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康坦提供的两个选择
熊洞外,康坦和盖尔让忙活着给棕熊尸体扒皮,而在洞口里面,卫燃已经借着斗篷的掩护,拿出了金属本子里的食盒。万幸,这次提前放在食盒里旳那些调味料倒是没有缺斤短两。
动作麻利的从里面拿出了一小块生姜以及几颗红色的干辣椒,卫燃收了食盒之后,将刚刚拿出来的东西揣进了兜里,随后将手电筒挂在了头顶早已坍塌的房梁上。
借着这些许的光亮,他在墙角的位置清理出了一小块区域,然后起身走到外面,从货斗里拿出一顶钢盔,又用一个饭盒装满积雪,顺便还找出了一盒火柴,这才重新钻了进去。
就地取材加了些被棕熊当作垫料的树枝丢进钢盔里点燃,卫燃把饭盒放进火堆里之后,将头伸出洞口说道,“盖尔,给我一些熊肉,不要太多,一小块就够了。”
“马上!”盖尔话音未落,已经切下来一条鲜红的熊肉递给了卫燃。
接过熊肉,卫燃取出金属本子里的毛瑟刺刀,拿饭盒盖子当作案板,把那条熊肉切成细丝,和一起被切碎的生姜以及干辣椒全都丢进饭盒扣好了盖子。
继续给钢盔里添了些松枝,卫燃这才有时间借着火光和手电筒的灯光仔细打量周围的环境。
在外面的时候,有积雪的覆盖看不出来,但在里面却可以看的清楚,这栋废弃房子似乎经历了一场火灾,坍塌下来的建筑残骸搭在了两面不足一米高,长度也不到两米,呈90度夹角的石头墙壁上,如此一来,倒是刚好形成了一个虽然不大,但却足够那头棕熊冬眠的三角形空间。
但这个空间如果挤下他们四个人的话...卫燃无奈的摇摇头,恐怕他们只有全都蹲着才能容得下。
继续扯了些干枯的树枝掰断丢进燃着火苗的钢盔,略有些强人的烟雾让卫燃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但同时那团舔舐着饭盒的火苗释放出的热量,却又让他不由得将双手凑了上去。
生怕引燃周围的枯树枝给昏迷中的多里安来个火化,卫燃也就没有出去帮忙,只是抽空取来了缴获的水壶,扯掉外面的保温套之后,灌上积雪靠在了钢盔的边上。
几乎就在他把煮好的肉汤拎出来的时候,洞口外面的康坦和盖尔也完成了工作,两人合力抱着一张血淋淋的熊皮艰难的钻了进来。
“把它铺在下面吧”康坦哆哆嗦嗦的说道,“这样至少舒服一些。”
“快来烤烤火”
卫燃赶紧让开了位置,帮着盖尔把熊皮铺在下面,随后又把恢复了些许意识的多里安抬了上去。
“你们照顾多里安,我去把熊肉埋起来。”盖尔似乎一刻都不想停下,“不然说不定会把狼群引来的。”
“我去吧”
卫燃拉住了对方,“饭盒里的肉汤已经好了,趁热给多里安喝一些。记得让他把里面的生姜和辣椒全都吃掉。除此之外,你不是厨师学徒吗,所以给我们弄点吃的怎么样?”
“那...那好吧。”盖尔总算是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见状,卫燃这才跟着他一起钻出洞口,帮着对方从拖斗里拿了些土豆和洋葱,连同那个装有土豆酒香烟以及粗盐等物的金属箱子一起送进熊洞,随后又切下来一块肥瘦相间的熊肉递给已经开始忙活的盖尔。
抬头看了看仍在不断飘落的鹅毛大雪,卫燃挥舞着铁锹,用积雪盖住扒了皮的棕熊。随后又把两个雪橇拖斗推到洞口附近,借助它们和随处可见的积雪堆起了一道挡风墙。
等他忙完了这些工作钻进洞口的时候,多里安已经醒了,此时正和康坦并排坐在熊皮上,靠着墙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着之前卫燃煮的肉汤。
而盖尔,此时也正用另一个饭盒煮着一小锅加了洋葱和土豆的熊肉汤。
不得不承认,虽然食材简单做法粗暴,但从那个饭盒里弥漫出来的香味却足够浓郁——即便这香味里掺杂着熊窝里特有的臭味。
“多里安,感觉好点没有?”卫燃守着洞口一侧坐下来问道。
“好多了”多里安昏昏沉沉的应了一句,语气中透着明显的无力感。
“康坦大叔呢?”卫燃继续问道。
“我也好多了”
康坦笑了笑,紧跟着说道,“既然维克多也进来了,我们该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了。”
“我要把昆廷找回来”盖尔抢先说道。
“盖尔!”
康坦声音加重了一些,“你要想清楚,昆廷把德国人引走不是为了让你去做傻事的。”
“可是...”
“除非你有足够的把握”
康坦认真的看着盖尔,“你有足够的把握找到昆廷吗?就算你能找到他,你有足够的把握把他救下来吗?最后,你救下他之后带他去哪?你有把握甩掉那些德国人?”
“我...”
盖尔挣扎了许久,最终摇摇头,“我没有把握。”
“既然没有,就好好珍惜活着的机会。”
康坦见盖尔不再说话,轻轻揉了揉多里安头顶戴着的布琼尼冬帽继续说道,“我们有两种选择,第一种,等暴风雪停下来之后继续走,想办法绕过德国人去苏联,但我们能不能走到苏联,能不能活着走到苏联,以及苏联会不会接纳我们都是未知数。”
“第二种选择呢?”多里安虚弱无力的问道。
“第二种选择,我们暂时留下来。”
康坦指了指头顶,“至少这里足够挡住暴风雪,至少外面那头熊足够我们吃很久。趁着这段时间,我们先调整好身体,甚至可以想办法修复那辆半履带摩托。等到天气暖和了,我们再决定去哪。”
“我...我留下来”盖尔第一个说道,“说不定昆廷会找到我们呢。”
“你呢?”康坦看向卫燃。
“莪无所谓”卫燃摊摊手,“只要别把我送到德国人的手里就行。”
“我也是”多里安虚弱的附和道,“我和维克多的想法一样。”
康坦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们就暂时留下来。”
“但是,这个熊洞能让我们坚持多久?”盖尔皱着眉头问道,“说不定等雪再大一点,这里就会被压塌了。”
似乎是为了回应盖尔的猜测,他这边话音未落,头顶便传来了一阵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看来我们要把这里简单加固一下”康坦皱着眉头着说道,“至少要把上面的积雪清理下才行。”
“或许我们也可以把这些树枝清理一下”盖尔按了按屁股底下的熊皮,“这样不但空间能大一些,至少也不用担心被篝火引燃。”
“在这之前,我觉得还是先休息休息吧”
卫燃婉拒了盖尔递来的第二串烤肉,随后起身就往洞口外面走,“我先去把外面的积雪清理下,免得真被活埋了。”
“我和你一起去”盖尔往头盔里添了些树枝,跟着卫燃钻了出去。
各自拿了一支铁锹,盖尔一边清理头顶厚实的积雪,一边低声问道,“维克多,等休息够了帮我个忙怎么样?”
“什么忙?”卫燃浑不在意的问道。
“帮我把那台半履带摩托修好”盖尔压低了声音说道,“没有那辆车,就算春天到了,我们也根本走不到苏联。”
“那也要先保证我们不会被活埋才行”卫燃顿了顿,“当然,我会尽全力帮你一起修理那辆半履带摩托的。”
“谢谢!”盖尔立刻松了口气,一边清理积雪一边问道,“我看你拆那辆车的时候很熟练,维克多,你肯定会修理车子吧?”
“这我可不敢保证”
卫燃模棱两可的答道,“而且就算我会修理车子,也并不代表能处理所有的问题。而且盖尔,那辆车出问题不是你的原因。”
“谢...谢谢...”盖尔自言自语般的回应了一句,越发卖力的清理着厚实的积雪。
一番忙碌,两人将头顶的积雪清理掉了厚厚的一层,这才筋疲力尽的重新钻进了洞口。
此时,外面的降雪依旧没有停下,里面的多里安却已经睡着了。倒是康坦,正盯着仍在钢盔里燃烧的篝火出神的思索着什么。
见卫燃和盖尔进来,康坦指了指放在钢盔边上的饭盒,“吃点东西吧,然后你们休息一会,我来盯着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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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加更还债.....
第494章 准备加固
臭烘烘的熊洞里,当卫燃睡醒的时候,洞口外旳风已经停了,雪也小了很多,甚至极远处的夜空已经可以看到隐约的极光了。
洞口一侧的墙角,康坦依旧在守着徐徐燃烧的篝火,再看看另一边,瑟缩在睡袋里的盖尔正呓语着什么,倒是多里安睡的正香。
伸手摸了摸多里安的额头,卫燃稍稍松了口气,万幸,他的体温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
“康坦大叔,我睡了多久了”卫燃低声问道。
闻言,康坦看了眼手腕上抢来的手表,低声回应道,“不到八个小时。”
“我帮你检查一下伤口,然后你休息一下吧。”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从兜里掏出了一个急救包。
“麻烦你了”康坦说话的同时,小心翼翼的挪动身体坐在了卫燃的旁边,随后掏出了手电筒打开。
解开康坦腿上的绷带,卫燃看了眼伤口,见没有发炎的迹象这才多少松了口气。
重新换了敷料和纱布,顺便把换下来的纱布收集到急救盒里,卫燃捡起些树枝掰断丢进钢盔,“康坦大叔,去睡一会吧。”
“我还不困”
康坦摇摇头,重新把下半身套进睡袋里,犹豫片刻后说道,“我们要尽快把这里加固一下才行。”
“怎么了?”卫燃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康坦没有说些什么,只是重新打开手电筒,用打出的光束指了指不远处一条已经开裂的烧焦木梁。
见状,卫燃立刻起身钻出了熊洞,随后便发现这么几个小时的时间,外面的风虽然小了一些,但积雪竟然已经积攒了足足半米多深,此时别说那头被他埋起来的棕熊,就连洞口两侧的拖斗都快被埋起来了。
抬头看了眼仍在飘落的雪花,卫燃重新钻进了洞里,“这可是个大工程,凭我们几个...”
“我们有足够的时间不是吗?”
康坦倒是自信十足,“等盖尔睡醒吧,然后我们把帐篷搭起来暂时住进去,趁着下次暴风雪来之前,尽快把这里加固一下。”
闻言,卫燃点点头,帮着搭建这座庇护所本就是他的回归任务之一,他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也不知道昆廷怎么样了...”康坦摇摇头,“我还欠他一双皮鞋呢。”
“皮鞋?”卫燃不解的看着对方。
“我是个鞋匠”
康坦带着怀念说道,“以前我在巴黎经营一家皮鞋店,连夏尔·戴高乐将军都找我定做过皮鞋呢。”
“看来你的手艺不错”卫燃顿了顿问道,“康坦,你是怎么被弄到这里的?”
“或许是因为我为戴高乐将军制作过皮鞋吧”康坦笑着摊摊手,“谁知道那些德国人的脑子里在想什么,我们明明都已经投降了。”
“确实没人知道他们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卫燃笑了笑,顺着话头问道,“所以昆廷也是你的客户?”
“那是一个月之前了”
康坦笑着说道,“当时我的鞋子跑丢了,昆廷帮我弄来了一双,据说是从死去的俘虏脚上脱下来的,我答应以后有机会给他制作一双最好的皮鞋。”
“我相信昆廷肯定会回来找你要皮鞋的”卫燃稍稍加大了声音。
“昆廷回来了?哎呦!”睡梦中的盖尔猛的坐起来,却一个不小心让额头磕到了焦黑的木梁。
“很遗憾,他暂时并没有回来,不过我相信他肯定会来找我们的。”
康坦摊摊手,“既然盖尔醒了,我们也该开始工作了。”
“什么工作?”盖尔揉着额头问道。
康坦笑着调侃道,“把这里加固一下,免得下次被你的额头撞塌。”
“你们不用多休息一下?”
卫燃皱着眉头问道,说起来自己还算好的,但这三个人的身体状况可都不怎么样,他们现在更需要的是好好休息,多吃些东西。
康坦摆摆手,“不用,莪们现在吃的喝的都足够,最重要的是没有德国人用枪催着我们。”
“我也不累!”
盖尔抽着鼻子说道,“我刚刚梦到被那些德国佬把连按进了熊粪里,那味道真的是太恶心了。”
“以后这么恶心的梦就不用说出来了,不过这里的味道实在是不怎么样。”
康坦想了想,继续说道,“这样,我们先把帐篷搭起来,等搬进去之后,再考虑下接下来该怎么加固这里。”
“你来照顾篝火吧”盖尔赶在卫燃之前说道,“搭帐篷只要靠我和维克多就够了。”
“篝火确实很重要”卫燃跟着说道,“至少不用担心在我们搭好帐篷之前让多里安冒出肉香味。”
康坦摸了摸腿上的伤口,最终还是点点头同意了卫燃和盖尔的建议。
安抚好了康坦,卫燃和盖尔钻出洞口,找出了被埋在积雪里的帆布卷。在周围找了几个挨着比较近的松树,两人将帆布卷打开之后一番研究,借着手电筒的光亮成功的将其搭建了起来。
就像之前多里安说的那样,这顶帐篷或许还真是给装甲车保温用的。换言之,帐篷里的空间也大的吓人,大到足以停下一辆装甲车都有富裕。
不过,在其中一面积攒的油烟和汤汁的污渍也在暗示着,这顶帐篷或许早就被挪用变成了战地厨房。
用积雪把帐篷四周埋了一圈,盖尔跟着卫燃钻进帐篷,一边踩实里面的积雪一边说道,“或者我们干脆就住在这顶帐篷里算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建议”
卫燃将铁锹戳进脚边的积雪,直起腰说道,“先不说下次暴风雪会不会把这顶帐篷刮跑,那层帆布可挡不住低温,更挡不住篝火的火光。”
“说的也是...”
盖尔叹了口气,认命的迈着八字兔子步,一边踩实脚下的积雪一边说道,“我的脚都快冻僵了。”
“当时你怎么没从德国人的身上弄双靴子穿?”卫燃看着对方包在脚上的裤子问道。
“我的脚冻的已经肿起来了,根本就穿不进德国人的靴子。”盖尔说话的同时加快了脚步。
“等下可以弄两块熊皮包一下,那个肯定暖和。”卫燃想了想,继续说道,“而且康坦说他是个鞋匠,说不定他可以帮你做一双鞋子。”
“我怎么没想到!我现在就去弄两块熊皮!”盖尔话音未落,已经跑出了帐篷。
不久之后,康坦和多里安拖着熊皮走进帐篷,紧跟着,盖尔也拉着装满物资的雪橇拖斗走了进来。
看了眼包住盖尔双脚的那两块熊皮,卫燃哭笑不得摇摇头,那两块熊皮安全就是从棕熊的后腿上整个拨下来的,盖尔只是把它们翻了个面,然后用绳子捆住一头就套在了脚上。如果忽略熊皮上残存的血丝和脂肪,他就像穿了一双真皮袜子似的。
“帐篷里的工作交给我和多里安吧”
康坦指了指熊洞,“维克多,还有盖尔,你们要先把熊洞周围的积雪清理干净,然后我们一起研究一下怎么给他加固一下。”
“多里安,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卫燃说话的同时,还扫了眼对方脚上那双和自己穿的同款行军靴,他明明记得,那双靴子之前是穿在康坦的脚上的。而康坦的脚上,此时却和盖尔一样,同样套着从棕熊前腿退下来的熊皮。
“好多了”多里安抽着鼻子说道,“虽然头还是有些疼,但已经好多了。”
“那就别耽误时间了”盖尔说完,已经第一个跑出了帐篷。
和多里安不分先后的走出帐篷,卫燃拿起戳在门口的铁锹扛在肩膀上问道,“多里安,听说你是里尔人?”
“乡下的一个小镇”多里安抽着大鼻涕答道,“鲁贝区一个叫库瓦镇的小地方,你呢?”
“敦刻尔克”卫燃再次给出了一个在1940年之后,在法国几乎和巴黎一样出名的地址。
“我听说过,但不知道在哪”多里安说话的同时用袖子擦了擦鼻涕。
“多里安,你是怎么被德国人抓起来的?”卫燃走到了熊洞的边上,开始和盖尔一起,沿着石墙的边缘清理积雪。
“我的爸爸是游击队员”多里安浑不在意的给出了个答案,随手捡起一块碎石丢进洞口附近的雪橇拖斗里。
“法国的游击队...”卫燃咧咧嘴,实在不知道该给出什么样的评价,毕竟,他们的战斗力实在是低的可怜。
“你呢?”
多里安搬起第二快石头丢进雪橇里问道,“你是为什么被送来这里的?”
“可能是因为英国人从敦刻尔克撤退的时候,我在旁边捡了只没人要的步枪吧。”卫燃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了本就是瞎编的借口。
“你没捡到英国人跑丢的鞋子和内裤吗?”盖尔嬉笑着问道。
“跑的太快了,没追上。”卫燃一本正经的摊摊手,紧接着,三人便齐齐的笑出了声。
在三个年轻人的闲聊中,多里安往帐篷里送了三车挖出来的石块,卫燃和盖尔,也已经将地基清理了出来。
这座坍塌房子的地基并不算大,基本上就是个边长四米乘五米的长方形。
但这一圈清理下来,原本不足一米高的石墙,如今也已经和胸口等高。即便其余的位置,也有将近半米的高度。
“先...先回帐篷休息一下”
盖尔气喘吁吁的说道,这清理积雪的工作可不轻松。最重要的是,他虽然的身体状况可并不比多里安又或者康坦好多少,这一点仅仅只看对方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凹陷的双腮就能看出来。
“确实要休息一下”
卫燃附和了一句,将铁锹随意的戳到雪堆上,搀扶着脚步虚浮的盖尔就往回走。
此时,康坦和多里安已经用捡回来的石块垒砌了一个简易的灶台,燃起的篝火释放着无法忽视的热量,其上甚至还架着两个冒着热气的饭盒。
壁炉的边上,坐在熊皮上的康坦已经用斧头劈砍出了一小堆木柴,而多里安此时正从拖斗上往下搬运捡来的枯树枝。
“喝口热水吧”康坦指了指灶台上的饭盒,“我在里面放了些松针。”
闻言,卫燃和盖尔也没客气,各自拿起一个与水壶配套的杯子,从饭盒里倒了些滚烫的松针水捧在了手里。
说起来,这水并不算好喝,尤其那股松脂特有的味道更让卫燃根本不愿意将其咽进肚子里。
相比之下,盖尔却一脸的满足。显然,之前的俘虏生活中,即便一杯热水都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得到的。
“我还煮了些熊肉”康坦继续说道,“虽然不一定有盖尔弄的好吃,但肯定已经熟了。
“这已经很好了”盖尔满足的说道,“有带咸味的肉,有热水,而且还足够暖和。”
“别太乐观”
康坦放下手里的斧头,喘了粗气说道,“我们必须加快点速度才行,必须在下次暴风雪来临之前换个足够坚固,而且可以肆无忌惮升起篝火的地方。”
第495章 拆而后盖?
