第1448章 美国必胜
枯黄的丛林里,植物腐败后的浓郁气息和残留的落叶剂气味交织在一起,熏的匆忙赶路的卫燃三人头晕脑胀。
“轰!”
沉闷的撞击声中,一架赶来的休伊直升机拖拽着浓烟坠落到了距离他们极远的位置,刚刚并不算密集,但却防不胜防的防空火力也跟着偃旗息鼓。
卫燃甚至都能猜测出,此时那些战果颇丰的游击队们除了正在忙着转移沉重的防空火力,恐怕还已经派出了搜索队,试图赶在更多的救援力量赶来之前,抓到先后坠毁的两架飞机上可能存在的直升机驾驶员。
“嘘”
搀扶着黎友福的卫燃拽住了前面的扎克,示意他跟着蹲伏下来,将身体藏匿在了枯黄的灌木丛里。
眼见扎克要把手里的武器换成相机,卫燃不得不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背轻轻摇了摇头,再次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在扎克略显茫然以及黎友福格外紧张的表情中,卫燃小心的将手里的榴弹发射器背在肩上,转而抽出了腰间的手枪,轻轻拉动套筒,缓缓顶上了子弹。
片刻的等待过后,三个或是穿着虎斑迷彩,或是穿着黑衣黑裤,又或者干脆只穿着一条绿色的短裤,全身涂抹着泥浆的游击队员端着武器小心的走向了卫燃他们乘坐的那架直升机坠毁的方向。
这三个人里,其中一个身材瘦小,穿着黑衣黑裤的似乎是个女人,她的手里,端着一支装有瞄准镜的毛瑟步枪,步枪之上,还绑着些枯枝败叶。
走在中间的那个穿着虎斑迷彩的,肩膀上除了一支RPG,还有一具美国生产的M72火箭筒。
走在最前面那个只穿着一条黑色短裤,全身抹满了泥浆的,手里端着一支同样用布条缠绕着枯枝烂叶的AK47步枪。
见扎克看向自己,卫燃轻轻摇了摇头,小心翼翼的伸手按住了他微微举起来的冲锋枪。
以现在的情况,他们三人想解决这三个人并不是太大的问题,但解决他们时的枪声,却注定会引来更多的敌人。
而且他相信,这三个人恐怕最多只是“斥候”,在他们身后,在周围枯败的密林中,肯定还有更多、越来越多的游击队员!
“走”
约莫着等了能有十来分钟,卫燃轻轻招呼了一声,扎克立刻起身继续朝着安格斯的方向前进。
然而,三人仅仅往前走了不到百十米,头顶却再次传来了直升机的轰鸣。
只听声音就知道,这次飞来的恐怕不止一架直升机。紧随其后,周围更远的地方也传来了高射机枪的嘶吼,头顶那些直升机也开始朝着地面倾泄火力!
“趴下!”
卫燃不得不再次招呼一声,一手按着一个趴在了一颗枯树根部的灌木丛里。
这个时候不能动,万一他们被那些直升机看到,万一对方错以为他们是游击队员,恐怕立刻便会招致机枪的扫射!
不等头上的交火结束,战斗机的轰鸣也由远及近,紧跟着,一队“鬼怪”战斗机飞速从空中滑过,顺便朝着那些防空火力倾泄了大量的弹药!
在这队战斗机的辅佐之下,地面的防空火力也遭到了沉重的打击,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多的防空火力开始集火那队带有致命威胁的战斗机。
“我们快走!”
卫燃话音未落已经爬起来,一把扛起腿脚不便的黎友福便往安格斯坠落的方向跑去。
扎克见状,立刻慌忙跟上,同时也注意着沿途那些从直升机上洒落的东西,试图寻找到他的采访笔记。
得益于天上那些不知道还算不算友军的火力掩护,卫燃和扎克越来越快,最终总算发现了在直升机坠毁前掉下来的安格斯!
不幸中的万幸,这名满脸是血的医疗兵并没有直接摔落在地,反而被层层藤蔓给拦住,险之又险的悬在了距离地面不足三米的半空之中。
“安格斯,你还活着吗?”扎克一边喊着一边快步跑了过去,顺便还丢下冲锋枪,抽出了背包架底部的排障刀。
“警戒周围可能存在的敌人”卫燃放下黎友福的同时提醒了一句,也拿着武器跟着跑了过去。
“维克多,快看看他的情况怎么样了!”扎克大喊着,同时也环顾四周,试图找个地方爬上去。
不等同样跑过来的卫燃回应,安格斯也艰难的摆了一下手,随后便没了动静。
“盯着周围”
卫燃提醒扎克的同时,已经跑到安格斯的正下方仰头观察着。
看得出来,在他们赶到之前,安格斯已经进行了自救,此时,就在卫燃的脚边,便丢弃着一支用过的吗啡和肾上腺素,以及又一颗带血的大门牙。
但这两支药剂能让他坚持多久,却是个未知数,更何况,此时他们就算是想把安格斯从藤蔓里“摘”下来,恐怕都要浪费不少时间。
但万幸,他还活着,而且目测除了脸上密集的划伤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伤口。
“扎克,把我扛起来。”卫燃立刻说道。
“快!”
扎克招呼了一声,立刻将排障刀递给卫燃,随后弯腰半蹲在了他的身旁。
一手抓着刀,一手抓着枯死的藤蔓,卫燃抬脚踩住扎克搭在一起的双手,任由后者起身,将他轻而易举的抬了起来。
“踩着我的肩膀”扎克紧跟着说道,“我会扶稳你的。”
闻言,卫燃抓紧藤蔓,双脚踩住了扎克的肩膀,凑到了安格斯的身旁。
一番观察,他挥舞着排障刀清理掉碍事的藤蔓,同时也一次次的呼唤着昏迷中的安格斯。
当再砍断两根藤蔓似乎就可以将其解救下来的时候,卫燃丢掉了手里的排障刀,单手抓紧了一根最粗的藤蔓,另一只手抓紧了安格斯的腰带,随后招呼着脚下的扎克离开。
没有了他的支撑,在两人的重量拖拽下,仅剩的两根藤蔓也被压的下坠,让卫燃勉强可以用脚触及了地面。
根本不用提醒,扎克已经捡起排障刀,“啪”的一声砍断了最后两根藤蔓,随后丢了刀,帮着卫燃一起接住了安格斯。
“他的情况怎么样?”扎克焦急的问道。
“注意周围的情况”
卫燃说完,将安格斯平放在了地面上,进行了一番紧急的检查。
除了之前腿上的伤口和脸上几乎让他破相的划伤,安格斯的肋骨似乎还断了两根,除此之外倒是再没有
别的伤势了。
“万幸,你们...还活着。”
安格斯在卫燃帮他检查完的前后脚又恢复了意识,咧着嘴露出了一个满是血迹,而且缺少了两颗门牙的艰难笑容,有气无力的问道,“那些底...”
“都在,都没有丢。”卫燃不等对方说完,便拍了拍腰间的子弹袋。
艰难的抬头看了眼空中正在战斗的直升机,安格斯虚弱的用满是血迹和伤口的手指了指腰间的另一个医疗包,“打...打一发信号弹和...标记弹,如果直升机没有...没有朝我们开火,你们就可以出来,想办法...想办法劫持直升机,回...回岘港。”
还不等卫燃或者扎克二人开口,远处的密林也传来了越难语的呼喊,紧跟着,黎友福和扎克也举着枪相继开火,压制着那些似乎已经发现了他们,并且试图俘虏他们的游击队员。
咬咬牙,卫燃取下榴弹发射器,又从腰间的子弹袋里取
出一发高爆弹填进了弹膛,瞄准远处的那些游击队员扣动了扳机!
“嗵!”
伴随着一声轻响,这发榴弹砸在了那些游击队员开火的位置,轰的一声炸开,轻而易举的让他们陷入了安静。
根本不敢停顿,卫燃再次掘开榴弹发射器,抽出仍旧烫手的弹壳,将唯一一枚红色的信号弹塞进去,瞄准头顶的天空再次扣动了扳机!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摘下安格斯腰间的另一个医疗包。
这个医疗包里除了一筒一次性吗啡针剂和一筒同样多的肾上腺素之外,还有几瓶安非他片以及十几发不同颜色的烟雾弹。
“快...快躲起来”
因为肋骨折断,每次呼吸都疼的呲牙咧嘴的安格斯表情痛苦的说道,“牛棚营地,还有...含棒人,肯定会杀了你们的,所以,等下,等下我会帮你们吸引注意力,夺下...直升机。”
他这边话音未落,天空中的鬼怪战斗机也开始俯冲,朝着信号弹升起的位置周围开始倾泄火力,与此同时,直升机的轰鸣声也开始接近。
“我们躲起来!”
卫燃说着,匆忙取出一发用于地面标记的烟雾弹打在附近一颗掉光了叶子的大树树干上,随后将这个医疗包挂在腰带上,招呼着已经扛起黎友福的扎克,往边上快跑了几步躲在了一片枯黄的灌木丛里。
随着那发信号弹开始释放显眼的红色烟雾,一架机身上喷绘着“T”字样的休伊直升机飞了过来。
与此同时,天空中也出现了一架AC47空中炮艇,开始盘旋着倾泄更加密集的火力进行掩护。
很快,在烟雾弹的指引下,这架直升机悬停在了烟雾弹的正上方,并且放下了一个被戏称为“丛林电梯”的吊篮,以及攀附着吊篮的两名士兵。
“是T队的人”扎克笃定的说道。
“那架直升机并不准备降落”
卫燃遗憾的说道,虽然那颗烟雾弹旁边不足十几米便是一块足以让直升机降落的空地,但周围仍在进行的交火显然让直升机的驾驶员提高了警惕。
“我们打不打?”黎友福问出了一个蠢问题。
“不能打”
扎克赶在卫燃开口之前格外清醒的说道,“不说我们现在根本抢不到那架直升机,而且还会背上叛国的罪名,最重要的是...”
“给了T队朝我们开枪的理由”卫燃先一步说出了扎克尚未说出的理由。
“那我们怎么办?”黎友福略显慌乱的问道。
“只能靠我们自己回到岘港了”
扎克说话间,竟然又一次举起了他的尼康相机,朝着已经被装进吊篮里的安格斯连连按下了快门。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黎友福近乎绝望的说道,“我可能都没办法离开这片丛林就被抓到了。”
“留在这里一样是死”
卫燃看了眼已经拽着吊篮升空飞走的直升机,加快语速说道,“我们要尽快离开,赶在游击队没有赶来这里之前。”
“还有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扎克收起相机,重新拿起冲锋枪问道,“你们知道岘港在哪个方向吗?”
要不然咱们扔鞋算了...
卫燃没好气的暗自嘀咕了一句,起身说道,“总之先离开这里。”
闻言,扎克点点头,理所当然的将冲锋枪递给了卫燃,转而一把扛起了黎友福,让他趴在了自己的肩头以及背后的背包架上。
没敢继续耽搁时间,卫燃在简单的确认了方向之后,趁着空中和地面仍在为了另一架坠毁的直升机争抢的你死我活的时候,朝着东南方向迈开了步子。
渐渐的,身后的交火声越来越小,随着那架火力充沛的空中炮艇飞离最终重归平静。
但此时,卫燃三人却根本不敢放松警惕,凭借着坠机前看到的场景,这片被落叶剂照顾过的丛林面积可不算小,尤其当初直升机赶去支援T队都飞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他们想凭借两条腿走出去,恐怕需要几十倍甚至几百倍的时间才有可能。
又是特么在丛林里赶路...
卫燃取下腰间的水壶吝啬的抿了一小口,此时唯一值得庆幸的,也只是赶上了丛林的旱季,所以不用担心可能遇到洪水,而且因为落叶剂的原因,这片暂时死亡的丛林里几乎看不到诸如蚂蝗之类的让人讨厌的小生命。
但蚂蝗没了,但是携带着各种病毒的蚊虫却是一点都不少。
更要命的是,他们一路上就没看到任何算得上干净的水源以及长在枝条上的野果。
“砰!”
就在卫燃刚刚收起水壶的时候,身后方向却突兀的传来了一声枪响,他身前不足两米远的一颗大树的树干上,也跟着炸开了一个小孩拳头大的弹痕。
“趴下!”卫燃话音未落,已经卧倒在地。
紧随其后,扎克和自己拄着棍儿赶路的黎友福也惊慌失措的趴了下来。
“维克多,你没受伤吧?”扎克急忙问道。
“没有”
卫燃说话间已经打开了手里的榴弹发射器的保险,“是警告射击,对方似乎想活捉我们。”
闻言,扎克和黎友福也下意识的看向了周围,寻找着可能存在的敌人。
“砰!”
紧随其后的第二声枪响打在了扎克身旁不足一米远的位置,他也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惊呼。
“怎么办?”黎友福慌乱的问道,“我们怎么办?”
“听起来像是毛瑟步枪的枪声”卫燃近乎笃定的说道。
“毛瑟步枪?”
扎克很是反应了一下,“这你都能听出来?你是怎么做到的?”
“听的多了就能分辨出来了”
卫燃苦涩的咧咧嘴,“还记得我们之前躲过的那三个游击队员吗?其中一个女人用的好像就是毛瑟狙击步枪。”
“二战时的那种老古董?”不知道是不是脑子里缺根筋的扎克在这个时候竟然还保持着旺盛的好奇心。
“苏联送来的垃圾”
似乎同样有闲心的卫燃解释了一句,转而却举起榴弹发射器,突兀的朝着子弹打来的方向打出了一颗提前压在里面的烟雾弹。
“快跑!”
卫燃一边说着一边打着滚换了个位置,顺便给榴弹发射器塞进去第二颗烟雾弹。
“嗵!”
第二发烟雾弹打出去的同时,对方也打来了一发子弹,但随着越来越浓郁的烟雾弥漫开来,卫燃在换上冲锋枪朝着对面直接清空了弹匣里的子弹之后,却也立刻招呼着同样在打滚的扎克扛起黎友福就开始狂奔。
与此同时,他也已经确定,对面那个狙击手大概率是个新手,而且很可能只有一个人。
“怎么不用高爆弹?”扎克一边跑一边问道。
“对方更怕烟雾弹”
卫燃说话间已经装上了第三发用于地面标记的烟雾弹,回手扣动了扳机,接着不忘指了指头顶,“这东西是能招来空中巡逻的直升机的,而且我猜对方是个新手。”
“为什么?”趴在扎克肩头的黎友福似乎同样有着旺盛的足以让他忘了生死的好奇心,这似乎是一个记者的“职业病”。
“想俘虏我们,但是两枪都没换地方,不是过于自负觉得吃定我们了,那就肯定
是菜鸟。”
卫燃笃定的说道,“而且对方似乎没有帮手,所以别问了,我们跑快点!”
话音未落,他也终于给榴弹发射器装上了一颗珍贵的高爆弹。
不像仍有将近十发存货的烟雾弹,这种威力惊人而且大概率能救命的玩意儿他只剩下两颗了,那真是能不用就不用。
这才是真正的,而且可能引来扎克和黎友福恐慌的原因。
只不过,对于扎克和他扛着的黎友福来说,即便卫燃说了身后试图俘虏他们的有极大可能是个菜鸟,但他们同样知道,就算是菜鸟打出的子弹,只要打中了,也是一样能要人命的。
更何况,就像卫燃打出的烟雾弹可能会引来空中巡逻的直升机一样,那位菜鸟打出的子弹发出的动静,也是同样能引来更多的游击队员的!
也正因如此,卫燃和扎克在这丛林里也是越跑越快。
如此持续跑了能有半个多小时,不但背着背包架,而且还负责扛着黎友福的扎克终于坚持不住,气喘吁吁的摆手示意自己需要歇一歇。
看了看周围,卫燃却只是让他放下了一直想下来自己赶路的黎友福,但却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继续往前走着。
这里依旧是丛林,喷洒过落叶剂的丛林,目光所及之处,视野内仍旧一片枯败之色,他甚至还看到了一头不知什么原因死亡,并且已经腐败发臭,招来了无数苍蝇的花豹尸体。
捏着鼻子远离了这只花豹,卫燃却愈发的奇怪,这都往前走了能有百十米的距离了,但那腐臭的味道不但没有减轻,甚至越发浓郁了。
皱着眉头看了眼那只花豹尸体的方向,卫燃循着味道继续往前走了百十米,随后便看到了一小块林间空地。
这片空地勉强只有一个篮球场大小,目光所及之处,是几座已经焚毁的茅草屋。
这些茅草屋残骸周围的树干上,密布着机枪扫射后留下的弹痕,似乎被火焰喷射器舔舐过的焦黑地面上,还散落着一颗颗黄橙橙的子弹壳。
但相比这些,那浓郁的几乎击穿了鼻子装甲的尸臭味的来源位置,却更加的触目惊心。
那是一颗掉光了叶子的榕树,那一条条只有小腿粗细,直上直下的气根上,却绑着一具具已经发臭的尸体!
这些似乎生前被扒光了衣服尸体大多已经浮肿呈现恐怖的巨人观模样,但即便如此,三人还是能轻易的分辨出来,这其中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也有孩子。
无一例外,他们的双腿全都呈现焦黑的模样,其中几个甚至已经烧的看到了骨头。
但他们的上半身却没有任何的伤痕,周围也根本看不到任何的弹壳。
就在这一圈将近20具尸体的头顶,在一条气根之上,还挂着一个木头牌子,其上用白色油漆写着一行英文和一行卫燃看不懂的越南文字。
那行末尾带有三个巨大感叹号的英文,写的是“美国必胜”。
“呕——!”
就在卫燃准备张嘴朝黎友福问一问那越南文字写的什么的时候,黎友福和扎克却已经不分先后的开始干呕,将胃里面本就不多的一些食物吐了出来。
“特洛耶”
卫燃扭过头,在浓郁的尸臭味中问道,“牌子上的越南文字写的是什么?”
擦了擦嘴角的污秽,黎友福抬头看了眼那个被风吹的微微飘动的木头牌子,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再次开始了干呕。
相比之下,倒是扎克,他此时却连嘴角都来不及擦一擦,便一脸愤怒的举起了脖子上挂着的那台徕卡相机,哆哆嗦嗦的对准了这颗不知道是否还会萌发新芽的榕树。
试着做了个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不
再颤抖,但吸进鼻腔里的尸臭味,却让他和黎友福一样开始干呕。
暗暗叹了口气,卫燃拿起脖子上挂着的尼康半格,略作犹豫之后,却往前走了几步避开扎克和黎友福,又借着屁股包的掩护,取出了金属本子里的那台尼康SP。
格外郑重的取出测光表看了一眼,卫燃仔细的调整好了手里的相机,对准那棵榕树按下了快门。
就在他拍完了这张“合影”的同时,黎友福也艰难的回答了他的问题,“那上面,写...写的是生在北方,死在南方。”
他这边话音未落,扎克却“啪啪”的用力抽了自己两个耳光,随后紧抿着嘴,再次举起了他的徕卡相机,朝着那棵榕树按下了快门,一次又一次。
暗暗叹了口气,卫燃也移动镜头,认真的
给绑在气根上的那些恐怖的尸体拍下了一张张证明他们曾经鲜活,也记录了她们生前遭遇的单人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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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9章 陷阱和美丽女士的殴打
弥漫着浓郁尸臭味的榕树下,三名来自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记者各自拍完了照片,扎克和黎友福也不由得再次开始干呕。
倒是卫燃像失去了嗅觉似的一点儿不受影响,反而在附近小心的转了转。
这里的吊脚茅屋并不算多,但保持完整的却是一栋都没有,它们全都被烧的只剩下了一堆堆的残骸。
不过,虽然茅草屋不存在了,但在营地边缘位置的一个能有膝盖高,将近一米直径的树桩上,以及它的周围,却故意遗漏了一些东西。
这树桩之上放着两罐美国啤酒和一包好彩牌香烟,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格外眼熟的zippo打火机,那打火机上,还用卫燃已经看不懂,但却可以和不远处树上挂着的那个牌子对上号的越难语——生在北方,死在南方。它也是后世,扎克留下的遗物之一。
同样写下这句话的,还有两个倒扣的搪瓷缸子,那朝上的缸子底儿上,还像是在挑衅一样,放着两个美军罐头。
而在紧挨着它们的位置,还放着一个卫燃曾经缴获过的援越65水壶,以及足足十几块压缩饼干。
不仅如此,在这个之前似乎被当作桌子用的树桩周围,还散落着几个弥漫着浓郁尿骚味的木头弹药箱,以及一门被拆成了零件,散落的哪哪都是的华夏产***60毫米迫击炮。
“这些挑衅和恐吓肯定是故意留下来的”扎克在给这些东西拍下照片之后笃定的说道。
“别动!”卫燃一把拦住了扎克伸向树桩的手。
“我只是想拿...”
“往后退”卫燃不容置疑的说道,“离远点躲起来。”
闻言,扎克愣了愣,赶忙收回了手往后退了几步,搀扶着黎友福藏到了一颗掉光了叶子的大树后面。
树桩边上,卫燃在一番仔细的观察之后,抽出屁股包侧面的那把卡巴1217,小心的将刀刃沿着其中一个倒扣的搪瓷缸子的口沿平着伸进去,随后轻轻的将搪瓷缸子掀开一点,将手指头伸进去摸了摸。
很快,他便摸到了藏在里面的东西,并且用手指头死死的将其按住。
小心的把搪瓷缸子翻了一个面,他也清楚的看到,这个并不算大的搪瓷缸子里卡着一颗已经被拔掉了安全销的M67手榴弹。
这是个及其恶毒的陷阱,无论是拿起这个搪瓷缸子还是愤怒的将其踢开,一旦这颗手榴弹从搪瓷缸子里滑出来,便会形成一个半径15米的杀伤区域。
而且他隐隐觉得,这颗手榴弹虽然看着平平无奇,但它的延时引信恐怕连一秒钟都不到。
左右看了看根本找不到可以代替安全销的东西,他索性将这搪瓷杠子正面朝上放在了树桩上,转而又故技重施将另一个搪瓷缸子翻了过来,这里面同样藏有一颗危险的手榴弹。
没有放松警惕,他在仔细的将树桩上放着的啤酒、香烟等物全都检查了一遍之后错愕的发现,那些香烟、啤酒、压缩饼干看不出有什么,那个援越65水壶里,装的却是满满的,仍旧带气儿的可乐。
但相比这些诱惑,在那个打火机的储油仓里的棉花,吸满的却并非煤油,反而很可能是一摔就炸的甘油炸药!
小心的将这枚打火机的内胆轻轻放在树桩上,卫燃不死心的再次将那枚打火机凑到鼻子下面轻轻闻了闻,随后把它也放在了树桩上。
没敢继续拆开检查那包香烟和啤酒,卫燃转而又将注意力放在了树桩周围的那些弹药箱,以及那个被拆成了零件的迫击炮上。
一番排查,他成功的从迫击炮的炮筒里又发现了一颗手榴弹。
不仅如此,他还发现,周围那些木头箱子里装满了迫击炮的炮弹。
如果说
刚刚那些陷阱是用来杀伤“菜鸟”的,那么这些诱人的迫击炮弹针对的,则是试图回收这些珍贵的弹药的游击队老手。
得益于后世随处可查的那些公开资料,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些装在箱子里,半埋在泥土里的迫击炮弹绝非当初这里被屠杀之前就有的。
它们反而有极大可能,是在这里进行屠杀的美国士兵特意带过来,并且专门留在这里的。
在未来的某一刻,当某个经验丰富的游击队员解除了刚刚卫燃发现的那些危险并且成功缴获了这些看似是在增加明面上的陷阱爆炸威力的迫击炮和炮弹之后,这个陷阱才算是刚刚被启动。
只要有人带着这些迫击炮弹参加针对美国人的战斗,当那些经过改装的迫击炮弹在战场上被塞进炮管里的时候,恐怕还没等它们飞出炮管便会发生猛烈的爆炸。
到时候所能造成的损失,可远不止炸坏一门迫击炮那么简单,很可能还会顺便带走所有炮组成员的生命——尤其这么多弹药,谁也不知道里面有几发是“幽灵炮弹”,更不清楚它们会被分发给几个炮组成员。
更加恶心的一点在于,此时此刻的美国人,已经开始通过各种渠道,在游击队里面散布“华夏援助的武器不可靠”的谣言了。
而这些阴损的陷阱,便是那些谣言的佐证,让本就缺少武器的越共怀疑手中的武器,让他们每次战斗时都要时刻担心手里的武器会炸膛杀了自己。
不得不承认,美国不但远程养狗的技术世界一流,搞舆论战也确实是一把好手。
别的不说,就以那句“生在北方,死在南方。”为代表的“游魂计划”,就给越共们带来了极大的心理震慑,并且实打实的劝降了相当一部分“南叛军”。
“维克多,好了没有?”躲在树后面的扎克探头低声问道。
“过来吧”
回过神来的卫燃招招手示意他们过去,随后将他发现的陷阱以及关于陷阱背后的猜测全都描述了一遍。
“我敢说,二战时的纳脆也不过如此了。”
扎克一脸恶心的拿起那枚打火机外壳看了看,随后拿起那枚危险的内胆,小心的抽出了里面吸满了甘油炸药的棉花团放在树桩上,转而将这内胆装进外壳里,并且塞进了自己的兜里。
见卫燃看着自己,扎克摊摊手,“留个纪念”。
“随便你吧”
卫燃特意指了指树桩上的那包香烟和啤酒,“别动那些东西,很可能有毒。”
“挑衅、恐吓、诱惑”
扎克用三个单词概括了这个树桩上以及周围的一切,语气嘲讽的说道,“我都怀疑五角大楼里制定如此恶毒的作战计划的人会不
会是假死的小胡子了。”
“这话从你这个美国人的嘴里说出来还真是奇怪”卫燃笑着说道,同时也伸手拿起了那个援越65水壶。
“你也是美国人”
扎克自嘲的说道,“我们都是美国人,都是侵略者。”
“猜猜这里面装的会是什么?”
卫燃一边说着,一边将水壶里的可乐倒出来,缓缓浇在了刚刚扎克抠出来的那团吸满了甘油炸药的棉花团儿上。
“肯定不止是可乐”扎克近乎笃定的说道。
“说的没错”
卫燃同样笃定的说道,“我猜如果喝下去,肯定会拉肚子,很有可能会染上疟疾。”
话音未落,他却将这个水壶挂在了自己的腰带上。
“那你还...”
“有机会生火的话,只要好好煮一煮烧一烧,至少我们就多了一个水壶可以用。”卫燃拍了拍腰间的水壶说道。
“天
已经开始变暗了,我们确实该考虑找个地方生一堆火了。”黎友福话音未落,他的肚子也开始咕噜噜的叫唤起来。
“在那之前,我们还有一件事要做。”扎克突兀的说道。
“什么事情?”黎友福问道。
“我们把已经拍下的胶卷都藏在这里吧”
扎克说道,“我们的身后还有游击队,我可不想被抓到的时候,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查理们毁了我拍下的这些镜头。尤其我们还带着安格斯保存下来的那些证据,它们也必须藏在这里。”
“就藏在这里?”卫燃指了指周围错愕的问道。
“就藏在这里吧”
扎克认真的点点头,“这样如果我有机会能活下来,就有了必须来这里一趟的理由了。”
“那就藏在这里吧”
卫燃无所谓的点点头,左右一番踅摸,先小心的腾出一个装迫击炮弹的箱子,随后选了个和树桩、榕树在同一条线上,但却位于榕树另一头的位置,挨着一块突出地面的石头便开始用那把卡巴1217挖起了掩埋坑。
在手拿排障刀的扎克以及手拿M7刺刀黎友福的帮助下,三人很快便挖出了一个能有半米深,而且足以把那个弹药箱埋进去的土坑。
等扎克撑开一个橘黄色的橡胶防水袋,卫燃也立刻取出弹药袋里那三个重量不对劲的4号鹿弹一一撬开,将里面的那些胶卷全都塞进了黎友福提供的胶卷密封筒里拧紧,这才丢进了防水袋子里。
这还没完,他接下来又翻出了屁股包里的那件被烧坏的榴弹手马甲,连同兜里装的那些,他之前拍下的胶卷,乃至刚刚从相机里取出来装进密封筒里的胶卷,也全部丢进防水袋子里。
扎克和黎友福也在做同样的事情,甚至,扎克还将那台本属于T队前任医疗兵的雅西卡半格相机,以及他那台当作护身符的微型相机也都套上安全套丢了进去。
“这些也丢进去吧,带在身上说不定会惹来麻烦。”
黎友福说着,从他的包里翻出一卷美元和几张代金券,用套套包起来丢进了防水袋子里。
“说的有道理”
扎克说完,同样从包里翻出一卷美元和一沓代金券直接丢了进去。
“身上还是留几张吧,说不定有用。”
卫燃说着,也从他的包里掏出了美元和代金券,数出十几张之后,将剩余的丢进了防水袋子。
“还有什么要放进去的吗?”扎克最后问道。
“有!”
黎友福说着,从包里翻出了当初卫燃送他的钢笔和笔记本也丢进了防水袋子,“这些还是留在这里吧。”
“相机不准备留下来吗?”
卫燃问道,此时他的脖子上只有一台尼康半格,但他们俩的脖子上,却仍旧各自挂着两台相机呢。
“记者和摄影师的手里怎么能没有相机呢”扎克理所当然的拒绝了卫燃的提议。
“我也要继续拿着相机”黎友福想都不想的说道。
“那我就封起来了”
扎克说着,先挤压掉了防水橡胶袋子里的空气,接着又进行了封口密闭,随后才用他的热带围巾将其包裹起来放进了弹药箱里。
“我们还能找到这些东西对吧?”
扎克一边用手将泥土推回土坑里掩埋那个木头弹药箱一边问道,“包括我们在直升机残骸和牛棚营地埋下的东西。”
“肯定能”
同样在帮着埋土的黎友福笃定的说道,“我肯定能找到这些东西的,我保证。”
“动作快点吧”
卫燃低声催促道,“然后我们找个空气没这么差的地方扎营
好好休息一下。”
经过他的提醒,这俩记者像是才恢复了嗅觉一样,立刻紧紧的抿着嘴,动作麻利的将挖出来的泥土又填了回去。
将泥土踩实,卫燃仔细的对其进行了K系伪装,随后三人不约而同的举起了各自的相机,对准那棵挂满了尸体的榕树各自按下了快门,并且默契的用相机取景框的边缘最不起眼的位置,笼罩了刚刚掩盖好的土坑。
然而,几乎就在他们放下给自举着的相机时,他们三人正前方不足一米的位置却炸开了一团泥土!
“砰!”
几乎同一时间,三人也再次听到了一声近在咫尺的枪响!
这一次,还不等三人做出任何的反应,一个穿着黑衣黑裤,头戴凉盔,肩头不但背着一个“蛤蟆”背包,而且还挂着一支M72火箭筒和一支毛瑟狙击步枪的小个子女人,已经举着一支AK步枪从草丛里站了起来,用只有黎友福能听懂的越难语大喊着什么。
“她让我们举起手来”黎友福紧张的说道,“否则她会立刻开枪杀了我们。”
“照她说的做”
卫燃低声提醒了一句,缓缓放开手里的相机,随后将双手举了起来。
倒是扎克,这个虎背熊腰不知死活的哥伦比亚广播公司记者,竟然先朝着对方按了一下快门,这才痛快的举起了双手。
与此同时,那个女游击队员也走近了些,警惕的用越难语再次说了些什么。
“她让我把你们的武器都取下来丢到地上”同样举起手的黎友福翻译道。
“照这位美丽的女士说的做吧”扎克无所谓的说道。
“你哪只眼睛看出她美丽的?”
卫燃没好气的嘀咕道,此时,站在他们三人五米外的那
个女游击队员不但戴着凉盔,而且她那张脸上都涂着黑色的泥浆,这都能看出“美丽”才有了鬼了。
“所有的女士都是美丽的”扎克无所谓的说道,同时任由黎友福拿走了他的武器。
等卫燃腰间的手枪以及肩头的榴弹发射器也被黎友福摘下来,按照那个女游击队员的命令放在远处,后者也再次用越难语发出了命令。
“她让你们背对着跪下来,让我铐住你们的双手”
黎友福翻译的同时,那个女游击队员已经单手伸到背后,从背包的侧面取出了两副手铐丢了过来。
看了眼对方自始至终搭在扳机上的手指头,卫燃明智的没有选择冒险反抗,转身跪在了刚刚埋东西的土坑正上方,任由黎友福捡起手铐,将自己的双手反铐在了背后。
等他把扎克的双手也反剪着铐好,那个女游击队员再次说了些什么,黎友福也一边背对着她跪下来一边翻译道,“她让我也跪下来。”
话音未落,那个警惕的女游击队员也走过来,用一副手铐铐住了黎友福的双手,随后还不忘谨慎的检查了一番卫燃和扎克的手铐,并且帮他们捏紧了一些。
感受着死死贴着肉皮的手铐,卫燃不由的暗暗叹了口气,这个松紧程度,他就算是让自己的手腕和拇指脱臼也不是那么容易挣脱的。
直到确定将三人铐的足够牢靠,这个曾经远远见过一面的年轻女游击队员这才明显松了口气,伸手从黎友福的腰带上取下一个水壶,拧开盖子灌了一气儿。
紧接着,她又对三人的背包一顿翻找,撕开一块从卫燃的屁股包里发现的压缩饼干便开始狼吞虎咽,似乎根本就不受周围弥漫的尸臭味的影响。
“特洛耶”
仍旧跪在地上的扎克突兀的开口说道,“把刚刚维克多发现的陷阱如实转达给那位女士,除了我们埋下的东西不要有任何的隐瞒。
另外,和她说,我们是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战地记者和摄影师,我们希望能对她进行采访,我的包里有我的记者证,可以让她自己拿出来看。”
“你疯了?”卫燃呆滞的问道,与此同时,那个女游击队员也警惕的抄起了她的AK步枪。
“我没疯”
扎克认真的说道,“这场战争不该是这个样子的,特洛耶,按我说的做吧。”
闻言,黎友福愣了愣,随后在那个女游击队员警惕的注视下,用越难语一字一句的提醒着。
等他说完,那个女游击队员狐疑的打量了一番面前并排的三个后脑勺,略作犹豫之后,最终还是一口吃掉了手里最后一点压缩饼干,接着又灌了几口水,这才拧紧盖子,将水壶丢到了黎友福的脚边。
在三人的等待中,这个女游击队员先捡起三人的武器装进她的背包里,随后竟然又摸出个手铐,将三人背后的手铐给铐在了一起,这才端着枪绕到了榕树的另一边,去查看扎克提及的陷阱。
“维克多,她真的是个菜鸟吗?”扎克趁机低声问道,“这也太谨慎了。”
“确实是个菜鸟,但是没有你想的那么菜。”卫燃低声说道,“你真的打算采访她?”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扎克此时像是忘记了害怕和让人作呕的腐臭,压抑着激动说道,“我早就想采访游击队员了,没有被俘虏的游击队员!”
闻言,卫燃张张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片刻之后,那个女游击队员从榕树的另一边绕了过来,随后打开她的蛤蟆包,将刚刚收缴的武器一一拿出来,拆掉弹匣清空子弹之后,将其或是塞回了三人腰间的枪套,或是挂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甚至,就连原本她自己背着的那支毛瑟步枪都在拆掉枪机之后挂在了卫燃的脖子上,顺便还用越南语说了些什么。
“她说,几个小时前是不是你打出去的烟雾弹。”黎友福帮忙翻译道。
“不是我,是扎克。”卫燃想都不想的答道,顺便还用下巴指了指一脸难以置信,瞪圆了眼睛的扎克。
“嘭!”
