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2章 冰缝下的枪声
在距离那颗气球不过二十米远的位置相继停下双倍动力的雪橇车,卫燃和汉诺二人各自用木楔子固定好了雪橇之后,不约而同的各自背上了登山包。
“我在前面吧”
卫燃说着,已经将雪橇车尾部的绳子扯过来拴在了自己的腰带上。
“我猜应该是冰缝”汉诺一边说着,一边帮卫燃的雪橇车打下了第二支木楔子。
“油灯还亮着,他们的出事应该不会太久。”
卫燃说着,已经给脚上的登山靴装上了冰爪,并且将两支油灯全都挂在了腰间。
抓着绳子一步一个脚印的往那支气球的方向走着,很快他便注意到地表出现了一道狭长的冰缝。
这道几乎被雪盖住的冰缝宽不过两米,那支气球和它连接着的绳子便是从这冰缝里延伸出来的。探头往下看,还能隐约看到冰缝底部亮起的火光。
“约格医生,舒伯特少校,是你们吗?”卫燃趴在冰缝边缘问道。
“是我们!维克多!是我们!”
冰缝下面,约格医生立刻做出了回应,并且夹杂了几声咳嗽。
“你们的情况怎么样?”卫燃大喊着问道,“我们马上就下去救你们!”
“情况不太好,舒伯特”
约格医生话说道一半却停住了,紧接着卫燃便听他说道,“维克多,舒伯特少校让你先下来,他有话和你说。还有,注意冰缝边缘,那里非常锋利!我就是因为下来的时候绳子被割断才困在这里的!”
和身后同样听到呼喊的汉诺对视了一眼,卫燃这才应了一声。
很快,汉诺将雪橇车赶过来,又把两辆车上的防水帆布铺在了冰缝边缘。
抬头看了眼越来越大的风雪,卫燃不敢耽搁时间,取下登山包丢到一边,顺着绳子快速垂降到了冰缝的最底部。
这冰缝上面才不过两米的宽度,这二十多米的最下面,已经狭窄的不足半米宽了。
此时,舒伯特少校就卡在这冰缝里,在他的对面,便是约格医生,这两人的中间,一根斜着撑在冰缝中间的滑雪杖上还拴着和头顶的气象气球连在一起的绳子。
“你们的情况怎么样?”卫燃不等解下绳子便开口问道。
“少校腰部以下失去知觉,左手骨折。”
约格医生简短的答道,“我是下来救他的时候,绳子被冰缝割断了,摔下来的时候右侧膝盖脱臼。”
“维克多”
就在卫燃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舒伯特少校开口问道,“汉诺和卡斯腾先生找到了吗?”
“找到了”
卫燃立刻点点头,“他们就在上面,卡斯腾先生也受了一些伤。”
“让约格医生先上去帮帮卡斯腾先生吧”舒伯特少校不容置疑的说道。
闻言,卫燃立刻将绳子递给了约格医生。
“约格,汉诺知道我们的目的地在哪,你要帮助汉诺让其余所有人都活下来。”舒伯特语气平淡的说道。
“我已经承诺过了”约格医生认真的答道。
“上去吧”舒伯特说完看向了卫燃。
“汉诺!先把约格医生拉上去!”卫燃立刻仰头喊道。
“好!”
头顶的汉诺应了一声,驱赶着狗拉雪橇,轻而易举的将约格医生给拽出了冰缝。
“现在只剩我们了”
舒伯特的声音小了许多,“维克多,想办法找到我的雪橇车,那上面.”
“你的雪橇车已经找到了”卫燃指了指头顶,“东西都在。”
闻言,舒伯特立刻松了口气,用唯一还能用的右手从怀里摸出一个防水的帆布袋子递给了卫燃,“这是真正的密码本,维克多,通信就交给你和汉诺了。
另外,尽量保证克罗斯博士和卡斯腾先生以及约格医生活下来。他们活下来,你和汉诺才有被救援的价值。”
“你呢?”卫燃沉默片刻后,接过密码本问道。
“下肢瘫痪”
舒伯特少校平淡的答道,“无论对于接下来的路程还是这个漫长的冬天,我都是一份足以拖垮所有人的负担,维克多,就让我留在这里吧。”
说着,他又指了指不远处系留气象气球的绳子,“把它割断吧,维克多,如果你们能活到明年夏天,到时候再来带走我吧。”
卫燃下意识的想说些什么,那根刚刚把约格医生拉上去的绳子却被甩了下来。
“上去吧,然后让汉诺下来。”舒伯特少校挥手说道。
“我们还有时间”
卫燃说着,已经将那支密码本从防水袋子里取出来又递给了对方,随后又借着衣服的掩护,取出金属本子里的钢笔一并递给了对方。
“我们会活到明年夏天”
卫燃认真的说道,“少校,你要给你的家人留下些什么吗?这是最后的机会了,等下我还会给你拍张照片。”
“也好”
舒伯特少校在沉默片刻后终于接过了钢笔,随后将那本密码册翻到了最后一页,借着油灯开始书写他的最后一封家信。
与此同时,卫燃也将所有的油灯都调整到最大亮度挂在两人之间的滑雪杖上,随后取出相机,对准舒伯特少校按下了快门。
片刻之后,舒伯特将钢笔和密码本再次递给了卫燃。
“我不会偷看的”卫燃一边将密码本塞进怀里一边做出了承诺。
舒伯特笑了笑,指着身侧的那支猎枪说道,“目的地有足够的食物储备,为了避免你们在这个冬天发生冲突,所以把武器给我留下吧。”
卫燃闻言点点头,“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没有了”
舒伯特少校艰难的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方向,“风雪又开始变大了,维克多,换汉诺下来吧。”
闻言,卫燃深吸一口气,将头顶垂下来的绳子绑在腰间,随后招呼着汉诺将他拽了上去。
“少校呢?”汉诺见只有卫燃上来,立刻追问道。
“他在下面”卫燃爬出冰缝答道,“汉诺,少校让你下去。”
闻言,汉诺立刻用手里的雪橇车缰绳换来了卫燃刚刚解下的绳子,动作飞快的垂降进了冰缝。
前后不到五分钟,汉诺便招呼着卫燃将他拽了上去。
“我们回去吧”汉诺一边将腰间多出的几盏油灯挂在雪橇车上一边干巴巴的说道,“去和克罗斯博士汇合。”
闻言,卫燃怔了怔,最终没有说些什么,只是默默的收起了绳子。等约格医生给卡斯腾处理好伤口并且坐在自己的那辆雪橇车上之后,用力一抖缰绳,沿着尚未被积雪掩埋的雪橇印冲了出去。
“砰!”
寒风中,一声清脆的枪响从身后的方向传来,卫燃咬咬牙,再次用力抖了抖缰绳。
他很难评价舒伯特少校,但是对方就这么死了,却无疑给每个人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或许也正因为这层阴影,两辆雪橇车返程的路途也显得格外遥远。
随着时间的流逝,跑在前面的卫燃终于看到了当初他用那辆雪橇车和油灯做的标记。
只不过,他却仅仅只是取下了油灯吹灭,随后便再次爬上雪橇车用力抖动缰绳,催着那些雪橇犬们继续朝着来时的方向奔驰。
终于,就在横向吹来的狂风即将把雪橇车掀翻,就在暴雪即将彻底遮挡住所有人视野的时候,他们终于看到了远处那盏无比显眼的油灯!
“快!”
卫燃朝着并驾齐驱的汉诺大喊了一声,两人也不约而同的抖动缰绳,催着狗子们再次加快了步伐!
咬着牙跑完了这最后几十米的路程,卫燃和汉诺停下雪橇车之后,立刻招呼着早已听到动静的克罗斯博士将卡斯腾以及约格医生搀扶进低矮的帐篷里,随后又把狗子们驱赶到另一座提前搭好的帐篷里。
最后用木楔固定了雪橇车,卫燃和汉诺这才钻进并不算暖和的帐篷。
颇为庆幸的对视了一眼,约格医生趁着卫燃和汉诺二人将所有的油灯全部点燃挂在帐篷各处的功夫,拖着仍旧脱臼的一条腿,一边给躺下来的卡斯腾处理伤口,一边主动解释道,“少校先生回不来了。”
“他”
克罗斯博士愣了愣,都还没等他把话说完,约格医生便坦诚的说道,“不是我杀的他,我和他在寻找他们三个的路上遇到了暴风雪,少校在寻找营地的时候不小心摔进了被雪掩盖的冰缝。”
稍作停顿,约格医生继续说道,“我在准备下去救他的时候,绳子被冰缝边缘的冰棱割断了,我也摔下去了,是维克多和汉诺把我救上来的。但是.但是少校他.”
“他下肢瘫痪了”
汉诺接过了话题,“他不想拖累我们,所以自杀了。”
“他自杀了?”克罗斯博士再次愣住,他同样没有预料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少校最后的命令”
汉诺攥紧拳头,格外直白的说道,“由我和维克多带领你们抵达目的地,克罗斯博士,卡斯腾先生,还有约格医生,无论之前发生了什么,无论你们是否有其他的目的,至少我们现在的目标是一致的,我们至少要活下来。”
“我服从你的指挥”
约格医生认真的说道,“用我的妈妈和希波克拉底誓言起誓。”
“我也服从你的指挥”克罗斯博士紧跟着表明了态度。
“还有我”伤势最重的卡斯腾说道,“我也想活下来。”
汉诺和一直没有说话的卫燃对视了一眼,鼓起信心说道,“既然这样,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卡斯腾先生没有生命危险吧?”卫燃却在这个时候换了个话题,“还有你,约格医生,你也没有生命危险吧?”
“至少目前是这样的”约格医生谨慎的答道,目前确实是这样的,但是未来怎样却是个未知数。
“既然这样,我们比试一下医术吧。”卫燃一本正经的说道,“只是单纯的比试。”
“比试?医术?你?”约格医生疑惑的看了眼卫燃。
后者却只是笑了笑,“约格医生,给卡斯腾现在打一针止痛吧?”
“刚刚已经打过了”
约格医生一边帮卡斯腾重新包扎头上的伤口一边答道,“否则他早就疼的大喊大叫了。”
“那就好”
卫燃说着,已经在卡斯腾和汉诺以及约格三人惊恐的注视下,以及克罗斯博士略显不在频道的茫然中一把抓住了卡斯腾骨折的胳膊,三下五除二便完成了骨折手臂的复位。
“都说了只是比试,单纯的比试。”
仍旧决定救人的卫燃不忘强调了一番给自己找的苍白借口,紧接着指挥道,“汉诺,不,汉诺队长,麻烦把那个箱子拆开,我需要木板。”
“哦,哦!”
汉诺反应过来,立刻抽出登山镐,三两下便拆开了一个原本用来装罐头的箱子。
“别动”
卫燃提醒了一番眼睛瞪的像铜铃的卡斯腾,接着又撕开一件衬衣,以最快的速度给他骨折的手臂上了夹板。
“接下来是第二轮比试”
卫燃一本正经的说道,随后将卡斯腾扶起来,用不容置疑的语气指挥约格医生给他补了半支止痛针,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帮他完成了肋骨的骨折复位。
用睡袋和木板将卡斯腾的身体固定在雪橇车上,卫燃不怀好意的看向眼神惊恐的约格医生,笑眯眯的说道,“约格医生,现在该第三轮比试了。”
“等下!等下!不要碰我!”
约格医生惊恐的大喊道,以他平生仅见的速度翻出一支镇痛,近乎粗暴的扎在了他自己脱臼的右腿膝盖附近。
“再等下!再等下!”
约格医生放下针剂喊道,“我本来可以自己进行脱臼复位的,维克多,维克多先生,不,维克多医嘎巴!”
约格医生的垃圾话都没说完,便被卫燃轻而易举的拽翻在地,抓住他脱臼的那条腿,眨眼间便将脱臼的关节恢复了原状,而约格医生也反应慢了一拍似的,发出了“哦!”的一声惊叫。
“好了,比试结束。”
卫燃摊摊手,“该你了约格医生,我感冒了,如果你能帮我治好感冒你就赢了。”
“你”
约格医生咬牙切齿的看着卫燃,接着却像意识到什么似的,顺着这个话题说道,“我有足够的把握赢下这场比试,维克多,如果你输了怎么办?”
“我输了就继续担任厨师,你如果输了呢?”卫燃反问道。
“我不可能输!”约格医生笃定的说道。
“谢谢”
卫燃毫无征兆的说道,他不明白金属本子为什么不允许他救人,但他哪怕顶着兽医的名头,也实在没有办法坐视这个只剩五人的团队里有俩病号——他们俩会拖累死另外三人的!
“不用谢,只是一场比试。”
约格医生虽然不知道卫燃为什么找一个如此拙劣的借口,但他却是个十足的聪明人。
这诡异的医术交流过后,约格医生从他的药箱里翻出一些药片递给了卫燃,后者也是看都不看,拧开水壶便将其吃进了嘴巴里。
直到包括卫燃这个不算病号在内的病号都进行了妥善或者看起来似乎没那么妥善的治疗,汉诺这才说道,“先生们,为了避免接下来还会出现意外,我有些想法。”
“你怎么说,我们怎么做就是。”克罗斯博士没脑子的说道。
“首先,我们要去的目的地是仓库,等能见度足够好的时候,我会指给你们看仓库所在的位置。”
汉诺顿了顿,继续说道,“接下来,如果我们继续按照之前的赶路方式,还需要至少四天的时间才能赶到仓库。
但是留给我们的白天越来越少了,随着能见度降低,我们走错方向的概率也会越来越大,走散的情况也会越来越频繁。”
这次说完,汉诺看了眼卫燃,见他似乎不准备发表意见,这才继续说道,“所以我打算暂时抛弃一些东西,然后整合出来三辆雪橇车,通过提高速度的方式来缩短赶路的时间。”
“你打算丢弃什么东西?”约格医生最先问道。
“发电机要丢下”
汉诺最先说道,“还有占据重量的私人物品和多余的食物补给。我们每人只留下两天份额的补给,其他一切非必要的东西都留在这里。”
见伤的最重的卡斯腾准备说些什么,汉诺又额外补充道,“这是保证所有伤员都能活下来的最直接的办法,而且只要我们能活下来,完全可以等到夏天来临时再来这里取丢下来的东西。”
“代价”
约格医生问道,“我们要付出什么代价?”
“最大的代价仅仅只是中断最多三天的无线电联系”
汉诺说到这里又一次看向卫燃,“我们仍旧要带走电台,这同样是我们能活下来的关键,至于其他的东西,就看大家了,丢弃的东西越多,我们的速度就越快。”
“我没意见”
克罗斯博士依旧最先表明了态度,“我的个人物品最多的也只是些书籍和还没来得及看的报刊而已。”
“我也没有意见”
躺在雪橇上的卡斯腾开玩笑似的说道,“只要别把我还有我家人给我的信件抛下,我的其余东西都可以丢掉。”
“你呢?”卫燃朝约格医生问道。
“药品必须带着”约格医生想了想又额外补充道,“还有雪橇犬们的食物,那也是占比最多的物资。”
“我们只要携带一套登山装备就够了”汉诺也跟着表明了态度,“那些蔬菜也留下来吧,即便等到夏天,我猜它们也不会变质的。”
“我的相机和行李箱可以丢下,燃油也只需要携带半桶就够了。”
卫燃最后说道,“但是密码机和少校的私人物品我认为应该带走。”
“我没意见”这次是约格医生最先表明了态度。
“我也没意见”克罗斯博士和卡斯腾异口同声的附和道。
“既然这样,我们先吃饱肚子,然后清点物资吧。”汉诺最终拍板做出了决定。
既然决定丢下大部分的物资,接下来这一餐自然也就便的异常丰盛,很快,足足六个汽油炉被点燃摆在了一起充当大号炉灶,一个被卫燃用积雪洗干净的铁皮桶则被架在上面充当锅具。
接下来,几罐牛肉罐头和切开的胡萝卜、洋葱被一起丢进去进行加热,顺便,卫燃还从舒伯特少校的遗物里翻出几瓶本属于他的杜松子酒,给每个人都灌了满满一水壶,并且又额外倒了一杯。
都不用解释,所有人都明白,这一壶烈酒,恐怕是他们山穷水尽时最后的一次挣扎和慰藉。
蒸腾的水汽中,大半桶热气腾腾、蔬菜含量惊人的极地乱炖被分到了每个人的饭盒里,又被一勺勺的送进胃里,和随之一起流淌进来的烈酒驱散了体内最后一次吓人的寒意。
吃饱喝足,克罗斯博士主动担任了值夜的工作,其余人则再次钻进腥臭的睡袋,并排躺在了卡斯腾独占的那辆雪橇车的旁边。
耳听着外面呼嚎的狂风和不远处那几个以最大火力燃烧提供热量的油炉嗤嗤作响的动静,盯着头顶帐篷的卫燃却以一个来自后世的旁观者的目光审视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以小见大也好,以大见小也罢。舒伯特少校统领这支探险小队的时候,几乎是此时此刻德国毒材统治的微缩版。
可在“汉诺时代”,大家却更趋近于另一种更加平等的组队模式。
偏偏,这种小胡子最看不上的模式,似乎让这支小队有了本质的变化。
如果说舒伯特少校曾经压榨着这个小团队里每个人的每一丝的能力,那么汉诺则是在调动每个人的积极性。
压榨和调动有区别吗?至少卫燃无比清楚的知道,它们之间的区别真的是太大了。
不说别人,如果不是金属本子不许杀人,在离开木屋前的那一周做牛做马的下人工作,都已经让卫燃有足够的理由把那个狂热纳脆分子弄死一千次了。
就算不提他,约格医生不同样想杀死少校,并且得到了卡斯腾和克罗斯这个没主见的博士的支持吗?
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回过神来的卫燃无声的叹了口气,这些事情恐怕也就他有心思去琢磨,至于其他人,早就已经借着酒劲鼾声震天了。
第1363章 最大的敌人
当暴风雪再次停下来的时候,已经休息了足够长时间的卫燃等人也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现如今,他们只剩下三辆雪橇车,但这三辆车却全都使用双倍数量的雪橇犬进行拖拽的。
相应的,曾经用来搭帐篷的位置,也被丢弃了两辆用木楔牢牢固定在雪地上的雪橇车,而那些一样被暂时丢弃的物资便装在这两辆雪橇车上,并且用积雪进行了掩埋。
“该出发了”
打头的第一辆雪橇车上,担任新队长的汉诺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戴上了风镜。
同在这辆雪橇车上,但是大半身子都裹着睡袋的克罗斯博士见状也立刻戴上了风镜,他虽然不用负责驾车,但却需要回头盯着车尾的方向,避免另外两辆车走散。
排在第二的,是由卫燃驾驶的雪橇车,他的车上除了一整套因为缺少发电机无法使用的无线电系统之外,还有一些必须的公共补给。
除了这些东西,他的车上并没有乘客,仅仅只挂着一盏油灯。
而在他身后的第三辆车子里,便是负责驾车的约格医生,以及车上的病患卡斯腾先生。
在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中,三辆雪橇车在翻涌的极光下开始朝着仓库的方向狂奔。
双倍的动力,比之前更少的物资,这一切都让这三辆雪橇车跑出了之前远远不可能达到的速度。
在持续的狂奔中,短暂的白天逐渐降临,汉诺也按照原计划暂时停下来,抬手指着视野尽头起伏的山峦说道,“终点就在那个方向!我们速度快一点!趁着能见度高能跑多远跑多远!”
见其余两辆车上的人都没有意见,汉诺再次抖动缰绳,吆喝着狗子们继续跑了起来。
在这个格外短暂也格外珍贵的白天确定了大方向没有错误,三辆雪橇车上的人也愈发的乐观,经过之前小半夜和大半个上午的赶路,此时那片山峦已经愈发的清楚了,这对刚刚失去了舒伯特少校的众人来说无疑是一针效力十足的强心剂。
下午五点,夜空中的极光被阴云遮蔽,头顶也再次开始飘落雪花。
“我们要停下吗?”汉诺稍稍降低了速度,朝着卫燃问道。
“还没有刮风!”卫燃大喊着回应道。
“但是雪橇犬们已经跑了一整天了!”
约格吆喝着雪橇车跑快一些凑上来提醒道,这一路上,他们除了短暂的白天之外,其余时间几乎每隔两个小时就会让雪橇犬们休息一会。
“我们去那里休息!”
汉诺举着望远镜一番观察之后,指着一个方向选定了临时的露营地。
朝着这个方向跑了不过十分钟,三辆雪橇车在一块岩石的背风处停了下来。
“终于遇到岩石了”
车子刚一停稳,克罗斯博士便激动的念叨了一句,随后跌跌撞撞的从车上下来,快步走向了最后一辆雪橇车上的卡斯腾。
“他的情况并不算好”
约格一边固定雪橇车一边说道,“卡斯腾在发烧,他的伤口很可能已经感染了,”
“怎么办?”克罗斯担忧的问道。
“先把帐篷搭起来”
约格话音未落,已经快步跑到了卫燃那辆雪橇车的边上,帮着把帐篷布取了下来。
以最快的速度搭好帐篷并且将狗子们驱赶进去,约格拖拽着卡斯腾的雪橇车钻进了帐篷,克罗斯博士也压下心头的担忧,将早已冻结的一桶企鹅肉和两个德军罐头架在气炉上加热。
“预计还有多久能到?”
帐篷门口,卫燃一边挥舞着雪铲垒砌挡风墙一边问道。
“如果接下来的天气能像之前的十几个小时那么好的话,我们或许只需要一天的时间就能赶到仓库。”同样在搭建挡风墙的汉诺低声说道。
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直上直下飘落的雪花,他唯一庆幸的,也仅仅只是暂时还没有刮风罢了。
同样是因为还没刮风,两人这挡风墙垒砌的也略显糊弄事了一些。
可即便如此,当他们忙完的时候,克罗斯博士也已经喂完了狗子并且热好了罐头。
“卡斯腾先生的情况怎么样?”汉诺接过约格递给他的饭盒问道。
“仍旧在发烧,而且伤口很疼。”
约格医生一边说着,一边将另一个饭盒递给了卫燃,“刚刚他已经吃过东西重新睡了,汉诺,维克多,我们还有多久才能赶到目的地?”
对视了一眼,卫燃和汉诺异口同声的答道,“一天!”
“如果只需要一天就再好不过了”克罗斯博士说着,给两人又各自倒了一杯热咖啡。
“希望如此吧”
约格医生在喃喃自语中忧心忡忡的看了眼卡斯腾先生,显然并不觉得一天就能赶到目的地。
无论信与不信,在吃完了足够填饱肚子的肉罐头之后,众人约定好了休息时间便各自钻进了臭烘烘的睡袋,只留下克罗斯博士一边守着卡斯腾,一边关注着帐篷外的天气。
当约定的时间一到,克罗斯立刻叫醒了众人。只不过消息有好有坏,好消息是帐篷外虽然仍在下雪,但是风却并不算大,至少不会卷起太多的积雪遮挡视线。
至于坏消息,却是卡斯腾先生仍旧在发烧,而且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
“伤口感染”
约格医生在一番检查之后说道,“我们需要尽快找到一个足够干净的地方。”
“收拾东西吧”
汉诺在所有人开口之前语气笃定的说道,“我们这次赶到目的地再休息!”
众人对视一眼,以最快的速度拆了帐篷,吆喝着吃饱喝足休息够了的狗子们重新跑了起来。
眼瞅着终点在即,每个人的心头都涌现出了名为希望的东西,同时却也下意识的催促着狗子们跑快点,再跑快点,以免那越来越近的希望离昏迷中的卡斯腾越来越远。
不知什么时候起,那片连绵的山峦越来越清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短暂的白天和裹挟着大片雪花的狂风一起姗姗来迟。
但这一次,跑在最前面的汉诺不但没有停下,反而用力抖动缰绳,催促着狗子们跑的更快了一些。
渐渐的,周围的地形开始出现了起伏,这三辆雪橇车也终于置身于这片起伏的山峦之间。
“汉诺!还有多远?”
卫燃在狂风中大喊道,此时的风雪因为地形的影响不但已经开始遮蔽视线,而且连雪橇车都开始受到了影响了——这里不但积雪远比山区外面更厚,风速也要大得多。
更加恐怖的是,这狂风中裹挟的可远远不止雪花,还夹杂着杀伤力十足的冰块甚至石块!
同样是因为这狂风,汉诺似乎并没有听到卫燃的呼喊,只是继续催促着狗子们继续艰难的前进着。
“啪!”
伴随着一声脆响,一块能有鹅蛋大小的石头从侧面随风而来,狠狠的砸在了卫燃这辆雪橇车侧面固定的滑雪板上。
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卫燃用力抖了抖缰绳,尽可能的蜷缩着身体,试图减小自己的“着弹面积”。
可即便如此,时不时的还是有一块块鸡蛋大小的石块冰块被风丢过来,狠狠的砸在他的身上或者雪橇犬的身上,并且不出意外的引来一声声的惨叫和哀嚎。
在这宛若石刑一般的折磨中,卫燃艰难的驾驶着雪橇车跟在汉诺的身后,跟着他赶到了一座矮山的山脚,顶着狂风又绕到了山的侧面,并在继续往山峦深处艰难的走了能有半个多小时之后,最终停在了一座不起眼的矮山的侧面。
“我们到了”汉诺几乎在这个白天即将结束的最后一刻说道。
“就是这里?”
卫燃忍不住看了看四周,目光所及之处,除了高低起伏的山体,其余的和他们一路赶来看到的几乎没有区别,这里也更没有任何的人造建筑。
不等汉诺和克罗斯解释,约格医生也将雪橇车停了下来,一边揉搓着自己的手臂一边问道,“你们刚刚受伤没有?”
“我们有一只雪橇犬的腿似乎受伤了”克罗斯最先说道,“但是人没事。”
“我的头上被砸出了一个包”汉诺指着自己头上的冬季棉帽呲牙咧嘴的说道。
“我也没什么事”卫燃反问道,“你们呢?”
“我们也没事”
约格顿了顿,又额外补充道,“但是卡斯腾的情况很糟糕,所以如果能快点找个...”
“马上就好了,你们在这里稍等我一下。”
汉诺话音未落,已经和克罗斯博士不分先后的抽出了雪铲,竟然开始着手清理山脚周围的积雪!
根本没有忙活多久,一片结冰的岩壁便被二人挖掘出来。
更让卫燃和约格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接下来汉诺只是抽出登山镐在那片岩壁上挂着的寒冰边缘一番撬动,随后竟然将那一整块冰都和岩壁剥离开来,露出了一个直径不足一米五的天然洞口!
“进来吧!”
汉诺一边说着,一边解下刚刚被冰块石块咂嘴里灯罩的煤油灯凑到洞口附近点燃,同时嘴上不停的解释道,“里面的面积足够大,让雪橇犬们也进来吧。”
话音未落,汉诺和克罗斯博士已经各自拎着一盏点燃的煤油灯最先钻进了洞口。
见状,卫燃立刻帮着约格解下雪橇犬,将它们赶进洞里之后,又合力将卡斯腾抬进了洞口。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山洞里已经传来了发动机的轰鸣,紧跟着,明亮的灯光便将这山洞里照的纤毫毕现。
这座口小肚子大的山洞内部呈不标准的椭圆形,面积看起来也就百平米上下,山洞内部最高点的位置,也不过三米多的样子,那里还用铁链吊着几盏明亮的矿灯。
也正是借着这些矿灯,他得以看清,这山洞里除了洞口一侧的发电机之外,其余位置还堆放着十几个200升容量的油桶和被这些油桶圈起来的一堆煤炭。
除此之外,去靠边的位置,竟然还堆积着大量的木板,以及至少一两百个标准样式,但却喷涂成了大红色的德军空投箱子!
“把卡斯腾抬到这里吧”
汉诺的招呼让卫燃回过神来,立刻和同样看呆了的约格医生一起,将卡斯腾抬到了一堆铺着兽皮的板材上面。
“他的情况怎么样?”克罗斯博士担忧的问道。
“我需要对他头上的伤口重新进行清创”
约格医生一边招呼着卫燃帮忙把带来的药品全都搬进来一边解释道,“他的伤口很可能已经感染了,否则的话不会一直高烧。”
“约格,需要我们做什么?”汉诺追问道。
“让这里尽快暖和起来吧”
约格医生答道,“还有,把这里的物资清点一下,尤其是医疗物...”
“这里的物资有详细的记录”
汉诺对这里显然格外的熟悉,话音未落便已经熟门熟路的从一个空投箱子里找出一个记录册递给了约格。
“维克多,你负责核对物资情况吧。”约格将这份工作交给了卫燃。
“好”
卫燃回应的同时,已经伸手接过了记录册。在这本小册子上,详细的标注了这里拥有的医疗物资。
可惜,在这个年份,这些医疗物资里根本就找不到更加好用的青霉素,即便这里储存的,也都是磺胺类的抗菌药。
先把所有可能用上的药品从对应的空投箱子里找出来放在约格医生的身旁,卫燃这才有时间将手里这本几乎全部手写的册子翻了一遍。
一番粗略的核对,他发现除了一眼就能看到的这些物资之外,这里面登记的竟然还有足足500公斤的冷冻肉制品和几乎同样多的蔬菜,以及足足上百公斤的矿用炸药!
这特么是要干什么?难不成真的打算弄个211基地?
卫燃心惊肉跳的翻阅着手里的登记册,只从这些物资被登记的时间就知道,这些东西几乎都是之前那个夏天的时候运来的,至于运输方式,毫无疑问是通过空投的方式。
别看这山洞里的东西不多,但在这个时代想通过飞机运过来,少说也要飞个十几架次才行。
另外,更让他疑惑不解的是,无论肉制品还是蔬菜又或者矿用炸药,它们都去哪了?
不等他找到这些东西,汉诺和克罗斯博士已经点燃了洞口内部另一侧,一个用200升容量的油桶制作的壁炉,并且在洞口外面重新搭好帐篷,将狗子们都驱赶到了帐篷里。
“汉诺,这些东西在什么地方?”
卫燃找上汉诺,指着记录册上记载的那些肉制品等物问道。
“山洞外面,我带你去吧。”
汉诺话音未落,已经钻出了山洞,带着卫燃贴着岩壁往前走了能有三四十米之后,用手里的雪铲挖开了厚实的积雪,露出了一个挨着一个的大容量油桶。
“这些东西都是怎么运过来的?”卫燃几乎贴着汉诺的耳朵,在狂风中大喊着问道。
“水上飞机!”
汉诺同样一边大喊着回应着卫燃的提问一边打开了其中一个油桶,从里面拎出一条带皮的牛腿肉一边解释道,“夏天的时候,我们的水上飞机以侦查为名义,对这里进行了为期一周的空投。
你看到的所有东西,除了煤炭之外,剩下的都是我和少校还有卡斯腾先生以及克罗斯博士一点点运进山洞的。当然,还包括这些东西。”
说到这里,汉诺又熟门熟路的打开了第二个油桶,这个油桶里装着的,全都是一颗颗已经冻成了冰疙瘩的洋葱、西红柿以及土豆胡萝卜乃至圆白菜之类的蔬菜。
似乎是为了炫耀,紧接着他又打开了第三个油桶,从里面拿起了几个同样冻成了冰的酸橙和苹果,同时说道,“当时你和约格医生留守在哨站可比我们轻松多了,所有的这些东西,都是我们用雪橇犬拉回来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
根本没有“夏天记忆”的卫燃神色如常的敷衍过去,随后抱着怀里的东西一边往回走一边问道,“那座山洞又是怎么回事?”