短暂的休息之后,卫燃和盖尔再次投入到了清理积雪的工作中,甚至就连多里安和康坦这俩病号,也过来帮忙做着一些力所能及旳工作。
“康坦大叔,有些不对。”盖尔从熊洞里推出来一捆枯枝,“这下面好像还有一层。”
“还有一层?”康坦愣了愣,“地下室?”
“可能是吧”
盖尔不太确定的说道,“我和维克多一直在沿着墙角往下清理,但已经快一米深了,下面还有很多烧焦的木头和枯树枝。”
“而且周围出现了一圈烧焦的原木墙”
脸上带着防毒面具的卫燃闷声闷气的应和道,“原木墙的外面才是石墙,这里好像真的有个地下室。”
“看来我们的运气不错”
康坦将盖尔推出来的枯树枝和烧焦的木头递给身后的多里安,后者则将其装进雪橇拖斗,等凑齐了一车之后送进帐篷里当作备用的燃料。
“康坦大叔,不如我们把上面坍塌的这一层拆掉怎么样?”
已经可以在熊洞里站起来的盖尔探出半个身子,指着头顶的斜面说道,“如果我们继续往下清理,它肯定会塌下来,我们不如直接拆掉,然后在上面重新盖一层屋顶,到时候只要用雪埋起来,就算德国人站在附近恐怕都不会发现我们。”
“重新盖一层?”
卫燃和康坦齐齐愣住,前者至此总算是知道了那座庇护所的来历,而后者则被这个大工程给吓了一跳。
不过很快,康坦便点点头,“听起来似乎可以,不过...”
“我们有很多时间不是吗?”
盖尔索性招呼着卫燃爬出来,随后指着搭在墙壁上的斜面说道,“拆掉他并不算难,最多只是清理的工作麻烦了一些而已,到时候我们可以先挖出来一半用帆布盖上,再慢慢进行其他的工作,这样至少不用担心篝火会被发现了。”
“维克多,你的想法呢?”康坦看向了卫燃。
“我觉得这个想法不错。”
卫燃想都不想的赞同道,随后又指着远处那两根原木提醒道,“别忘了我们还有一台链锯呢,外面还有两根足够粗足够长的原木,就像盖尔说的,最难的或许只是清理工作而已。”
康坦抬头看了看仍旧看不到星光的夜空,最终点点头,“既然这样,我们现在就把这里拆掉!”
闻言,卫燃立刻松了口气,而盖尔却已经快步跑向帐篷,取来了两支鹤嘴锄。
“还有力气?”卫燃接过鹤嘴锄之后问道。
“当然!”盖尔说话的同时,已经将鹤嘴锄的尖角捅进了残存石墙的缝隙开始用力。
见状,卫燃也有样学样,在垂直的另一面墙壁上找了个缝隙开始用力。
正所谓摧毁永远比建设要简单的多,他们二人仅仅只用了十多分钟的时间拆下了几块石头,这个坚持了不知道多久的建筑废墟便在哗啦一声中彻底倒塌。
完成了拆除工作,众人返回了温暖的帐篷,各自抱着一个装有肉汤的饭盒填了填肚子。随后又坐在厚实柔软又温暖的熊皮上,劲头十足的讨论了一番接下来的建造计划。
相比体力和精神十足的卫燃,这几口肉汤对于继续补充营养的盖尔等人绝对算的上至关重要,这份建造庇护所的工作,似乎也在无形之间成了他们三人活下去的动力,以及对昆廷担忧的替代品。
接下来的时间里,卫燃跟着这三个虽然虚弱但却干劲儿十足的法国人一起,将精力全都投入到了清理工作上来。
清理建筑残骸、睡觉休息、喝肉汤、吃烤土豆、乃至给康坦换药。当康坦手腕上那支缴获的手表时针转了四圈半之后,大半个地基也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
如今,这个约莫四米宽五米长的地基周围残存着一圈仅仅不足30厘米高的石墙,石墙内侧也已经露出了一圈用原木排列出来深入地下的木墙。
再往里,则是各种烧焦的木梁、木板,乃至一些勉强能看出来是什么的家具碎片。
“我越来越好奇这里当时发生了什么了。”盖尔弯腰捡起了一根双管猎枪的枪管看了看,扬手将其远远的丢了出去。
“几十年之后,也会有人好奇这里发生了什么的...”
卫燃暗暗嘀咕了一句,清了清嗓子问道,“康坦大叔,我们还有多长时间才能休息?”
闻言,康坦撸起袖口看了看,“半小时,再有半个小时左右,我们就可以休息二十分钟。”
“加快速度吧”卫燃话音未落,已经抱住一捆棕熊当作垫料的枯枝递给了多里安。
“你的体力可真好”盖尔颇为羡慕的念叨了一句,气喘吁吁的抱起一捆枯枝递给了康坦。
在众人的忙碌之下,棕熊为了冬眠铺设的松枝渐渐被清理干净,紧接着,下面开始出现了冻结的泥土与木炭的混合物。
“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盖尔在掀开一块焦黑的木板之后发出一声欢呼,在昏暗的手电筒光束下,结冰的泥土里竟然埋着个半米多高,脸盆粗细的生锈铁桶。
这铁桶露出泥土的一头,还有个同样锈迹斑斑的提手,显然是可以打开的。
“抬上来,刚好可以拿来当壁炉用。”康坦说完,又反悔了似的说道,“算了,不用抬上来了,就放在那里,看看周围还有什么。”
“先让我打开这个铁桶,看看里面有什么。”
盖尔将手电筒递给卫燃,双手抓住提手用力一拽,在一阵哐啷啷的噪音中,将桶盖取了下来。
当卫燃将手电筒的光束对准铁桶内部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些诸如生锈的钉子、斧头和锯子之类的工具。仅仅只从那碳化的斧头柄和锯子柄就知道,这些东西肯定已经在烈火中焚烧了很长的时间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看起来没什么能用的”盖尔颇为失望的丢掉了手上的盖子。
“这个铁桶就是最好的收获了”
卫燃看了看四周,抬头又看了看头顶仍在飞舞的雪花,开口提议道,“我们是不是可以先休息休息,顺便讨论一下给这座地下室加个盖子搬进来?到时候我们可以躲在里面慢慢清理这些泥土和焦炭。”
“维克多说的有道理”
康坦也不管到没到他们之前商量好的休息时间,招呼着卫燃和盖尔离开了地基,一起返回了不远处的帐篷。
等多里安给每个人都倒上一杯滚烫的松针水,康坦已经用四根小木棍在雪地里摆出了一个“口”字,“这是那座房子剩下的地下室,也是未来整个冬天我们的家了。”
众人相视一笑,康坦拿起第五根木棍摆上去,将“口”变成了“曰”,继续说道,“就像维克多提议的那样,我们有链锯,旁边还有两根原木。刚刚莪就在考虑了,我们可以把相对细的那根竖着锯成两半,把其中一半搭在地基中央当作主梁。”
“我们为什么不用一整根?那样肯定要坚固的多。”多里安抽着鼻涕问道。
“抬不动”
卫燃和盖尔以及康坦异口同声的给出了同样的答案,康坦更是主动解释道,“就算那棵细的,也有腰粗,即便只用一半,凭我们几个想把它弄过去也是个体力活。”
“说的也是”多里安摸了摸后脑勺。
康坦笑了笑,继续说道,“剩下的那一半,我们把它再分成两根当作副梁。”
话音未落,康坦已经给地上用木棍摆出来的“曰”字又加了两横,“然后就是最粗的那根原木了,我们把它锯成木板铺上去,最后再把这顶帐篷拆开铺在上面当作防水,这样就算以后我们在里面一直烧着火炉,都不用担心会有水漏下来。”
“还有我们之前清理出来的那些树枝,也可以铺在上面保暖。”盖尔在一边提议道,“等我们搬进去之后,可以满满挖掘地下室里那些泥土和木炭,把它们也铺上去。”
“我有个问题”年纪最小的多里安再次说道,“先生们,我们是不是忘了需要有个门?”
“确实需要有个门,我差点忘了。”
康坦喝了一口热乎乎的松针水,“我们可以先预留出位置,等搬进去之后,慢慢把门挖出来,在那之前,先留一个临时的出入口就够了。”
三言两语商定好了接下来的建造计划,众人围着灶台休息了片刻,盖尔立刻搬出那台双人链锯,第一个走向了不远处那两根十字交叉的原木。
康坦拿着一根枯枝量好了尺寸,用斧头在上面那根足有200升油桶粗的原木中间砍了一下,“从这里锯开,这个长度足够用了。”
闻言,盖尔立刻启动了链锯,在卫燃的帮助下,轻而易举的将其拦腰锯成了两半。
初步熟悉了这种古董链锯的用法,接下来的工作对于第一次上手的卫燃来说简单了许多。在他和盖尔的配合下,截取下来的两段原木全被锯成了一张张三四厘米厚的木板。而位于下面那根稍细一些的原木,也被竖着一分为二,又将其中一根再次竖着锯成均等了两根。
他们两人客串木工的同时,康坦和多里安这俩病号也没闲着,他们已经用斧头与鹤嘴锄将地基周围那一圈石头墙凿出了可以固定三棵主梁的凹陷。
第496章 旁观者的无奈
在决定搭建这座帮助大家熬过漫长冬夜的庇护所第三天,众人在康坦的指挥下,费尽了力气总算将那根至关重要旳主梁用绳子拖拽到了它该去的位置。
伴随着“哐当”一声闷响,主梁的两端被推进了地基两个短边石头墙壁中央凿出来的凹陷里。
用力踩了踩确定不会晃动,卫燃和康坦各自招呼着对面墙壁边缘的盖尔和多里安,合力轻松的抬起了一根粗细只有原木形态四分之一大小的副梁。
一口气安放好了两根副梁,众人没有休息,而是继续将那些足有四米多长的厚实木板一个挨着一个架在了三根主梁和地基两端的长边墙壁上,最后只留出了一个仅供他们出入的缝隙。
“接下来就是把帐篷拆开铺在上面了”康坦看向盖尔,“我记得昨天你在油桶里发现了很多钉子?”
“就在帐篷里呢”盖尔一边往帐篷的方向走一边回应道。
“到时候用钉子把帐篷布钉在木板上”康坦期待满满的说道,“这份工作交给我就可以,你们去下面挖那些积攒的泥土和木炭。”
“至少先一起把帐篷布铺上去吧”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借着身上的苏军斗篷掩护拿出了金属本子里的毛瑟刺刀。
粗暴的将帐篷其中两个立面的帆布用刀割下来,众人合力将其铺在木板上,随后又用钉子和一些大大小小的石块压住,最后还往上面盖了一层当初清理棕熊窝抱出来的枯枝垫料。
等忙完了所有的工作,众人这才各自抱上一捆枯枝又或者木柴,迫不及待的顺着预留的缝隙钻了进去。
“这里面可真矮”多里安弯着腰评价道,“而且比外面还黑”。
确实就像他抱怨的那样,在加盖了头顶的木梁和木板之后,如今这座仍旧积攒着大量泥土木炭的地下室里,留给他们的活动空间只有不足一米五的高度而已。
至于面积,也并不比当初的熊洞要宽敞多少。但好在,他们总算不用担心会被积雪活埋在里面了。
“只要我们把这些垃圾清理干净,这里很快就会宽敞起来了。”
盖尔说话的同时,已经把手里的枯枝丢进了昨天发现的油桶里,至于油桶里发现的那些东西,自然早就已经被清理出来放在了外面的雪橇拖斗里。
“我记得拖斗里的那个金属箱子里有几瓶酒的”
卫燃趁着盖尔点燃篝火的功夫提议道,“而且我们还有一位厨师,所以不如开一瓶酒庆祝一下怎么样?”
同样站不直身体的康坦摸了摸头顶的木梁,“确实是个值得庆祝的时刻”。
“交给我吧!”
已经点燃篝火的盖尔又往桶里丢了些更粗一些的木柴,“等这个油桶周围的泥土化开,我们把它挪到墙角就给你们弄些好吃的。”
“在那之前,我们至少要先清理出来一个能站直身体的地方。”
康坦话音未落,已经拿起一支鹤嘴锄,用力的敲在了冻结的泥土上。
“我也来帮你”多里安立刻拿起了第二个鹤嘴锄,卖力的敲击着另一块区域的泥土。
“这是第三天了吧?”盖尔突兀的问道。
康坦的动作顿了顿,重新抡动鹤嘴锄,同时含糊不清的答道,“第四天”。
“也不知道昆廷逃出来没有...”盖尔叹了口气,也跟着拿起了一支鹤嘴锄。
见状,卫燃叹了口气,却终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同样拿起了鹤嘴锄。
在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中,大块小块冻结的泥土与木炭被凿开,等积攒的差不多了,再统一用帆布兜到外面,盖住了头顶不久前铺好的帆布与枯枝。
忙活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盖尔已经把油桶从冻土里拔出来挪到了墙角,多里安也化身帮厨,将缴获来的那些吃喝全都搬了进来。
而卫燃和康坦,则依旧在卖力的敲击着冻土,尽可能的清理出更多的空间。
“我好像挖到底了”
卫燃说话的同时扒拉开了结块的冻土,露出了最下面带着冰碴的烧焦木地板。
多里安伸着脖子看了一眼,“我越来越好奇这里当初发生了什么了。”
“以后也会有人好奇这里发生了什么的”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换了个位置继续开始挥舞鹤嘴锄。
与此同时,盖尔已经将一大块熊脂放在一块边角料木板上,将其切成碎丁之后,与一小块雪团混合在一起丢进饭盒架在了被烧红的油桶盖子上。
“我觉得我们还需要弄一个烟囱”盖尔皱着眉头说道,“不然太呛了。”
“等我们清理干净这些垃圾,然后可以在出入口的位置搭一个壁炉。”
正在另一块木板上切土豆的多里安说道,“这种事可以交给我,以前在乡下的时候,我经常去城里帮那些有钱人清理壁炉。”
“你还做过这种工作?”盖尔好奇的问道。
“我10岁的时候就在做这种工作了”
多里安略有些得意的说道,“在我们那里,清理壁炉烟囱的工作一般都是小孩子来完成,因为他们的身体足够瘦小,不会卡在烟囱里,也不用担心重量太大把烟囱弄坏。”
“听起来就很辛苦”盖尔皱着眉头说道,他这道并非是嫌弃,单纯只是被呛得而已。
“确实很辛苦,但其实能发现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多里安一副经验老道的样子说道,“那些有钱人总会把一些不起眼但很值钱的小东西放在壁炉周围,我就偷过两个银酒杯和一支坏掉的怀表,哦,好像还有一把银餐刀。除此之外,烟囱里还经常能发现鸟蛋和小鸟,那些东西同样可以卖出去。”
“你还偷过东西?”盖尔诧异的问道。
“我们只偷那些脏兮兮的,明显被主人忘记的东西而已。”多里安摊摊手,“总要给穷苦人留一条活路不是吗?”
“如果那些德国人也这么想就好了”一直在卖力挖掘的康坦嘀咕道。
“在他们眼里,莪们大概连人都算不上吧。真是想不明白,昆廷之前有好多德国厨师朋友的,怎么就突然变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子。”
盖尔说话的同时,也开始用勺子翻动着饭盒里的熊脂粒,耐心的熬出油脂,等到整个被火光照亮的地下室都弥漫出诱人的香气时,这才丢进去一小撮绿色的松针。但他之前的疑惑,地下庇护所里的其余三人却没有办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在众人的沉默中,弥漫的香气里多了些松树的清香,盖尔将饭盒里滚烫的熊油小心的倒进了一个用雪擦洗干净的铁皮罐头盒子,随后又往里面放进一条满是松针的细枝条,“我熬了些熊脂,等放凉之后,大家用它把身上的冻疮涂一涂,只要坚持一个星期,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以前我们冬天的时候经常这么做。”
“你该早点弄些这东西的”多里安擤了擤鼻涕说道。
“之前我们都在外面,就算涂了也没用。”
盖尔说话间,已经把另外几个饭盒全都架在了烧的通红的桶盖上。“等我们把这里清理干净了,等这里暖和起来,我还可以用那些面粉做些面包吃,上帝作证,只是想想烤面包的香气我都要流口水了。”
“如果这里能经常吃上面包,我觉得我们甚至可以不用去什么苏联了。”多里安吞咽着口水说出了内心的想法,“当然,前提是德国人不会找到这里。”
“我们的面粉可不多...”盖尔嘀咕的同时,已经将切好的洋葱丢进了饭盒。
“你觉得呢?”康坦朝一直没有说话的卫燃问道。
“我没什么想法”卫燃根本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只要不被德国人或者芬兰人抓住就可以。”
康坦微不可查的摇摇头,却是没有再说些什么,显然他也有他的想法。而这几天的相处下来,卫燃也渐渐看出了这三个人的差异。
多里安是这里面最年轻的,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没什么主见更没什么烦恼,似乎只要有吃的,只要有衣服穿,他就永远一副乐呵呵的模样。
年近半百的康坦显然更稳重也更有主见,但或许也正是来自中年人的老成和些许的责任感,让他把带着其余几个人活下来当作了主要的,也是唯一的目标。
至于盖尔,这个二十五六岁头的年轻人却是心里负担最重的,引走敌人的昆廷,以及那台趴窝的半履带,这些本不该他来承受的愧疚一直让他的心里藏着浓浓的负罪感。
也正是因为那份愧疚,让他根本就踏实不下来,只想着尽量多做一些,每当他闲下来,就在纠结要不要去把昆廷找回来。
这些情绪和想法,作为旁观者的卫燃都能清晰的感受到。但他也知道,这三个人最终会永远留在这座地下室里。
如果我告诉他们真相他们会离开这里吗?