这名女游击队员不等黎友福翻译,便狠狠一个膝撞顶在了卫燃的肚子上。
与此同时,早已提前微微收腹,并且绷紧了腹肌的卫燃也配合的发出了一声惨叫,并且摆出了狰狞痛苦的表情。
可惜,他这番做戏却并没有让那个女游击队员停下来,反而用手里的AK步枪枪托在卫燃的肋骨处杵了一下。
这实打实的重击之下,原本装样子的卫燃也发出了一声不掺水的闷哼,进而被那个正在说什么的女游击队员一脚踹在胸口,仰躺着摔倒在地。
“她说她讨厌嫁祸朋友的叛徒”黎友福颇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但她不准备杀了你。”
“这位美丽的女士说的没错,维克多确实是个人...哦——!”
原本同样一脸幸灾乐祸的扎克也发出了一声惨叫,那位“美丽的女士”也给他来了一个力道十足的膝撞,并且同样一脚踹在他的胸口,让他跟着仰面摔倒在地。
因为三人背后的手铐被铐在了一起,黎友福也难免跟着摔倒在地。
可接下来,如果说这个年轻的女游击队员对卫燃和扎克只是小惩的话,那么她对黎友福的态度,已经绝对算的上是殴打!
在一次次的抡起的枪托痛击之下,黎友福也不由的发出了一声声的惨叫,而那个女游击队员,也一边满脸恨意的对黎友福拳打脚踢,一边用越难语说着什么。
奇怪的是,随着她的痛诉,原本惨叫的黎友福,却渐渐的闭上了嘴巴,咬着牙承受着对方的殴打,不喊,不躲,更不反抗
或者试图保护自己。
“她说什么了?”疼的直抽凉气儿的扎克低声八卦道,“她不会是特洛耶的前女友吧?”
只不过,还不等卫燃开口,那名女游击队员已经一枪托杵在了扎克的大腿上。
活该,让你多嘴...
专心看戏的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同时也蜷缩起了身体并且绷紧了全身的肌肉,一边预防着随时可能降临的殴打,一边暗暗琢磨着该怎么解除目前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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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0章 叛徒和蠢骆驼
弥漫着尸臭味的榕树边,那名愤怒的女游击队员对黎友福的殴打持续了足足半个小时这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特洛耶,你还好吗?”
努力含胸试图护住胸前那两台相机的扎克低声问道。
“我没事”已经被揍的鼻青脸肿的黎友福近乎平静的答道。
“你...”
“她说我是叛徒”黎友福惨笑着答道,“她或许没说错,所以...”
黎友福话都没说完,那个殴打他的女游击队员便气喘吁吁的说出了一句话。
“她让我们站起来”黎友福说完,已经呲牙咧嘴的挣扎着试图站起来。
奈何,因为三人被铐在了一起,他想站起来,必须卫燃和扎克配合才行。可三人的脖子上除了他们各自的相机,还挂着几样沉重的武器,这也让他们爬起来的动作显得格外的狼狈和艰难。
但那个女游击队员却并不管这些,见三人动作慢了,立刻又一人给了一枪托。
格外艰难的相互倚靠着爬起来,那名女游击队员这才解开了将他们三人禁锢在一起的那副手铐,转而又说了些什么。
“她警告我们,等下不许乱跑,否则她会直接开枪杀了我们。”
黎友福说完,那名女游击队员也将她的双肩包挂在了前者的脖子上,接着又将那具火箭筒挂在了卫燃的脖子上。
“看来我得到了优待”
扎克刚刚说完,那名女游击队员便给了他一枪托,随后又将本就由他背着的背包架挂在了他的脖子上,顺便说了些什么。
“让我们闭嘴”黎友福及时的翻译道。
接下来,在这名端着AK步枪的女游击队员的武力威慑之下,三个身上挂满了负重的倒霉记者排成了一队,老老实实的往前走着。
这一路上,在扎克连续两次开口,并且每次都换来了一枪托之后,卫燃三人也明智的保持了沉默,老老实实的任由走在最后的那名女游击队员驱赶着他们往前走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色也越来越暗,在他们四人两次遇到空中飞过的直升机或者战斗机之后,走在最后的女游击队员终于在一棵掉光了叶子的不知名树木旁停下了脚步,并且再次说了些什么。
“她让我们搭帐篷”
黎友福翻译的同时,那名女游击队员已经用钥匙打开了他和扎克的手铐,随后却从腰间抽出一支***手枪抵住了卫燃的后心再次说了些什么。
“如果我们敢耍花样,她就杀了维克多。”黎友福无奈的翻译道。
“那就搭帐篷好了”
扎克摊摊手,“和她说,我们会老老实实的配合,但是等下我希望能得到一个采访的机会。”
这话翻译完,那名女游击队员却指了指两人,并且再次说了一句。
“她要我们把身上的装备,包括相机全都解下来放在维克多的脖子上。”
黎友福略显无奈的摘下了脖子上的两台相机,一边往卫燃的脖子上挂一边建议道,“扎克,拜托你了,不要再给我们惹麻烦了。”
“好吧”
扎克遗憾的叹了口气,活动了一番手脚之后,从背囊里取出了那块防水尼龙布以及一卷绳子,和黎友福一起,在树下搭了一个两面透风的低矮帐篷。
这帐篷搭完,女游击队员也将手铐再一次丢给了黎友福。等黎友福铐住了扎克,又被这名女游击队员铐住之后,她转而再次拿出了一副手铐,又一次将他们三人铐在了一起,并且将手铐的另一端铐在了一条从头顶垂下来的粗大藤蔓上。
约束好了三名俘虏,这名女游击队员这才将快把卫燃脖子压断的那些负重一一取下来一
字排开,一样样的检查着。
很快,她便拎起了卫燃之前捡到的援越65水壶说了句什么。
“她问我们,这个水壶从哪来的。”
黎友福说完根本不等卫燃二人回答,便用越难语进行了解释,随后换上英语问道,“我要提醒她那个水壶并不干净吗?”
“当然不用”扎克想都不想的答道。
闻言,黎友福干脆的闭上了嘴巴,扭头看着那名女游击队员喝了些水,随后从她自己的蛤蟆背包里翻出一件挂胶雨衣铺在帐篷里,抱着枪坐在了里面。
“问问她,我们可以喝点水吃点东西吗?”之前一直在保持沉默的卫燃开口问道,“至少能喝口水”。
稍作迟疑,黎友福将他的请求翻译了过去。
万幸,那名女游击队员似乎还算好说话,熟门熟路的翻出一块压缩饼干,接着又拿起原本属于卫燃的卡巴1217,将其分成了三块,起身塞进了他们各自的嘴巴里。
等三人吃完并不算多的食物,这个年轻的姑娘又拧开一个水壶,任由他们三人各自喝了一气儿。
“你叫什么名字?”
吃饱喝足的扎克不死心的用英语问道,“我们并非美***人,而是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记者,我们可以采访你吗?”
无奈的摇摇头,黎友福将这句话翻译了过去,那个坐在帐篷里的姑娘稍作迟疑之后,用越难语说了些什么。
“她说如果我们任何一个人再发出声音,她就把我们的舌头割下来。”黎友福苦涩的翻译道。
在这样的威胁之下,背靠背的三人不得不再次保持了沉默。
只不过,在三人围聚的中心,卫燃却已经暗暗取出了伞兵重力刀,小心的掰开了尾部的钢针捅进手铐的锁眼,试图将这个并不算多么先进的手铐给撬开。
扎克和黎友福自然很快便察觉了他的小动作,这俩人默契的往后坐了坐,帮着卫燃打起了掩护。
奈何,这重力刀上的钢针还是粗了一些,他根本没办法触碰到锁眼里的卡榫。
就在他无奈的收起伞兵刀,准备停止这徒劳的努力时,扎克却伸手摸到了他的手指头,随后引导着他摸到了自己的手指头,摸到了手指头上的戴着的一枚戒指。
用指甲掐了掐这枚戒指的宽度,卫燃暗中比出了一个大拇指,随后小心翼翼的摘下了对方手指头上的戒指,又小心的将其一点点的掰直。
试着往锁眼里捅了捅,卫燃的心里立刻有了底气,这东西能把手铐撬开!
不过,他却并没有急着行动,反而攥紧了那枚变成了金属条的戒指,在越来越多的蚊虫撕咬下耐心的等待着。
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当三人已经坐的双腿麻木酸痛难忍的时候,这天色也终于彻底暗了下来。
借着头顶清冷的月光看了眼那个抱着枪时不时点头,努力对抗睡意的女游击队员,卫燃碰了碰扎克和黎友福的手指头,等他们二人给出回应之后,立刻开始了撬动手铐。
得益于在红旗林场积累的开锁经验,更得益于这手铐过于原始了一些,所以连一分钟都不到,他便撬开了一只手的手铐。
活动了一番酸麻的手腕,他摸索着先撬开了扎克一只手上的手铐,接着又撬开了黎友福一只手的手铐。
用手拉住二人示意他们不要急着行动,卫燃微眯着眼睛打量着相隔不足两米的女游击队员,动作轻缓的又撬开了另一只手上的手铐,继而又把他们二人另一只手上的手铐一一撬开。
各自活动了一番手腕,卫燃开口说道,“我想尿尿,我快憋不住了。”
他这边刚刚开口,那名快要睡着的女游击
队员便立刻惊醒,并且下意识的端起了怀里的步枪。
与此同时,黎友福也用无奈的语气,将卫燃的请求翻译成了越难语。
清冷的月光下,卫燃清楚的看到那个女游击队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但最终还是将AK步枪背在肩上,随后从取下挂在枪背带上的手铐钥匙走了过来,同时嘴上说了些什么。
“她让我们站起来”黎友福及时的翻译道。
“我的腿已经麻木了”
卫燃一边说着,一边侧开身子,“请帮我先解开吧,我真的憋不住了。”
等黎友福再次翻译过去,这女游击队员嘟囔了一句似乎是咒骂的话语,蹲下来将手伸到了三人中间。
然而,还没等她摸到三人中间靠在那条藤蔓上的手铐,冰凉的触感却让她打了个哆嗦!
“咔哒哒!”
清脆的齿刃跳动声中,扎克将提前准备的手铐按在了她纤细的手腕上,与此同时,卫燃手里的伞兵重力刀的刀刃,也抵住了她修长的脖子。
黎友福同样没有闲着,此时已经在这姑娘下意识的惊呼中,一手握住了她背上那支AK步枪的枪管,另一只手攥住了她下意识摸向腰间手枪的那只手的手腕。
“咔哒哒”
在第二次齿刃跳动中,扎克将手铐的另一半铐在了黎友福攥着送到身边的手腕上。
与此同时,卫燃也在这个年轻姑娘绝望的不由自主的颤抖中收起了伞兵刀,顺势拿走了她手上的手铐钥匙。
“呼——!”
扎克长长的吁了口气,艰难的爬起来,一边抓挠着皮肤***处被蚊虫咬的大包,一边蹒跚着站起来活动着酸麻的双腿。
与此同时,卫燃也转身跪在这个女游击队员的面前,探手摘下了她的凉盔丢到一边,接着又取下了她肩头的AK步枪,顺便还在她的上衣和裤子口袋里翻了翻,从里面掏出了另外两枚手铐钥匙,以及一把手感温润的牛角梳子,外加一盒在后世见过,在去牛棚营地的路上也见过的药膏。
“啪!”
卫燃屈指在这姑娘的脑门儿上弹了个清脆的脑瓜崩,在这姑娘吃痛的“哎呀”声中说道,“这一下是因为她在出发前对我的殴打,特洛耶,帮我翻译一下。”
黎友福翻了个白眼儿,将卫燃的那番话翻译给了对方,顺便还不忘同样给对方来了个清脆的脑瓜崩,并且不出意外的让这姑娘又“哎呀”了一声。
“啪!”
扎克也屈指给她来了一个脑瓜崩,幸灾乐祸的说道,“理由如上”。
等黎友福憋着笑将扎克的话翻译了过去,连吃了三个脑瓜崩的女游击队员已经疼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至于这即将滴落的眼泪里有没有屈辱和懊悔,恐怕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起身活动了一番手脚,又挠了挠全身各处的瘙痒,卫燃往前走了两步便迫不及待的选了一颗掉光了叶子的灌木开闸放水——他是真的快别不住了,要不是为了等这姑娘犯困放松警惕,他早就想好好尿一泡了。
等他打着哆嗦清空了膀胱的负载,扎克也选了一棵小树开始撒尿,倒是黎友福,谨慎的等卫燃回到这姑娘的身边,这才迫不及待的跑到一边解开了腰带。
“快,用这个药膏涂一涂。”
卫燃说着,已经从那个金属小盒子里挖出一坨,将其涂抹在了***的皮肤上。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药膏,但他却不得不承认,这东西涂抹上去之后立刻便是一片清凉,不但那些被叮咬的大包不痒了,就连原本围着自己嗡嗡嗡乱飞的蚊虫都避之不及的飞远了。
“这药膏还真是好用!”
同样在往自己脸上
胳膊上涂抹药膏的扎克赞叹道,“比我们的杀虫药水还好用!”
“我之前得到的那瓶忘在牛棚营地了”
黎友福一边遗憾的说着,一边接过铁皮盒子,同样挖出一坨开始往全身各处涂抹,嘴上还不停的问道,“那个女查理怎么办?”
“我到对她进行采访”扎克执着的说道。
“在那之前先填饱肚子吧”
卫燃懒得接对方的话茬,弯腰从自己的屁股包里翻出仅剩的两块压缩饼干,撕开其中一块,用伞兵刀将其分成均等的三块。
“刚刚我就想问了,你是从哪弄出来的匕首?”扎克接过属于他的那一小块压缩面包好奇的问道。
“我别在后腰的腰带里面了”
卫燃朝着不远处那个被靠在藤蔓上的女游击队员扬了扬下巴,“她根本就没仔细搜身”。
“说起这个,我的戒指呢?”
扎克像是才想起来似的问道,“快帮我找找,那是我女朋友送给我的戒指。”
“你有女朋友?”卫燃诧异的问道。
“当然!”扎克理所当然的炫耀道,“她是个平面模特!”
“人渣”
卫燃嘀咕了一句,从兜里摸出被自己掰直的金属条递给了对方。
“嘛——!”
扎克用力在这金属条上亲了一口,随后美滋滋的将其重新弯成圆圈戴在了自己的手指头上。
三两口吃完了并不算多的压缩饼干,扎克翻找出属于自己的相机挂在了脖子上,随后立刻招呼着黎友福凑到了那个被铐住的女游击队员面前坐了下来。
“你好,我是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战地记者扎克”
虎背熊腰的扎克客气的朝着对方伸出手说道,“这位漂亮的女士,你并非我们的俘虏,我也并非对你进行拷问,我只是想对你进行一次...”
“呸!”
扎克的话都没说完,黎友福更没来得及翻译,被铐起来的女游击队员便朝着他们二人吐了一口唾沫。
浑不在意的揪起这个姑娘的衣袖擦了擦脸上的唾沫,扎克重新伸出手,带着大大的笑容继续说道,“我只是想对你进行一次平等的...”
“呸!”
这女游击队员再次将一口唾沫吐在了扎克的脸上。
“平等的采访”
扎克说完,用手擦了擦脸上的唾沫,将其抹在了对面那个女游击队员的肩膀上。
“呸!”
就在面色古怪的黎友福开始翻译的同时,这姑娘却再次一口唾沫吐在了扎克的脸上。
“呸!”
前一秒还装的像个绅士一般的扎克在卫燃和黎友福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同样一口唾沫吐在了那个姑娘的脸上。
“呸!”这姑娘立刻又不甘示弱的吐了一口唾沫到扎克的脸上。
“呸!”
“呸!”
“呸!”
...
接下来将近十分钟的时间,这采访者和被采访者却在这清冷的月光下化身两头不知道恶心的骆驼,你往我脸上呸一口,我就往你脸上呸一口,一时间,俩人的脸上也越来越恶心。
“停!停一下!”
口干舌燥的扎克最先败下阵来,一边用双手比划了个暂停的手势,一边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一口愈发浓稠的唾沫,转身从他的包里翻出一条毛巾,先给自己擦了擦脸,随后又给那个脸上涂抹着泥浆,挂着唾沫的姑娘擦了擦脸,并且不出意外的再次被喷了一口唾沫。
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他一边解下腰间的水壶一边说道,“维克多,解开她的一只手。
“你幼稚不幼稚?”
卫燃更加无奈的摇摇头,摸出手铐钥匙,接着又拿起了另一副手铐,先将那姑娘的双腿靠在一起,随后才解开了她手上的手铐。
“拿着!”
卫燃这边前脚忙完,扎克已经将一个水壶递给了那个女游击队员。
狠狠的接过水壶,这个同样喷唾沫喷的口干舌燥的女游击队员拧开盖子灌了好几大口,随后擦了擦嘴角,深吸了一口气,“呸!”
“呸!”扎克同样不甘示弱的开始了反击。
“让他们俩慢慢玩儿吧”
卫燃心累的朝黎友福招了招手,“我先睡一觉,等那两头蠢骆驼开始说人话的时候记得叫醒我。”
“可能要等很久”
黎友福抽搐着嘴角嘀咕了一句,同样坐远了些免得被殃及,随后也解下了自己的水壶抿了一口,饶有兴致的看起了热闹。
卫燃对外面荒诞又恶心的唾液酶交换活动可没有任何的兴趣,脱了潮乎乎的靴子躺在搭好的帐篷里,枕着自己的屁股包没多久便进入了一个周围全是吐口水的骆驼的诡异梦境。
当他梦到一头骆驼用满是唾沫星子的大脸拱自己小腿,似乎准备咬一口进而被吓醒的时候,也一眼看到了脚边正一边晃自己的腿,一边用越难语说着什么的黎友福,以及似乎各自拿着半块毛巾擦脸的扎克和那个女游击队员。
等他搓了搓脸打着哆嗦坐起来的时候,那个双脚被铐住的女游击队员也在黎友福说完之后,声音嘶哑的回应了一句。
“她说她叫阮清茶”黎友福帮着翻译道。
“叫什么?你再说一遍。”同样声音沙哑的扎克追问道。
“阮清茶”
黎友福说完打了个哈欠,“我已经记住这个名字了,你快点问吧,问完赶紧休息休息,我已经快睁不开眼睛了。”
“马上!”
扎克将那半块毛巾随后往兜里一塞,“我想听听她对这场战争的看法,也想听听越共游击队员们真实的生活境况。”
闻言,黎友福也立刻将这话翻译了过去。
侧耳听了片刻,卫燃见问出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索性也就没了兴致,探手拽过来那个名叫阮清茶的女游击队员的蛤蟆背包打开,毫不客气的翻看着里面的东西。
这包虽然不小,但里面的东西却着实不多。除了各种弹药和几个装着水的美军塑料水壶,以及之前被卫燃丢弃的那些属于扎克的微型收音机和电池之外。
还有卫燃那台摔坏的美能达以及扎克的超8摄影机,以及似乎是从曾和他们同乘一架直升机的美国士兵尸体身上捡来的各种染血的小物件,外加一沓染血甚至边缘烧焦的美钞和代金券。
万幸,这里面没有扎克埋下的那些镜头,但遗憾的是,这里面也没有扎克至今没有找到的采访笔记本。
除了这些东西,他还在背包侧面的附件包里,发现了一套美军飞行员求生电台和一个指北针,以及一只华夏产的望远镜。
只不过,看这部电台磨损的程度就能猜测出来,这东西似乎是专门用来设置“飞行员陷阱”的。
翻到最后,他最后的发现却只有一块装在铁盒子里,用毛巾包裹起来的美国香皂。
“扎克,你采访完了没有?”
卫燃询问的同时,一边将阮清茶的东西恢复原状,一边给原本属于他们各自的武器补充好了弹药。
“还剩几个问题,你也打算采访她吗?”扎克一边在他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的记录着,一边头也不抬的问道。
“不算是采访”
卫燃一边将医疗包里的烟雾弹转移
到弹药袋上一边说道,“问问她哪里能找到干净的水源,没有水我们谁都活不了,另外问问她该往哪个方向走才能走出丛林。”
闻言,黎友福将卫燃的原话翻译了过去,那个名叫阮清茶的女游击队员沉默片刻后说了些什么。
不等卫燃询问,黎友福便开口翻译道,“她说她可以带我们去找水,只要我们不怕死。”
“我没意见”
卫燃指了指阮清茶的蛤蟆背包,“但我想借用她的香皂洗个澡,对了,问问她的同伴去哪了,那个用火箭筒的同伴和那个本来用AK步枪的同伴。”
然而,让三人都没想到的是,当黎友福将卫燃的问题翻译过去的时候,这个刚刚在吐唾沫比赛里丝毫不落下风的姑娘,却在瞬间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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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1章 新闻专业主义
月光下,女游击队员阮清茶悲痛的哭声也让卫燃和扎克陷入了沉默,唯一听得懂越难语的黎友福用他的水壶里所剩不多的清水将脖子上的热带围巾投洗了一番递给阮清茶,略显笨拙的安慰着她。
许久之后,黎友福叹了口气解释道,“她的那两个同伴是她的哥哥和爸爸,他们在朝着直升机发射RpG的时候被那架鬼怪战斗机用航炮打死了。”
说到这里,黎友福又额外补充道,“她才19岁,她的妈妈在四个月前被含棒士兵墙尖之后烧死了,大概两周前,她的弟弟也被它们抓走了。”
闻言,卫燃不由的一颤,下意识的想到了含棒人营地里,被自己用手电筒引导迫击炮炸毁的那座半地下牢房里关押的孩子们。
难道她的弟弟...
“维克多”
扎克突兀的呼唤让卫燃不由的再次打了个哆嗦,颇有些慌乱的问道,“在,怎...怎么了?”
“手铐的钥匙呢?”扎克朝着卫燃伸出手,“把手铐的钥匙给我吧”。
稍作迟疑,卫燃摸出一副手铐钥匙递给了扎克,后者接过钥匙掂了掂,随后亲手打开了阮清茶脚踝上的手铐。
“和她说”
扎克将插着钥匙的手铐丢到一边,接着又找出阮清茶的***手枪,在这姑娘警惕而绝望的目光中拉动套筒顶上了一颗子弹。
然而接下来,扎克却调转了枪柄递给了阮清茶,“你不是我们的俘虏,当然,我们也不想做你的俘虏。现在开始你自由了,可以拿上所有属于你的,不,拿上所有你想拿走的东西离开。
我用我的妈妈发誓,只要你不攻击我们或者试图再次俘虏我们,我们就不会攻击你。”
“你疯了?”
黎友福惊呼的同时,阮清茶已经握住了递到面前的手枪,丝毫不在乎卫燃手里那支1911顶住了她的太阳穴,反而动作及快的双手握枪瞄准了扎克的胸口。
“我没疯”
扎克摊摊手,“快点翻译吧,不然她就要开枪了。”
咽了口唾沫,黎友福语速极快的将扎克开出的条件翻译给了一脸警惕的阮清茶。
等她说完,阮清茶脸上的警惕已经变成了错愕,但很快,她便再次握紧了手枪,用略显颤抖的枪口对准扎克,同时也将手指头搭在了扳机上。
相比清楚的知道扎克不会死在这里的卫燃,扎克自己此时倒是一点都不害怕,只是朝着阮清茶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格外坦然的说道,“我是来自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战地记者扎克·基德,我将忠诚恪守新闻专业主义客观中立、真实权威以及独立和自由的职业要求,哪怕为此付出生命。”
短暂的沉默中,黎友福深吸一口气,放慢了语速,语气前所未有的虔诚认真的将扎克的话翻译给了阮清茶。
再一次的沉默过后,阮清茶叹了口气,无力的垂下手里的武器,开口朝着扎克说了些什么。
见同样垂下枪的卫燃以及面带笑容的扎克全都看着自己,黎友福翻译到,“她说天亮之后带我们去找水。”
“所以我能继续采访她吗?”
扎克立刻问道,“如果可以,我还想去采访她的同伴...啊,或许我该说是‘她的同志"?”
“你不急着回岘港了吗?”黎友福心惊肉跳的问道,“你不要命了?”
“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扎克想都不想的答道,“总之快问问她!”
“我们会被你害死的!”黎友福话虽如此,但还是开始了翻译。
只不过,都不等他说完,阮清茶却起身走到了帐篷边钻了进去,同时不忘给出了回应。
黎友福庆幸
的翻译道,“她说她困了,如果我们不打算杀了她或者墙尖她,她现在想先睡一会儿,还有,她说值夜的工作交给我们了。”
“那好吧”
扎克失望又遗憾的说道,“那就等天亮...”
“扎克,你不困吗?”
卫燃说完打了个哈欠,见帐篷已经被阮清茶占用了,索性靠着树干坐了下来。
“我确实需要睡一觉”
扎克搓了搓脖子上的泥泞以及残留的唾沫,却是根本就不挑地方,直接躺在了他在的位置。
特么牲口...
卫燃暗骂了一句,随后朝黎友福打了个响指,“特洛耶,你也睡一会吧,我来值夜,等下让扎克替我。”
“好”
早就困的快睁不开眼的黎友福也不和卫燃客气,左右找了找,选了个看着还算干净的位置,靠着他的背囊躺了下来。
没多久,心大的扎克便打起了响亮的呼噜,倒是明明困的睁不开眼睛的黎友福和帐篷里的阮清茶,各自翻来覆去的似乎毫无睡意。
见这俩人不准备睡,卫燃也懒得客气,放心的闭上了眼睛,没多久便继续做起了满世界都是骆驼吐唾沫的诡异噩梦。
当他被直升机轰隆隆的轰鸣吵醒,并且下意识的卧倒在地的时候,周围已经弥漫起了浓稠腐臭的雾气,可即便如此,也能看出来,天已经亮了。
凑到扎克身旁拎起他的手腕看了看手表上显示的时间,此时已经是早晨六点多了。
“醒醒”
卫燃拍了拍扎克的胡子拉碴的脸颊将其唤醒,等这货迷迷怔怔的爬起来的时候,黎友福和帐篷里的阮清茶也同样经醒了。
“早上好,先生们以及女士们。”扎克一边伸着懒腰一边热情的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
卫燃敷衍的回应了一声,也没管那个自始至终都握着枪一脸警惕的姑娘,往远处走了几步便旁若无人的再次开闸放水好好撒了一泡尿。
等他系上腰带再回来的时候,阮清茶已经背起了她的蛤蟆包,就连扎克也在忙着整理本属于黎友福的背囊。
“她说这就带我们去找水”黎友福一边用麂皮擦拭着相机机身上凝结的露水一边说道。
“别急”
卫燃说话间已经取下了腰间挂着的医疗包,“先让我给你们换个药。”
“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件事”
扎克说话间放下了正准备背起来的背包架,在阮清茶下意识准备举起来的手枪枪口下解开腰带,露出了他雪白的屁股,以及上面那块已经被血染红的纱布。
“你是不是和约翰逊总统有什么相同的癖好?”卫燃说话间,已经帮对方揭开了用胶带固定在屁股上的纱布。
“别拿我和那个恶心的露阴癖相提并论”撅着屁股跪在地上的扎克嫌弃的说道。
闻言,卫燃笑了笑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三下五除二的帮他换好了药和敷料,接着又帮黎友福腿上的伤口进行了处理。
最后给这俩人每人都补了一针青霉素,卫燃这才收拾了医疗包,背起了属于他的屁股包,并且顺手又抄起了那支榴弹发射器。
几乎就在黎友福也做好准备的时候,阮清茶也开口说了些什么。
“她说我们该出发了”
黎友福刚刚翻译完,阮清茶便端着那支不知道属于她父亲还是属于她哥哥的AK步枪迈开了步子。
“问问她,我路上可以对她进行采访吗?”搀扶着黎友福的扎克不死心的问道。
“她说,如果你不想死就保持安静。”
黎友福刚刚翻译完,阮清茶又说句什么,
紧接着,这俩人也用越难语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
见自己被踢出了群聊,扎克也不在意,只是将手里的冲锋枪随手挂在了脖子上,随后从腰间取下一个水壶拧开拿在手里,时不时的便会抿上一口。
“维克多,你觉得那位美丽的女士会不会把我们带去她们的营地?”扎克低声朝卫燃问道,后者甚至从他的语气里听到了浓浓的期待。
“然后呢?”
卫燃没好气的问道,“被关进战俘营?或者把我们直接杀掉?”
“我相信我们不会有那样的遭遇的”
扎克笃定的说道,“大概去年这个时候,生活杂志的记者克洛伍德先生就已经去过河内了,我坚信就算那位美丽的女士把我们带到他们的营地,我们也会凭借记者的身份得到善待的。”
“然后呢?”卫燃不置可否的问道,“然后我们交出之前藏下来的那些底片?通过他们去揭露t队的反人类罪行?”
“我只是胆子大,但不是没脑子。”
扎克想都不想的答道,“那么做我们就别想活着回到美国了,那些东西还是需要我们自己来。或者换个说法,必须在我们是自由身份时把它们公布出去。
想想吧,如果是在越共的地盘上,如果通过他们的途径公开那些照片。
到时候不但我们会被污蔑成叛国者,或者污蔑我们遭到了越共的胁迫,就连那些照片,恐怕都会被污蔑成是越共找苏联人客串拍下的虚假照片。”
“既然你这么聪明”
卫燃稍稍压低了声音,朝前仍在和阮清茶聊天的黎友福扬了扬下巴,“那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们被带去越共的地盘,恐怕黎友福会第一个被当作叛徒枪毙。”
他这边话音未落,扎克便皱起了眉头并且停住了脚步。
显然,一直沉浸在遇到了一个稀有的采访对象这件美事里的扎克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特洛耶...”
“继续走吧”
刚刚明显听到了他们二人谈话的黎友福根本没等扎克说完,“我也是个记者,对吧?”
闻言,扎克愣了愣,紧跟着,他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继而用力的点点头,“对,你也是个记者,哥伦比亚广播的前线记者。”
“那就继续走吧”
黎友福说完,换上了卫燃和扎克听不懂的越难语,继续和女游击队员阮清茶聊了起来。
心知劝不住这俩作死的鬼,已经走在最后的卫燃无奈的摇摇头,跟着继续迈开了步子。
阮清茶和黎友福你一句我一句让人听不懂的越难语对话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围的雾气逐渐散开,温度也渐渐提升。
没等阮清茶带着他们三人找到水,头顶也传出了直升机轰隆隆的螺旋桨噪音。
“隐蔽!”
几乎就在卫燃下意识的提醒他们三人,并且就近躲在一棵掉光了叶子的树下,让身体和树干尽量贴合在一起的时候,阮清茶竟然已经丢掉了手里端着的AK,动作极快的从她的背包里抽出了那具明显从美国人手里缴获的m72火箭筒。
一点不比她慢,扎克也蹲下来举起了脖子上挂着的徕卡相机,用取景框套住已经取下火箭筒前后盖的阮清茶按下了快门。
“我们不阻止她吗?”黎友福下意识的问道。
“美国士兵杀死越共的时候我们不一样没有阻止?”
扎克第二次按下快门的同时理所当然的解释道,“记者的立场是中立客观的。”
闻言,黎友福沉默片刻,同样选了个位置举起了他的相机。
特么学人精!
已经贴着树
隐蔽好身形的卫燃暗骂了一句,却一点不耽误他举起相机,朝着那三个人按下了快门。
只不过,虽然直升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但阮清茶却并没有急着抽出火箭筒的铝合金内筒,只是仰着脖子耐心的等待着。
很快,几架休伊从头顶飞过,一直仰着脖子的阮清茶也无奈的叹了口气,重新给火箭筒扣上了前后盖,那些直升机飞的太高,仅凭手里这支火箭筒,根本就够不着。
片刻的等待过后,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越来越远,阮清茶也重新收好了火箭筒,拿起脚边的AK步枪继续往前走着,却是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什么。
临近中午,这个姑娘终于在一处不过四五米高的岩壁下停住了脚步。
这道岩壁并不算大,但在中间的位置,却有个一直在往外汩汩的流淌出清澈泉水的细小泉眼。就连岩壁下面,也因为这道昼夜不停的涓涓细流形成了一个直径不过三四米,深不过腰的冰凉水潭。
站在水潭边上,阮清茶指着水潭说了句什么,同时也看向了卫燃三人。
“她说从泉眼里流出来的水是干净的,但是不要喝水潭里的水,那里面有很多虫子,而且可能还藏着毒蛇。”
黎友福刚刚翻译完,阮清茶已经翻出了她包里的水壶,以及当初卫燃从那个挂满了尸体的榕树边捡来的援越65水壶。
“快提醒她那个水壶...”
扎克话都没说完,黎友福便先他一步,急匆匆的用越难语说了些什么,顺便还指了指卫燃。
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水壶,阮清茶神色如常的先将她自己的水壶届满水塞进了包里,接着又把那个援越65水壶接满了水用力晃了晃,随手倒掉后重新接满跨在了肩膀上,并且再次说了一句什么。
“她说我们可以在这里洗个澡,但是等我们洗完之后,她希望我们能躲远点,因为她也准备洗个澡。”
黎友福话音未落,全身脏兮兮的阮清茶已经从包里翻出了用毛巾裹着的香皂盒丢给了卫燃,她自己则迈步走向了远处。
“她...”
“准备跑,或者拖延时间求援。”
卫燃赶在扎克判断之前说道,不过,这却一点都不影响他摘下身上的装备走进了清澈的水潭里。反正回归任务里有掏出战俘营,换句话说肯定早晚都是要被俘的。
相比躺平而且身上没有伤口的卫燃,屁股带伤的扎克却有些按捺不住了,立刻朝着黎友福使了个眼色,后者也立刻一瘸一拐的追上去。
蹲在水潭边上,扎克用香皂匆匆洗了洗脸上早已经干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唾沫以及上半身的汗渍,随后便快步跑向了黎友福二人消失的方向,将前者给替换了回来,
等同样身上有伤的黎友福也匆匆洗了洗上半身重新拿起相机的时候,站在水潭里的卫燃这才不紧不慢的凑到泉眼边上灌满了身上所有的水壶,并且格外谨慎的往里面各自丢了一颗净水药片。
不等他把衣服拧干,阮清茶也带着扎克走了回来。
自顾自的解下身上的武器装备丢到水潭边,她又接过黎友福递来的香皂盒,迈步走到了泉水的正下方一块足以将她挡住的大石头后面,脱掉了身上的衣服,时不时的冒个头扫一眼卫燃三人,顺便也毫不掩饰的展示着她自始至终握在手里的那支1911手枪。
“她在拖延时间”只穿着一条短裤,招呼着黎友福帮忙拧衣服的卫燃愈发笃定的提醒道。
“我倒是觉得在引诱我们,但这肯定是个陷阱。”扎克同样笃定的猜测道。
“知道还不跑?”卫燃愈发的无奈。
“往哪个方向跑?”
扎克倒是难得的清醒,“我们根本不清楚她的同
伴隐藏在什么地方以及有多少,更不清楚往哪个方向走才能最快的走出丛林。”
闻言,卫燃暗暗叹了口气,他不得不承认扎克说的没错。如果是他自己的话,他还有信心走出去,但是带着这俩好奇心和作死心旺盛的记者,他却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耐心的等了能有半个小时,阮清茶也总算洗完了澡,重新回到水潭这一边,坐在一块能被阳光晒到的大石头上,用一把牛角梳慢条斯理的梳理着头发,顺便还用越难语说了些什么。
“她问我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几乎有些挪不开眼睛的黎友福帮着翻译道。
旁边一边往身上套根本没晒干也晒不干的衣服,一边看热闹的卫燃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洗干净了脸上污渍的姑娘虽然长相极具东南亚风格,但却并不算丑,即便以后世的标准衡量,最多也只是皮肤有些黑罢了。
当然,在他看来也算不上多么漂亮。毕竟某历史学者的眼睛早就被养刁了。
“run小姐,你还没正式接受我的采访呢。”
扎克最先表明了态度,“另外,你现在的样子比昨晚漂亮多了,我可以给你拍张照片吗?”