“我曾经听少校说,这座山洞似乎是一个挪威捕鲸人发现的。”
汉诺解释道,“明年夏天这里就会以山洞为依托建立一座极地气象站。”
话题聊到这里,两人也先后重新钻进了山洞。
此时,约格医生仍在帮卡斯腾处理伤口,倒是克罗斯博士,已经翻出几个水桶,从外面装满了干净的积雪,将其架在了被炭火几乎烧红的油桶壁炉上。
“汉诺,我们整个冬天都要在这里度过了吗?”
克罗斯博士难言失望的问道,“我以为我们会去矿山那里的。”
“我可不认识去矿山的路”
汉诺一边放下怀里抱着的蔬菜水果一边说道,“只有少校知道怎么去那里,所以就像你说的,我们接下来这个冬天,恐怕只能在这里度过了。”
“就算少校活着,我也不认为他会带我们去那里。”
克罗斯博士意兴阑珊的摆摆手,“好了,把做饭的工作交给我吧,汉诺,维克多,你们还是快点把电台架起来吧。”
“说的也是”
汉诺像是才想起来这件事似的,快步跑到卫燃的雪橇车边上,将那套电台的发报机和接收机从箱子里一一取出来,随后又在卫燃的帮助下架好了天线进行开机。
见汉诺和克罗斯博士都在看着自己,卫燃从怀里掏出了舒伯特少校交给自己的密码本,接着又取出了密码机。
只不过,接下来他却在克罗斯和汉诺错愕的神色下,将密码本推给了后者,“你才是无线电操作员,恢复通信是你的工作。”
手忙脚乱的接过密码本,汉诺还没来得及张嘴说些什么,卫燃却已经走向了约格医生。
“情况怎么样?”卫燃开口问道。
“已经重新进行了清创”
约格医生说着,用镊子夹起一条丝状物说道,“这是我从他的伤口里发现的。”
“这是什么?”卫燃好奇的问道。
“企鹅的绒毛”
约格医生稍稍压低了声音,“可能是因为卡斯腾躲在睡袋里的时候跑进去的,也可能是上次包扎的时候跑进去的,毕竟之前的灯光太昏暗了,总之,我猜就是这东西引起了伤口感染。”
“他...”
似乎猜到了卫燃想问什么,约格将镊子丢回托盘,“接下来就只能交给上帝了。”
“但愿上帝是个医术高明的人”
卫燃叹了口气,如今引发伤口感染的东西虽然找到了,但卡斯腾的伤口毕竟在头上,他能不能挺过来目前来说还是个未知数——这里的环境并没有好多少。
“卡斯腾就交给我照顾吧”
约格指了指外面说道,“还有几只雪橇犬受伤了,这次你总能帮忙了吧?”
“当然”
卫燃无比痛快的点点头,人不让救,可没说不许救狗。
在他的帮助下,或者不如说在约格的帮助下,卫燃轻而易举的完成了对那几只狗的救治工作。
“你的医术比我想象的要好”
约格医生一边评价,一边将几片治疗感冒的药剂递给了卫燃,“你的身体状况怎么样了?”
“你要赢得我们的比试了”
卫燃用玩笑回答了对方的询问,随后从怀里摸出水壶晃了晃,将对方刚刚给自己的药片全都冲进了肚子里。
“我们现在还面临另一个麻烦”约格医生等卫燃吃过药之后忧心忡忡的提醒道。
“什么麻烦?”
“我们有五个人”
约格医生低声说道,“但是我们似乎连一本书或者一套扑克牌都没有。”
他仅仅只说了个开头,卫燃便皱起了眉头,这确实是个超级大的麻烦。
几乎可以预见,在接下来长达几个月的漫漫长夜中,他们很快便会聊完所有能聊的话题,会做完所有可以消磨时间的工作。
然后...
然后他们将面临最大的敌人——孤独。
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卫燃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约格医生又说道,“看来你已经意识到我要说的是什么了。”
“你有什么建议吗?”
卫燃神色认真的问道,他不知道自己要在这漫长的冬天里等待多久才会集齐三份遗书。但他却知道,在那之前,他必须为近在咫尺的孤独做些准备才行。
“我们需要一些足够我们撑过冬季的工作”
约格看着正在忙着发报的汉诺,喃喃自语的叹息道,“或许一位像舒伯特少校一样强势且狂热的队长。”
第1364章 推测与苦中作乐
“仓库”山洞内部,卫燃和约格医生在一番商谈确定了大方向之后,又把汉诺和克罗斯博士邀请过来,四人围坐在被炭火烧的通红的油桶壁炉边,开始规划如何度过接下来这个冬天。
“汉诺,无线电有回应吗?”卫燃最先问道。
汉诺闻言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回应都没有,我怀疑两种可能。”
“哪两种可能?”克罗斯博士追问道。
“要么因为信号强度或者距离的原因对方根本收不到我们的电报,要么...要么捕鲸站的电台说不定已经被彻底破坏了,”
稍作停顿,汉诺继续说道,“考虑到在少校活着的时候我们就一直在试图和捕鲸站重新建立联系,我猜测第二种可能性或许更高一些。”
“汉诺,我们用的是中波通信对吧?”卫燃突兀的问道,“80瓦的中波发报机。”
“没错”
汉诺下意识的答道,“无论当初在哨站和捕鲸站进行联络,还是夏天的时候在这里和捕鲸站进行联络,我们用的都是80瓦的中波发报机和配套的中波接收机。”
“这里和捕鲸站也能通联?”卫燃诧异的挑了挑眉毛。
“当然可以”
汉诺这个无线电操作员显然已经意识到了卫燃问这些问题的意图,但还是如实答道,“但是信号强度不是太好,很多时候需要去山顶才能完成发报。”
“谢谢你愿意分享这些信息”
卫燃感激的说道,他确实需要感激,因为刚刚他和汉诺的对话里其实已经暗示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这里距离海岸线的捕鲸站,直线距离肯定在300公里以内!
他之所以如此肯定,和中波频道的特点有关,这个波段虽然在晚上的时候同样能通过电离层反射通联,但大多时候的通讯距离却并不会特别远,尤其那台在二战德国大量装备给侦察车的80瓦发报机。
虽然无线电很难用通讯距离来衡量,但即便是理想条件,它的通讯距离一般也不会用于超过300公里的联络。
无疑,这已经足以证明,他们距离海岸线的直线距离肯定在这300公里之内。
换句话说,他们之所以配备这套中波无线电通讯装置而没有配一个五瓦联全球的短波无线电台,固然有这种电台受电离层影响较小的考虑,但是避免他们和南极大陆之外的人,或者不如说,避免他们和更远距离的人进行通联,恐怕也是目的之一。
见卫燃似乎没什么想问的了,约格医生清了清嗓子,拿着卫燃借给他的钢笔,在一张淡黄色的包装纸上一边写一边说道,“无论哪种可能,恢复通信的工作就交给汉诺来解决了怎么样?就算没有办法通信,至少让我们能收听到广播也可以,任何频道的广播。”
“我会尽量满足大家的需求的”汉诺说这话的时候,不由的瞟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卫燃。
“除了恢复通信,别忘了那些睡袋。”
注意到对方眼神的卫燃开玩笑似的提醒道,“那些睡袋的味道太臭了,所以如果你有时间,不如想办法把那些睡袋的臭味解决掉。”
“这个工作听起来可比恢复通信简单多了”汉诺笑着答道,算是应下了这份额外的工作。
“既然给汉诺找到了工作,接下来该谁了?”约格医生抬头问道。
“让我来负责开凿山洞吧”
克罗斯博士颇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如果卡斯腾能...能恢复健康的话,他肯定也会愿意参加开凿山洞的工作的。”
“既然这样,这份辛苦的工作就交给你们了。”
约格在那张厚实的包装纸上写了几笔之后问道,“维克多,该你了,你也需要给自己找一份工作。”
“我的感冒被你治好了”
卫燃耍赖似的说道,“所以愿赌服输,厨师的工作就交给我吧,顺便我还会把那个丑陋而且漏烟的壁炉重新修补一下,并且想办法让山洞里暖和一些的。”
“你呢,约格医生,你打算给自己找些什么工作?”克罗斯博士问道。
“我会一些木匠工作”
约格医生笑着说道,“我会给大家制作一些家具的,除此之外,那些雪橇犬也交给我照顾吧。”
“雪橇犬是个大问题”
汉诺皱着眉头说道,“我们虽然有几百公斤的冻肉储备,但是我们却有六十多只雪橇犬,那些肉恐怕根本不够它们吃多久的。”
“这附近有企鹅的栖息地吗?”
卫燃和约格医生几乎下意识的问出了两个一模一样的问题,“这里有武器吗?”
“你们果然还是不准备放过企鹅吗?”克罗斯博士一脸的无奈。
“那些雪橇犬是我们活下来的希望”
约格冷静的提醒道,“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必须保证那些雪橇犬活下来,只有它们活下来,我们才能活下来。
只要熬过这个冬天,等到夏天来临,即便没有救援,我们也能通过它们回到海岸线。”
“不可能没有人来救我们的”汉诺近乎下意识的说道。
“所以这附近有企鹅的栖息地吗?”
卫燃不得不将问题重新问了一遍,“还有武器,这里有武器吗?可以狩猎企鹅的武器。”
“因为运送物资的艾格纳少校送给舒伯特少校一支新的猎枪,所以后者将他最惯用的步枪留在了这里”
汉诺说话间已经站起身,一边往不远处的空投箱子走一边解释着,“至于企鹅的栖息地,夏天的时候我跟随少校去打猎的时候,曾经发现过很多冬天的时候留下来的蛋壳,但是不确定现在那里有没有企鹅。”
“你认识路吗?”卫燃接过对方从一个空投箱子里拎出的武器,一边打量一边问道。
这是一支捷克产的VZ24,换做华夏,则会被称之为“马四环”的毛瑟短步枪。
“离开山区,然后在面对着山区的前提下朝左手边走,没有风的时候,雪橇车只要跑上大概一个小时就能找到那片区域。”
汉诺说着,从箱子里又拿出一个弹药包,连同他们五人唯一的一个登山包一并递给了卫燃。
“你来?”卫燃看向约格医生。
“狩猎的工作还是交给你吧,我的枪法并不算好,而且我可不想再掉进冰缝里了。”
约格医生摆手推诿道,“不过,如果你需要帮手的话可以叫上我。”
“那就这么说定了”
卫燃一边说着,一边将这支缠满了布条的步枪连同那个弹药包全都丢回了空投箱子,顺便还放下登山包在空投箱子里面翻了翻。
可惜,这里面除了一些诸如斧头锤子又或者钉子油灯之类的杂物,并没有什么私人物品。
虽然商定好了各自接下来的工作,但卫燃却并没有急着工作,接下来的时间或许长着呢,根本不用急于这一时。
“不如我们拍张合影吧”
卫燃在翻找出一个煤油汽灯之后提议道,“忘了和你们说,我偷偷带来了相机,虽然胶卷没有几个,但是足够我们拍张合影的。”
“我们能逃到这里,确实值得拍一张合影。”约格医生第一个响应了卫燃的提议。
有第一个人支持,自然也就有第二个。等卫燃将亮度更高的煤油汽灯点燃放在摞起来的空投箱子上的时候,汉诺也已经关闭了吵闹的发电机,和其余人一起围在了卡斯腾的病床前。
任由卫燃给他们拍了一张合影,卫燃将按下快门的工作交给了约格,他则站在了刚刚约格医生站的位置,让对方帮自己也拍了一张。
“我们首先需要一扇隔音足够好的门才行”
拍完照片的约格医生一边走向边缘堆积的那些木板一边说道,“无论是谁,帮我守着卡斯腾,我现在要以一个木匠的身份制作一扇房门了。”
说着,他已经从一个装满了工具的箱子里抽出了一把锯子和一把斧头,接着又翻出了一盒钉子。
“既然这样,我也来重新制作一个不漏烟的炉子吧,免得等约格医生弄好了新的房门之后我们都被熏死在山洞里。”
说完,卫燃看向汉诺,“我们还有空油桶对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200升容量的空桶只有两个了,但是100升容量的空铁桶倒是有不少,那些之前都是用来装面粉的。”
汉诺也来了干劲儿,一边往洞口的方向走一边说道,“如果你需要,我这就去给你把空桶都搬来。”
“装面粉?”卫燃疑惑的看着汉诺,“这里消耗了很多面粉吗?”
“是矿洞那边往这里运送煤炭的时候当作容器用的”
汉诺停住脚步解释道,“当然,在上个夏天,矿洞的人顺便也送来了几桶面粉,这些是不在记录册里的,是少校用酒换来的。”
“这真是个好消息”
卫燃笑了笑,“五个,给我拿五个不漏水的面粉桶吧,还有,你刚刚提到的那些面粉在哪?”
“就在煤堆里埋着呢”
汉诺指了指不远处的煤堆,“我也不知道少校为什么换来那些面粉,但是它们肯定在那些煤堆里。”
“看来我们又有面包吃了,汉诺,去搬油桶吧。”卫燃话音未落,已经走到了那对煤炭的边上。
“既然你们都有工作,我就来照顾卡斯腾先生好了。”克罗斯博士被动选择了最偷懒的工作。
“维克多,你刚刚是不是已经确定了我们的位置?”
约格医生直等到汉诺离开山洞,这才凑到卫燃的身旁,一边帮着铲开煤炭一边问道。显然,这个聪明的医生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除非我们能确定当初的哨站具体在那片海岸...”
“恩德比地”约格医生不等卫燃开出条件,便干脆的给出了回答。
卫燃闻言一愣,丢下手里的煤铲,示意对方和自己躲到了山洞的另一边,随后从兜里摸出一包香烟给对方分了一颗。
趁着点烟的功夫回忆了一番进入这段历史之前曾经仔细研读过的南极卫星地图,卫燃在缭绕的烟雾中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稍作犹豫,约格医生从兜里摸出一个仅仅只有后世的牙签筒大小的玻璃药瓶。
这个透明的玻璃药瓶塞着厚实的橡胶瓶塞,外面还包裹着厚厚的医用胶带进行加固。
接过这个玻璃药瓶,卫燃不由的挑了挑眉毛,这药瓶的里面生长着一块苔藓——绿色的、富含生机的苔藓,在那片也就比瓶盖大了一圈的苔藓边缘,还有一小块鹌鹑蛋大小的血红色小石头。
“这是什么?”卫燃将这小小的生态瓶还给对方的同时问道。
“来自恩德比地的苔藓”
约格医生压低了声音说道,“维克多,我们当时的哨站就在恩德比地的海岸线附近,大概需要一辆由16只格陵兰雪橇犬拖拽的雪橇车全力跑上一个小时的距离。”
“大概在20公里左右,不会超过30公里。”
卫燃说完皱起眉头,再次问道,“你怎么确定是恩德比地?”
“虽然来的路上我们的船舱没有窗子,就连下船都是被蒙着眼睛的。”
约格医生摊摊手,“但我是个医生,在半路上,我为送我们来的那艘挪威捕鲸船的大副治疗冻伤的时候听他无意中提及过,他们在把我们送到恩德比地之后立刻就要返程。”
“所以那块苔藓...”
“我在蒙着眼睛上岸的时候,行李箱不小心脱扣了。”
约格医生一脸坦诚的说道,“那些苔藓和那块小石头是我在收拾行李箱的时候不小心一起装进去的,顺便我还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那里有很多苔藓和企鹅。”
“不小心?”卫燃狐疑的看着对方。
“克罗斯博士是为博物学者,卡斯腾则是一位地质学者。”
约格医生忽略了卫燃的怀疑,一边收起那个小小的生态瓶一边说道,“他们对南极都很了解,而且都曾和我说过。在恩德比地,最漂亮的景色就是夏天的苔藓和企鹅。
好了维克多,该你了,我知道的最有价值的信息都已经告诉你了。”
“我们的电台通联距离在300公里左右”
卫燃低声说道,“考虑到这里的地形因素,它的实际通联距离恐怕还要更短一些。”
“所以我们在恩德比地往内陆大概300公里的位置?”
约格医生激动的低声问道,“凭借我们的雪橇车,如果天气好的话,只需要最多12个小时就能赶到海岸线?”
“除非南极是一片没有任何海拔起伏的平原,但是看看我们周围的环境吧。”
卫燃给对方的设想添了些条件,“事实上我们赶过来用了很多天的时间,想回到那座木屋,考虑到逆风因素,恐怕需要更久的时间。”
“还有要命的冰缝和暴风雪”
刚刚一直在偷听他们谈话的克罗斯博士也加入了话题,“熬到夏天,然后再离开这里才是最现实的办法。约格,在这个季节,而且捕鲸站很可能已经被毁的前提下,我们就算能回到海岸线又能怎么样?那里可不一定有这里舒服。”
“说的没错”约格叹了口气,“克罗斯博士说的没错。”
“维克多!约格!快过来帮个忙!”
不等卫燃说些什么,门口便传来了汉诺的呼喊,紧跟着,在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中,一个黏连着冰雪的大红色细长空铁桶也被汉诺从外面推了进来。
见状,卫燃和约格立刻放下手里的工具跑了过去,帮着仍在外面的汉诺,将他用雪橇车拉回来的五个空桶一一搬了进来。
与此同时,克罗斯博士也赶在汉诺进来之前回到了卡斯腾的病床边上。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约格医生招呼着汉诺帮忙,用山洞里堆积的木板和帆布以及原本属于舒伯特少校的睡袋制作了一扇密不透风的“洞门”。
卫燃这边则在更靠近山洞里侧而且远离煤堆的位置,将其中一个油桶改造成了一个拥有烤箱而且不会往外漏烟的壁炉。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还不辞辛苦的将紧紧围着火炉三个面,一直在被加热的另外四个100升容量的油桶里装满了从外面拎进来的冰雪。
等这额外四个油桶终于被化开的雪水灌了个大半满的时候,这个也就百十平米的山洞里,不但相当于有了四个可以储存热量的超大号暖气片,而且还随时都有热水可用了。
这无疑是个巨大的鼓励,尤其卫燃提议,等吃过饭之后,大家或许可以在山洞里支起大概率已经用不上的帐篷,然后在帐篷里好好蒸个桑拿的时候,所有人都发出了一声满是期待的欢呼。
要知道,即便当初在那座木屋里,出于节省燃料的考虑,舒伯特少校可从来不允许他们做这么奢侈的事情。
或许也正因为桑拿的诱惑,约格医生亲手烤制的面包和那些混杂了蔬菜的肉罐头似乎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匆匆填饱了肚子,众人将各自装有剩菜的饭盒架在了炉火边已经烧的滚烫的水箱上保温,随后便和卫燃一起,在靠近洞口的位置支起了厚实的帆布帐篷。
在已经脱的只剩大裤衩子的其余三人期待的目光中,卫燃从炉膛里夹出了一块块烧红的煤炭丢进了一个漏水的铁皮桶里,随后又在这水桶上额外叠放了一个水桶,并且从那个用两个20升的油桶改造的烤箱里,夹出了一块块富含铁矿的红色石头装满了上面的水桶。
将这简易桑拿炉拎进帐篷,卫燃从另一个水桶里舀起一杯滚烫的热水浇在了那些烧的滚烫的石块上。
“嗤——”
在弥漫而来的氧臭味中,浓郁的水汽顿时填满了这顶跟随他们一路逃过来的帐篷,帐篷里早已等待多时的汉诺三人,也随着这道水汽发出了一阵苦中作乐般的欢呼。
扫了眼帐篷外仍旧躺在病床上的卡斯腾,卫燃暗暗叹了口气,努力让自己也放下对卡斯腾的担忧,拉上帐篷门之后,重新舀起半杯水浇在了炙热的石块上,并且不出意外的引来的第二阵欢呼。
“这样也不错!”
氤氲着水汽儿的帐篷里,克罗斯博士带着难掩的笑意说道,“坦白说,这恐怕是我来到南极之后最快乐的一天了,上帝作证,我都快忘了我上次蒸桑拿是什么时候了。”
“这才刚刚开始而已”卫燃说着,又舀起半杯水浇在了依旧滚烫的石头上。
“是啊...这才刚刚开始而已...”同样被水汽儿笼罩的约格医生用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嘟囔了一声。
第1365章 狩猎和陷阱
温暖的山洞里,一道经过企鹅绒睡袋封堵的木板门牢牢的挡住了山洞口外面凛冽的寒风。
离着木门边缘不远,在岩壁上额外开凿出来的,那两个碗口大的通风口涌进来的寒风,在穿过一个被贯通的油桶之后,刚好吹在拥有四个水箱的火炉上,顺便也裹挟着火炉和水箱释放的热量,源源不断的为山洞的每一个角落补充着至关重要的热量和新鲜空气。
火炉对面,洞口内侧的另一边,汉诺正操纵着无线电进行发报,试图和大后方建立联系。
徒劳无功的不止汉诺,这已经是他们逃到这里的第三天,斯腾却仍旧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丝毫都没有恢复清醒的迹象。
更远一点的山洞尽头,克罗斯博士拿着一把地质锤,慢悠悠的敲打着裸露的岩体,时不时的便会将敲下来的石块拿起来仔细的观察一番,接着或是装进脚边的木头箱子里,或是随手丢到一边,继续用手里的小锤子敲打着岩体。
卫燃同样有事情做,此时,他正坐在火炉边的一个空投箱子上,仔细的擦拭保养着那支VZ24毛瑟步枪以及包括登山镐和滑雪板在内的所有工具。
“你准备去狩猎企鹅了?”
刚刚给卡斯腾的伤口换完了药的约格医生凑到卫燃的身旁问道。
“对,外面的风雪已经减弱很多了,我打算再等等就出发。”
卫燃一边说着,一边给手里那支瑞士产的冰镐额外绑了一根防止脱手的腕绳。
“我和你一起去?”约格医生主动问道。
“不必了”
卫燃摇摇头,“等我先找到企鹅群之后再和我一起去吧,你现在更重要的工作是照顾卡斯腾先生,说起这个,他”
不等他说完,约格医生便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说道,“情况非常不妙,我很担心,造成他高烧不退而且昏迷的原因是颅内感染。”
闻言,卫燃呼吸一滞,以眼前的条件来说,这几乎算是最坏的情况了,别说他这个半吊子兽医,就算是约格医生这个似乎科班出身的,恐怕都对此无能为力。
“维克多,我和你一起去吧。”
发完了电报并且如预料一般根本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汉诺凑过来说道,“我知道企鹅繁衍地的大概位置,肯定能”
“我们这个小队里现在只有两个登山向导”
卫燃如实说道,“如果我们两个全都离开了,你觉得只凭约格医生和克罗斯博士还有仍在昏迷的卡斯腾先生能活到夏天?”
不等汉诺开口,卫燃又额外问道,“还有,你和我一起离开,谁来守听电台?”
一句话问住了汉诺,卫燃也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这种极地环境,单人出去,哪怕只是出去拉个屎都要冒着被风吹跑的致命威胁,两个人结伴无疑要安全很多。
但卫燃却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如果只是他自己,他借助金属本子的帮助反倒能走出去更远的距离。可如果有人跟着,不说别的,他想取出铸铁炉子取个暖都找不到借口。
用足够充分的理由阻止了这俩准备跟着自己去狩猎的同伴,卫燃一边收拾登山装备和狩猎用的武器一边说道,“等下我会带走20只雪橇犬和帐篷,还有两天的补给。
如果天气良好,我预计会在48个小时之内回来。如果天气不好,那么就在天气好转之后的12个小时之内回来。”
“如果你超时没有回来,我们.”
“我们大概率不会去找你”
汉诺不等约格医生说完,便抢先一步给出了答案,“我们会杀掉剩余的绝大部分雪橇犬当作食物储备来熬过这个冬天。”
“没问题”
卫燃痛快的点点头,汉诺毕竟众人的队长,站在他的角度,不去救援才是能保证更多人活下来的最佳选项。
“你最好能活下来”汉诺说道。
“当然”
卫燃笑了笑,“帮我装车吧,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要天亮了,到时候如果天气不是太差,我就要出发了。”
闻言,汉诺三人对视了一眼,帮着卫燃将一个装满了煤炭的100升铁桶抬上了提前打了蜡的雪橇车绑好,随后又将几天前用来蒸桑拿的帐篷以及属于卫燃的睡袋装了进去。
最后背上步枪,卫燃将登山包和滑雪板也装到了这辆雪橇车上,在众人的帮助下用防水帆布遮盖的严严实实并且用绳子牢牢的绑住。
“戴上这个”汉诺说着,将一个灌满了热咖啡的水壶递给了卫燃。
卫燃并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将这水壶塞进了怀里,任由他们帮自己把这辆沉重的雪橇车拖拽出去并且挂上了雪橇犬。
抬头看了眼根本没有多少亮度的天空和仍旧时不时被风卷到搬空的雪花,卫燃戴好了厚实的皮帽子,随后又将一个铁皮桶戴在头上充当头盔,这才踩上雪橇车,用力一抖缰绳,吆喝着狗子们跑了起来。
渐渐的,身后的那些人影越来越模糊,卫燃也在沿着山脚拐了个弯之后,彻底消失在了汉诺等人担忧的视野中。
循着来时的方向离开这片山区,卫燃根本不敢耽搁时间,便吆喝着狗子们右转,跑向了汉诺曾经提及见过蛋壳的方向。
约莫着一个小时之后,天色已经再次暗下来,右手边依旧是连绵的山峦,但他却并没有在越来越昏暗的视野中看到任何企鹅的影子。
在一块巨大的冰块背风处用木楔固定好了雪橇车,卫燃先将背包里的登山装备全都挂在连体保温服的腰带上,随后又取出了金属本子里的大号望远镜架好,一点点的搜寻着更远处的景象。
片刻之后,他果断的收起了望远镜,再次吆喝着狗子们跑起来。
在这走走停停中,他距离那座温暖的山洞越来越远,他的雪橇车把手上,也挂上俩点燃的煤油灯。
可直到即便借助望远镜也根本什么都看不到的时候,他却仍旧没有找到哪怕一只企鹅的影子。
抬头看了看根本没有极光的夜空,卫燃无奈的摇摇头,只得再次找了一块挡风的蓝冰,躲在背风面搭起了雪橇车上和金属本子里的帐篷。
点燃铸铁炉子,卫燃等炭火彻底烧起来之后,还不忘给隔壁的狗子们用铁皮桶弄了个取暖的火盆,顺便还把最后半桶之前积攒的企鹅肉喂给了它们。
这次回归任务怕不是要坚持小半年吧?
温暖的帐篷里,卫燃躺在铺着熊皮的雪橇车上忧心忡忡的嘀咕着。
客观来说,他已经达成了进入这段历史的目的,但是金属本子显然不准备就这么放过自己。
要开始树立一个希望了
卫燃怔怔的看着虎口处的纹身,对于接下来的日子,却是根本没有丝毫的期待。
不知过了多久,帐篷外的夜空中渐渐开始翻涌绚丽的极光。见状,卫燃立刻翻身坐起来,就在帐篷里架起望远镜,坐在雪橇车上慢悠悠的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许久之后,他挥手收起了望远镜,动作麻利的收拾了帐篷和火炉以及装满救命物资的雪橇车,吆喝着狗子们在越来越浓郁的极光下拉着雪橇车继续贴着右手边的山区边缘奔驰着。
时不时的,他还会停下脚步,一次次的架起望远镜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然而,直到周围再次刮起狂风,直到这狂风越来越大,并且里面开始夹杂着拳头大的冰块和砾石,他却依旧没有任何的收获。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就近寻了一处背风的冰洞,在里面重新搭起了帐篷。
这特么得找到什么时候?
卫燃暗暗嘀咕了一番,这风雪眼瞅着就要加大了。显然,在风雪再次停下之下,他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耐心的等着。
可按照出发前从克罗斯博士那里套来的话,眼下已经进入4月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随着极夜降临,暴风雪也会越来越常态化。
换句话说,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或许最多只要半个月甚至一周,就连这里也会被极夜笼罩。
到时候再想找到借助极夜藏身繁衍的帝企鹅,其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
可偏偏,这留给他的最后这点时间,每天的白天只有一个小时左右,而且还会越来越短。
就这,还要排除掉刮风下去没办法狩猎的日子。
挥散脑子里的这些麻烦,卫燃将雪橇车往铸铁炉子位置拽了拽,和衣躺下之后没多久便进入了满地都是企鹅的梦乡。
只可惜,当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虽然按时间推算已经是白天,但冰洞外的寒风和暴雪仍旧没有停下的迹象,甚至就连洞口都堆积了将近30厘米厚的积雪。
取下其中一个跨在腰间的面包袋,卫燃将里面那些半熟的冻肉尽数丢给了帐篷外的雪橇犬们,他这内心的担忧却又加重了一些。
昨天剩下的最后那点企鹅肉,还有他腰间这俩面包袋里的兽肉,几乎算是最后的一点狗粮储备,他必须要在这些食物被狗子们吃完之前赶回去——或者捕猎到企鹅。
拍了拍腰间最后一个装满兽肉的面包袋,顺便又扫了眼腕表的表盘,卫燃迈步走到冰洞口重新架起望远镜,尝试着能从漫天的风雪中发现些什么。
踅摸着10分钟之后,他最终放弃了这样的尝试,收起望远镜重新钻进了帐篷,再次躺在雪橇车上,点上一颗香烟打发着已经开始变得无聊而且格外漫长的时间。
很快,漫长的夜幕再次降临,冰洞外的风声也总算小了一些,但簌簌而下的鹅毛大雪却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头顶更是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一缕极光的影子。
怎么又天黑了卫燃略显烦躁的嘀咕了一番,却是死活都睡不着了。
当初要是带本书过来就好了
卫燃懊悔的嘀咕着,略显烦躁的取出烟盒给自己再次点燃了一颗香烟大口大口的抽着。
按理说,以他的抗压能力,本不该这么快就耐不住孤独寂寞,但这无边的黑夜,呼啸的寒风等等因素,却让他内心早已不知道积攒了多久的负面情绪提前触碰到了崩溃的边缘。
弹飞烟头,卫燃努力不让自己去想那些从记忆深处无端冒出来的回忆,三两口将随身酒壶里的杜松子酒喝光,随后给火炉填满了煤炭,接着脱了身上臭烘烘的连体服和衬衣衬裤,强迫自己再一次躺在暖和的熊皮上,借着酒劲儿艰难的进入了梦乡。
在这次的梦境里,他梦到了一只聒噪的唐老鸭嘴巴里塞着一窝马蜂,骑着一辆烧着豆油的破摩托,一路唱着难听的歌一路踩着油门,一趟又一趟的来回碾压着一段颠簸的搓板路——以及躺在路中央的自己。
当那只聒噪的鸭子再一次将摩托车的轮胎碾压过他的耳朵的时候,卫燃也终于醒了,紧接着便再次听到了在梦境里听到的声音。
很是反应了一下,卫燃“腾!”的一下坐起来,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拎上那支捷克版毛瑟步枪便跑了出去。
他来不及算一算这一觉睡了多久,但此时冰洞外的风雪却已经停了,而且还是个难得的白天。
不仅如此,就在不足百米外,便有起码数千只高大的帝企鹅排着队、一边发出宛若马蜂和唐老鸭以及打不着火的摩托车一起吵架时才会出现的短促但极具穿透性的叫声,一边摇摇晃晃的赶着路。
时不时的,那些企鹅便会趴下来,用两条腿儿用力一蹬,让贴着雪面的身体滑出去老远,然后又用尖利的喙费力的支撑着身体站起来,再次走两步,然后再一次趴下来滑出去。
莫名的,那些宛若六七岁孩童大小的生物,那些多的一眼根本就看不到头的生物,竟让已经举起枪的卫燃感觉到了莫名的恐惧!