卫燃被脑子里蹦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可紧接着便暗自摇头。先不说他们三个会不会信,可就算离开这里又能去哪?
在这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的极夜里,能找到这么一个可以提供温暖的废弃地下室,和那头足够他们吃很久的棕熊,这些已经是万幸了,真的离开这些,或许他们连这短暂的温暖舒适都会随着外面呼啸的寒风撒手远去。
默默的叹了口气,卫燃把刚刚冒出的想法驱散出了大脑。这么多次在二战战场徘徊的经历早已让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终究只是个历史事件的旁观者,无论自己做些什么,也根本没办法去改变已经发生的历史,他能做的,也仅仅只是尽可能多的记录下来些什么,但这狭小的庇护所和昏暗的亮度,却让他连拍一张照片都做不到。
第497章 慢慢变好的庇护所和厨艺比拼
自从给原本露天的地下室加上了屋顶,卫燃等人除非必要便再也没出去过,每天的主要活动事项也变成了挖掘淤积旳泥土和木炭,以及夹杂其间的碎石。
在他们四人地理意义上的没日没夜的忙碌中,加盖的屋顶之上如今已经盖上了一层厚实的泥土,和足以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的积雪。
而在越发温暖的地下室里,不,或许此时已经可以称之为地下庇护所了。如今,这座地下庇护所里已经清理出了大半的面积。
所有人不但都可以挺直了腰板站着,甚至在正对着他们来时方向的墙壁上,都已经挖出了一个一米宽的出入口。
这出入口不但两侧用收集到的木棍进行了加固,而且还用剩下的帆布和木板安了一个足够挡住寒风的木门。
不仅如此,在紧挨着木门的一侧,化身泥瓦匠的多里安,也用掺杂了大量松针的泥浆和挖出来的石块,垒砌了一个带有烟囱的壁炉。
甚至,为了能早点吃上面包,多里安还把之前发现的小油桶砌在壁炉里,弄了一个效果还算不错的烤箱。
而这一切的代价,便是挂在壁炉烟囱上的那块小木板上,已经被康坦用木炭划出了一个“卌”字符号外加一个“川”字符号。
换言之,这已经是他们来到这里的第八天,康坦手腕上那支表的时针已经转了16圈半。这么长的时间里,不管昆廷还是德军追兵一直都没有找过来,但躲在庇护所里的人却活的越发舒适。
被从未间断的炉火烘烤的暖烘烘的庇护所里,所有人都只穿着单薄的针织衣裤,众人身上那些冻疮,也都涂着厚厚的,带有些许松树清香的熊脂。而且几乎每个人的身边,都摆着一个燃着火苗的铁皮罐头盒当作有限的照明。
已经感冒痊愈的多里安在垒好了烟囱之后,又再次化身木工,此时正在忙活着用几根大腿粗的原木墩和木板制作着第三张床,不止如此,在这几张床周围那些烧焦的原木墙壁上,都被他细心的钉了一层薄木板。
同样没闲着的,还有腿上的伤口已经结痂的康坦,他此时正拿着一把芬兰猎刀,仔细的削着一个足有五厘米厚的木头鞋底。
对比了一番旁边另一只已经做好的鞋子大小,康坦满意的点点头,先后拿起一块长条帆布和一块裁剪成鞋底大小的熊皮,以帆布在下,熊皮有毛的一面在上铺在了木头鞋底上。
紧接着,他又取来了原本穿在盖尔脚上的一块筒状的棕熊后腿皮,以有毛的一面朝里,将一端的边缘压在铺着帆布和熊皮鞋垫的鞋底上,这还没完,紧接着他又拿来一块经过剪裁的帆布和熊皮盖在了上面。
将所有部件对齐了位置,康坦从身边的铁盒子里摸出几枚当初从油桶里找到的最小号钉子,拿起身边的斧头,沿着这木头鞋底的边缘仔细的砸了一圈。
最后进行了一番修剪,康坦满意的点点头,拿起身边另一只已经做好的鞋子,抬头朝正在抡动鹤嘴锄的盖尔喊道,“盖尔,过来试试你的鞋子。”
“已经做好了?”
盖尔闻言立刻丢下手里的工具转身走了过来,而原本同样在用铲子挖掘凿下来泥土的卫燃也凑了过来。
“试试吧!”
康坦涂着熊脂的脸上泛着一丝丝的油光,“鞋底我用了一层帆布和一层熊皮,鞋面还额外加了一层帆布和一层熊皮,而且木头鞋底也足够厚,我敢保证,穿着它就算在雪地里走上一整天都不会感觉到冷。”
闻言,盖尔立刻一屁股坐在新近铺好的木地板上,解下了胡乱包在脚上的帆布。
“维克多,快教教我怎么绑裹脚布。”
盖尔接过康坦递来的一块干净布料求助道,这用来裹脚的布料来自他们逃出德军魔掌之前穿在身上的那些破衣服,这几天的时间里,康坦早已经借助那个金属箱子和烧开的雪水对它们进行了仔细的蒸煮和清洗。当然,这些布料除了裹脚之外,另一个作用便是拿来包扎伤口。
“你先给脚上的冻疮涂些熊脂。”
卫燃说话的同时,也已经一屁股坐在了满是木屑的地板上,脱下脚上的靴子,又解开裹脚布,等盖尔涂过熊脂之后,耐心的指导着他将布料包在了脚上。
按照卫燃传授的方法包好了裹脚布,盖尔颇不接待的穿上了第一只熊皮木头鞋,随后又在康坦的指导下,用钉在鞋底最底层的长条帆布绑紧了鞋子。
有样学样的穿上第二只鞋子,盖尔试着走了两步,重新坐下来看着毛茸茸的鞋面满意的说道,“脚下很软和,而且很暖,就是鞋底有些硬,但是已经非常舒服了!”
“毕竟是木头鞋底”康坦笑着说道,“不过你看起来可是长高了不少。”
“这倒是真的”盖尔咧着嘴傻笑,这双鞋仅仅木头鞋底就有五厘米的厚度,就更别提里面还垫着厚实的熊皮了。
“我也刚好做完了第三张床”
多里安邀功似的说道,“再给我几个小时的时间,只要再做一张床,我们所有人就全都不用睡在地板上了。”
闻言,卫燃坐在对方刚刚弄好的木头床上试了试,笑着说道,“这张床先给盖尔睡吧,等你给我也弄出一张床之后,我们再去弄点木板,尽量把周围的墙壁都包一层。”
“除了没有窗户,这里都比我家还要舒服了。”多里安忍不住赞叹了一句,“这些工作就交给我吧!我虽然不是木匠,但只是做张床很简单的。”
“多里安,能不能多弄一张床?”盖尔突兀的问道。
“多弄一张?”多里安不解的看着盖尔。
盖尔沉默了片刻,重新拿起鹤嘴锄说道,“说不定什么时候昆廷就找到我们了呢?”
“交给我吧!”多里安不带一丝犹豫的做出了保证,“我会帮昆廷大哥也做出一张床的。”
和多里安以及康坦对视了一眼,卫燃暗暗叹了口气,他总算知道,后世这里被发现的时候,为什么床的数量会比尸体多一个了。
“盖尔,弄点吃的吧。”卫燃站起身走到盖尔的身边,“我来继续挖,你来弄点吃的。”
“烤肉?”盖尔立刻问道,“多里安弄的烤箱非常好用,很快就能弄出来。”
“或者换一种?”康坦无奈的提议道,“我们都吃了一个星期的肉汤和烤肉了,现在我连屎都快拉不出来了。”
“我们只有洋葱土豆和熊肉。”盖尔翻了翻壁炉边上的木头箱子,“还剩下五个德国罐头。”
“吃罐头吧”多里安哀求道。
“还是吃肉汤吧”
康坦的语气越发无奈,“罐头要留着,它们能保存足够长的时间,所以还是肉汤吧,里面多放些土豆和洋葱,我已经快吃够了熊肉了。”
“那就肉汤吧”盖尔同样颇为苦恼,“我们的调料只有盐和不多的奶酪,否则肯定能做的更好吃一些。”
早知道就提前把食盒里的调料拿出来了...
卫燃暗自后悔,如今食盒里的调味料和茶叶乃至巧克力都一样不少,甚至还有满满一桶的啤酒,但他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把它们拿出来。
再想想已经吃了一个星期的洋葱土豆炖熊肉,卫燃愤懑的抡起鹤嘴锄,狠狠的砸在了表层已经有些许软化的泥土上。
“哗啦”
这迥异于平时的动静立刻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卫燃更是立刻取出了一直揣在兜里的手电筒打开。
当略显暗淡的光束照在墙边卫燃刚刚敲击过的位置时,所有人都一眼便看到了一个仅有脸盆大小的空洞。
“这里面没完全坍塌呢”
多里安凑过来趴在地上往里看了看,“就像当初的熊洞一样,里面有个三角形的空间,不过很小,莪爬进去看看。”
“我来吧”
卫燃一把拽住多里安将其拉到身后,他刚刚还在发愁怎么把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这或许是个难得的机会。
“可是我比较...”多里安话音未落,卫燃已经重新拿起鹤嘴锄,对准刚刚出现的洞口边缘轻轻橇了一下。
又是哗啦一声轻响,几块碎石抖落下来,这洞口也总算变大了些。扒拉开撬下来的石块,卫燃将鹤嘴锄递给多里安,同时嘴上解释道,“之前我一直在挖这里,所以大概知道哪里受力,你进去了,万一碰到什么地方被埋在里面可就麻烦了。”
说完,卫燃不等已经凑过来的盖尔张嘴,便已经趴下来,小心翼翼的钻了进去。
就像刚刚多里安说的那样,这里相比曾经短暂栖身的熊洞要小很多,他即便能爬进来,但想蹲起身子却格外的费劲。
不过,虽然这里的空间小的可怜,他却发现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
首先,正对着自己的墙壁上,除了挂着一串锈迹斑斑的兽夹之外,还有两盏状况看起来还不错的煤油灯,以及一个看着容量不小,带有盖子的奶黄色搪瓷水壶。
但相比这些,最显眼的却是一个倒扣着被压在边缘位置的搪瓷浴缸。
“怪不得有洗澡的任务,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回头看了眼被自己挡的严严实实的洞口,犹豫片刻后,费力的伸手摘下挂在墙上的搪瓷水壶,然后又往那浴缸的方向挪了挪,这才取出了金属本子里的食盒。
打开水壶的壶盖看了看,确定里面没有什么脏东西,卫燃以最快的速度取出食盒里的调味料和一包同样用纸包起来的茉莉花茶丢进去,犹豫片刻后,他又往里面丢了几块用烘培纸包着的巧克力,这才心满意足的收起了食盒。
“维克多,里面什么情况?”身后的盖尔担忧的问道。
“运气还不错,发现了些好东西。”卫燃回应对方的同时,已经把那些兽夹和煤油灯也取了下来,倒退着一点点的爬了出去。
“发现什么了?”多里安迫不及待的问道。
“一些兽夹”
卫燃支起上半身,将那一串锈迹斑斑的兽夹递给对方,随后又掏出个煤油灯递给了盖尔,“而且还有个煤油灯,这下我们总算不用守着呛人的罐头盒了。”
“确实是个好东西!”盖尔惊喜的接过煤油灯翻来覆去的检查了一番,“等下我去外面灌点油试一试。”
“等下我去吧,正好我准备去撒尿。”卫燃揽下差事的同时,也把至关重要的搪瓷壶拿了出来,“另外还发现了个搪瓷水壶,这里面似乎有些东西。”
“什么东西?”这下,连康坦都凑了过来。
“让我打开看看”
卫燃拎着搪瓷壶凑到壁炉的边上,借着火光将刚刚自己放进去的纸包一样样的取出来打开,故作惊喜的说道,“看来我们可以吃些别的东西里,这里面都是香辛料。好像还有茶叶、糖和...巧克力!”
“那洞里住着上帝吗?”多里安呆滞的问道。
“那里面有没有上帝我不知道”
卫燃说话间已经给每个人都分了几颗巧克力,“但那里面还有个浴缸,等我们把它彻底挖开,或许我们都能洗个热水澡了。”
“浴缸?那里面还有浴缸?!”
这下,其余三人全都瞪圆了眼睛,说起来,他们这一周多的时间里,因为实在没什么像样的容器,所以最多也只是各自找块布,蘸着用壁炉上那两个钢盔烧的热水擦一擦身体而已。
如今解决了温饱,如果还能洗个热水澡,对他们来说,绝对算得上这满满冬夜里最好的安慰。
“虽然不知道那个浴缸还能不能用,不过我们可以先把它挖出来。”
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将刚刚从水壶里拿出来的那些香辛料和茶叶放进了壁炉边的金属箱子里,“多里安,你去外面用雪好好刷一刷那只搪瓷壶,我去给油灯加满油。盖尔,你去帮我弄些棕熊的肠子怎么样?”
“棕熊的肠子?”盖尔抬头看着卫燃,“你要干嘛?做里昂大香肠吗?”
“里昂大香肠?”
卫燃愣了愣,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庇护所里猫着的,可是一群正宗法国人,更准确的说,这是一群和华夏人一样拥有敢吃会吃血统的吃货。
“不是什么里昂大香肠,不过味道应该一样好吃。”
卫燃懒得过多解释,拎着煤油灯拉开了木门,顶着夹杂着大量雪花的狂风,趟着几乎齐膝深的积雪走向了不远处的一颗松树。
拉开用剩余的帆布围着松树搭建的小帐篷,卫燃瞅了眼身后已经在门口附近挖掘棕熊尸体的盖尔,和正在刷搪瓷水壶的多里安,见他们没有注意到自己,立刻弯腰钻进帐篷,从装满各种缴获物品的雪橇拖斗里翻出了一个清空的油桶和一个装满了汽油的20升油桶。
挥手取出金属本子里装满了煤油的油桶,卫燃在给煤油灯加满之后,将剩下的全都倒进了找来的空桶里,随后又把另一个油桶里的汽油倒进了自己的油桶,并将其收进了金属本子。
之所以这么麻烦,其实只不过是卫燃担心直接给煤油灯使用汽油会有爆炸的风险罢了。哪怕那概率并不算高,但既然自己带着煤油,当然就没必要冒那个风险了。
等他拎着煤油灯和油桶返回庇护所的门口,多里安已经用积雪擦洗干净了找出来的搪瓷水壶,并且往里面装满干净的积雪。而盖尔,也用斧头砍下来一大坨棕熊的肠子。
“你真的不是打算做里昂大香肠?”盖尔最后问道。
“当然不是”卫燃摇摇头,指着对方刚刚砍下来的肠子说道,“我要用的是大肠。”
“既然不是,那我就来做里昂大香肠吧!”盖尔脸上倒是并没有任何诧异之色,说话的同时,还用手指了指冻结的小肠部分说道,“我要用的是小肠部分和肝脏,或许还需要用到胃和心脏。”
“既然这样,我们就来比一比吧!对了,熊掌也帮我砍一个,要前脚掌。”
卫燃说这话的时候格外的自信,那些专门用来红烧的香辛料,他可是自从上次进入芬兰战场之后就开始准备了,所以别说这熊大肠和熊掌,就算是鞋垫,他都有把握给弄的色香味俱全。
“那就比比吧!”
盖尔说话间已经抡动斧头砍下了卫燃要的两个熊掌,“我跟着昆廷已经做了差不多四年的学徒了,总不能被你比下去。”
“四年都没出师还好意思显摆...”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心安理得的将分割食材的工作丢给盖尔。
低头钻进庇护所,铺面而来的热浪让卫燃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紧接着额头后背便开始冒汗。
扫了眼已经墩在壁炉上加热的搪瓷水壶,卫燃先把手中的油桶放在了距离壁炉最远的位置,脱掉身上的斗篷之后,又拆下煤油灯的玻璃灯罩仔细擦了擦,然后才将其点燃并且调整到最亮的程度,用一根钉子挂在了墙壁上。
“真好,现在连照明都不缺了。”康坦痴迷的看着煤油灯,随后低下头,继续给自己制作熊皮木头鞋子。
“而且今天应该会有好吃的了”多里安更加的开心,“刚刚我都听到了,维克多要和盖尔比一比厨艺。”
“等我们做好恐怕还要很久呢”
卫燃笑着说道,“多里安,去刷几个杯子吧,等下我们可以尝尝那些茶叶,我刚刚拿出来的纸包里好像有不少方糖。”
“我现在就去!”