等黎友福将扎克的话翻译了过去,阮清茶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并且做出了回应。
“她说,她不杀我们已经是看在我们是记者的份儿上了。”
黎友福摊摊手,“而且又一次问我们接下来什么打算,她说如果我们继续跟着她,我们可能很快就会又要做俘虏了。”
“那好吧,我只希望run小姐回答我一个问题。”
扎克比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你为什么愿意放了我们?”
片刻后,黎友福翻译道,“她说她在我们乘坐的那架直升机坠毁之前就看到了从飞机上被我们推下去的人,其中一句尸体就掉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他们注意到了尸体上的弹孔。”
稍作停顿,黎友福和阮清茶交流了几句继续翻译道,“而且我们没有杀她,所以她同样决定放过我们一次,在她改变主意之...”
“砰!”
黎友福话音未落,远处便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枪响!
这枪声不但把扎克和黎友福给吓了一跳,阮清茶的脸上也立刻出现了慌乱之色。
不等她拿起她的武器,依旧是那个方向,却已经响起了猛烈的交火声!
就在卫燃下意识的抄起屁股包和武器,侧耳判断这交火声距离他们有多远的时候,阮清茶却已经一把抄起她的背包和武器,玩了命的跑向了交火声传来的方向!
“快!我们追上去!”
扎克话音未落,已经背起了背架,随后又一把将手里帮他拎着屁股包和武器的黎友福给扛起来便撒丫子就跑!
真特么会挑时候...
才穿戴好装备,正琢磨着要不要将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分成四份的卫燃暗骂了一句,连忙拎上背包和武器追了上去,同时也暗暗猜测着,这次和“查理”们交火的,是美国人还是含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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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2章 卫燃的标准
在愈发激烈的枪声中,狂奔中的卫燃等人清楚的看到了正前方蒸腾起了一条黑色的烟柱。
随着距离一点点的拉近,四人除了枪声之外,还听到了刺耳的、此起彼伏的惨叫与哀嚎!
一边跑,卫燃已经给手里的榴弹发射器换上了一发高爆弹。
同样在做准备的不止他,扎克和黎友福也在准备,只不过,他们的准备,是个各自的相机装上了新的胶卷。
很快,他们便看到了丛林的边界,以及丛林外的水田和水田一侧熊熊燃烧的象草。
和他们就隔着水田,便是一个同样规模不大的村子,但就像卫燃三人之前去过的那个村子一样。
此时此刻,这村子仅有的几座茅草屋已经被点燃,村外的空地上,还跪着一地的人,这些人的边上,还有几个已经把扯掉了衣服蜷缩着身体的女人和孩子。
在距离他们不远,便停着几辆正在朝着另一个方向的丛林猛烈开火的装甲车和一辆巴顿坦克。
轻轻拍了拍已经再次抽出了M72火箭筒的阮清茶肩膀,卫燃等对方警惕的看过来,立刻用双手在眼前比划了一个望远镜的样子,同时嘴里说道,“特洛耶,帮我翻译,我会帮她攻击这些侵略者,但是她要听我的才行。”
“你要帮她!”特洛耶错愕的问道,“攻击我们的人?”
这个年仅19岁的女游击队员痛快的将手里的火箭筒递给了卫燃,同时也暗中握紧了腰间那支54手枪的握把。
“我们的人?”
“你的标准是什么标准?”
一时间,被夹在光团和卫燃打出的烟雾之间的含棒士兵,甚至可能存在其间美国大兵都没意识到,他们因为背后的光团,已经在烟雾中像被棍子杵着动来动去的皮影一样显眼!
“砰!”
“问问她,这个村子什么情况?”卫燃举着望远镜一边观察一边不慌不忙的说道。
几乎就在卫燃听到那标志性的毛瑟步枪的枪声时,他也听到了同一位置传来的AK步枪的点射。
同样在按快门的扎克趁着黎友福翻译的功夫饶有兴致的问道。
动静并不算大的轻响中,这颗燃烧弹划着抛物线飞过了双方之间不足百米的水田,精准的砸在了卫燃提前看好位置的装甲车上。
“轰!”
话虽如此,但那些含棒士兵却根本没有停下。当然,已经换了个位置的卫燃同样没有停火的打算,发了将一发白磷燃烧弹瞄准了已经被浓烟封住的装甲车!
卫燃知道,这是因为他们这边的火力更猛烈一些,所以被当作主力了。
就在那颗火箭弹轻而易举的砸开坦克炮塔侧面薄弱的装甲的时候,卫燃也已经扣动扳机,打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那颗高爆弹。
“哒哒哒哒!”
通过望远镜,他可以清楚的看到,此时正在战斗的主力不出预料的是含棒仆从军,但在这些人里,准确的说,是在那辆坦克的后面,他还看到了一个显眼的熟人——来自T队的黑人通讯兵罗伯特!
这次,根本就不用翻译,又或者是想看看卫燃是否真心想帮她。
和他预料的一样,那辆装甲车的铝镁合金外壳轻而易举的被燃烧弹点燃释放了明亮的光团。
“和她说”
“火箭筒”
至于这些村民知不知道或者说敢不敢趁乱顺着烟雾跑进丛林,以及那些含棒士兵们有没有发现自己的意图,实在是只能听天由命了。
几乎就在那枚火箭弹飞出的瞬间,他便直接丢弃了发射器,转而抄起了那支榴弹发射器。
“她说这里是他们存放武器以及游击队员用于隐蔽的据点之一”
等到第六次往榴弹发射器里压上燃烧弹的时候,卫燃躲在一颗大树后面惊慌失措的用含棒语大声喊道,“别打了!是友军!”
倒是卫燃,此时已经不准备继续在这里缠斗了。所以一边往扎克等人的方向挪动,一边一次次的往被俘虏的村民和丛林之间的水田里打出了所剩不多的烟雾弹。
趁着黎友福翻译的功夫,卫燃已经往边上跑了几十米的距离躲开了扎克三人,扛起火箭筒瞄准了那辆巴顿坦克的炮塔。
以美国人的身份,用美国武器打美国坦克,还真是美利坚经典非遗项目
卫燃暗自嘀咕的同时,果断的按下了发射键。
卫燃无视了正给自己拍照的扎克,一边打开火箭筒前后盖,一边说道,“我帮她是有代价的,等我们都安全了,她要认真接受扎克的采访,而且我希望能和她交换我们的手枪,我很喜欢她用的那支华夏手枪。”
最后给榴弹发射器压上仅剩的一发4号鹿弹,卫燃跑回原来位置的时候却发现,这里除了一支之前由黎友福使用的M16步枪和那支带有瞄准镜的毛瑟步枪以及一地的子弹壳之外,还有一小滩血迹和似乎刻意摆在血迹上的援越65水壶
有人受伤了!卫燃立刻皱起了眉头,他甚至通过那个水壶可以猜到,他们肯定是跑到小水潭附近去了。
几乎就在他打着滚远离发射地点的时候,几个反应快的含棒士兵也匆忙调换了枪口开始对他进行火力压制。
再次打着滚换了个位置又打出了最后一发燃烧弹再次点燃了一辆装甲车,另一面的“帮手们”似乎也打了回来。
“咻!”
“嗵!”
卫燃说着,已经将望远镜顺势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转而指了指阮清茶手里的火箭筒。
“轰!”
卫燃哼了一声,举起相机,一边按下快门一边坦然的答道,“我可不是扎克,才不在乎什么新闻专业主义,我有我自己的衡量标准。”
暗暗记下了那几辆装甲车的位置,卫燃动作极快的换上一颗烟雾弹打了出去,接着又打出了第二颗、第三颗乃至第四颗、第五颗。
“我看他们不顺眼”
爆炸响起的瞬间,那挺压制他们的机枪顿时哑火,但很快,便有更多的火力压制过来。
紧随而至的第二声爆炸中,半径十五米范围内的杀伤区域精准的笼罩了其中两辆装甲车顶部的机枪以及周围以装甲车和坦克为掩体的士兵。
“轰!”
是阮清茶,那么另一个是谁?黎友福还是扎克?
不太可能是扎克
卫燃暗暗摇了摇头,美滋滋的将仅剩的一发高爆弹压进榴弹发射器里,趁着压制自己的机枪往阮清茶的方向转移,果断的扣动了扳机。
卫燃说话间,已经接过了神色慌乱的阮清茶匆忙递来的望远镜,同时,黎友福也开口问道,“我们该怎么做?”
抄起那支M16拔下弹匣看了一眼,卫燃立刻将其丢到了一边,这弹匣都被打空了。
再把那支毛瑟步枪钩过来看了一眼,这里面倒是还剩几发子弹。
“咔嚓”一声推弹上膛,卫燃将那个水壶踢倒,让它显得更自然一些,随后匍匐着,像一只灵活的蜥蜴一般快速换了个没有被机枪波及的位置,一番瞄准之后,朝着一个嚣张的机枪手扣动了扳机。
“砰!”
清脆的枪声过后,机枪扫射戛然而止,卫燃也立刻转移了位置,同时给步枪推上了一颗子弹。
这边火力陷入了颓势,一部分士兵顿时踩踏着已经种上了禾苗的泥泞水田冲了过来,顺便,它们还毫无顾忌的顺便朝着任何敢顺着烟雾逃跑的村民扣动了扳机。
“砰!”
卫燃一枪击毙了一个跑在最前面的泡菜精,随后根本顾不得换弹,只是匆匆扫了眼扎克三人留下的印记,便急忙跑向了其他的方向,顺便还不忘掏出手枪,时不时的开一枪制造个动静出来。
在他的引诱之下,身后果然有一部分追兵跟着他跑进了丛林吊在了他的身后。
而且得益于他之前打出的烟雾弹,那些村民里也有相当一部分顺利的跑进了丛林,这些人无疑同样能帮着扎克三人分散注意力。
抬头看了眼头顶,卫燃默默的算了算时间,随后将打空了子弹的手枪塞回枪套。
继续往森林深处跑了能有四五分钟,他立刻调转方向横向移动随后躲了起来,与此同时,他的手里也多出了一支伊萨卡37战壕枪。
很快,一支仅有7人的小队相互掩护着追了上来。
让卫燃没想到的是,这支7人小队里除了六个含棒士兵之外,竟然还有个来自T队的步枪手,而且很显然,这名走在最后的步枪手占据着领导位置!
看了眼手里的霰弹枪,卫燃却将其收了起来,转而重新端起榴弹发射器,耐心的等着这些人从身前走过去,随后悄无声息的站起来,朝着他们扣动了扳机!
“嘭!”
诡异的枪声中,密集的4号鹿弹争前恐后的扑向了近在咫尺的那队士兵。
再看卫燃,在子弹打出的同时,却已经松开了发射器,他的手里也出现了一支压满子弹,而且更换成了5发弹仓的伊萨卡37霰弹枪!
“咣!咣!咣!咣!咣!咣!”
在卫燃扣死了扳机,靠一次次泵动上膛来完成击发的撞火射击之下,这支刚刚就没有发现他的小队根本就没有任何有力的反应便被密集的霰弹击倒在地。
不仅他们,就连那个刻意被他留下的T队士兵,也从胳膊肘的位置被打掉了半条胳膊,顺便打烂了他前面人的屁股和肾脏。
在接连的惨叫声中,卫燃不紧不慢的从腰部的56式子弹袋里摸出一颗颗的霰弹塞进弹仓,在咔嚓一声完成上膛之后,又贪婪的往里面额外塞了一颗。
回头看了眼身后,卫燃弯腰捡起榴弹发射器背在肩上,迈步走到那名疼的直打滚的T队士兵身旁,踩住他的断臂,用霰弹枪的枪口抵住他的另一条胳膊问道,“你叫什么来着?算了,随便你叫什么,在你失血休克之前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帮你治疗伤口。”
“是你!你为什”
“你们今天来这里做什么?”卫燃见对方认出了自己,也就没有客气。
“寻找布拉德军士和你们的尸体”这名士兵咬着牙说道,“快,快救救我。”
“别急”
卫燃笑了笑,“乔治排长呢?他来了吗?”
“没有”
这名士兵立刻答道,“他在含棒人的营地做客。”
“你们这次来了多少人?”
“两个含棒士兵排,还有T队的两个班。”
“外面的村子是怎么回事?”卫燃抓紧时间问道。
“那里是距离直升机坠毁位置最近的村子”
这名士兵痛苦的答道,“我们还在那里发现了布拉德军士的私人物品,然后就遭到了反抗。”
“安格斯活下来了吗?”卫燃最后问道。
“活,活下来了!”
这名T队成员立刻答道,“他说你们是被游击队打下来的,他是半途掉下来的,根本不知道其余人是否活着,我们这次来这里,也是他的建议。”
他在洗脱自己的嫌疑
卫燃瞬间猜到了安格斯的打算,神色如常的问道,“他现在在哪?”
“已经被送到岘.”
“砰!”
得到答案的卫燃不等对方手腕,便朝着他的脖颈扣动了扳机。
推弹上膛并且顺便又补了一颗子弹,他左右看了看,收起霰弹枪拔出了背包侧面的卡巴军刀,不论生死全都在心口和脖颈处各自补了一刀,顺便也缴获了不少用的上的东西。
除了人手一个的急救盒被他拿走,他还翻出了几颗40毫米榴弹和压缩饼干,以及两个肉罐头。
来不及仔细数,他最后从尸体身上揪下来一颗颗M67手榴弹塞到尸体的下面,接着又往自己的身上挂了几颗。
最后拎起那名T队成员用的M16步枪,他又从对方手肘处抹了血迹抹在脸上,并且扣上了对方的钢盔。
一番打扮见差不多了,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历史学者竟然极为大胆的跑向了来时的方向,同时压着嗓子大声的呼救着医疗兵。
很快,一名含棒医疗兵便跑了过来。
“和我来!”
卫燃立刻朝对方用英语大声招呼了一嗓子,近乎拽着着他重新跑向了尸体的方向。
“嘎嘣!”
就在看到那些尸体的同时,卫燃却突兀的抱住了那名医疗兵的脑袋用力一拧,伴随着清脆的骨裂声,这名身材并不算高大的含棒医疗兵也身体一软,像一坨屎一样趴在了地上。
左右看了看,卫燃用手里拎着的M16步枪和头顶的钢盔交换了对方的红十字钢盔以及腰间的两个医疗包。顺便,还不忘雨露均沾的给对方身下塞了两颗拔掉了拉环的手榴弹。
拍拍手站起来,胆大包天的卫燃抻了抻腰上挂着的四个医疗包,将脖子上挂着的相机和望远镜塞进包里,飞快的跑向了当初扎克三人停留的方向。
此时,这里的战斗仍旧尚未结束,那些重进丛林里的士兵,其中一部分也架着抓到的村民一脸兴奋的往回走着——他们抓到游击队员了!
弯腰捡起扎克三人丢下的那个援越水壶,卫燃将其拎在手里,拦住一个含棒士兵,抬手指了指自己过来的方向,故意用生疏的含语急促的说道,“担架!需要那边!”
说着,他还一脸焦急的用手比了个“10”的字样。
“你们几个,和我来!”
这名含棒士兵先是朝着卫燃比了个OK的手势,随后用力一挥胳膊,带着周围的人快步冲向了卫燃指引的方向。
没去看那些被抓到的村民,卫燃像个焦急负责任的医疗兵似的,快步往丛林深处跑着,同时也刻意规避着他遇到的任何白种人或者黑种人士兵。
“轰!轰!”
很快,连续两声手榴弹的爆炸吸引了丛林里多数士兵的注意,卫燃也借此机会,在隐隐传来的直升机螺旋桨轰鸣声中快跑了几步。
一路狂奔,等他彻底脱离战线的时候,身后那个村子的战斗仍在继续,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驾驶,甚至,他都能透过掉光了叶子的树冠,清楚的看到一架休伊被RPG捅了下来。
今天多少号了?
卫燃莫名的盘算着时间,暗暗琢磨着,这场冲突会不会成为哪个大战的导火索。
应该不会,现在那些打了鸡血的“好兄弟”们正一门心思准备发动春节攻势呢,应该不会在这里仓促开打。
想到这里,他也停下了脚步,将一颗拔掉了拉环的手榴弹小心的卡在了刚刚刻意穿过的灌木丛根部的两个枝杈之间。
小心的松开手,卫燃加快脚步继续狂奔着,同时也时刻注意着头顶,防备着随时可能出现的直升机。
不等村子那边枪声停下,更不等他回到那眼山泉的边上,他便看到了躲在一棵树下的扎克和黎友福,以及肩头敷着纱布的阮清茶!
“维克多!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找来的!”
扎克在见到卫燃之后兴奋的几乎要跳起来,“快点!她受了很严重的伤!”
“怎么伤到的?”
卫燃说话间已经半跪下来打开了医疗包,一边询问一边进行着检查。
“流弹”帮忙按住伤口的黎友福答道,“她是被流弹伤到的。”
“把手拿开”
卫燃说话间,已经将一支吗啡扎在了软清茶的伤口周围。
她的伤既严重也不严重,其中一处伤口,在她耳朵上面的头皮上上划开了一道险些打开眼眶和太阳穴的血槽,而另一处枪伤则在她的肩膀上,子弹撕开了肌肉并且撞断了骨头,而且还留在了留在了她的身体里。
“刚刚你也开枪了?”卫燃说话间已经开始了清创工作,“顺便帮我盯着来的方向还有头顶。”
“开枪了”移开视线的黎友福下意识的握紧了手里那支AK步枪。
“维克多,方便的话重新回答一下刚刚的问题吧。”扎克说话间再次举起相机对准了卫燃,“你的标准是什么?”
“不是说了嘛,我看他们不顺眼。”正在忙活的卫燃理所当然的答道,却是一点都不耽误手里的活计。
“朋友,你就不能坦诚点儿?”扎克无奈的说道。
“摄影师只有秉持正义和客观,才不会让镜头染血。”
卫燃借用了一句从金属本子里剽窃来的注脚,接着又格外认真的补充道,“为了不让镜头染血,我不在乎让自己的手沾满血。”
“所以正义的标准呢?”扎克不死心的追问道。
“我不知道正义的标准是什么”
卫燃话音未落,卡在阮清茶肩膀里的子弹已经被他用止血钳揪出来随手一丢,他也笃定的继续说道,“但至少我知道,这场战争在发动之初就和正义无关。”
“我被你说服了”
扎克说话间放下了完成拍照的相机,取出笔记本一边写写画画一边说道,“从现在开始如果有需要,我也会拿起武器的。”
“相比这个,你还是尽快去制作一副担架吧。”
卫燃一边忙着清创一边心安理得的支使着对方,“等我缝合好伤口之后,她会因为失血过多根本没办法自己赶路,甚至可能会陷入昏迷,所以我们需要一副担架。”
“没问题”
扎克痛快的应了下来,抽出排障刀砍了两根手腕粗的木棍,随后又取出包里那块用来搭帐篷的防水尼龙布,在黎友福的帮助下,将其制作了成了一个担架。
“为什么要帮我”
黎友福指着刚刚说了些什么的阮清茶,“她刚刚这么问的。”
“想让你接受扎克的采访”
卫燃笑着答道,“另外你还要和我交换手枪,理由就这些,翻译给她吧,另外让她闭嘴保持安静,我很快就要帮她缝合脸上的伤口了,那是个精细活。”
等黎友福翻译完,阮清茶抽机会拔出了她的手枪放在了卫燃的脚边,随后闭上了嘴巴甚至闭上了眼睛。
无声的笑了笑,卫燃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在缝合了肩膀上的伤口之后,转而又开始处理她头上的伤口。
只不过,他这边刚刚剪断对方头上的缝合线,都没来得及包扎,黎友福却紧张的说道,“有人追上来了!”
回头看了眼百多米外影影绰绰的身影,卫燃不慌不忙的以最快速度包扎了阮清茶的伤口,又把头上的钢盔解下来帮对方戴上,最后甚至还拔出了腰间那支没了子弹的1911手枪,连同一个压满子弹的备用弹匣递给了对方。
“用担架抬着她先离开这里”
卫燃说话间已经捡起了那支54式手枪,同时暗暗期待着,这次如果能活着回去,能不能把这支枪奖励给自己。
“我们去哪?”黎友福说着,已经将阮清茶抱到了担架上。
扎克背起背囊,同样略显茫然的答道,“我怎么知.”
“快离开,你们可以路上慢慢商量。”
卫燃说话间又抄起了那支AK步枪,顺便还将自己缴获来的压缩饼干和两个多余的医疗包乃至捡回来的水壶都放在了担架上。
等扎克二人抬着阮清茶离开,卫燃不慌不忙的解下自己的屁股包装进了属于阮清茶蛤蟆包里,找书苑ww.zhaosum顺便也从里面拿出了两个AK备用弹匣别在了腰带上。
没有贸然和那些越来越近的追兵交火,卫燃以最快的速度在那些染血的纱布附近布下了两个极其不稳定的陷阱手榴弹,又把身上剩下的几枚手榴弹全都拔掉拉环两两一组卡在美式水壶的套杯里,并且用那些染血的纱布将其盖住。
拿起榴弹发射器,卫燃一边往后退,一边检查着刚刚缴获的40毫米榴弹。
可惜,这总共仅仅只有7枚榴弹,里面有两发都是信号弹,另外还有两发燃烧弹,只有最后剩下的三发才是高爆弹。
思索片刻,他还是在一步三回头的撤退中压进去一颗高爆弹。
等双方拉开了将近百米的距离,卫燃躲在一棵树的后面,举起榴弹发射器瞄准了那团显眼的白色纱布。
此时,那些追兵距离那团纱布已经不远了,其中两个尖兵甚至都已经发现了那些和周围环境迥异的白色纱布。
这还白马部队呢,也没什么长进啊?
卫燃一边嘀咕,一边朝着那团纱布所在的位置扣动了扳机!
“嗵!”
不等这发打出去的高爆榴弹炸开,他便扭头就跑,根本就不在乎会不会因为动静太大被那些追来的人发现。
“轰!轰轰!”
在第一声爆炸过后,紧随其后的爆炸接连响起,一时间将那些刚刚找到线索的人炸的可谓狗仰马翻。
直升机可别来,千万别来!
卫燃一边狂奔一边暗暗琢磨着,然而,前后不到五分钟,他便听到背后传来了直升机的轰鸣!
第1453章 被俘
妈个鸡!
在丛林里狂奔的卫燃立刻调转方向和即将追上的扎克三人再度分开,同时嘴里一边不停的咒骂着,一边匆忙的给手里的榴弹发射器换上了一发信号弹,想都不想的抬手打向了刚刚爆炸的方向。
不等那颗信号弹在空中炸开燃起刺目的星体,狂奔中的卫燃却已经退掉了粗短的弹壳,转而又压上了一颗高爆弹。
然而只可惜,头顶那架直升机仅仅只是在信号弹亮起的位置简单的转了一圈,却根本没有去营救被炸的七荤八素的己方追兵,反而在一番盘旋之后,似乎有朝着扎克等人的方向飞过去的架势。
“你大爷啊!”
卫燃咬着牙举起榴弹发射器,瞄准低空盘旋的直升机果断的扣动扳机打出了提前准备的高爆弹。
“轰!”
凌空炸开的高爆弹顿时把那架休伊吓的慌忙升空,但遗憾的是,用速度并不算快的40毫米低压榴弹去打直升机本就是个难度颇高的技术活,这难度难在可能打不中移动中的目标,也难在距离很可能根本就够不着。
可即便如此,这颗高爆弹还是成功的吸引了直升机的注意。至于卫燃,他早在榴弹飞出去的同时就已经故意丢掉了本属于阮清茶的背包开始了狂奔,并在飞机开始调转方向的时候,一个飞扑跳进了一片烂泥潭里将自己隐藏起来。
“哒哒哒哒”
这架直升机开始盘旋的同时,架在舱门位置的机枪也开始了扫射。
那一道道夹杂着曳光弹的火蛇在距离他不过四五十米的位置紧锣密鼓的砸在了满是落叶的地面上,轻而易举的撕碎了阮清茶的蛤蟆背包,也让躲在泥潭里的卫燃不由得的把身体往下沉了沉,并且往泥潭边缘靠了靠。
“噗噗噗噗——”
当机枪扫过这片泥潭的时候,极力贴边的卫燃也清楚的看到,在他正前方不到一米远的位置,被机***撞出了一连串一闪即逝却又再次出现并且再次消失,并最终将撞击点延伸到了泥潭另一边丛林里的泥坑。
这落叶剂确实***好用...
几乎只把半个脑袋露出来藏在泥潭边缘树木阴影里的卫燃在扑面而来的腥臭烂泥味道中悻悻的骂了一句,要不是周围的树木叶子都已经掉光了,他完全有把握躲掉头顶那架直升机。
但现在,他甚至开始担心,刚刚对方那一轮扫射可能仅仅只是没瞄准而已——或许直升机上的人可以清楚的看到这片泥潭自己跳下来的位置颜色深浅的不同。
要想办法解决掉这架直升机...
卫燃暗暗琢磨着,等仰头可以看到直升机的机尾螺旋桨的时候,立刻挣扎着跳出泥潭,一个飞扑跳向了早就看中的一个缓坡。
在他自己可以控制的翻滚中,周身上下腥臭的烂泥成了最好的胶水,顺利的帮他沾满了随处可见的枯枝败叶!
瞟了一眼空中盘旋的直升机,卫燃用力甩了甩榴弹发射器身管里的烂泥,随后以最快的速度压上了最后一发高爆弹。
小心的蠕动到一堆灌木的边缘,全身已经沾满了落叶的卫燃仰躺在地,将榴弹发射器的枪托紧贴着咯吱窝抵住了潮乎乎的地面。
“飞过来,让我给你一下。”
卫燃喃喃自语的念叨着,同时也在心里祈祷着,希望下一轮的扫射不会经过自己的身体。
轰隆隆的螺旋桨噪音中,机枪手再次开始了扫射,但让卫燃心惊肉跳的是,按照目前的轨迹,那道火蛇很可能将自己竖着打成两段!
可即便如此,他更加清楚,自己这个时候但凡动一下,那道火蛇恐怕便会立刻追上自己!
在骤然加速的心跳中,这架直升机也在眨眼间飞到了近前,卫燃甚
至能清晰的感受到螺旋桨带起的狂风在一点点的朝自己接近!
万幸!
这架直升机在机枪打出的弹幕距离自己的脚板心只剩下不足两米的时候开始调转方向,那道要命的火蛇也跟着偏移了四五米的距离。
不等他松一口气,他也看到了这架直升机的机鼻在从右前方朝着自己接近!
“还差一点...”
卫燃强忍着身体因为过量肾上腺素带来的颤抖,在剧烈的心跳中,耐心的等到直升机的机鼻被略微倾斜的榴弹发射器准星套住的瞬间扣动了扳机!
“嗵!”
这颗高爆榴弹顺利出膛,又在卫燃掰开榴弹发射器的同时“轰”的一声炸开。
然而,让卫燃绝望的是,即便这颗榴弹将直升机尾部的螺旋桨近乎完美的包裹在了致命杀伤范围之内,但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完蛋!
卫燃立刻钻起来,玩了命的开始朝着机尾指向的方向狂奔,在绝望中奢望着能在直升机完成80度的转向,以及门枪的火蛇瞄准自己之前,重新找个能让他隐蔽起来的位置。
“咻!”
就在这架休伊的门枪机枪手大呼小叫的注意到卫燃的同时,一发RPG却从距离卫燃并不算多远的位置突兀的飞出丛林,险之又险的擦着机鼻射空,只留下了一道几乎将这架直升机上所有人都吓死的尾焰。
不幸中的万幸,这架直升机虽然没有被打下来,但却让卫燃借此逃的一命。
同样,不等那颗RPG爆炸,同样距离卫燃不算远的位置,也响起了高射机枪的嘶吼!
在不小心跌倒尚未来得及爬起来的卫燃眼睁睁的注视下,那架休伊直升机舱门处的机枪手被打成了破布,紧跟着又轻而易举的撕开蒙皮让驾驶舱的玻璃从里面不可思议的变成了血红色。
“艹!”
泥猴子一样的卫燃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站起来,玩了命的一边往前跑,一边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那架失控的直升机,随时做好了转换方向又或者卧倒的准备!
“轰!”
沉默的撞击声中,松软潮湿的地面都跟着颤了颤,那架直升机也狠狠的砸在了卫燃之前藏身的烂泥潭附近,并在眨眼间便被火苗吞噬,进而发出了些微的惨叫。
原来休伊直升机是这么叫的...
卫燃像个神经质一样嘀咕着,实则只是为了帮自己尽快的调整心理状态,让几乎蹦出嗓子眼的心跳尽快的慢下来。
“轰!”
在直升机的殉爆声中,卫燃稍稍放慢了脚步,四处寻找着扎克等人的踪迹。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支冰冷的枪
管却顶住了他的后心。
“把手举起来!”身后的人用跑调跑到二姥姥家的英语说道。
闻言,卫燃痛快的丢掉了手里的榴弹发射器,毫无形象的半蹲下来,并且举起了双手。
没等他看清身后人的长相,一个破麻袋片一样的口袋便套在了他的头上,甚至还从脖子的位置用绳子绑住。
紧跟着,便有人将他放倒,随后竟然将他的双手双脚给绑在了一起!
艹!
意识到不妙的卫燃刚刚在心里骂了一句,紧跟着便察觉到手腕脚踝一紧,身体却跟着一轻。
费力的摸了摸,果不其然摸到了一根似乎都带上了包浆的大棍子,这特么是抬牲口的方式把自己抬起来的!
强忍着手腕处的酸疼,卫燃努力通过麻袋上仅有的一个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破洞往外观察着,同时也侧耳倾听着。
只可惜,除了远处的交火声,周围却一片安
静。而那个小孔处唯一能看到的,也就只有一双穿着轮胎拖鞋的脚,以及满地的落叶。
遇到老手了...
卫燃暗暗做出了判断,同时也明智的让自己尽量不做出什么让人误会的举动。
如此坚持忍耐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他猛的听到了黎友福的声音!
只可惜,对方此时说的同样是他听不懂的越难语,所以他根本就没办法获得任何有效的信息!
虽然听不懂,但至少从交谈时的语气、频率和语速以及声调,他多少能大概判断出来,黎友福此时并没有遭到“叛徒”的待遇,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那么扎克呢?怎么没有听到扎克的声音?还有阮清茶,她有在什么地方?
如此煎熬的继续被抬着走了能有一个多小时,就在他觉得自己的手腕脚踝都要被坠的脱臼的时候,他的屁股也终于着了地。
紧跟着,抬着他的木头杠子被抽走,捆缚手脚的绳子被解开。
只是,没等他活动一下酸麻的手脚,却又被人用手铐从后面给铐了起来,但头顶的麻袋片,却并没有被解开。
心头默数着数计算着时间,约莫着5分钟之后,他再次听到了黎友福和几个不认识的人的交谈,在这期间,他还听到了阮清茶虚弱无力的声音。
与此同时,他也察觉到,自己全身各处的武器装备都被摘了下来,甚至他身上的衣服,乃至鞋子袜子都被人给脱了。
“你们两个,和我走。”
一个陌生的声音用还算标准的英语说道,卫燃也暗暗松了口气,两个,那就说明扎克在自己的旁边。
继续明智的保持着沉默,被扒的只剩一条内裤的卫燃任由身后的人用手拽着手铐,带着自己往前走着。
很快,他便察觉到,麻袋外面的光线又变亮了一些,但脚下却越来越扎,他甚至听到了身后扎克被扎的抽凉气儿的惨叫声。
如此艰难的走了能有半个多小时,牵着卫燃的人终于停了下来,紧跟着,他脖子上的绳子被解开,那个麻袋片也被抽走,让他得以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只不过,目光所及之处,却只是一个黑乎乎的山洞,再看看周围,除了自己和扎克,远处还有黎友福以及站在他身旁的阮清茶,以及另外几个手持武器的游击队员。
不着痕迹的和眯着眼睛的扎克对视了一眼,后者眨了眨眼角,随后又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得到暗示,卫燃重新扫了眼黎友福和阮清茶。
此时,无论是扎克的相机还是自己刚刚用的榴弹发射器乃至和阮清茶交换的***枪,以及那些脏兮兮的医疗包、屁股包、56式子弹袋等等等等,都堆在黎友福和阮清茶的脚边。
看了正忙着把相机等物往背囊里装的黎友福,卫燃及时的收回了视线。
“你们两个”
一个游击队员指了指正前方的山洞,用英语说道,“去里面洗一洗,然后换衣服去战俘营,不要试图反抗,否则我们随时都会杀死你们。”
这人说完,卫燃和扎克不分先后的迈开了脚步,猫着腰钻进了山洞。
这山洞并不算大,最尽头岩壁上有个正在流水的泉眼,下面则是个最多也就两米直径的小水洼。
这水洼的边上,还放着两双轮胎拖鞋,以及两套灰扑扑带着暗红色条纹的衣服,外加两顶竹编的斗笠。
“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
送他们进来的人说话间已经打开了手铐,“五分钟之后我会喊你们出来。”
说完,这名游击队员后退着离开了山洞。
“什么情况?”
卫燃说话间已经坐在了水潭边上,试着
将双脚伸了进去。
出乎他的预料,这个水潭虽然不大,但深度却已经足够淹没他的肚脐眼了,而且这泉水格外的冰冷。
“就在你把直升机引走之后不久,我们就遇到查理了,很多很多查理。”
扎克并没有洗澡的打算,只是蹲在水潭边,贴着卫燃的耳朵低声说道,“后来run小姐和对方说了些什么,似乎又把特洛耶介绍给了对方,然后他们握了握手。”
“然后呢?”卫燃崔问道。
“然后趁着他们去救你的时候,特洛耶偷偷和我说,run小姐介绍他是她的朋友和同志,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他的运气不错”卫燃低声说道,这何止运气不错,这几乎相当于救了黎友福的命了。
“确实运气不错”
扎克低声说道,“在你被救下之前,我找机会和他们两个商量了一下,我决定隐瞒我是记者的身份。”
“为什么?”卫燃一边清洗着身上的污泥一边低声问道。
“我不想被北越当作宣传用的工具,我想以不引人注意的身份看看真实的北越。”扎克低声说道。
“所以我们是战俘?”卫燃低声问道。
“我是个照相机销售员。”
扎克低声说道,“我们是来前线推销照相机的,至于你,我给你编造的身份是我的保镖兼私人医生。”
“你确定这烂借口能蒙混过去?”卫燃皱着眉头问道。
“肯定能”
扎克毫无心理压力的低声说道,“我们可以尽情出卖牛棚营地和含棒人营地的明面上的情报,只要情报是真的,我猜没人在乎我们的身份。”
“那就保镖兼私人医生吧”卫燃无所谓的说道。
“我们是搭乘从含棒人营地起飞的直升机准备返回牛棚营地然后返回岘港的,我们反抗美军和含棒军,是因为看到了他们在屠杀村民。还有,我们的记者证在run小姐的手里。”
扎克最后嘱咐了一句,随后便开始穿起了衣服。
这烂身份特么得有人信啊...
卫燃一边暗暗嘀咕着,一边将上半身也潜入水潭里,同时卖力的搓了搓头发。
以最快的速度洗掉了身上的烂泥,卫燃又脱了短裤胡乱拧掉水分重新穿上,然后才套上了那套带有红色条纹的灰色衣服。
最后踩上轮胎拖鞋,卫燃拎着竹编的斗笠弯腰钻出了山洞,赶在守在外面的人开口之前将斗笠戴在了头上。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黎友福和阮清茶已经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原本他们脚边的那堆东西也同样不知道去了哪里。
等故意落后一步的扎克也钻出来,那个会英语的游击队员立刻用手铐将他们俩的手靠在了一起,随后又给他们各自重新套上了麻袋片。
万幸,这次终于不用被棍儿抬着了,而且脚上还有一双还算舒适的拖鞋,所以卫燃倒也懒得反抗,老老实实的跟着周围押解他们俩的人在丛林里走着。
“维克多,你猜我们接下来会被送去什么地方?”