深吸一口气,卫燃挥手取出了装满炊具的背篓放在地上,随后坐下来将手里的枪搭在背篓上,推弹、上膛、瞄准,最终面无表情的扣动了扳机!
“砰!”
清冽的枪声过后,那难以形容的叫声一滞,紧接着又在短暂的安静之后变得愈发聒噪,那些肥硕的无辜生命,也纷纷扑腾着几乎等同于装饰的翅膀四散奔逃、贴地滑行,又或者在惊慌中摔了一个又一个的跟头。
“砰!”
“砰!”
“砰!”
在一声又一声的枪响中,卫燃连续打空了三个弹夹的子弹,但那些帝企鹅却仍旧没有跑出他的有效射程。
“抱歉,这个冬天太漫长了”
卫燃无声的呢喃着,面无表情的再次给手里的武器压满子弹,略微移动枪口之后,再一次的扣动了扳机。
当他打空第五个弹夹,也是他带来的最后一个弹夹的时候,这个数量庞大的企鹅群体也终于全部离开了他的有效射程。
收起背篓默默起身,卫燃将已经打空了子弹的步枪靠在冰洞的边缘,随后给狗子们套上了雪橇车,吆喝着它们离开了冰洞,将距离最近的一只企鹅尸体给运了回来。
动作麻利的给这具企鹅尸体开膛破肚,卫燃将取出来的内脏仔细观察了一番,随后将其分割开来丢给了那些狗子们。
趁着狗子们加餐的功夫,他也剥下了这只企鹅的皮丢到了冰洞的最深处,随后又将价值不高的部分剔除,将手中这坨尚且冒着热气儿的头陀抬到外面裹上一层雪,随后也丢到了帐篷的最深处。
接下来,他吆喝着狗子们一趟趟的往返于猎场和冰洞之间,将那些巨大的尸体一一捡了回来。
很快,这个冰洞里便堆积了二十余只帝企鹅的尸体,这些尸体已经足够那五十多只雪橇犬吃上一阵的了,更何况,他还找到了这个企鹅群的繁衍场地。
数了数脚边摆着的那两排企鹅头,卫燃再次吆喝着狗子们出发,去寻找刚刚射杀的最后三只企鹅。
多亏了这些大块头身上那套漂亮的燕尾服和伤口留出的鲜红血迹,想找到它们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唯一的麻烦也不过是越来越远罢了。
轻而易举的将一只已经僵硬的企鹅尸体抬到雪橇车上,卫燃看了眼不过5米外的另外两具尸体,索性磕了磕脚上的雪鞋,直接迈步走了过去。
这两只帝企鹅的个头都超过了一米,肥硕圆润的身子充满了足以熬过寒冬的脂肪,也让它们的体重有将近百斤的重量。
弯腰抓住一只企鹅的双脚,卫燃试着将其拎起来,同时暗暗琢磨着,这玩意的脚掌如果好好卤一卤会不会比鸡爪子更有吃头儿。
然而,都没等他想明白那背篓里的香辛料是否能凑齐并且熬出一锅卤汤,他脚下的积雪却猛的往下陷了一下!
“坏了!”
卫燃反应极快的立刻松开了手里刚刚拎起来的企鹅,同时也下意识的扑倒在地。
然而,都不等他的胸口触及地表被血染红的积雪,他脚下也在哗啦一声中轰然崩塌!
“艹!”
卫燃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也跟着坠入了幽深的冰封之中!
近乎下意识的,他又一次抓住了那只跟着一起坠入冰缝的企鹅,一把将其拽进怀里,并且死死的抓住了厚实的羽毛和那只尖利又致命的喙。
“嘭!”
几乎就在他攥紧羽毛的瞬间,他和这只企鹅的尸体也砸在了冰缝底部的雪堆上。
“呸”
卫燃吐出刚刚从企鹅嘴里喷出来,准确的溅到他的脸上和嘴巴里的腥臭液体,随后呲牙咧嘴的翻了个身,看着头顶那道狭窄缝隙上方的天空,同时感受着身体的状态。
仅凭目测,他刚刚摔下来的这道冰缝恐怕能有将近十米的深度,而且和当初舒伯特少校的葬身的冰缝不同,这道冰缝却是个口小肚子大的结构。
或许也恰恰是因为这样的结构,这冰缝底部积攒了厚厚的一层宛若坟包的雪堆帮他缓冲了大量的冲击力。
可即便如此,他也能清晰的察觉到,刚刚那一下似乎把他的右手手肘给摔脱臼了,而且右脚的脚踝似乎也受了伤。
更让他难受的是,他放在怀里的那壶咖啡在刚刚的撞击下几乎相当于给他的肚子狠狠来了一拳头,险些把他的隔夜罐头饭给打出来。
很是踹了口气儿,卫燃艰难的往远处爬了爬,随后取出装满煤油的油桶,打开盖子给那只企鹅的尸体倒了一些,随后收了油桶,用打火机将其点燃。
伴随着“呼”的一声,蒸腾的火苗照亮了这条冰缝,也让他看到了周围的情况。
让他没想到是,这冰缝里竟然还有不少用羽毛和苔藓搭建的鸟类巢穴,个别巢穴里,竟然还趴着一只只白色羽毛的不知名鸟类。
此时,无论是火光还是那刺鼻的蛋白质烧焦味,都让这些躲在冰缝里的生命焦躁不安的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叫声。
没敢耽搁时间,卫燃脱下手套咬在嘴里,在“咔吧”一声脆响中先将脱臼的手肘恢复过来,随后又按摩了一番虽然没有脱臼但却根本用不上力气的脚踝。
直等到那具企鹅身上的火焰即将熄灭,他这才挣扎着爬起来,仰着头开始琢磨该怎么爬上去。
他现在唯一庆幸的,是他鉴于少校的遭遇,所以格外谨慎的始终随身携带着那套登山设备。
但是此时他的一只脚用不上力气,一只手的手肘也隐隐作痛,所以能不能爬上去,他却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取出装满炊具的背篓,卫燃在里面一阵翻找,将当初在雪特根森林得到的美式油炉取出来点燃充当着照明的火把。
一手托着油炉,用另一只手拄着登山镐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了几百米的距离,他最终来到了这条冰缝的尽头。
这一路走来,头顶的缝隙已经被积雪彻底盖住,这里的光线自然也变得格外昏暗,但万幸,这里总算不再是口小肚子大的结构,他也总算有了重新爬上去的可能。
靠着冰壁小心翼翼的坐下来,卫燃给自己的双脚穿上冰爪,随后又在怀里一阵翻找,取出一支从约格医生那里偷来的一次性的吗啡,格外吝啬的在受伤的脚踝附近注射了仅仅不到一半的量。
不等药效发作,他便收起油炉再次站起来,用力抡动登山镐,并且以此借力,在冰爪的帮助下攀上了滑溜溜的冰面。
第1366章 获救
昏暗的冰原之上,发疯一般骤然出现的狂风卷起地表的积雪,轻而易举的便掩盖了射杀企鹅时留下的那一滩滩红色的血迹。
也同样在这狂风的吹袭下,卫燃和那只企鹅一起跌落的冰封也几乎在眨眼间便被再次填满,甚至就连那20只拖拽着雪橇车的格陵兰雪橇犬,都下意识的迈开爪子,在领队的头狗带领下,带着雪橇车上那只肥大的企鹅尸体,在这逐渐开始狂暴的风雪推动下,卖力的跑向了他们来时的那座山洞的方向。
只不过,这些似乎去求援的狗子们却并不知道,就在它们离开不到半个小时,一支带有钢尖的登山镐木柄也从积雪中探了出来。
抽回镐柄听了听外面呼啸的风声,用冰爪和后背将自己卡在两堵冰壁之间的卫燃不敢耽搁,调转登山镐之后继续卖力的挖掘着头顶仿佛没有尽头的积雪,任由它们砸在自己的脸上、风镜上、身体上,又顺着身体边缘滑进了身下伸手不见五指的冰封深渊。
“哗啦!”
随着一块能有脸盆大小的积雪擦着卫燃的左手胳膊肘砸下去,他也总算看到了外面飘着雪的夜空。
脱掉手套用力吹了声口哨,卫燃在稍等了片刻之后见根本没有狗子过来,这才无奈的摇摇头,强忍着脚踝和手肘处的疼痛,继续以标准的烟囱式攀爬法离开了这道险些要了他命的冰缝。
略微分辨了一番方向,卫燃将鼻孔缩回领口呼吸了一口被体温加热过的空气,但他却根本就不敢站起来,反而趴在雪地上,继续一手挥舞着冰镐一次次的砸进雪面,贴着冰缝的边缘,匍匐着爬向了他当初坠落的方向,进而爬向了搭着帐篷的那座冰洞。
这短短几百米的距离可并不容易,他几乎以蚯蚓掘地的方式,在雪地上一点点的挪动着逐渐冰凉的身体,也一点点的拉近着他和那座冰洞之间的距离。
终于,在他的双手双脚和脸颊几乎要被风吹的失去知觉的时候,他终于爬到了冰洞的边缘!
挣扎着钻进冰洞,卫燃丢掉手里的登山镐,跌跌撞撞的一边走向帐篷,一边艰难的脱掉了身上早已被风吹透的连体保温服。
弯腰钻进帐篷,卫燃脱掉仍旧套着冰爪的登山靴,接着又脱掉了同样冰凉的衬衣衬裤,一屁股坐在了铸铁炉子边的雪橇车上,哆哆嗦嗦的伸出手,为身体汲取着急需的温暖。至于雪橇车去哪了,他现在根本来不及去关注。
许久之后,随着身体一点点的回温,他也总算长出了一口气,转而再次检查了一番红肿的脚踝。
一番揉捏,他也更加确定,那里并非骨折骨裂又或者脱臼,只是纯粹的软组织挫伤。这是个好消息,也是个坏消息。
好消息自然会是不用像骨折一样修养很久,但坏消息是,即便如此,他在未来至少一个星期的时间里,行动都会受到影响。
可现如今,那些狗子们不知道拉着雪橇车去了什么地方,他想踩着雪橇自己回仓库山洞都费劲,就更别提把这冰洞里那二十多只企鹅也一起带回去了。
还好至少有这么多企鹅...
卫燃喃喃自语的嘀咕了一番,在反复确定自己的耳朵、鼻子以及手指脚趾都没有冻掉之后,这才将帐篷里的铸铁炉子给挪到外面的冰洞里,随后取出背篓,将那口得自野人山的铁锅架在了火炉上,并且往里面捧了些干净的积雪。
重新穿好那件臭烘烘的连体保温服,卫燃将一只企鹅的尸体给拽到了帐篷口的火炉边,一边打量着冰洞外的风雪,一边忙起了开膛破肚的工作。
很快,那口已经冒出水蒸气的华夏双耳铁锅里便装满了冻结的企鹅脂肪。
这锅油脂在火炉上满满的熬煮着,他却并没有停下来,转而拽过来第二只企鹅,继续开始了分割工作。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被煤油灯照亮的冰洞里,渐渐分门别类的摆上了一堆堆的“鹅掌”、“鹅皮”、“鹅腿”以及“鹅胸肉”和“鹅架”,当然,还有各种雪埋起来的企鹅内脏以及暂时没条件清理的肠道等物。
当他宰杀完了最后一只企鹅,时间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他也已经用铁锅熬煮出了不少珍贵的油脂。
再一次将焦黄酥脆的油渣捞出来放在一边案板上,卫燃把铁锅里亮黄滚烫的油脂倒进了那个之前用来装煤炭的100升铁桶里。
为了保证必要的时候可以放心的食用这些油脂,他刚刚甚至还特意用雪把这桶仔细的刷了刷。
随着滚烫的油脂注入,这铁皮桶里本已凝固的油脂也跟着融化,露出了里面泡着的几片香叶、姜片和一把花椒粒。
再次给熬油的铁锅里装了几捧雪和最后一桶企鹅脂肪,卫燃在往里丢了些提前切好的姜片之后,甚至还不忘摸出酒壶往里面吝啬的倒了一口杜松子酒。
重新坐在了火炉边的箱子上,他从背篓里抽出装盐的竹筒,磕出些盐粒洒在了案板上那些尚且滚烫的油渣上,随后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碗杜松子酒。
捏起一块油渣丢进嘴里,接着又端起竹碗抿了一口酒,重新支棱起来的卫燃颇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这土洋结合的两样终究不是太搭,如果能把这杜松子酒换成白酒就好了。
他这边喝着小酒吃着下酒小菜悠然自得的赏雪听风的时候,仓库山洞里的汉诺等人在安置好了自己拖拽着一只企鹅跑回来的雪橇犬们之后却已经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维克多肯定遇到麻烦了”
约格医生一边套上连体保温服一边说道,“汉诺,我们要去救他,我们必须去。”
“我们确实要去救维克多”克罗斯博士也跟着说道,“我们不能再失去一个人了。”
“我们当然要去救他”
汉诺拦住两人说道,“但不是现在,看看外面的天气,我们这个时候出去和送死没有什么区别。约格,克罗斯,我们要等,等暴风雪停下才行。
你们要相信维克多,他和我还有少校一样,都拿到了登山专家的徽章,他肯定可以坚持到我们赶过去的。”
“可...”
“他发现了企鹅,而且让雪橇犬们送回来一只企鹅,我有信心,他肯定还活着。”
汉诺踢了踢脚边已经冻成了冰坨的企鹅,“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在暴风雪停下来之前做好去寻找他的所有准备。”
“气象气球!”
克罗斯博士下意识的大喊道,“就像当初少校教我做的那样,我们用气象气球吊着油灯怎么样!”
“是个好办法”
汉诺说话间已经拿起了斧头,就在山洞口开始分解那只肥大的企鹅尸体,“感谢维克多,我们的雪橇犬能填饱肚子了。”
汉诺等人这边为了营救卫燃做着怎样的准备,卫燃本人自然是不知道。
他在有吃有喝的熬完了最后一锅油脂之后,却又切了些企鹅心肝和鹅胗以及鹅架块甚至脖子之类的零碎,丢进油锅里小火炸熟,装了满满一搪瓷锅。
最后将剩余的油脂倒进几乎快要装满的铁桶,卫燃这才将固定在空投箱上的铸铁炉子拖拽回帐篷里重新装好了烟囱。
趁着这火炉里的煤炭尚未燃尽,他还从金属本子里取出了那个装满了咖啡的油桶放在上面一直烧的即将沸腾。
最后收起了滚烫的油桶和满满一背篓的厨具,卫燃封死了帐篷门,围坐在火炉边继续吃着刚刚炸好的零食,同时也在盘算着怎么活着回去。
毫无疑问,留在这里指望着汉诺等人来救自己根本就不现实,他也根本不指望那些狗子们能自己跑回来。既然如此,踩着滑雪板慢慢回去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万幸,滑雪板他不缺,无论是带过来的那副还是金属本子提供的那一副都够他用的。
而且有帐篷的存在,他也不用担心赶路赶到一半走不动的时候被冻死。
就是不知道这段路要走多久,更不知道这场暴风雪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
卫燃一边嚼着油炸的肉块一边暗暗盘算着空投箱子里的那些煤炭能烧几天,他自己又能携带多少食物补给赶路。
在心里给自己划了一条警戒线,他在喝光了最后一口酒,又给火炉里填满了煤炭之后,再次躺在了雪橇车上。
只不过,让他没想到也让汉诺等人没有想到的是,这次的暴风雪远比他想象的要更加持久也更加猛烈。
时间转眼到了第四天,冰洞外的风雪依旧后劲十足,卫燃已经不得不开始节省宝贵的燃煤了。
弥漫着略显呛人的烟火气的帐篷里,卫燃已经在连体保温服的外面套上了那件来自北极的马里扎袍子,并且还穿上了那双得自摩尔曼斯克的拉普兰靴子。
即便如此,他还是躺在铺着熊皮的雪橇车上,并且盖上了那条驯鹿皮毯子。
此时,这帐篷里的铸铁炉子虽然炉膛里装满了黑色的煤炭,但却并没有点燃。
炉子上面、相连的空投箱子上,乃至炉子和雪橇车的周围却摆着各种锅碗瓢盆,这些大大小小的容器里,都装着一块之前熬煮出来,如今已经冻结凝固的白色油脂。
这些油脂中间,还分别用企鹅的骨头固定着一个充当灯芯的布条。
这一盏盏简易蜡烛,便是此时此刻这顶帐篷里仅有的取暖装置,这肯定不如炉火能提供的温度更高,而且燃烧时冒出的黑烟也将帐篷顶熏的略显发黑。
虽然有着如此大的缺点,但这些小蜡烛不但能提供更加充足的照明,而且还帮卫燃节省了宝贵的燃煤。
铺着熊皮的雪橇车上,穿的像个粽子似的的卫燃费力的翻了个身,将套着玳瑁烟嘴的香烟点燃吸了一口,耐着性子继续听着外面呼嚎的风声。
这四天的时间过的确实无聊,无聊到他已经开始玩起了冰雕——在这冰洞里用他会的各种语言留下了各种各样能带走负面情绪的污言秽语和恶毒的咒骂。
可在无聊之余,他的脚踝和手肘也在他一天三次的按摩之下明显消肿了许多。
他甚至有信心,如果再给他三四天的时间,他的脚踝和手肘说不定能恢复的根本不影响他活动。
在这胡思乱想中抽完了一支香烟,外面的风声似乎也减弱了一些。
好像是减弱了吧...
卫燃想了想,索性翻身坐起来,弯腰钻出帐篷走到了冰洞口。
此时,外面的风确实有减弱的迹象,至少胡乱飞舞的雪花不再遮挡视线了,最重要的是,他终于再次看到了绚丽却又单调的极光。
“啊——!啊——!”
卫燃扯着嗓子撕心裂肺的大喊着发泄内心的孤独,直到被吸进肺里的冷风呛的连连咳嗽,这才用力做了个深呼吸,转身开始拆解帐篷,顺便再次点燃铸铁炉子,烧了大半锅热油,重新炸了一锅提前准备好的企鹅肉。
等这一大锅热量惊人的炸物出锅,他也立刻收起了所有能收回金属本子的道具,随后将那些滚烫的食物倒进了提前用水煮过并且烘干的面包袋里。
往嘴里丢了一块略带腥味的炸肉,卫燃将他之前辛苦熬出来的企鹅油绑在了滑雪板上,随后又把热腾腾的面包袋塞进了连体保温服里。
最后踩上金属本子提供的另一副滑雪板,就在他拎上重新点燃的油灯,准备拖拽着那桶油脂准备离开这里往回走的时候,却隐约听到冰洞外面传来了此起彼伏的犬吠声!
很是反应了一下,卫燃立刻丢下绳子,踩着滑雪板跑出冰洞,一边朝着犬吠声的方向大喊着,一边将油灯调整到最大亮度,并且用滑雪杖将其高高的举过了头顶!
很快,犬吠声越来越清晰,他也在看到雪橇车之前,先看到了三个悬吊着煤油灯的气象气球从远处晃晃悠悠的飘了过来!
“嗨——!维克多!我们来救你了!”
就在他怔怔的看着那些气象气球的时候,汉诺的喊叫声也在那些雪橇犬出现的同时,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第1367章 不告而别
“嗨——!汉诺!”
即将被暂时遗弃的冰洞门口,卫燃一边收起脚上的滑雪板,一边大喊大叫的回应着对方的呼喊。
“维克多!你果然还活着!”不等从雪橇车上下来,汉诺便激动的大喊道,“你受伤了没有?”
“没有,我没有受伤。”
卫燃立刻回应道,“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万一发生意外不会来救我的吗?”
“我们反悔了”操纵着另一辆雪橇车停下来的克罗斯博士同样激动的说道。
“你们都过来了卡斯腾先生怎么办?”
卫燃看了眼正从自己的雪橇车将另一辆没有狗子拖拽的雪橇车卸下来的约格医生问道,“他醒过来了?”
“他”
约格医生顿了顿,“他死了,维克多,卡斯腾死了,就在两天前的那个白天。”
这句话说完,不管卫燃还是汉诺或者克罗斯博士都陷入了沉默,卡斯腾的死在预料之中,却也在意料之外。
“他”
卫燃张张嘴,一时间却不知道该问些什么,更不知道该不该问出他最在意的事情——对方有没有留下遗书。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汉诺最先打破了沉默,“维克多,快和我们回去吧!”
看了眼这三人操纵的雪橇车,卫燃收拾心情说道,“先别急,我捕猎了很多企鹅一起带走吧,对了,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几天前那些雪橇犬跑回去了,还带回去一只企鹅。”
约格医生解释道,“然后我们就在猜测你肯定遭遇了意外,我们能找到这里也是多亏了那些雪橇犬带路。维克多,你遇到什么麻烦了?”
“和舒伯特少校一样的麻烦”
卫燃说话间一边带着三辆雪橇车往冰洞的方向走一边解释道,“我掉进了一个冰缝里,多亏了那条冰缝不算太深,而且下面有很厚的积雪我才能活着爬出来。只不过等我爬出来的时候,雪橇犬已经不见了,在那之前我正忙着往雪橇车上装企鹅呢。”
话音未落,他已经钻进了堆满企鹅肉块的冰洞。
“这么多企鹅?”
克罗斯博士在看到那些已经分解好的肉块之后发出了一声惊呼。
“一共有27只”
卫燃说着还指了指那桶企鹅油,“连油脂我都熬好了,约格,克罗斯,这里就麻烦你们装车了。汉诺,你和我走,还有两只企鹅没有弄回来呢,就算一次运不走,也要趁着我还记得位置先搬到这里再说。”
“好!”汉诺立刻应了一声,将手里的缰绳交给了卫燃。
循着记忆找到那条重新被掩埋的冰缝,卫燃在用登山镐一番搜寻之后总算发现了当初那只尚未来得及装车的企鹅。
两人一边把它往车上搬,卫燃也问道,“无线电恢复通讯了吗?”
“没有”
汉诺摇摇头,“连任何的广播都接收不到,我猜说不定是地形的原因,那里的地形太影响信号传输了。”
“你打算怎么办?”卫燃在将冰坨一样的企鹅尸体抬到车上之后问道。
“我在犹豫要不要换一个信号更好的地方假设电台”汉诺看了眼储藏企鹅的冰洞,“比如那里就不错。”
“极夜马上就到到了”
卫燃提醒道,“到时候可不一定有这样的好天气了,而且这里什么都没有。”
“这确实是个麻烦”汉诺叹了口气,转而问道,“第二只企鹅呢?”
“在冰缝下面”
卫燃说着,已经取下斜挂在肩上的登山绳,将其中一头拴在了雪橇车上,随后将另一头穿过了腰带上的锁具。
趁着汉诺固定雪橇车的功夫,卫燃重新趴在雪地上,以刚刚发现企鹅尸体的位置做参照物挖掘着地表已经结壳的积雪。
很快,随着积雪崩落,他再次发现了那条被掩盖的冰缝。
在冰缝边缘垫上一张防水帆布,卫燃借着绳索轻车熟路的垂降到了冰缝底部,随后将那具随着他一起坠落的企鹅从薄薄的一层积雪中挖出来,用绳子绑住了被烧焦的双脚。
按理说,他们暂时并不缺少企鹅肉,但或许是从季马那里学来的猎人规矩,卫燃却并没有浪费猎物的打算。
合力将这具焦黑的企鹅尸体拽上地表,等卫燃再上来并且返回冰洞的时候,克罗斯博士和约格医生已经给三辆雪橇车装满了企鹅肉块,此时正忙着分出一队狗子拴在带来的那辆雪橇车上呢。
“你们就这么自信我还活着?”卫燃看了眼他们带来的那辆雪橇车笑着问道。
“汉诺对你非常有信心”
约格医生一边帮着两人将两具企鹅尸体卸下来一边解释道,“他说你肯定还活着,而且肯定收获非常不错。”
“谢谢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卫燃一边将那些冻的梆硬的企鹅肉丢进刚刚清空出来的雪橇车里一边说道。
汉诺却只是憨厚的笑了笑,在将那两具尸体往边上挪了挪之后也加入了装车的行列。
“维克多,所以你找到企鹅繁衍地了是吗?”同样在忙着装车的克罗斯博士追问道。
“几天前有很大一群企鹅从外面路过”卫燃抬手指了指外面,“往那个方向去了。”
“这么说,我们距离海岸线并不算太远。”克罗斯博士忍不住说道。
“不算太远是多远?”约格医生追问道。
“最远不会超过两百公里”
克罗斯博士指了指不远处那两具还算完整的企鹅尸体解释道,“帝企鹅的繁衍地距离海岸线不会超过150公里的,换句话说,我们的仓库距离海岸线的距离大概率在200公里之内,如果我们沿着企鹅迁徙的路线,或许”
“就算我们能赶到海岸线也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
约格医生打断了对方的假设,“谁会收留我们?或者说,我们会被送去哪座监狱。”
不等克罗斯博士回答,汉诺也幽幽的补充了一句,“我的妻子还有爸爸妈妈都在德国。”
这句话过后,冰洞里的众人也再次陷入了沉默,显然,这些人能被派来这里,身上肯定是拴着一根风筝线的。
“还是早点回去吧”
汉诺生硬的转移了话题,“我们只有四辆雪橇车,这么多企鹅肉一次可拉不完,如果天气好,我们最好能再来几趟。”
“确实如此,多储备些食物可比逃到海岸线靠谱多了。”约格意有所指的补充了一句,随后用帆布盖住了已经装满的雪橇车。
克罗斯博士欲言又止的张张嘴,最终却只是沉默的帮着绑好了这辆雪橇车。
“我们出发吧”
并没有加入最后话题的汉诺开口说道,“我在前面,维克多,你在最后怎么样?”
“没问题”
卫燃痛快的点点头,额外将一桶企鹅掌放在了由他负责的雪橇车上。
没敢过多耽搁时间,四辆雪橇车排着队离开了仍旧存有不少企鹅肉的冰洞,在尚未停歇的风雪中,沿着隐约可辨的雪橇印记赶往了仓库山洞的方向。
一路紧赶慢赶,当卫燃再次看到那座山洞的时候,这风雪也再次有了加大的趋势,显然,想再跑一趟是不太可能了。
不过好在,这次带回来的企鹅肉已经足够雪橇犬们吃上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也就让他们有足够的耐心再等来一个好天气。
安置好了劳苦功高的狗子们,四人又将车上的企鹅肉卸下来装满几个空铁桶埋进了距离洞口不远的雪堆里。
“卡斯腾先生就在那里面”
汉诺指着一起孤零零的铁桶说道,“我们把他保存在那个铁桶里了,等到夏天的时候,就能送他回家了。”
“他他没留下什么话吗?”卫燃斟酌着问道。
闻言,汉诺摇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他死之前甚至都没恢复清醒。”
“至少没有受罪.”
卫燃自言自语的安慰了一句自己和周围人,拎上那桶鹅掌钻进了温暖的山洞。
刚一走进山洞,他便注意到,在仍旧熊熊燃烧的火炉边用木板架着好几条似乎才洗过的睡袋。
“在去救你之前,我们为了打发时间把睡袋洗干净了。”
汉诺主动找着话题说道,“我们清洗了很多次,这次肯定不会有味道了。”
“而且我还制作了一张桌子”约格医生叹息道,“这里的时间太漫长了。”
“我们拍一张合影吧”卫燃放下手里拎着的铁皮桶突兀的提议道。
“拍合影?”汉诺三人愣了愣,随后想都不想的各自点点头。
“确实值得拍一张照片”
约格医生张嘴便找到了理由,“维克多活着回来了,而且我们还带回了足够多的企鹅肉,今天确实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而且晚上我们可以好好喝一杯”克罗斯博士也跟着附和道。
这样的提议自然更没有人会拒绝,很快,汉诺便翻出一盏明亮的煤油汽灯点燃,随后众人围坐在了温暖的火炉边,任由卫燃和约格医生轮流按下快门拍下了两张合影。
收起相机,准备喝一杯的众人立刻开始为这场酒局做起了准备。
克罗斯博士负责烤出足够所有人填饱肚子的白面包,约格医生则煮了满满一大锅的匈牙利浓汤,而汉诺烹饪的却是一道用料十足的德国炖菜。
“维克多,你在做什么?”
等着浓汤出锅的约格医生好奇的问道,“你打算吃这些东西?”
“当然”
卫燃一边说着,一边将开水倒进了那个装满了企鹅掌的铁皮桶,顿时,腥臭的味道也弥漫了这座并不算多大的山洞。
“我只在通话故事里见到过女巫用这东西做菜的描述”约格医生捏着鼻子说道。
“就算是女巫也不会吃那种东西的”汉诺一边收起那些才烘干的睡袋一边说道,“这个味道简直比我制作的那些睡袋还臭!”
“维克多,我们有足够的食物储备。”克罗斯博士也忍不住说道。
“希望等下你们还是这个态度”
卫燃说着,已经将铁皮桶拎到了火炉边,拿起一把斧子,仔细的清理着那些鹅掌上锋利的脚趾甲。
在连续几大桶开水的浇烫下,这些肥大厚实的鹅掌渐渐融化解冻,随后又被烫掉了外面的一层粗皮,露出了里面鲜嫩的肉质。
离开山洞避开其余人,卫燃取出背篓搜刮来一些香料这就开始了他的厨艺表演。
等那满满一大锅卤汤煮沸,那一小铁皮桶处理干净的鹅掌也被卫燃倒进了锅里,这山洞里原本残存的臭味,也被卤料的香气驱散开来。
不等那一锅没有被除了卫燃之外的任何人期待的卤鹅掌出锅,其余的几道饭菜便已经端到了约格医生最近才制作的桌子上,紧跟着,约格医生也从一个空投箱子里拎出了两大瓶白兰地,给每个人都倒了满满的一大杯。
“让我们干一杯!”
约格医生最先端起杯子说道,“为了庆祝维克多活着回来,也为了庆祝我们的雪橇犬获得了充足的过冬食物。”
“干杯!”汉诺第一个响应,端起了身前的杯子。
“干杯!”克罗斯博士和卫燃也各自端起了各自的杯子,和坐在对面的人伸过来的杯子轻轻碰在了一起。
这无疑是一场发泄孤独的狂欢,在觥筹交错间,每个人都喝了不少酒,尤其等到卫燃弄出来的那一锅卤鹅掌被端上桌之后。
这些饮食口味和华夏的东北没有太大区别的德国人在经过谨慎的尝试之后,每个人都像是重新长出了一个干瘪的胃袋一样,又一次给杯子里倒满了酒。
卫燃不得不承认,他小看了在场的三人,无论是约格医生还是汉诺又或者看起来最弱鸡的克罗斯博士,这三位在放开之后,他们的酒量也是一个比一个夸张。
以至于最后他实在喝不动躺在属于自己的那张床上的时候,约格医生尚能准确的抄起酒瓶子,给坐在对面的克罗斯博士和汉诺各自倒上满满的一杯酒而且没有洒出来哪怕一滴。
“猫冬,猫冬吧,就当是在猫冬了.”