多里安话音未落,已经从一个他不久前弄出来的木头桌子上拿起了杯子,屁颠颠美滋滋的离开了庇护所。
------题外话------
连加更都在一起了,懒得再分一章了。
第498章 浴缸下的谋杀
被风雪笼罩的地下庇护所里,浓郁的肉香味混合着面包旳香气弥散开来,轻而易举的便压过了搪瓷水壶里的茉莉花茶的香气。
而这香味的源头,便来自壁炉上那两个炖煮着红烧熊肥肠和红烧熊掌的钢盔,以及刚刚被盖尔打开了木头挡板的烤箱。
在众人的等待中,盖尔最先从烤箱里端出了两个将近半米长胳膊粗细的法棍,紧接着又端出了一托盘烤成了褐红色的香肠。
趁着盖尔给这些香肠浇上汤汁的功夫,卫燃也从两个钢盔里把红烧肥肠和红烧熊掌舀出来,等量的装进了四个饭盒。
这红烧熊肥肠,他确实是第一次做,但目前看来,至少闻起来味道还算不错。至于那红烧熊掌,早在他当年刚到俄罗斯求学的第一天,小姨便拿来给他做接风宴的主菜了。
此后的那几年,每到狩猎季的时候,即便阿历克塞教授打不到或者说不敢猎杀棕熊,小姨也总会收到旅行社员工送的熊肉。耳濡目染下来,卫燃当真可以算得上既看见过熊跑更吃过熊掌。
按照小姨的话说,这熊掌经过干制糖化之后才是最好吃的,不过只要舍得放料,就算是新鲜的,这味道也差不到哪去。最多也只是需要炖的久一点,简单说和红烧猪蹄子其实没多大的区别。
等到所有的饭菜都端上桌。盖尔用刺刀将烤的焦香的面包切开分给了众人,随后自顾自的戳起一节他亲手制作的香肠夹在了面包里。
倒是多里安,已经用叉子戳起一小块挂满了浓稠汤汁的熊掌肉塞进了嘴里。
“这味道可真不错!”多里安话音未落,已经拿起属于他的法棍面包狠狠的咬了一口,一脸满足的说道,“总算吃到面包了。”
“你要感谢我在搬进来当天就提前准备了一小块面团拿来发酵。”盖尔说话的同时,也从自己的饭盒里捞出来一块红烧肥肠塞进了嘴里。
“这味道确实不错,维克多,这道菜叫什么名字?”盖尔好奇的问道。
“人生无肠”卫燃含糊其辞的用汉语回应了一句,显然懒得琢磨怎么翻译“红烧”这个词。
“什么?”盖尔一脸茫然的看着卫燃,不过,还没等他再说些什么,康坦已经拧开了一瓶土豆酒,“别管它叫什么了,快来喝一杯吧!”
“确实值得喝一杯!”盖尔立刻端起了杯子。
等到卫燃和多里安也举起了杯子,众人相互碰了碰这才一饮而尽。
“如果有葡萄酒就好了”盖尔一脸遗憾的说道。
“有的喝就不错了”
康坦放下酒杯,狠狠咬了一口沾满酱汁的香肠,“等我给自己也做好鞋子,我打算把那些兽夹修一修,如果还能用的话,我们可以试着多抓些猎物。”
“确实需要多抓一些”盖尔跟着点点头,“那头熊根本不够我们吃一个冬天,而且洋葱和土豆也不多了。”
多里安重新咬了一大口面包,“我现在只想快点把浴缸挖出来,然后烧上足够多的热水好好洗个澡。”
“等浴缸挖出来,我们还可以想办法把那辆半履带摩托车的发动机拆回来。”
盖尔也跟着说道,“如果我们能修好它的发动机,不管是去把昆廷找回来,还是熬过冬天之后去什么苏联,都要容易的多。”
“可是昆廷说不定已经...”多里安说道一半立刻止住了后面的话。
“昆廷肯定还活着!”盖尔皱着眉头说道。
“盖尔”
康坦放下刚刚端起的酒杯,“你要冷静点,我们能逃到这里,能吃上肉和面包,还能喝上酒,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事情了,如果...”
“如果什么?”
盖尔站起身加大了嗓门说道,“是昆廷引走德国人救了我们!你们想做什么?一辈子躲在这里吃肉喝酒洗热水澡,等着外面长满鲜花,等着德国人打完了这场战争,等着他们把我们再抓起来一次吗?”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康坦语气苍白的解释道,“但是...”
“但是昆廷很可能已经死了,这是很显而易见的事情。”多里安小声说道,“我们不值得去冒险。”
“不值得?”盖尔的语气越发冰冷,“你们忘了是谁替我们引走了德国人吗?”
“盖尔!”
康坦加重了语气,“我们没忘,没有忘记昆廷。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昆廷死了,我们就算找到他有什么意义?被德国人抓到,然后继续去修路吗?
如果他没死,无非找个地方躲起来了,或者又被德国人抓住了,你觉得我们能找到他?还是我们这么几个人能把他从德国人手里救出来?”
“不如我们先吃完这顿饭怎么样?”
原本不想掺合的卫燃见他们三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不得不端起杯子打着圆场,“就算去就昆廷,我们至少也要修好那辆半履带摩托,仅仅这一点来说,盖尔确实没有错。
但盖尔也要冷静点,不提莪们只有一支毛瑟步枪和一支冲锋枪,就算是那辆半履带摩托需要的燃油,我们也根本没有多少不是吗?
虽然现实很难让人接受,但仅凭我们这些人,能找到昆廷的希望真的很低,而且最重要的,盖尔,你还记得我们来这里的路吗?”
“我...”盖尔愣了愣,颓废的重新坐在了床上。
“喝杯酒吧”
端着杯子的卫燃朝康坦和多里安使了个眼色,等他们两人端起杯子之后说道,“我们会帮你一起修理发动机的,不如等修好了发动机,我们再讨论去救昆廷的事情怎么样?”
沉默了许久,盖尔终究还是端起了杯子和三人碰了碰,随后仰头一饮而尽。
暂时消弭了分歧,接下来的众人似乎都没有了胃口,甚至连半瓶土豆酒都只喝了不到一半,便草草结束了这顿原本期待已久的饭菜。
收拾了吃剩下的饭菜,康坦重新坐在油灯下开始给自己制作熊皮木头鞋子,多里安也继续拿起斧头开始制作床铺。而盖尔也像是忘了餐桌上的冲突一样,再一次拿起鹤嘴锄,和卫燃一起挖掘着庇护所里剩下的那些泥土。
不得不承认,经过着一周时间的修养,每天有几乎不限量的肉食供应,在吃得饱穿得暖的情况下,康坦三人的身体状况都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卫燃也知道,刚刚吃饭时的分歧,已经在这三个人的心底埋下了一丝丝的隔阂。
在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中,多里安又额外做出了两张贴墙拜访的床铺,并且铺上了从外面弄来的松针,以及两层厚实的帆布。
很显然,这其中一张是给昆廷准备的,盖尔自然也能看出来,这倒是让他的态度稍稍好了一些。
而在多里安也拎着鹤嘴锄加入挖掘队伍之后,清理的速度也再次加快。
等到壁炉烟囱上的木板上多了一条划痕,等到康坦也给他自己制作好了一双温暖厚实的熊皮木头鞋的时候,卫燃三人也终于挖出了被掩埋的搪瓷浴缸。
只不过,当他们将浴缸掀开的时候,里面突兀出现的一具尸骨却把他们所有人的都吓了一跳!
“这里...怎么会...会有一具尸骨?”多里安脸色惨白的说道。
卫燃看着这具已经彻底白骨化的尸体皱起了眉头,这具尸骨身上残存的衣物布料却已经碳化一碰就碎。他的手还握着一支芬兰小刀,那刀尖还卡在胸口肋骨的位置。
“浴缸里好像刻着东西?”拎着煤油灯的康坦和扶着浴缸的盖尔异口同声的说道。
闻言,卫燃凑了过去,随后一眼便发现,在浴缸底部残存着两行长满锈迹的芬兰语刻痕:“是埃罗和他同伙抢走了我的妻子和女儿,还把我困在地下室点燃了房子,是埃罗!伊纳里来的德国毛皮商人埃罗!他是个强盗!是个杀人犯!”
“荒山野岭,杀人埋尸的好地方...”卫燃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认识这上面写的什么?”康坦扭过头问道。
犹豫片刻,卫燃点点头,“是芬兰语。大概的意思是,一个从伊纳里来的德国毛皮商人埃罗,把浴缸里的这个人困在了地下室,点燃了他的房子,然后抢走了他的妻子和女儿。”
“呵!德国人!”康坦语气中带着嘲讽和仇恨,“和他们在法国做的事一样,芬兰还是他们的盟友呢!”
“芬兰是不是他们的盟友我可不在乎,只是没想到我们竟然和一具尸体一起住了这么久”多里安打了个哆嗦,“我已经不想用这个浴缸洗澡了。”
你不想洗可不行...
卫燃内心嘀咕了一句,语气平淡的说道,“错的又不是这个浴缸,为什么不洗?”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卫燃故作嫌弃的说道,“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我们的身上都已经长虱子了,洗个热水澡,再把我们身上的衣服洗一洗,对我们的健康有好处,大不了我们仔细把这个浴缸刷一刷就行。”
“维克多说的没错”
康坦借着话题说道,“我们确实要保证身体的健康才行,而且等我们决定去找昆廷之后,说不定就没有继续洗澡了。”
“你愿意和我一起去找昆廷?”盖尔错愕的看着康坦。
康坦摊摊手,“就像维克多说的,至少也要先把那辆半履带摩托修好才行,而且我腿上的伤口都还没好呢,你总不能让我瘸着腿去和你送死吧?让我想想,我们或许还要提前准备好足够多的吃的。”
盖尔愣了愣,低下头喃喃自语的嘟囔了一句“谢谢”。
第499章 无比肯定的决定
当壁炉烟囱上的木板已经画满了两个“卌”字符号的时候,避难所里所有旳泥土总算全都被清理干净堆到了远离避难所的一颗松树下面。顺便,也把地下室里发现的那具尸骨埋在了下面。
甚至已经爱上木匠工作的多里安,还给这具用积雪做了遮掩的坟包戳上了一个简陋的十字架。
温暖的庇护所里,多里安在卫燃和盖尔的帮助下,拆除了两个拖斗的雪橇并将其清洗干净之后,卖力的帮众人浆洗着身上的衣服。离着他不远的康坦,则在油灯下修理着那些锈迹斑斑的兽夹,指望着它们能发挥作用,尽量多的抓到些猎物。
而在庇护所门口,用剩余的帆布绕着松树支起来的帐篷周围也被卫燃和盖尔堆起了一圈遮挡火光的雪墙。
至于帐篷内部,之前挖出来的浴缸在经过清洗之后,已经架在了几块碎石上,底部的空隙里,甚至还铺着一层冒着猩红火光的木炭。
装满热水的浴缸里,卫燃舒舒服服躺在里面,用一小把松枝搓洗着身体。直等到手指肚都泡的发皱,他这才舍得起来,披上自己的苏军斗篷,给脚上包了一层帆布,小跑着离开帐篷冲进了庇护所。
“盖尔,该你了。”
卫燃打着哆嗦坐在自己的床上说道,刚刚洗澡有多舒服,从温暖的帐篷里跑回庇护所就有多难受。
“看你的样子我就不想洗了”
心情好了不少的盖尔开了句玩笑,拿起一块当毯子用的干净帆布走了出去。
“康坦大叔,我们真的要和盖尔去找昆廷吗?”
几乎在庇护所的木门关上瞬间,正在帮卫燃洗衣服的多里安便立刻问道。
“先做眼前的事情吧”康坦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扬起手中的斧头,卖力的敲击着被烧红的兽夹零件。
“维克多...”多里安欲言又止的看着卫燃,脸上的表情写满了不情愿。
“至少要等衣服干透了,等发动机修好了不是吗?”
卫燃含糊其辞的解释道,他其实已经猜到了康坦的想法,这个年近半百中年人其实只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自私吗?或许该称之为理智才对,对于眼下的情况来说,这几乎已经算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
等到盖尔也披着帆布冲回庇护所,多里安也将洗衣服的工作交给了腰上围着苏军斗篷的卫燃,如刚刚的盖尔一样,拿上一块并不算大的帆布离开了庇护所。
“康坦大叔,你真的愿意和我一起去找昆廷?”
同样是在庇护所的木门关上的瞬间,蹲在壁炉边瑟瑟发抖的盖尔立刻问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
“至少等修好了那辆半履带再考虑这个问题吧”康坦模棱两可的答道,“不管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决定,总要为长远打算才行。”
盖尔张张嘴,明智的没有再多问些什么。而旁边正在洗衣服的卫燃,一时间也对刚刚的猜测产生了些许的怀疑。
等到康坦也洗完了澡,卫燃和多里安以及盖尔三人,已经将洗好的衣服全都晾在了壁炉的边上,就连拿来洗衣服的拖斗都重新装上雪橇抬到了外面。
蒸腾着水汽的庇护所里,四人并排坐在了正对着壁炉的床上,各自端着一杯土豆酒,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各自家乡的趣事。
“又是一天过去了”
康坦扫了眼手表,起身走到壁炉边,弯腰拿起一根带着火苗的木柴,给挂在烟囱上的木板加了一道划痕。
“继续喝酒吧”
卫燃端起杯子提议道,“现在衣服都洗了,我们就算想出去都做不到,不如趁此机会喝个尽兴。”
“这个建议不错,不过我有个更好的建议。”多里安说话的同时,也已经站起了身。
“什么更好的建议?”卫燃好奇的问道。
“我们来玩贝洛特牌吧!”
多里安说话间已经从自己床上的睡袋里拿出了一沓仅有烟盒大小的帆布片,“我用剩下的帆布做的,要不要来玩?输的人喝酒怎么样?”
“那你们可要小心了,我可是玩这种牌的行家!”康坦第一个说道。
“我因为玩这个可是输了不少钱”盖尔同样跃跃欲试。
“那个...这玩意儿怎么玩?”卫燃茫然的问道。
“你不会?”多里安朝卫燃问道。
“我从来不玩牌”卫燃摊摊手,让他斗地主什么的还行,对方刚刚说的什么贝洛特牌,他听都没听过。
“既然你没玩过,赌局就不加你了,但是你要帮忙倒酒怎么样?”多里安笑眯眯的问道。
“没问题”卫燃痛快的应承下来,他本来就是想给这几个人灌醉了,自然不会有任何的意见。
闻言,盖尔起身把挂在墙壁上的煤油灯摆在了桌子中央,而多里安也开始把帆布制作的牌一张张的摆在了桌面上。
让卫燃越发茫然的是,这些牌总共也就只有32张,除了没有从2到6的牌之外,还没有大小王,其余的倒是和正经扑克牌区别不大。
但接下来多里安三人介绍的玩法却让他一个头两个大,简言之,压根就听不懂。
好在,这三人也没为难卫燃,简单的说了一遍玩法之后遍开始了发牌。而卫燃要做的,仅仅只是在需要他出牌的时候随便扔出一张符合要求的牌罢了。
虽然看不懂牌局,但不得不承认,这种他从没听过的玩法绝对算得上节奏快的飞起,前后都不到半个小时,一整瓶的土豆酒便被其余三人喝进了肚子里,而其中喝的最多的,却是自称行家的康坦。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盖尔和多里安也已经喝的醉眼朦胧说起了胡话。
见状,卫燃借口给壁炉添些木柴起身,不着痕迹的拿出金属本子里的禄来双反,调整好了光圈之后,借着身体的掩护,在咳嗽声中对准他们三人按下了快门。
“刚刚...刚刚那是什么声音?”盖尔迷迷瞪瞪的问道,“怎么听着像是相机的快门声。”
“是我在咳嗽”已经收起相机的卫燃一脸真诚的说道,“盖尔,你喝多了。”
“我...我确实喝不下了。”盖尔摆摆手,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走向了不远处的床边。
“我也...也不行了”多里安跟着站起身,一边往床边挪一边抱怨道,“康坦...康坦大叔确实是行家,喝酒的行家。”
再看康坦,此时却已经靠着墙壁打起了呼噜。
“呵!法国人...”
卫燃撇撇嘴,等多里安也打起呼噜之后,明目张胆的再次拿出相机,给他们各自又拍了一张醉酒后的特写。
最后意犹未尽的给这间庇护所拍下一张照片,卫燃在静等了片刻,见金属本子并没有把自己送回去,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躺在床上暗自琢磨着接下来还会发生些什么。
不知不觉中,卫燃也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等他再次睡醒的时候,门外的风雪全都已经停了。
虽然康坦和多里安依旧在打着呼噜,但盖尔却已经醒了,此时正在往脚上套那双熊皮木头鞋子呢。
“睡醒了?”盖尔看了眼已经坐起来的卫燃,“维克多,帮我去把发动机拆回来怎么样?”
“现在?”
“当然”盖尔点点头,“可以吗?”
“等我先穿上衣服”卫燃说着已经走到了壁炉边,将烘烤的暖烘烘的衣服套在了身上。
最后穿好靴子戴上用作御寒的防毒面具,卫燃拿上挂在门后的冲锋枪,跟着盖尔离开了温暖的庇护所。
合力拉着曾经用来洗衣服的雪橇,额外又拿上了一根手腕粗的木棍,两人在翻涌的极光下,默不作声的走向了针叶林外的那片湖泊。
一晃在庇护所里躲了十多天的时间,当初他们留下的脚印早就已经被降雪覆盖的了无踪迹。
“你们肯定不愿意去找昆廷吧?”盖尔在即将走出森林的时候自顾自的说道。
没等卫燃开口,盖尔便继续说道,“我和昆廷认识很久了,那时候我才和多里安差不多大。当时他去阿尔卑斯山旅行,需要一个向导。”
“所以你成了他的向导?”卫燃顺着对方的话茬问道。
盖尔点点头,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那时候我过的可不算好,再加上年纪小,没人愿意用莪,哪怕雇佣我的费用只有别人的一半。
当时只有昆廷,他给了我和别人同样的佣金,还允许我提前拿一部分去买些足够厚的衣服和鞋子。”
说到这里,盖尔看了眼身边的卫燃,“那次我们遭遇了雪崩,虽然没有受伤,但是在山上被困了差不多一周的时间才活着下来。那次还让昆廷冻掉了一个大脚趾。”
“你们的运气可真好”卫燃感叹道。
“确实算是上帝保佑”
盖尔停住脚步,“即便如此,昆廷还是如数支付了雇佣费用,并且邀请我去他的餐厅工作。他说那样我就不用每天在阿尔卑斯上冒险了。”
“所以你就去了?”
“为什么不呢?”