蒙眼赶路开始后不到五分钟,扎克便兴致勃勃甚至期待满满的问道,“我们会不会被送去河内?”
“你以为我们是来旅行的吗?”卫燃稍等了片刻,直到确定扎克没有挨揍,这才低声答道。
“虽然不是来旅行的,但是我真的非常期待去河内看看。”扎克难言期待的说道。
“你们的身份不值得被送去河内”
打破扎克幻想的,是负责押送他们的那个游击队员,“现在开始保持安静,如果再让我听到你们交谈,我不介意杀了你们。”
“先生,不,同
志,我能问最后一个问题吗?”扎克大着胆子问道。
“说”
“我们会遭到虐待吗?”扎克试探着问道。
只可惜,扎克的这个问题却并没等来答案,那名负责押送他们的人也像是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在生命受到实打实的威胁下,扎克也忍住了好奇心,任由拉着他手的人带着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着。
他的身后,一只手和扎克铐在一起的卫燃却在暗暗数着步数,计算距离的同时,也在计算着时间。
根据他的估算,在一次次的转向和停顿中,他们持续的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这才稍稍停下来,随后他便被人解开了和扎克之间的手铐,有被人用手拉着爬上了一条摇摇晃晃的小船。
“我是特洛耶”
就在屁股底下的小船动起来的时候,卫燃也隔着套头的麻袋片听到了黎友福的声音,“维克多,不要反抗,我会想办法救你们出去的。”
“你...”卫燃顿了顿,随后低声说道,“注意安全。”
黎友福并没有回应他的提醒,但卫燃却清楚的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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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4章 美国记者们的新身份
没过多久,卫燃清楚的感觉到,屁股底下这条略显摇晃而且格外潮湿的小船动了起来。
因为头上仍旧套着的麻袋片,他此时什么都看不到,而且同一条船上的人似乎还保持着安静,所以他也根本听不到除了船桨拍打水面之外的任何声音。
他唯一可以确定的,也仅仅只是此时此刻太阳估计已经下山了,就这,都还是靠他推算时间估摸出来的。
扎克并没有和我在同一条船上,那么黎友福和阮清茶呢?他们两个有没有随行?他们是否和扎克在同一条船上?
卫燃暗暗琢磨着,同时也并拢双腿,靠两个膝盖和胸口感受着挂在脖子上的东西的轮廓。
这是水壶?
卫燃挺了挺脖子,只通过绷紧的背带,他便已经可以肯定,刚刚黎友福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大概率是那个援越65水壶。
可是挂这么个水壶有什么意义吗?
然而,即便黎友福和阮清茶就在他的旁边,却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负责押送他的人,热情而热烈的杵了他一枪托。
这河岸的丛林里仅有一条最多一米宽的小径,但因为头顶茂密的树冠遮挡了月光,他仅仅往里走了不到五米,便彻底失去了视野。
“这里是什么地方?”走在卫燃后面的扎克好奇的问道。
“我们.我们会核实你说的这些内容的,现在先去我们安排的地方休息吧。”负责问话的人开口说道。
取下水壶解下外面的帆布套,接着又取下套杯,可惜,这里面却什么都没藏。
“看,我们有一位自由的摄影师了。”
卫燃抽了抽嘴角,选了个距离门最远的位置靠着墙坐了下来。
卫燃笑了笑,将刚刚他和问话人之间的沟通复述了一番,顺便也听了听扎克遭遇的盘问。
紧跟着,便有一个人解开他的头套扯下来丢到了一一边。
扎克乐不可支的说道,“接下来我们完全可以找机会和这里的人聊聊,正常进行采访了。”
“我怎么知道”
“我是说我的身份”黎友福低声说道,“阮成竹这个身份。”
两人在月光下对视一眼,卫燃嘴里冒出一句“Goodluck”,任由那位客气了很多的船夫把自己搀扶到了相距甚远的一座木屋里。
摸了摸脚踝的铁镣,卫燃暗自摇头,这副沉重的脚镣是用铆钉闭合起来的,想将它打开只能用钢锯或者诸如剪线钳之类的工具。
不等看清周围的环境,卫燃便被人按住,紧跟着便有人拿来了一双脚镣。
卫燃朝着黎友福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现在就看有没有人记得给我们送些吃的了。”
“如果当时负责发射迫击炮的人还活着”
所以这里是没有被喷洒落叶剂的区域?
卫燃暗暗琢磨的时候,这条小床也像是船头撞到了什么一样停了下来。
“可”
“你还没回答为.”
“抱歉”黎友福歉意的低声说道。
直等到押送自己进来的船夫将一根固定在房梁承重柱上的铁链锁在自己的脚镣上并且搬来了一把椅子,坐在其中一张藤条椅子上的人这才开口用英语说道,“请坐吧。”
卫燃再次猛吸了一口烟,一脸痛苦的将含棒士兵在那个村子进行的屠杀详细、生动的描述了一遍,接着又在那名问话的人不断变化的脸色中,将他们路过那棵挂满了尸体的榕树所在的位置的屠杀,以及他排除的那些陷阱也描述了一遍。
“熟练?”阮清茶疑惑的重复道。
再说了,这一路过来都被蒙着头,他就算想跑都不知道往哪跑。
这还没完,紧接着从这水壶里随着水流倒出来的,还有两支一次性吗啡。
在这张桌子上,有那支曾属于安格斯,由他亲手修补过枪托的榴弹发射器以及卫燃用剩下的那几发榴弹,更有他和扎克二人的相机、水壶乃至手枪。
这回答让扎克非常满意的发出了一声痛呼之后乖巧的闭上了嘴巴。很快,两人便被带到了一座茅草屋里。
“我们之所以急着离开含棒人的营地,就是因为看到了他们曾经屠杀了一个村子。”
而且脚镣和脚踝之间仅仅只有半厘米的缝隙,换句话说,他即便把自己的脚踝弄脱臼也根本没办法脱下来。
总的来说,两人透露的情报基本上大同小异,而且看得出来,问话人对他们透露出的情报非常重视。
给问话的人留足的翻译的时间,卫燃再次赶在对方开口之前故作得意的说道,“那支手电筒就是我丢到含棒人一个排长的营房上面的,你们随后打来的几发炮弹成功的带走了那个排长。”
“如果可以,能不能让我和扎克先生在同一个房间?”卫燃适时的提了个小要求。
“又?”
很快,正前方便出现了一片空地。这片也就两个篮球场大小的空地边缘。借着重新打进来的清冷月光,他可以隐约看到,在空地周围那些热带树木的树冠下,还分布着六七座吊脚茅屋。
清冷的月色下,站在卫燃身后的船夫嘴里蹦出个英语单词,同时还搀扶着他的胳膊使了把力气。
“柳班?那是什么地”
“当然理解”卫燃“习惯性”的抢过了话题,努力给自己塑造着“快人快语”的敞亮形象。
“不”
在各有各的茫然和彷徨忐忑中,这一夜也过的格外漫长。等到第二天一早,叫醒这座营地里的众人的,却是从头顶轰隆隆飞过的喷药直升机!
万幸,他在旁边的另一条船上看到了扎克和黎友福,也看到了被黎友福搀扶着的阮清茶。
等负责问话的人和送自己过来的船夫一番沟通,后者解开了卫燃脚镣上的铁链,搀扶着他离开了这座木屋。
卫燃叹了口气说道,“我的老板扎克先生大概不会允许自己的相机卖给那些纳脆的,所以我们决定离开,当然这些是我猜的,具体原因你们恐怕要问问扎克先生才行。”
卫燃不等对方问完便主动答道,“我们是去含棒人的营地推销照相机的,然后在搭乘牛棚营地的直升机准备回去的路上被你们打下来的。”
甚至,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和此时躺在床上有气无力毫无防备的阮清茶相处。
换句话说,即便他有足够的把握撬开锁在脚镣上的铁链,脚上带着这么沉重的东西也根本就跑不掉。
阮清茶叹了口气,“他确实被派去了美国人的营地,但是我们已经超过两个月没有他的消息了,他.他很可能已经死了。”
同一片营地的另一座房子里,或者准确的说,阮清茶和黎友福的房子里,两人此时正坐在窗边低声聊着。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扎克皱着眉头问道。
“go!”
房间中央,一张桌子的后面摆着两张藤条椅子,这椅子上各自坐着一个穿着绿军装的男人,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两个端着冲锋枪的士兵。
“所以我们有什么吃的吗?”扎克说话间已经拿起了脚边放着的粗瓷水壶,咕嘟咕嘟的灌了一气儿凉水。
同样看着外面的卫燃叹了口气,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树的树干上挂着的简易黑板近乎笃定的说道,“这里似乎是一座战地学校。”
“当然可以”
阮清茶的声音更低了一些,“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还有,记住你的身份,你现在的名字叫做阮成竹,是我的堂兄。
在呼啦啦的水流声中,这条小船载着他游了超过两个小时,头上蒙着麻袋片的卫燃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却渐渐闻到了丛林特有的潮湿气味——这气味里没有落叶剂特有的味道,也没有大量植物凋落后腐败出的烂味儿。
果不其然,他这边话音未落,扎克的肚子也应景的发出了咕噜噜的造反声。
“如你所见”
“在那之前,你的肚子不饿吗?”
“go!”
眼瞅着对方又一次开始了翻译,卫燃继续主动问道,“看在我帮了你们的份儿上,能不能给我一支烟?”
在悉悉索索的声音中,这名船夫借着从窗外打进来的月光,熟门熟路的捡起一根锁在承重柱上的锁链,将其中一头和卫燃的脚镣锁在了一起。
从人性的角度,他并不介意和这些“好兄弟”合作,朝对方透露情报,甚至怂恿他们去攻打含棒人的营地。
身上带伤的阮清茶哼了一声,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可不是在帮你这个叛徒。”
负责问话的人在和同伴一番沟通之后痛快的应了下来,接着又歉意的说道,“但是你们的脚镣我们没办法取下来,希望你能.”
虽然被打断了翻译,但那个问话的人还是一边说一边起身,在身上一番摸索之后,摸出一包骆驼香烟,从里面抽出一支递给了卫燃,接着又摸出个打火机帮他点燃。
卫燃摊摊手,“请你去问问他吧,他在营地里关闭灯光的时候,是否发现了一束手电筒灯光,并且朝那束灯光打了好几发炮弹。”
从反刑讯技巧来说,此时他已经通过刚刚数次打断对方,并且主动透露情报来掌握住了沟通的节奏。
“好好,我.我叫阮成竹。”
根本不用打开他便能借着月光认出来,那个小药瓶里装着的是阿莫西林。
“你特么倒是心大”
看了眼不远处手里举着枪的阮清茶和她身旁同样举着枪的黎友福乃至另外一个不认识,但却同样举着枪的游击队员,卫燃明智的没有反抗,任由对方给自己戴上脚镣,又叮叮当当的砸上了铆钉。
继续往外倒,第二个被套套包裹着的药瓶里装着的是净水药片,第三个里面,装的则是抗疟疾药。
卫燃依旧不给对方主动询问甚至翻译的机会,“先生们,不,同志们,请快去救救他们吧,无论这场战争的本质是什么,他们都是无辜的。”
将这些东西重新塞回水壶,卫燃拖着铁链走到墙角处的粗瓷水壶边上,用里面的水重新将这支援越65水壶灌满,随后斜挎在了肩膀上。
一声似乎是殉爆的沉闷动静之后,这片营地各处传来了激动的欢呼声,其余几栋木屋里,更是跑出来大大小小的孩子和女人。
“为什么要帮我?”黎友福低声问出了这一路上他已经找机会问了好几次,但对方却一直都没回答的问题。
卫燃打着哈欠问道,昨天晚上他好歹还喝了一口可乐,但扎克上次吃的,可还是他们反向俘虏了阮清茶之后分食的压缩饼干呢。
躺在草席上的阮清茶叹了口气,看着窗外的月色出神的低声说道,“但我觉得,该让你们活下来,争取每一个南越人加入我们本来就是我们的目标,尤其如果你们真的是记者,或许算了,我也不知道。”
“总比他们被直接杀死要好的多了”
“帮你?”
闻着飘进鼻孔里的落叶剂味道,刚刚睡醒的卫燃和扎克对视了一眼,两人各自拖拽着一条锁链跑到了窗边,接着他们便看到,黎友福正举着本属于扎克的那架徕卡相机,朝着头顶飞过的直升机连连按下了快门。
闻言,黎友福跟着叹了口气,他的目光也不由的看向了不远处的那张桌子上。
“嘿维克多!他们问你什么了?”扎克不等送他进来的人离开便迫不及待的凑到卫燃的身边问道。
“go!”
确定逃跑无望,他这才有时间看向仍旧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援越65水壶。
脚上多了一副能有七八斤重的脚镣自然走不快,那位船夫倒也好心,一番比划示意卫燃用刚刚得到的布条绳子穿过脚镣用手拎着,带着他离开了这座吊脚茅屋,转而钻进了另一座吊脚茅屋里。
“我没说谎”
这些能救命的东西是黎友福帮忙准备的,而且毫无疑问是经过了阮清茶同意的,那么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扎克也被人送了进来,并且和卫燃一样,享受了被铁链锁住脚镣的待遇。
“是你想说着什么?”负责问话的人警惕的问道。
“不管怎么说”
就比如现在,对方肯定已经不在意扎克帮他编造出来的扯淡身份了,应为相比这些,他们明显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推销照相机?”
目送着对方离开,卫燃借着月光试着移动了一番,这锁链不算太长,勉强能让他走到窗边以及厕所里。
同样,这房间也不算太大,木头地板上铺着草席,除了一个粗瓷水壶之外没有家具,更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
“请请稍等一下。”负责问话的人语气少有的客气了一些,随后便换上了越难语,急匆匆的和身旁的那名军人开始了沟通。
黎友福低声重复了一番之后,近乎下意识的低声问道,“你你怎么这么熟练?”
可接下来怎么办,明天怎么办,他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我确实有个堂兄叫阮成竹”
“先生,不,同志们。”
倒是他身后的船夫,似乎对这里颇为熟悉,推着他的肩膀一直往前走着。
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卫燃用力嘬了一大口烟,他此时既是在演戏,也是在假戏真做。
“你”扎克古怪的看着身旁的卫燃,“你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刚一走进茅屋,他便挑了挑眉毛,这茅屋四周的窗子挂着棉布帘子挡住里里面的灯光,不出意外的也让这里面格外的闷热。
卫燃摇摇头,“我见过类似的课堂,但不是在越难。”
“推销照相机”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救下你们”
临走之前,他还好心的帮卫燃点燃了一盘用于驱蚊的草绳。
见状,卫燃小心翼翼的从船上下来,踩着那双轮胎拖鞋迈上了河岸。
“没有”
“在救助俘虏了我们的那位先生和那位美丽的小姐”
几乎前后脚,扎克也被人架着胳膊走了上来。
“问了我们的来历”
末了,砸脚镣的人还翻出一根不到两米长的布条绳子丢给了卫燃,随后像是赶苍蝇似的的挥了挥手。
踉跄着站起身看了看左右,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茂密的丛林,此时脚下的小船就停在穿过丛林的河道边缘,没有码头,更没有任何的人造建筑。
“维克多”卫燃主动说道,“我是扎克先生的保镖兼私人医生。”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在共享了各自的情报之后,卫燃低声问道。
不死心的拧开水壶盖子,卫燃被月光笼罩的脸上不由的露出了一抹笑容,这个装满了水的水壶里果然有东西!
倾斜壶嘴将里面的水倒在掌心,很快,他便得到了第一样东西,那是一个药瓶,一个包裹着套套的透明药瓶。
“屠杀,我亲眼目睹了至少两次屠杀。”
“完蛋”
身后的船夫再次提醒了一番,同时也用他手里的手枪捅了捅卫燃的后腰。
“那是在哪”扎克像是犯了职业病似的追问道。
你还是我的父亲阮英俊安插在美国人营地里的奸细,因为暴露才不得不逃出来,顺便和我们一起俘虏了那两个美国人。”
负责押解他的船夫似乎就只会那么一个单词,拽着卫燃脖子上挂着的水壶背带,拉着他就往外走。
而那些藏在水壶里,冒险交给卫燃的珍贵药品,则是床上那个名叫阮清茶的女游击队员在交出那些东西之前暗示他偷偷藏起来的。
“好吧,为什么.”
虽然心头满是疑惑,但他还是垂下了头,用胸腹和大腿包裹住了挂在脖子上的水壶,尽量不让它引起同一条船上的人的注意。
这些是归他们“兄妹二人”的战利品,倒是本属于卫燃的医疗包和相机水壶,以及名义上属于扎克的背囊等物,全部被充公分配给了其他人。
卫燃依旧不给对方说完话的机会主动说道,“我们被打下来之后,是他们俘虏了我们,但是很快,我们就看到了那些含棒人竟然又在屠杀村民。”
“谢谢”卫燃客气的道了声谢,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前后不足五分钟,扎克便打起了响亮的呼噜,卫燃也暗中取出了金属本子里的英军水壶,吝啬的抿了一小口冰凉的可乐,给一整天没正经吃什么东西的肚子补充了些许的能量。
卫燃可不想等着被上刑拷问,主动问道,“你们前些天是不是曾经用迫击炮袭扰过含棒人的营地?”
“维克多同志,你还知道些什么?”负责问话的人这次连称呼都变了。
阮清茶格外清醒的低声说道,“你们在俘虏我之后并没有欺负我,而且你后来还像个有良知的北越人一样朝着那些侵略者开火,并且和他们一起救了我,这些理由足够我救你们了。”
片刻之后,他也靠着木头墙壁进入了梦乡。
卫燃心头一沉,下意识的看向了禁锢自由的脚镣以及禁锢脚镣的那条锁链链接的承重柱,暗暗琢磨着,等下万一打起来需要逃命的时候,该怎么把那条锁链弄断。
扎克说话间已经躺在了草席上,“不管怎么说,先睡一觉吧。”
“我在含棒人的营地里发现他们在凌辱child,把他们当作货物和发泄兽欲的玩具。”
慢条斯理的抽了几口烟,那名负责问话的人也结束了和同伴的越难语沟通,开口继续问道,“我们会核实是否有这件事情的,维克多,你为什么选择帮我们?我得到消息,在你们被我们抓获之前,你们似乎在”
卫燃一脸痛苦的爆出了一个震惊的对方哐当一声站起来的大消息。
“你们是”
他这边刚把话说完,扎克正准备开口的时候,他们却听到了防空高射机枪开火的声音,以及RPG爆炸特有的动静。
对面明显也是第一次遇到卫燃这种知无不答的情况,以至于一时间险些被打断了思路。
“你叫什么名字?”
“另一座森林里”卫燃顿了顿,“柳班的森林里。”
“轰!”
扎克的话都没问完,那些孩子们和女人们便围拢到了一起,其中一个看起来年龄最大的说了些什么之后,周围的人也立刻轰然响应。
领头的人压了压双手,随后快步跑到了相隔不远的一座茅草屋里。
然而,当他再次走出来的时候,却让卫燃和扎克心头一跳,那个似乎充当教师的人,他拿出来的教具是一支RPG!
他在教那些孩子和女人怎样使用RPG瞄准和发射!
第1455章 无麻醉手术
“他们怎么能让那么小的孩子和女人.”
“不然呢?”
卫燃没给扎克说完的机会便反问道,“战争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对于他们来说,那些侵略者已经在屠杀他们的村子,屠杀老人、女人和孩子,他们已经有足够的理由拿起任何武器了。”
“该拍下来的”
扎克指了指那些正在上课的女人和孩子,稍稍加大了嗓门儿说道,“该把他们的课堂和教具拍下来,该让全世界他们在经历着什么。”
他这边话音未落,卫燃也注意到,窗外不远处的黎友福似乎也听到了扎克的声音,自顾自的往前走了几步之后,朝着那么孩子按下了快门。
“看,我和我的摄影师配合的还是很好的。”扎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稍稍压低了声音。
“嘿!能不能给我们弄些吃的?”卫燃热情的朝着窗外经过的一个游击队雨挥了挥手大声用英语问道。
“呸!”
“那是什么吃法?”扎克好奇的朝卫燃问道。
就在卫燃再次给装米饭的竹筒里倒满水的时候,黎友福也和一个黑衣黑裤的女人一起,搀扶着肩膀受伤的阮清茶走到了门外。
“我会让你们活下来的”
“我需要先洗洗手才行”
三两口吃完了一顿饭,窗外远处的交火声却越来越激烈,但听起来距离他们倒是还有不短的距离。
卫燃一边重复着,一边把水倒进装米饭的竹筒里,给自己弄出了一筒更有饱腹感的汤泡饭。
他非常清楚,自从刚刚那架喷药直升机被打下去之后,这里恐怕很快就要被战火波及了。而且他相信,这座营地里的那些游击队员们恐怕同样清楚。
“你想逃?”扎克虽然嘴上这么问,但却一点都不耽误他把戒指摘下来递给了卫燃。
“维克多医生,可以帮她给伤口换个药吗?”黎友福站在门外大声用英语问道,“我们这里没有医生。”
“总比没得吃要好的多”
“恐怕这里很快就会打起来了”
特么这里的人都属骆驼的吗?
“当然”
“米饭浓汤”
扎克的提问,那个明显不会英语的小孩子注定是不会给出任何回答的。
忍不住再次回头看了眼禁锢脚镣的铁链,卫燃扭头朝扎克低声问道,“你的戒指还在吗?”
卫燃胡诌了一句,随便便开始往嘴里灌,果然像扎克说的那样,这米饭确实不太新鲜了,但万幸并没有太大的馊味,好歹还能吃。
奈何,这黄金戒指终究软了一些也宽了一些,那挂锁也终究不是手铐,所以这一番折腾下来,他别说撬开挂锁,连把手里的金属片捅进锁眼里都做不到。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看着也就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儿给他们送来了食物——两个装满了米饭的竹筒和两个装满了水的竹筒,以及两双竹筷子。
如此一番耽搁,窗外的丛林更远处也隐约传来了防空机枪的嘶吼以及战斗机的航炮乃至航弹的轰鸣。
卫燃一边说着,一边将装水竹筒上的竹塞子拔出来闻了闻,万幸,这水里并没有落叶剂特有的问道。
“说的有道理”扎克不由的点点头。
扎克说着,还不忘伸手展示了一下仍旧戴在手指头上的戒指。
闻言,扎克立刻将视线放在了门外,而卫燃则靠着窗边的墙壁坐下来,尝试着用手里的金属片撬开脚上的挂锁。
“总比没得吃要好的多”
“特洛耶.”
闻言,脸色略显苍白的阮清茶有气无力的用卫燃和扎克听不懂的越难语和那个女人说了些什么,后者立刻点点头,先是警惕的看了眼刻意在保持距离和笑容的卫燃和扎克,这才转身走出了木屋。
扎克接过属于他的那份问道,这竹筒本就不算大,里面的米饭也根本没装满,如果将它们倒出来,恐怕也就多半碗的量而已,最重要的是,他们的食物似乎就只有米饭。
“再借我用用”卫燃低声说道。
黎友福说着,和那个黑衣黑裤的女人一起,搀扶着阮清茶踩着台阶来到门口,又等那个黑衣黑裤的女人推开虚掩的门,这才带着阮清茶走了进来。
不但万一美国人的航弹或者机枪打过来,我们想躲都躲不掉,而且你总不会指望那个时候有人会冒险来木屋里救我们吧?”
“当然可以”
“帮我盯着点外面”卫燃低声说道。
卫燃举起双手说道,“最好能有一块肥皂,不然等我换完了药,她的伤口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感染了。”
卫燃暗自腹诽着,转而忧心忡忡的抬头看了眼弥漫着落叶剂味道的天空。
卫燃接过戒指,熟练的将其再一次掰直,嘴上不停的提醒道,“我们就算不逃跑,也总要有能力随时都可以离开这座木屋才行。
“我们只有这些食物吗?”
卫燃站在窗边,装作没注意到昨晚找自己问话的人正在不远处偷窥,大声用英语答道,“请进来吧,不过我这里可没有药品了,所以你要自己解决药品才行。”
外面经过的游击队员被卫燃的大喊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便端起了肩头挂着的法国冲锋枪,随后朝着卫燃吐了口唾沫。
“可是这也太少了”扎克说话间,用手指头抠出来一坨米饭放进了嘴里,皱着眉头说道,“而且好像不新鲜了。”
“我们带了药品”
黎友福不等扎克说完便低声做出了保证,随后拿起墙角的搪瓷水壶走出了木屋,与此同时,阮清茶也拔出了本属于卫燃的1911手枪,警惕的对准了他们二人。
片刻之后,黎友福将装满水的搪瓷水壶拎回来放在了墙角处,顺便还朝着卫燃和扎克使了个眼色。
几乎前后脚,那个黑衣黑裤的女人也端着一木盆的清水走了进来,这木盆的边上还搭着一条毛巾,她的手里,也额外捏着一个装有香皂的竹筒。
与此同时,黎友福也从兜里摸出了一个美军单兵急救盒以及两卷密封包装的纱布和一支青霉素针剂。
仔细的洗过手,卫燃小心的解开阮清茶头上和肩膀处的纱布,一板一眼的帮她给伤口换了药和新的敷料,接着又帮她打了一针。
她这边刚刚处理完,那个跟着进来的黑衣黑裤的女人也盯着他说了些什么。
见卫燃看向自己,黎友福帮忙翻译道,“她问你,能不能帮忙处理他.我们的伤员。”
“当然可以”
卫燃抬头看了眼从外面走进来的,昨天盘问过他的那个男人,嘴上不停的说道,“但我要先声明,我没有能力处理任何伤口,换句话说,有的人我或许可以救活,但也有的人,我很可能根本就救不活。
如果我救活了,你们的人,不需要你们感谢我。同样,如果我救不活,也希望你们被怪我。”
“还有什么条件吗?”昨晚盘问过他的男人开口问道。
“当然”
卫燃摊摊手,“我需要足够的医疗器械和药品,至少能把医疗包还给我。”
“还有相机”
旁边的扎克提醒道,“先生,如果可以的话,可以把我们的相机还给我们吗?”
“我会好好考虑的”
这个男人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随后干脆的转身又离开了这里,同时,他的嘴里也说了句什么。
不等他走远,黎友福和那个黑衣黑裤的女人也将刚刚换过药的阮清茶搀扶起来离开了这里,顺便还带走了换下来的敷料、纱布以及二人刚刚装米饭的竹筒等物。
木屋里的二人对视了一眼,卫燃拎起墙边的粗瓷水壶打开盖子看了看,接着又拿起一个破碗往里倒了一碗水。
“哗啦”
伴随着细小的撞击声,两根黑色的发卡从壶嘴里随着水流跑出来,砸落在了粗瓷碗里。
和扎克对视了一眼,卫燃立刻从碗里捏起了那两枚发卡,扎克也立刻拖拽着脚镣和锁链,凑到窗边往外打量着。
将其中一根发卡分开试着捅进锁眼,卫燃的脸上立刻有了笑模样,他现在有绝对的把握撬开镣铐上的挂锁!
“维克多”就在此时,扎克却突然轻轻喊了一声。
得到信号,卫燃左右看了看,立刻又把手里的发卡恢复原状重新塞回了壶嘴里。
几乎就在他端起粗瓷碗的同时,两名游击队员也走进了木屋,其中一个举着手里的枪在门口警戒着,另一个则摸出钥匙,打开了卫燃脚镣上链接锁链的挂锁。
“你们要带我去哪?”
卫燃故作惊慌的用脚撞翻了那个粗瓷碗,嘴里也慌乱的问着。
奈何,这俩游击队员似乎根本听不懂英语,只是一门心思的将他带离了木屋,顺便也用枪指着准备做些什么的扎克,俨然一副对方不老实立刻就开枪的认真模样。
一路不停的问着,卫燃也被带到了隔着中间空地的另一座面积更大些的吊脚木屋里。
这里的环境并不比之前的木屋好多少,唯独中间多了两张明显刚刚才拼在一起的竹木桌子而已。
在这张桌子上,此时便躺着一个遍体鳞伤的含棒士兵。
“需要给他做截肢手术”
昨晚曾找卫燃问话的那个男人从身后走了进来,“而且需要他活着。”
闻言,卫燃再次看了眼几乎被绑在桌子上的含棒士兵,他的嘴巴被破布堵的严严实实,身上的制服已经被抽出了道道鞭痕,尤其他双手的手指头和两只脚的脚趾头都已经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砸扁结痂了,全靠手腕处勒着的铁丝才没有失血。
捏起对方左臂靠近肩膀位置固定的白马师团的“马牌臂章”看了一眼,卫燃直起身问道,“截哪?”
“手肘以下”
昨晚问话的男人抬手指着桌子上那个气若游丝的含棒士兵右手臂说道,“今天先截这只手吧。”
“这似乎不止是拷问”卫燃意有所指的说道。
“他凌虐了我的女儿。”
站在门口的男人语气平淡的说道,“在发泄完兽欲之后,还强迫她喝下了很多汽油,并且往她的身上浇上汽油,点燃之后逼着她往枯黄的象草丛里跑。”
“他说的是真的吗?”
卫燃换上了含棒语朝那个被绑在桌子上的士兵问道,“你凌虐了一个孩子,还强迫她喝下了汽油并且点燃了她?”
或许是因为听到了熟悉的乡音,这名白马士兵立刻开始了挣扎,他的眼角也流下了混合着血水的眼泪。
“他说的是真的吗?”
卫燃再次问道,“诚实的回答我,我会考虑帮帮你。”
闻言,这名白马士兵渐渐停止了挣扎,接着悔恨的点了点头。
“我什么时候开始?”卫燃扭头问道,“另外,我该怎么称呼你?”
“现在就可以开始”
稍作停顿,那个男人却并没有自我介绍,反而继续用英语说道,“在你给他进行手术之后,要保证他活下来,这是你获得优待的条件。”
“我的同伴呢?”卫燃指了窗外,空地对面扎克所在的茅草屋,“他”
“除非他也是个医生”这个不愿意自我介绍的男人答道,“愿意帮助我们的医生。”
“他或许愿意帮助你们,但他可不是医生。”卫燃退而求其次,“至少保证我们吃饱怎么样?”
“事实上我们连自己都没办法保证能每一顿都吃饱”
“这里不是你们的大后方吗?”卫燃错愕的问道。
“谁和你说的”和卫燃隔着一张桌子的男人笑了笑,“这里是前线,最危险的前线。”
他这边话音未落,一名游击队员已经送来了一个硬牛皮材质的棕色药箱放在了桌角。
“让我提最后一个条件怎么样?”卫燃将手搭在药箱上说道。
“解开你的脚镣?”桌子对面的男人自以为猜到了卫燃的需求。
“把我的相机还给我吧”
卫燃想了想,继续说道,“另外为我提供四个配套的胶卷,当然,无论我拍什么,最后胶卷都会给你,由你决定是把它们洗出来还给我,还是直接毁掉。”
稍作迟疑,桌子对面的男人抬了抬手,“开始手术吧,今天我要他的右手,需要他活着。”
“你的运气不错”
卫燃脸上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你的要求是我最擅长的领域。”
“你怎么会做保镖?”
“我总要有份工作,而且扎克先生开出了我无法拒绝的条件。”
卫燃说着,已经打开了药箱,但紧跟着,他却皱起了眉头。
这药箱里倒是有消毒用的镀铬蒸盘,里面也有诸如手术刀、止血钳、缝合针之类的东西,但这药箱里别说麻醉药,连纱布和敷料似乎都是旧的!
“我说了,我们这里是最前线,这里的补给不是那么充足。”那个男人在卫燃抬头看向他的时候主动解释道。
“为什么不把那些孩子和女人送走?”
卫燃一边将药箱里的东西拿出来一边问道,万幸,这里面至少有一大瓶碘伏。
“这就要问问你们了”桌子对面的男人语气格外的认真,“开始吧”。
“叫几个人,帮我按着他”
卫燃说话间探手捏住了桌子上那名含棒俘虏的右手手肘,用巧劲一扽,便轻而易举的让他的手肘变成了脱臼状态。
在他被堵在嗓子眼里的惨叫和被绳索限制的挣扎中,卫燃拿起了手术刀和止血钳,面无表情的划开了对方的皮肤,开始了一场无麻醉的手术。
在那名被禁锢的含棒士兵一次次疼的晕厥又一次次疼醒,甚至疼的是尿失禁的剧痛中,卫燃仔细的剥离了他手肘之下的部分,并且完成了几根主要血管以及皮肉的缝合。
“他还活着”
卫燃说话间将手术剪刀丢到一边,拿起一卷破旧的纱布就准备包扎。
“站在医生的角度,这很残忍吧?”桌子对面,刚刚帮忙按着患者的男人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问道。
“我不是医生”
卫燃一边整理着用过的手术器械一边说道,“所以别和我聊职业道德,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现在就杀了他。”
“这就是我们遇到的情况”对面的男人突兀的说道。
“什么?”卫燃错愕的抬起头。
“我说,这就是我们遇到的情况。”
对面那个男人抬手指了指桌子上又一次昏死过去的患者,见状,卫燃顺手拿起一把止血钳捅进刚刚缝合的伤口轻轻一拧,这名刚刚晕过去的伤员也像是全身过电了一样,一个激灵又醒了过来。
“你看,他没死。”
卫燃丢掉止血钳,理所当然的说道,“我虽然不是医生,但截肢确实是我最擅长的活儿。”
“不用叫醒他了”
站在对面的男人抽了抽嘴角继续,“我们面临的情况不比他好多少,在你被送到这里之前,我们没有像样的药品,更没有几个可以进行手术的医生,所有伤员的治疗,都是在无麻醉情况下开展的。”
“所以.”
“我必须要确认你有胆量和能力开展无麻醉手术”
站在对面的男人叹了口气,“我总要知道你能不能胜任这份工作。”
“如果我不是医生呢?”卫燃突兀的问道,“或者我不愿意提供医疗帮助呢?”
“至少你们带来了医疗包,这就已经是足够好的消息了。”
“这里和你们的后方切断联系了吗?”
卫燃近乎下意识的问道,“我是说,连药品都送不过来了吗?”
“这里本来是一座前线医院,不,不应该说这里。”
对面的男人此时倒是知无不尽,“大概不到一周之前,我们原本就驻扎在你昨晚提到的那棵挂满了尸体的榕树那里,那些挂在尸体上被烧焦的人,大部分都是我们的医生、护士和附近村子里幸存的孩子。”
“所以.”
“美国人摧毁了那里”
对面的男人攥紧了拳头说道,“我带着其余的孩子和护士们逃到了这里,组建了新的前线医院,没有几个医生,也没有什么像样药品的前线医院。”
“所以我和我同伴被送到这里,不只是因为我们带着医疗包?”
面对卫燃的提问,这个男人点点头答道,“还因为俘虏你们的那个姑娘受伤了,我们这里可以照顾她。
而且这附近只有我会英语,这就是你们被送来的原因,我需要从你们嘴里问出我们需要的情报。
如果你们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提供不了,我们就只能杀了你们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安排我和我的同伴?”
卫燃跳着话题问道,“还有,我的相机能不能还给我?”