卫燃心满意足的用只有他自己能听懂的话叹了口气,将啃干净肉的爪子随手一丢便进入了梦乡。
在他的呼噜声中,汉诺第二个被灌醉,紧随其后,克罗斯博士也晕晕沉沉的趴在了桌子上。
慢悠悠的喝光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酒,约格医生捏起一角面包,蘸着盘子里最后一点汤汁丢进了嘴里,随后起身走到那台无线电发报机的边上,拿起那本原本应该保密的密码册,翻到最后一页看完了舒伯特少校留下的遗书。
收起嘴角那抹微笑,约格医生拿起了夹在密码册里的铅笔,在紧挨着少校那封遗书的上一页,在沙沙的摩擦声中写下了一行行的文字。
片刻之后,他将这密码册合起来放在了无线电台,可紧接着,他却又重新拿起来,在一番思索之后,将其放在了卫燃的床头。
捂着嘴打了个酒嗝,约格医生拿起一把餐勺凑到洞口的位置,将餐勺的勺柄一端伸进自己的嗓子眼轻轻一压,便轻而易举的将喝进去的酒和吃进去的东西全都吐进了那个装有煤灰的100升铁桶里。
胡乱擦了擦嘴角,约格医生轻手轻脚的把剩余没有吃完的所有面包全都提前切好装进了包里,随后又从山洞各处收集了足足十几个罐头一并塞进了包里。
拎起来试了试重量,接下来他又拿走了两条刚刚洗干烘干的睡袋和一桶煤油。
将这些全都送到洞口,约格医生想了想,接着又拿走了他自己的药箱和卫燃放在床尾的步枪,以及几十发的子弹。
“抱歉,我没有什么家人需要牵挂,我要离开这里,赶在冬天降临之前。或许我会死在暴风雪里,但我已经受够了这漫长的夜晚。”
喃喃自语的说完,约格医生穿好了他的连体保温服,随后又把本属于卡斯腾的连体保温服也穿在了身上。
最后看了眼山洞里熟睡的其余三人,约格医生拎上了那盏明亮的煤油汽灯和所有他准备带走的东西离开了山洞,又从外面关上了他亲手制作的木门。
不久之后,一辆由20只雪橇犬拖拽的雪橇车,拉着全身套了两层睡袋的约格医生,以不告而别的方式,近乎赴死一般离开了温暖的仓库山洞。
第1368章 醉生梦死
当卫燃从宿醉和被企鹅大军追杀的噩梦中清醒过来的时候,这只剩火炉在提供仅有光源的山洞里,依旧温暖而且弥漫着浓郁的酒精味和呕吐物的味道,以及此起彼伏的鼾声。
晕晕乎乎的坐起来,卫燃从金属本子里取出打火机,点燃了放在床头那个空投箱子上的煤油灯。
等到油灯开始释放昏黄的光芒,他也看到了放在床头的密码册。
愣了愣神,卫燃下意识的看了眼洞口位置的无线电系统,随后又看向了不远处仍在呼呼大睡的汉诺和克罗斯博士。
但很快,他便意识到了不对,约格医生好像没在山洞里!
“约格医生?约格?”
卫燃拎着油灯站起身,随后便发现,自己靠在床尾的步枪没了!
“约格?”
卫燃稍稍提高了声音,压下心头的不安左右寻找着。
但这山洞总共也没多大,所有的床相互之间的距离也不过一米左右。所以很快他便意识到不对,约格医生不见了,他的睡袋和一些私人物品也不见了!
“快醒醒!汉诺!克罗斯!快醒醒!”
卫燃大喊着试图叫醒仍在熟睡的汉诺和克罗斯博士,同时也弯腰放下煤油灯,随后重新拿起了那本绝不该出现在自己床头的密码册。
“怎么了?”
都不等他把密码册翻开,汉诺第一个警惕的翻身坐了起来。
“约格医生好像不见了”
卫燃话音未落,已经将密码册翻到了夹着铅笔的那一页,“他还留下了一封信。”
“约格不见了?”
身上仍旧带着醉意的汉诺很是反应了一下,脚步虚浮的走过来问道,“他说什么了?”
“让我看看”
卫燃说着,将油灯的亮度调高了一些,接着也把手里的密码册凑近了一些。
“我的朋友克罗斯博士、汉诺,以及维克多。”
卫燃读出了开头,“是写给我们的。”
“快读下去”
汉诺坐在卫燃的床上催促道。
“我的朋友克罗斯博士、汉诺,以及维克多”
卫燃清了清嗓子,见旁边的克罗斯博士也已经醒了,这才继续读下去,“很抱歉不告而别,但是我打算离开这里了,可能会去海岸线,去捕鲸站,去任何可能还有人的地方。
我受够了这里漫长的冬季和黑夜以及永远不会停下的狂风暴雪,我打算离开南极了,如果我能活下来的话。
不要浪费精力冒险去找我了。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没有家人需要牵挂,也更没有必要回到德国。
但是朋友们,请不要担心,我发誓我会保守这里的所有秘密,不会给你们引来任何人的关注,也不会透露这里的任何事情。
最后,作为我带走了半数雪橇犬和唯一一支步枪的补偿,我在离开这里之后,会想办法和你们建立无线电联系的,如果我能活下来的话。”
“这个混蛋!”汉诺见卫燃合上了密码册,立刻咬牙切齿的咒骂了一声。
“约格跑了?”
克罗斯博士直到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语气难以置信的说道,“他丢下我们自己偷偷跑了?!”
“他不是逃跑”
汉诺攥紧了拳头愤恨的说道,“那个混蛋是在自杀!”
“他...”
“他确实是在自杀”卫燃叹息道,“听听外面的风声,他恐怕很难活下来。”
“可是...可是...”
克罗斯博士讷讷的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问道,“汉诺,维克多,我们...我们要
去救他吗?”
见卫燃也看向自己,汉诺拿起床头箱子上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点燃连着猛吸了几口,最终咬咬牙说道,“去,我们去救他,但是必须要等暴风雪停下来才行。”
“可是到时候...”
“我知道他去了哪”
卫燃和汉诺异口同声的说道,紧接着,两人对视了一眼,再次异口同声的说道,“存放企鹅肉的冰洞!”
“没错!”
汉诺点点头,语气笃定的说道,“他肯定会去那里,也必须去那里,他要得到足够多的食物,而且我没记错的话,维克多,你弄到的那桶油也留在那里了?”
“还有用剩下的一些煤炭和一桶煤油”
卫燃同样冷静的分析道,“从我们这里赶到冰洞还好,但是约格只要想活下去,他肯定会挑一个好天气赶往海岸线,那么他就一定会找个地方休整,我想不到比那座冰洞更好的地方了。”
“那里也适合架设无线电”
汉诺紧跟着说道,“我们可以带着无线电过去,去那里试试看能不能恢复通讯。”
“等一下”
克罗斯博士语气中出现了一丝丝的慌乱,“我...汉诺,维克多,我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汉诺扭头问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
克罗斯博士想了想说道,“如果你们找到了约格,会怎么处置他?他...他毕竟想逃跑不是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有处置逃跑的人的权利。你们...”
“当然是把他带回来”
汉诺指了指仍旧被卫燃拿在手里的密码册,“然后让他自己把那封信烧掉,不管怎么说,我们都需要一位医生来保证身体健康不是吗?”
闻言,克罗斯博士立刻松了口气,可紧跟着又紧张的问道,“可是他带走了步枪,我担心...”
“我相信,他不会朝我们开枪的。”汉诺笃定的说道,“肯定不会”。
“但愿...但愿不会吧...”克罗斯博士喃喃自语的叹了口气,脸上却依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克罗斯博士如果有话不如现在就说出来”刚刚一直没有说话的问题提醒道。
“不,没什么。”克罗斯博士赶忙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担心约格是否还活着。”
闻言,卫燃并没有继续追问,甚至还不着痕迹的躲过了汉诺看过来的目光。
“所以接下来...”
克罗斯博士挠了挠稀疏的头发,“所以接下来我们做什么?像当初去救维克多那样提前做准备吗?”
“至少先看看约格带走了什么吧”
汉诺长吁了一口气,三两口抽完了手里夹着的香烟,“希望他多带走一些东西,那样至少他还有机会活下来。”
等他弹飞了烟头,尚且残留着醉意的三人这就开始了翻箱倒柜的检查。
这一番检查,他们也发现,约格医生不但带走了唯一的一支步枪和几十发子弹,还带走了食物和一桶燃油以及唯一的一支汽灯。
尤其,他还带走了3个汽油炉和两个汉诺制作的睡袋,这无疑算是个好消息——约格医生说不定还活着的好消息。
虽然知道对方的物资还算充裕,但是当卫燃打开山洞的木门时,却发现此时外面的风雪已经大的彻底遮蔽了视野,这个时候根本就不可能去找约格,他们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准备。
又或许,大家只是为了转移心头的茫然和忐忑。克罗斯博士重新开始和面烤制面包,汉诺则招呼着卫燃帮忙,给雪橇车和滑雪板进行着打蜡保养。
“维克多
汉诺用近乎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问道,“我们是不是不该去找约格?”
“为什么这么说?”卫燃用同样的音量反问道。
“万一...”
汉诺想了想,“万一他真的能在海岸线附近找到人,然后活下来甚至离开南极呢?那对他来说或许是不错的结局。”
“我...”
卫燃想了想,最终还是答道,“抱歉,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换你呢?”汉诺似乎并不准备放过卫燃,“维克多,如果换你呢?你有把握逃到海岸线吗?”
“或许吧”
卫燃模棱两可的说道,“我有把握逃到海岸线,但我可不认为我能活到获救的时候,毕竟这里和海岸线之间的距离仅仅只是我们推测出来的,事实上就算赶到海岸线,我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求救。”
“希望他能活下来吧”
汉诺叹了口气,“无论是被我们救回来,还是在海岸线获救。”
“但愿吧”卫燃喃喃自语的说道。
一时间,这温暖的山洞里也再次安静下来,仅剩的三个人也像是失去了交谈的玉忘,各自沉默的忙着手头的工作。
不久之后,这山洞里渐渐开始弥漫着越来越浓郁的烤面包香气。
明显心里同样装着些想法的克罗斯博士在第一炉面包出锅后并没有停下来,反而立刻又将新的面团塞了进去。
在他沉默的忙碌中,一块块面包被丢进了一个专门腾空出来的空投箱子里。
“等风雪停了,我们还是三个人一起去找吗?”
在又一次将柔软的面团塞进烤箱里之后,克罗斯博士朝忙完的卫燃和汉诺二人问道,“就像当初去找维克多的时候那样。”
“不,这次我们没有那么多的雪橇犬了。”
汉诺和卫燃对视了一眼之后答道,“克罗斯博士,这次你留下来,我和维克多两个人去找他。”
“好,好吧。”克罗斯博士点点头,再次陷入了沉默。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暴风雪一直都没有减小的趋势,克罗斯博士也再没有像开始那样挥舞着他的地质锤去敲打岩壁,反而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烤制面包这份工作上。
也正因如此,等到第三天深夜十点多,山洞的风雪终于停歇的时候,克罗斯博士烤制的面包都已经装满了一个100升容量的铁皮面粉桶了。
“汉诺,把这些面包也带着吧。”
克罗斯博士在卫燃和汉诺出发之前,将一个装满了面包的登山包递了过来。
“我们...”
“如果...”
克罗斯博士咬咬牙,总算说出了这几天一直压在他心头的想法,“维克多,汉诺,就像约格在他留下来的信里说的那样,他没有什么家人需要牵挂。
所以如果你们能找到他,如果到时候他还活着。请问问他的意见吧?如果他还是想离开,就把这些面包给他吧。
你看,无论如何,就算只是为了家人,我们三个也必须守在这里,但是约格不一样,而且他早就不止一次和我还有卡斯腾说过他想离开这里了。
所以...所以...汉诺,维克多,如果他还想试试,不如...不如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略作沉默,汉诺伸手接过装满了面包的登山包甩在肩上,扭头钻出了山洞,却并没有给克罗斯博士任何的保证。
见克罗斯博士求助般的看着自己,卫燃叹了口气,在转身离开之前低声说道,“克罗斯博士,无论如何,无论多久,等我们回来。”
“好,好!”
克罗斯博士连忙点点头,目送着卫燃踩着滑雪板,任由汉诺操纵的雪橇车牵引着消失在了翻涌的极光之下。
相比忐忑无措却又放下些什么的克罗斯博士,卫燃和汉诺二人却要时刻进绷着一根弦。
虽然得益于周围的山峦当作参照物不会迷失方向,但他们谁都不清楚下一场暴风雪什么时候回来,更不知道约格医生是不是已经出发了,以及他们能不能追上他。
更何况,他们的雪橇车上除了并不算多的物资之外,还装着至关重要,但却无比沉重的发电机以及无线电。
也正因如此,他也只能踩着滑雪板让雪橇车牵引着借力前进来尽量减轻狗子们的负担,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上面。
这无疑要更加的消耗体力,但万幸,直到他们在三个多小时之后再次看到那座冰洞的时候,周围虽然早已经刮起了凛冽的寒风,但总归还没有遮蔽他们的视线。
“你觉得他在这里吗?”汉诺在狂风中扯着嗓子大喊着问道。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卫燃说话间已经松开了手里的绳子,用力一杵滑雪杖,拎着油灯滑进了冰洞里。
都不等他借着冷冰冰油灯看清这里的情况,便听到了里面传来的犬吠声。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他被厚实的面罩遮住的脸上,也不由的露出了一抹喜色。
这冰洞里搭了一顶帐篷,帐篷周围还趴着约格带走的雪橇犬们,它们的周围不但有一坨坨的粪便,而且还有尚未吃完的企鹅肉。
而在那顶开口朝着冰洞内侧的帐篷里,还有跳动的微弱火光。
“约格,约格医生?”
卫燃一边呼喊着尚未离开的约格,一边丢掉手里的滑雪杖又脱掉了脚上的滑雪板。
可当他拎着油灯钻进弥漫着些许烟气的帐篷里却发现,这顶低矮的帐篷里停着的那辆雪橇车,乃至躺在雪橇车上的人,此时全身都已经结出了冰霜!
“约格在这里吗?他还活着吗?”
就在卫燃愣神的功夫,停好了雪橇车的汉诺也跑了进来。
“他死了”
卫燃说话间也看向了帐篷里那个装着炭灰的铁皮小桶,以及那个曾经装满了企鹅油脂的100升油桶。
此时,那个手拎的小桶里的煤炭已经全部燃尽,倒是那个大号油桶里还戳着两支滑雪杖,那滑雪杖上,还各自缠绕着一根充当灯芯的绳子。
这里面还有另外几根充当灯芯的绳子,区别仅仅只是没有滑雪杖固定而已。他刚刚在外面看到的火光,便是那两根滑雪杖上缠绕的绳子燃烧时冒出来的。
他不知道这些手指粗的“灯芯”已经燃烧了多久,但却能看清,其中有好几根似乎很早就已经灭了,即便剩下这两根仍在燃烧的,它们看起来也随时都有被融化的油脂淹灭的可能。
可再看看躺在雪橇上,全身上下套着两层睡袋的约格,以及他脸上结出的薄薄一层冰霜乃至鼻孔处残存的些许黑色烟尘,卫燃却清楚的知道,他们已经来晚了。
恰在此时,汉诺也绕到帐篷开门处弯腰钻了进来,随后便看到了卫燃看到的景象。
“他...他怎么死了?”汉诺难以置信的呢喃着。
“大概是被冻死的吧,我猜可能因为醉酒睡着了,然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卫燃说着,已经蹲在了雪橇车的边上,这里除了一坨已经冻结的呕吐物之外,他还能在呕吐物里发现一些暗红色类似血丝的东西以及几粒尚未消化便被吐出来的药片。
再看看约格医生已经冻结的脸上凝固的痛苦表情,卫燃却已经猜测出了大概。
或许,在当初酒局结束之后,
约格医生便借着酒劲逃到了这里。
但那天的豪饮同样让他出现了醉意,甚至有可能,他因为过量饮酒引发了肠胃疾病。
无论什么样的原因,他在逃到这里之后匆匆搭好了帐篷又点燃了卫燃留下的煤炭,甚至还用卫燃留下的油脂制作了一个取暖炉,之后便钻进了睡袋里开始补觉。
可最终,他还是没能醒过来。
“所以他...他就这么死了?”汉诺一时间仍旧没有办法接受约格医生如此草率的死法。
“醉酒的时候被冻死,总比清醒的时候被冻死要好,好很多。”卫燃说话间弯腰站了起来,“我们要把他带回去吗?”
“带回去”
汉诺下意识的说道,可紧跟着,他却又看了眼冰洞外肆虐的风雪,“不,再等等吧,等天气好一些再回去,趁着这段时间,我想试试能不能建立无线电联系。”
“那就试试吧”
卫燃说话间,已经将手伸进油桶,把那些熄灭的绳子往外抻了抻,随后将其一一点燃。
很快,随着油桶里的火苗越来越多,从油桶里往外蒸腾的黑烟也越来越多,相应的,这小小的帐篷里也暖和了不少。见状,他还是将这油桶拽到了帐篷外面。
与此同时,汉诺也架好了带来的天线,并且将无线电和密码机等物一一搬了进来。
一切准备就绪,卫燃来到冰洞口手摇启动了发电机,躲在帐篷里的汉诺也在按照步骤开机之后,先操作密码机完成了电报加密,随后用无线电开始了发报。
汉诺忙着发报,卫燃也没闲着,就在冰洞外面煮了一大桶企鹅肉喂给了那些一直守着约格医生的雪橇犬们。
然而,直到狗子们用那些煮熟的企鹅肉填饱了肚子,又喝够了温热的肉汤,那台接收机却一直保持着不该有的安静。
“还是没有消息”汉诺失望的说道。
“有没有可能是接收机坏了?”卫燃提出了一种不太可能的可能。
“不可能的”汉诺肯定的答道,“如果它坏了,我早就发现了。”
沉默片刻,汉诺叹了口气,“维克多,我们可能只有等到夏天才能重新建立联系了。”
“你在担心什么?”
卫燃说话间,已经点燃了一小桶煤炭拎进来,又从约格的雪橇车上翻出了一个牛肉罐头架在了燃着炭火的铁皮桶上。
“我在担心我们还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汉诺从兜里摸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支点燃之后,将烟盒递给了卫燃。
“我们的物资足够充裕”
卫燃点燃香烟之后客观的说道,“如果躲在那座山洞里不外出的话...”
“你想逃吗?”汉诺看着卫燃认真的问道,“和约格一样,逃去海岸线。”
不等卫燃说些什么,汉诺又补充道,“你得到山地专家徽章,逃到海岸线不难,只要我和克罗斯作证你死在了暴风雪里,你的家人不会出什么意...”
“你到底想说什么?”
卫燃直白的问道,“汉诺,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只要那些雪橇犬们不告密,不会有人知道我们说了什么的。”
“我没什么想说的”
汉诺话虽如此,但还是补充道,“我只是不想再看到约格这样的情况出现,维克多,如果你想逃走,或者哪怕克罗斯博士想逃走,只要直接和我说好了,我会帮你们准备物资的,足够你们任何人活着逃到海岸线的物资。”
“你呢?”卫燃反问道,“你不准备逃走吗?”
“我不打算逃”
汉诺笑了笑,“我还是很喜欢这份工作的,而且我的妻子马上就要
生下我们的孩子了。我如果逃走了,不但没有人证明你们已经死了而非逃跑,更没有办法证明我自己的清白,所以我必须留下来。”
“或者我留下?”卫燃尝试着给出了别的选择。
“随便你,但是我不会走。”汉诺笃定的说道,“我记得和你说过的,我甚至想把我的爸爸妈妈和妻子也接过来。”
“我记得”卫燃点了点头,在某次闲聊中,汉诺确实这样和他说过。
“这对我来说,真的是一份不错的工作。”汉诺仿佛自我催眠般的再次强调道。
“但是如果我和克罗斯博士也离开了,恐怕你自己也坚持不了多久。”
卫燃如实说道,“即便约格和卡斯腾先生都活着,这也是个非常难熬的冬天。”
“是啊”
汉诺弹飞烟头的同时结束了这个本应无比危险的话题,伸手拿起雪橇车上的那支步枪说道,“维克多,我已经表明我的态度了,无论你和克罗斯谁想离开,直接和我说就好了,我不会反对的,而且我真的会帮你们的,我只是...我只是不想再给朋友收尸了,就像约格这样。”
“这是做什么?”卫燃看着对方递过来的步枪不解的问道。
“狩猎是你的工作”
汉诺坦然的找了个借口,却明摆着只是不想让卫燃恐惧他的手上有武器这件事罢了。
“你只是在给我增加负重”
卫燃说着,将那支步枪又顺手放在了约格的雪橇车上。
“或许吧,谁知道呢。”
汉诺说话间已经在地坐在了无线电的边上,滴滴答答的再次发起了根本无人回应的加密电报。
第1369章 幸存者的决定
约格医生身亡的冰洞里,曾经装满了企鹅油脂的油桶已经倒置过来,其上放着的三个罐头皮里,各自装着半满的油脂,以及一根在燃烧时冒着黑烟的绳子灯芯。
油桶周围,卫燃和汉诺并排坐在雪橇车上,每个人的身上都套着两层厚实的睡袋。
这已经是他们赶到这里的第三天,这三天的时间里,汉诺几乎每隔一两个小时便会启动发电机进行一次发报。然而,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得到任何的无线电回应。
“汉诺,阿嚏!”
卫燃打了个喷嚏,紧了紧身上的睡袋重新说道,“汉诺,所有的燃料都已经烧光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就只能拆掉一辆雪橇车取暖了,我们该回去了。”
“再等等”
仍在拍发电报的汉诺打着哆嗦说道,“一个小时,再坚持一个小时,如果没有回应我们就回去。”
“够了”
卫燃话音未落,已经伸手关掉了无线电台,“汉诺,我们该回去了,趁着现在风不大,我们该回去了,如果我们不立刻出发,我们两个也会死在这里的,如果我们也死在这里,你觉得克罗斯博士自己能活多久?”
闻言,汉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最终将冻的通红的手从冰凉的电键上挪开,叹了口气无力的说道,“好好吧,我们回去,我们这就回去。”
“收拾东西!快!”
卫燃一边说着一边从臃肿的睡袋里钻了出来。原本,他们是有机会在昨天暴风雪的间隙离开的,但是汉诺却执意留下来趁着天气好尝试再次发报。
也正因如此,他们也错过了离开的机会。
可现如今,他们所有能烧的都烧完了,如果再等下去,卫燃就只能将金属本子里救命的那些燃料取出来的,但是那些燃料能坚持多久,尤其能否坚持到下一次风平雪停,谁也不知道。
在他的催促下,汉诺将无线电设备和发电机装上了来时的雪橇车,卫燃则将剩余的物资连同约格医生早已冻僵的尸体绑在了另一辆雪橇车上。
最后额外装上一些企鹅肉,卫燃直等到汉诺吆喝着他的雪橇车跑起来,这才抖动缰绳跟在了后面。
然而,就连这天气都像是在和他们作对一样,他们才走了半程,风雪却又一次开始加大。
“汉诺!我们必须减轻负重!”卫燃大喊道,“我们必须丢下些东西让雪橇犬跑的快一点!”
“企鹅肉吗?!”汉诺大喊着回应道,同时也将一小桶企鹅肉扔出了雪橇。
“远远不够!”
卫燃一边说着,同样将雪橇车上额外携带的那一油桶的企鹅肉给踹了下去,“我们还要丢掉些东西!发电机!汉诺!把你的发电机丢掉!”
“不行!”汉诺想都不想的拒绝道,“我们.”
“我们可以等下次再过来取发电机!它冻不坏!”
说完,卫燃又把他的雪橇车上那两捆沉重的帆布帐篷也给推了出去,“快丢掉!不然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咬咬牙,汉诺拽着缰绳让狗子们停了下来,解开绳子将那台沉重的发电机给推到了雪橇外面的积雪里。
紧接着,他却又将那张防水帆布绑在了发动机的框架上,任由它被狂风吹的猎猎作响。
两辆雪橇车再次跑起来,速度明显快了不少,但越来越猛烈的寒风和被风裹挟着胡乱飞舞的雪花,却已经彻底遮蔽了视野。
此时无论卫燃还是汉诺,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趴在雪橇车上攥紧套在身上的那两层企鹅绒睡袋,并且把铁皮桶套在包裹着睡袋的头上,至于这两辆车能否安全回去,就只能指望那些仍在奔跑的狗子们了。
渐渐的,风暴越来越大,风中裹挟的石块冰块也越来越多,那些奔逃的雪橇犬们,也被砸的连连哀嚎。可即便如此,它们也没有停下来。
终于,不知多了多久,雪橇犬们停了下来,风雪声也小了许多。
一路上被砸的全身酸疼的卫燃也小心翼翼的将满是冰霜的睡袋扒开一条缝隙,待看到正前方不足五米远的山洞洞口里,这次彻底松了口气,挣扎着从约格医生早已冻僵的尸体身上坐了起来。
下意识的看看周围,万幸,汉诺乘坐的那辆雪橇车也在,而且他也已经坐了起来。
没敢耽搁时间,卫燃脱掉睡袋跑到洞口处便开始砸门。汉诺则立刻将那些狗子们驱赶进了洞口一侧用油桶围住的帐篷里。
“克罗斯!克罗斯博士!”
卫燃再次拍了拍从里面顶住的房门,他的内心却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妙。
“怎么了?”汉诺大声问道。
“克罗斯博士没有开门!”
卫燃一边扒开门口积攒的积雪一边说道,“门都被冻住了,快过来帮忙!”
闻言,汉诺连忙拎着雪铲跑过来,和卫燃一起挖开了几乎被彻底掩埋的洞口。
“躲开”卫燃招呼了一声,随后一脚揣在了木门上。
“嘭!”
沉闷的撞击声中,折扇木门却纹丝不动,倒是卫燃一个屁墩坐在了地上。
“一起来!”
汉诺丢掉了雪铲,和卫燃一起用力的踹在了木门上。
“嘭!嘭!嘭!咔嚓!”
伴随着一声断裂声,从里面被别住的木门终于被两人合力踹开。
“等下再进去”
卫燃一把拉住了准备冲进去的汉诺,随后指了指洞口一侧已经被冰雪封住的烟囱说道,“里面很可能根本就没有氧气,所以等等再进去。”
“所以克罗斯博士也死了?”汉诺近乎奔溃的坐在了山洞口问道。
“我不知道”
卫燃看着内里黑漆漆的山洞,那里面根本没有任何的亮光,也根本没有多少温度——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但却是他无论如何都没能想到的。
颤抖着掏出烟盒,卫燃从里面抽出一支香烟点燃猛吸了一口,随后将烟头弹进了山洞里。
片刻等待过后,见那烟头的火星没有熄灭,他这才从怀里掏出带回来的那盏煤油汽灯点燃,第一个走进了山洞。
乍看起来,这山洞里的一切都和他们离开时没有什么两样,唯一多出来的,也只有一个装满了面包的100面粉桶,显然,在他们离开的这几天里,克罗斯博士仍在忙着烤制面包的工作。
最终,他在火炉一侧的床上找到了裹着睡袋的克罗斯博士。
他就那么安静的躺在那里,皮肤如樱桃似的鲜红色,两个眼珠也显得略微突出了一些,凑近了一些,甚至还能闻到从他的身上弥漫出来的些许粪便臭味。
他不知道该不该感谢在红旗林场学到的那些东西,但那些知识却在清楚明确的告诉他,这位平时没什么主见的博士死于一氧化碳中毒。
“他死了”
卫燃在汉诺触碰到克罗斯博士的身体之前说道,“死于一氧化碳中毒。”
“他他怎么会犯这种错误!”汉诺攥紧拳头狠狠的锤了锤床板。
“他只有一个人”
卫燃将煤油灯放在火炉上,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他总要睡觉,也许就是那个时候,积雪埋住了通风口和烟囱吧。”
闻言,汉诺却并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不死心的试了试克罗斯博士的鼻息,接着便站起身,默默的走到山洞外面。
“你要去做什么?”卫燃扭头问道。
“去给约格和克罗斯找两个油桶”汉诺停住脚步解释道,“再把他们埋起来。”
“我帮你吧”卫燃说完,也跟着走出了山洞。
汉诺却没有再说些什么,任由卫燃帮着他将两个装满了冻肉的200升油桶清理出来,仔细的擦干净之后,将约格医生和克罗斯博士的尸体分别装在了里面并且进行了封口。
“现在就只剩我们了”
汉诺一边抱着无线电发射机走进山洞一边问道,“维克多,距离极夜还有最后几天时间,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你要离开这里?”
“除非你离开”
拎着接收机的卫燃开口说道,目前他才收集了两封遗书,照片也仅仅只拍了五六张,这回归任务相当于才完成了一半,又怎么可能离开?
更何况,他本来就不是这个时空的人,就算他去了海岸线又有什么意义?
“那就留下来吧”
汉诺说话间,将手里的无线电放在了桌子上,“维克多,你来把火炉点起来吧。”
“好”
卫燃干脆的放下了手里的设备,先用雪铲清理掉了通风口和烟囱上冻结的积雪,随后才点燃了他亲手制作,也是直接害死了克罗斯博士的火炉。
还差一封遗书
卫燃下意识的看了眼刚刚把无线电设备搬进来的汉诺,内心却只有满满的矛盾和无力感。
一方面,这些天接连死去的同伴,以及让人发疯的漫长黑夜和风雪早已经让他受够了这里,无时无刻不再想着离开回到自己熟悉的那个温暖的世界。
可另一方面,他却又希望汉诺能坚持活下来,活到冬天结束,活到夏天来临。
可这冬天才刚刚开始,他.他真的能活下来吗?
又或者说,汉诺还能坚持多久?一周?十天?一个月?还是半年?这注定是个猜不到答案的残酷问题。
“维克多,我们离开这里吧。”汉诺突兀的说道。
“你说什么?”卫燃错愕的看着对方问道。
“我说,我们离开这里吧。”
汉诺再次说道,“趁着还没有彻底进入冬天,我们离开这里,去海岸线,去找挪威人的捕鲸站,或者去找英国人,无论是谁,我们离开这里吧。”
“你你决定好了?”卫燃皱着眉头问道。
“我决定好了”
汉诺点点头,“克罗斯博士死了,卡斯腾先生死了,无线电联系不上,我们留在这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意义,所以我们离开这里吧。”
“家人”
卫燃内心升起了一丝丝的警惕,“家人怎么办?”
“只要我们保守这里的秘密,甚至保守住我们德国人的身份,我们的家人就不会遇到危险。而且到时候我会留下一封信,在里面说明我们多次联系矿洞没有回应,担心那里出了意外所以决定过去看看。这样就算我们被抓了,也能有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汉诺略显激动的说道,“怎么样?你要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吗?刚刚可是你说的,除非我离开,否则你也不会离开。”
“你真的决定了?”卫燃皱着眉头问道。
“决定了”
汉诺认真的说道,“我已经决定了,等下个晴天的时候,我们就离开这里去海岸线!”