盖尔摊摊手,一脸坦然的解释道,“我的母亲是个吉普赛寂女,父亲是个我们那里有名的烂赌鬼。即便没有德国人,也没多少人看得起我或者愿意给我一份工作。”
“抱歉”卫燃歉意的说道。
“没什么”
盖尔继续拽着拖斗往湖边走去,“在昆廷的餐厅里工作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时光,每天能吃各种我想都不敢想的法国菜和德国菜,还能穿着得体的衣服,甚至我还有属于自己的皮鞋和领带,当然,还有一套昆廷送我的西服。”
“他可真是个好人”卫燃忍不住感叹道。
“他还有个儿子的”
盖尔用手比了比,“只有我膝盖那么高,我们被抓的时候,那个小家伙才刚刚会走路,也不知道他现在还活着没有。”
“对于寻找昆廷,你有什么想法吗?”卫燃看着盖尔的背影问道。
“没有...”盖尔顿了顿,“但我肯定他还活着,而且肯定已经往北走了。”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等修好了半履带摩托,我们就去找他吧。”这一次,卫燃用无比肯定的语气做出了一个无比肯定的决定。
第500章 雪夜来客
不断翻涌的极光之下,卫燃和盖尔挖出来冰封湖岸边被积雪掩埋的半履带摩托。
在试着启动无果之后,两人从车厢里翻出了扳手等物,借着手电筒旳微弱光芒拆下了那颗并不算大的发动机。
对于能否修好这颗发动机,卫燃其实并不抱任何的希望,但对于盖尔来说,修好它却成了他所有的希望所在。
借助带来的那根手腕粗的木头,两人将沉重的发动机抬到了拖斗里,随后又收拢了所有工具和随车自带的各种配件,这才拖着沉重的拖斗往庇护所的方向走。
“维克多,别清理那些痕迹了。”
盖尔催促道,“说不定几个小时之后,只要随便一场雪就盖住了,而且都这么久了,德国人也根本不会为了我们几个追到这里来。”
“说的也是...”
卫燃犹豫片刻后站起身,拿上另一根拴在拖斗上的绳子,将其背在肩上,一起拉着拖斗走进了针叶林。
在闲聊中返回庇护所,多里安仍在酣睡,但康坦已经醒了,此时他正用熊皮和帆布制作着一副绑腿呢。
“你们还真把发动机拆回来了?”康坦挑了挑眉毛,将一个已经制作好的绑腿递给卫燃,“绑在腿上试一试。”
“给我的?”卫燃诧异的问道。
“你和多里安虽然穿的德国靴子虽然比我做的要舒服一些,但肯定没有我做的暖和。”
康坦简单的解释了一句,继续催促道,“快试试吧,如果不合适,我还可以再改一下。”
闻言,卫燃这才接过对方手中的熊皮绑腿,这绑腿说白了,就是一块没有经过鞣制的硬熊皮,里面加了一层帆布内衬和帆布系带罢了。
虽然造型和工艺都绝对算得上简单粗暴,但不得不承认,绑在腿上确实要暖和了不少。
卫燃试着跳了跳,满意的说道,“大小非常合适”
“脱下来吧”
康坦点点头,“等我给你们两个做好了绑腿,如果那时候盖尔还没修好发动机,我会再给大家各自弄一双手套的。”
“也是熊皮的?”盖尔开着玩笑问道。
“如果你们谁愿意去把那些兽夹布置在森林里,或许还可以是狐狸皮或者狼皮。”康坦说到这里摊摊手,“但肯定不会是人皮。”
“我去吧”
卫燃第一个说道,“我有个朋友就是猎人,他经常在这种环境里打猎,所以我大概知道该把兽夹放在哪里。”
“那就拜托你了”康坦指了指挨着壁炉放着的兽夹,“左边那几个应该都能用了,右边的那两个似乎还有些问题。”
“我现在就去吧”卫燃说着站起身,拿起那一串兽夹,又额外拿了几枚钉子再次离开了庇护所。
用斧头砍了些棕熊内脏,卫燃拎着兽夹走到了针叶林的深处,认真寻找了一番,直到看见雪地上出现了一些似有若无的脚印,这才将手中拿着的棕熊内脏用钉子钉在附近的一颗松树树干上,随后在正下方下了一个兽夹,最后,还用积雪细致的做了伪装。
如法炮制的将手中仅有的几个兽夹全都布置好,卫燃记下了位置,这才清理着自己的脚印退回了庇护所。
此后的两天时间里,多里安继续给这座庇护所的地面铺设壁炉里的草木灰和木板。盖尔则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维修那颗发动机上面。
这两天的时间里康坦在给卫燃与多里安分别制作了一副绑腿之后,又用剪过毛的厚实熊皮和帆布给每人制作了一双又厚又重的连指手套。
这手套虽然戴上之后远远谈不上灵活,但却胜在足够的暖和,甚至在卫燃的要求之下,还给他那副手套的右手额外缝制了一个用帆布制作的食指。
至于作用嘛,自然是拿来扣扳机了。可惜,这小小的改进不但盖尔和多里安看不上,就连康坦都觉得完全没必要——即便他不打折扣的弄出了卫燃要求的帆布食指套。
除此之外,这两天卫燃不但包揽了包括做饭在内的大部分闲杂工作,而且隔三差五的,还要给忙着维修发动机的盖尔帮帮忙。
可惜,那台发动机在拆开之后,却呈现出了最坏的可能——它爆缸了,这几乎给它判了死刑。
也正是这天起,盖尔开始夜以继日的用所剩不多的木板制作着滑雪板。而这项工作,也在极短的时间里得到了多里安和康坦的支持。
当壁炉烟囱上的木板出现第三个完整的“卌”字形符号时,从森林外传来的犬吠也让所有人的精神都跟着紧张起来!
“噗嗤!”
随着浓重的水蒸气和灰尘蒸腾而起,壁炉里持续燃烧了整整半个月的篝火被盖尔浇灭,康坦也吹灭了桌上的油灯。
原本正在外面劈砍木头的多里安在发出信号之后便以最快的速度推倒了他亲手搭起来的那个小烟囱。而紧随前后从庇护所里跑出来的卫燃,也挥舞着铁锹,帮忙把烟囱以及烟囱口用积雪进行了掩埋。
“我们不能躲在庇护所里!”卫燃加快语速说道,“藏起来,我们去树后面藏起来!快!”
闻言,盖尔和康坦不分先后的拿起了挂在门上的武器,按照卫燃的指引跑向了不远处的一颗松树。
几乎就在卫燃和多里安跳进一颗松树的阴影里时,一辆用驯鹿拉着的雪橇和一辆用狗子拉着的雪橇也你争我敢的冲进了这片隐蔽的林间空地!
“就是这里了”
坐在雪橇车上的人下来之后,先扬手行了个纳脆礼,然后才用德语朝着坐在驯鹿雪橇上的人说道,“这里在几年前曾经住着一个当地的猎人,听说他们一家不幸的遭遇了火灾,如果有人躲在这里的话,我觉得这里是最有可能的地方了。”
“嗯...”
坐在雪橇上的人像模像样的回了个纳脆礼,但他却并没有下车,而是语气平淡的问道,“这里看起来似乎有人生活?”
“确实是这样”操纵雪橇的人颇有些紧张的看了看四周,“但我们应该多带几个人过来的,这里在几年前明明已经...”
正当他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盖尔却已经端着冲锋枪跳了出来,与此同时,卫燃也跳出来,用德语大声喊道,“把手举起来!否则我们就开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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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更
第501章 气运之子和狸猫换太子?
庇护所门口,随着卫燃一声大喊,刚刚赶到的这两辆雪橇车上的四个人齐齐旳举起了手。
然而,随着卫燃打开快没电的手电筒,却发现坐在驯鹿拉着的雪橇车上的那个德军士兵,竟然是和他们分开了半个月的昆廷!
“昆廷?!”盖尔第一个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维克多,你们也在寻找逃跑的战俘吗?”
昆廷放下双手,一本正经的用德语问道,随后又朝另一辆雪橇车上的人笑着说道,“是自己人,放下手吧,另外把雪橇车停好。”
康坦虽然听不懂德语,但却立刻凭着丰富的人生阅历,不着痕迹的用手轻轻拍了拍多里安的肩膀,低声用法语说道,“安静”。
卫燃低头看了看穿在身上的德军制服,略作思索之后顺着对方的话头说道,“一直在找,但是根本没有什么线索。昆廷,你身边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等那两个负责驾驶雪橇车的男人停好了车子,昆廷这才拎着冲锋枪从雪橇车上下来,一本正经的解释道,“他们是来自不莱梅的德国皮草商人,暂时被我征用了。”
“皮草商人?”
卫燃下意识的看了眼不远处那顶暂时充当浴室的帐篷,思索片刻后朝站在狗拉雪橇旁边的那个中年人问道,“你认识埃罗吗?也是个来自德国的皮草商人,平时住在芬兰的伊纳里。”
这名字一出口,那中年人的脸色却变了变。而已经拎着枪走到盖尔旁边的昆廷立刻说道,“你认识他?他就是埃罗。”
“你就是埃罗?”
卫燃话音未落,那个中年人就要将手伸进怀里,可惜,还没等他把怀里的东西掏出来,便已经被卫燃拽住胳膊,一个过肩摔撂倒在地,并顺势用两个膝盖分别压住了他的脖子和另一只手。
与此同时,盖尔和昆廷也已经用冲锋枪对准了剩下的两个人,康坦更是及时用法语喊了一句“别开枪,抓活的!”
闻言,盖尔立刻收起原本已经搭在扳机上的手指头,和昆廷分别用枪口对准了操纵两辆雪橇车的男人,顺势又拿走了雪橇车上的双筒猎枪。
轻而易举的控制了这三个人,康坦立刻问道,“他们还有其他人吗?”
“有”昆廷立刻回应道,“森林外的湖面上还有四个芬兰猎人,他们正在扎营。”
“先去庇护所里”康坦说着,已经把手里的毛瑟步枪递给多里安,“盯着点外面!”
“交给我吧!”多里安接过步枪,径直走向了一颗松树的边上躲了起来。
押着这三个人钻进庇护所,康坦重新点上煤油灯关上了房门,随后又找出一块帆布撕成长条,把他们的双手反剪着绑了起来。
直到确定没有威胁,卫燃三人这才不分先后的动手,从他们三人的身上各自搜出了一支手枪。
有意思的是,这三个人的手枪还没有重样的,那个名叫埃罗的皮草商人,用的是一支鲁格p08手枪。剩下两个,则分别用的是一支p38手枪和一支波兰生产的拉多姆手枪,虽然不知道他们的武器从哪来的,但却几乎完美囊括了二战时期德军装备的三大主流手枪。
除此之外,这三人脚上穿的拉普兰靴子里,还各自藏着一支锋利的芬兰猎刀。
清空了三个俘虏的武器,盖尔这才问道,“昆廷,快说说这些天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说起来要多亏了这几个德国人”
昆廷从兜里掏出一盒香烟点上,用力吸了一大口,这才喷云吐雾的解释道,“也是我运气好,在和你们分开之后,我引着追上来的德国人穿过一片森林的时候遇到了几个芬兰猎人。”
“然后呢?”盖尔同样掏出一包烟点上问道。
“我故意朝他们开了几枪”
昆廷咧咧嘴,敲着太阳穴继续说道,“那些硬骨头芬兰人立刻就还击了,然后他们就吸引了大批的火力。趁着机会,我驾驶着摩托开进了一片山谷,然后又用一颗手榴弹引发雪崩挡住了后面的路。盖尔,你肯定还记得我们在阿尔卑斯山的遭遇吧?”
“你挖了个雪屋?”盖尔瞪大了眼睛问道。
昆廷点点头,“我开着摩托躲到一块大石头的后面,然后才用手榴弹引发的雪崩。多亏了上帝保佑,也多亏了我提前躲在了摩托车和那块大石头的中间。虽然我被积雪埋住了,但并不深,甚至我都能听到外面风的声音。”
“然后呢?”盖尔追问道。
“我按照当初你教我的办法挖了个透气孔,在那里一直躲到了暴风雪停下才重新钻出来,然后又挖出半履带摩托,驾驶着它继续往北走。”
说到这里,昆廷指了指三个俘虏中间的埃罗,“然后我就遇到了他们,多亏了他们的帮助,也多亏了当时我们抢来的制服。总之,他把我当作了在暴风雪中落单的德军士兵,甚至在救助我之后,还想找我买些军用武器,比如手榴弹什么的。
作为交换,我以需要寻找逃跑战俘和找到之后会帮他们申请荣誉的名义征用了他们,这些天我一直在他们的帮助下往北搜索。你们呢?你们之后经历了什么?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这里之前可不是这个样子”
盖尔叹了口气,将分别之后的遭遇,以及他们建造庇护所的过程和之后的计划简单的陈述了一遍,随后又指了指放在壁炉附近的报废发动机,和已经制作的差不多的雪橇说道,“那辆半履带被莪弄坏了,我和维克多拆下发动机之后发现已经没有办法修复了。本来我打算制作些滑雪板再去找你的,然后你就找上来了。”
“看来我们的运气都不错。”
昆廷顺手从壁炉边的木板上拿起一块面包咬了一口,“你做的?烤的有点焦了。”
“老板,这个时候就不要纠正我的厨艺了。”盖尔故作无奈的抱怨了一句,随后和昆廷不约而同的发出了大笑。
“小伙子们,我们该考虑下接下来怎么办了。”康坦在一边提醒道,“这几个人怎么解决,以及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这几个人确实是个麻烦...”昆廷皱着眉头说道,“他们虽然是德国人...”
“但也是杀人犯”刚刚一直没说话的卫燃提醒道。
“杀人犯?”众人齐齐的看向了卫燃。
见状,卫燃将刚刚从三名俘虏身上搜出来的各种证件、通行证之类的东西丢到桌子上解释道,“我们在这座庇护所里发现过一具躲在浴缸下的尸体。康坦大叔,还有盖尔,你们肯定记得浴缸里刻的那些字吧。”
“记得”康坦和盖尔齐齐回应道,紧接着他们便反应过来,异口同声的说道,“他就是那个皮草商人?”
卫燃摊摊手,“看他刚刚的反应应该就是了”。
“你们在说什么?”昆廷不解的问道。
“让我来解释吧!”
盖尔抢过话题,将他们发现的尸体和浴缸,以及当初卫燃告诉他们的刻字内容重点复述了一遍。
“比起这些,维克多,你怎么会德语?”昆廷疑惑的问道。
“我也好奇这个”盖尔紧跟着说道,“他还会芬兰语,当时我还因为他瞎编的呢。”
“我以前是个翻译”卫燃空口白牙的给出了一个无懈可击的借口,“来自敦刻尔克的翻译。”
“埃罗,你真的在这里烧死过别人,而且还抢走了他的妻子和女儿?”昆廷皱着眉头用德语问道,显然并不是真的在意卫燃到底是什么身份。
“只是些芬兰人,谁会在乎呢?”
中年人埃罗的眼睛里透着一股狠戾,“你们刚刚说的是法语吗?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昆廷,放我们离开,或许我能让你和你的朋友活着离开芬兰,如果你们能支付一个让我满意的价格,我甚至有办法把你们送到苏联。”
“这种事就不用麻烦你了”
昆廷沉默片刻后冷笑着说道,“不过在别的事情上,你倒是能帮我们一个小忙。”
“什么忙?”皮草商人埃罗眯着眼睛问道。
闻言,昆廷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换回法语说道,“康坦,还有盖尔,我有个想法,我们或许可以和他们交换一下身份。”
“你想做什么?”康坦皱着眉头问道。
“狡诈利己的犹太人...”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内心已经猜到了对方想做的事情。
“德国人总会找到这里的”
昆廷语气拿起卫燃刚刚从俘虏身上找出的各种证件晃了晃,语气平淡的说道,“这些杀人犯总要受到惩罚,既然如此,不如让他们顶替我们的身份留在这里吧。
作为交换,我们用他们的身份,在战争结束前先暂时做个皮草商人怎么样?而且我知道他们据点在什么位置,那里的条件至少比这里要好一些。”
“可是...”
“他们总要死的”
昆廷放下证件说道,“他们不死,死的人就是我们。当然,如果他真的曾在这里烧死过别人的人,而且还抢走了他的妻子和女儿,那么他活下去,说不定会有更多的人被他烧死。”
“这...”康坦皱着眉头,一时间却陷入了犹豫。
“盖尔,你来帮我怎么样?”昆廷扭头问道。
“我对杀死德国人可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盖尔说话的同时,已经拿起了摆在桌子上的手枪。
“不不不”昆廷摆摆手,“我们不能用枪杀死他们。”
“用刀?”盖尔说话的同时,已经拿起了戳子桌子上的毛瑟刺刀。
“闷死他们”
昆廷给出了一个更加残酷的答案,“然后我们把这座庇护所用雪封起来,就像他们是被雪闷死的那样。”
“可是...”盖尔也皱起了眉头,“昆廷,这是不是太残忍了?即便他是个杀人犯...”
“残忍?”
昆廷冷哼了一声,“他们把我的儿子抓走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是否残忍?他们把我们的家人,把我们抓走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是否残忍?我的儿子做错了什么?他连跑进厨房的老鼠都不舍得伤害,但是我的儿子去哪了?他不是更无辜吗?”
说到这里,昆廷看向默然不语的康坦,“康坦大叔,我记得你曾说你的妻子和...”
“别说了!”
康坦话音未落,已经拿起一块边角料熊皮,走上前一把捂住了那个名叫埃罗的中年人的嘴巴和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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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2章 没有选择的选择?
被油灯照亮的地下庇护所里,康坦和盖尔以及昆廷各自拿着一块熊皮,双手撑着膝盖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而那三个被反剪着双手帮助旳皮草商人却已经停止了呼吸。
唯独卫燃,独自坐在离着壁炉最近的床上,平静的看着他们扒下三名俘虏身上的衣服,然后又扒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进行了交换,甚至,盖尔还翻出了康坦和多里安曾经戴过的那两顶苏联军帽分别戴在了两具尸体的头上。
“维克多和外面的多里安还穿着德国人的衣服呢”
昆廷直起腰说道,“我们动作快点,去把森林外面的那四个人也抓住,找他们给维克多和多里安分别借一套衣服。”
“这些东西我们都留在这儿吗?”
康坦说话的同时,颇为惋惜的看了看那块已经用掉了不少的熊皮,“这可是我第一次打到这么大的猎物。”
“留在这儿吧!”