“无论你是否愿意提供医疗帮助,我们都需要挖出你们知道的情报,在那之前,你们只能留在我这里。”
这个男人坦诚的答道,“区别仅仅只是待遇上的不同而已。”
“我的相机呢?”卫燃不死心的追问道。
“如果你愿意提供医疗帮助,我会把你的相机找回来的。”
站在对面的男人顿了顿,“除此之外,我还需要美国人和含棒人营地的具体情报,如果你们能提供这些情报,你们能获得更好的待遇。”
“我们会被送去战俘营吗?”卫燃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这些不是我能决定的”这个男人说道,“除非你们在这里有工作。”
“没问题”
卫燃痛快的举起双手,“我正式向你们投降了,但是如果你们想知道那两座营地的情报,请先把我的相机还给我。”
闻言,这男人扭头朝这门口的同伴说了些什么,后者也立刻一溜烟的跑没了影子。
“在这附近交火是不明智的”
没话找话的卫燃指了指外面,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外面的交火还在继续呢。
“从你们的飞机开始喷洒落叶剂开始,我们就要转移了。”
站在对面的男人答道,“在叶子掉光之前,我们就会离开这里。”
卫燃闻言明智的闭上了嘴巴,虽然自己投了,但也要矜持一些,太上赶着就掉价了。
片刻之后,刚刚被支走的人又回来了,此时,他的手里除了拎着本属于他的那台尼康半格相机之外,还拎着一个美军医疗兵佩发的急救包,以及四个装在密封筒里的胶卷。
“给我纸和笔,我帮你画出两座营地的布置。”
卫燃在将相机和胶卷粗略检查了一番之后说道,“同时你也可以去问问我的同伴扎克先生了,他肯定也非常乐意用情报换来一些优待。”
目送着对方离开,正在翻看医疗包的卫燃也皱起了眉头,暗暗琢磨着,在没有自己的历史里,根本不会医术的扎克以及中枪的阮清茶和黎友福是怎么活下来的。
黎友福和阮清茶暂不考虑,扎克呢?是用那两座营地的情报换来的优渥待遇?既然如此,他又是怎么被送进战俘营的?
如果他没有进入战俘营,那回归任务里又怎么会提及逃出战俘营呢?
在他越来越多的疑问中,远处的交火声渐渐停下来,紧随其后,桌子上充当面试材料的含棒俘虏被抬走,一名看着绝对不到20岁,但是一条腿被机枪打断了的年轻小伙子便被抬了上来。
还没等卫燃做好准备,刚刚和他谈条件的那个男人也走了进来——他已经换上了白大褂。
第1456章 正确的路
简陋的手术室里,卫燃正在忙碌的为桌子上的伤员进行着手术,与此同同时,他的嘴上也在好奇的问着,“所以你让那位俘虏了我和扎克的美丽女士来找我帮忙换药只是试探?”
桌子的对面,那个已经换上了白大褂的男人,此时正在忙着给伤员输血,提供血液的,是一个看着也就20岁左右的姑娘,在她旁边,还有另外一个姑娘已经撸起袖口,神色焦急的等待着。
“他们确实不知道这里有医生,我开始也并没有打算让你帮我们。或者说,我不认为你愿意帮我们。另外我也不得不承认,你的速度很快,比我见过的医生速度都要快。”
就在卫燃开始缝合的时候,桌子对面打下手的男人不急不缓的答道。
“如果你能允许我缝合的粗糙一些,我还能更快一点。”卫燃说话间,已经完成了算不上好看但绝对够用的针线活。
“你该去做个医生的”站在对面的男人又一次说道。
“算了吧,我晕血。”
卫燃胡诌了一句根本没人信的鬼话,同时转移了话题说道,“我该怎么称呼你?既然你认可了我的医术,至少总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查理”
对面的男人无所谓的答道,“你们不是总这样称呼我们吗?所以叫我查理就好。”
“你的越难名字呢?”卫燃不死心的问道。
“越难名字?”
用“查理”自称的男人笑了笑,“我又不是越难人”。
“你不是越难人?”
卫燃剪断缝合针尾部的缝合线,将包扎工作交给对方,一番仔细的打量之后猜测道,“那你是...华夏人?不,不对,简朴寨或者老窝人?”
“老窝”查理一边包扎一边答道,“我的老窝名字叫蒙珑。”
“我还是叫你查理吧”
卫燃说话间已经脱掉了橡胶手套,随后抄起了挂在承重柱上的半格相机,“我可以给你拍个照吗?”
“当然”忙着包扎的查理无所谓的应了一声,任由卫燃朝着他按下了快门。
很快,相继又有新的伤员被送了过来。卫燃也放下了相机,心安理得的将器械消毒的工作丢给了查理安排的一个等待供血的姑娘,转而开始帮躺在桌子上的第二位伤员开始剥离嵌进身体里的弹片。
在他和查理相互的配合之下,一个个伤员被抬上来又被抬下去,卫燃带来的三个医疗包里的药品也肉眼可见的被消耗干净。
终于,吗啡最先用光了,但紧接着被抬上桌子的,却是个看着不过十六七岁的小男孩,他的肩膀附近被弹片削掉了老大一块肉。
“稍等一下”
卫燃根本没有避讳查理,走到桌边拿起那支援越65水壶,拧开盖子将里面的药片倒出来,翻出了藏在里面的最后两支吗啡。
“我私藏的”
卫燃说着已经剪开了其中一支吗啡外面包裹着的安全套。
“我可以帮你作证”查理微笑着说道。
将吗啡扎在伤口附近,卫燃再一次开始了早已驾轻就熟的清创缝合。同时他也忍不住回想起来,之前数次进行无麻醉手术时的场景。
那是在什么地方来着?
毛奇大桥旁边的诊所里,还是滕县的那间中药铺?
在卫燃翻飞的思绪中,桌子上的小伙子在缝合完伤口,并且由卫燃拍照之后被抬走。
等他放下染血的相机,最后一个能得到麻醉福利的伤员被抬了上来,这是个看着和阮清茶年纪差不多的姑娘,她的一条胳膊在手腕附近仅剩一点点肉皮连着了。她的手掌在被子弹多次贯穿之后,已经变成了一团弥漫着些许焦糊味的烂肉。
和查理对视了一眼,卫燃用上了最后一针吗啡,以最快的速度清理着这个姑娘的伤口。
很快,又有两名伤员被抬了起来,这间木屋里也在不久之后,传出了刺耳的痛苦哀嚎。
然而,不等卫燃在无麻醉的情况下给伤员完成伤口的缝合,窗外的天空中却传来了鬼怪战斗机的呼啸以及航炮开火乃至航弹爆炸的巨响。
紧随其后,他还听到了直升机低空飞过的轰鸣!
嘭!”
在一声让他意识到不妙的闷响以及窗外急促的开火声中,营地中央的空地炸开了一颗弥漫着红色烟雾的地面标记烟雾弹,一架小马侦查直升机也几乎擦着树梢极速掠过,并在瞬间飞离了视线。
“我们被发现了!”
卫燃一边大喊着,一边三两针粗略的缝合了伤口,随手从医疗包里拿出个安全套往伤口上一套,“快组织人转移!”
根本不用他招呼,周围木屋里的那些孩子和女人们立刻行动起来,用提前准备的担架抬起伤员就往丛林里跑。
不仅伤员,就连脚上戴着镣铐的卫燃,都被查理推搡着躺到了一个用木棍和帆布制作的吊床里,任由两个年轻的小伙子轻而易举的将他抬了起来。
“查理!我的同伴扎克!”卫燃接过查理塞到怀里的相机、水壶以及医疗包大喊着提醒道。
查理却只是挥了挥手,快步跑进了扎克所在的茅草屋,没多久便带着同样砸上了脚镣的扎克跑了出来。
“哒哒哒!”
几乎就在视野被丛林遮住的同时,他也听到了武装直升机朝着标记弹附近开火时的嘶吼,以及几乎被螺旋桨轰鸣和机炮的噪音掩盖的惨叫!
“轰轰轰!”
在那架近在咫尺的武装直升机接连打出的火箭弹密集的爆炸声中,原本抬着卫燃的那俩小伙子先是发出了一声惊呼,随后竟动作一致的将卫燃随手一丢,竟然撒丫子就跑!
你特么好歹给老子补一枪再跑啊!
刚好被摔在一块树枝断茬上的卫燃捂着被撞到的后腰疼的一阵龇牙咧嘴。
在咒骂声中,他却根本不跟耽搁,更来不及琢磨扎克和黎友福乃至新认识的查理是否还活着,一把扯下充当吊床的暗绿色帆布披在身上遮掩住了这套囚服显眼的颜色,随后一手拎着脚镣,一手拎着水壶和相机却是撒腿就跑。
在身后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中,那些茅草屋相继燃起了冲天的火焰,也蒸腾起了道道黑色的烟柱。
但此时卫燃却犯了难,他根本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逃,更何况,在脚上的镣铐被取下来之前,他就算想跑也根本就跑不远!
但天空中越来越密集的战斗机轰鸣和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却又在提醒着他,美国或许很快就会占领这片区域!
这特么屎一样的战斗力!
卫燃骂骂咧咧的抱怨着那些“好兄弟”,快走几步寻了一个长满了青苔的树桩子一屁股坐下来,随后从金属本子里取出了那支伊萨卡霰弹枪。
“咔嚓咔嚓”两声退掉了弹仓里的两颗霰弹,他紧接着又往里面塞了两颗独头弹。
将第一颗独头弹推进弹膛,他用枪口压住了脚镣的铁链一端,想了想又解下身上披着的帆布仔细的包裹住了脚踝,随后再次将枪口对准搭在树桩上的铁链扣动了扳机。
“嘭!”
沉闷的枪声中,卫燃只觉得脚踝被震的一阵酸麻,但万幸,这脚镣铁链的一端已经被独头弹顺利撞断了。
解下帆布摸了摸脚踝,卫燃抬头看了眼头顶,以最快的速度包裹住了另一只脚的脚踝和铁链,随后再次推弹上膛扣动了扳机。
“嘭!”
第二声枪响过后,铁链的另一端同样被顺利打断,卫燃的双脚之上此时除了那双轮胎拖鞋,也就只剩下了两个沉甸甸的铁箍。
脱下灰红色的囚服上衣,他重新披上被独头弹打出破洞的帆布,以最快的速度将囚服上衣的袖子撕下来套在脚踝上,一圈圈的缠住了铁箍。
最后看了眼仍在遭受攻击的营地方向,他将撕成马甲的囚服重新穿好,选了个远离战火的方向跑了出去。
万幸,刚刚抬着自己跑的那俩小伙子选了个好方向,至少头顶那架眼镜蛇武装直升机并没有注意到他这个方向。
要不要去找扎克?
躲在一颗大树的树干下的卫燃陷入了犹豫,毫无疑问,找到扎克,活下来的概率无疑会提升很多,毕竟那个五大三粗的记者可是活到了战后的。
可同时他却也知道,找到扎克,并且跟着扎克或许能活下来,但在找到扎克之前...
他刚刚想到这里,一架负责侦查的小马直升机也低空掠过了树梢,肆无忌惮的搜索着隐藏起来的敌人。
就在他下意识的举起手里的霰弹枪准备扣动扳机的时候,身侧远处也突兀的传来了AK步枪密集的枪声,与此同时,他也清楚的看到正从头顶飞过的直升机侧面遭到了子弹密集的撞击!
这近乎挑衅的攻击顿时让这架直升机调转了航向并且开始爬升,卫燃甚至能预感到,对方很快便会投下足以引来那架眼镜蛇武装直升机的标记烟雾弹!
然而,几乎就在这架小巧的直升机调转了机头,一边爬升一边飞过去的时候,它的正前方却突兀的炸开了一颗高爆榴弹!
“轰!”
近乎贴脸的爆炸过后,这架直升机的飞行姿态顿时开始走样,紧跟着打着转砸进了丛林里。
抬头看了眼头顶,卫燃准备跑的时候,却发现黎友福竟然从不远处跑了出来,在他的手里,竟然还拿着那支本属于安格斯的榴弹发射器!
“特洛耶!”
卫燃大喊了一声,后者也下意识的看了过来。
“维克多先生!”
黎友福立刻发出了一声惊喜的欢呼,“你还好吗?”
“还好!”
卫燃说话间已经追了上来,和对方异口同声的问道,“看到扎克了吗?”
“现在怎么做?”卫燃主动换了个话题。
“阮小姐在那边”
狂奔中的黎友福指了指刚刚枪声响起的方向,“她说我如果能把直升机打下来就给它补一发烟雾弹。”
黎友福话音未落,阮清茶也拎着一支AK步枪一边指着一个方向大喊着什么一边跑了过来。
闻言,黎友福顾不得翻译,端起榴弹发射器,朝着不远处的密林倾斜45度打出了一发烟雾弹。
“快走!”黎友福话音未落已经站了起来,招呼着卫燃跟在阮清茶的身后就跑。
“你们什么时候离开营地的?”卫燃一边跑一边问道。
“在你帮她包扎了伤口之后”
黎友福一边跑一边答道,“我们被分配了在营地附近警戒的工作,然后就看到了直升机丢下来的烟雾弹,你知道那片营地是什么情况吗?”
“不清楚”
卫燃大声答道,“烟雾弹丢下之后大家就开始分散逃跑了,扎克和那个会英语的医生在一起,但是我不知道他们现在情况怎么样。”
“你知道他往什么方向跑了吗?”黎友福在和阮清茶一番沟通之后问道。
“不知道”
卫燃摇了摇头,他都是被抬着走的,哪知道扎克被带去了什么地方。
闻言,黎友福和阮清茶简略的沟通了几句,后者却停下了脚步说了些什么。
与此同时,黎友福也停了下来,卫燃也不得不跟着停下了脚步。
一番沟通之后,黎友福抬手指了个方向说道,“维克多,阮小姐说,如果你想逃,就往那个方向逃吧,等你遇到一条河之后,沿着河往下游走就能找到美国人的营地。”
“你呢?”卫燃问道,“我是说,你们两个。”
“我准备和她一起去帮助我们的同胞”黎友福格外坦然的答道,“另外,我还会找到扎克先生。”
“那就一起吧”卫燃摊摊手,“我肯定能帮上你们的。”
黎友福怔了怔,随后看向了阮清茶,两人再次快速沟通了几句,那个名叫阮清茶的姑娘立刻扭头跑向了营地的方向。
“谢谢”同样调转方向跑起来的黎友福大声说道。
“你该以越难人的方式表示感谢”卫燃笑着提醒道,“你现在是个越难人了,不,你现在是个查理了。”
黎友福愣了愣,转而换上了越难语大声说道,“噶姆恩!维克多!噶姆恩!”
“什么意思?”卫燃同样大声问道。
“谢谢,是谢谢的意思。”黎友福回答的同时,他的脚步也愈发的轻快了。
“我学会了”
卫燃话音未落却脚下一软,“噗通”一声,以一个狗啃屎的姿势狠狠的摔倒在地,与此同时,他也毫无准备的感受到了那让人熟悉又难受的大脑宕机感。
你大爷...
被枯枝戳到下巴的卫燃疼的直抽抽,同时却也听那个名叫阮清茶的姑娘一边跑一边问道,“他怎么了?”
老子这是又能听懂越难语了?
卫燃顿时意识到了刚刚那缺德的金属本子给自己加载了什么模块,顿时也顾不得血流如注的下巴,连忙爬起来就跑,三两步便跟上了正准备停下来的黎友福。
“你没事吧?”黎友福大声用英语问道。
“没事”单手捂着下巴的卫燃回应道,“不小心被绊倒了。”
“你的美国朋友真的要跟着我们吗?”
阮清茶一边跑一边用越难语提醒道,“看在他救了很多伤员的份儿上,现在是他逃跑的最后机会,我不会一次次的放过他们。”
“他们都是正直的人”同样在狂奔的黎友福用越难语大声答道。
“轰轰轰!”
不远处突然发生的爆炸打断了前面的查理和准查理之间的谈话,卫燃也在爆炸响起的瞬间,熟练的一手拽着一个停下脚步,强拉着他们贴着一颗茂盛的大树树干躲了起来。
几乎前后脚,伴随着螺旋桨带来的强风吹袭,那架眼镜蛇直升机也挥舞着它的机炮和携带的火箭弹一边清除着丛林里可能存在的敌人,一边飞往了坠毁的那架侦查直升机所在的方向。
“快跑!”
卫燃迈开步子用英语提醒道,“如果你们没有后续的援兵了,那么很快美国人的救援就要赶到了。”
不等黎友福翻译完,肩膀受伤的阮清茶便飞奔着超过了卫燃,跑向了火光冲天的营地。
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这片营地已经一片狼藉,周围破碎的尸体和燃烧弹点燃茅屋碎片几乎随处可见。
但唯独,这里没有伤员,或者说,这里没有活口。所有没来得及逃跑的人,全都被那架武装直升机轻而易举的杀死了。
“扎克!扎克·基德!查理!你们在哪!”
卫燃大声喊了几嗓子,同时却也举起了他的半格相机,朝着这片他以为能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的营地一次次的按下了快门。
看了眼那间他和扎克曾经住了一晚,现在却已经被点燃烧塌了房顶的茅屋,卫燃看了眼正在焦急的翻找幸存者的阮清茶,弯腰捡起一支染血的56式半自动步枪,试着推弹上膛之后,扭头朝黎友福提醒道,“特洛耶,我们该离开这里了,而且必须快一点。”
“我...我知道了。”
腿脚同样不算利索的黎友福点点头,背好那支榴弹发射器,随后拽着阮清茶的一只手,强拉着她离开了这片危险的营地。
“岘港在什么方向?”卫燃突兀的问道。
“岘港?”
黎友福愣了愣,换上越难语朝阮清茶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那个方向”
眼眶通红的阮清茶抬手指了个方向,“让你的美国朋友快跑吧。”
“带着她,我们去找扎克。”
卫燃不等黎友福翻译便迈开了步子,“他肯定往岘港的方向跑了。”
闻言,黎友福眼前一亮,攥紧了阮清茶纤细的手腕便跟了上来。
在头顶时不时飞过的直升机的轰鸣声中,三人越走越快,卫燃也在越过一条不足两米宽的溪流之后,在一片灌木的枝杈上,发现了一根灰红色的布条。
和黎友福对视了一眼,三人再次加快了脚步,走在最前面的卫燃也用上了在红旗林场以及季马那里学来的追踪技巧,一走一边寻找着任何的蛛丝马迹。
很快,他便在一片叶子上发现了几滴红色的血迹,继而又在不远处发现了一块染血的纱布,以及一片美式急救包的外包装。
“我们跑快点”
卫燃一边狂奔一边大喊着,“他们肯定在我们前面,扎克!扎克·基德!查理!你们在哪?”
“蒙珑!蒙珑同志!”被黎友福死死拽着不松手的阮清茶也大声用越难语喊着。
“维克多!是你们吗?!”
这几嗓子下去,远处立刻传来了惊喜的回应。
“是我们!扎克,是你吗?”卫燃大喊着问道,同时也快步跑了过去。
“是我!是我!”扎克惊喜的语气中几乎带上了哭腔。
当拎着56半的卫燃绕过几棵大树,他也立刻看到了扎克。
只不过此时,这货不但双脚还有镣铐,而且还被一个绳套套住了一只脚,此时正倒吊在一棵树的枝杈上呢。
而在他不远,便躺着满脸是血,似乎已经陷入了昏迷的查理医生。
“你们去救扎克”
卫燃在朝着倒吊在半空中的扎克按了两下快门之后,这才朝着身后晚一步赶来的黎友福二人说道。
不等对方回应,他已经收起相机走到了查理的身旁。
一番观察之后,万幸,查理除了脸颊有一道用纱布胡乱缠绕包裹的伤口之外倒是没有什么皮外伤。
他之所以昏迷不醒,很大可能是因为爆炸附带的冲击波造成的脑震荡。
“他应该没什么大碍”
卫燃见扎克已经被解救下来立刻说道,“但是现在没条件帮他缝合伤口,对了,他的医疗包呢?我记得他...”
“被我丢掉了”
扎克晃了晃脚上的镣铐,“这些东西已经够麻烦了,我还要背着他,只能丢下那些东西了。”
“轰!”
恰在此时,身后的方向又一次传来了猛烈的爆炸。
“他们难道嗑药了吗?”
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的扎克不解的嘀咕道,“会不会是乔治那个混蛋想要杀我们灭口?”
“他又不是美国总统,没有那么大的权利。”
卫燃说话间已经将昏迷中的查理扶起来让他靠在树干上,“特洛耶,问问阮小姐,我们现在去哪?”
“你们不打算逃吗?”阮清茶下意识的用越难语问道。
闻言,黎友福愣了愣,直接用越难语做出了他的决定,“他们两个或许会逃,但我不打算离开了,我想加入你们。”
闻言,阮清茶深吸一口气,从兜里摸出三本记者证塞给了黎友福,一边往远处走一边说道,“给你两分钟的时间,和你的美国朋友道别吧,下次再见面,你们可能就是敌人了。”
闻言,黎友福怔了怔,扭头看向了卫燃和正在试图打开脚镣的扎克,将三人的记者证全都递过来,“维克多,你和扎克逃跑吧,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了,我...我要留下来。”
闻言,扎克愣了愣,随后笑着站起来,接过三人的记者证之后用力拍了拍黎友福的肩膀说道,“我的朋友,你选择了一条正确的路。”
“你...”
“我们肯定还会见面的”
扎克笃定的说道,“还有那些胶卷,无论我是否能活着回去,你都要保存好那些胶卷。”
“好”黎友福用力点了点头,“有机会,我会找回那些胶卷的,包括牛棚营地里埋着的那些胶卷!”
“期待能听到你们的好消息”
扎克拍了拍黎友福肩头挂着的榴弹发射器,“我知道这么说很怪,但我真的非常期待你们打下牛棚营地的好消息。
特洛耶,到时候你可一定要给这支榴弹发射器装上红色的烟雾弹,然后塞进野猪乔治的***儿给他来上一发。”
“到时候记得拍一张照片”正朝着这两人按下快门的卫燃提醒道。
“没错,一定要给他拍一张***儿冒出红色烟雾的照片。”扎克咧着嘴大笑着说道。
“到时候我会把照片寄到哥伦比亚广播公司”黎友福认真的做出了保证。
“那就这么说定了”
扎克说完,拎起了绑在脚镣上的绳子,招呼着卫燃一边跑一边问道,“维克多,你是怎么把脚镣弄开的?”
“运气好而已”
卫燃笑了笑,接着却发现阮清茶朝自己跑了过来,在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支***手枪。
“它是你的了”阮清茶用越难语说道。
“噶姆恩!”
卫燃根本不用黎友福翻译,探手接过这支手枪的同时,嘴里也冒出了一句越难语感谢。
不等对方回应,而且对方似乎也不准备回应,两方人便在这混乱的丛林里,被仍旧茂密的植被挡住了各自的视线。
“我们要先找地方藏起来”扎克一边跑一边说道,“我要先把脚镣解开才行,这太影响速度了。”
“我现在就帮你解开”
卫燃说着已经停下了脚步,招呼着扎克趴下之后,用捡来的那支56半的枪管抵住了脚镣中间那根锁链中的一个铁环。
“砰!”
清脆的枪声中,子弹顺利的穿过了曲别针形状的铁环中间的空隙,并且不出意外的将其撑大了一些。
“别动”
卫燃招呼了一声,重新顶住之后再次扣动了扳机。
“砰!”
第二声枪响过后,本就被撑大了一圈的铁环终于出现了缺口,扎克也顾不得烫手,立刻将其从中间分开,随后又脱下身上的囚服上衣撕开当作绑腿,将断开的铁链绑在了两条腿上。
没了脚镣的束缚,两人的速度都快了不少,身后的交火声也离着他们越来越远。
等到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不但交火声和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听不到了,就连周围的植被也都已经变的掉光了叶子。
“我们是不是快跑出丛林了?”
一颗枯死的大树阴影里,扎克一边用捡来的石头打磨着脚镣上的铆钉一边庆幸的低声问道。
“除非外面就是岘港”
正忙着拆解步枪刺刀的卫燃可远比对方更加的清醒,“现在不但越难人会朝我们开枪,美国人同样会杀了我们,刚刚我亲眼看到了,那架侦查直升机上同样有牛棚营地的标志。”
“你的身上有吃的吗?”扎克停下手里的打磨工作问道。
“没有,我帮他们做了好几场手术都没换来什么吃的。”
话音未落,卫燃已经拆下了步枪的三棱刺刀,“把你的石头借我用用,另外,把你的脚伸过来。”
“你想怎么做?”扎克说话间将石头递了过来,顺便也将一只脚伸了过来。
“别乱动”
卫燃说着,用刺刀形同一字改锥的肩头抵住了对方脚镣铁箍上的铆钉,一下下的用石头敲击着刺刀的尾部。
万幸,这铆钉的材质并不算坚硬,在他坚持不懈的敲击之下,很快便将刺刀尖切了进去。
见这方法有效,卫燃的动作也立刻加快了一些。在忙碌了半个多小时之后,第一颗铆钉的钉帽被削掉,随着卫燃的敲击,那颗铆钉也被刺刀尖顶了出去。
接下来根本不用他动手,扎克这个身强力壮的人形牲口仅仅只靠双手,就将铁箍掰开,解放了他的一条腿。
“另一条腿”卫燃话音未落,对方也立刻将第二条腿换了过来。
这一夜,在一下下的敲击声中,一颗颗铆钉被相继砸开,两人的腿脚也相继恢复了自由。
但他们并不知道,同样在这一夜,本属于扎克的采访笔记也终于被牛棚营地的T队成员找到,并且搭乘直升机送往了岘港。
也同样是在这一夜,得益于扎克和卫燃提供的情报,正有大量的游击队员,已经为攻下那两国营地开始了准备。这件事,扎克同样不知道。
第1457章 第二次被俘
掉光了叶子的丛林深处,随着天色渐明,卫燃也被负责后半夜值夜的扎克叫醒。
“我们该继续出发了”扎克说完,他的肚子也凑热闹似的咕噜噜一阵乱叫。
“走吧”
卫燃杵着重新装好了刺刀的56半站起身,拎着根本没剩几样干净医疗器械的医疗包和水壶,一马当先的走在了最前面。
“真不敢想象我们竟然活着从查理们的手里逃出来了”
走在后面的扎克一边摆弄着原本挂在卫燃脖子上的半格相机一边问道,“维克多,你拍下了什么有意思的照片没有?等回去你说不定会因为这些照片获奖的。”
“获奖?”卫燃摇摇头,“我们先活下来再考虑这些事情吧。”
“确实”
扎克放下已经挂在自己脖子上的相机,“也不知道我们需要走多久才能回去。”
“如果我们今天找不到干净水源,我们恐怕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卫燃拍了拍自己斜挎的水壶,“这里的水不能喝,不然我们说不定,不,我们肯定会拉肚子的。”
他这边话音未落,远处也传来了直升机的轰鸣,他们俩也反应极快的躲到了一堆落叶里。
很快,一架小马侦查直升机从远处擦着树梢飞了过来。
轰鸣的螺旋桨带起的狂风吹袭下,两人身上用于伪装的枯枝败叶也被吹的四处乱飞。
万幸,那架直升机离着他们终究有些距离,所以倒是并没有发现他们。
“别动”
卫燃拉住准备起身的扎克,重新往两人身上披着的破帆布上撒了些枯枝败叶。
他这边刚刚重新伪装好,更高的位置,便有一队喷药直升机横向排着一字从头顶飞了过去。
再次按住扎克,卫燃重新撒了些枯枝败叶在二人身上继续耐心的等待着。片刻之后,他们的头顶果然又飞过了两架眼镜蛇武装直升机。
“快走!”
卫燃话音未落,已经一把掀开帆布披在身上,快步往前跑着。
反观扎克,这货早在那些喷药直升机飞过去的时候便朝着空中按下了快门,此时又朝着那两架武装直升机的屁股按了下快门,这才转身朝着卫燃追了上去。
一路根本不敢停歇的跑了能有一个多小时,两人也渐渐听到了娟娟的水流声。
循着声音改变了前进的方向,很快他们便发现了一条在林间穿行的溪流。
“别喝”
卫燃拽住了准备趴下来河水的扎克,蹲下来观察了一番流动的水面,随后起身说道,“我们往上游走一走。”
“这条小溪看起来很干净”扎克咽了口唾沫说道。
“往上走一段吧”卫燃坚持说道,同时已经迈开了步子。
“维克多,你太谨慎了。”扎克拍了拍额头,“至少让我...”
“往上游走一段”卫燃不容置疑的再次说道,“否则就把相机还给我。”
“好吧,好吧。”扎克举起双手,“反正我也不是那么渴。”
“你走我后面”
卫燃此时却格外的谨慎,不但注意着脚下即将踩中的位置有没有什么危险,同时也在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如此谨慎的沿着溪流往上游走了能有大半个小时,扎克不由捂住了嘴巴,紧接着又扭过头,“呕”的一声开始了干呕。
此时,就在他们的正前方,一架折翼的A1攻击机的残骸就横躺在溪流上,这架攻击机的驾驶员已经不知去了哪里,但在残破的机身周围,却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早已经呈现巨人观模样的游击队员尸体。
这些尸体已经爬满了蚊蝇,其中几具就泡在溪流里,吸引着溪流中的小鱼小虾围着它们大快朵颐的吃着。
“呕——”
扎克又一次吐了一口酸水,既后怕又庆幸的问道,“维克多,你是怎么...”
“溪流上飘着油光”
停下脚步的卫燃指了指那架飞机的残骸,“我猜是它的油箱里泄漏的燃油。”
“这些尸体...”
“飞行员应该已经被带走了”
卫燃说话间却选择谨慎的绕开,一边迂回着继续往前走一边提醒道,“别碰那些尸体,它们有问题。”
“什么问题?”扎克紧张的问道。
“这些尸体虽然都是被乱枪打死的,但是你仔细看会注意到,他们都被补枪了,眉心或者后脑勺补枪,这说明补枪的人...我的意思是,救走飞行员的人,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撤离。”
“所以呢?”扎克不明所以的追问道。
“有足够的时间撤离,但却没有带走这些尸体身上的武器,更没有进行销毁,那么只能说明这里是个陷阱。”
卫燃一边小心翼翼的走着,一边近乎笃定的解释道,“要么这附近是一片雷区,要么尸体下面或者那些武器下面藏着炸弹,最不济也能污染这片水源。”
闻言,扎克举起相机拍了张照片,随后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
“当然是去上游”
卫燃理所当然的答道,“我们总得找到干净的水源才行。”
话虽如此,等二人绕开飞机残骸之后,卫燃却将身上多余的东西解下来交给了扎克,随后取出金属本子里的伞兵重力刀拆下了56半的三棱枪刺充当探雷针,又小心翼翼的摸了回去。
在扎克紧张的注视下,卫燃一步步的摸到了一具最“诱人”的尸体边上。
他的肩上挎着一支AK47步枪,胸前已经被尸液浸透的56式胸挂里,还额外塞着三个弹匣和枪油壶。
一番观察,卫燃小心的解下了被压在肿胀的尸体下的枪背带,随后小心翼翼的拿起步枪放在一边,接着又小心的打开了臭烘烘的胸挂,小心的从里面抽出了三个弹匣和一个枪油壶。
将这些东西拿在手里,卫燃一番观察之后,终究没有碰不远处那具尸体身上更加诱人的RPG,反而谨慎的踩着自己的脚印一步步的回到了扎克的身旁。
“我们走”
卫燃低声招呼着扎克帮忙拿上其他东西,顺手却将手里的那支三棱枪刺戳在了溪流里。
“这味道像是和臭鼬上过床一样”扎克捏着鼻子给卫燃手里捡来的武器来了个准确的形容。
这支枪不知道在那具巨人观尸体上吸收了多久的日月精华,它的木制枪托都已经
被尸臭腌入味了。
“有的用就不错了,快走吧。”
卫燃不置可否的敷衍了一句,催促着扎克加快了脚步。
沿着溪流继续逆流而上,等到临近中午的时候,两人虽然仍旧没有找到这条溪流的源头,但却找到了一条不足两指宽,最终同样汇入这条小溪的支流。
沿着这条支流仅仅往前走了不到五十米,他们二人便发现了一座并不算大的山洞,那潺潺的细流便是从这个石头山洞里流淌出来的。
“嘘——”
卫燃朝着对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接着却放下了手里拎了一路的AK步枪,反而拔出了当初阮清茶送给自己的那支***手枪。
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卫燃猫着腰摸到了山洞边上,一番谨慎的观察之后,扬手将手里的石头丢进山洞里,同时也喊了一声能让那块石头变得无比危险的“Fireinthehole!”
“当啷啷”的一阵敲打声,这山洞里却并没有别的任何动静。
见状,卫燃稍稍松了口气,举着枪小心的走进了山洞。
这里面的空间倒是不小,不但够让人站直了不用担心碰到头,而且大小也足够停下一辆卡车都没问题。
“这地方不错,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扎克,你去周围捡一些木柴回来。”
卫燃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头抠了抠岩壁上往外流淌泉水的泉眼,这泉眼是一道不过牙签长短,筷子头粗细的岩缝,那冰凉细小的泉水便是从这里面流出来的。
“我们吃什么?”扎克放下手里的东西问道。
“溪流里有鱼和...”
“不,我不饿!”扎克立刻一脸恶心的摇了摇头。
“随便你”
卫燃话音未落,已经重新拎上那支臭烘烘的AK步枪和三个备用弹匣,连同那个同样臭烘烘的枪油壶一起,回到了几十米外的溪流边上。
拉动枪机退出枪膛里的子弹,卫燃捏着这颗子弹一番仔细的观察之后,谨慎的将其丢进了溪流里,随后从溪流最底层挖出一捧细腻的沙子,将这支枪仔细的搓洗了一遍。
紧接着,他又解下身上的帆布铺在一边,将整支枪拆开,一个零件一个零件的进行了检查和擦拭,随后才将其组装在了一起。
最后把那三个备用弹匣也擦洗了一番,卫燃往上游挪了几步重新挖出一捧泥沙仔细的搓了搓双手的油污。
等他回到山洞里的时候,扎克已经捡来了不到干枯的木柴。
“这些不够”卫燃说道,“再去弄一些,我来生火。”
“你看起来很有经验”扎克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走出了山洞。
“那可不...”
卫燃说话间,已经将一捆木柴抱到了山洞的最尽头,接着从金属本子里取出了,在牛棚营地的时候就已经灌满了高度酒精的随身酒壶。
慷慨的往这些木柴上倒了些酒精,卫燃收起酒壶之后拔出了别在后腰的***手枪拉动套筒退出一颗子弹,随后又借助岩缝拔掉了子弹头,并且往里面填了些破布头重新压进了弹膛里。
“嘭”
随着他扣动扳机,泼洒了酒精的木柴顺利被枪口喷出的破布头点燃,卫燃也心满意足的吹了吹枪口,转身走到了泉眼的边上。
拿起那支援越65水壶,他用泉眼下那个还没有脸盆大的水洼里积攒的泥沙将套杯好好刷了刷,接着又倒出水壶里仅剩的疟疾要和消炎药,将泥沙装进去一番卖力的摇晃。
等扎克又抱着一捆半干不干的木柴钻进弥漫着淡淡烟雾的山洞里的时候,卫燃已经用洗刷好的水壶和套杯煮好了开水。
在扎克不解的注视下,卫燃将这些滚烫的热水倒在了一边,随后又重新接满了冰凉的泉水递给了扎克。
“喝吧,这次是干净的。”
卫燃说着,已经将那支AK步枪臭烘烘的枪托架在了篝火堆上,小心翼翼的对其进行了碳化处理,试图以此来去除那恶心的味道。
“有什么吃的吗?”扎克灌了一气儿温热的泉水的之后问道。
“没有,你不是不饿吗?”
卫燃笑了笑,拿着已经被烧的冒出蓝烟的AK步枪,将它的枪托浸在了泉眼下的水潭里。
“我开始还念那些难吃的压缩饼干了”扎克说着也凑了过来,用水壶的套杯接满了满满一杯泉水继续开始了牛饮。
“要不然我们抓些鱼?”