“好吧.”卫燃迟疑的点点头,“好吧,我们离开这里。”
“既然这样,提前做些准备吧”
汉诺说着看看了看四周,“我们还有足够多的冻肉,但是在出发之前,要先把它们加工成只要加热就能吃的状态才行,维克多,这件事情交给你来负责怎么样?克罗斯已经烤出了足够多的面包,只要我们再准备些肉菜就够了。”
“好吧,交给我吧。”
卫燃带着犹豫答应了下来,他能隐约感觉出来汉诺在隐瞒些什么,但他却也清楚的知道,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我们还要把外面所有的物资都搬进来,包括约格他们三个的尸体。”
汉诺继续说道,“在离开的时候,我会炸塌山洞的入口封住这里,所以维克多,在那之前,我们要做好充足的准备才行。”
“你会和我一起逃走的对吧?”卫燃突兀的问道。
“当然”
汉诺想都不想的答道,“这件事是我提出来的,就算有什么后果也由我来承担。维克多,别浪费时间了,快点做准备吧,说不定这场暴风雪很快就要停了。”
说完,汉诺已经重新戴好了手套,弯腰钻出了已经开始变暖和的山洞。
无声的叹了口气,卫燃跟着钻出山洞,用铁皮桶拎回来满满一大桶冻成了冰块的牛肉和各种蔬菜。
将这些食材丢进结了一层冰碴的水箱里慢慢融化,卫燃又帮着汉诺将外面所有的油桶和储备的物资都搬了进来——包括装有三位同伴尸体的油桶。
“我先留下一封信,表明我们去矿洞的信。”
汉诺说着,已经坐在了放有无线电的桌边,先写下一封信,随后将其译成了电码,随后又用密码机进行了加密,最终誊抄到了一张电报纸上,并在最后写下了至关重要的加密时间。
他这边忙着写信的功夫,卫燃也把融化的肉块切开,心不在焉的弄了满满一大锅胡萝卜洋葱炖牛肉,顺便还打算用烤箱烤一些方便随时食用的牛肉干。
不等他这边做的炖牛肉出锅,汉诺却拿起了那支步枪,在“咔嚓”一声中推弹上膛。
就在瞬间绷紧肌肉的卫燃下意识的想要找个位置躲避的时候,汉诺却将枪口对准了桌子上的那台密码机,“砰”的一声扣动了扳机。
“吓到你了?”汉诺说话间,又推上了第二发子弹。
“至少提前打个招呼”
卫燃抱怨了一声,用手指头堵住了耳朵,任由汉诺第二次扣动扳机,将子弹又一次打在了那台密码机上面。
将步枪随手丢到一边,汉诺抱起密码机走到了火炉边上。
见状,卫燃立刻打开了炉门,任由对方将那台木头外壳的密码机整个塞了进去。
“等下喝一杯?”汉诺主动问道。
“你也想来约格那一套?”卫燃话虽这么说,但还是拿起旁边的水壶,给对方到了一杯酒。
“只喝一杯就够了”
汉诺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坐在离着最近的一张床上说道,“舒伯特少校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登山教官,还是我父亲的战友。”
“怎么说起这个?”
卫燃同样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从烤箱里捏出两根虽然已经烤熟但还没有烤干水分的牛肉条分给了对方,这才坐在了暖炉另一边原本属于约格医生的床上。
“总要聊点什么”
汉诺接过牛肉条咬了一口,一边嚼一边说道,“舒伯特少校的妻子是我姨妈,她和我的妈妈是亲姐妹。”
“你们竟然有这么近的关系”
同样咬了一口牛肉条的卫燃错愕的说道,“我可没看出来少校对你的态度有多好。”
“他?”
汉诺哼了一声,将手里剩下的半根牛肉条丢进嘴里,端着杯子探身和卫燃碰了碰,随后晃了晃另一只手上戴着的档位军戒指说道,“他只忠诚于这个,亲情在他的眼里最多只能排第三位。”
“第二位是什么?”卫燃好奇的问道。
“更高的山”
汉诺灌了一口酒,“他来南极的目的,也是为了找到并且登上南极最高的山。只可惜,这里的生活远不像我们来之前想象的那么自由。”
“你呢?”卫燃反问道,“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闻言,汉诺却陷入了沉默。
许久之后,他一口喝掉了杯子里仅剩的一口酒,接着又点燃了一颗香烟,这才答道,“能来这里是最好的结局了,否则我可能也已经成了入侵其他国家的侵略者了。”
张了张嘴,卫燃下意识的想到了太多不想打仗却被迫踏上战场的朋友,那些人里有平民也有贵族,有医生,有歌唱家,有猎人甚至有逃犯,他们有的人成为了侵略者,有的却只是为了挡住侵略者,还有的,却只是被毫无意义的卷入了被迫的战争。
从这一点来说,汉诺无疑是幸运的,只是
“只是我可没想到,我都躲到了南极,这里竟然和战场一样危险。”
汉诺在缭绕的烟雾中略显无奈的说道,“舒伯特少校死了,同样为了躲避战争的约格也死了,还有本来和战争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卡斯腾和克罗斯博士也死了,真是真是让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同样为了躲避战争的约格?”
卫燃一边给对方的杯子里重新倒满酒,一边重复了一遍对方刚刚说过的话,“这么说你和约格之前就认识?”
“不认识”
汉诺理所当然的说道,“约格医生是第三山地师的军医,他是主动提交的申请。在来南极的船上,我和他在同一个船舱,顺便负责监视他。”
汉诺端起倒满的酒杯,又自己打开烤箱从里面拿出几根牛肉条分给卫燃,嘴上也不停的说道,“那时候他和我聊过,他说他如果不来南极,可能就要参加战斗任务了,现在来看,如果那时候他没以后上船,可能已经被派往挪威了。”
“这种事我可从来都没听说过”卫燃哭笑不得的说道。
“少校活着的时候可从来不允许我们透露之前的经历和服役单位。”
汉诺摊摊手,“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他们都没有活下来不是吗。”
“说说你的计划吧”
卫燃认真的问道,“你肯定知道些什么,也知道该逃往哪里对吧?”
“等我一下”
汉诺说着,已经放下杯子站起身,走到远处一个空投箱子的边上,将其打开之后,把里面存放的气象气球取出来,随后从最底层抽出了一个信封。
重新回到火炉边,汉诺从这信封里取出了一张地图说道,“这是少校偷偷带来的地图,我们目前的位置在这里。”
闻言,卫燃凑过去看了一眼,随后便听汉诺说道,“我们往海岸线的方向跑,一路都在降低海拔,所以速度其实会很快,然后我们会来到这里。”
“恩德比地?”
“对”
汉诺点点头,“到了恩德比地之后,沿着海岸线往西,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挪威人的捕鲸站,那里有足够多的捕鲸站,而且肯定有人在那里越冬。”
“所以我们要赌的只是运气,会不会在赶到海岸线之前遇到足以杀了我们的暴风雪?”
“运气比任何因素都重要”
汉诺将地图叠起来重新塞进信封里,“我们该庆幸还有足够多的雪橇犬,刚刚你在忙的时候我出去检查过了,那些雪橇犬状态良好的还有39只,其余的都在我们回来的时候或多或少的受伤了。”
“你打算怎么做?”卫燃追问道。
“其中27只拖拽一辆雪橇车,由你来驾驶负责运输我们路上的补给。”
汉诺认真的说道,“另外12只拖拽一辆雪橇车,由我来驾驶,我负责在前面引路。”
“也好”卫燃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帮我拍几张照片怎么样?”
汉诺突兀的换了个话题,“我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活下来,但我想趁着还活着的时候拍几张照片留给我的妻子和孩子。”
“好,我这就去拿相机。”
卫燃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迈步走向了属于他自己的那张床。
只是
卫燃看了眼不远处的汉诺,只是,他的话里到底有几分是真的
第1370章 出发前的枪声
仓库山洞里,温暖的火炉边,卫燃手里拿着伞兵重力刀,认真的雕琢着一块仅有掌心大的木头。
在他身旁的一个木头箱子里,还有另外几块已经雕琢好的圆饼状木头。
这些木头不但经过了碳化抛光处理,而且中间还用德语刻下了诸如“士兵”、“骑兵”、“炮兵”之类的字样。
甚至在这箱子里,还有一张已经制作好的象棋棋盘,只不过这棋盘中央并非楚河,而是用德语写的“莱茵河”罢了。
这显然是一份单纯为了消磨时间的工作,毕竟,这已经是他们决定离开这里之后的一周了。
但是不知道这南极大陆是不是在极力挽留他们,这一周的时间里,外面的风雪不但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反而比之前还凶猛了几分,以至于他们不得不把那些雪橇犬都带进了山洞里,免得它们被冻死。
这一周的时间里,除了开始几天让卫燃帮他拍了些照片,又借走相机自己拍了些照片之外,汉诺在做好了基础的出逃准备之后却越来越消沉,每天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浪费在了喝酒、吃饭、睡觉这三件事上。
很多时候,他甚至连卫燃的主动搭话,都要很久之后才敷衍般的回应几个单词。
汉诺如此消极,卫燃却在努力给自己找着事情做。
这几天的时间里,他除了快要雕刻出一副德语版象棋之外,还利用烤箱无时无刻不在加工至关重要的牛肉干。
这些肉干除了能让他们二人路上吃,还是那些雪橇犬们的重要补给,毕竟,这东西可比企鹅肉更节省空间和负重。
相比这俩似乎随时都要被孤独击败的人类,那些抱团趴了一地的狗子们倒是格外的欢实,尤其那些在之前回来的路上受伤的那几只,经过这一周的修养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无疑是另一个好消息。
可相比这些忙碌和希望,卫燃却也无时无刻不在被孤独围攻着。
逼仄的山洞,让他们都不出山洞的风雪,以及已经很难看到的白天,甚至还有陷入沉默的同伴,这一切都和当初他在红旗林场学习时,体验被关进小黑屋的感受要难熬了不知道多少倍。
找事情做,找任何能做的事情——除了奖励性质的喝酒和严格控制的睡眠时间,这是他用来对抗这难熬的孤独唯一的办法。
吹干净手上和那块木头棋子上的木屑,卫燃将雕琢好的棋子放在火炉上碳化,他自己却在缭绕的呛人蓝烟中清了清嗓子。
“雄赳赳!气昂昂!预备——唱!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并不算大的山洞里,卫燃一边用水壶杯盖敲打着火炉伴奏,一边用他那出厂即残次品的破锣嗓子旁若无人的大声唱着只有他自己能听懂的歌。
那巨大的嗓门儿不但如上次一样把正躺在床上看着山洞顶发呆的汉诺给吓的一个激灵,就连远处那些原本睡的正香的狗子们也“腾!”的一下纷纷站了起来,随后又相继趴下打了个哈欠,飞着耳朵将嘴巴重新埋进了裤裆里各自哼唧了几声。
直等到一首歌唱完,火炉上的那枚棋子其中一个面也完成了碳化。
就在他将棋子翻了一个面,清了清嗓子准备继续折磨这山洞里的其余住客的时候,醉醺醺的汉诺坐起来,拿起床脚放着的酒瓶子灌了一口,嘶哑着嗓子说道,“维克多,放过我的耳朵吧,你唱歌实在没什么天赋,甚至都不如外面的风声听着舒服。”
“或者你来?”卫燃一边将棋子按在火炉上一边发出了邀请。
“算了吧,唱歌同样不是我擅长的。”汉诺再次灌了一口酒,“我只是不想耳朵再受折磨了”。
“或者随便聊点什么?”卫燃点上颗烟开玩笑似的说道,“不然我就只能唱歌打发时间了。”
“能聊的我们都已经聊过了”
汉诺重新躺在床上,确实就像他说的那样,在这一周的时间里,在卫燃的一次次开启话题中,他们已经把所有能聊的都聊过了,哪怕按照他说的,这些话题在当初那座小木屋里也已经聊过不止一次。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汉诺少有认真的说道,“维克多,与其唱歌或者聊些什么,我觉得你不如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先写一封遗书吧,毕竟我们谁也不知道能不能逃到海岸线以及能不能活下来。”
“写遗书?”卫燃愣了愣,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写给谁。
“对,写给你的家人,或者任何你在乎的人。”
汉诺的语气依旧无比的认真,“然后留在这里,这样哪怕我们没办法活下来,至少也能...也能不留下太多的遗憾。”
更加漫长的沉默中,这些天一直努力自我调节的卫燃长长的吁了一口,“好,也该写下一封遗书了。”
“电台那里有电报纸”
躺在床上的汉诺怔怔的看着头顶那些因为缺少电力没有被点亮的灯泡说道,“或者你也可以写在那本密码册上。”
闻言,卫燃拿起火炉上滚烫的棋子在裤腿上来回擦了擦,将其丢进身旁的木头箱子里,起身走到放有电台的桌边坐了下来,再次深吸一口气之后取出了金属本子里的那支钢笔。
然而,当他拔下笔帽,即将让笔尖触碰到电报纸的时候却再次陷入了停滞。
写给谁?该写一些什么?
他在这个时空没有任何的家人,甚至他都不确定,那些同处于一个时代的朋友,在这个时空是否存在。更不知道他留下的这封遗书是否会被谁发现,既然如此,留下遗书又有任何的意义吗?
“那就和历史开个玩笑吧!”
卫燃的心情突然好了许多,提笔在电报纸上用横平竖直的汉字写下了两行被时代加密的暗语:
宫廷玉液酒,多少钱一杯。
奇变偶不变,谁在看象限。
放下笔弹了弹墨迹未干的纸页,这些天饱受孤独侵扰的卫燃脸上也忍不住浮现出了越来越灿烂的笑意。
紧跟着,他又像是涌现出无数的灵感一样,再次拿起笔在这张纸上用德语写道:德国士兵严格遵守八小时工作制。
“嘿嘿!”
卫燃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随后却又换上法语极具恶趣味的写道:巴黎圣母院是非常好的燃料。
“这可有意思了...”
自言自语的卫燃另起一行又换上英语写道:9月11日的美国人有些不太开心。
这还没完,他又在这一句的后面写下了一串日语,“但是8月6号和9号的招核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而且他们很喜欢吃西伯利亚种出的土豆。”
再次另起一行,他也换上了自从学会之后最没什么鸟用的含棒语,写下一句“这是含棒人最喜欢的图腾”并在后面画了个惟妙惟肖的小手儿。
“可惜没有黄颜色的墨水...”
卫燃一边嘀咕着一边再次另起一行,用俄语写道,“戈尔巴乔夫就是一坨狗都不会闻一下的屎。”
“再写点什么?”
卫燃停顿片刻,用上次学会的希伯来语写道,“犹太人的那本《俺的奋斗》里,每一页的夹缝里都撒满了香甜的糖粉。但是,巴勒斯坦加油!”
这才是历史学者该做的事情,我可真是恶毒啊...
卫燃一边喃喃自语的念叨着,一边再次换上德语写道,“我发誓,纳脆钟和纳脆飞碟真的存在,我们马上就要启动它们前往月球背面的基地了。”
怎么能忘了意大利呢?
卫燃略作思索,用意大利语写下了最后一条遗言:“和含棒人踢世界杯记得穿防爆服”。
“啪”的一声扣上笔帽,卫燃将这封属于自己的遗信仔细的卷起来,随后将其装进了一个酒瓶子里并且塞上了一根木头塞子,又特意融化了一些蜡油进行了封存。
最后将这封信塞进了一个空投箱子里,卫燃带着无法抑制的笑意重新坐在了火炉的边上。
“你似乎很开心?”汉诺难得主动的开启了话题。
“我和我在乎的人分享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卫燃一边说着,一边重新拿起一块木头,继续一边制作着棋子一边说道,“我已经写好了遗信了,就把它留在这里吧,你呢?汉诺,你也写好遗信了吗?”
“写好了”
汉诺笑了笑,“早就写好了,给我的爸爸妈妈还有妻子和孩子都写好了,我也和他们分享了很多在南极发生的有意思的事情。维克多,我们会活下来的对吧?”
“会的”
卫燃点点头再一次回答了对方曾问过的问题,“肯定会活下来的,我们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现在就只等暴风雪停下来了。”
这句话说完,汉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并且不出意外的重新拿起了酒瓶子。而刚刚还笑容满面的卫燃,也在短暂的快乐之后,重新面无表情的雕琢着手里的木头块。
在一秒比一秒难熬的等待中,两天之后,山洞外的风雪终于有了停歇的迹象,当他们打开门的时候,更是可以清楚的看到夜空中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绚烂的极光。
“该出发了”
汉诺话音未落,已经穿上了一套德军山地兵的制服,并在外面穿上了那条经过他亲手加厚过的连体保温服。
“是该出发了”
卫燃回应的同时也穿好了衣服,随后给那些精力充沛的狗子们挂上了早已装满了物资的雪橇车。
得益于这些天的修养,如今他们每辆雪橇车上都有足足20多只狗子当作牵引动力,这无疑也能让他们携带更多的物资。
“维克多,这个交给你保存吧。”
汉诺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个地图包递了过来,“这里面是密码册,上面有少校和约格的遗信,如果我们能活下来,说不定有机会把这些交给他们的家人。”
“你不拿着?”卫燃接过地图包的同时问道。
“等下我要负责在前面探路”
汉诺一边说着,一边将他们仅剩的一套登山装备也给了卫燃,“这个你也拿着,如果我掉进冰缝,就全靠你来救我了。”
“好”卫燃点点头,接过了装有登山装备的背包。
“等下我来炸毁洞口”汉诺说着,将那支步枪也背在了他自己的肩上。
见状,卫燃也连忙将地图包塞进了怀里,吆喝着狗子们将装满物资的雪橇车拖拽出了山洞。
“躲远点!你的雪橇车比较重,跑的不够快。”
站在洞口的汉诺大喊着提醒道,“我担心等下爆炸会引来雪崩!”
“汉诺!,让我来负责引爆吧。”仍有些不放心的卫燃谨慎的说道。
“还是我来吧”
汉诺说话间已经给他自己扣上了雪镜,“快点让雪橇车躲远点。”
“你会和我一起去海岸线的对吧?”卫燃最后不放心的问道。
“你在说什么蠢话?”
汉诺一边调整脸上的雪镜一边不耐烦的说道,“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维克多,别浪费时间了,快点让你那辆雪橇车离远点,等你准备好了记得点燃汽灯给我个信号。”
略作犹豫,卫燃还是咬咬牙,吆喝着雪橇车往远处跑了百十米的距离,随后立刻架起了金属本子里的那台大号望远镜看了一眼。
直到他在望远镜里看到仍在洞口布置的汉诺,他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将挂在车把上,外面还额外弄l个铁皮桶金属罩的煤油汽灯点燃。
“砰!”
就在他刚刚调整好汽灯的火力时,山洞洞口的方向却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枪响。
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卫燃立刻凑到望远镜边上看了过去,随后便看到汉诺单手杵着那支步枪,朝着他大喊道,“维克多——!维克多——!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汉诺!你要做什么!汉诺!”
卫燃下意识的直起腰大喊道,随后再次将眼睛凑到望远镜的边上,可紧接着,他却看到汉诺朝着自己敬了个礼,随后用力一抖缰绳,让那辆等着他的雪橇车自己跑了起来!
“汉诺!”
意识到不妙的卫燃大喊着,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汉诺一手拎着起爆器,另一只手拎着那支步枪转身走进了仍旧亮着灯的山洞!
“轰!”
沉闷的爆炸声中,那座山洞的洞口荡起了大片的烟尘和积雪。那本就不大的洞口,也在崩飞的积雪和石块中被掩埋的严严实实!
“艹你大爷!汉诺!汉诺!”
卫燃在咒骂中挥手收起了望远镜,跳上雪橇车用力一抖缰绳就往回跑。
然而,都不等那些狗子们将速度提起来,他却又在这难得无风的黑夜中,在山洞顶部滚落的积雪中,在他曾无比期待的白光中,听到了一声似乎从被掩埋的山洞里传出来的沉闷枪声...
第1371章 见不得阳光的秘密
当白光消退,当卫燃逐渐恢复视力看清周围的一切,他也长长的吁了口气,回来了,他终于回到了自己熟悉的那个世界!
根本没管金属本子里写了什么,他便匆忙起身打开了上锁的房门,越过蹲坐在门口的狗子贝利亚便往外跑。
只不过还没跑两步,他便又折返回来,一把抱住了追上来的贝利亚,在它宽大的脑门儿上狠狠的亲了一口,“好久不见,贝利亚!”
用力揉了揉狗头,他也没管歪着头一脸疑惑的狗子,一溜烟的跑到地下室的门口,打开了反锁的防爆门。
当明媚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的时候,卫燃也下意识的抬手遮住了眼睛,紧跟着又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惬意的叹息。
阳光,久违的阳光。
用力深吸一口气,从院墙外隔着一条路的卡班湖飘来的湿润又温暖的空气也像是重新给注入了活力一般,隔壁图书馆的院子里,那些过来看书喝咖啡闲聊的陌生或者眼熟的客人,也让他有种主动上前和对方随便聊些什么的冲动。
再次揉了揉凑到腿边的狗头,卫燃却干脆的转身回到地下室,重新锁死了防爆门,钻进了专属于他的那间工作室里。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支金属羽毛笔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工作,此时就静静的躺在淡黄色的纸页上。
伸手将金属本子往前翻了一页,当他看到上面的文字时却不由的怔了怔:
漫漫极夜
1941年,南极冬。
越冬队长法比安·舒伯特少校跌落冰缝至下肢瘫痪自杀。
地质学者卡斯腾·金斯基因外伤引发脑部感染死亡。
随队医生约格·施梅林死于酒后失温。
博物学者弗朗茨·克罗斯博士死于一氧化碳中毒。
无线电操作员汉诺·阿洛夫斯因孤独自杀,并炸毁气象仓库出入口。
1942年,南极夏,后勤运输官布兰达·艾格纳少校所乘捕鲸船遭英国海军炮击沉没。
同年7月,因战争局势致资源紧张,南极气象及矿产建设工作无限期叫停。
1945年4月末,柏林会战期间,相关记录及参与人员档案遭纵火焚毁。
1951年2月起,纳脆残余势力财团重启气象仓库山洞建设工作,并于次月,将汉诺等人尸体安葬于阿根廷布兰卡港教堂墓地。
1965年4月,气象仓库山洞因地质运动塌方后彻底废弃。
没有急着继续往下看,卫燃却已经皱起了眉头。
他可没想到,这短短几行字里面,竟然还隐藏着如此大的一个秘密!
纳脆残余财团!
卫燃不由的打了个哆嗦,或者说,他不由的兴奋、激动的打了个哆嗦!
无论如何,他可都没想到,在战后竟然还有纳脆在惦记那座山洞,更没想到,那些纳脆竟然还好心的安葬了汉诺等人。
那么...要去阿根廷看看他们吗?
仅仅只是思考了不到一秒钟,他便果断的否定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就算去看了又能怎么样?
难道汉诺等人还能活过来?
如果自己真的去了那里,唯一的后果恐怕便是给自己惹来无数的麻烦!
那可是纳脆残余,而且是“财团”性质的纳脆残余!
即便二战结束了半个多世纪,那些老牌纳脆仍旧是疯子和麻烦的代名词!
更何况,那座山洞已经坍塌了,汉诺等人也终于离开了南极,就连那段历史,都被人为纵火刻意的抹掉了,更何况,他这次调查的目的,不也是抹掉舒伯特少校身上可能存在的秘密吗?
可是...
那些纳脆残余没事在南极搞基建开发做什么?偷猎企鹅吗?显然不可能。
近乎下意识的,他便想到了当初曾被一次次提及的“矿洞”。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也不可能记错,当初在对汉诺的旁敲侧击中,那条不知道具***置的“矿洞”,产出的似乎是煤炭。
无疑,对于南极那个鬼地方来说,煤炭几乎等同于温暖。但是,想把煤炭从南极运出去然后再产生利润,这显然不太可能。
现如今的南极几乎算是这颗星球最后一片无主之地,但也是被各国死死盯着的一块肥肉。
现如今,别说开发南极的矿产,就算是想从南极大陆偷走一只企鹅,恐怕都要被修理成各种形状。
他承认,他不想沾染上仅仅存在于传说中的纳脆残余。但是即便用戈尔巴乔夫的脑子去想也知道,那些纳脆残余恐怕更不想触碰那些国家在南极的利益和过分敏感的神经。
可如果不是为了那里的煤炭,那些纳脆残余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进而,他又一次想到了刚刚进入那段历史碎片之后,被那位艾格纳少校带走的盒子,以及盒子里匆匆一撇,连轮廓都没看清的那样东西。
算了算了!
卫燃摇了摇头压下了好奇心,管他那里有什么,既然那段历史已经被那些纳脆残余抹掉了,而且山洞也不存在了,那么舒伯特少校的尸体也就不会引出更多的麻烦了。
既然如此...
卫燃在无声的叹息中看向下面另起一行的文字:那些人永远留在了南极的漫漫极夜里,等待着永远等不到的夏天。
这一行文字的下面,还写着一行
面无表情的将纸页翻到了背面,缓慢旋转的红色漩涡下还写着另一行文字,“我们或许有机会征服南极最高的山峰,但却永远无法战胜漫长的孤独。就像我们或许能避开战场,但士兵终将死于战争。”
沉默片刻,卫燃收起金属本子,将最新出现的红色漩涡里的东西取了出来。
这次得到的,是一个二战德军山地师的登山包,这鼓鼓囊囊的背包上,最显眼的莫过于那支瑞士制造的登山镐。
抽出登山镐放在一边,当他打开背包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的时候却不由的摇了摇头,这里面除了一副风镜和一副金属制造的雪镜,还有一把岩锤两串岩钉和一双冰爪,以及一串锁具和一双雪鞋外加一捆看着能有三四十米长的登山绳。
可相比这些,在这登山包的两个附件包里,还分别放着满满一饭盒当初卫燃亲手制作的甜椒粉牛肉干,以及...以及一个装有遗信的酒瓶子。
还真是一点空子都不留...
卫燃搓了搓左手虎口处的纹身,抽出那支自己亲手封存的酒瓶子,将其放在桌角充当一份特殊的纪念品——纪念那些彻底被历史遗忘的伙伴,以及那份永远不想再回忆的孤独和绝望。
重新取出金属本子,卫燃将最新一页那张黑白照片侧面纸袋里的底片全都拿了出来,一张张的观察着。
这些底片里,除了卫燃之前亲手拍下的那些照片之外,还有几张之前从未出现的镜头。
其中一张底片里,四五十只被解掉了牵引绳的雪橇犬蹲坐在雪地上,在它们的面前,还堆着冒尖的一堆企鹅肉和冻肉乃至各种蔬菜。
这是...这是汉诺在最后的时候拍下的吧...
卫燃默不作声的将这些底片又重新装进了那张照片旁的纸袋子里。
收起登山包也收拾了心情,他迫不及待的离开了地下室,带着亦步亦趋的狗子贝利亚,走进了明媚、温暖又热闹的阳光里。
这天
傍晚,赶在夏洛特先生从醉意中清醒过来之前,穗穗等人便带着过来做客的蔻蔻和马修等朋友们赶了回来,在莫妮卡和私人医生玛尔塔的主持下开始准备晚餐。
“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多?”
别墅一楼的客厅里,穗穗好奇的朝卫燃问道,早在她们回来的时候,她就注意到卫燃在和塔西聊的热火朝天,如今大家都回来了,自己这个有点“宅”的男朋友也像是人来疯似的,似乎和每个人都有说不完的话。
“朋友来了要好好招待,我总得表现的热情一点。”
卫燃解释完,又换上了意呆利语,和正抱着大耳朵狐狸狂rua的马修说道,“马修,今天你们去哪玩了?感觉这里怎么样?”
“我们去了喀山克里姆林宫!”
马修将两只大耳朵狐狸抱在怀里开心的答道,“我们几乎一整天都在那里,我还吃到了伏特加味道的冰激凌!”
“伏特加味道的冰激凌?”
卫燃愣了愣,换上汉语问道,“有伏特加味道的冰激凌吗?”
“没有,骗他的,是桦树汁味道的。”
穗穗毫无压力的摊摊手,“反正他又没喝过伏特加,这小家伙太可爱了,大家都很喜欢捉弄他。”
“从小就被女人骗啊”卫燃不由的咧咧嘴。
“你今天真的没事?”穗穗再次确认道。
“我能有什么事儿?”卫燃接过洛拉递来的奶茶递给了穗穗,“一切正常”。
“我可很少看见你这么贫嘴”
穗穗接过奶茶嘬了一口,笑眯眯的开着玩笑问道,“你不是看上莫妮卡了吧?”
“我...”
卫燃好悬没把第二杯奶茶给捏爆,没好气的说道,“那你可想错了,我看上的是夏洛特先生。”
“你可真恶心!老头乐是吧?”穗穗皱着眉头蹦出一句更恶心的关键词。
“你们是在说我吗?”
同样刚刚接过的奶茶的夏洛特迷迷怔怔的嘬了一口奶茶,随后惊异的赞叹道,“这东西味道可真不错!”
“呵!英国人”
卫燃在将对方的问题翻译成母语之后,他和穗穗颇为默契的嘀咕了一句,接着还更加默契的击了个掌,至于刚刚牵扯到了莫妮卡的玩笑,自然也就只是个玩笑罢了。
“这是奶茶,经过洛拉改良的奶茶。”
卫燃简单的解释道,紧跟着又从陆欣妲端来的托盘里拿起两碗水果捞分别递给了夏洛特和马修,“尝尝这个吧,这个味道也非常不错,是萨曼莎太太的拿手甜品。”
“谢谢,我刚好需要吃些水果醒醒酒。”
夏洛特连忙放下奶茶,用汤匙挖了一勺水果捞送进了嘴里,同时嘴上不停的问道,“维克多,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调查?”
“已经开始了,很快就会有结果”
卫燃在将第三碗水果捞递给穗穗的同时说道,“另外,夏洛特先生,你想好怎么处理马修的父母带回来的那些礼物了吗?”
“什么怎么处理?”
夏洛特说话间已经端起了装有水果捞的玻璃碗,开始用勺子直接往嘴里扒拉了。
“在下午你醒酒的时候,我已经开始了初步的调查。”
卫燃最后端起属于自己的那碗水果捞,一边吃一边说道,“那枚从南极尸体身上弄回来的档位军戒指,法比安·舒伯特,我根本查不到他的任何信息。”
“我也查不到”夏洛特对此倒是丝毫不意外,“已经公开的官方资料里根本没有这个人。”
“不仅如此,那支海军佩剑也有问题。”
卫燃继续说道,“它的做工
没有任何的问题,但是用料却有不少错误。”
“你想说什么?”夏洛特放下已经清空了一半水果捞的玻璃碗,一边用纸巾擦拭着嘴角一边问道。
闻言,卫燃却陷入了犹豫,但最终,他还是违背了一名历史学者的某些底线说道,“我初步猜测,那具尸体说不定并不是二战时期踏上南极大陆的。”
“不是二战时期?”
夏洛特挑了挑眉毛,紧跟着,他的脸上竟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维克多!你简直是个天才!我要和你单独聊一聊,就现在。”
不知想到了什么,夏洛特又额外补充道,“当然,这次我们随便找个安静的房间就好了,没必要去桑拿房。”
“我和夏洛特先生单独聊一聊”
卫燃和穗穗解释了一番,随后站起身,带着夏洛特上来二楼,坐在了小客厅的沙发上。
“你的意思是说,想办法证明那具尸体是二战结束后,那些专门编纂纳脆阴谋论的人的杰作吗?”
不等坐稳,夏洛特便兴奋的问道,“这确实是个好主意,我们只要想办法给那具尸体身上放一些符合时代的物品就够了。”
“额...”
卫燃一时间陷入了犹豫,他原本的想法可并非如此。更何况,在此之前,他在做的工作一直都是还原历史,这伪造历史还真的是头一次。
更何况,他还不得不考虑,金属本子里提及的纳脆残余是否仍旧存在。如果已经随着岁月消亡倒也好说,可万一还在呢?