昆廷帮着盖尔把三具穿上德军制服的尸体并排靠在了床边,“他们的据点里物资非常充沛,尤其这样的熊皮非常多。另外,把他们的武器带走吧!把我们的武器留下。”
“至少带上几瓶酒吧!”
盖尔说话的同时,已经打开金属箱子,从里面拿了几瓶酒塞进了怀里,顺手又把金属箱子塞到三具尸体靠着的床底下。
“还有睡袋!”康坦说话的同时,已经动作极快的将众人的睡袋从床上扯了下来,“这东西可是能保命的。”
匆匆收拾完了伪装出来的现场,昆廷看向一直坐在壁炉边的卫燃,奇怪的问道,“维克多,你怎么了?”
“没什么”
卫燃摆摆手,他并不在意刚刚发生的这些,杀人者人恒杀之,那位皮草商人埃罗死在这也算是因果报应。再说了,还是那句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为了活下去,昆廷等人能做出这些并不算什么。
他只是觉得盖尔“朝思夜念”的昆廷,以及那个主动引走追兵的昆廷,和眼前主导这一切的昆廷实在有些判若两人罢了。
“那就快点走吧!”昆廷话音未落,已经第一个离开了庇护所。
再看看一脸兴奋的盖尔和沉默不语的康坦,卫燃终究没有说什么废话,跟在最后走出了庇护所,顺便帮忙带上了木门。
“盖尔,你会操纵这种雪橇车吗?”昆廷指着不远处那些正在撒欢的狗子和那两头驯鹿问道。
“狗拉雪橇倒是没问题”盖尔挠挠头,“但是那两头鹿...”
“我来吧”
卫燃见康安正招呼着多里安给庇护所的出入口埋雪,立刻开口应承了下来。
“那就太好了”
昆廷看了看左右,心思缜密的说道,“把那两个拖斗也带到湖边吧,这样说不定更容易被德国人发现,还有,那个浴缸呢?我们现在既然顶着埃罗等人的身份,就不能背上命案。”
“在那呢!”盖尔指了指不远处的帐篷,“在那里面。”
“一起带走,等下丢进湖里。”昆廷想都不想的说道。
“我开始好奇你以前到底是不是厨师了”已经坐上驯鹿雪橇的卫燃忍不住问道。
“当然是厨师”
昆廷坦诚的摊摊手,“不过在遇到盖尔以前,我在德国谋杀过一个银行家,抢了不少钱,然后逃到了法国。当然,那是战争以前了,我想现在的德国警察应该不会因为那些事情逮捕我,因为那个银行家似乎也是个犹太人。”
“你还真是坦诚”
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他有理由相信,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绝对不止谋杀过一个人,就刚刚的那一番操作,说是个惯犯,他都一点儿不怀疑。
“本来我以为这场战争是好事的”
昆廷重新点上颗烟,喷云吐雾的说道,“因为我总算不用每天提心吊胆担心被抓了,你或许不信,我在遇到我的妻子时就决定不再做那些肮脏的勾当了。只是我可没想到,我被德国人抓住不是因为我谋杀了一个德国富人,而是因为我是个犹太人。”
“你的妻子还好吗?”卫燃趁着盖尔正在把拖斗和浴缸往两辆雪橇车的尾巴上挂的功夫问道。
“应该还好吧...”
昆廷看着头顶不断翻涌的极光,“按照德国人的标准,她是个纯血雅利安人,哪怕她是和我私奔到法国的,都不影响她的血统。甚至在她抛下我和儿子之后,还被允许回到了德国。但莪和我的儿子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你的经历还真是丰富”
卫燃哭笑不得摇摇头,谋杀夺财、私奔、金盆洗手转职厨师,被困在阿尔卑斯山,然后又被妻子抛弃之后再被德国俘虏,并且送到了不见天日的芬兰,如今又两次逃出升天带着朋友伪造身份,这位昆廷绝对算得上有主角光环的存在了。
昆廷弹飞抽了一半的烟头,“除了和我妻子一起生活的那几年,剩下的那些经历可算不上美好的回忆。在她抛弃我们之后,连那段时间也变成了噩梦。”
卫燃同样叹了口气,“在这场战争里,恐怕不会有谁能得到太多美好的回忆。”
昆廷看了眼已经完成工作的康坦等人,一屁股坐在了卫燃驾驶的驯鹿雪橇上,笑着说道,“都把手枪顶上子弹,等下我们尽量不要开枪。好了,出发吧!”
话音未落,盖尔已经第一个吆喝着那些狗子,拉着拴在雪橇后面的两个拖斗跑了起来。见状,卫燃等康坦和多里安做进雪橇之后,赶紧抖动缰绳,拉着浴缸,追着盖尔离开了身后的庇护所。
一路小心谨慎的穿过针叶林赶到湖边,离着老远,他们便看到湖面上正扎着两顶透着亮光的帐篷。而在两顶帐篷中间,还停着两辆驯鹿雪橇车。
在昆廷的指挥下,盖尔在那辆被拆了发动机的半履带摩托旁边解下了两个已经用不上雪橇拖斗,随后重新抖起缰绳冲了上去。
直到两辆雪橇先后停下,其中一顶帐篷里才钻出个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用德语问道,“你们找到了那...”
话音未落,已经跳下雪橇车的昆廷已经用枪止住了对方,同时用德语大声回应道,“没找到,他们不在那里,我们等下吃点什么?”
“昆廷先生,如果能钓到鱼的话,等下我们吃鱼。”帐篷里传来了一声回应。
昆廷朝身边的盖尔摆摆手,后者立刻和手拿猎枪的康坦凑了上去。
根本没有费什么周折,躲在帐篷里的另外三个人便举着手排着队走出了帐篷,只剩下了一个脸盆大小的冰洞和一盏明亮的煤油汽灯。
“埃罗呢?”第一个被盖尔用枪指着的人问道,“这些人是谁?他怎么穿着埃罗的衣服?”
“你的问题太多了”昆廷用手里的手枪比划了一下,“把衣服脱下来,马上!”
“你说什么?”
“噗!”昆廷毫无征兆的用一支芬兰猎刀戳进了对方的胸口。
“你,把衣服脱下来”昆廷在多里安惊恐的注视下朝另一个人说道。
话音未落,那个被康坦用枪指着的男人立刻开始脱掉身上的衣服。
“让你那两个芬兰朋友也把衣服脱下来。”昆廷继续说道。
闻言,正在脱衣服的男人立刻换上芬兰语示意他们脱掉衣服。那两个芬兰人中的一个立刻开始脱掉一个,但另一个倒是硬气,直接往前走了一步,“有种就开枪吧。”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昆廷的影响,盖尔竟然抽出了腰间的匕首,同样捅进了那个硬气的芬兰人胸口!
“噗通”
第二具尸体仰面躺在了雪地上,殷红的血迹只来得及晕染很小的一片积雪,便凝结成了冰块。这下,不止多里安脸上的表情变的愈发惊恐,就连康坦都皱起了眉头。
片刻后,年近半百的康坦便搂住了多里安的肩膀,语气中带着无奈说道,“我们没得选择,如果想活下来,就必须杀人,不管对方是不是无辜的。”
多里安点点头,终究没有多说些什么,老老实实的按照昆廷的示意,在渐起的寒风中,换上了那个会德语的男人脱下来的衣服。
等到卫燃也脱掉了身上的德军制服换上那个芬兰人脱下的衣服时,昆廷和盖尔已经强迫着他们把那两具尸体丢进了帐篷里的冰洞。
“换上他们的衣服吧”
昆廷的态度似乎好了不少,指着卫燃和多里安换下来的衣服说道,“然后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你发誓?”最先屈服的那个会德语的男人瑟缩着问道。
“我发誓,向圆首发誓。”昆廷一本正经的说道,甚至还装模作样的伸手行了个纳脆礼。
“你要向上帝发誓”那个男人说话的同时,已经捡起了卫燃换下来的制服手忙脚乱的套在了身上。
“或者我可以向我手里的枪发誓”昆廷语气冷漠的威胁道。
那个男人脸色变了变,立刻招呼着另一个芬兰猎人换衣服。
只不过,几乎就在他们准备穿上鞋子的时候,昆廷却已经用法语招呼着盖尔退出了猎枪里的子弹,随后握住枪管,用力将坚硬的枪托砸在了那两个俘虏的头上。
“嘭!”
两声几乎重叠的闷响中,最后两人相继栽倒,从他们的后脑勺流出的暗红色血液,再次让脚下的积雪多了一份颜色。
“丢进去吧”
昆廷重新给猎枪塞上子弹,“然后用那个浴盆扣住洞口,再用雪埋起来。”
第503章 被血统埋没的天才?
翻涌的极光下,盖尔操纵着狗拉雪橇,载着昆廷跑在了最前面。
前后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卫燃吆喝着驯鹿雪橇,载着康坦和多里安紧随其后。在他旳屁股后面,还用绳子牵引着两辆驯鹿雪橇。
在昆廷以及清晰的雪橇印指引下,一行人在渐起的寒风中穿过针叶林,又翻过两道不算太高的矮山,最终停在了森林里一栋紧挨着两块足有三米多高的巨石建造的木屋前面。
这木屋的面积看起来足有七八十个平米,左右两把还各自附带了一个没有窗户的木头棚子。
昆廷熟门熟路的打开左手边的木头棚子,示意盖尔和卫燃将雪橇犬以及驯鹿赶紧去,顺势还指了指停在最里面的半履带摩托,“那些皮草商人看中了那辆摩托,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感谢他们的贪婪”盖尔喜气洋洋的说道,“只是这个牲口棚子都要比我们的庇护所好了。”
“需要感谢的可不止他们的贪婪”
昆廷带着众人走到房子另一边的木棚前,打开门之后,用手电筒指着里面堆积的皮草说道,“他们还留下了足够多的皮草。”
“这么多?”众人错愕的看着光束扫到的位置,这里面一张叠着一张的兽皮几乎堆到了棚顶!
“朋友们”
昆廷正色说道,“只要我们利用好借来的身份,只要我们小心点,就算战争短时间不会结束,凭借这些兽皮能让我们活的很舒服。而且我们还有一位优秀的法国鞋匠,只要条件合适,我们甚至可以把这些皮草发挥最大的价值。”
“犹太人的天性...”一路上已经看尽了昆廷黑暗面的卫燃再次暗自嘀咕了一句。
康坦摊摊手,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调侃道,“好了昆廷,我会记得给你做一双皮鞋的。在这之前,是不是先让我们进去暖和暖和?刚刚你做的那些事都已经把多里安吓坏了。”
“我相信多里安不会被我吓坏的”
昆廷拦住多里安瘦弱的肩膀,笑呵呵的问道,“多里安,你不会觉得我比德国人还凶恶吧?”
“怎么会”多里安咧咧嘴,神色有些不太自然的答道,“康坦大叔在开玩笑呢。”
“我就知道你不是被吓到的”
昆廷松开了多里安的肩膀,随手关上装满皮草的仓库门说道,“好了,就像康坦大叔说的,我们进去暖和暖和吧,这栋房子里甚至还有桑拿房呢。”
“有什么像样的吃的没有?”盖尔第一个跟上问道,“除了熊肉。”
“有,有很多!”昆廷说话的同时已经推开了木门,“甚至还有奶喝,当然,是驯鹿奶。”
“这可真是天堂了”盖尔话音未落,已经第一个冲了进去。
片刻后,明亮的煤油汽灯照亮了房间,昆廷招呼着卫燃等人帮忙,先拉上了窗边的兽皮窗帘挡住了灯光,随后又把壁炉点上,这才招呼着众人围着餐桌坐了下来。
环顾四周,卫燃不禁暗暗啧舌,就像盖尔说的,这里真的可以算是天堂了,别的不提,仅仅不远处另一张桌子上摆放的唱片机和收音机,以及桌子旁边的手摇式发电机便是最好的证明。
“我之前问过那个名叫埃罗的皮草商人”
昆廷一边将咖啡壶放在壁炉里的架子上一边说道,“他说这里只有他们七个人知道,是他们两年前用了整整一个冬天才建起来的,平时他们从周围猎人手里收购来的皮草都会暂时存在这里,一直等到春天的时候,才会通过20多公里外的塔纳河运走。”
“你可真厉害,竟然能从他们嘴里问出这么多。”盖尔惊叹道。
“埃罗是个商人”
昆廷从窗边的木头箱子里翻出几个皱巴巴的苹果分给众人,“只要有足够的潜在回报,他肯定愿意拿出等价的秘密来回报,所有的商人都是这样。”
盖尔哭笑不得摇摇头,“虽然以前在你的餐馆里经常听你这么说,但我一直没当真过。”
昆廷耸耸肩,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先生们,从现在开始,我们都是德国来的皮草商人了,康坦大叔,你的年龄和埃罗差不多,所以以后你就是埃罗了怎么样?那个家伙说他在伊纳里还有一间栋房子呢,到时候那些可都是你的了。”
“到时候?到什么时候?”
康坦啃了一口皱巴巴的苹果,没好气的说道,“等德国占领全世界的时候?”
“听我说”
昆廷重新在餐桌边坐了下来,抬手指着远处另一张桌子上的收音机认真的说道,“战争大概很快就要结束了。”
“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怎么可能?!”已经把苹果核都塞进了嘴里的多里安惊诧的问道。
“我听埃罗说的”昆廷摊摊手,“商人的鼻子和耳朵是最灵敏的,他说现在的局势对德国来说很不妙。”
“昆廷,详细说说!”康坦焦急的催促道。
“埃罗说,现在北边港口所有的在芬兰和德国之间往返的船都拿来运送军用物资了,连他们经常用的商船都被征用了。”
“所以呢?”盖尔不明所以的问道。
“这不是很明显吗?”
昆廷摊摊手,“那些德国疯子把我们从法国弄到这个鬼地方来修公路,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我不懂”盖尔摇了摇头。
“总不能是帮芬兰人修公路吧”往日里少心没肺的多里安开口说出了最本质的核心,“莪可不觉得德国人有这么好心。”
“聪明!”
昆廷夸赞了一句,“我猜,德国人或许已经准备对芬兰动手了。”
“这算什么好事?”康坦皱起了眉头。
“当然是好事”
昆廷随手指了个方向,“芬兰的隔壁可是苏联,一旦德国人和芬兰人打起来,苏联人肯定会来帮忙的,你们觉得苏联人会帮谁?帮德国人吗?”
这个昆廷是个天才...
一直在旁听的卫燃暗暗点头,能把局势看的这么明白,这个昆廷如果换个位置,恐怕能大放异彩,当然,如果放错了位置,说不定也能制造很多麻烦。
“所以苏联人会帮芬兰人一起打德国人?”盖尔后知后觉的问道,“这怎么可能?”
“不止会帮芬兰人”昆廷自信的说道,“而且会帮芬兰人赶走德国人,即便芬兰人不愿意。”
“你为什么这么自信?”卫燃忍不住问道,这个经历丰富的犹太厨师几乎已经才对了接下来一整年会发生的事情。
“这里是芬兰”
昆廷坦然的说道,“它离苏联太近了,离德国也太远了,德国人注定会离开这里的,而且我猜不会太久。”
康坦摇了摇头,“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
“是推测”昆廷先是纠正了康坦,紧跟着主动转移话题问道,“总之,不管推测还是猜测,我们暂时总算是安全了。那么先生们,晚饭你们打算吃些什么?”
“除了熊肉”包括卫燃在内的所有人齐声给出了完全一样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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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4章 桑拿房里畅想
被鸠占鹊巢的皮草商据点,厚实的兽皮遮蔽了本该从窗子里透出旳明亮灯光,同时也遮蔽了本该从窗外透进来的寒意。
平整的木质餐桌上,几个陶瓷盘子摆在各自的身前,其上还放了一块热腾腾的,弥漫着诱人香气的驯鹿肉排。
“接下来是法式焗土豆和洋葱汤,当然,还有刚烤好的面包。”
昆廷和盖尔各自端着一大盘菜端上了餐桌,前者放好盘子之后,又拿来一瓶土豆酒打开,给每个人的杯子里倒满了酒液,随后歉意的说道,“食材有限,所以就一起端上来了。”
与此同时,盖尔打开了唱片机,顿时,舒缓的音乐从铜制喇叭里传了出来。
“已经很好了”
康坦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有正宗的法国菜,还有酒和音乐。上帝,我都以为我现在正在巴黎的高级餐厅里了。”
“我没去过什么高级餐厅”
多里安说话的同时,已经撕下一小块面包,蘸着属于自己的那份洋葱汤粗鲁的丢进了嘴里,含糊不清的继续说道,“但这肯定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菜了。”
“等下还可以洗一个芬兰桑拿”卫燃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扇门,“这可比我们当初用那个浴盆舒服多了。”
“维克多,你可真像个芬兰人。”昆廷眨了眨眼睛,“爱洗澡的芬兰人。”
“这种鬼天气,没有比洗个澡更舒服的了。”
卫燃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端起酒杯说道,“别的不说,那个发明桑拿的芬兰人绝对是个天才。”
“之前我试过”昆廷同样端起酒杯,“我感觉自己都快要被蒸熟了,不过洗过之后确实非常舒服,就像维克多说的,那个发明桑拿的芬兰人绝对是个天才。”
“他肯定是个会享受的天才”多里安说话间,已经用餐叉戳起挂满浓稠汤汁的鹿肉排狠狠的咬了一口,紧跟着又灌了一大口酒。
盖尔同样端起了杯子,“接下来我们有很长时间享受这里的一切的”。
“我们可不能只是享受”
昆廷重新给众人的杯子倒满了酒,语气认真的说道,“我们要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康坦看着坐在对面的昆廷问道。
“当然是为以后的生活做准备”
昆廷最后给自己的杯子倒满了酒,“我曾经询问过那个皮草商人埃罗,关于芬兰人对犹太人的态度。据他所说,不管是芬兰人还是驻扎在这里的德国人,似乎都忽略了犹太人,既没有进行什么像样的抓捕,也没有进行什么限制和区分。
所以只要我们让自己尽量看起来像个芬兰人,那么等德国人离开这里之后,我们应该就是安全的。当然,即便最后德国人占领了之类,我们也可以顶着皮草商人埃罗和他的伙伴的身份继续活下去。”
“看起来像个芬兰人?”多里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有些不太合身的衣服,“我看起来不像芬兰人吗?”