卫燃一边用水洼底部的泥沙仔细的打磨着碳化的枪托一边问道。
“不,我不饿。”扎克嘴硬的说道。
“那就等你饿的时候再说”
卫燃一边说着,一边从身上披着的帆布上撕下来一条,仔细的缠住了枪托。
“你现在越来越像个战士而不是摄影师或者记者了”扎克无奈的说道。
他这边话音未落,直升机螺旋桨隆隆的轰鸣声也从远处传了过来。
“扎克,快把火用泥土盖住,然后立刻离开山洞!我们马上就会有压缩饼干吃了!”卫燃说着,已经一个箭步窜出了山洞。
“嘿!你要做什么!”
扎克明显猜到了答案,但仅仅只犹豫了不到两秒钟,他便立刻跑到山洞的最深处,用卫燃提前准备的泥土盖住了烧得正旺的篝火,接着又在一番犹豫之后,一把抄起那支56式半自动步枪跟着跑出了山洞。
几乎前后脚,卫燃也看到两架休伊直升机从远处飞了过来。
艹!坏了!
卫燃心头一沉,早在点燃篝火的时候,他就有准备会引来直升机,但他预测引来的应该是低空侦查的小马直升机,那玩意儿用点计谋说不定还能打下来。
但空中越来越近的休伊,而且是两架休伊!
卫燃欲哭无泪的看了手里AK步枪,这玩意儿真没办法把那俩大苍蝇捅下来。
随着距离一点点的拉近,其中一架直升机舱门处的机枪已经开火,肆意的将致命的弹幕泼洒到了仍旧蒸腾着烟雾的山洞口附近。
这特么可没法打...
卫燃隐藏好身形的同时,还不忘扫了一眼扎克的方向。万幸,这个此时肯定正在举着相机拍照的货躲的足够远,也足够隐蔽。
眼瞅着两架直升机已经飞到了头顶,卫燃也不由得的举起了手里的步枪,防备着两架直升机上的机枪对准自己。
然而,这两架
直升机还没飞远,一直举着枪的卫燃却清楚的看到不远处的密林里突兀的打出了两道近乎十字交叉的弹幕!
震耳欲聋的短促枪声中,这两架直升机顿时冒起了浓烟,机身也在一阵摇摆之后,一头扎进了掉光了叶子的密林之中!
“轰!”
紧挨着的两声坠地声中,卫燃的一颗心也掉落了谷底,倒是刚刚正在换胶卷的扎克此时正一边往他这儿跑着,一边惊讶的问道,“维克多!你把那两架飞机打下来了?就用你手里的枪?”
“你脑子里都是过期的显影液吗?”
卫燃一边往山洞跑,一边没好气的骂道,“快点拿上东西,我们要立刻离开这里!”
闻言,扎克也立刻意识到了不妙,跟着卫燃跑进了山洞。
以最快的速度给水壶接满了水,卫燃又额外灌了一大杯,随后两人根本不敢耽搁,拿上并不算多的东西便再次离开了山洞。
“我们往哪跑?”扎克略显慌乱的问道。
“往那个方向”
卫燃抬手指了指几乎和溪流走向垂直的方向,同时也加快了脚步。
“砰!”
然而,就在此时,伴随着一声突兀的枪响,他却只觉得小腿肚子一热,紧跟着脚下一软,摔倒在了一棵枯树的下面。
“维克多!”
扎克在惊呼中立刻停下脚步冲了过来。
“趴下!”
“砰!”
在卫燃的大喊声中,第二声枪响的瞬间,扎克的脸颊也被子弹划出了一道细细的伤痕。
“趴下!”
卫燃紧跟着喊出了第二声,同时一把抓住了扎克的腰带将他拽倒在地。
“砰!”
在扎克的惊呼声中,第三声枪响的同时,一颗子弹也砸在了他的双腿之间几乎和两个膝盖在同一条直线的位置。
“别开枪!”
扎克一边大喊着,一边想都不想的用身体挡住了小腿中枪的卫燃,同时一把丢掉了手里的半自动步枪,拿出口袋里的记者证高高的举了起来。
与此同时,他像是不经意一般,将属于黎友福和他自己的那一本记者证洒落在身后紧挨着卫燃的位置。
“我们是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前线记者,我们投降!”
扎克大喊之后,又压低了声音说道,“快,把特洛耶的记者证藏起来!然后把你的武器丢出去!”
闻言,大半身体被扎克挡住的卫燃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根本顾不得血流如注的小腿,以最快的速度从金属本子里取出了装有可乐的英军水壶,随后将黎友福的记者证,连同之前藏在援越65水壶的里的疟疾药和消炎药全都硬塞进了帆布壶套里。
万幸,虽然塞了这么多东西,但这水壶依旧被顺利的收回了金属本子里。
“快把手举起来!”
高举着双手的扎克低声提醒了卫燃一句,再次一遍遍的大声喊道,“我们是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前线记者,我们投降!我们要求得到战俘待遇!我们是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前线记者,我们投降!我们要求得到战俘待遇!我们是哥伦比...”
“砰!”
伴随着又一声枪响,扎克之前丢出去的半自动步枪的枪托被子弹击中,卫燃也立刻意识到,这次他们恐怕遇到了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手。
根本没有犹豫,他立刻抓住那支AK步枪的枪管,动作缓慢的将其丢到一米开外,随后又拔出了腰间的***手枪,同样握住套筒举起来丢了出去。
很快,一个穿着黑衣黑裤,头戴斗笠身材瘦弱的男孩儿从远处走了出来,毫无畏惧的走到了两人的面前,一番观察之后,先捡起卫燃之前丢出的AK和***枪装进了身后的背篓,接着又指了指扎克脖子上的相机。
“送给你!从现在开始它是你的了!”扎克想都不想的摘下相机递给了对方。
接过相机看了看,这孩子将其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随后抬了抬手示意他们二人站起来,接着却一把扯掉了卫燃身上的帆布,又扒下了他们二人的裤子,并且示意他们把衣服脱了。
“照他说的做”
扎克低声提醒了一句,老老实实的脱掉了身上的灰红色囚服,见状卫燃也同样脱掉了身上的囚服,光着膀子站在原地举起了双手。
片刻之后,一个看着能有四五十岁的老头抱着一支法国产的mas36步枪走了过来。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拿着SKS或者56半的年轻姑娘,以及三个或是拿着AK,或是拿着法国冲锋枪,又或者背着RPG的小伙子。
这老家伙接过那小孩子递来的AK看了一样,随手将其递给了身后一个姑娘,后者立刻喜滋滋的将她原本用的SKS递给了老家伙面前的小孩子,换上了火力更加充沛的新武器。
紧跟着,这老人一言不发的摆了摆手,顿时,他身后的年轻人戒备的端着武器对准了卫燃二人。
这特么没法反抗啊...
全靠扎克搀扶才能站起来的卫燃暗暗嘀咕了一句,明智的没有从金属本子里取出手枪做拼死一搏。
与此同时,其中一个背着RPG的小伙子也立刻从那小孩子的背篓里翻出两副手铐给卫燃和扎克双手反剪着铐上,顺便还格外谨慎的撸走了扎克手上的金戒指送到嘴边咬了咬,接着才递给了那个老家伙。
“带他们走,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那老家伙用沙哑的越难语嘱咐了一句,他身旁另外两个小伙子也立刻走过来,一个拽着扎克,另一个则掏出一卷不知道洗过多少次的旧纱布帮卫燃勒住了小腿处的伤口,随后和背着RPG的同伴一起将他扛了起来。
而那个老人,却接过了那个孩子递来的***枪看了一眼,随后带着另外两个姑娘以及那个半大孩子走在了后面。
看他们那谨慎的样子卫燃几乎可以确定,但凡他有异动,那个老东西很可能根本不会顾忌自己人便会直接开枪。
任由这一队人押着往前走了没多久,卫燃和扎克也先后看到了其中一架坠毁的直升机,甚至清楚的看到了那架直升机的舱门上清楚的“T”字标志。
“是牛棚营地的T队!”卫燃和扎克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惊讶之色。
很快,又有几个小伙子用木棍抬着一个黑人大兵加入了他们。
“是你们!你们竟然真的还活着!”这
个黑人大兵在看到卫燃和扎克的同时立刻发出了惊呼!
“罗伯特!你竟然没死!”
卫燃同样发出了惊呼,这货恰恰是T队的通讯兵罗伯特,他明明记得,当初他朝着这货躲藏的装甲车打出了榴弹的,竟然这都没把对方给炸死?
“我当然...啪!”
罗伯特话都没说完,便被抬着他的人狠狠的抽了一个大嘴吧,紧跟着,一支冲锋枪的枪管也顶住了他的喉咙。
见状,卫燃立刻闭上了嘴巴,原本打算挣扎反抗的罗伯特也立刻瞪圆了惊恐的大眼珠子。
随着队伍的前进,很快又有一个被木棍和帆吊床抬着的美国大兵加入进来。
这次依旧是T队的人,是当初送他们去含棒人营地找乐子的直升机驾驶员!
不出意外,这位驾驶员在看到卫燃和扎克的时候立刻发出了惊呼,并且不等问完他的疑惑,便换来了一个响亮的大嘴巴。
不等走远,又有一队游击队员迎面走了过来,这些人用木杠合力抬着一套号称“驮载式防空系统”的苏联产ZPU-1单管高射机枪的各种拆分开的零件以及几个沉重的弹药箱。
他几乎可以肯定,刚刚那两架休伊就是被这这些14.5口径的玩意儿给轻而易举的打下来的。他更可以肯定,这些人正在忙着布置新的直升机陷阱,他们或许很快就会打下更多的直升机,俘虏更多的直升机机组成员。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那个老家伙也开口用越难语说道,“把这次抓到的麻雀都送去战俘营,那个小腿受伤的如果身体状况坚持不到上船,就及时问出情报然后杀了。”
“是!”
其中一个年轻的女游击队员清脆的用越难语应了一声,卫燃也在张嘴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看到了久违的白光。
第1458章 战俘营的熟客
当白光消退,卫燃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的情况,却猛然察觉到了一阵几乎让他以为回到了列宁格勒的饥饿感和无力感。
随着五感逐渐丰富和真实,卫燃接着又闻到了一股几乎已经发酵的浓郁馊臭味和汗臭味以及鸡屎臭夹杂的复杂味道。
在一次次的眨眼中,视野逐渐清晰,他也看清了周围的景象。
这是一片周围建造了一圈茅草屋的空场,目光所及之处,三三两两穿着囚服的黑人或者白人丧荡游魂般的溜达着,又或者干脆找个犄角旮旯坐着发呆晒太阳,顺便从头发里或者裤裆里抓着咬人的跳蚤。
更近一点的身前,却是一片将自己围起来的竹片篱笆。
转身往后看,除了几只大的不像样子的火鸡之外,还有正那这个竹篮子忙着捡拾火鸡蛋的扎克。
此时的扎克身材依旧高大,但却消瘦了许多,脚上虽然没有镣铐,却有个挂着铃铛的铁箍。而且头发长的已经在后脑勺扎了一条小辫子,脸上也蓄起了和拉灯同学近乎同款的大胡子。
再看看自己,根本不比对方好多少,头发同样长的扎起了辫子,胡子也多的挡住了几乎大半张脸,而且手上还拿着一把破铁锹。
在破破烂烂发馊发臭的囚服之下,自己皮肤上已经积攒了一层酸臭的皴泥,脚上穿着轮胎拖鞋,脚踝上同样有一个挂着铃铛的铁箍。
试着走了一步,那个脚踝处足有茶杯大的牛铃当啷啷的嘶哑铃声虽然并不悦耳,但动静却真是一点都不小。
回过神来,卫燃神色如常的挥舞着铁锹将臭烘烘的鸡粪一锹一锹的装进了粪筐里,任由那俩人合力抬到了远处,将其倒进了一个粪坑里。
卫燃不等对方开口,便继续猜测道,“特洛耶?”
是你们?
卫燃不由的愣了愣,这俩人不是别人,恰恰是白光之前被从直升机上打下来的T队通讯兵罗伯特和那个直升机驾驶员!
和自己以及扎克相比,这俩人倒是显得干净一些,最起码头发并不长,而且没有那么长的胡子。
“但愿你说的是真的”卫燃说完使了个眼色,“罗伯特他们来了。”
扎克很是反应了一下,随后再次摇摇头,“我可不希望在这里看到他,他肯定会被折磨死的。”
扎克摇了摇头,“但是我认出他了,他肯定也注意到我了。”
万幸,虽然全身上下看起来卫生情况着实不佳以及有些营养不良,但至少除了小腿处已经愈合的枪伤,全身各处并没有用刑后留下的伤痕以及什么明显的不适。
“我也不清楚”
等卫燃也将蛋壳丢进去,扎克立刻用铁锹将蛋壳铲碎伴在了鸡粪里。
几乎前后脚,又有两个战俘合力抬着一个竹编的粪筐走了过来。
扎克低声问道,“那个让你帮忙救治伤员,而且会英语的查理,我刚刚看到他了。”
离着老远,黑人通讯兵罗伯特便招呼了一声,直到走近了,这才迫不及待的压低了声音问道,“扎克,我们的那一份呢?”
“好人扎克!”
“安格斯?”
“我主动朝他打招呼了!”
他这边刚刚咽下去,扎克已经拿起铁锹将剩下的一点鸡粪刨开,和罗伯特二人不分先后的把空蛋壳丢了进去。
接过火鸡蛋,扎克同样在篱笆上磕出个小孔,接着便迫不及待的凑到嘴边开始了吸食。
“我们也快吃了吧”扎克朝卫燃催促了一声。
“谁?”
“不是他”扎克摇摇头,“如果是他就好了。”
见罗伯特和那个名叫克林特的驾驶员全都期待的看着自己手里的火鸡蛋,卫燃伸手在铁锹把上磕了一下,学着他们的样子吃掉了腥臭浓稠的蛋液。
“你确定?”
他这边还没忙完,扎克便往他的口袋里塞了两颗火鸡蛋,随后独自挎着装有鸡蛋的篮子走出了栅栏。
闻言,卫燃愣了愣神,连忙点点头,用铁锹将满地的粪便铲到了一起。
“所以到底是谁?”
“维克多,别发呆了,快点把鸡粪清理干净,然后我们就可以休息了。”扎克说话间,已经熟练的又捡起了一颗长满了雀斑的火鸡蛋。
“你还记得去年我们第一次被俘吗?”
这特么又进了战俘营了呗?这活儿我熟啊
卫燃暗暗琢磨着,同时也在检查着身体各处。
扎克说着,从兜里摸出了一颗火鸡蛋递给了对方,接着又摸出了第二颗递给了那名直升机驾驶员,“克林特,这是你的。”
“那是谁?”卫燃再次猜测道,“难道是安格斯?”
“是他?”卫燃挑了挑眉毛,“他怎么在这里?”
闻言,扎克立刻闭上了嘴巴,继续给那些火鸡分享着篮子里的厨余。
扎克得意的说道,“但愿对方还记得我们,这样我们说不定能得到洗澡和理发的机会了。”
“猜猜刚才我看到谁了”
这俩人齐声道了声谢,接过火鸡蛋之后根本不挪地方,只是左右看了看,便在竹片篱笆上轻轻一磕,接着用脏兮兮的手指头捅出个小孔,凑到嘴边用力一吸,将蛋液吸进嘴里,一脸陶醉的咽了下去。
卫燃用手托了托自己的胡子,“你确定这能认出来?”
扎克一边将这些厨余垃圾丢给围拢过来的火鸡一边低声说道。
“这是你的,罗伯特先生。”
闻言,卫燃反应过来,立刻将铁锹靠在篱笆上,从兜里掏出刚刚扎克塞给自己的两颗火鸡蛋,将其中一颗分给了扎克。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扎克也拎着篮子走了回来,此时,他的篮子里装着的却是些烂菜叶子剩菜头之类的厨余垃圾。
“谢谢!”
直到两者不分彼此,这铁锹也重新回到了卫燃的手里。
不用提醒,他立刻铲起一锹鸡粪装进了粪筐里,扎克也将剩下的那些厨余丢给了那些火鸡。
等罗伯特和克林特抬着最后一筐鸡粪离开,扎克也招呼着完成工作的卫燃离开鸡圈,走向了不远处的一座木屋,寻了个可以晒到太阳的角落坐了下来。
不多时,罗伯特和克林特也相继走了回来,熟络的坐在了扎克的身旁。
“扎克,距离感恩节还有多久?”
罗伯特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摸出了一包尚未拆封的香烟和一包火柴。
“现在才8月中旬,距离感恩节还有很久呢。”扎克接过对方递来的香烟答道。
“所以再有三个月我们就能吃那些火鸡了?”
克林特说着,同样摸出一包尚未拆封的香烟撕开,给卫燃分了一颗。
“这里的三个月简直像三百年一样漫长”
罗伯特点燃了叼着的香烟之后,将尚未熄灭的火柴棍往扎克嘴边凑了凑,趁着他引燃香烟的功夫叹息道,“简直像我的曾曾曾祖父在南方奴隶主的棉花地里等着林肯总统消除奴隶制度一样煎熬。”
“那时候你的曾曾曾祖父至少有炸鸡和西瓜吃”
白人直升机驾驶员克林特在帮卫燃点燃香烟的同时调侃道,“但是看看我们,我都不记得我上次吃肉是什么时候了。”
“一个月前,我们抓到了两条正在交配的蛇。”
罗伯特提醒对方的同时,还忍不住舔了舔他那厚实的让人觉得反胃的厚嘴唇,“不过今天除了蔬菜汤,应该会有豆腐吃。”
“如果有可乐就好了。”克林特咽了口唾沫憧憬道。
“可乐就别想了,至少你和罗伯特还有香烟抽,而且偶尔还能洗个澡。”
扎克喷云吐雾的说道,“看看我和维克多,除了下雨的时候,我们上次像样的洗澡、理发以及刮胡子还是情人节的时候呢。”
“你们为什么不和我们学一学?”
罗伯特得意的说道,“只要写下忏悔书,或者哪怕表明你们的记者身份,你们两个恐怕会立刻被当作贵宾对待。”
“罗伯特,克林特。”
扎克严肃认真的低声说道,“我再提醒你们一次,如果你们敢泄露我和维克多的记者身份,我会立刻把你们曾经做过的好事透露出来,我甚至可以指引那些越难人找到你们凌虐战俘的照片。”
“你已经威胁过我们至少一百次了”
克林特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放心吧扎克,我们会保密的,不过我实在不理解,你们这么做有必要吗?”
“当然”
扎克认真的答道,“这关系到我们活着离开越难之后,所进行的报导的真实和客观性,我们是记者,是自”
“是自由公正的,我们都听你说了至少一千次了。”
罗伯特满不在乎的摆摆手,继而饶有兴致的问道,“扎克,不如我们聊点轻松的吧,比如当初你的那些扑克?”
在接下来的闲聊中,卫燃也从只言片语中听出了个大概。
简单的说,现在已经是1969年的8月份,距离他们被俘已经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
这一年多的时间,罗伯特和克林特在被俘之后的当月开始,便一次次的配合“查理的演出”,一次次的写下了忏悔书,甚至不止一次的接受了采访。
用痔疮去想也能猜到,这俩人乖巧配合的态度,也为他们换来了相对舒适的待遇。
当然,这所谓的舒适恐怕也仅仅只是相对的,这俩人同样瘦了很多,而且从他们还需要抓蛇吃就知道,他们的忏悔书恐怕价值并不是太大。
相比之下,倒是扎克和自己,即便经历了几次拷打,却都没有写下忏悔书。
不仅如此,扎克还用掌握着罗伯特二人曾经虐杀战俘的罪证做要挟,要求这俩人渣对他们二人的记者身份保密。
而被卫燃问及被俘时的他们的记者证的时候,扎克的回答却是半路在船上的时候就偷偷丢进水里了。
取而代之的,扎克又变成了“相机销售员”,卫燃则成了“蓝带啤酒销售员”,并且还让罗伯特和克林特帮忙佐证了他们二人的假身份。
就在他们四人的话题聊到了T队的野猪乔治队长的时候,不远处也传来了铛铛铛的敲击声。
不等这敲击声停下,扎克三人已经动作极快的起身,在铛铛铛的牛铃声中不分先后的跑进了木屋。
等卫燃跟着站起来,三人已经冲了出来,他们手里,还拿着个硕大的竹碗或者瓷碗。
“我们快走!”
扎克说着,将其中一个掉瓷严重的搪瓷碗塞给了卫燃,快步跑向了铃声响起的方向。
见状,卫燃也一手拎着并不算干净,甚至可以说弥漫着馊味的饭碗,跟着三人跑了出去。
很快,这操场上便排起了几条长长的队列,与此同时,卫燃也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在略显漫长的等待中,所有的战俘却全都保持着安静,低垂着头,眼睛盯着手上端着的饭碗。
趁着排队的功夫,卫燃也在打量着周围,这里集结的战俘并不算多,满打满算也不过一百来号而已。
再看看周围的茅草屋,算下来也不过二十来个,但是在道能有两米多高的围墙外面,却分布着一些哨塔,其中几个还架起了探照灯。
这特么能逃出去?
卫燃踢了踢脚下的地面,琢磨着挖掘隧道的可能。但这地面虽然是泥土的,却被踩踏的格外硬实。
再次扫了眼那些茅草屋,他们并不像之前见到的那样是吊脚楼形式的,而是直接建造在地面上,而且看那周围挖出来的排水沟就知道,这茅草屋等下雨的时候,里面恐怕会非常热闹。
也不知道金属本子里的东西有多少能拿出来
在他的胡思乱想中,队列也在一点点的前进,等轮到他的时候,一个看着能有四五十岁的老家伙面无表情的用一把大勺子给他盛了大半碗飘着南瓜块和卷心菜的汤水,旁边另一个老家伙则用一把小刀,在木板上切下来一块最多只有半个香烟盒大小的豆腐丢进了他的汤碗里。
继续往前走,卫燃跟着等待自己的扎克,在铛铛铛的牛铃声中回到了不久前聊天的木屋门口重新坐下来,开始享用刚刚领到的食物。
这碗汤并不算多,味道除了寡淡之外,还掺杂着不知道是饭碗本身还是汤本身附带的馊味。
试着抿了一口,汤本身已经凉了,里面除了几块南瓜几片菜叶子以及那块豆腐,刚刚那一口里那掺杂了少的可怜的几粒大米。
总的来说,这玩意儿就是泔水,能吃的惯的恐怕也就只有含棒人,但是凭含棒人在这场战争里的所作所为,卫燃高度怀疑被抓到的含棒人是否有机会成为战俘。
皱着眉头三两口吃完了这碗根本吃不饱的泔水,卫燃看了眼正在舔饭碗的扎克,独自起身走进了身后的木屋。
这木屋里面的面积最多也就只有十一二个平米大小,虽然四面都有窗子,而且脚下也铺着木板,但却依旧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潮气。
房间里面的东西并不多,四条铺在地板上的破烂草席,充当枕头的几段原木便是全部的家具,一成不变的,是中间那根承重柱上,固定着四条铁链。
至于什么照明工具.那不是在天上挂着呢嘛?还是核动力的呢。
就在他顶着窗外的太阳发呆的时候,却发现远处有黑色的阴云在一点点的逼近。
这是要下雨了?
卫燃下意识的闻了闻身上这套囚服,顿时被其上积攒的馊臭味和汗味呛得差点吐出来。
试着在胸口搓了搓,卫燃看着手指头上轻而易举搓下来的黑泥儿,顿时越发的期待着赶紧下一场雨了。
走到门后,卫燃趁着没人注意自己,试着将金属本子里的道具取出来。
这一番尝试他发现,除了当初送给黎友福的钢笔之外,其余的东西倒是都能取出来,甚至那只英军水壶里还装着没有喝完的可乐,壶套里更是塞着黎友福的记者证,乃至疟疾药、消炎药以及净水药片。
小小的抿了一口可乐,卫燃立刻收起了水壶,转而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打量着脚上的牛铃。
这铃铛似乎是用37毫米炮弹的弹壳做的,但穿过炮弹壳的钢筋不但有香烟粗细,而且还是和其中半片铁箍焊在一起的。
翻过铃铛看了看里面的坠子,那是一枚底火朝下的14.5毫米口径子弹的弹壳,而且同样穿在了那根钢筋上。
这特么那个大聪明设计的?
卫燃无奈的摇摇头,这么个铃铛挂在脚上虽然不怎么限制行动,但无论走到哪,只要动就会发出动静,简直和装了GPS没有太大的区别。
“咔嚓!”
就在他研究脚上的铃铛的时候,窗外的天色也被阴云笼罩,并且响起了一道雷声。与此同时,窗外也传来了急促尖利的哨音。
这哨音未停,原本在外面的战俘们也纷纷小跑着回到了各自的茅草屋里。
“那些混蛋查理是故意的”
刚在走进茅草屋的扎克没好气的低声骂道,“他们故意在下雨之前让我们回来,就是不想让我们洗澡,想让我们的卫生状况变得更糟!”
“如果今天的雨够大,我们也许在屋子里就能洗澡了。”稍晚一步走进来的罗伯特咧着大嘴开起了玩笑。
“如果在屋子里就能洗澡了,我们今晚恐怕就没办法睡了。”克林特跺了跺脚,“这些比安全套还薄的木板和地面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一英尺。”
他这边话音未落,两个民兵也走了进来,其中一个端着一支法国冲锋枪站在了门口,另一个则从腰间挂着的小竹篓里拿出四把挂锁,将他们四人脚上的铁箍和承重柱上的四条铁链分别锁在了一起。
“咔嚓!”
恰在此时,又是一道闷雷几乎从头顶传进了耳朵里,紧跟着,窗外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目送着那俩民兵离开,被锁住的四个人对视了一眼,默契的凑到了一扇窗子前面,伸手承接着外面飘进来的雨滴,或是搓洗着脸,或是搓洗着双手乃至脖子腋下等等。
这因陋就简的洗澡环节,卫燃也学到了一些规矩或者说规律。
比如正对着房门那面墙上的窗子是专门用来往外尿尿的,除了那里,其余几扇窗子都不许撒尿。
又比如,当哨音吹响之后,他们就必须立刻回到屋子里,直到哨音响起之前不许离开。
再比如,无论罗伯特还是克林特又或者扎克,当然,毫无疑问的也包括卫燃,他们都可以熟练的撬开脚踝上和铁链固定在一起的挂锁。
尤其这样的雨天,如果天色彻底暗下来,他们甚至可以悄悄的翻出用来撒尿的窗子,躲在屋檐下面用雨水洗个澡,但前提是,房间里必须有另外三个人放哨才行。
很快,随着外面的雨越来越大,天色也越来越暗,扎克也脱下了他的轮胎拖鞋,接着竟然用牙齿从拖鞋侧面抽出了两根火柴棍宽,香烟长短的薄铜片。
这还不算,趁着扎克用这两根铜片撬锁的功夫,罗伯特也掀开草席翻开木板,接着取出了一个装着香皂的小竹筒。
再看克林特,这货竟然将他当作枕头的原木翻了个面,随后扣出一块,接着从原木枕头里面同样拿出了一块足有烟盒大小的香皂。
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铺位,卫燃先扫了眼充当枕头的原木,接着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拖鞋,最后才掀开了草席下的木板。
这木板上有一根钉子,钉子上别着的,是两根黑色的发卡。
“这场雨应该还会下很久”
扎克话音未落,已经“咔嚓”一声撬开了脚踝上的挂锁。只不过,他却并没有急着取下挂锁,反而凑到正在窗边洗脸的罗伯特身旁,帮他撬动着脚上的挂锁。
“如果能把围墙冲塌就好了”在另一个窗边放哨的克林特附和的同时,卫燃也轻而易举的打开了脚上的挂锁,学着扎克的样子,凑到克林特的脚边,帮他把挂锁也给撬开了。
“就算把围墙冲塌我们也跑不出去”
罗伯特近乎绝望的说道,“我们甚至都不知道这里是先生们,快点把锁重新锁上,我看到有人举着手电筒走来了!”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罗伯特刚刚说完,卫燃和扎克便先后动手将他们四人脚踝处的锁头重新锁住,随后四人动作一致的蹲下来,匆忙藏好了各自的“钥匙”和香皂。
几乎就在他们四人重新凑到窗边,装模作样的用雨水洗脸洗身体的时候,那道手电筒的灯光也对准了其中一间茅草屋,并在进去之后不久就又走了出来,从里面带出一个或者两个战俘之后,转而走进了下一间茅草屋。
“是不是又有哪个蠢货试图挖地道逃跑,然后被其他的蠢货举报了?”克林特惊恐的问道。
“我们又没有挖地道”
罗伯特同样忧心忡忡的说道,“我只希望别被拉去拷问就好。”
“说不定战争已经结束了,准备放我们回家呢。”扎克说这话的同时,还不着痕迹的和卫燃对视了一眼。
“别想那种好事了”
克林特哼了一声,“如果战争快要结束了,我们要么早就被杀死了,要么早就得到消息了。”
这么几句话的功夫,手电筒的光束也对准了他们这座低矮的木屋,闲聊的众人也立刻闭上嘴巴,躺在了潮乎乎的地板上。
很快,什么都挡不住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穿着挂胶雨衣,手里举着手电筒的人也走了进来,在他的身后,还有两个持枪的军人守住了门口。
“这里怎么也这么臭!”
进来的人用越难语抱怨道,顺便还将刺目的光束先后对准了躺在地上的卫燃,接着又对准了扎克,随后又一一扫过了下意识捂住眼睛的罗伯特二人。
“他们也有段时间没有洗澡了”其中一个跟着进来的说道。
“他们两个”
那道手电筒的光束又一次先后对准了卫燃和扎克,“让他们两个也去外面洗个澡,给他们提供一块肥皂。”
“是!”
“我们去下一间看看”那人说完,转身走出了茅草屋。
不等他彻底离开,刚刚答话的士兵便将卫燃和扎克脚上的铁链解开,用枪托催促着他们俩走出了木屋。
“他们要被拉去用刑了”
木屋里,罗伯特颇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我早就说过他们应该早点写下忏悔书的。”
“希望他们别把我们两个拉下水”克林特下意识的说道,“罗伯特,你觉得扎克手里到底有没有.”
“如果他们在拷问的时候被打死就好了”罗伯特目送着离开木屋的扎克和卫燃,喃喃自语的低声说道。
第1459章 朋友
瓢泼大雨中,卫燃和扎克被推搡到了屋子外面。
“完了,我们完了。”
扎克绝望的说道,“维克多,我们是不是要被枪毙了?我听说...”
听说什么,扎克根本就没说完,其中一个民兵已经从腰间的竹篓里拿出了两块烟盒大小的香皂塞到了卫燃的手里,接着又指了指头顶,
“这是让我们洗澡?!”原本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扎克惊喜的说道。
“还不赶紧”
卫燃将其中一块香皂递给对方,动作麻利的脱了身上臭烘烘烂糟糟的囚服,接着又解开了绑住头发的麻绳,用香皂开始了揉搓。
回过神来,扎克也赶忙脱了身上的破烂囚服,和卫燃一样,光着屁股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上开始洗起了野澡。
“维克多,刚刚那个人会不会是查...”
“嘘——”
满手泡沫的卫燃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同时也轻轻摇了摇头。
因为离着门比较近,刚刚他确实认出来,那个拿着手电筒将他们挑出来的,确实是当初第一次被俘时,让自己帮忙救治伤员的那位查理医生。
可再看看周围,其余那些木屋里,同样被挑出来三三两两不等的人在洗露天澡,那道越走越远的手电筒,也仍在继续往外挑着有机会洗澡的人。
显而易见,查理的所做作为,是在给他和扎克“发福利”打掩护,他并不想被人知道,他认识扎克和卫燃,同时,这也是他对两人的变相保护。
经过卫燃的暗示,扎克显然也明白了这一点,索性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清理个人卫生上面。
先仔细的洗干净长的已经快要披肩的头发,接着又把全身积攒的污垢搓洗了一遍,见没人催着自己回去,他索性又给脱下来的衣服打上香皂,在台阶上开始了搓洗。
时间过了足足约莫着一个小时,不但卫燃和扎克已经各自洗干净了身上的衣服,而且都已经躲到了屋檐下躲避着风雨,但那些士兵却并没有让他们回去打算。
“这是在变相的折磨我们”
扎克打着哆嗦说道,这么大的雨,洗个澡还行,持续这么淋着,而且身上的衣服还都是湿透的状态,恐怕很快就会感冒。
“再忍忍”
卫燃说着,已经将身体蜷缩起来,努力保持着身体的核心温度。
又是煎熬了足足一个多小时,随着远处手电筒的闪烁,扶着盯着他们俩的那名民兵终于朝不断打哆嗦的二人挥了挥手,收回了给他们用的香皂之后,将他们赶进了潮乎乎的茅草屋,重新锁在了铁链上。
“这算...阿嚏!这算什么?”
扎克打了个喷嚏,哆哆嗦嗦的抱怨道,“那些混蛋打算让我们死在感冒里吗?”
“开始我们还羡慕你们有洗澡的机会呢”
罗伯特心有余悸的说道,同时也不由的看了眼窗外的大雨,以及开始沿着地板缝隙往上蔓延的积水,这个晚上,他们恐怕只能站着睡了。
“是不是我们偷吃火鸡蛋的事情被发现了?”克林特低声问道。
“只是几颗蛋而已”罗伯特期期艾艾的说道,只不过,那强装出来的满不在乎的语气里,更多的成份却是惶恐。
相比这俩不断猜测的狱友,卫燃和扎克此时却保持了沉默,各自将湿透却勉强洗干净了的囚服用力拧了拧穿在了身上,同时也在暗暗猜测着查理这么做的安排。
“哐当!”
恰在此时,木门被人从外面踢开,两个民兵走了进来,再次解开了卫燃和扎克二人脚踝的铁链,粗暴的推搡着他们就往外走。
“他们这次死定了”
因为肤色优势,几乎和夜色融为一起的罗伯特笃定的低声说道,“他们肯定死定了”。
“等他们死了,我们是不是可以...”
“对!”
罗伯特兴奋的点点头,“没有哪个混蛋敢再威胁我们了!”
不提这俩战俘的小算盘打的有多响,卫燃和扎克此时却已经在哗啦啦的暴雨中被扭着胳膊押送到了操场边缘一个紧挨着围墙建造了砖房里。
这里的地基比操场要高了半米左右,房间里自然也要比茅草屋里干燥许多。
但在看到房间里的摆设时,卫燃却不由的挑了挑眉毛。
这房间别看不大,但里面的装修却是非常不错,绿色的墙裙白色的墙漆,木头地板打扫的格外干净,房间里还摆了两组凉椅和一张桌子四把椅子,以及一个竹片柜子,就连头顶,都挂着足足四个明亮的灯泡。
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其中一个士兵已经从竹片柜子里拿出了两套崭新的囚服以及两条干毛巾丢给了他们,随后竟然放心的转身离开了房间。
“维克多,我们怎么办?”扎克颇有些忐忑的问道,“这会不会是...是...最后的晚餐?”
“先把衣服换了,说不定是朋友的馈赠呢。”
卫燃朝着对方使了个眼色,动作麻利的脱掉了身上湿透的破烂囚服,用毛巾将身体擦干之后,换上了新的囚服。
“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查...”
“嘘”
卫燃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将湿透的破旧囚服往门边的簸箕上随手一丢,一屁股坐在了凉椅上。
等扎克也坐下来,卫燃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说道,“毫无疑问,这应该是我们的朋友的安排了。”
“希望我们的朋友能给我们安排些像样的食物”扎克舔着嘴唇说道。
“如果能把头发和胡子都整理一下就好了”卫燃跟着说道,同时也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双脚,别说胡子和头发,现在能有把指甲刀他就开心死了。
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木头房门再次被人推开,紧跟着,两个穿着挂胶雨衣,手里拎着手电筒和竹篮子的人走了进来!