到时候他们如此伪造,反倒是撞到枪口上了,难免不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想到这里,他终于开口说道,“夏洛特先生,我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好办法。”
“你还有更好的想法?”夏洛特饶有兴致的问道。
我能有个屁的更好想法...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嘴上却说道,“我们面临的麻烦其实只有一件事,不能把马修的父母卷进这件事情里,当然,还有他们的科研项目,我理解没有错误吧?”
“确实是这样”夏洛特点点头,却并没有继续说些什么,反而期待的看着卫燃。
“至少根据目前的信息,我只能保证那具尸体身上大概率没有什么秘密了。”
卫燃故意模棱两可的给出个并不算聪明而且也不太现实的建议,“既然如此,我们只要派些人过去,给那具尸体换一条冰缝不就好了?
我们甚至可以让马修的父母在新的冰缝再开展一次科考活动,联合那位电工一起发现那具尸体。”
“然后呢?”夏洛特追问道。
“你不是已经预言到了吗?”
卫燃摊摊手反问道,“然后你出面雇佣那位电工,让他来组建探险队寻找那具尸体身上可能存在的秘密。其他的事情,我想不用我再给出什么更好的建议了。”
“可是如果那具...”
“没有如果”
卫燃不等对方说完便肯定的说道,“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柄佩剑的用料和记录中的海军佩剑并不一样,而且至少到目前为止,我和我的数据渠道也都没有找到有关法比安·舒伯特这个名字的记录,仅凭这一点我其实就已经可以断定那枚戒指和那支是假的了。如果我都查不到...”
暗暗攥了攥拳头,卫燃继续说道,“夏洛特先生,并非我自大,如果我都从已知的线索里查不到什么的话,我不认为以一位电工会被我更专业,尤其他很可能即将接受你的雇佣的前提下。”
“你有自信在那具尸体身上不会有更多的秘密了?”夏洛特皱着眉头问道。
“不会”卫燃点点头做出了保证。
“那具尸体的位置不能换”
夏洛特谨慎的说道,“我担心那位电工先生已经知道了尸体的发现位置,毕竟马修的父母外出之行科考活动都是有明确记录的,所以他的位置不能动,绝对不能动。
我们最应该确认的,是那具尸体身上到底还有没有其他的秘密或者有关秘密的线索。”
“那就只能...”
“维克多,你有兴趣去一趟南极吗?”夏洛特认真的问道。
“去...去南极?”卫燃不由的咽了口唾沫,“现在这个季节?”
“事关马修父母的安全,除了你,我没有更加信任的人了。”夏洛特做出了保证,“不会浪费太多时间的,而且我会保证你的绝对安全。
维克多,你只需要以一个历史学者的专业素养去检查一下那具尸体,并在你离开南极的时候,带走所有可疑的东西就好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那具尸体身上真的有什么秘密,那么我们必须把这个秘密彻底的隐藏起来,让它永远都见不到太阳。”
“见不到太阳...”
卫燃咬咬牙,用力咽下一口唾沫之后说道,“夏洛特先生,让我....让我考虑考虑吧。”
第1372章 抢先造谣
夏洛特先生过来做客的这天晚上,已经回到卧室的穗穗也从卫燃的身上体会到了“小别胜新婚”的辛苦和快乐。
“你怎么了?”
风停雨歇过后,气喘吁吁的穗穗抱着同样气喘吁吁的卫燃有气无力的问道。
“不满意?”卫燃故意插科打诨般的问道。
“少岔开话题”穗穗翻了个白眼,“有事儿?”
“夏洛特希望我能去一趟南极,去亲眼看看马修的父母发现的那具尸体。”卫燃抱着趴在怀里的姑娘,看着天花板如实答道。
闻言,穗穗在短暂的沉默过后,直白的问道,“会有危险?”
“危险倒是不会,但是一来一回少说也得半个月”卫燃再次从另一个角度回答了这个问题。
“如果不想去就不去”
穗穗翻身趴在了卫燃的身上,贴着胸膛给出了她的建议,“既然问题出在那具尸体的身上,就让那具尸体和那条冰缝一起消失就好了。”
“什么意思?”卫燃好奇的问道。
“把那条冰缝炸了,把那具尸体埋起来。”
穗穗毫无责任心的答道,“夏洛特先生都打算去南极了,我相信这种事对于他来说不会很麻烦。
反正只要埋的足够深,就算那具尸体身上有秘密又怎么样?我就不信凭一个电工还能在南极自己把那具尸体挖出来。
换句话说,只要那具尸体一天不挖出来,那位策划绑架马修的电工就算知道尸体的位置也没办法做些什么。”
“这话你今天下午怎么不说?”卫燃哭笑不得的问道。
“要不是刚刚你和我说,我哪知道你们什么打算?”
穗穗翻了个白眼儿,“而且我觉得你可以去,不但去,还要大正旗鼓的去。”
“大张旗鼓的去?”卫燃挑了挑眉毛。
“要符合当初绑匪和你联系时你表现出来的人设嘛”
一脸得意小表情的穗穗颇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兴奋,“一个知名历史学者突然要在这个季节去南极,再想办法透露出来他很可能发现了纳脆。你就放一百个心,这个大新闻肯定会引起轰动的,到时候甚至可以让夏洛特先生安排些记者回去拍个伪纪录片。”
“最后呢?”卫燃索性坐起来,将这姑娘搂在怀里追问道。
“只要记者是我们的人,最后结果怎么样还不是我们说了算?而且这种题材肯定有人喜欢看,到时候说不定去南极的费用出来了,而且还能大赚一笔!”
穗穗得意的说道,“你不是一直说那把佩剑的做工不对吗?那就通过这个纪录片彻底坐实了那是一把假的佩剑好了。”
“所以.”
不等卫燃说完,穗穗便继续说道,“所以纪录片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寻找南极大陆的纳脆士兵!
结果也想好了,最后士兵的尸体没有找到,得出的结论就是委托你的神秘客户提供的佩剑是假的,南极根本没有纳脆,更没有飞碟和那个叫什么来着?”
“211基地?”
“不是,那个核.”
“纳脆钟?”
“啊对!”
穗穗得意的打了个响指,“最后证明既没有什么211基地和纳脆钟,更没有飞碟,连那把破剑都是伪造的假货。”
“所以这就是个.”
“这是个伟大的科普类纪录片,由时光电影制片厂录制,知名学者维克多先生亲自参与!”
穗穗给这件事轻而易举的钉上了最后一颗带着倒刺儿的棺材钉,“你们不就是担心有人拿那具尸体炒作纳脆新闻,给马修的父母带来麻烦吗?
那就先一步进行炒作好了,以后就算是那位电工找到了被埋起来的尸体,也可以污蔑他是为了反证你的纪录片针对性的伪造的。
正所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这种事儿谁先造谣谁就占主动。
哼哼!我还就不信了!一个电工在造谣和辟谣这件事上比得过一个历史学者加一个电影制片厂以及我们的卡妹手里握着的黑客组织!更何况,我们身后还有个英国富佬和法国富婆呢!”
“你可真是个天才!”
卫燃在穗穗的尚且粉红的小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想要什么奖励!给你带一只企鹅回来养着玩?”
“再来一次怎么样?”穗穗开出了更加现实的条件,随后便在惊呼中被抱了起来。
不提这一夜两人字面意义上绞尽脑汁儿的忙碌,等到第二天一早,他们俩以及卡坚卡姐妹便分乘两辆装甲民用车,带着昨天晚上没少喝的夏洛特先生,和同样带着些醉意的富婆蔻蔻,乃至马修和莫妮卡以及塔西三人赶往了红旗林场。只留下了还没起床的艾妮娅继续抱着被子做着美梦。
此时,这林场里却是只有安娜老师一个人在,至于卡尔普等人,却正在忙着北极圈里那座苏联劳改营罪犯越狱的拍摄工作呢。
等所有人暂时交了电子设备走进林场主楼曾经给卫燃和季马举办过毕业典礼的大厅,穗穗当仁不让的走上主席台,将前因后果以及她的想法噼里啪啦的进行了一顿解释。
等她说完,别说安娜一脸的意动,就连夏洛特这老家伙都瞪圆了眼睛满是错愕之色,尤其那复杂的表情里,竟然隐隐透着佩服。
“咳咳,我说完了。”
穗穗敲了敲桌子,嘴里却冒出了另一番话,“我觉得这件事能赚钱,而且短平快,拍摄也不用多么讲究。主要还是看维克多讲故事的能力,以及我们能不能尽快赶过去。
当然,我能想到的麻烦,还有在南极大陆的交通工具之类的问题。
所以在座的各位,谁想投资这部纪录片?
先说好,作为主演,维克多要拿到至少7.5%的净利润,这是我昨晚上仔细算过的。
毕竟讲故事的是他,承担舆论风险的也是他,总不能让他白忙活对吧?
另外还有我这里,我将负责网络舆论宣传,所以我需要4%的净利润,而且开始的时候就需要大概15万欧的成本费用。
“阿芙乐尔!”
听完了安菲萨翻译的蔻蔻第一个举起手说道,“我决定投资,我不知道我能投资多少,总之你需要钱和我说好了,可以最后一起算,利润分配也听你的。”
“我!”
马修小朋友第二个举起小胳膊,根本不给安菲萨翻译蔻蔻那些话的时间便大喊着说道,“我的爸爸妈妈在我的账户里存了大概80万欧,我可以拿出一半!毕竟祸是我的爸爸妈妈闯的,所以我可以不要利润。”
“马修先生投资40万欧,蔻蔻,暂定你也投资40万欧有问题吗?”穗穗听完了安菲萨的翻译之后一本正经的问道。
“没问题!”
蔻蔻在听完了安菲娅的翻译之后立刻说道,随后又扭头看向坐在旁边的卫燃,开玩笑似的问道,“我的财务家长维克多先生,我的账户里应该能拿出40万欧吧?”
“这种事去问塞巴斯蒂安先生”
卫燃哭笑不得的说道,麋鹿基金会的事情他从来都没上心过,他算个屁的家长。
“既然这样,我也拿出40万欧好了。”夏洛特先生稍晚一步说道,没办法,卫燃给他翻译晚了一步。
“看来我们的起始资金就有1”
“阿芙乐尔,我和塔西能拿出20万欧。”
莫妮卡打断了穗穗的集资统计,“这是我们两个所有的存款,和蔻蔻一样,利润分配交给你来吧。”
“啪!”
穗穗在听完安菲萨的翻译之后打了个响指,“既然这样,我们就有”
“我再拿出60万欧凑个整好了”卫燃故意卡点似的打断了穗穗。
“没问题!两百万!两百万欧!”
穗穗用指节轻轻敲了敲桌子,随后笑眯眯的看向了安娜,“安娜阿姨,现在我们打算用两百万欧拍个历史科普类的纪录片,时光电影制片厂是接受雇佣还是打算投资入伙?”
“时光电影制片厂提供跟踪拍摄和后期剪辑,还有,我们要去的目的地在南极什么地方?准备从哪里登陆?
如果周围有俄罗斯南极科考站,我可以帮忙协调一些极地车辆。以上这些,当作时光电影制片厂的初始投资怎么样?”
稍作停顿,安娜老师古怪的看了眼穗穗,又额外补充了一句,“阿芙乐尔,由你来评估制片厂的投资价值并且进行利润分配吧!”
“我的荣幸,安娜女士。”阿芙乐尔装模作样的换了个正式的称呼,顺便还附送了一个复古的欧式提裙礼。
等卫燃翻译完,已经有些激动的夏洛特立刻回答了安娜的问题,“在恩德比地,发现尸体的位置就在恩德比地往内陆大概不到两百公里的位置,那里距.”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俄罗斯的青年站就在恩德比地”
安娜微笑着答道,“我会联系在青年站工作过的朋友,问问能否从他们那里租赁一些极地运输车。作为代价,我们可能需要给青年站送一些越冬礼物过去。”
“没问题!”
夏洛特立刻拍着胸脯做出了保证,“我会租赁一条破冰船,而且那条船就在阿根廷的乌斯怀亚,我们只要赶到那里,随时都可以出发。
虽然这个季节穿过西风带确实要冒一些风险,但那条船上有个足够大的直升机停机坪,危急关头至少能保证所有人都活下来。”
“这是你开始的打算?”卫燃笑着问道。
“事实上租金我都已经支付了一半了”
夏洛特肉疼又庆幸的说道,“多亏了阿芙乐尔,我甚至有预感可以通过刚刚的投资收回成本小赚一笔了。”
“其他的细节我们可以在路上讨论,另外,夏洛特先生租赁的船只我也会核算成一笔投资额度的。”
主席台上的穗穗在听完了翻译之后公平公正的做出了保证,并且不出意外的收获了夏洛特的连番感谢。
“真是个可怕的姑娘”
安娜老师看着台上的穗穗,喃喃自语的赞叹道,“维克多,你这个蠢货要多和阿芙乐尔学学才行,她简直是个天才。”
“掉进钱眼儿里的天才”卫燃哭笑不得的说道。
“先生们,女士们,还有小朋友们”
台上的穗穗气场十足的说道,“事不宜迟,明天下午就有一趟飞”
“阿芙乐尔”
安娜打了个响指,“别忘了,我们有一架运输机,它虽然没有那么舒适,但也足够把我们送到阿根廷了。”
“好吧,明天下午,我们搭乘我们自己的运输机前往阿根廷,当然,这趟航班的花费也算制片厂的投资。”
穗穗话音未落,安菲萨立刻便开始联系那架运输机通知值飞计划。
“你们竟然有一架运输机?”
夏洛特在听完卫燃的翻译之后错愕的问道,“什么型号的运输机?”
“不是我们的,是我带你去蒸桑拿的那个小帮派的运输机。”
卫燃笑着解释道,“一架伊尔76,专门用来运输水果的,所以乘坐体验上可能不会太舒服。”
“一个拥有伊尔76运输机的帮派?小帮派?”
夏洛特几乎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显然是之前从未听过如此离谱的事情。
“从乌克烂买来的便宜货”卫燃挤眉弄眼的解释道,“出乎预料的便宜。”
“依旧让人吃惊”夏洛特忍不住说道,“水果生意这么赚钱的吗?”
“不一定赚钱”卫燃笑了笑,“但是热带水果在寒冷的俄罗斯确实不愁销路。”
“说的也是”夏洛特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显然一时间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安菲娅”
恰在此时,台上的穗穗翻了翻自己的平板电脑,按照昨天晚上她琢磨出来的计划说道,“放出消息,知名历史学者接到神秘富翁委托,准备近期前往南极寻找失踪的纳脆军人和和纳脆钟、纳脆飞碟以及211基地。”
“噗”
这话刚一被安菲萨翻译完,蔻蔻便笑了出来,紧跟着,夏洛特和安娜老师脸上也各自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相比之下,倒是塔西一脸的兴奋,“维克多,你终于也相信南极真的有”
“闭嘴!你这个蠢货!”
莫妮卡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塔西的嘴巴,总算没让他把后面的那些蠢的让人心疼的关键词说出来。
“没问题”
安菲娅忍着笑意痛快的应了下来,随后不着痕迹的和不远处的莫妮卡对视了一眼,并且不出意外的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兴奋之色。
显然,一明一暗的两个海拉组织,又要一起在网络上搅风搅雨了。
“安娜阿姨,制片厂这边的拍摄组就麻烦你了。”
穗穗继续安排道,“明天下午,我们在机场集合怎么样?”
“没问题”安娜笑眯眯的应了下来,“明天我会带着拍摄团队准时在机场和大家汇合的。”
“接下来是蔻蔻、莫妮卡还有马修和塔西。”
穗穗等安菲萨翻译完,这才问道,“你们要和我们一起去吗?少则半个月,最久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当然要去”蔻蔻想都不想的答道,接着又扭头看向莫妮卡等人,“你们呢?”
“我能见到我的爸爸妈妈吗?”
马修挠了挠头,“或者说,我有机会跟着去南极吗?我还从来都没去过南极呢。”
“我不确定你有没有机会去南极”
穗穗格外认真的回答,显然是把马修当作了一位正式的投资方,而非昨天那个可爱的天然卷小朋友。
“我不会同意你去的”
夏洛特以家长的身份给出了回答,“马修,等南极夏天的时候,我再带你去怎么样?我们去接你的父母。”
“阿根廷有披萨吧?”
马修问出了新的问题,同时也聪明的表达了自己想去的态度,“我虽然很想回学校去上学没错,但我更好奇阿根廷的披萨好不好吃。”
“谁知道呢”
夏洛特摊摊手,哈哈大笑着说道,“说不定有维克多曾经提过的菠萝水果披萨呢。”
“啊?”
马修捏着个小号的鸡爪子手势,那张可爱的小脸儿上已经满是纠结之色。
等大家开够了这个可爱小家伙的玩笑,莫妮卡和塔西对视了一眼之后说道,“我们也跟着一起去吧,这个时候回法国和意大利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那就这么决定了”
穗穗拍板说道,“在我们抵达南极之前,卡妹做好网络宣传工作,记得多弄出一些阴谋论出来吸引足够多的注意力。
我们有足够多的演员,必要的时候可以安排一场对历史学者的失败绑架,让我想想,就用纳脆的名义怎么样?”
这话一出口,除了有些不在状况的塔西和仍在纠结菠萝水果披萨的马修之外,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默契的笑容。
毕竟,上次某历史学者遭到袭击可是闹了个大新闻。
如果这次前脚被爆出前往南极寻找纳脆尸体和神秘的211基地等等,后脚就遭到了纳脆的绑架,那可真的是拉满了效果钓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如此匆忙的确定了行程和计划,穗穗最后朝卫燃问道,“接下来该你了,讲个好故事,历史学者版本的好故事,没问题吧?”
“路上的时间足够让我琢磨琢磨该怎么讲个好故事了”卫燃笑眯眯的说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
穗穗将平板电脑递给了身后的安菲萨,最后说道,“这次我们虽然资金充裕,但是秉承大成本小制作,务必拍出捉鬼纪录片一样的真实感,晃动的镜头,诡异的气氛,各种阴谋论一定要拉满!”
“所以我们拍的到底是纪录片还是伪纪录片?”仍旧有些不在状况的塔西茫然的问道。
“披着伪纪录片外衣的纪录片”卫燃笑眯眯的帮忙回答了这个连马修都已经搞明白了的小问题。
没有过多耽搁时间,众人匆匆来匆匆走,眨眼间便又离开了林场。
“那两个是你的病人?”
红旗林场主楼顶层的某间办公室里,安娜站在阳台边头也不回的问道。
“一个社恐,一个洁癖。”
戈尔曼端着咖啡杯走过来笑眯眯的说道,“为了治好他们,我可是没少费力气。”
“看家的工作就交给你了”安娜笑眯眯的说道。
“放心吧”
戈尔曼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转而说道,“让阿波利和你一起去吧。”
“他回来了?”安娜挑了挑眉毛。
“一周前才从哈尔磕夫回来”戈尔曼抿了一口咖啡,“他会喜欢南极的,他会喜欢南极冰层里的藏着的那些细菌的。”
“那就带他一起去吧”
安娜无所谓的说道,“帮我联系一下加尔金,他在南极认识不少人,让他帮我弄些交通工具。”
“没问题”
戈尔曼应承下来之后却换了个话题,“阿芙乐尔这个姑娘不错,至少在做生意这件事情上,她比维克多和季马这两个蠢货还有玛雅都有天赋。”
“确实是这样”安娜叹息道,“简直是个天才”。
“你觉得交给她怎么样?”戈尔曼没头没尾的问道。
“确实是个可以考虑的选项”
安娜同样没头没尾的给出了答复,“你觉得维克多.”
“放心,在这种事情上,他根本就没有开口的资格。”戈尔曼笃定的说道,“就在我坠机死了之后吧?”
“那就在你坠机死了之后吧”
安娜点燃了一颗香烟,转而问道,“季马那个蠢货在哪?”
“还在忙着拍摄劳改营电影呢”
“让他跟着吧,不,这次我们不用他。”
安娜笑眯眯的说道,“格列瓦,让格列瓦跟着,顺便从他的帮派里选几个有天赋的小混混。”
“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怎么演帮派分子了”
戈尔曼一边摸出手机一边愉悦的赞同道,“在这件事情上,他们甚至不用接受任何的表演培训。”
“我这就联系他们”安娜话音未落,已经摸出了手机。
匆忙决定拍摄纪录片,匆忙筹集了资金,又匆忙的开始制定详细的计划,这些匆忙的工作注定了也让穗穗和她的朋友们这一整天显得格外匆忙。
相比众人的忙碌,即将赶赴南极的卫燃在和夏洛特先生一起录制了一通满是阴谋论的电话录音之后,却再次闲了下来。
索性,他再次躲在图书馆的地下室里,在出发之前准备好好维护一番金属本子里的那些保命的道具。
“这东西竟然也给我了?”
锁死了房门的工作室里,卫燃拎起雪橇车上多出来的一卷企鹅绒睡袋以及那条关节和屁股位置经过了海豹皮补强的连体保温服看了看,接着却又意外的发现,在保温服的内里,竟然还固定着一枚金属材质的登山专家徽章。
无声的笑了笑,卫燃展开那条厚实的睡袋将脸埋进去用力闻了闻。
万幸,这睡袋里根本闻不到企鹅粪便特有的腥臭味,而且也没有掉绒的情况。
“谢谢”
卫燃无声的呢喃了一句,重新将这些东西收纳好之后,罩上了防水帆布。
第1373章 造谣大作战
决定前往阿根廷的头天夜里,一段从按网流出来的录音视频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注意力。
在这通配上了英语字幕,并且在转载中又被附加了其他各大语种字幕的视频里。
一名没有表露身份的“先生”开价100万欧元的价格,雇佣“知名历史学者维克多”合伙调查“二战后逃到南极的纳脆遗留的宝藏”。
除了那让绝大多数人咽口水的一百万欧的佣金,那位“先生”还在言语间言之凿凿的表示,“通过目前发现的线索来看,南极很可能存在着一座纳脆秘密基地,里面说不定就有传说中的纳脆钟和各种宝藏以及二战德国末期积攒的黑科技,只要找到那些东西,我们将会收获至少上千倍的一百万欧!”
当某怦然心动的历史学者在连番的质疑和嘲讽之后,他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及来源是否可靠。
对于这个问题,那位神秘的“先生”则隐晦的表示,“当然可靠,现在那几个愚蠢的绑匪都已经解决了,我们现在就出发怎么样?趁着南极的冬天神不知鬼不觉的找到那些东西,然后悄悄带回来。”
“成交,其他的我们面谈。”
这是这段录音里的最后一句话,同时也是让人浮想联翩猜测各种可能的引子。
无论网络上关于这段录音吵的有多凶,等到第二天一早,一份航空包裹却寄到了卫燃的家里。
“这是我买的宠物”
安菲萨说话间,已经打开了上锁的航空箱子,从里面抱出来一只黑脸儿黑膝盖,满身蓬松白毛的小羊羔子。
“肖恩!小羊肖恩对不对!”
明明已经成年却仍旧喜欢看动画片的洛拉第一个认出了这只小羊,一边伸手抚摸着柔软的羊毛一边问道,“安菲萨姐姐,你是从哪买来的?”
“法国”
安菲萨笑着说道,“前段时间跟着阿芙乐尔去法国的时候在一家宠物店看到的,觉得很漂亮就买下来了,有它在,我们就不用每周都清理院子里的草坪了,洛拉,你不觉得它很漂亮吗?”
“漂不漂亮放一边,看起来倒是挺好吃”卫燃赶在洛拉开口之前说道,“安菲萨,需要我准备烤箱吗?”
“这种羊的肉质确实非常鲜嫩”
跟着过来凑热闹的夏洛特赞同道,“这是瑞士的瓦莱黑鼻羊,我曾在它的原产地吃.”
“你们两个够了”
昨晚上一整夜都没睡全都泡在网络上冲浪的莫妮卡在听完安菲娅的翻译之后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叫停了这俩破坏气氛的混蛋。
同样一晚上没睡忙着在网络上造谣的蔻蔻则像是职业病犯了似的,颇为熟练的抓住这只小羊的一条后腿掀起来看了看,接着还伸手摸了摸,随后笃定的用法语说道,“这是一只小公羊,而且有些隐睾,安菲萨,该趁早阉割了它才行,不然它会生病的,而且阉割之后,等它长大了性格会温顺很多,不然那两只羊角肯定会伤到人的。”
“你也.”莫妮卡抽了抽嘴角,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那就阉了它好了”安菲萨痛快的同意了蔻蔻的建议。
“我来!让我来怎么样!”蔻蔻跃跃欲试的说道,“我都已经很久没有阉割过牛羊了。”
同样在看热闹的穗穗一边揉捏着那只小羊脏兮兮的小黑脸儿一边心疼的说道,“它都还没有名字呢就要失去自己的蛋蛋了?”
“肖恩,它叫肖恩,它肯定要叫肖恩才对,买下它的时候,我和姐姐就已经商量好了。”
安菲娅一边说着,一边戴上橡胶手套,从那个足以给贝利亚用的大号航空箱子里取出一个弥漫着羊膻味的防水小箱子以及一个带有实时监控功能的摄像头,嘴上不停的说道,“那家宠物店还送了一份饲养说明书,可是怎么有这么大一包?”
“规模养殖技术资料?”蔻蔻看了眼那个小箱子上的法语,哭笑不得的问道,“你们不会打算开个牧场吧?”
“我倒是没意见,这种羊确实可以养一些,看着就很好吃。”卫燃在帮着翻译完之后再次开始故意破坏气氛。
“闭嘴”穗穗在听完了安菲萨的翻译之后同样翻了个大白眼儿。
“趁着出发之前给肖恩做个阉割手术吧”安菲娅催促道,“这样它就是宠物了。”
“我需要.”
“家里就有手术器材!”玛尔塔说着,已经招呼着陆欣妲去取医疗箱了。
根本不用准备什么无菌手术室,套上一件白大褂的蔻蔻就在院子里,在穗穗等人的围观下开始了忙活。
趁着给这只宠物小羊嘎蛋的功夫,狗子贝利亚和它的两只狐狸小弟却早就见势不妙夹着尾巴一溜烟的跑去了隔壁的院子。
与此同时,安菲娅也拎着那箱子“养殖技术资料”走进了房间。
不久之后,她在蔻蔻开始给小羊肖恩缝合蛋蛋皮儿的时候,凑到了卫燃的身旁。
“刚刚大致看了看从爱德华先生和他的同伙手里抢来的光盘。”
安菲娅用德语低声说道,“里面都是一些变态老男人的罪证,仅仅我认出来的就有好几个比较有名气的富翁和欧洲的知名政客,只要放出去,轻而易举的就能毁了他们。”
“没有夏洛特先生吧?”坐在台阶上的卫燃笑眯眯的问道。
“目前没有发现”安菲娅低声答道,语气中也夹杂着一丝丝的庆幸。
“爱德华先生目前什么情况?”卫燃继续问道。
“已经离开法国回到英国了”安菲娅答道。
“光盘收起来吧”卫燃漫不经心的说道。
“好”
安菲娅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们还控制了两个从他们手里救下来的年轻小伙子,他们怎么处理?”
“染上艾资病的那俩?”卫燃想了想问道。
“对”
“先养着吧”卫燃说话间已经站起身,迈步走向了那些正在围观蔻蔻小姐重操旧业的的姑娘们。
没过多久,这只胯下痛的小羊肖恩也艰难的跨过了羊生中的第一个坎儿,被爱心爆棚的洛拉以及陆欣妲这俩小姑娘给抱回了房间里。
嘎蛋小插曲过后,穗穗看了看时间说道,“差不多了,安菲娅,该放出解释说明了。”
“马上!”
安菲娅打了个响指,掏出手机利用卫燃的时光工作室的公开社交平台发布了一份提前编辑好的公告。
在这份用俄语、英语、法语以及汉语书写的公告里,“知名历史学者维克多”歉意的表示之前流出的录音仅仅只是个玩笑,是为了给他指导并且即将拍摄的一部历史类纪录片进行的初步宣传云云。
只不过,这份言辞恳切用词谨慎的公告发出去不久,便引来了大量的质疑,尤其在莫妮卡领导的海拉组织进行的有意煽动下,网络上也开始要求某历史学者“说实话”,同时也有一批人帮着“知名历史学者”发声,并且表示希望他能帮忙求证小时候听过的那些传闻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就在这缸水被搅动的越来越浑浊的时候,某位自称曾在南极工作过的网络工程师却言之凿凿的驳斥了卫燃,表示他就是去找纳脆遗留在南极的秘密基地和宝藏的,并且表示他曾亲眼见过那些关键的物品。
正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就在网络上关于那位历史学者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争论不休的时候,卫燃等人却已经乘车赶到了喀山机场。
“你也跟着?”
卫燃一边从车上往下卸行李一边朝过来凑热闹的艾妮娅问道。
“当然要跟着!”
艾妮娅一边将她自己的行李箱拽下来一边说道,“我要亲自保护蔻蔻的安全,啊!当然,还有她的管家坦图女士的安全才行!”
“随便你吧”
卫燃懒得管这个货,扭头看向穗穗,“她们几个也带着?”
“带着呗,反正自己家的飞机。”
穗穗用手勾着洛拉的脖子说道,“玛尔塔和陆欣妲就不说了,她们俩要跟着你去南极大陆保证你受伤了能及时得到救治。
卡妹和蔻蔻、莫妮卡他们,当然,还有夏洛特先生和我一起留守乌斯怀亚,到时候总得有人帮着我做点闲杂工作,所以洛拉也得去。”
“那就去吧,那只小羊肖恩你不带着?”
卫燃无奈的摇摇头,这姑奶奶可不止带着洛拉,她连狗子贝利亚和那两只大耳朵狐狸都带上了,并且美其名曰“安保大队长”和“心理医生”。
“它就算了,免得你把它当应急储备粮带去南极回不来了。”
穗穗开玩笑的同时接过了她那个硕大的、装满了各种零食小吃的行李箱。
等夏洛特和蔻蔻等人也将他们各自的行李从车上取下来,安娜老师也带着一个仅仅只有六人,而且绝大多数都是姑娘的拍摄团队赶了过来。
“人到齐了吗?”安娜老师摘掉太阳眼镜笑眯眯的问道。
“到齐了”卫燃应了一声,随后看向那些学姐们的身后,“拍摄设备呢?”
“一个小时前就已经送上飞机了”其中一位学姐帮着安娜老师答道。
“既然到齐了就出发吧!”
安娜老师和夏洛特等人打过招呼之后挥了挥手,带着众人办理了各种手续,随后搭乘着一辆摆渡车赶到了那架等待多时的伊尔76运输机的旁边。
此时,这运输机尾部的舱门已经打开,所以众人不等下车,就看到了里面装运的几箱货物,以及正在货物周围忙着检查的机组成员。
除此之外,他们竟然还在机舱口看到了混混头子格列瓦,以及站在他身旁的几个虎背熊腰的小弟!