“不只是衣服”昆廷毫无征兆的看向卫燃,“维克多,教我们芬兰语吧!”
“芬兰语?”包括卫燃在内的所有人都看向了昆廷。
“对,芬兰语”
昆廷理所当然的说道,“我们要学习芬兰语,在春天到来之前,能学多少学多少,甚至要习惯芬兰人的生活方式,比如蒸桑拿。”
“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盖尔苦着脸说道,“我和你学了好几年的德语,也只学会了‘小费’和‘谢谢’,还有‘这是我们今天推荐的菜单’。”
“那这次你要努力些了”昆廷笑着说道,“这关乎到我们能不能在芬兰活下去。”
“昆廷,如果莪也不会芬兰语呢?”卫燃放下酒杯问道。
“如果你也不会?”
昆廷摊摊手,“如果你也不会,当初我就留下最后那两个人了,只要把他们分开,我们一样能学会芬兰语。”
“这是你早就计划好的?”康坦神色古怪的看着昆廷。
“在决定杀死最后那两个人之前想好的”
昆廷说着举起了杯子,“来吧,让我们最后一次以法国人的身份喝一杯。”
围着餐桌的众人面面相觑之后,也跟着端起了杯子。一杯酒下肚,昆廷立刻转移了话题,显然不想过多解释。
各怀心思的吃完了一顿丰盛饭菜,众人稍事休息之后,在卫燃的邀请下,各自拿着一块大毛巾钻进了热腾腾的桑拿房。
“这里可真热,我都要喘不上来气了。”多里安有些不太适应的说道。
“很快你就不这么认为了”卫燃话音未落,已经将一大勺清水泼在了墙角的石头炉子上。
伴随着“嗤”的一声,浓郁的水雾和淡淡的臭氧味扑面而来,这不大的桑拿房里,也变得朦胧不清,而众人的身上,很快也凝结出了汗珠。
“这应该才是回归任务里要求的起一次热水澡吧...”
坐在角落的卫燃看着其余几人暗自嘀咕了一句,进而又想到,那所谓的偷拍一张合影,恐怕要算上昆廷才能作数。
不过,看那几个人兴高采烈的模样,显然现在不是偷拍的机会。念及于此,他也就暂时放下了思绪,再次往炉子上泼了一大勺水,在蒸腾的水汽中,加入了他们的话题。
“昆廷大哥,你觉得战争什么时候能结束?”多里安一边用毛巾擦拭着脸上的汗珠一边朝昆廷问道,“我是说,彻底结束。”
“恐怕还要很久吧...”
昆廷的眼中透出一丝丝的茫然之色,他固然聪明,固然眼光精准,但却逃脱不了这个时代的局限性,连带着,语气里也充斥着无法掩饰的消极,“就算战争结束了,恐怕德国也会占据很大一块地盘,起码法国会变小很多。”
“你的意思是,德国会输?”卫燃饶有兴致的问道。
“可能会和谈吧...”
昆廷语气捉摸不定的道出了自己的观点,“占领了那么多的国家,他们本身就已经赢了,只要谈好了条件,说不定德国会比开战前大上几倍。”
多里安神色间多了些彷徨和惊惧之色,“也不知道我的爸爸妈妈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被德国人抓起来。我听说,被德国人抓到的游击队都被关在房子里烧死了。”
“唉...”
昆廷摇了摇头,“我的儿子已经被德国人杀死了,他们杀那么小的孩子有什么用?”
“我的妻子和女儿也被抓走了”
康坦的语气中满是嘲讽,“我不是犹太人,不是吉普赛人,甚至我的妻子和女儿也没有参加过游击队,只是因为我没有教足够多的税,他们就用我为戴高乐将军做过皮鞋的罪名把我们一家都抓起来。
真不知道这么荒唐的德国人统治了世界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们总不能命令所有人都光着脚走路吧。”
“相比之下我就轻松多了”
盖尔无所谓的说道,“我的母亲在战争开始之前就因为肺结核死了,我那个烂赌鬼老爹,恐怕就算是德国人都懒得碰他。”
“不说这些伤心的事情了”
卫燃再次往炉子上泼了一勺水,转移了话题问道,“我们可以换个角度,如果战争结束了,德国彻底失败了,你们打算做些什么?”
“如果真有那种好事...”
康坦前半句还带着些许的精神,但说完却犹豫许久,最后落寞的说道,“就算真有那种好事,我肯定要回去找我的妻子和女儿,如果找不到的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什么了。”
“我不打算回去了”昆廷出人意料的说道,“我的儿子已经死了,我的妻子也抛弃了我。”
“你准备留在芬兰?”盖尔追问道。
昆廷点点头,“如果我能学会些芬兰语的话,我准备留下来,就算学不会,我也打算以哑巴的身份留下来。”
“为什么?”盖尔越发的不解。
“还能为什么?”
昆廷摊摊手,“这里没有人知道我是犹太人,大概也不会有人让我脱掉裤子,通过检查我有没有经受过割礼来判断我是不是犹太人,所以为什么不留下来重新开始呢?”
“既然这样,我也留下来吧。”
盖尔想都不想的说道,“只要我不说,这里的人大概也不会有人知道我有一半的吉普赛血统。昆廷,到时候你肯定会继续开餐厅吧?”
“餐厅?”
昆廷的眼睛有一瞬间变亮了些,紧跟着又暗淡下来,“我不打算开餐厅了,就做个皮草商人吧。否则就算不用我脱裤子,别人也知道我是个法国人了。”
“到时候你肯定需要伙计的对吧?”盖尔开心的问道。
“对,我肯定需要个伙计的。”昆廷笑了笑,“不过你要先学会些芬兰语才行,而且不能只是小费、谢谢,以及这是我们今天推荐的皮草。”
昆廷的说法立刻让桑拿房里的其余人哈哈大笑,盖尔则划拉着后脑勺说道,“那就要看维克多愿意教我们什么了。”
“我肯定会先把刚刚那三句教会你的”卫燃哭笑不得的调侃道。
玩笑过后,多里安嗫嚅着说道,“如果战争真的彻底结束了,我还是打算回法国,如果我的爸爸妈妈还活着,我打算学些手艺,比如木匠什么的。”
“你怎么会打算做个木匠?”
“在庇护所的时候我就那么想了”
多里安朝问话的盖尔解释道,“我发现摆弄那些木头很有意思,所以以后我大概会做个木匠。不过,如果我的爸爸妈妈都死了,说不定我会来这里找你们的,到时候你们可要给我一份工作才行。”
“到时候我们肯定会照顾好你的”
昆廷拍着胸脯做出了保证,紧接着,他又看向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康坦,“康坦大叔,如果...我是说,你也过来吧,你还欠我一双鞋呢。”
“到时候再说吧”
康坦学着卫燃的样子往炉子上泼了一勺水,“不过你之前提过的学芬兰语就算了,我年纪大了,脑子已经没那么好用了。当然,我肯定会给你做一双足够暖和的靴子的。”
第505章 复杂的人性
蒸过了桑拿,众人出来之后却并没有休息,而是被盖尔拉着在壁炉边重新坐下。
“我们继续喝一杯吧!”
盖尔说话的同时,已经把餐桌上的酒瓶子和杯子都端了过来,“就像刚刚昆廷说旳,这可是我们最后一次以法国人的身份喝酒了不是吗?”
“你只是想喝酒而已”康坦端着酒杯说道,“不用找这么多借口。”
盖尔咧着嘴笑了笑,也不反驳,只是给每人都倒上了一杯酒,“总之,今天我们好好的喝一杯,然后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明天我们就要学该死的芬兰语了。”
“感觉像是做梦一样”多里安说话间,已经把刚刚倒满的酒杯凑到了嘴边一饮而尽。
“那就让这个美梦长久一些吧!”盖尔说着,已经给多里安重新倒满了酒。
众人继续着桑拿房里的话题,在温暖的壁炉边畅谈了许久,顺便也喝光了整整两瓶酒精度颇高的土豆酒。
卫燃自然不会放过如此难得的机会,不着痕迹的起身走到远处,取出金属本子里的禄来双反,对准煤油汽灯下守着壁炉谈笑风生的众人按下了快门。
伴随着“咔嚓”一声轻响,浓烈的白光扑面而来,卫燃也跟着稍稍松了口气,继而耐心的等待着有没有什么后续的“剧情”。
等到充斥了视野的白光消退,眼前的场景已经回到了漂浮在水面上的机舱里。至此,他这才彻底放松下来,将目光投向了手中的金属本子。
在他的等待中,那支金属羽毛笔旁若无人的在黑白照片下写道:
“战场边缘的挣扎”
战俘昆廷,拉普兰战役后,德军撤出芬兰。昆廷借康坦假冒皮草商人埃罗之名,占据其在伊纳里所有不动产。
二战结束后,定居芬兰伊纳里继续以皮草商人身份长期往返于芬兰与苏联之间行商。1961年冬,因意外遭遇雪崩,昆廷及妻子、儿子一家三口不幸离世。
战俘盖尔,拉普兰战役后,德军撤出芬兰,协助昆廷行商,1958年,因经营理念不合,两人不再合作,后于伊纳里独自经营法国餐馆。
1961年冬,昆廷一家不幸离世后,盖尔携家人离开芬兰,返回故乡法国格勒诺布尔定居,并继续经营餐馆。1988年,盖尔及妻子先后因病离世,餐馆因其子经营不善,于次年倒闭。
战俘康坦,二战结束后返回巴黎寻找妻女无果,于1946年圣诞节,投塞纳河自尽。
战俘多里安,二战结束后返回故乡里尔与父母团聚,次年冬,在昆廷及盖尔资助下,于当地经营皮草生意。
1958年,因经营理念不合,不再与昆廷合作,转而经营实木家具。膝下育有两子两女,自二战结束后,从未透露其芬兰经历。
写到这里,金属羽毛笔另起一行,先是给出了一个无比精确的坐标,紧接着又列出了一个位于法国里尔的详细地址。
“1958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卫燃看着那些人的经历陷入了沉思。
与此同时,金属羽毛笔已经另起一行继续写道,“人性之复杂,为善者亦作恶,作恶者亦从善,无辜者亦有丑恶面。”
这结语...是因为杀掉的那些皮草商人?还是因为昆廷?
在卫燃的思绪中,写满了字的纸页翻到了背面,金属羽毛笔在缓慢旋转的红色漩涡下写道,“其实,自己搭建的庇护所要比抢来的住着更安心。”
无声的叹了口气,卫燃将手伸进了红色漩涡,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看着手里厚实的连指手套,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这东西还是康坦在离开庇护所前给自己做,甚至连当时自己提出的,把右手食指的指套单独出来的要求都得到了满足。
要说唯一的不同,或许也仅仅只是这双兽皮材质的连指手套做工要好了不少罢了。
将其收回金属本子,卫燃一屁股坐在机舱内的座椅上暗暗思索,这次的收获说不上好坏,虽然只得到了一双手套,但同时也学会了法语,算起来已经算好的了。毕竟连只得到一支钢笔的情况都遇到过,所以已经该知足了。
除了收获,最让他在意的,却是1958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盖尔和多里安都终止了与昆廷的合作。
思来想去,卫燃掏出卫星电话,将金属本子里记录的那串坐标输入了卫星地图。
仅仅只看目的地和自己的距离,他几乎就可以确定,坐标记录的位置,应该就是被昆廷带领占据的皮草商人的据点。
与此同时,两地之间并不算远的距离,也让他生出了过去看看的冲动。
思来想去,卫燃长吁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出机舱,眯缝着眼睛看了眼波光粼粼的湖面,一番对比之后,找到了当初丢弃半履带摩托和那两个拖斗的大概位置。
不过,他却并没有急着过去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半履带的残骸。反而关上舱门,背着猎枪,拉着那个浴盆慢悠悠的走向了森林里的空地。
离着老远,他便看到阿基姆和阿历克塞教授正坐在一根不久前才锯倒的原木上,各自拿着一瓶酒聊着什么,那被链锯削平的树干上,甚至还摆着一些驯鹿肉和已经打开的罐头。
“维克多,你总算回来了。”
阿历克塞教授指了指远处并排躺着的三具尸体,“帮个忙,把他们送进棺材里怎么样?”
“你们怎么不自己做?”卫燃没好气的问道。
“就像你看到的,我们在吃东西呢。”
阿历克塞教授嬉皮笑脸的找着借口,“这鬼地方洗手太麻烦了,反正你的手都脏了。”
“我真是谢谢你们”
卫燃懒得和这老混蛋较真,拎起一具轻飘飘的尸体将其放进了离着最近的木板棺材里,同时嘴上问道,“教授,这三具尸体你打算怎么处理?”
“说说你的意见”阿历克塞教授拿着一颗西红柿,一边吮吸里面的汁液一边含糊不清的问道。
“这要看阿基姆先生的那位朋友,以及亚历山大先生的需求”
卫燃说话间已经拎起了第二具尸体,等到将其放进里第二个简易棺材里,这才继续说道,“如果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直接找个风景好的地方埋了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这是最简单的。”
“这可不行”
阿历克塞教授想都不想的拒绝道,“亚历山大先生已经买下了这里发现的所有东西和背后的故事,怎么可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而且我那位朋友肯定也不愿意这么做的”阿基姆灌了一口酒说道,“我和我那位朋友还指望着靠这个出名呢。”
“既然这样,就通知官方吧”
卫燃将第三具尸体放进棺材,一边钉上简易的棺材一边说道,“把发现过程简单描述一下,你们再接受个采访,到时候再说说你们的推测,比如他们可能是来自南欧某个国家的战俘之类的。最后你们能不能把这里发生的事情拍成电影我不清楚,但我猜让你们出名应该没问题,而且绝对是好名声。”
“你的意思是不调查这背后的故事了?”阿历克塞皱着眉头不太情愿的问道,这可关乎着他的前途。
“为什么不调查?”
卫燃反问道,“只是换个方式而已,换个既省力,又能让你们出名的方式,说不定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呢?”
“你是因为没有佣金所以没有调查动力吧?”阿历克塞狐疑的问道。
“这叫利益最大化”
卫燃停下手里的动作说道,“不信你可以问问亚历山大先生,他肯定愿意这么做。虽然麻烦了些,但不管是这些尸体被媒体曝光出来,还是万一真的找到知情者,都会是个能被讨论很久的新闻不是吗?”
“我的好外甥,你说动我了。”
阿列克塞教授眉开眼笑的说道,“我这就联系亚历山大,阿基姆,你也问问你的朋友吧,看看他想怎么做。”
“在这之前,我觉得最好先把这些尸体弄到一个温度稍微低一些的地方。”
卫燃赶在这两人各自掏出卫星电话之前,用斧头轻轻敲了敲带着毛茬的棺材板,“这里的太阳坚挺的像吃了一大碗蓝色小药片一样,再这么晒下去,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该发臭了。”
“说的有道理”
阿基姆立刻收起刚刚掏出来的卫星电话,“这样吧,把它们先送到我朋友家,他家的地窖足够大,应该有这三位可怜人的位置。”
“现在就回去?”阿历克塞教授看了看手里的酒瓶子一脸的为难。
“趁我只喝了半瓶酒,还是现在就去吧。”
阿基姆说话间又往嘴里灌了一杯,“不然等我喝多了,不小心驾驶飞机穿过边境线可就麻烦了。”
“你还知道自己喝酒了...”卫燃抽了抽嘴角,这阿基姆虽然讨了个芬兰老婆,但骨子里果然还是个血管里流淌着酒精的毛子。
“说的也对!”
阿历克塞同样又往嘴里灌了一杯酒,“既然这样,我们现在就出发。不过阿基姆,在把他们三个送过去之后,我觉得莪们有必要来这里继续睡几天帐篷。”
“直到我们带来的酒全都喝干净?”阿基姆赞同的说道,“就像当初我们借着暑期值班的名义在学校...”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
阿列克塞教授赶紧止住了前者没说完的话,显然有些不想让卫燃知道的秘密。
第506章 木屋里的合影
“阿基姆大叔,从这里到你朋友的家需要多长时间?”卫燃给最后一具简易棺材钉上盖板之后问道。
“只是飞行的话并不算远”阿基姆笑着答道,“一个来回最多只要一个半小时旳时间就足够了,不过等我们赶到机场,再从机场赶到他家,恐怕还要浪费一个小时才行。”
“既然这样,我们就快点出发吧!”阿历克塞说话的同时在自己脖子上拍了一巴掌,“这鬼地方的蚊子可真多”。
“我就不去了”
卫燃出乎意料的说道,“教授,我留下来吧,一边看着这里免得丢了什么东西,一边顺便在附近找找,看看能否有什么其他的发现。”
“维克多,这里可不安全。”阿基姆皱起了眉头,“这里有棕熊,还有狼,不管遇到哪一个...”