当这俩人熄灭了手电筒,并且关上了房门掀开帽兜的时候,扎克已经瞪圆了眼睛,这俩人里不止有白天时候见到的查理,而且竟然还有黎友福!
“特...”
“嘘——”
黎友福朝着扎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快步走过来,压低了声音说道,“朋友们,等下配合一下我们的采访。”
没等扎克反应过来,黎友福已经掀开手里那个篮子盖着的防雨布,一边将里面的各种食物拿出来摆在桌子上,一边用英语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是北越记者阮成竹,英文名字特洛耶,这位是我的搭档查理。
两位先生,接下来我想对你们进行一次公正、客观的采访,希望你们能配合。”
一边说着,黎友福还朝着二人挤了挤眼睛,顺便将篮子里所有的食物全都取了出来。
虽然一肚子疑惑,但扎克在看到黎友福二人往桌子上摆出来的食物时却不受控制的咽了口唾沫。
这些食物里不但有两大碗冒尖而且冒着热气儿的米饭,还有两条煎鱼和一小盆鱼汤,甚至还有四大罐啤酒和两包万宝路牌子的香烟,以及几个煮鸡蛋,一把香蕉。
但相比这些让他忍不住流口水的食物,最吸引他注意力的,其实是黎友福脖子上挂着的相机,那是一台尼康大F,一台徕卡M3,以及一台尼康诺斯潜水相机,以及一台柯尼卡半格相机!
“能做个自我介绍吗?”查理撕开烟盒包装的同时问道,“我听战俘营的负责人说,你们两位并非军人?”
这一句话说完,扎克和卫燃立刻便听出了里面的暗示,前者立刻答道,“是的先生,我是一名照相机销售员。”
“我是啤酒销售”卫燃接过查理递来的香烟同时说道,“蓝带啤酒的销售员”。
“你们的平民身份在这座战俘营里显得很特殊,这也是我们打算采访你们的原因。”
黎友福说着,已经将带来的啤酒打开,并且招呼着他们在桌边坐了下来,“不如我们边吃边聊吧?”
心中同样充满了疑惑的扎克和卫燃自然不会有意见,而接下来黎友福和查理对于座位的安排也颇有意思。
卫燃和扎克并没有坐在同一侧,甚至都没能面对面坐着,他们的身旁分别坐着查理和黎友福,就连他们俩,都是呈对角线坐着的。
这无疑方便了双方之间的交流,而且在黎友福和查理的刻意引导下,卫燃和扎克很快也掌握了聊天规律。
简单的说,黎友福和坐在身侧的扎克一本正经的采访或者被采访的时候,查理便贴着卫燃的耳朵询问着什么。
反之亦然,当查理声音清晰的采访卫燃的时候,黎友福也和扎克举着啤酒低声交谈着。
在这一问一答的掩护之下,卫燃也从查理的嘴里听到了很多消息。
首先,如果不是扎克今天冒着挨打的风险主动和查理打招呼,这俩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竟然没能逃回美国人的地盘。
按照查理的说法,自从上次分别之后,他们一直以为这俩人已经逃回了美国人的营地呢,尤其他们还在通过广播,收听了以扎克的名义,通过哥伦比亚广播频道对T队近乎无耻的报导,以及战地记者扎克阵亡的噩耗。
其次,自从上次分别之后,黎友福便加入了越共,并且邀请查理相互搭档,成为了战地记者。
他们这次来这座战俘营,就是为了对美国输出反战思想进行采风的。
第三,也是最让卫燃和扎克没想到的是,黎友福和那个名叫阮清茶的姑娘虽然明面上是堂兄妹的关系,但实际上竟然已经发展成了恋人关系,这俩人甚至已经在筹划着等战争结束之后结婚了。
同样,扎克也将他们上次分别之后再次被俘,以及被关进战俘营的经历低声描述立刻一番。
和坐在斜对面的查理对视了一眼,黎友福沉吟片刻后说道,“扎克,你们想留在这里耐心的等待战争结束,还是打算逃回去?”
“你是想说...”
扎克趁着查理“采访”卫燃的功夫低声问道,“你们能帮我们逃出去?”
“我很早就和查理说过你的所作所为”
黎友福认真的说道,“包括藏起来的那些底片,当然,我没和他说那些底片藏匿的位置。”
“所以...”
“扎克,你还坚持之前的想法吗?”黎友福认真的问道,“如果你能回去,你还愿意公布那些底片吗?”
“当然”
扎克想都不想的答道,“如果我不是还坚持那样的想法,我根本不必隐藏自己的记者身份,而且早就已经写下忏悔书了,无论哪一种假设,都能让我们在这座战俘营里舒服很多,至少不是像现在这样,连理发和剃须的机会都没有。”
“既然这样,我愿意再相信你一次。”
黎友福说完和斜对面的查理对视了一眼,“我们会想办法让你逃出去的,让你想办法活着回到美国人的地盘,在你活着回到美国之后,我会想办法把那些底片寄给你。”
“说起这个”
本该查理的提问的卫燃探身加入了黎友福和扎克二人的话题,“你们打下牛棚营地和含棒人的营地了吗?”
“很遗憾并没有”
黎友福摇了摇头,“两座营地我们都没有打下来,那附近的丛林已经掉光了叶子,而且里面布撒了非常多的地雷。”
稍作停顿,黎友福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而且我们还有个坏消息。”
“什么坏消息?”扎克皱着眉头问道。
“野猪乔治排长已经是连长了,整座牛棚营地都归他负责。”
黎友福叹息道,“而且自从他升任连长之后,牛棚营地已经不再使用南越人协助防御了,取而代之的是含棒人,那里现在被经营的像个密不透风的铁桶一样。”
“安格斯呢?”扎克低声追问道,“你有安格斯的消息吗?”
“没有”
黎友福摇了摇头,“牛棚营地已经渗透不进去了,我没有安格斯的消息。”
“你们吃饱了吗?”
查理突兀的问道,“我们的采访已经差不多了,如果你们吃饱了,请让我们给你们拍一张照片吧。”
“关于刚刚的采访...”
“两位美国公民只想立刻回家”黎友福低声说道,“他们并不关心战争走向,只想尽快回家,这是这次采访的主旨。”
“希望我的女朋友还记得我并且能认出我来”扎克揪了揪连鬓的胡子笑着说道,“或者,希望我还有女朋友。”
“我们会在这座营地驻扎一周,采访很多人。”查理低声说道。
“刚刚忘了说”
扎克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提醒道,“我和维克多的室友是T队的通讯兵罗伯特以及直升机驾驶员克林特。”
“是他们?”黎友福惊讶的问道。
“他们很早就写下了忏悔书”扎克挤眉弄眼的提醒道。
“我明白了”
黎友福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明天查理会独自采访他们的,好了先生们,你们该回去了。”
“最后两分钟”
扎克说话间,拿起最后一颗水煮蛋,动作麻利的剥皮之后三两口便吃进了肚子里,随后又点燃了一颗香烟。
与此同时,一直在一边吃一边接受采访打掩护的卫燃,也将碗里的最后一口米饭扒拉进嘴里,接着又喝了一大碗鱼汤,并且同样点燃了一颗香烟。
任由黎友福举着曾经属于扎克的徕卡相机给他们二人拍了张照片,紧接着,他却又让查理帮忙,给他和扎克以及卫燃三人拍了一张合影。
“同志,送他们回去吧。”
查理拉开门,用越难语朝外面守着的士兵说道,“明天天气好的时候我还要给他们拍几张照片,所以先让他们穿着新的囚服吧,如果方便,最后把他们和他们的室友未来几天的时间空出来。”
“是!”
守在门外的士兵敬了个礼,随后招呼着同伴,押着已经挽起裤腿儿的扎克二人离开了这间残存着饭菜香气的砖房。
冒着雨重新回到茅草屋,身上残存着酒气,而且换了身新衣服的扎克和卫燃,不出意外的引来了罗伯特和克林特的连番追问。
在得知他们接受了采访,而且很可能接下来还会采访他们二人的时候,这俩来自T队的人渣脸上也立刻满是兴奋之色。
采访就意味着他们会得到新衣服和丰盛的食物,代价不过是配合回答一些问题,忏悔一下犯下的错误罢了,这对他们俩来说,早就已经驾轻就熟,根本不是第一次了。
出于对期待中的采访,此时这茅草屋里已经浸泡在积水之下的地板和草席,以及和脚踝的铁箍禁锢在一起锁链,似乎都已经不算什么了。
这一夜,宛若遭受水牢之刑的四人等到后半夜的时候,熟练的各自拆下一块木板,分别卡在了房间四角的墙角木板墙上,熟练的弄出了四个可以脱离地面的板凳。
双脚悬空的坐在木板上,卫燃学着其余三人的样子,靠着墙角闭上了眼睛,一边咂摸着嘴里残存的食物残渣,一般琢磨着明天可能遇到的麻烦和机会。
与此同时,采访完了最后一组战俘的黎友福和查理也回到了围墙外分配给他们二人的宿舍。
“特洛耶,你说的那些底片真的存在吗?”
不时被闪电照亮的宿舍里,查理用英语低声问道,“还有扎克和维克多,他们真的会公布那些底片吗?”
“相信我”
黎友福笃定的说道,“只要他们能回到美国,只要那些底片能送到他们手上,他们一定会将其公开的,那比我们发布那些照片更有说服力。”
“你确定不是因为你们之间曾经的友谊?”查理警惕的追问道。
“是”
黎友福倒是格外的坦然,“我想放走他们,确实因为他们是我的朋友,也正因为他们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信任他们,也了解他们。
查理,那些照片通过我们的媒体、报刊公布出去,和通过美国人自己的手公布出去,是完全不一样的。我希望你能帮帮我。”
“如果...”
“所有的责任都由我来承担”黎友福认真的说道,“查理,帮我一次吧?”
沉吟片刻,查理叹了口气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我需要想想”黎友福沉吟了许久说道,“让我好好想想。”
“我都已经分不清你是爱国者还是叛徒了”
查理喃喃自语的说道,“不过我又不是越难人,而且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所以我不介意帮帮你。”
“谢谢你,我的朋友。”黎友福轻声呢喃着,同时也忍不住看向了挂在床头架子上的那四台相机。
这一夜,瓢泼的暴雨一直没有停下,这一夜,那些朋友们也都辗转反侧的失眠了。
第1460章 500美元的消息和逃亡计划
当卫燃在睡梦中惊醒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微微透亮,肆虐了整晚的暴雨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阿嚏”
卫燃不由得打了个喷嚏,随后整个人也跟着打了个哆嗦。
伸手摸了摸额头,万幸,虽然身体有些乏力,脑袋也晕沉沉的,但总归是没有发烧。
恰在此时,扎克三人也被他的喷嚏叫醒,紧随其后,扎克也打了个喷嚏。
“早上好先生们”
罗伯特伸着懒腰打了声招呼,随后“啪叽”一声从他的自制板凳上跳下来,并且不出意外的让地板的缝隙处喷溅起一团水花。
“早上.阿嚏!”
扎克招呼都没打完,便再次来了个响亮的喷嚏。
“你们两个小心感冒”
克林特说着,从兜里摸出了他用忏悔书换来的香烟,慷慨的从里面抽出了两颗分给了卫燃和扎克,“我看过鲁滨逊漂流记,我记得鲁滨逊有一次也感冒了,他是吃了一些烟草又睡了一觉才让自己痊愈的,你们要试试吗?这方法说不定有用。”
“我觉得还是点燃吸进肺里更靠谱一点”
扎克说着,接过了香烟,请克林特帮忙给他点燃,美美的吸了一大口。
还不等克林特手里擦燃的火柴棍凑到卫燃这边,房门也被人从外面哐当一下推开,克林特手里捏着的火柴棍也因为他打了个哆嗦,掉在了潮湿的地板上。
扭头看向房门的方向,进来的士兵在身后一名站在门外的同伴持枪警惕之下,帮着打开了四人脚踝的锁链。
然而,让罗伯特和克林特没想到的是,这名负责开锁的士兵接着却指了指他们俩,随后朝着他们招了招手示意跟上。
目送着这俩惊疑不定的狱友离开,卫燃和扎克对视了一眼,后者探手将手里夹着的香烟递过来,等卫燃引燃自己的香烟并且还给他之后,这才低声说道,“昨晚的事,你有什么打算?”
“我觉得是个机会”卫燃想都不想的答道,“我要逃出去。”
他当然要逃出战俘营,这本来就是他的回归任务之一。
“我能猜到特洛耶这么做的目的”
扎克用力嘬了一口香烟,“他希望通过我这个从战俘营里逃出去的美国人公布那些照片。”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卫燃将问题抛了回去。
“他想做的,本来也是我想做的。”扎克看了眼窗外,“而且我受够了在战俘营里的日子了。”
“现在就看他们能想出什么计划了”
卫燃同样看了眼窗外,暗暗琢磨着这次逃跑会面临多大的风险。
接下来的这个上午,卫燃跟着扎克完整的体验了大半天战俘营的生活。
总的来说,他们在这里还是相对自由的,并不像后世美国电影里拍的那样动不动就关猪笼泡水里挨电刑什么的。
总得来说,除了像扎克和自己这样有“工作”的,需要完成诸如喂鸡或者打扫鸡舍的工作,其余的完全就是“放养”。
有精力旺盛的,甚至会用忏悔书换来的体育器材组织些小比赛、小赌局之类的找找乐子。
当然,也有比较懒得,他们的茅草屋不但里面弥漫着浓郁的尿骚味,而且周围也像是埋地雷似的,分布着一坨坨他们自己制造的粪便。
更有一些,不知道是战场上落下的残疾,还是遭受了刑讯,他们的状况比之昨天洗澡之前的卫燃和扎克二人还要凄惨的多。
有比他们俩凄惨的,也就有比罗伯特二人过的更好的。
那些“提供了重要情报”和“宣传价值”的战俘,不但住在靠近围墙的砖房子里,而且吃的也要好的多。
不像他们,一天只有两顿万年不变的蔬菜汤,以及每周才有一次额外提供的豆腐块。
例行完成了早晨的集合点名以及打扫鸡舍、喂鸡的工作,卫燃和扎克两人在吃过泔水一样的早餐之后也就闲了下来,倒是罗伯特和克林特二人,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回来。
“他们俩不会是被抓起来拷问了吧”
木屋门口,百无聊赖的扎克自言自语的猜测道,“或者他们认出特洛耶了?”
“他没那么傻”
卫燃笃定的说道,“他肯定会避开对他们俩的采访的。”
“特洛耶已经是个合格的记者了”
扎克用手肘撑着背后的台阶,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说道,“真想看看他站在另一个阵营拍下的照片和写下的新闻稿啊。”
“说起这个”
卫燃打了个响指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同时也压低了声音,“还记得昨天聊到的吗?野猪乔治找到了你的新闻稿并且寄给了哥伦比亚广播公司。”
“我怎么会不记得”扎克哼了一声,“这也是我决定逃出去的原因之一。”
“所以接下来就是问题了”
卫燃指了指头顶,“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或者说,你知道这里距离岘港有多远吗?当初我们第一次被俘就没能离开,不觉得这次我们能逃回去。”
“也许.也许特洛耶有什么办法吧。”扎克言不由衷的答道。
“但愿吧”
卫燃说着,不由的再次看向了远处的围墙,以及围墙上拉着的铁丝网。
心知凭自己的能力逃出无望,卫燃转而又开始研究起了脚上的铁箍和那个硕大的铃铛。
近乎百无聊赖的将时间消磨到了中午,随着太阳升到头顶,因为地面蒸腾的水汽,这片根本没有树木提供阴凉遮挡的战俘营也愈发的闷热。
就在这充斥着蝉鸣的炎炎烈日笼罩下,罗伯特和克林特也喜气洋洋的走了回来,他们同样换上了新的囚服,而且那囚服的口袋里也鼓鼓囊囊的塞满了东西。
“你们总算回来了”
扎克热络的打了声招呼,罗伯特也立刻从兜里摸出一包香烟和一盒火柴塞到了他的手里,与此同时,克林特也同样摸出了一整包香烟和一盒火柴递给了卫燃。
“我们接受了一位记者的采访,像样的采访。”
克林特说着,给自己也点燃了一颗香烟,“这次的记者问的问题我们终于可以自由回答,不用照着剧本念了。”
“他们还给我们拍了照片”
罗伯特同样喜气洋洋的说道,“说不定我的家人能看到呢,到时候他们就知道我还活着了。”
“扎克,维克多。”
克林特喷出一团烟雾,略显认真的提醒道,“那位记者先生也给你们拍照片了吧?”
“拍了,怎么了?”卫燃明知故问道。
“如果乔治也看到你们的照片.”
克林特顿了顿,略显迟疑的说道,“你们说不定会遇到危险,就连你们的家人说不定也会遇到危险。”
“除非你们把当初藏起来的那些照片底片交给他”
罗伯特同样认真的说道,“虽然我们确实不太喜欢你们用那些照片要挟我们对你们两个的身份保密,但刚刚这是出于朋友的建议。”
“谢谢你们的建议”
扎克顿了顿,同样认真的看着二人,“所以能不能说说真实的野猪乔治是什么样的人?”
“他至少没有像他吹嘘的那样用卡巴军刀杀死一头野猪”
克林特嘀咕道,“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但他的简直像个伪装成正常人的疯子。”
“说的没错”
罗伯特跟着附和道,“而且没有什么底线,还有”
“什么?”扎克饶有兴致的追问道。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大概只有我知道的事情”
罗伯特咧着大嘴说道,“这件事是T队以前的医疗兵告诉我的,当然,我说的可不是安格斯,是他之前的医疗兵。”
“说说?”
“记者先生,我没记错的话,向你提供小道消息是有报酬的。”罗伯特直白的暗示道。
“我现在可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扎克摊摊手,“我连香烟都是问你们要的。”
“欠条怎么样?”
罗伯特贪婪的说道,“我要五百美元,而且我保证我提供的消息值这个钱。”
“我总要知道是关于哪方面的消息”扎克同样认真的说道。
“关于.”
罗伯特想了想,开口说道,“关于即便你把那些照片的底片还给罗伯特,他可能仍旧很会杀了你的消息。”
“看来我确实要写下一张价值500美元的欠条了”扎克吹了声口哨说道。
“我会想办法弄一只笔的”
罗伯特话音未落已经站起身,一边往鸡舍的方向走一边说道,“等我找到笔,等你写下欠条,我就告诉你我知道的事情。”
“别看我”
克林特摊摊手,“我可想不到什么价值500美元的小道消息。”
扎克摊摊手,“如果你有,我不介意多写一张欠条。”
“我也希望我有”克林特略为羡慕的看了眼罗伯特的方向。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罗伯特已经走了回来,他的一只手里拿着一根鲜艳的火鸡羽毛,另一只手里还捂着口袋,像是藏了什么好东西一样。
“克林特,快看看我找到了什么!”罗伯特离着老远便一脸兴奋的低声说道。
“什么好东西?”克林特闻言立刻站了起来,下意识的走过去看向了被罗伯特用手捂着的口袋。
“嘭!”
“哦——!”
罗伯特突兀的朝着克林特的鼻子不轻不重的来了一拳,后者也发出了一声惨叫。
“罗伯特!你疯了吗?”
疼的眼泪都出来的克林特捂着骂道,“我的鼻血都流出来了!”
“嘿嘿!抱歉”
黑人通讯兵罗伯特咧着大嘴毫无诚意的道了个歉,接着不等捂着鼻子的克林特开口,他便继续说道,“等下我让扎克写一张100美元的欠条给你,作为交换,把你的鼻血借我一点当作墨水怎么样?”
一边说着,罗伯特已经将手里捏着的火鸡羽毛递给了目瞪口呆的扎克,接着又撕开烟盒,将里外两层烟纸也递了过去,“就用羽毛蘸着克林特的鼻血写下欠条吧,一张一百美元的,一张400美元的,然后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如果你觉得值这个钱,就把欠条给我们。”
“如果觉得不值呢?”扎克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的问道。
“至少向克林特支付一百美元的墨水钱总可以吧?”罗伯特一脸憨厚的问道。
这老黑是特么一个危险的人精!
卫燃暗骂了一声,他何尝看不出,罗伯特用100美元的高价买克林特的鼻血当墨水,完全就是拉对方下水呢!
甚至,他除了拉克林特下水,同时也在暗示扎克,万一事情败露,要把这口爆料的黑锅甩到克林特的身上。
简单的说,这一百美元与其说是封口费,倒不如说是背锅的好处费!
扎克晃了晃神,同样看懂了罗伯特的暗示,痛快的将羽毛伸向了克林特,“你要赚这100美元吗?”
“当然!”
克林特想都不想的便将滴落了鼻血的手伸了出来,反正这鼻血已经流出来了,不用也是浪费。
显然,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百美元的欠条并不是那么好拿的。
用羽毛尖蘸着克林特的鼻血,扎克在两张烟盒包装纸上,先后写下了两张欠条。
“这张欠条就先由维克多保存吧”
罗伯特接过两张欠条看了看,先将属于克林特的那张递给了对方,随后却又将那张400面值的欠条递给了卫燃。
不等其余三人开口,罗伯特指了指不远处的鸡舍,“扎克,我们去那里聊吧。”
“没问题”
扎克丢掉了手里染血的羽毛,迈步跟着罗伯特走向了鸡舍的方向。
“扎克真是个该死的有钱人”克林特弹了弹用自己的鼻血写就的欠条羡慕的感叹道。
“你觉得乔治有能力对这样一个有钱人动手吗?”卫燃意有所指的问道。
“子弹打出去之后可不会因为瞄准的人比较有钱就绕开”
克林特一边抖动着欠条让它更快晾干一边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有钱人的皮肤也不会比穷鬼的皮肤更坚韧,一样挡不住子弹的。”
“说的有道理”卫燃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这么几句话的功夫,罗伯特和一脸震惊与恶心交织的扎克也走了回来。
“维克多,把那行欠条给罗伯特。”扎克说完朝着他招了招手,“然后快点过来!”
将欠条塞给罗伯特,卫燃快步跑向了扎克,跟着他脚步匆匆的走到了鸡舍的边上。
“到底是什么消息价”
“布拉德,还记的被我们在直升机上杀死的T队排军士布拉德吗?”扎克几乎贴着卫燃的耳朵问道。
“记得,怎么了?”卫燃疑惑的看着扎克。
“他”
这位记者近乎手舞足蹈的很是一番比划,却像是词穷了一般,一时间竟然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描述他知道的消息。
“他”
扎克挠了挠满头的长发,“他和乔治是恋人关系?”
“啥?”卫燃一时间硬是没反应过来。
“而且感情非常好”扎克咧咧嘴,“感情非常好的基佬,简单的说,我们杀死了乔治的恋人,维克多,我突然想起来,当初你似乎猜测过野猪乔治和他的排军士上床了,当初我还觉得恶心,没想到你竟然猜中了。”
“有点恶心”卫燃咧咧嘴,“但是据我所知,基佬在军队里似乎”
“还记得当初我和你说的吗?”
扎克将声音压的更低了一些,“T队的丑事最后是由一位黑人士兵抗下了所有的罪名,并在不久之后阵亡了,那之后,一个医疗兵试图揭发T队,然后他也死了。”
“记得”
卫燃点点头,“你也是因为那位医疗兵死前送来的情报,所以才”
“没错”
扎克不等卫燃说完便点了点头,“但是罗伯特刚刚得到的情报,其实是从那位顶罪的黑人那里知道的,并非前任医疗兵,当初之所以是那个黑人士兵来顶罪,也是因为他撞破了乔治和布拉德的好事。”
“真是复杂”卫燃意有所指的说道,“看来罗伯特也是希望有人能捅出这件事啊。”
“这就是记者的使命不是吗?”扎克理所当然的说道。
“我的使命可不是被一个又一个人当枪使.”
卫燃暗暗嘀咕着,他何尝看不出,那位黑人罗伯特似乎同样乐于看到扎克给乔治制造些麻烦,但是能看出来,却并代表他能看明白那个大老黑这么做的原因。
总不能.总不能他和当年的医疗兵安格斯一样自我堕落只为了收集证据吧?
在胡思乱想中,查理也带着两名荷枪实弹的士兵走了过来,他的脖子上,还挂着一台曾经属于扎克的尼康大F相机。
“他们两个,我要对他们两个进行补充采访。”
查理指着鸡圈边的卫燃和扎克,用越难语朝身旁的士兵说道。
闻言,那俩士兵二话不说走到卫燃和扎克的身旁,一手抓住了胳膊,另一只手抓住了后脖领子。
与此同时,卫燃和扎克也默契的各自发出了一声惊呼。
“带他们去采访室”查理招了招手,转身就往围墙的方向走。
重新被带进那间采访室,这次黎友福并不在,那张桌子上也并没有任何的食物,反倒摆着一个咖啡壶。
亲手给卫燃二人各自倒了一杯咖啡,查理换上英语说道,“请坐吧两位先生,我只是想补充采访几个问题。”
闻言,刚刚一直故作紧张的卫燃和扎克这才齐刷刷的松了口气,不分先后的挨着桌子坐了下来。
等到那两位士兵离开并且从外面帮忙带上了房门,查理嘴里一边问出了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一边将一包香烟和一盒火柴推给了坐在对面的二人,同时不忘使了个眼色。
闻言,卫燃探手拿起烟盒,弹出两支香烟并将其中一支分给了扎克,接着又打开了火柴盒,无视了里面藏着的纸条,取出一根火柴擦燃之后点燃了两人叼在嘴里的香烟。
看了眼房门和狭小的窗子,卫燃趁着扎克回答的功夫抽出了那张纸条打开,将上面写的内容看了一遍,随后直接将其塞进嘴里默不作声的咀嚼着。
前后用了十多分钟的时间回答了一些关于为什么没有写下忏悔书的问题,卫燃二人被推出了采访室,查理也带着那俩士兵,又去请了两个战俘回来继续他的采访。
“说什么了?”扎克低声问道。
“最近几天,会一直有雨,我们每晚就会被强制在外面淋雨洗澡,直到我们感冒。”
卫燃顿了顿,继续说道,“然后他们会带着我们离开这里,去拍摄看病和理发的外景,我们到时候要在半路上挟持查理趁机逃走。
另外,我们到时候还要临时说动.不,引诱,引诱罗伯特和克林特和我们一起越狱。”
“还有呢?”扎克停下了脚步,一边看着周围一边低声问道。
“逃走之后立刻和罗伯特和克林特分开,由他们吸引火力来为我们创造条件”
卫燃低声说道,“特洛耶已经去‘采风’了,我们这几天要尽快感冒才行。”
“这样不会给他们惹来麻烦吗?”扎克皱着眉头问道,“我是说特洛耶,会不会给他惹来麻烦?”
“你不是知道他的目的吗?而且与其担心他,你还是担心自己吧,就算有他们的帮助,我也不觉得逃跑是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卫燃语气平淡的提醒道,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为了完成回归任务,扎克就算不想跑,他也要把对方绑起来扛着跑,而且他相信,就算是黎友福,恐怕也抱着同样的打算。
扎克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或许也正因如此,他在卫燃提醒之后便陷入了沉默。
接下来的这个下午,扎克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状态,以至于甚至在捡拾火鸡蛋的时候,都差点忘了贪墨下来每人一颗的火鸡蛋。
“轰隆隆!”
当天傍晚,就在众人排着队等待领取泔水晚餐的时候,天空也渐渐被乌云笼罩,远处更是传来了沉闷的雷声。
“我讨厌越难的雨季”
排在前面的克林特没好气的抱怨了一声,端着一碗没有豆腐的南瓜白菜汤走向了他们四人的木屋。
“咔嚓!”
闪电过后,一道更近的雷声冲进了每个人的耳朵,刚刚领到晚餐的扎克也不由的一个哆嗦,险些将手里的碗丢出去。
赶在暴雨降临之前,同样领到一碗泔水汤的卫燃,也注意到了远处正举着相机给排队的战俘拍照的查理。
这件事,到底是他们俩的个人行为,还是被人授意的呢?
卫燃看着远处的查理以及找了一圈都没找到的黎友福,暗暗琢磨着,扎克逃离战俘营这件事到底是“个人行为”,还是“官方指导”的“阳谋”。
又或者,此时没有露面的黎友福,真的只是个记者吗
第1461章 机会
这天夜里,随着夜幕降临,窗外的雨势也越来越大,但卫燃四人却被士兵用枪驱赶到了只能勉强遮住风雨的茅草屋外面,并且慷慨的给每个人发了一块香皂以及一条毛巾。
“我们竟然能得到洗澡的机会?”
克林特格外兴奋的看了看左右,周围的那些茅草屋,根本就没有任何战俘出来,换句话说,只有他们得到了“优待”。
“而且只有我们得到了洗澡的机会!”
罗伯特一边给全身打着泡沫一边得意的说道,“肯定是我们上午接受采访的时候回答的问题让他们比较满意的原因,而且很可能还因为我是黑人,你们知道的,黑人在这里总是能得到优待。”
希望等下你还能这么有优越感
同样在洗澡的卫燃暗暗嘀咕的同时,也和扎克对视了一眼,随后两人各自微微摇了摇头,他们都知道,今天晚上恐怕有的熬了。
从开始一边搓洗一边故意放声高歌,再到因为试图回到茅草屋里挨了一枪托发出的过于夸张的惨叫,黑人战俘罗伯特仅仅只用了不到15分钟的时间而已。
也直到这个时候,他和克林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澡恐怕不是那么好洗的——天上不下热雨。
反观昨晚已经有了经验的卫燃和扎克,他们俩在匆匆将身体洗了一遍之后,便早早的坐在了台阶上将身体蜷伏起来,并且紧挨着并排坐在了一起。
“维克多!扎克!这是怎么回事?!”罗伯特大喊着问道。
“很明显,我们在接受惩罚。”
卫燃用手撑着挡雨的囚服,在哗啦啦的暴雨中大声答道,“或者是为了逼迫我和扎克写下忏悔书,谁知道呢!”
“所以你们还是决定不写忏悔书吗?”
克林特大喊着问道,同时也一屁股坐在了卫燃的身旁,学着他的样子用手将囚服撑起来挡住了砸在脸上的暴雨。
“我们有什么可以忏悔的?”
扎克大声答道,“我们只是相机销售员和啤酒销售员!难道忏悔我的相机拍得不够清楚,或者忏悔维克多的啤酒不够好喝吗?”
“我真后悔在这种鬼地方遇到你们两个混蛋销售员!”
说这话的罗伯特明显听懂了扎克的暗示和威胁的,同时也在抱怨中暗示了他不会泄漏他们二人的记者身份。
“难道我们就这么一直淋雨吗?”
克林特打着哆嗦问道,无论和罗伯特还是和扎克相比,他的身材都不算壮硕,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都已经开始打哆嗦了。
“现在我们只能祈祷雨快点停下来!”扎克大声说道,“或者允许我们回房间里!”
“你们有这种力气不如闭上嘴巴”卫燃大声提醒道。
在他的提醒之下,四个人像是鹌鹑一样挤在了一起。只不过,还不等他们将各自撑起来的囚服拼在一起,那俩看守他们的士兵却走过来,挥舞着手里的SKS或者56半步枪,用枪托将他们砸开,接着又一脚踹倒在地。
强忍着杀了这俩士兵的冲动,卫燃和扎克对视了一眼,老老实实的分开距离坐在了台阶上,撑着囚服挡在了头顶,冷眼看着罗伯特和克林特格外熟练的双膝跪地,以格外东方的方式磕头求饶,嘴里也冒出了一些类似“我忏悔”、“放过我吧”之类的越难语词汇。
暴雨的冲刷不仅带走了四人的体温,罗伯特和克林特的哀求也因为那俩士兵的漠视换成了英语咒骂,以及一遍遍问出的“why!”
随着时间的流逝,卫燃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冷,不远处的扎克也和自己一样开始了颤抖,相隔不过六七米远的位置,蜷缩起来的罗伯特已经毫无形象的嚎哭着喊起了“妈妈”,克林特也站起来原地跑着,试图让身体暖和起来。
可惜,他这才活动了不过一两分钟,坚硬的枪托便不轻不重的砸在了他的肩膀上,紧接着又被一脚踹翻在地不说,那坚硬的枪托还在他的大腿上狠狠的砸了一下。
在叮当乱响的脚铃铛声以及克林特过于夸张的惨叫以及哗啦啦的暴雨声中,卫燃只觉得手脚都已经冰冷的几乎失去了知觉,旁边的扎克同样没有好多少,看他那呆滞的模样,恐怕随时都有失去意识的可能。
这肆虐的暴雨是一方面,每天最多只能算勉强不让他们饿死的泔水饭是另一方面,更何况,他们俩昨天就已经淋过一次雨了。
“咔嚓!”
刺目的闪电中,震耳欲聋的雷声紧随而至,这雷声将淋浴的人和看守他们的人全都吓了一跳。不等雷声平息,扎克却身体一歪摔在了台阶上。
“扎克!”
卫燃发出一声惊呼,连忙挪过去试图将对方搀扶起来。
晕倒的扎克也像是信号一般,负责看守他们的士兵走过来踢了扎克一脚,接着又伸手在扎克的鼻孔处试了试,见他还活着,这才朝着他们四人挥了挥手。
“快!把他抬进去!”
卫燃急忙招呼了一声,在罗伯特和克林特的帮助之下,抬着扎克挪进了茅草屋里。
和昨天一样,这茅草屋的地板又一次泡在了水里。
匆忙放好了扎克,众人等跟着进来的士兵把他们的脚踝和锁链锁在一起之后,立刻将周围的窗子关上。
紧接着又摸黑各自掀起一块地板卡在了墙角的位置。
不等卫燃和罗伯特将昏迷中的扎克抬到湿淋淋的自制板凳上,克林特已经摸黑从低矮的房梁上解下了一条今天下午他才绑上去的破烂囚服。
“快把我们的草席找出来挂在窗子上!”克林特在拿到包在囚服里的东西之后打着哆嗦说道。
闻言,卫燃和罗伯特连忙让扎克靠住了墙角,随后弯下腰,摸索着将飘在水上的草席捡起来,用他们挡住了木板窗子,挡住了最后一丝风雨。
与此同时,克林特的手中也冒出了一团火光。
循着光亮看过去,卫燃不由的挑了挑眉毛,他手里拿着的,竟然是个zippo打火机。
“拖鞋,我需要一只拖鞋做燃料!”克林特举着不断跳动着火苗的打火机低声说道。
他这边话音未落,罗伯特便从扎克的脚上脱下了一只轮胎拖鞋,用力甩干净残存的水份之后递给了克林特。
接过拖鞋,不断颤抖的克林特将仍在燃烧的打火机凑过去,耐心的炙烤着湿乎乎的橡胶鞋底试图将其点燃,同时,他的嘴里也不停的低声说道,“该试试我今天早晨说的了,罗伯特,香烟,我们需要吃些烟草,那说不定有用,我相信鲁滨逊不会骗我的。”
“但愿有用”
同样冷的不断打哆嗦的罗伯特趟着水往边上走了几步,探手同样从低矮的房梁上取下一包香烟,先抽出一支塞进了嘴里呲牙咧嘴的嚼着,接着又给克林特和卫燃各自分了一支。
当他将第四支香烟塞进扎克的嘴巴里的时候,克林特也终于引燃了手中的拖鞋。
只不过,都不等他收起打火机,卫燃却叼着烟凑过来,引燃了本该拿来嚼着吃掉的香烟。
“嘿!你”
“我可不觉得鲁滨逊的方法有用,那简直是在浪费珍贵的香烟。”
卫燃猛吸了一口烟之后好奇的问道,“你从哪弄来的打火机?”