“他们也是这次的演出人员”
安娜一边下车一边解释道,“他们负责出演试图绑架你的纳脆后裔。”
“现在还有纳脆后裔吗?”卫燃借着话题语气随意的问道。
“谁知道呢”
安娜老师模棱两可的回答却让卫燃不由的绷紧了神经,但对方那满不在乎的语气,却又好像并没有把纳脆后裔当回事儿。
跟着走出摆渡车,都不用招呼,那几个虎背熊腰的帮派小弟们便立刻热情的迎上来,帮着众人将大大小小的行李箱送进了运输机。
“维克多,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帮派和他们拥有的运输机?”夏洛特惊叹道,“他们的态度简直比英国的米其林餐厅里的服务生还要热情。”
“他们都是合法的生意人”
卫燃笑了笑,格外正式的将西装革履的格列瓦介绍给了夏洛特。
没有过多寒暄,众人走进了运输机的机舱,和上次乘坐时一样,这货舱的前半段隔开了一段客舱,里面的座椅虽然不多,但却勉强够大家坐下来。
趁着格列瓦的小弟给大家发降噪通讯耳机的功夫,安娜也朝着卫燃招了招手,随后指了指通往领航员舱的小门。
见状,卫燃点点头,带着疑惑独自走进了视野最好的领航员舱。
“伊万?你怎么在这儿?”卫燃惊讶的问道,此时,这领航员舱里坐着的,恰恰是来自极地小镇图拉的阿波利!
“跟着你去南极逛逛”阿波利笑呵呵的说道,“到时候我来担任你的司机。”
你是想去看看南极有没有火种吧
卫燃近乎下意识的猜到了对方的心思,但却并没有点破,反而指了指头顶问道,“这个你也能开?”
“至少担任领航员没什么问题”阿波利自信的答道,“而且这趟航程很长,所以配备了双机组,我只是其中一组的领航员而已。”
“我们怎么飞?”卫燃坐在台阶上,一边给对方分了一支香烟一边问道。
“先飞埃及,然后在达喀尔加油,然后在里约和布宜诺斯艾利斯分别加一次油,最后降落乌斯怀亚。”阿波利熟稔的道出了接下来的飞行计划。
“听起来就很累”
卫燃不由的咽了口唾沫,这要是普通客机的商务舱还好,可他们乘坐的是一架绝对和舒适不沾边的货运飞机,接下来的辛苦自然也可想而知。
“毕竟时间比较紧”阿波利笑着解释道,“回去做准备吧,我们马上就要起飞了。”
“好”
卫燃点点头,掐灭只抽了两口的香烟,起身回到了机舱里。
没让大家等待多久,这架运输机便平稳的升空离开了喀山,远赴万里之外的地球最南端。
这一路上的辛苦自不必说,倒是每次降落加油的时候,当地朋友送来的各种礼物显然让夏洛特错估了格列瓦手下那个帮派的实力。
毕竟,如果说降落埃及的时候有人送来当地的水果和椰枣,还能说是上次合作拍电影的朋友们,但是接下来无论是达喀尔还是里约热内卢又或者布宜诺斯艾利斯,几乎每次飞机前脚降落,后脚便有人送来当地的特产,这就不得不让他浮想联翩了。
“这又是尼涅尔送的?”
眼瞅着飞机即将起飞,卫燃拿起泡好的马黛茶好奇的朝坐在对面的艾妮娅问道,接着才嘬了一口。
就和昨天晚上他们在机场附近的酒店休息时喝过的马黛茶一样,那股子烟熏绿化带的味道实在是让他接受不来,所以仅仅只喝了一口便还给了身旁的穗穗。
“他在巴西和阿根廷有很多朋友”
坐在对面的艾妮娅一边用吸管嘬着温热的马黛茶一边解释道,“不过他最近似乎在忙什么事情,没办法亲自过来,就只能送来这些礼物了。”
“包括昨天晚上对我的劫持和威胁?”
卫燃笑着问道,前天赶到布宜诺斯艾利斯之后,他们便按照计划入住了机场的酒店。
依旧是按照计划,等到半夜时分,一伙蒙面的壮汉便闯进了卫燃的房间,用带着口音的德语威胁他,希望他交出有关那具尸体的所有线索,并且希望他立刻停止寻找所谓的纳脆宝藏。
这突如其来的威胁,乃至跟在“威胁”后面,举着手机录像的那些学姐们自然全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但这些演员却并非提前安排的格列瓦和他的小弟们,相反,格列瓦等人反倒成了正面形象的“保镖”,将他从那些威胁他的本地人手里将他“解救”了出来。
“当然”
艾妮娅得意的低声解释道,“现在那伙人已经提前搭乘昨天的航班赶往乌斯怀亚了,接下来他们将在暗中担任大家的保镖。”
“替我谢谢尼涅尔”
卫燃说完,顺手从穗穗的手里端着的小盘子里捏起一角阿根廷炸油饼,蘸上果酱狠狠咬了一大口。
在有说有笑但却难掩的疲惫中飞完了这最后一段航程,当运输机降落在乌斯怀亚之后,神色憔悴的夏洛特立刻联系了他提前安排过来的人。
很快,那位之前时常跟在夏洛特左右,名叫马特的老男人便带着几辆车子开进了机场,接走了从运输机下来的众人,以及各种的货物和行李——以及那三只宠物。
“先生们,女士们,当然,还有马修小朋友,我已经租下了一座紧挨着乌斯怀亚港口的酒店。”
过来接机的马特趁着装运行李的功夫说道,“等下我们将直接赶过来,另外,我们租赁的运输船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目前随时可以离港。”
等卡坚卡姐妹将马特的话分别翻译成众人能听懂的几种语言之后,特意穿着一件军绿色导演马甲的穗穗打了个哈欠,“先回酒店,明天一早选择最热闹的时候大张旗鼓的出发!”
此行的“总导演”发话,这次连安娜都没有任何的意见,一行人立刻带着各自的行李,在周围那几位学姐们的跟踪拍摄下,相继钻进了一辆大巴车。
在马特的带领下离开停机坪,又按部就班的办理了入境,众人乘车赶往了距离港口不过几百米远的一座酒店。
“现在网络上吵的怎么样了?”穗穗打着哈欠朝坐安菲娅问道。
“已经有人拍到了我们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停留的照片”
安菲娅一边敲打着笔记本屏幕一边答道,“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租了一架军用运输机在马不停蹄的往南极跑,另外,还有几家媒体发邮件表示希望可以电话采访一下老板以及这次的导演。”
“那不就是我嘛”
穗穗得意的扬了扬下巴,“一律拒绝,不!忽略!不做回应!”
“好的”
安菲娅点头应了下来,“老板遭威胁的事情我们什么时候透露出去?”
“先不急”
穗穗稳扎稳打的安排道,“等他们乘船离开之后再说,记得视频里不要透露是在哪里遭到的威胁。”
“没问题”安菲娅再次应了一声。
“你觉得这姑娘怎么样?”
大巴车的后半段,重新戴上蒸汽眼罩的安娜老师说完还不由的打了个哈欠。
“我或许比你更熟悉阿芙乐尔”
和安娜坐在同一排的阿波利看着窗外的景色自言自语般的说道,“自从这个小姑娘开始给图拉小镇送游客之后,我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忙过。”
“那就是她了,你没有意见吧?”安娜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能有什么意见”
阿波利满不在乎的说道,但紧跟着,他却又问道,“那些老鼠”
“终究只是老鼠罢了”
安娜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嘲讽和不屑,“不用在乎它们,而且我猜它们肯定已经注意到了,放心吧,它们会配合我们的演出的。”
“真是老了”阿波利叹了口气,“体力跟不上了,胆子也开始变小了。”
“这个世界终究是年轻人的”
安娜笑眯眯的说道,“也多亏了这些年轻人,所有人的生活都开始变好了。”
“会越来越好的”阿波利嘟囔了一声,没过多久便打起了响亮的呼噜。
与此同时,就在他们的车子后面,一辆不起眼的轿车里,一个穿着修身皮衣的漂亮女人一边补妆一边问道,“找到了吗?”
“找到了”
负责开车的另一个女人立刻答道,“尸体已经检查过了,没有任何麻烦。倒是那个华夏来的历史学者.”
“我讨厌华夏人”正在补妆的女人咬牙切齿的哼了一声。
“要杀掉他吗?”开车的女人头也不回的问道,“南极的冬天已经到了,那里可以发生任何的意外。”
“杀掉?不不不”
后排车厢的皮衣女人收起了化妆盒,“如果杀掉他反倒恰好坐实了那些人炒作出来的阴谋论,我可不想被丢到阳光里被所有人看的一清二楚。”
“所以.”
“配合他的演出”
皮衣女人自顾自的点上颗烟说道,“就让这位历史学者当作我们的不存在证明吧。”
“那具尸体怎么办?”
“让你们准备的东西准备了吗?”皮衣女人反问道。
“准备了”
“那就换上吧”
皮衣女人干脆的做出了决定,“尽快让我们的人回来,顺便把那位法比安·舒伯特少校安葬。”
“还是那座墓园?”
“当然”
“那个华夏人”
“一个泡在女人堆里的小丑罢了”
皮衣女人不在意的说道,“不用和他接触浪费时间了,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好的”开车的女人点点应了下来,“我们还要继续跟着吗?”
“去我们经常去的那家餐厅吧”
皮衣女人话音未落,这辆车子便拐上了另一条路,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街头。
强忍着疲惫赶到包下的酒店,除了准备组团打游戏的安菲娅和莫妮卡,其余人都没了别的心思,全都各自钻进各自的房间,却是倒头就睡连晚饭都不想吃了。
时间转眼到了第二天一早,卫燃带着脖颈处显眼的草莓印告别了送别的穗穗等人,和玛尔塔、陆欣妲以及随行的塔西各自举着一台开始自拍的手机,额头固定着运动相机,肩上还各自背着一个硕大的登山包,一边用各种语言自言自语的记录着这次激动人心的探寻之旅,一边踏上了停在港口的那条极地运输船。
比他们早几个小时,阿波利却已经在天亮之前便带着那支拍摄团队进入了船舱。
如今,这条运输船的各处已经提前装好了高清的摄像头,那些学姐们也在各处举着摄像机全程记录着卫燃一行人登船的过程。
“塔西,你来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这次的设备吧。”
运输车甲板停机坪上,卫燃举着装有稳定器的相机对准了塔西。
“我们最重要的探险设备除了脚下这条已经47岁高龄的极地运输船之外,就是这架经过改装的EC225型救援直升机了。”
面对着镜头的塔西指着身后那架荧光色的运输机介绍道,“据我从船长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即便我们在西风带遇到致命的海浪,它也能搭载我们所有人安全的返回乌斯怀亚。
当然,我们接下来的交通工具可不是只有一架直升机,和我来吧,接下来我带你们去看一样更有意思的东西。”
说着,长得还算小帅却有些邋遢的塔西朝着镜头招了招手,带着众人进入了船舱,指着里面停放的那两辆履带式运输车自信的介绍道,“这才是我们行走南极大陆的主要依靠,这是两台瑞典生产的BV206履带式全地形车,有它们在,我们甚至可以在南极大陆的极夜里开趴体!”
“你会驾驶它们对吧?”
举着手机的卫燃开玩笑似的说道,“我只雇佣了一位司机,而且我可不会驾驶这种装甲车。”
“当然,我当然会!”根本就没碰过,甚至之前根本就没见过这种车的塔西按照剧本自信满满的说道。
“接下来让我带大家看看这次我们都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卫燃说着调转了镜头对准了自己的脸,随后打开了车门,钻进了其中一辆运输车尾部的车厢里,开始介绍那些昨天随运输机一起送过来的各种热带水果和华夏美食,以及成箱的杜松子酒。
“我猜,南极大陆肯定没有交警,所以我们带了一些让人开心的饮料。”
卫燃一边说着,一边得意的抽出一瓶杜松子酒,将其拧开之后灌了老大一口。
恰在此时,这条运输船也开始了离港,卫燃也将镜头对准了窗子外面正和玛尔塔说着什么的塔西,以及背着医疗包的玛尔塔和陆欣妲。
“看看,这是我们的随行队医,真是两位漂亮的让人心动的姑娘。”
卫燃照着台词说完,却再次将镜头对准了自己,稍稍压低了声音说道,“现在运输船已经离港了,趁着还没有进入传说中的西风带,我们可以讲一些历史故事了,毕竟这次冒险太危险了,我可不知道我能不能活下来。”
一边说着,他也将手机架在了一箱红烧牛肉方便面上,随后解下背包,从里面抽出了那支经过塔西翻新清洗的海军佩剑,以及那枚装在亚克力玻璃盒子里的档位军戒指。
“我们这次匆忙的冒险,一切都源于这把佩剑和这枚珍贵的纳脆戒指。”
卫燃将手里的两样东西展示了一番之后,也半遮半掩的讲起了马修遭遇绑架的起因和经过。
当然,毕竟是半遮半掩的故事,这故事里既没有提及马修的名字,更没有提及他的父母的详细信息,甚至都没有提及是哪国人,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但同样是这个半遮半掩的故事里,却多了很多没有的东西。
比如在他展示的那张塑封的残缺地图里,虽然“仓库”这个单词被他用打火机烧掉了,但他却用从阿历克塞教授那里学到的做旧技术,在那张简陋的地图上重新标注了“基地”这么一个德语单词。
最后,卫燃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朋友们,对于我这个历史学者来说,接下来将是一次惊心动魄、可能危急生命的冒险之旅,但对于历史来说,将是一个难得的可以诉说真相的机会。
无论传说中的纳脆钟、飞碟还有南极基地是否存在,我都会像当年找到那张国会大厦上的红旗照片一样,找出足够说服所有人的佐证。”
说到这里,卫燃伸手关闭了手机的摄影功能。
与此同时,由安菲娅负责的时光工作室的平台上,也在运输船在视野中变的越来越小的时候,上传了一段镜头格外晃动,气氛也格外紧张的视频。
在这段视频里,几个蒙面的壮汉围堵住了卫燃的房间,随后更是嚣张的露出了手腕纹着的纳脆万字符纹身,并且言辞凶狠的警告卫燃停下正在做的事情,立刻交出那些东西然后滚回北半球云云。
万幸,在视频的最后,格列瓦等人在一番对峙之后赶走了这些匪徒,救下了被吓的脸色惨白的某著名历史学者。
“我们怎么会这么蠢?”
码头附近,距离穗穗等人不远的轿车里,那个皮衣女人嘲讽道,“哪个白痴会在身上纹这么明显的标志性纹身?他们把我们当成什么了?贫民窟里的毒贩团伙吗?”
“那些一直在找我们麻烦的白痴不就是这么做的吗?”坐在驾驶位的女人嘲讽道。
“只不过是一群找了个好主人的狗罢了,它们肯定要把亮闪闪的狗牌挂在最显眼的地方,不然怎么证明它们不再是流浪狗呢。”皮衣女人哼了一声,“我们的人还有多久到港?”
“很快了”驾驶位的女人答道,“他们距离港口只剩下不到50海里了。”
“去墓地吧”
这皮衣女人摆摆手,“等安葬了舒伯特少校之后我们立刻离开这里。还有,派些人留下来,等那个拍电影的华夏人回来之后,把少校的遗物偷回来还给他的家人。”
“简单,那条船上就有我们的人。”驾车的女人一边操纵着车子调头一边说道,“真的不杀了他吗?”
“不,当然不。”
后排的皮衣女人饶有兴致的说道,“我还等着看他们能拍出什么样的纪录片呢。如果他们拍的好,我不介意去和那个华夏人见一面。”
“你看上他了?”驾车的女人用开玩笑的语气问道。
“我说了,我讨厌华夏人,尤其华夏男人。”后排车厢的女人咬牙切齿却又有些无可奈何的哼了一声,“开快点!”
第1374章 登陆南极
就在卫燃搭乘着极地运输船离开乌斯怀亚之后大概两个小时之后,一艘远洋集装箱运输船悄无声息的停靠在了他出发的港口。
片刻之后,一辆不起眼的卡车离开了码头,熟门熟路的赶往了城区边缘的方向,并最终停在了一片墓地的边缘。
很快,一具仿佛还带着寒意的棺椁从车上抬了下来,被送进了提前挖好的墓坑里,随后立刻进行了填埋。
在这墓坑的边缘,一座斑驳的墓碑上,还刻着“法比安·舒伯特”的字样,以及他出生和死亡的时间。
“欢迎回家”
墓碑边缘,曾经暗中观察过的皮衣女人将一束带着水珠的雪绒花放在了墓碑的旁边,喃喃自语的道出了一句祝贺,随后却是转身就走,无比干脆的离开了墓园,又搭乘着车子离开了这里,悄无声息的隐没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极地运输船的船舱里,卫燃等人正忙着进行登陆南极大陆之后的安排。
“按照剧本”
卫燃晃了晃手里拿着的平板电脑,围坐在一起的其余人也默契的笑了笑,“玛尔塔,欣妲,到时候你们两个和我搭乘一辆运输车。塔西,你负责驾驶另一辆车带着两名摄制组的姑娘。”
“没问题”众人齐声应和道。
“安娜导演通过她的朋友关系从青年站借来了一辆运输车,保障组和另外两名摄影师将搭乘借来的运输车跟在最后。”
卫燃继续做出了安排,剩下的几位学姐和那两位学姐的男朋友也立刻点了点头,却并没有问及谁来驾驶运输车的问题——那辆运输车的司机并没有参加这次会议。
“接下来是拍摄流程,摄制组的姑娘们就不用我这个外行提醒了。”
卫燃划拉了一下屏幕说道,“塔西,你的工作就是不断的通过对讲机提出各种你感兴趣的疑问。”
“比如纳脆钟和南极基地?”塔西兴奋的问道。
“没错”卫燃点点头,笑着答道,“我来负责解答。”
“所以我就是主持人?”
“可以这么认为”
卫燃再次赞同道,塔西确实是最好的主持人了。
他几乎是欧洲普通人的代表,他的脑子里关于纳脆的各种阴谋论可是一点不少,借助这个看起来不太聪明但却足够上镜的小帅哥将所有的问题在闲聊中问出来,再由卫燃这个历史学者通过对讲机进行解答,这可比他自己干巴巴的在那说有意思多了。
更何况,在这个过程中,摄制组的学姐们还会拍一拍外面的极地景色,并且全程记录两辆车的行进状态和遇到的危险。
“玛尔塔,你来负责驾驶没问题吧?”卫燃扭头看向坐在对面的玛尔塔。
“没问题”玛尔塔自信的答道,“刚刚我去看过了,驾驶起来并不难。”
“欣妲”
卫燃换上了母语笑着说道,“除了护士的本职工作之外,这端茶倒水的活儿也交给你了,另外还要负责监控车内外摄像头是否正常。”
“放心吧老板!”
格外兴奋的陆欣妲立刻应了下来,这个从小在热带长大的姑娘可从未想过有一天能有机会看到雪,更不可能想到她有机会登上南极大陆。
“接下来是最后一件事,也是目前最重要的问题。”
卫燃熄灭了平板电脑的屏幕说道,“穿过西风带抵达南极大陆我们只需要两天的时间,但是想抵达恩德比地,我们却还需要贴着南极大陆附近的结冰区航行四天的时间。”
稍作停顿,他继续说道,“后面四天还好说,风浪对我们的影响不会特别大。前面两天才是最关键的,所以大家一定要提高警惕,对讲机保证24小时不离身,
一旦接到通知,立刻去直升机坞集合,搭乘直升机返回阿根廷。”
等众人齐声应了这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提醒,卫燃看向那些学姐们说道,“接下来几天麻烦大家多拍一拍西风带的素材吧。”
“交给我们吧!”领队的学姐自信的做出了保证。
一切安排完,卫燃暂时告别了众人,独自拿上两份穗穗给准备的自热火锅以及两瓶水,找到了在直升机坞里熟悉飞机的阿波利。
“会驾驶吗?”
卫燃将其中一份自热火锅递给了头戴针织帽和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阿波利。
“我怎么可能会驾驶直升机”
阿波利一边用故作沙哑的嗓音说着,一边打开了直升机的舱门,招呼着卫燃进去之后,熟练的撕开自热火锅的包装开始了忙活,同时嘴上还不停的继续用沙哑的嗓音说道,“阿芙乐尔托她手下的员工每次都会给我们带去很多来自华夏的美食,我都已经学会用筷子了。”
“她是个喜欢分享零食的姑娘”卫燃哭笑不得的说道。
“好好珍惜这样的姑娘吧”
阿波利话音未落,已经给自热火锅里添上了水,随后竟然还从他自己随身带着的背包里摸出一包红烧牛肉面,取出面饼一并放了进去。
“原来还能这么吃”
卫燃接过对方递来的一包方便面撕开,学着对方的样子将面饼放进自己那份自热火锅里扣上了盖子。
与此同时,阿波利也掏出个巴掌大的笔记本,一边在上面写一边好奇的问道,“说起这个,你身边的姑娘怎么和我上次见你的时候相比又变多了?”
“船上似乎有老鼠在盯着我们”
看了眼对方在笔记本上写下的俄语,卫燃愣了愣神,随后故作得意的说道,“谁不喜欢漂亮姑娘呢?”
“男人最好的品德是忠诚,无论事业还是爱情。”
阿波利继续一边说一边写,“你该和你的好朋友季马学习,他就非常忠诚于他的女朋友。”
卫燃又扫了眼笔记本上的字迹,“看好你的东西,也让那些年轻人管住嘴。”
“我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的”
卫燃漫不经心的答道,同时却也认真的点了点头。紧跟着,他又说道,“你呢?老家伙,你不准备组建个家庭吗?”
“这种蠢话就不要再提了”
阿波利说话间,已经掰开了那双短的可怜的筷子,一边熟练的刮蹭着上面的毛刺一边说道,“你来这里找我就是为了给我介绍女朋友的吗?”
“当然不是”卫燃笑着说道,“我们能从青年站借来什么样的车子?”
“一辆dt10运输车”
阿波利答道,“我们的大部分物资也会装在那辆运输车里,有那些物资在,足够我们这些人在南极大陆坚持一个月没有问题。倒是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够用吗?”
“足够了”
卫燃自信满满的说道,“目的地距离海岸线并不算远,我们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那具尸体。”
闻言,阿波利也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聊起了卫燃带来的各种华夏小零食。
陪着这个内心坚韧的老家伙吃完了自热火锅泡面,卫燃拎着两人的餐食垃圾离开机库返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随着海况越来越恶劣,卫燃却像是在模仿某国总统似的,几乎每隔一段时间便在社交平台的私人账号上发布一条动态,变着花样的抱怨着西风带有多么恐怖以及他有多么后悔来这里。
相比之下,倒是他的时光工作室的社交账号开启了直播模式,分镜直播着运输车甲板上越来越厚实的冰霜,以及
温暖但却不断摇晃的船舱,隔三差五的,还会上传一段由玛尔塔据举着相机拍下的,抱着桶不断干呕,甚至险些从吊床上翻下去的某历史学者的狼狈模样。
相比他们这边,越来越远的乌斯怀亚,留守在这里的穗穗却压下心头的担忧,在安娜老师和安菲萨的陪伴下,带着蔻蔻和马修以及艾妮娅和洛拉,外加明里暗里的保镖们在当地的各个景点街头闲逛着,甚至还特意去看了看生活在当地的企鹅。
而在他们包下的酒店里,借口水土不服躲在房间里的安菲娅和莫妮卡却格外的忙碌,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网络上,炒作着有关“某历史学者和纳脆宝藏”的话题。
两天的时间对于穗穗等人来说转瞬即逝,但对于卫燃等人来说却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运输船渐渐不再摇晃,他们也终于可以借着极光隐约看到舷窗外的南极大陆冰架。
不过,这条船却并没有停下,反而贴合海岸线的浮冰继续前进,一点点的拉近着他们和恩德比地之间的距离。
这最后四天的航程,原本晕船晕的根
等到这最后四天时间过去,随着运输船挤压着厚实的冰层缓缓停下,卫燃也在将自己刚刚在船舱口自拍的照片发送出去之后干脆的关闭了手机。
“探险要开始了”
卫燃故意没看正用镜头对准自己进行拍摄的学姐,举着个喇叭用俄语大声说道,“找到那具尸体,解开被历史隐藏的秘密!出发!”
“出发!”
同样被笼罩在镜头下的众人齐声用各种语言回应了卫燃的呼喊,随后按照提前的分组钻进了那两辆瑞典生产的履带式运输车里。
温暖的车厢里,坐在副驾驶的卫燃调整了一番车厢内各处的摄像头,随后和负责驾驶的玛尔塔对视了一眼,换上母语问道,“角度怎么样?”
“没问题!”坐在后排的陆欣妲脆生生的给出了回应。
“玛尔塔,出发吧!”卫燃话音未落,负责驾驶的玛尔塔便启动了这辆运输车,以及车顶那一圈刺目的探照灯。
虽然是第一次驾驶,但因为速度并不算快,所以玛尔塔倒是驾驶的格外稳当。
在他们这辆车的后面,塔西也在相互之间拉开大概五十米的距离之后跟着启动了车子和探照灯。
“维克多,我们的第一站去哪?”
不等开出去百米,塔西便攥着无线电的咪头兴奋的问道,“我看地图显示直线距离似乎只有两百公里左右,我们干脆今天直接开过去算了。”
“听我说塔西”
打头的车子里,卫燃同样攥着咪头说道,“历史上有位军事家,他和你差不多的想法,总是觉得直线距离只有两百公里,直接开过去就好,但是你要知道,那是在地图上,看看我们周围吧,地表是有起伏的,我们想走完这两百公里,说不定要走上双倍的距离才行。”
“好吧,所以今天晚上我们走多远?”塔西倒是格外的听劝。
“两公里”
卫燃给了出乎预料的答案,“我们先走两公里,然后找个地方扎营休息,看看我们的车子性能怎么样,万一扛不住这里的低温,我们立刻就回去,等夏天的时候再来。”
“你的胆子可真小”塔西嘲讽道。
“我怕死”
卫燃想都不想的答道,“我有个好朋友叫季马,他是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当然,现在他是个电影明星了,以前我们一起打猎的时候,他总是和我说,好猎人要有好耐心才行。”
说到这里,卫燃却话锋一转,“怎么?你想家了?想你的...”
“才没有!”塔西根本不等听完卫燃的调侃,便急匆匆的给出了
回应。
两公里的距离并不算远,所以没多久,两辆车便并排停了下来。
没有急着下车,卫燃看着窗外熟悉的夜色以及极光,手里却一点不慢的掏出卫星电话打给了穗穗,借着报平安的机会消磨着时间。
与此同时,他们下船的位置,两辆绘制有俄罗斯国旗的dt10运输车也赶了过来。
不等车子停稳,一箱箱的补给物资便被送上了货舱,头戴面罩和皮帽子的阿波利愣了愣神,随后和过来送车的人握了握手,钻进了其中一辆运输车的驾驶室里。
很快,在那些水手们的忙碌中,一箱箱的补给物资被装上了车,其余的摄制组成员也钻进了温暖的生活舱。
“和当年一模一样...”
驾驶室里,阿波利深吸一口气,握住方向盘的同时喃喃自语着,“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火种...”
片刻的等待之后,一名负责拍摄的姑娘带着她的男朋友也钻进了驾驶室,并将摄像机架在了玻璃窗的后面。
很快,装满了物资的运输车在他的驾驶下,平稳的沿着卫燃他们那两辆车留下的印记追了上去。
而在运输船的边上,另一辆来自青年站的运输车,也缓缓挪到了运输船的舱口附近,任由那些水手们往他们的车上搬进去一箱又一箱的烈酒、水果、蔬菜以及各种只在华夏人的科考站里尝过的小零食。
“这个冬天不会那么漫长了”
这辆运输车的驾驶员说话间,已经从纸箱子里掏出一颗五香卤蛋撕开,恶狠狠的咬了一口,“我们今天晚上可以好好喝一杯了。”
“整个冬天我们都可以好好喝一杯!”
过来送车的另一位司机话音未落,已经从租赁车子的物资里拎出一瓶阿根廷产的朗姆酒拧开灌了老大一口,随后又翻出来一串香蕉,掰下两根分给了同伴。
不提这些忙着赚外快的“黑出租”司机,阿波利在追上卫燃等人之后,近乎下意识的操纵着车子横在了另外两辆车的迎风面,靠这辆车庞大的躯体挡住了凛冽的狂风。
直到这个时候,卫燃才挂断了和穗穗的电话。
“我们下车吧!”
卫燃说话间已经解开了安全带,“今天晚上可以好好喝一杯了。”
“我也可以喝酒吗?”陆欣妲立刻问道,她的俄语虽然还是渣一样,但是“喝一杯”却已经可以听懂了。
“不可以”玛尔塔立刻说出了前者能听懂的另一个词组。
“好吧”
陆欣妲可怜巴巴的用她会的第三个俄语单词给出了回应,随后却得意的从怀里掏出个漂亮的小酒壶,拧开盖子灌了一口从家里带来的苹果酒。
“露辛达都被阿芙乐尔姐姐带坏了”玛尔塔无奈的解开了安全带。
“只是果酒而已”
卫燃话音未落,已经推开车门,等玛尔塔和陆欣妲也出来之后,带着她们沿着两辆车之间的缝隙,走向了那辆dt10运输车尾部的生活舱。
和金属本里那辆,不,准确的说,和阿波利那辆运输车不同,这辆运输车不但吨位小了两个尺码,而且生活舱的舱门也开在了侧面。
等他和塔西各自带着两位姑娘钻进生活舱里的时候,那两位学姐和她们的男朋友都已经开始用微波炉加热带来的那些食物了。
“维克多,司机先生不过来一起吃吗?”
其中一位名叫奥利娅的学姐询问的同时,她的男朋友,当年卫燃和季马去“偷”狗的时候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瘾君子”,已经开始给众人的杯子里倒伏特加了。
“他啊”
卫燃下意识的看了看窗外,心不在焉的
说道,“他不喜欢热闹,让他自己待一会儿吧。”
“既然这样,把这些给他送过去。”
奥利娅学姐说着,已经将一份在船上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并且刚刚又进行了加热的炖牛肉装进了保温饭盒,随后又用另外两个饭盒装了些切好的列巴和热气腾腾的红菜汤。
把这三个饭盒装进一个藤条篮子里,奥利娅学姐还不忘往里面放了一瓶伏特加和两个杯子以及诸如餐刀餐叉、餐巾纸之类的东西。
连饭菜也差不多,肯定会勾起他很多回忆吧...
卫燃含糊不清的嘟囔了一句,痛快的接过了这份送餐的工作。
第1375章 硬币和注射器
狂暴的风雪中,三辆履带式运输车排成一字长龙,用周身那些刺目的探照灯划破了黑暗,仿佛拖着长尾的彗星一般朝着目的地缓慢的接近着。
这虽然是他们登陆南极大陆的第11个小时,但距离他们上次休整却仅仅只过去了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此时,他们距离法比安·舒伯特少校遇难的位置尚有170公里左右的路程。
“维克多,所以按照你的说法,德国人登陆南极仅仅只是为了鲸鱼的脂肪?这怎么可能?”
公共无线电频道里,塔西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仅仅只是为了脂肪,他们就从遥远的欧洲跑到了这个鬼地方?”
“当然”
打头的车子里,被高清摄像头对准的卫燃捏着咪头说道,“就连德国人开启二战,有相当一部分原因也仅仅只是为了缓解他们国内日益紧张的物资供应。”
“我还以为那个奥地利人开启二战只是为了发泄考试不及格的不满呢。”
同样被摄像机对着的塔西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但是这也太不划算了,跑这么远的距离,仅仅只是为了鲸鱼油?
不,我还是不相信。
维克多,虽然你是個历史学者,但我还是坚持认为,那些德国人肯定在南极藏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大秘密。”
“比如纳脆钟和飞碟?”卫燃笑着问道。
“那是唯一说的过去的理由了”塔西耿直的坚持着他的猜测。
“塔西,你看我们的车子右边,你看到什么了?”
随着卫燃的指引,第二辆车、以及最后那辆苏系运输车里负责拍摄的姑娘们,也齐刷刷的将镜头对准了车队的右侧。
与此同时,包括陆欣妲在内,每辆车里都有个人控制着车身右侧的探照灯将足以穿透风雪的光束往远处延伸,很快,无论是通过镜头还是直接目视,众人都看到了一只挨着一只,冒着风雪忙着赶路的帝企鹅。
“一群穿着燕尾服的绅士”塔西装模作样的说道,“维克多,你是想转移话题吗?”
“转移话题?不不不”
卫燃通过无线电说道,“塔西,你觉得如果那些绅士们拥有了飞碟,我说的是我们常规认知里的那种无法追踪、捕捉,甚至拍都拍不清楚的不明飞行物。
如果那些企鹅拥有那种飞行器,你觉得它们能不能占领阿根廷?”
“阿根廷?哈!”
塔西哈哈大笑着说道,“它们如果有飞碟,别说阿根廷,恐怕连美国都是它们的了。”
“企鹅都能靠飞碟占领美国的话,你觉得那些德国人会愿意继续在这里藏着?”
卫燃紧随其后的反问顿时让塔西呜呜啊啊的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个话题了。
“那南极基地呢?”
塔西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再次问道,“南极基地总该存在吧?虽然伱刚刚说德国人来南极只是为了鲸鱼的脂肪,但南极距离阿根廷那么近,他们完全有理由在南极建造一座海军基地。
只要攻占了阿根廷,就能控制德雷克海峡,还能一路往北占领整个南美洲和北”
“企鹅说不定想占领阿根廷,但德国恐怕对阿根廷没什么兴趣。”
卫燃笑着答道,“它们又不是嗑药磕多了的招核人,根本不会像偷袭珍珠港一样额外开启另一片战场。
换句话说,他们如果还有精力抽调一部分力量来这里建造基地然后去占领阿根廷,倒不如用这份力量想办法封锁英吉利海峡然后登陆英国。”
说完,卫燃不等塔西开口,便继续说道,“或者我们可以假设有这样一支准备占领阿根廷或者打算控制德雷克海峡的纳脆军队存在。塔西,你觉得需要多少士兵才够用?”
“我又不是将军,我怎么知道?”塔西下意识的答道。
“一千人你觉得够不够?”卫燃笑着问道。
“我虽然不是将军更不是历史学者,但我同样不是傻子。一千人如果能控制德雷克海峡还能占领阿根廷,我现在和你见面的时候恐怕要伸直右手用德语交流了。”
“我们就假设一千人够用好了”
卫燃说到这里稍作停顿,接过了陆欣妲递到嘴边的一盒热带水果,慢条斯理的往嘴里送了一块芒果,这才继续说道,“那么塔西先生,请问这一千名有能力控制德雷克海峡还能占领阿根廷的超人吃什么?”
“鲸鱼肉?”塔西下意识的答道。
“塔西先生,我有必要从医生的角度提醒您,如果只有鲸鱼肉,没有蔬菜和必要的碳水摄入,人是活不久的。”
驾驶着车子的玛尔塔在卫燃将无线电的咪头伸到嘴边之后笑眯眯的提醒道,“就算您麾下的那1000位超人可以只吃鲸鱼肉活下去,那么我猜他们大概也没有时间去控制德雷克海峡了,他们每天都要忙着捕鲸才行,不然会饿死的。”
“好吧,好吧玛尔塔医生,谢谢你的建议。”
塔西无奈又失望的说道,“所以连秘密基地也没有?那我们来这里是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揭开历史真相了”回答这个问题的又变成了卫燃,“说不定我们真的能发现什么秘密基地呢?”
“你们不是才证明秘密基地不存在吗?”塔西无奈的说道。
“刚刚那些都只是基于假设条件的推测”
卫燃说道这里语气也认真了一些,“但之前发生的绑架是真的,我们在酒店遭遇的威胁也是真的,尤其那份残缺的地图里标注的‘基地’这个单词,这些都足够我们去找到那具尸体然后看看他的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了。”
“你是为了那一百万欧的佣金吧?”塔西无奈却又直白的问道。
“我是个历史学者”卫燃理所当然的答道,那语气就好像这句话已经足以说明了他的态度一样。
“先生们,关于历史的问题能不能等下再聊?”
负责驾车的玛尔塔再次加入了话题,并且稍稍放低了车速说道,“那些企鹅是怎么回事?它们为什么在朝着我们来时的方向走?”
“准确的说应该是‘她们’”
这次解释的人却变成了塔西,“这些都是雌性企鹅,刚刚产卵结束的雌性企鹅,她们在急着赶往海岸线进食补充身体的消耗。”
“雄性企鹅去哪了?”玛尔塔好奇的问道,说话间索性干脆的停下了车子,亲自操纵着探照灯照向了右前方那条蜿蜒的“企鹅高速路”
“他们忙着在繁衍地孵蛋呢”
塔西停下他驾驶的车子继续解释道,“他们要一直等到吃饱的雌性企鹅回去接替他们的工作才有时间去进食,这段时间一般会有几个月那么久。”
“所以现在我们的第一个麻烦来了”
玛尔塔扭头看向副驾驶位置正在吃水果的卫燃,“所以我们怎么办?打乱它们的队列冲过去还是绕路又或者就在这里等着?”
“这还用想,当然是等着了,反正我们又不急着赶路。”
卫燃想都不想的说道,随后接过对方还回来的咪头按下发射键说道,“虽然我们才出发没多久,但是现在我们还是休息一下吧,等那些穿着燕尾服的绅士们过去之后再继续出发。”
他这边话音未落,阿波利驾驶的那辆DT10运输车也在发动机隆隆的噪音中横在了迎风面,帮着这两台小家伙挡住了狂躁的风雪。
“要玩斗地主吗?”
卫燃说话间却已经转过身,从兜里摸出了一盒扑克牌晃了晃。
就在卫燃这边享受“美女斗地主”的时候,另一辆车里的塔西也担任起了义务讲解员,在镜头前面得意的卖弄着他知道的那些“企鹅知识”。
与此同时,阿波利也离开了驾驶室,用雪铲扒开厚实的积雪层,随后用一台电钻在冰层上打了个眼,接着将一根取样用的空心金属管戳进去,截取了一些冰层样本装进了他带来的一个不锈钢保温壶里,随后将其装进了这辆运输车的工具箱里。
这个老家伙还没放弃吗?还是说已经成了他活下去的借口?
卫燃看了眼独自在外面忙碌的老家伙,心不在焉的丢出了一对王炸。
同样在忙碌的,还有摄制组的几位学姐以及那两位跟着一起过来的“学姐夫”们,他们除了要拍摄南极恶劣的环境,还要剪辑出来一些片段发布到网络上。
只不过,和沿途卫燃与塔西一问一答的闲聊不同,这些片段里无一不充满悬疑和阴谋的味道,就好像他们真的即将发现隐藏在南极的纳脆秘密基地一样。
长达一个多小时的停留之后,百十米外的企鹅队伍终于彻底消失在了探照灯的范围之内,三辆车也再度出发,继续迎着狂风和随风飞舞的雪花朝着目的地缓慢的前进着。
虽然说是缓慢,但这钢铁机器在燃料充足的前提下,终究要比狗拉雪橇快的多也舒服的多。
即便如此,这区区两百公里的直线距离,三辆车也在卫燃等人的刻意控制之下,用了将近四天的时间才终于走完。
这四天的时间,随车行动的摄制组拍摄了大量的视频素材,并且通过时光工作室的社交账号上传了大量充斥着阴谋的视频片段。
在海拉的推动下,那些视频片段下面,已经有相当一部分人开始相信,那位知名的历史学者真的在南极发现了些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就在利用舆论将阴谋吵的几乎就要假戏成真的时候,卫燃等人也终于找到了那条历史悠久的冰缝。
“就是这里了”
在无死角的镜头笼罩下,塔西指着刚刚清理出来的冰缝激动的说道,“那具尸体就在这下面。”
“接下来是揭晓真相的时候了”
卫燃一边任由其中一位学姐的男朋友帮自己系上垂降安全带一边邀请道,“塔西,要一起下去吗?”
“当然!我当然要下去!”
塔西说着,已经接过了摄制组的成员递过来的运动相机固定在了手腕和额头的位置。
“我也和你们一起下去吧”
玛尔塔说着还拍了拍背着的医疗包,“我是你的私人医生,要保证你不会受伤才行。”
“那就一起下去吧,等下或许会有验尸的工作,希望你能升任。”
“当然没问题”玛尔塔自信的说道,同时也自己熟练的穿上了安全带。
几乎就在他们做好准备的时候,阿波利也已经带着另一位“学姐夫”在冰缝周围架好了照明设备,并且将其中几组照明灯探入了幽深狭窄的冰缝。
“我和你们一起下去吧”
全身包裹的格外严实以至于根本看不到长相的阿波利说道,“阿芙乐尔老板让我负责你的安全,我可不想失业。”
“还有想跟着一起下去的吗?”卫燃大手一挥,“想下去的一起吧,反正我们就这么多人。”
“我们两个也要下去进行全程拍摄,这是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时候。”那俩学姐夫中的一个说道。
“没问题”卫燃依旧来者不拒的同意了对方的请求。
很快,众人各自做好了准备,那俩举着摄像机的学姐夫最先沿着绳索开始垂降,这俩人中的一个负责将镜头对准脚下,而另一个则举着摄像机拍摄着冰缝里的环境。
等这俩人触底,卫燃等人也各自攀着绳索开始了垂降,只不过,卫燃却在垂降的过程中表现的格外业余和紧张,时不时的,还会在镜头的关注下发出一声声的怪叫。
无论过程有多么“艰难”,当他的脚踩到冰缝最底层的积雪之后,先一步下来的塔西已经找到了掩埋尸体的雪堆,以及用来给雪堆做标记的一条明黄色丝带。
“接下来就是揭开答案的时候了”
卫燃艰难的侧身蹲在被掩埋的尸体边上,一边对着镜头说着,一边从背包里取出了带来的档位军戒指和佩剑以及那张塑封起来的残缺地图。
“让我们再回顾一下已知的线索吧”
卫燃说着,拿起装在亚克力盒子里的戒指伸到镜头前,“这是一枚1933年颁发的档位队戒指,是这种臭名昭著,同时也是收藏家们趋之若鹜的戒指中最为稀少的第一批。
如果它是真的,仅仅这枚戒指就能卖出难以想象的价格。但是很遗憾,我没有查到关于这枚戒指的主人法比安·舒伯特先生的任何资料。”
说着,他将这枚戒指重新丢进包里,转而拿起了那把海军佩剑,“关于这把佩剑,我到现在仍旧坚持认为它是一支臆造品。因为它除了做功没得挑,其他方面无论是用料还是雕刻的铭文都和历史记录不符。
但是我的委托人却笃定的告诉我,这支佩剑就是从雪堆下的这具尸体身上找到的。
你们知道我的感受是什么吗?那感觉就像我意外得到了拿破仑用过的苹果手机一样荒诞。”
在周围人的轻笑中,卫燃又拿起了那块残缺的地图,并在镜头凑过来之后,指着上面他亲自伪造上去的“基地”这个单词说道,“坦白说,我之所以来这里,除了高额的佣金,这个单词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维克多,我们是不是该开始了?”塔西在得到卫燃的暗示之后催促道。
“确实,我们确实该开始了。”
卫燃说着,将手里拿着的东西同样收回了背包,随后取下雪铲,和塔西一起挖出了埋在积雪下的尸体。
不过,当他看到这具尸体的时候却不由的心头一跳。
这具尸体身上穿的衣服确实是法比安·舒伯特少校的那一套,但他绝对不是舒伯特少校!
有人提前赶来调换了尸体!会是谁?
几乎下意识的,卫燃便想到了金属本子提及的“纳脆残余”。
会不会是夏洛特先生?不,不太可能,不可能,他根本没必要这么做,所以纳脆残余竟然真的还存在于这个世界?
卫燃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你被这具尸体吓到了?”跟着一起下来的玛尔塔神色如常的问道。
“当然没有”
卫燃清了清嗓子用尸体本身的棉帽盖住了尸体的脸,嘴上却说道,“逝者已逝,让我们保持最起码的尊重吧,玛尔塔,给我一把止血钳。”
接过玛尔塔递来的止血钳捏起尸体的衣领,卫燃神色如常的继续说道,“这位先生身上穿的是早期的KWI/33型连体飞行服,而且看膝肘关节的补强皮料,这应该是为了来这里特制的。”
“维克多,我们真的要在这里面把他脱光吗?”
塔西晃了晃手里的金属探测器问道,“就不能把他送上去吗?”
“外面有风,会把关键的线索刮跑的。”
卫燃一边小心的打开连体飞行服的拉链一边说道,“所以送去哪?你的车里?所以就在这里吧。”
闻言,塔西也不再多说,耐心的看着卫燃在镜头下一样样的讲解着那具尸体身上的装备。
但很快,他便停了下来,皱着眉头从这具尸体内侧衣服的口袋里夹出了一枚略带锈迹的硬币。
得益于足够明亮的照明系统以及几乎怼到了卫燃脸上的高清摄像机,无论卫燃还是摄像机后面的屏幕,都可以清楚的看到,那是一枚阿根廷的比索,一枚1968年制造的阿根廷硬币。
“1968年?”
卫燃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刚刚传来异样感的左手虎口纹身处,接着他却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兴致一般,连手里的止血钳都直接丢到了尸体边铺着的裹尸袋上,“我就说那把佩剑是假的,也怪不得那枚戒指查不到主人的任何信息。
朋友们,我们已经在这里浪费了足够多的时间了,现在我们该回家了。
这枚1968年生产的硬币就已经给出了所有答案,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倒霉鬼八成和塔西一样信了那些南极有纳脆宝藏的谣言,最后被谣言害死在了这里。”
“维克多,万一那枚硬币是.”
“他确实不可能是二战时候的人”
卫燃此行名义上的随队医生玛尔塔抢过了话题,指着尸体身体另一侧胯骨位置说道,“看,那里扎着一支塑料材质的一次性注射器,针头仍旧在皮肤里,注射器被纱布绑在了腿上而且都冻结在一起了。我猜那支注射器里面之前肯定装满了止痛药剂。”
“你想说什么?”
卫燃好奇的问道,顺便还再次拿起止血钳,拉开连体服展示着玛尔塔发现塑料注射器。
“1956年,新西兰的克林·莫多克医生才发明了一次性塑料注射器。”
玛尔塔摊摊手,“这对于医生来说是常识,我几乎可以猜到,那支注射器是他在坠落这里之后就扎进去的,趁着他的手还没被冻的麻木的时候扎进去的。
这么做也是在利用体温防止药液冻结,总的来说是个聪明而且老道的做法。但是很可惜,他在药液耗尽之后也没能等来至关重要的救援。”
“可是他为什么穿着二战时候纳脆的衣服?”塔西追问道。
“这种脑残现在都还有,而且有很多。”玛尔塔深有感触的说道。
“好了,这个话题就不讨论了,我可不希望又被那些混蛋劫持一次,塔西,过来帮我把他装进裹尸袋吧。”
卫燃说着,已经拎起了这具尸体的双脚,在塔西的帮助下将其抬到了裹尸袋上。
“你们先上去吧”
卫燃说道,“我和塔西看看这里还有没有遗漏什么有意思的发现。”
闻言,那两位学姐夫不疑有他,用对讲机发送了信号,任由他们各自的女朋友操纵着绞盘先将他们其中一个和玛尔塔拽上去,随后又把那具尸体和另一位学姐夫给拽了上去。
在等着回到地表的功夫,塔西忙着用带来的金属探测器寻找遗漏。
稍远一点,光线明暗交界的位置,阿波利也用一把电钻和装在上面的打洞钻头从冰壁上取下了一块牙签筒大小的冰柱,小心翼翼的将其装进了带下来的另一个保温杯里。
暗暗叹了口气,卫燃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在任由上面的同伴用绳子把自己拽上去之后便钻进了那辆借来的运输车生活舱里的洗手间。
关上门一番检查,卫燃取出了金属本子,随后便发现,在曾经写下汉诺等人的那一页里,法比安·舒伯特少校的后面,也多了一句以迁葬至阿根廷布兰卡港教堂墓地。
可相比这多出来的信息,真正让他提高了警惕的却是,舒伯特少校的迁葬时间,竟然就是他们离开乌斯怀亚赶往南极的当天!
第1376章 虚假的真相和真实的谎言
“身份信息找到了!”
DT10运输车的货舱里,镜头下的玛尔塔一边说着,一边用止血钳从尸体上衣内兜里抽出了一本无比陈旧而且结满了冰霜的阿根廷护照。
“汉斯·厄齐尔”
玛尔塔小心的翻开几乎黏连在一起的护照,旁边的卫燃也立刻读出了其上略显模糊的身份信息,“1931年出生,阿根廷人。”
说到这里,卫燃换成了意大利语,“按照那枚硬币的铸造时间推算,他来这里的时候大概在37岁左右。
但是很显然,他不可能在二战时来到南极大陆,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呢。”
“所以那块地图上的‘基地’怎么解释?”
塔西不死心的追问道,“我猜他当时肯定是发现了有关南极秘密的藏宝图,我们都知道,二战结束后有很多纳脆逃到了阿根廷,说不定这位汉斯先生的父亲就是一名逃脱了审判的纳脆呢。”
“塔西,凭你的想象力不去当个作家真的是可惜了。”
卫燃一边脱掉手上的橡胶手套一边故作遗憾的说道,“在60年代末期,正是神秘主义盛行的时候,我们如今听到的很多不可思议的未解之谜其实都是那时候美苏两大阵营在冷战期间进行舆论对抗的衍生品。”
“比如百慕大三角?”一名负责拍摄的学姐用熟练的意大利语加入了话题。
“那大概是最著名的一个谣言了”卫燃摊摊手,“当然,还有纳脆的月球基地。”
“但是说了这么多,你还没解释地图里的基地呢。”
塔西不死心的说道,他确实不死心,虽然此时的拍摄是为了引出话题,但他的内心却仍旧对神秘的纳脆基地抱有一丝丝的幻想。
“塔西,如果你在1968年的时候,有人表示他有一张南极宝藏的地图,你会买下来吗?”卫燃笑眯眯的问道。
“额我.”
“恭喜你,你被骗了。”
卫燃摊摊手,“从你开始犹豫的时候,你就已经被骗了。只不过相比之下,这位汉斯先生被骗的比较惨,他不但用高价买了一张地图,而且还根据地图付诸了行动并且被骗了一大笔钱。
不止伱,看看这些天我们发出去的视频有多少人相信了?这还是网络发达的21世纪都照样有那么多人被骗,更何况上个世纪的60年代?”
“你是怎么知道他被骗了的?”塔西仍旧不死心的问道。
“看看卫星地图就知道了,这里距离查尔斯王子山并不算太远”卫燃指了指窗子外面,其中一组镜头也对准了外面的风雪。
“查尔斯王子山是在二战结束后的1946年到1947年之间,由美国海军,注意,是海军实施的‘跳高行动’进行了首次航拍和观测。
当然,跳高行动也被编纂出来了各种和纳脆有关的阴谋论。”
“所以美国人也认为这里有纳脆宝藏吗?”那位会意大利语的学姐躲在摄像机后面追问道。
“《南极公约》是在1959年提出并通过的,1961年才开始生效。”
卫燃侃侃而谈道,“这条公约生效之后,南极才在某种法律意义上被认定不属于任何国家的领土。
但是在此之前,南极是有可能成为任何一個国家的领土的,而美国人的跳高行动,是由海军执行的军事行动。”
“哦——!我懂了!”
塔西捏着个足以证明国籍的鸡爪子手势大声说道,“他们想通过军事行动占领南极!
就像他们宣称在中东某个国家发现了洗衣啊不,发现了脏弹,然后进行军事介入实施占领和抢夺石油一样!”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卫燃摊摊手,“在当时,二战才刚刚结束一年,还有什么比发现了纳脆更好的借口呢?”
“可是他们为什么最终没有占领这里呢?”塔西忍不住问道。
“可能是发现这里没有石油吧”摄像机后面的学姐下意识的调侃道。
“说不定真的是这样”
卫燃笑了笑,“但真正的原因,我猜可能和苏联有关。如果美国占领了这里,苏联肯定也会赶来这里凑热闹的。
毕竟那时候苏联的领导人是斯大林同志,而且当时他的手里握有不知道多少德国战俘和招核战俘。
说起这个,我都忍不住开始好奇,如果当时那些招核战俘被送到南极,它们能不能在这里种出土豆了。”
“如果他们能在这里种出土豆,那说不定真的能建造一座秘密基地了。”塔西意兴阑珊的说道,“苏联人遗留下来的基地。”
“那同样是一份宝藏”会意大利语的学姐惋惜的说道。
“那些招核人还擅长捕鲸”卫燃摊摊手,“他们是真的可以靠只吃鲸鱼活下来。说起这个,我都开始替斯大林同志惋惜了,他当时确实可以试试的。”
“鲸鱼到底做错了什么”塔西忍不住调侃道。
“可能那两颗原子弹就是鲸鱼丢下去的吧”卫燃继续顺着这个话题调侃着小鬼子。
“我倒是开始希望鲸鱼先生们掌握了原子弹科技了”
塔西摊摊手失望的说道,“所以我们这次什么都没找到?”
“恐怕不止这次”
卫燃摊摊手,“就算我们再来一百次,恐怕也找不到什么,不过我是不会来第二次了,这鬼地方太冷了。”
“真是遗憾”
塔西比划出了两个鸡爪子手势,“维克多,我现在开始好奇另一件事情了。”
“什么事情?”卫燃笑着问道。
“等我们的纪录片播出之后,那些被我们骗的人会怎么想。”
塔西幸灾乐祸的说道,“维克多,他们会吃了你的。”
“他们会感谢我们的”
卫燃笑眯眯的说道,“这样就不会有人像这位汉斯·厄齐尔一样被骗来南极送命了。”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这位汉斯先生为什么要带着被我们发现的那支佩剑和戒指呢?”塔西按照剧本问出了最后的疑惑。
“这个问题,我这里或许有答案。”
躲在摄像机后面的学姐说道,“想想就知道,在那个没有网络的年代,即便他没有发现,只要他带着那支佩剑和戒指从南极活着回去,那么.”
“这么说他也是个骗子?”颇有些表演天分的塔西错愕的瞪圆了眼睛。
“你去过北极吗?”
卫燃不等对方回答便继续说道,“在北极有一种独角鲸,他们那支标枪一样的大牙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被当作独角兽的角高价出售,而且很多做这笔生意的人虽然明知道是假的,但还是默契的共同保护着这个秘密。
同样被共同保护的秘密还有埃及的木乃伊,在欧洲有相当当长的一段时间,用木乃伊研磨的干肉粉几乎是从治疗阳痿到各类绝症的救命良药,甚至还被当作颜料和调味料使用过。”
“维克多,不要再说了,我要吐了。”那位学姐皱着眉头叫停了卫燃的类比。
“好吧”
卫燃掏出兜里的那柄佩剑和戒指,“这两个我猜也差不多,这位汉斯先生只要宣传他在极地发现了这个,只要随便拍下几张照片带回去,说不定都能让他用这个惊人的发现赚的盆满钵满。”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也是被骗过来的。”塔西终于彻底绝望。
“不不不,我可不是。”卫燃得意的说道,“我有一百万欧的佣金,这才是我来这里的动力。”
“你得意的样子让我感觉很不平衡,简直比我自己损失了一百万欧都难受。”
塔西咬牙切齿的说道,“为什么我的佣金只有一万欧。”
“我是个历史学者”
卫燃愈发的得意,“历史里隐藏着无数的一百万欧,所以塔西,要不要和我学习历史?很有意思的。”
“算了吧,我对历史可没兴趣。”
塔西想都不想的拒绝道,“还是说回正事吧,既然我们决定回去了,这具尸体怎么办?”
“当然是带回去了”
卫燃想都不想的说道,“尸体放在南极很难腐烂分解的,这对南极的环境本身就是个负担,而且即便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我们也该把这位汉斯先生送回他的故乡才行。”
“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出发?”塔西迫不及待的问道。
“别急”
卫燃露出一抹奸笑,将手里拿着的佩剑和戒指放在尸体的胸口说道,“作为运费,就让汉斯先生配合我们最后一次吧,我们给他拍一张照片发出去,看看最后会有多少人信了我们编造的谎言。”
“你会被网络暴力的”
塔西话虽如此,但却已经抢先掏出了手机,给放有佩剑的尸体拍了一张照片。
“等下我们聚一聚,然后出发往回走。”
卫燃说着站起身,换上俄语朝那些学姐说道,“接下来就麻烦你们了。”
“放心吧”那位会意大利语的学姐信心满满的应承下来。
“我们走吧”
卫燃故意在镜头下招呼了玛尔塔和陆欣妲一声,在塔西羡慕的小眼神注视下离开了车舱,返回了紧挨着的那辆小号运输车。
在钻进温暖的车厢里之前,他不由的又一次看了眼不远处的冰缝,以及才从冰缝里被绞盘拽出来的阿波利。
舒伯特少校也好,寻找火种的阿波利也好,只希望只希望他们的内心没有遗憾吧。
卫燃叹息中怀着复杂的心情拉开了车门,招呼着玛尔塔和陆欣妲钻了进去。
“老板,我们开的这个玩笑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并不算多么宽敞的尾部车厢里,玛尔塔坐在折叠的小椅子,一边划拉着手机一边说道,“根据我们发布的投票,几乎有七成的人都已经相信我们快要找到纳脆宝藏了,而且我还看到”
“看到什么了?”卫燃见这个漂亮姑娘一脸的错愕之色,忍不住好奇的追问道。
接过陆欣妲递来的热咖啡,玛尔塔哭笑不得的说道,“我看到了另一个网络投票,内容是关于我们即将发现的宝藏要不要还给犹太人,这次超过九成的人都投票该把宝藏还给犹太人。
而且下面的那些评论甚至都已经帮我们安排好该还给哪些犹太人组织了,那些组织的官方账号都已经在评论区提前感谢正义的历史学者维克多先生了。”
“真是哪里都有他们”
卫燃撇撇嘴,伸手接过陆欣妲递来的热咖啡,抿了一口说道,“本来我还在担心这个玩笑确实有些过分,但是现在不用担心了。”
“老板”
陆欣妲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咖啡,用汉语开启了另一个话题,“我们回去的时候要不要偷偷抓几只企鹅带回去?阿芙乐尔姐姐肯定喜欢这份礼物的。”
“我看是你喜欢吧?”卫燃哭笑不得的问道。
“嘿嘿”陆欣妲傻乐着问道,“所以要不要抓几只?”
“算了吧”
卫燃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我可不喜欢那些臭烘烘拉稀屎的东西。”
“你又没近距离接触过它们怎么知道它们是臭的”
陆欣妲不死心的怂恿道,“我们就抓两只怎么样?等回去之后可以偷偷把它们送去因塔,那里如果能有个企鹅动物园肯定会”
“这馊主意实在不怎么样”
回过神来的卫燃再次拒绝了陆欣妲的提议,转而问出了一个让陆欣妲无比头疼的问题,“既然说道企鹅了,你的俄语学的怎么样了?”
“啊——?”
陆欣妲立刻愁眉苦脸的问道,“老板,这也能联系到一起?”
“谐音梗又不要钱”卫燃插科打诨的岔开了话题。
“开始了”
玛尔塔突兀的说道,“刚刚拍下的照片已经通过工作室的账号公布了,现在下面很热闹。”
凑过去看了一眼,卫燃不由的一乐,这张照片下的评论区各种语言文字可谓五花八门,表达的内容也算得上五花八门。
但其中最有意思的却是一句汉字,“犹太人死心吧,那些宝藏最终都会是含棒人的,你们得往回稍稍。”
“噗嗤”
同样看到这句评论的陆欣妲顿时笑了出来,顺便还不忘伸出手指头,帮着玛尔塔在这条汉字评论的后面点了个赞。
“这条评论很有意思吗?”玛尔塔抬起头茫然的问道。
“当然有意思”
卫燃和陆欣妲对视了一眼,幸灾乐祸的说道,“犹太人的劲敌出现了。”
就在卫燃三人一边闲聊一边等待返程前的聚餐时,位于乌斯怀亚的酒店里,安菲娅和莫妮卡二人却格外的忙碌——忙着指挥各自负责的海拉引导着舆论的风向。
与此同时,在距离乌斯怀亚更远,但却仍旧位于阿根廷的另外一座港口,那位曾经跟踪过卫燃等人的皮衣女人在看到网络上正在热炒的那具尸体照片时,她的嘴角却勾起了一抹不屑的笑意。
“回去吧”
这女人熄灭了手机屏幕,朝着她的同伴说道。
“你不去见见那个华夏人了?”
“没必要在阿根廷和他见面”
这皮衣女人漫不经心的说道,“我们该离开阿根廷了,记得提醒我们的人,去偷不,从我们的仓库里随便找些历史学者感兴趣的东西,以汉斯·厄齐尔家属的身份去和那个华夏人见面吧,从他的手里换回舒伯特少校的遗物。”
“交换?”皮衣女人的同伴不解的问道。
“我很满意他的纪录片”
皮衣女人打了个响指,“记得要等他的纪录片播出之后再去交换,去喀山好了,记得态度要好一些。”
“你不是讨厌华夏人吗?尤其华夏男人。”
“看电影要买电影票的”
这皮衣女人笑眯眯的说道,“我很满意他的影视作品,所以当然要支付些电影票钱了。”
“好吧”皮衣女人的同伴无所谓的点点头,随后从兜里摸出了卫星电话开始调整安排。
依旧是这个时间,意法共建的南极科考站里,某位电工却远比所有人更加的激动,他那双贪婪的眼睛,此时正死死的盯着屏幕上那具尸体的照片。
同样是这座科考站里,马修的父母同样在看着那具尸体,只不过他们的眼睛里却满是疑惑之色。
“这是我们当时发现的那具尸体吗?”马修的妈妈压低了声音问道。
“是他,必须是。”
马修的爸爸笃定的说道,“不,我们从来没见过那具尸体,从来没有。”
“好吧,从来没有。”马修的妈妈伸了个懒腰,“只要不影响我们的科研项目就好。”
“不会的,肯定不会。”
马修的爸爸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忍不住想起了不久前和马修视频通话时,自家儿子给他们展示的绘画作品里出现的那些只言片语的隐晦提醒。
当然,相比引起了所有人关注的南极,此时在喀山,却有一辆插着苏联、俄罗斯、美国三国国旗的挎斗摩托,再一次停在了时光图书馆的门口。
只不过这次,从车上下来的除了那位查宁同志之外,还有个亚裔面孔的矮个子中年男人。
“查宁,就是这里吗?”
从挎斗里下来的亚裔中年男人一边活动着腿脚一边打量着图书馆的logo,“我没记错的话,那位历史学者不是在南极吗?我们是不是来的太早了?”
“你没记错,维克多同志确实在南极。”
查宁一边说着,一边取下了绑在货架上的枪盒,同时嘴上不停的解释道,“我今天带你来主要是想带你看看这座图书馆的,这座图书馆里有很多老照片。
据我所知,都是那位维克多先生从历史档案里发现的,我相信,那些照片肯定能给你带来一些信心的。”
“但愿如此吧”
这名矮个子男人颇有些言不由衷的敷衍了一句,迈步跟着兴致勃勃的查宁走进了仍在营业的时光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