“今天上午接受采访的时候偷来的”克林特得意的显摆着手里的打火机。
与此同时,罗伯特也找出了属于卫燃的搪瓷碗,将燃烧中的拖鞋放在上面,继而又放在了墙角处的木板上,紧接着,他又翻出了一个破碗,走到门边推开木门,伸到屋檐下用雨水胡乱洗了洗,随后重新接满了雨水,将其架在了燃烧的拖鞋上方。
“我们需要.阿嚏!”
罗伯特侧头打了个喷嚏,“我们需要喝些热的让身体暖和起来。”
“哐当!”
他这话才说完,房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紧跟着,一名士兵便冲进来,挥舞着手里的步枪,恶狠狠的给了罗伯特一枪托。
与此同时,站在门口的士兵也用手电筒光束对准了罗伯特。
先是当啷一声掀翻了辛苦点燃的拖鞋和卫燃的饭碗,冲进屋子里的士兵接下来便开始了对罗伯特长达五分钟的暴揍。
最后将这个黑人战俘一脚踹倒在地,这名士兵又扯下了挂在窗子位置的草帘,这才挥舞着拳头一番警告转身离开了茅草屋。
“罗伯特,你没事吧?”卫燃故作关心的问道。
“那只混蛋猴子打掉了我两颗牙齿。”罗伯特龇牙咧嘴的哀嚎着,那语气中甚至都带上了哭腔。
“我们.我们要想办法逃出去。”恰在此时,扎克有气无力的声音传进了众人的耳朵。
“你醒了?”卫燃猛嘬了最后一口烟屁股,打着哆嗦问道。
“醒了”
扎克话音未落,却从板子上出溜下来,“哗啦”一声摔在了已经泡在水里的底板上。
“扎克,你刚刚说什么?”
原本捂着腮帮子的罗伯特连忙将扎克搀扶起来压低了声音问道,几乎前后脚,克林特也凑了过来。
“帮我.至少帮我把烟点燃吧?”扎克有气无力的说道,他的嘴里还塞着半截被折断的香烟呢。
这烟本来是给他拿来嚼的,但他却和卫燃一样拒绝了这样的尝试。
原因无他,先不说这法子管不管用,他现在可是巴不得快点感冒,不然恐怕明天还是要被拉出去淋雨。
“抽这支”
克林特动作麻利的从房梁上取下了烟盒,重新给扎克塞了一支烟点燃。
扎克嘬了一口烟低声说道,“我们要逃出去。从这里逃出去,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机会?”
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罗伯特疑惑的问道,“什么机会?这场暴雨吗?”
“当然不是”
扎克摆了摆夹着烟的手,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知道,我和维克多都是记者,我几乎可以猜测的到,采访过我们的那位记者正准备炮制假新闻。”
“假新闻?”
“你们在接受采访的时候配合的怎么样?”卫燃帮着问出了扎克正准备问出的问题。
“我敢说,这座战俘营没有人比我们两个更加配合了。”克林特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答道。
“我也敢说,这座战俘营里的战俘,应该没有谁比我们两个特殊了。”卫燃跟着说道,“我们可从没写过忏悔书。”
“炮制新闻的基础就是要制造话题和争议”
扎克在罗伯特和克林特的搀扶下,重新坐在了可以离开地面积水的木板上,压低了声音笃定的说道,“想想吧,你们这么配合,还要和我们一起淋雨是因为什么?”
“扎克,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清楚?”罗伯特急不可耐的催促道。
“让我们感冒?”卫燃一唱一和的猜测道。
“没错!阿嚏!”
扎克吸了吸鼻子说道,“我们感冒了,然后他们肯定会带我们去治病,说不定还会摆拍很多照片,先生们,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你是想说,我们在半途逃跑?”克林特最先反应过来。
“既然是摆拍照片,肯定不会有很多人押解我们,而且我们还可以劫持记者不是吗?”扎克用理所当然而且格外笃定的语气引诱着罗伯特和克林特。
“扎克,你确定吗?”
罗伯特低声问道,“万一他们只是单纯的想惩罚我们呢?”
“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好了”
扎克喷云吐雾的说道,“但是如果接下来那位准备炮制假新闻的记者真的带我们去看病顺便给我们拍照片呢?你们逃不逃?”
“可是我们逃去哪?”克林特忍不住说道。
“总比在这里要强得多不是吗?”
卫燃适时的抱怨道,“我受够了每天吃那些只有含棒人才吃的惯的厨余垃圾了,不管你们怎么想,如果真的像扎克猜测的那样,我肯定会逃的。”
“我也肯定会逃的”
扎克跟着说道,“维克多,到时候我们可以挟持那位记者。”
“没问题”卫燃信心满满的应了下来。
“罗伯特,克林特,就算你们到时候不打算逃,至少别举报我们怎么样?”扎克认真的问道,“如果我能活着逃回去,我会给你们的家人一大笔钱的,每个家庭500美元怎么样?”
“扎克,我们也.”
“我们不会举报你们的”
罗伯特不等克林特说完便抢过话题并且做出了决定,同时暗中碰了碰克林特的手臂。
“对!”
克林特反应极快的改口说道,“我们发誓不会举报你们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扎克说完,再次打了个喷嚏,接着又许诺了一连串的会送到他们二人家里的好处。
给这俩狱友下足了饵,扎克和卫燃又当着他们的面一番密谋和预测,这才各自回到了各自搭在墙角的简易板凳上,让身体离开了积水的地板。
这注定是难熬的一夜,当窗外的暴雨终于在天亮的时候停下来的时候,不仅卫燃和扎克如愿以偿的开始感冒发烧,就连罗伯特和克林特也一个接着一个的打着喷嚏。
“至少.阿嚏!至少有一样你们没猜错。”
罗伯特打了个喷嚏之后又擤了擤鼻涕,囔着鼻子说道,“我们确实都阿嚏!都感冒了,阿嚏!”
“接下来呢?”
呲牙咧嘴的咀嚼着烟丝的克林特问道,“扎克.接下来.阿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任由我们的感冒加重”
扎克用力吸了吸鼻子,故作嘲讽的说道,“然后带我们去看病,肯定是这样的。”
“我以为今天就会带我们去医院呢”克林特失望的说道,接着又打了个喷嚏。
“今天.阿嚏!”
卫燃同样打了个喷嚏,“今天也不是不可能,只要阿嚏!我们的病情加重。”
“我觉得我的病情已经够重了”
罗伯特一边吸着流出来的清鼻涕一边说道,“我甚至非常庆幸昨晚我们都没有被冻死。”
这句话刚说完,茅草屋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名士兵踩着满地的积水走进来,先是仔细观察了他们四人一番,然后才掏出钥匙解开了他们脚踝上的锁链。
“看来我没猜错”扎克等那名士兵离开之后笃定的说道。
“我们要提前做些准备了”
卫燃同样煞有其事的回应道,说着,他伸手搀扶起了扎克,两人摇摇晃晃的走出了茅草屋。
“他们真的能逃出去吗?”茅草屋里,克林特低声问道。
“他们能不能逃出去我不知道”
罗伯特低声说道,“但是如果他们能劫持到记者,我们两个说不定有机会逃走。”
“这就是你昨晚拦住我做决定的原因?”克林特眼前一亮。
“我们也该做些准备了”罗伯特说完,同样迈步走出了茅草屋。
不知道算是天公作美还是天公作妖,在他们四人相继感冒的这天,除了早饭前后放晴了那么一两个小时的时间之外,从饭后开始一直到晚上那顿饭之后,这天都阴沉沉的飘着不大不小的雨。
可即便如此,卫燃和扎克也没有偷懒,反而认真的完成了打扫鸡舍和喂养火鸡的工作。
不仅他们这俩发着烧的病号没有偷懒,罗伯特和克林特也同样格外的勤快。
只不过今天,四人却默契的各自藏下了本该现场吃掉的火鸡蛋。
天黑之后,四人不出意外的再次被拉出去洗了一个小时的冷水澡。当他们打着哆嗦回到茅草屋里的时候,罗伯特和克林特二人也终于彻底相信了扎克的猜测。
熬过了这同样艰难的一夜,当他们再次见到阳光的时候,四个人都已经有了明显的发烧感冒的症状。
抽了抽鼻涕,卫燃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瞬间打了个激灵,扭头看看同样在摸各自额头的其余三人,他隐隐意识到,恐怕今天就是逃出这里的时候了。
果不其然,就在外面的士兵帮他们解开锁链之后不久,那名士兵也伸手点了下罗伯特和克林特,随后朝着他们招了招手。
目送着他们两个离开,卫燃和扎克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他们各自想说的内容。
强撑着打摆子的身体离开茅草屋,当温暖的阳光照到两人身上的时候,他们全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我要不要晕一下?”扎克低声说道。
“太早了”
卫燃同样低声给出了回应,“再等等,等他们两个快回来的时候。”
“说的有道理”
扎克微微点了点头,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慢悠悠的走向了排队打饭的人群。
这天中午最热的时候,罗伯特和克林特也相继从远处走了回来。
见状,卫燃朝着正在鸡舍里忙活的扎克打了个手势,后者得到信号,立刻脚下一软摔倒在地,顺便也将他刚刚捡到篮子里的鸡蛋摔了出去。
“扎克!”卫燃立刻发出了一声惊呼,丢掉手里的破铁锹跑了过去。
果不其然,扎克刚刚摔倒,罗伯特二人也跟在他们身后的一名士兵也跟着跑了过来。
等卫燃把晕倒的扎克从满是烂泥和鸡粪的鸡舍里拽出来,这名士兵立刻探手摸了摸扎克滚烫的额头,接着竟然还下意识的摸了摸卫燃同样滚烫的额头。
根本没有多说什么,这名士兵立刻扭头跑向了来时的方向,与此同时,罗伯特也开口问道,“扎克他”
“高烧”
卫燃不等对方问完便给出了回答,“你们又接受采访了?”
“对”
克林特满是嘲讽的答道,“和扎克猜测的几乎一摸一样,那位记者的演技也很拙劣,他假装很关心我们的身体情况,甚至还找了一支体温表帮我们量了量体温,而且询问了这里的守卫为什么让我们淋雨。”
“守卫怎么说?”卫燃反问道。
“守卫说有人举报我们偷吃火鸡蛋”
罗伯特指了指鸡圈里的那些火鸡,“所以给我们一些小惩罚,那位演技很差的记者还发火了呢,而且还承诺要帮我们找些感冒药。”
“他们又要开始演戏了”卫燃朝着跑来的那几名抬着担架的士兵扬了扬下巴,故作嘲讽的说道。
“维克多,你确定你们现在这样的身体状况可以逃出去吗?”罗伯特皱着眉头问道。
“当然可以”轻声回答这个问题的,却是昏迷中的扎克。
不等瞪圆了眼睛的克里特开口说些什么,那些战俘营守卫也赶了过来,动作麻利的将昏迷中的扎克抬到了担架上。
与此同时,跟着跑来的查理在朝着众人按了一下快门之后焦急的用英语说道,“我听说你们都感冒了?”
“是的先生”
卫燃说完还打了个喷嚏,“我们已经被惩罚连着三个晚上淋雨了。”
“我已经和战俘营的负责人反应了这件事情,他已经同意让你们去看病就医。”
查理愈发歉意的说道,“我现在就带你们去吧。”
稍作迟疑,卫燃摆出了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跟着躺在但担架上的扎克就往围墙大门的方向走。
“查理先生”
罗伯特见没有他的事情,立刻有些慌了,故作虚弱的说道,“查理先生,我想,我们两个可能也需要去医院,我们同样感冒了。”
“可以把他们两个也带上吗?”
查理扭过头,用越难语朝其中一个名士兵问道,“我只是需要拍几张照片,多两个人,尤其多一个黑人更加有利于宣传。”
“只能多一个”那名士兵说道。
“两个都带上吧”查理说道,“正好可以多拍一些素材。”
“那好吧”这名士兵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你们也跟上吧”查理扭头朝罗伯特二人招了招手。
闻言,罗伯特和克林特立刻激动的跟了上来,甚至一边走着,还不忘一边朝着躺在担架上的扎克嘘寒问暖的装这样子。
在查理一次次举起的相机镜头注视下,在那几名士兵带领下,卫燃等人先去换了一套干净又干燥的囚服,这才被带着来到了那圈围墙的另一头。
出乎他们的预料,这座战俘营似乎紧挨着一个小镇,这小镇上虽然不大,但相隔不远便是一家诊所。
没等他们细看,领头的士兵将他们四人推上了一辆菲亚特牌子的面包车,并且直等到查理给坐在车厢里的四人拍了张照片,这才招呼着手下取出挂锁,将他们四人脚踝上的铁箍和地板上那几条不足十厘米长的锁链拴在了一起。
等他们忙完,查理也钻进了车厢,坐在了卫燃身侧和主驾驶之间的位置。
紧接着,那名领头的士兵也钻进车厢坐在了查理的对面,他挨着的是靠着副驾驶位座椅背面一脸萎靡的扎克,与此同时,他手里端着的法国冲锋枪的枪口,也有意无意的对准了对面,坐在查理两侧的卫燃和克林特,并且和自己另一边的罗伯特刻意保持着距离。
很快,随着另外两名士兵分别钻进了驾驶室的正副驾驶位,这辆很可能来自法国殖民时期的老式面包车也突突突的跑了起来,径直开往了镇子外面。
“查理先生,我们这是去哪?”卫燃有气无力的开口问道。
“当然是去城里的医院”
查理理所当然的答道,“别担心,你们会得到最好的照顾和治疗的。”
“需要多久?”卫燃继续问道,“我们需要多久才能到?我担心扎克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
“大概半个小时”
查理说着,从兜里摸出一块测光表看了一眼,随后肉疼的用越难语说道,“看来要使用闪光灯才行,我只有一支灯泡了,同志,等下赶到城里的时候,能不能先开车带我去买几支闪光灯的灯泡?”
“当然可以”
坐在对面的士兵痛快的答道,接着却又说道,“记者同志,等下可以给我拍一张照片吗?我想寄给我的妻子。”
“没问题!”查理痛快的应了下来。
得到满意的答复,那名士兵立刻拍了拍驾驶位的座椅靠背,嘱咐那名驾驶员等下先去一趟商店。
与此同时,查理也慢条斯理的从兜里翻出一支一次性闪关灯的灯泡,接着又翻出了配套的闪光灯和连接线等物开始了安装。
足足准备了能有将近十分钟,期间查理还数次调换了位置,最终还是坐回了卫燃的身旁,朝着坐在对面的罗伯特和扎克以及他们中间的那名士兵。
“看我,我要给你们拍一张照片。”
查理先用英语说了一遍,接着又换上了越难语嘱咐了一番让那名士兵不要闭眼,顺便也表示他的镜头可以将副驾驶位置的士兵囊括进来,所以需要对方最好也能扭过头来看着镜头。
难得能有拍照的机会,副驾驶那名抱着SKS半自动步枪的士兵自然不会拒绝。
为了能拍好这张照片,查理接着又表示希望司机最好能把车子停在前面的那座桥上,因为这样不但能避免抖动把照片拍糊,而且桥上的风景看起来也非常漂亮。
不出预料,这些小小的要求全都得到了满足,那名司机也痛快的将车子停在了那座由华夏援建的水泥桥上。
“看我,都看我不要闭眼。”查理再次用英语和越难语发出了提醒。
“啪!”
随着他按下快门,一次性闪光灯发出了耀眼的亮光,坐在对面以及副驾驶位置的士兵也不出意外的被晃花了眼睛。
几乎同一时间,随着“咔哒”一声响,卫燃的手里也出现了一把伞兵重力刀。
“别动!”
卫燃用越南语大喊了一声,与此同时,他左手握住的伞兵刀刀尖也抵住了查理的脖子,而他紧挨着查理的右手,也绕到查理身体另一侧,略显费力的拔出了对方腰间别着的一支明显缴获来的1911手枪,将枪口对准了副驾驶位置的士兵。
几乎前后脚,原本萎靡的扎克也一把按住了身旁那名士兵手里的法国冲锋枪,靠着蛮力将枪口对准了斜对面的司机。
局面刚刚陷入僵持,和扎克隔着一名士兵的罗伯特也加入进来,一把夺过了被扎克按着的冲锋枪,熟练的将弹匣扳动九十度,随后拉动了扳机,一脸狠戾的说道,“所有人!你们所有人都下车!快点!
包括你们两个,没错,我说的就是你们,维克多,还有扎克!”
“罗伯特,你要做什么?”扎克皱着眉头问道。
“少废话!快点下车!”
罗伯特话音未落,克林特已经推开了车门,先把驾驶员拽下来抢过了他的冲锋枪,接着又将副驾驶拽下来,扯下他的半自动步枪直接丢进了水里。
几乎前后脚,罗伯特也将卫燃等人从车厢里请了出来。
“你们就在这里僵持着吧”
罗伯特咧着大嘴得意的说道,“请容我提醒一下,如果你们开枪肯定会引来更多的敌人。另外,希望你们帮我们多争取一段时间,再见了先生们!”
话音未落,罗伯特用力拍了拍驾驶位的靠背,克林特立刻踩下了油门,驾驶着车子扬长而去。
“别管我!快拦住他们!”
查理用越难语大喊了一声,同时还用力往后一撞,推搡着身后的卫燃,并且用手抓着身旁扎克的衣领,一起向后跌入了河里。
“噗通!”
三人相继跌落进了湍急的河水之中,眨眼间便被冲向了下游。
桥面上,三名守卫呆滞的对视了一眼,一时间竟陷入了茫然,根本不知道该追谁。
相比之下,湍急的河水中卫燃三人顺溜而下漂了不过一两公里的距离,上游的水泥桥便已经被沿岸的植被挡住,而在下游不远,河道也变宽了许多,水流也跟着舒缓了许多。
“你们去那边!”查理抬手指了个方向,他自己却游向了相反的河岸。
卫燃和扎克对视了一眼,顾不得别的,立刻抡起胳膊玩命的划水。
当他们二人强撑着爬上河岸的时候,一个穿着虎斑迷彩,头戴迷彩奔尼帽的女人却已经等待多时了。
是阮清茶!
第1462章 不同阵营的记者
“是你.”
“和我来!”阮清茶在扎克和卫燃认出他的同时,嘴里也冒出了一句发音还算标准的英语。
心知现在不是多问的时候,卫燃二人赶忙跟在阮清茶的身后钻进了密林之中。
往前走了没多远,正前方便出现了一条蜿蜒的溪流,这小溪的边上,还有个穿着黑衣黑裤,头戴斗笠,肩上背着一支56式冲锋枪的女人。
“把鞋子脱下来,然后和她走”阮清茶用英语说道。
闻言,卫燃二人赶忙脱掉脚上的轮胎拖鞋交给对方,前者接过鞋子,立刻转身走向了来时的方向。
“和我来吧”
那个背着冲锋枪的女人用英语招呼了一声,也不等卫燃和扎克回应,便趟着勉强淹没脚踝的溪流逆流而上。
两人对视一眼,赶忙赤着脚踩着小溪跟了上去。
“我是查理的妻子”
走在前面的女人头也不回的做了个自我介绍,“我会把你们送到美国人的地盘,但是希望你们对我们提供的帮助保密,那会害死我们的。”
“好,我发誓我.”
“保持安静跟上”查理的妻子说完便加快了脚步。
被打断了承诺的扎克张张嘴,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
跟在她身后走了能有半个多小时,阮清茶也从身后追了上。
“后面有人吗?”查理的妻子头也不回的用越难语问道。
“没有”
阮清茶低声答道,“痕迹我都清理干净了,我们上山吧。”
“好”
查理的妻子话音未落,已经离开了小溪,带着卫燃和扎克开始往山顶上爬,而走在后面的阮清茶,也开始帮着他们清理残留的痕迹。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两个女人赶在天黑之前带着他们二人翻到了山的另一头,熟门熟路的找到了一个被郁郁葱葱的植被灌木掩盖的山洞。
“你们就在这里躲着,尽量往里面躲,东西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查理的妻子站在洞口边,拿起藏在灌木下的一支手电筒递给了卫燃,“大概三四天之后我们会来接你们,在我们来之前,不要离开山洞,也不要发出太大的动静和亮光。”
说完,这俩女人也不等卫燃和扎克回应,便开始将提前准备的兽夹布置在了山洞口的位置,并且仔细的整理好了遮挡山洞的灌木和杂草。
片刻之后,这俩女人不知去了什么地方,这山洞里也陷入了安静。
“我们走”
卫燃用手捂着灯头打开了这支美式手电筒的开关,只靠指间缝隙透出的亮光,踩着大大小小的碎石往山洞尽头走着。
这条山洞内部空间不算宽大,但却弯弯绕绕的格外曲折,中途甚至还有一截像是水帘洞一般,不但头顶开了个狭长的天窗,这天窗上还流淌下来一条也就门帘子宽的水流。
在继续连续绕了几个弯之后,卫燃彻底放开了灯头,将昏黄的光束对准了脚边的一块石头。
这块石头上铺着两张草席,草席之上除了两条毯子和两套黑衣黑裤轮胎拖鞋之外,还放着一口木头弹药箱。
这弹药箱里东西倒是不少,两包蜡烛、一盒火柴,还有两个援越65水壶和二三十块华夏产的压缩饼干。
除了这些,这里面还用报纸包着两块香皂、两把似乎同样是华夏生产的老式剃须刀以及一把指甲刀和一玻璃瓶同样是华夏生产的安乃近。
抽出一根火柴擦燃之后点燃了一根蜡烛,卫燃将其用蜡油固定在了石头的边缘。
“先换上衣服吃点东西,然后吃药。”
卫燃话音未落,扎克已经迫不及待的脱掉了身上仍旧潮乎乎的囚服,拿起一套黑衣黑裤穿上,紧跟着又裹紧了毯子。
等卫燃也换上衣服,扎克已经拿起一块压缩饼干递给了卫燃,紧跟着,他自己也迫不及待的撕开一块压缩饼干的包装狠狠咬了一口。
“我之前从来没觉得压缩饼干这么好吃”扎克一边狼吞虎咽的嚼着,一边带着哭腔说道。
“喝点水,别吃太多。”
卫燃说着,拿起一只水壶拧开盖子递了过去,“只吃一块就够了,不然会撑死的。”
“我知道,我知道。”
扎克忙不迭的点点头,嗦吧干净手上的饼干渣渣之后,这才接过水壶灌了一气儿。
各自狼吞虎咽的吃下一块压缩饼干,卫燃赶在扎克将手伸向第二块压缩饼干之前将其拦住,随后找出那瓶安乃近,从里面倒出了两颗。
将其中一颗分给了扎克,卫燃自己也服下了一颗,随后直接扣上了盖子认真的提醒道,“扎克,你最好别偷吃压缩饼干,不然你肯定会被撑死的。”
“好吧,好吧”同样吃下了大药片的扎克忙不迭的应了下来,只不过他那眼神,却根本没从木头箱子上挪开。
“睡一觉吧”
卫燃懒得多说,将其中一张草席铺开躺上去,顺便将自己的脚搭在了那口木头箱子上压住,然后才在扎克无奈的神色中给自己盖上了毯子。
片刻之后,同样躺下的扎克吹灭了蜡烛,这山洞里也重新变得安静又黑暗。
根本没多久,卫燃二人便最先进入了梦乡。
几乎同一时间,黑人战俘罗伯特以及克林特驾驶的车子也被拦了下来,两人也不出意外的被抓住,并在一番并不算多么友好的盘问之后,又被丢回战俘营关进了禁闭室。
比这更早几个小时,当初假意落水的查理,也在更下游的位置被附近的村民从水里救了上来。
面对闻讯赶来的士兵,查理言之凿凿的表示,他不但抢回了自己的手枪,还将劫持他的两名战俘全都打伤了。
但遗憾的是,因为水流湍急,他并没有抓住那俩战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顺着水流被冲去了更下游的方向。
同样是这个晚上,原本提前赶到医院“等待拍摄采访”的另一位记者“阮成竹”,也在得到同事获救消息之后,连忙从医院赶过来,看望他的同事。
不提这两位记者怎样演戏,当卫燃从睡梦中被惊醒的时候,却发现似乎正有人试图抬起自己搭在箱子上的那只脚。
悄无声息的从金属本子里取出手枪侧耳倾听了一番,卫燃没好气的收起枪,接着点亮了放在手边的手电筒,接着便看到被抓了现行的扎克正傻乐的看着自己。
“我太饿了,我想吃块饼干。”扎克说完,他的肚子还咕噜噜的叫了一声来证明他没说错。
“你还在发烧吗?”卫燃说话间挪开了压着箱子的腿,同时也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不烧了”
扎克回答的同时,手脚麻利的掀开箱子,从里面找到火柴点燃了蜡烛,接着又拿出了一块压缩饼干撕开狠狠咬了一口,“我感觉好多了。”
“这个时代的药确实好用”
卫燃暗暗嘀咕了一句,他自然知道,其实并不一定是药多么好用,仅仅只是这个时代的人身体“没见识”,随便给些药就能把病症摆平罢了。
狼吞虎咽的各自吃了一块压缩饼干,两人各自拿上香皂和剃须刀,打着手电筒往外,走到了那条水帘洞的边上。
“你觉得罗伯特和克林特还活着吗?”扎克蹲在小瀑布的边上,洗了把脸之后,一边给满脸的胡子打香皂一边低声问道。
“活着肯定活着”
同样在给胡子打香皂的卫燃笃定的说道,“但是有没有被抓到就不一定了。”
说起来,昨天他用刀“劫持”查理的时候,本来他是有机会给罗伯特来一枪,让他留下来吸引火力的,但是被他劫持的查理却暗中打手势拦住了他。
“我倒是真心希望他们都能活下来”扎克突兀的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
卫燃说话间已经将双脚泡在了水洼里,随后摸出刚刚带来的指甲刀,借着头顶那道狭长缝隙打下来的光,仔细的修剪着满是黑泥的手指甲。
“如果我有机会活着回到美国,并且收到特洛耶寄给我的照片。”
已经拿起剃须刀的扎克看了眼卫燃,“如果我能通过哥伦比亚广播说出真相,那么他们两个就是最好的证人。”
“我倒是觉得需要杀了他们”
卫燃一边修剪指甲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克林特我不做评价,但是那个黑鬼是个毫无底线的人,他能为了500美元出卖野猪乔治并且让克林特背锅,那么他就同样能做伪证。
总的来说,让他来做证人,还不如让你在战俘营喂养的那几只火鸡叫两声更有说服力。”
“也许吧”
扎克喃喃自语的给出了回应,随后闭上嘴巴,专心的刮起了脸上浓密的胡须。
“别让胡须和头发落在水里”
卫燃好心提醒道,“一旦被冲到外面,说不定会引来麻烦。”
“你可真谨慎”扎克话虽这么说,但还是往后退了几步。
在哗啦啦的水流飞溅声中,卫燃将手脚过长的指甲修剪整齐,接着才拿起剃须刀,坐在一块石头上,仔细的刮着已经被泡软的胡须。
这还没完,接下来两人又相互帮忙,卫燃给对方剃了不算完美的光头,扎克则帮他剃了个像模像样的美式锅盖头。
洗干净残存的头发渣子,两人又各自给水壶灌满了水便立刻返回了藏身的位置,甚至为了保险,还吹灭了唯一的一支蜡烛。
正所谓山中无日月,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两人每天睡醒就吃,吃饱了就睡,只有偶尔在那处小瀑布往上看到的阳光或者星光提醒着他们昼夜的更替。
根本不清楚具体过了几天的时间,就在便秘的卫燃将屁股泡在冰凉的水流中很是一番努力总算拉出来些什么的时候,山洞口的方向却突兀的传来了石块撞击的声音。
反应极快的用手里那块破烂的囚服擦了擦屁股,卫燃拎起裤子,招呼着同样听到动静的扎克躲了起来。
片刻之后,阮清茶和查理的妻子举着手电筒走进了山洞。
“我们在这里”
直到确定这俩人身后没有其余人之后,躲在一块石头后面的扎克小心翼翼的打了声招呼。
“快出来!”
被吓了一跳的阮清茶立刻低声招呼道。
闻言,卫燃和扎克这才立刻从藏身的位置走了出来。
“快和我离开,我们时间不多。”
阮清茶招呼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走,倒是查理的妻子,迈步走向了他们二人这两天藏身的位置。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卫燃追上阮清茶低声问出了扎克同样想问的问题。
“另外两个战俘全都被抓回去了”
阮清茶低声说道,“你们在这里躲了多久,他们就被关了多久的禁闭,我特洛耶今天中午离开那座战俘营的时候,他们都还没有被放出来呢。”
“特洛耶和查理呢?”扎克问出了同样关心的另一个问题,“他们没有遇到麻烦吧?”
“没有”阮清茶答道,“走快点吧,你们很快就能看到他们了。”
闻言,卫燃和扎克立刻加快了脚步,在阮清茶的带领下,两人离开山洞之后又冒着雨下山过桥,最终躲在了路边的一片甘蔗地里。
冒雨等了能有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几乎就在查理的妻子从山里走出来的同时,一辆带有金属棚子的绿色正三轮摩托车也从远处开了过来。
这辆三轮摩托车货斗两侧各自牢牢的绑着一辆华夏产的28大杠载重型自行车,周身和车顶还用象草进行了伪装。
就在卫燃和扎克下意识的伏下身子的时候,阮清茶和站在路对面的查理妻子却同时朝车子挥了挥手,紧随其后,那辆“突突车”也停了下来。
“快上车!”
负责驾驶车子的查理推开车窗用英语招呼了一声,与此同时,他的妻子也拉开车门挤进了并不算宽敞的驾驶室,和查理并排坐在了一起。
回过神来,卫燃和扎克跟着阮清茶来到车尾,此时车尾的帆布帘子已经被打开,坐在里面的黎友福连手都提前伸出来了。
任由对方将自己和扎克二人拽到车上,等阮清茶也挤进这狭小的货斗之后,这辆或许没有超载但肯定已经超员的三轮摩托车也突突突的重新跑了起来。
“我们接下来要去最前线”
黎有福打开身边一口木头箱子,从里面翻出一包香烟,接着又取出一个拿来当烟灰缸的铁皮罐头盒摆在了三人中间,同时嘴上不停的说道,“我会尽可能的把你们送到距离美军营地足够近的地方,然后剩下的就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会给你们带来麻烦吗?”扎克下意识的问道。
黎友福笑了笑,“如果路上不被发现就不会”。
“如果被发现呢?”扎克颇有些较真儿的追问道。
“如果被发现,你就是我们刚刚抓到的俘虏。”黎友福笑着说道。
闻言,扎克莫名的松了口气,稍作犹豫这才问道,“这两年过的怎么样?”
“还不错”
黎友福轻轻拍了拍脖子上挂着的那台本属于扎克的徕卡相机以及那台半格相机,“我和查理现在都是前线记者。”
“阮小姐呢?”卫燃加入了话题问道。
“她算是我们的邮差吧”
黎友福颇有些知无不言的答道,“我和查理拍的照片,都是她帮忙送回后方的。”
“说起这个,特洛耶,那些底片你都保存着吗?”
“她们都还在原来的位置放着”
黎友福喷云吐雾的答道,“牛棚营地没有被打下来,藏在那里的底片拿不到,其余地方藏的那些,我担心自己哪天死在前线或者美国人的轰炸里,所以我只把当初直升机坠毁时你埋下的那些镜头挖出来继续用了,其他的.”
“我明白了”扎克点了点头。
“只要你能活着逃回美国,我会立刻取出那些底片给你寄过去的!”黎友福承诺道。
“保险起见,你最好分批寄回去。”扎克立刻建议道。
“我会的,我会.”
“你们与其这么早就计划这些,倒不如说说我们接下来去哪吧?”
卫燃不得不开口提醒道,这俩记者虽然如今的阵营不同,但性格或者说职业性格却颇为相似,他们就没注意到坐在最靠近尾门位置的阮清茶都已经没好气的翻出白眼了吗?
“计划很简单,但是也很难。”
接过话茬的却是阮清茶,“我们只能把你们送到顺化附近,接下来你们就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这过分简单的计划说完,卫燃便皱起了眉头,没等他和扎克说些什么,黎友福也歉意的说道,“我们只能做这么多了,毕竟帮你们逃出战俘营几乎等同于叛国,我们.”
“不用说了,特洛耶,我都明白。”
扎克不等黎友福说完便开口说道,“我不会透露是你们.不,我甚至不会透露我进入过战俘营这件事的,我会通过我的方法离开越难。”
或许是为了转移话题,扎克紧跟着指了指特洛耶脖子上挂着的相机,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这些相机就暂时借给你用了,等战争结束之后,你可一定要把它们还给我。亲手还给我。”
“我会亲手还给你的”
黎友福顿了顿,期期艾艾的说道,“扎克,我.我的妈妈”
“只要我能回去,我会照顾好她的。”
扎克认真的伸出手起誓道,“以我的记者职业起誓,只要我能活着回去,我会把她当作我的母亲一样照顾的。”
难道这也是黎友福一次又一次帮助扎克逃脱的原因吗?神色古怪的卫燃打量着这狭窄的车厢里的其余三人,暗暗猜测着。
“我相信你”
黎友福叹了口气,压下扎克的手臂,沉默片刻后唏嘘道,“在你们被俘之后,我以阮清茶堂兄的身份参加了顺化战役,然后我申请成为了前线记者。
那段时间,我一直期待能得到你们的消息,我一直以为你们已经回到美国,或者被T队的野猪乔治给谋杀了。我实在没想到竟然能在战俘营里见到你们。”
“我们也没想到,你和run小姐又一次放了我们。”扎克认真的说道。
“没有下次了”阮清茶用英语答道,只不过这次,她的语气里开玩笑的成份明显多了很多。
“还是聊聊现在吧”扎克轻轻拍了拍车厢,“所以这是你们的工作车?”
“准确的说是查理妻子的工作车”
黎友福解释道,“她是个流动医生,其他的是军事秘密所以我不能和你说,总之我们只是搭乘她的车子赶一段路,等下我们要换别的交通方式。”
“胡志明小道?”扎克下意识的问道。
闻言,黎友福笑了笑,却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先休息休息吧,我们要赶很久的路呢。”
“找个机会我们拍一张合影怎么样?”扎克又换了个问题。
卫燃在黎友福开口之前提醒道,“那会害死他们的”
“他说的没错,那确实会害死我们的。”阮清茶认真的说道,“不如等战争结束吧,到时候再拍一张合影吧。”
看来是没有机会了卫燃暗暗叹了口气。
“那就战争结束之后”
扎克用力拍了拍黎友福的肩膀,“我们到时候还去芽庄的海滩去拍,就像当初我刚来越难时我们在海滩拍的合影一样,到时候你要带着你的RUN小姐,还要叫上查理和他的妻子,你们必须要去,一定要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
黎友福再次拍了拍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就用这些相机拍,到时候我再把相机还给你。”
“没问题!”
扎克说完,却是立刻闭上了嘴巴甚至闭上了眼睛,“我要睡一会儿,到了之后记得叫我。”
心知这是担心又聊到什么黎友福不能回答的问题,卫燃索性也不再多问,装作犯困打了个哈欠,接着顺理成章的闭上了眼睛。
黎友福或许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此时双方身份带来的尴尬和局促,所以只是无声的叹了口气,重新点燃了一颗香烟。
“这次你不打算和他们一起逃吗?”略显颠簸的车厢里,和黎友福面对面坐着的阮清茶用越难语问道,“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
“你怎么又开这种玩笑?”黎友福略显不满的反问道。
“我总觉得你早晚会回美国的”阮清茶理所当然的答道,“说不定战争一结束或者万一我们败.”
“不会的”
黎友福不等阮清茶说完便摇了摇头,撩起车尾的帆布帘子看着外面倒退的农田笃定的说道,“这次就算战争结束,就算战死在这里,我也不会再离开了。”
“真的?”阮清茶狐疑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黎友福无奈的说道,“你怎么总是不相信我?”
闻言,阮清茶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随后哼了一声,“你敢离开,我就把你当叛徒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