“我有猎枪呢”卫燃指了指不远处另一个棺材上放的猎枪,“放心吧,真的遇到危险我就爬到树上去。”
阿历克塞教授犹豫片刻,最终点点头说道,“那你注意安全,随时保证卫星电话能打通。”
“放心吧,我不是小孩子了。”
卫燃说着,已经抬起了简易棺材的一头,“快过来帮忙吧,我帮你们把这三位送到码头那边。”
两个老家伙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凑上来,合力把三具简易棺材分别放在各自的浴盆上,拖拽着走向了森林外的码头。
费了一番周折将三个简易棺材运到湖边又送上飞机,卫燃站在码头上说道,“教授,记得给亚历山大先生打电话,另外你们到了之后也记得给我打个电话。免得阿基姆大叔因为酒驾飞到挪威被打下来我都不知道。”
“你是担心我喝酒开飞机有危险才不想跟着吧?”阿基姆吹胡子瞪眼睛的问道。
“怎么能呢”
卫燃嬉皮笑脸的摊摊手,脸上的表情却是一副被猜中小心思的模样,“不管怎样,阿基姆大叔,记得飞慢一点,毕竟你喝酒了。”
“这种事不用你提醒”
阿基姆没好气的解开了固定飞机的缆绳,招呼着阿历克塞登机之后说道,“年轻人,你也注意安全。”
“肯定比你们安全”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取下了原本背在肩上的猎枪。
目送着飞机在湖面上滑翔起飞,并在一阵盘旋后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卫燃根本不敢浪费时间,以最快的速度从金属本子里取出了当初得自白洋淀的排子船。
“总算用上这条小船了”卫燃跳上排子船,熟练的摇着船桨就往对岸的方向划。
左右不过百十米不到的距离,自然浪费不了多长时间,等船头冲上湖岸之后,卫燃立刻跳到岸边的石头上收起排子船,紧接着又取出了金属本子里的半履带摩托,在卫星电话的导航地图帮助下赶往了金属本子里标注的目的地。
得益于半履带摩托强大的越野能力,接下来十几公里的路程,除了丛生的灌木和随处可见的大蚊子实在有些折磨人之外,到是并没有浪费多少时间。
在连续翻过了两座并不算高的矮山之后,卫燃扫了眼导航地图上不到两百米的直线距离,一番环顾之后收起了半履带摩托,拎着猎枪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了森林。
不久之后,他便看到了那两块标志性的大石头,以及依托着这两块三米多高的石头建造的木屋。除此之外,这座看起来很有年头的木屋周围还搭建了一圈锈迹斑斑的铁丝网,甚至房顶上还铺着一层几乎快要锈烂的彩钢瓦。
用铁丝网保护久无人居猎人小屋似乎是芬兰猎人的通用操作,起码在已经拍成电影的暴风雪小屋,当初去的时候也是这么个操作。
不过,相比那座小屋,这里显然已经荒废了太久,不但铁丝网围栏大门上的挂锁已经彻底锈死,就连上面挂着的那个铁皮警告牌都已经模糊不清,仅仅可以勉强看出来,上面隐约写着“私人领地”的芬兰语字样。
绕着铁丝网转了一圈见没有什么人类活动的痕迹,卫燃思索片刻后,换上了金属本子里的德军靴子,将自己的鞋子放在一边,然后这才轻而易举的翻过了铁丝网。
没有急着走进大门,卫燃先打开了木屋左边的棚子。
出乎他的意料,这木头棚子虽然外表看着破烂不堪,但起码这俩棚子里倒是格外的整洁,不但两边都垒砌了一道石墙,头顶甚至还能看到涂着红色油漆的工字钢房梁,就连地面上,都铺着平整的石块,但最重要的是,这里还停着一辆盖着帆布的半履带摩托!
轻轻掀开落满灰尘的帆布,卫燃忍不住露出了笑容。看得出来,这辆车被保存的很好,不但底盘被原木架了起来,两边的履带上还残存着大量的油泥。而在靠墙的金属架子上,还摆着几个同样落满灰尘的油桶,以及一个明显二战后生产的燃油发电机。
“看来这里并没有被他们放弃...”
卫燃暗自嘀咕的同时,重新盖上了充当车衣的帆布,随后又细心的清理了自己留下的手印,这才退出左边的棚子。
走到木屋右手边的木棚门口,卫燃打开木门之后发现,这里和左手边的木棚结构上并没有什么区别。而这里面堆积的,也都是些诸如水泥或者彩钢瓦乃至焊条、钉子之类的建筑材料,其中一个保存的相对完好的焊条包装盒上,还能勉强看出来生产日期是2013年。
后退关门,卫燃最终站在了木屋的门口,取出一直放在食盒里的开锁工具,轻而易举的捅开了糊着一层油泥的锁眼。
“吱呀”一声,随着木门打开,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唯一的区别,也仅仅只是头顶的棚子上多了一盏电灯,并且不多的家具都被塑料布盖着罢了。
除此之外,正对着壁炉的墙壁上,还挂着十几个相框。这些相框里无一例外,全都是昆廷等人的合影,并且每个相框里的照片上,还都标注着合影的时间。
顺着时间一张张的看过去,第一张合影来自1945年,照片里还有一脸和善的康坦。照片里的四个人腰上围着浴巾,手里拿着酒杯,昆廷的手里,还额外攥着经过延长的相机快门线。
等到了1946年的合影,照片里已经没有康坦了,昆廷三人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反而多出了一丝丝的哀伤,旁边则多了一张康坦的单人照。
继续往后,从1947年一直到1957年,照片里三人的身边渐渐的多了女人,然后又多了孩子,合影的背景除了这座木屋里的壁炉,还多了一家皮草商店,他们的身上的服饰,偶尔也变成了西装又或者极具拉普兰特色的芬兰传统服饰。
这十年里,照片里的昆廷、盖尔在一点点的变老,多里安也变的越发成熟。同时环绕在他们四周的小孩子,也越来越多。
然而,标注着时间的合影也到此戛然,1958年,这些人再也没有拍过合影。
接下来再次出现的照片只剩下了昆廷一家的合影,其上的时间标注,则是1961年。
此后的一张照片,上面的人是盖尔和他的妻子,其上的时间标注的,则是1988年。
通过金属本子的记录可以知道,这两张照片上的时间,恰恰是昆廷一家遭遇雪崩,以及盖尔和他妻子先后患病离世的时间。
至此,这堵墙上只剩下了最后一个木头相框,但这相框里却根本没有照片。
“难道说多里安还活着?”卫燃挑了挑眉毛,恰在此时,兜里的卫星电话却响了。
摸出电话按下接通键,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电话另一头的阿历克塞教授惊慌失措的喊道,“维克多!维克多!我的时间不多了,记得帮我照顾好阿芙乐尔!告诉她和你小姨,我爱她们!”
卫燃心头一沉,紧张的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想告诉你飞机已经安全降落了。”
阿历克塞教授换回了轻松的语气,同时,卫燃还隐约听到电话另一头阿基姆毫不掩饰的肆意笑声。
“这俩老混蛋...”卫燃咬牙切齿的在心里骂了一句,懒得听对方废话,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将卫星电话重新揣进兜里,卫燃不敢耽搁,抓紧时间在这栋木头房子楼上楼下的转了一圈。
可惜,他除了发现了半瓶生产日期标注为2010年的土豆酒之外,却并没有太多有价值的发现,自然也就无从查证,一直让他在意的1958年,昆廷和盖尔以及多里安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不成真的要去位于法国里尔的那个地址看看?”
卫燃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按捺住了这个冲动的想法。就像他之前给阿历克塞以及阿基姆的建议一样,那座庇护所里挖出的尸体,最好还是通过官方力量去寻找真相。
而在知情人出现之前,自己贸然去金属本子上记录的地址过去一探究竟,显然不是什么理智的事情。
念及于此,卫燃最终也只能压下心中的求知欲。转身离开了木屋。
重新锁上木门,并且用残存的油泥堵住了锁眼,卫燃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挥手取出了金属本子,随后从那辆半履带摩托照片的旁边,取出了里面唯一的一张底片。
将其举起来对准头顶明媚的阳光,底片里那四个腰间系着大毛巾,围着温暖的壁炉喝酒的影像清晰可见。
“果然那合影要加上昆廷才算吗?”
卫燃喃喃自语的嘀咕了一句,正准备将手中的底片放回照片旁边的纸袋子里,却发现放在腿上的金属本子竟然自动翻过了一页,紧接着,背面的红色漩涡下,却悄然出现了一个反转的蓝色漩涡!
第507章 迟来的奖励?
针叶林深处的木屋门口,坐在石头台阶上的卫燃静静旳注视着再次漂浮起来的金属羽毛笔在这刚刚出现的蓝色漩涡下刷刷刷的写道,“如果有机会,真想和大家一起搭建一座可以永远逃避战争的庇护所。”
还没等他伸手,这金属本子却往前翻到了第15页,紧接着他便看到,那个用来存放十次存活奖励的红蓝双色漩涡闪了一闪,那金属羽毛笔这才失去力量一般啪嗒一声摔在了纸面上。
缓了缓神,卫燃警惕的看了看周围,立刻收起金属本子,召唤出了第15页以十次存活奖励的名义送给自己的半履带摩托。
几乎在这辆摩托出现的瞬间,他便皱起了眉头,不到半小时之前,他才驾驶着这辆半履带找到这里。
但就是这么一会的功夫,固定在摩托上的那顶帐篷不见了,那张白色的北极熊皮也不见了,唯一剩下的,便只有一卷固定在发动机罩盖上的驯鹿皮!
刚刚那一闪给老子闪没了?
卫燃压下心头的不忿,挥手又召唤出了刚刚在自己眼前出现的蓝色漩涡里的东西,紧接着,他脸上便露出了失而复得的惊喜之色。
这次出现的,竟然是一辆同样白色涂装的雪橇拖斗!而刚刚消失的白色北极熊皮和那顶厚实的帐篷,此时就放在这拖斗里!
这还不算,这里面竟然还额外放了一卷棕熊皮和一个二战时期,德军只在最北部战区配发的睡袋!
手忙脚乱的召唤出金属本子,将仍旧捏在手里的底片放回原来的位置,卫燃这才打开了那卷同样厚实的棕熊皮。
“这是地下庇护所里那张帮了大忙的棕熊皮?”卫燃的脸上几乎笑开了花,这张熊皮可比当时庇护所里那张完整多了。
原本,他还琢磨着这次在涉及芬兰战场的事件里金属本子怎么只是小气的送了一副连指手套,却没想到原来在这等着自己呢!果然,芬兰战场果然是个风水宝地!
费力的卷起棕熊皮放回雪橇拖斗,卫燃又看了看旁边的半履带摩托,脸上却越发的满意。
他虽然没搞明白金属本子的行事规律,但毫无疑问,刚刚得到的雪橇拖斗绝对算得上居家旅行的一大助益。
别的不说,至少有那两张单重三十来斤的厚实熊皮外加睡袋和帐篷,以后绝对不用担心被冻死了。
另一方面,没有了帐篷和熊皮的负重,那辆半履带摩托以后用起来也方便多了,至少后面的那两个位置可以用来额外带些东西——哪怕它和那艘排子船一样其实很少有机会能用到。
“不知道如果去一趟法国的那个地址,会不会再奖励点什么...”卫燃贪婪的嘀咕了一句,不过,为了避免解释不清,他最终还是压下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将近乎满载的拖斗和半履带摩托收回了金属本子,卫燃不再耽误时间,清理了地上的痕迹之后,翻过铁丝网换回了自己的鞋子,驾驶着减轻了几十公斤负重的半履带摩托,沿着履带印原路返回。
喜气洋洋的重新回到湖边,卫燃再次换上金属本子里的排子船,慢悠悠的划到对岸,从留在这里的浴盆里拿出了金属探测器,循着不久前确定的位置,耐心的寻找着那辆被拆走了发动机的半履带摩托。
可惜,不知道是因为湖泊的面积变大,还是春去冬来的反复封冻和解冻,努力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卫燃,除了找几颗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生锈子弹壳之外,直到阿基姆驾驶的飞机再次降落在湖面上,也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发现。
“我的好外甥,这段时间你找到什么宝贝了?”几乎在飞机的舱门开启的瞬间,阿历克塞教授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没什么正经发现”卫燃指了指浴盆里的子弹壳,“只在湖边找到了这个。”
“之前的几个小时,你一直在湖边找?”阿历克塞教授用看傻子的眼神盯着卫燃,“你怎么不去发现尸体的位置附近找找?”
“我担心遇到棕熊”
卫燃毫无心理压力的摊摊手,“再说了,至少这里的蚊子还少一些。”
“别说这些了,快帮忙把东西搬下来。”
阿历克塞教授说话的同时,机舱里的阿基姆已经递出来了满满一箱的啤酒。
“你们打算继续在这里呆多久?”卫燃咧着嘴接过了啤酒。
“不是说了嘛,待到所有的酒都喝光为止。”阿基姆说话的同时,竟然又从机舱里牵出来两只估计都没断奶的山羊!最夸张的是,其中一头羊的脖子上,竟然还挂着一兜子调味料!
可做做人吧...
卫燃怜悯的看了眼那两头小羊羔子,这俩蠢玩意儿要是知道自己干嘛来的,恐怕立刻就会跳进水里把自己淹死。
虽然不太理解两位已婚老男人的爱好,但卫燃还是老老实实的帮忙把所有的东西都卸了下来。
或许是出于发现了那三具尸体的原因,这次,这俩老家伙默契的把营地选在了这座不知名湖泊的岸边,连带着,也让卫燃跑腿把之前运到森林里的帐篷之类的东西全都拉了回来。
这一番忙碌下来,虽然太阳仍旧挂在树梢上面,但卫燃却已经是又累又困了。索性也就懒得搭理那两个正守着冒浓烟的篝火,一边钓鱼一边喝酒的老东西,独自钻进了属于自己的帐篷里,拉上纱网便蒙头大睡。
等他被飘进帐篷的香味吵醒的时候,窗外的太阳依旧挂在原来的高度,仅仅位置有了些许的变化。
再看看不远处,被支起来的大号纱网帐篷里,其中一只羊已经有大半的身子进了烧烤炉,另外一小半也在阿历克塞教授的劝说下和几条鱼一起进了煮锅。
至于阿基姆,此时竟然正穿着条大红色的泳裤,挺着个圆滚滚的啤酒肚,以一个并不优美的姿势,大呼小叫的从飞机的顶上跳进了清澈的湖里。
“教授,你们这是干嘛呢?”卫燃扒着透气窗问道。
“就像你看到的,我们在享受短暂的单身生活。”
阿历克塞教授挥了挥手里的不锈钢汤勺,用夹杂着汉语的俄语招呼道,“既然睡醒了就快点过来帮帮忙,看看我做的鱼羊鲜还差点什么,我总觉得味道和你姥爷做出来的不太一样。”
“神特码短暂的单身生活...”卫燃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爬起来钻出了帐篷。
“先来一罐啤酒清醒清醒”
阿历克塞教授递给卫燃一瓶啤酒,随后又用勺子尝了尝自己弄的那锅所谓的鱼羊鲜,皱着眉头说道,“怎么这么难吃?”
瞟了眼锅里的血沫,卫燃无奈的摇摇头,接过对方手中的勺子,把浮沫撇干净之后,顺手将刚刚打开的啤酒一股脑的倒了进去。
阿历克塞教授虽然在之前的二十多年早已经被小姨养出了一个挑剔的华夏胃,但这做菜的手艺可着实不怎么样。甚至他丝毫不怀疑,那只证道的山羊压根就没放血更没焯水就下锅了,这特么能好吃那才算有鬼了。
他这边帮着阿列克塞教授拯救一锅被糟践了的新鲜食材的同时,阿基姆却已经游出去了老远,紧跟着,卫燃和阿列克塞教授便听到了他的呼喊。
“阿列克塞!维克多!快丢一条绳子过来!”阿基姆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喊道,“我刚刚好像在水下看到了一截履带!”
“履带?!”
阿历克塞教授立刻把刚刚拿起来的酒瓶子放在一边,转身跑出纱网帐篷,一边用双手比划一边心急火燎的问道,“多长的履带?是不是有这么长?”
“我怎么知道!”阿基姆指了指水下。“我只看到一小部分,总之快丢条绳子下来!”
“维克多!维克多!”阿历克塞教授大呼小叫的喊道,“你把绳子放哪了?”
“来了”
卫燃神色古怪的回应了一句,丢下手里的汤勺,一番寻找之后,从浴盆里拿出一捆绳子丢给了水里的阿基姆。
接过绳子,阿基姆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不久之后又冒了出来,“你们试一试能不能拽出来。”
“这能拽出来才有鬼了!”
卫燃和阿历克塞教授异口同声的说出了同一句话,只不过前者把这话憋在了心里,而后者则直接说了出来罢了。
“那怎么办?”
阿基姆扑腾着水游上岸,亲自试着拽了拽,果不其然,那绳子的另一头就像拴在了地球的肚脐眼儿上一样,根本没有任何挪动位置的想法。
“如果那下面真的有一辆半履带摩托的话,恐怕凭我们三个根本拽不上来。”
阿列克塞教授指了指不远处的飞机,“就算用你的萨沙都很难把它拽出来,如果你发现的真是半履带摩托的话,那个小家伙可是有一吨多的重量呢。”
“或者我去找些人来帮忙?”阿基姆接过卫燃递来的大毛巾裹住身体,“让阿斯的儿子来怎么样?”
“随便你”
阿历克塞教授摊摊手,“如果时间来得及,说不定他还能和我们一起喝一杯。”
“既然这样,我现在就去接他。”阿基姆说着,已经开始穿衣服了。
“记得提前给他打电话,让他带着能用上的工具去机场等着你。”阿历克塞教授提醒道,“这样能省不少时间。”
“当然,我当然会提前联系他的。”阿基姆话音未落,已经穿上鞋子跑向了不远处的飞机。
“教授,阿斯就是他的那个朋友?”卫燃等阿基姆启动了飞机引擎之后大声问道。
“对”
阿历克塞教授点点头,“你真该和我们一起去他家看看的,那个老家伙养了好几十只雪橇犬,甚至还养了好几只狼。”
“养狼?”卫燃挑了挑眉毛。
“那个叫阿斯的家伙脑子有问题”
阿历克塞教授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他一直在致力于用狼和各种雪橇犬杂交,想培育出具有速度和耐力优势的新犬种。
但实际上,他的雪橇犬培育项目目前带来的唯一后果就是咬伤了不少无辜的路人,这也是他想把家搬到这里的真正原因。”
“吃饱了撑的...”卫燃给出了一个自认为中肯的评价。
“说的没错”
阿历克塞教授赞同的点点头,随后颇为惋惜的说道,“我还想在这里多消遣几天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现了很可能最重要的线索。”
“说起这个,亚历山大那边怎么说?”
闻言,阿历克塞教授脸上又浮现出了开心之色,“他同意了你的建议,等他运作一下,大概过几天就会有芬兰官方和媒体过来了。”
“到时候我就不参与了”卫燃突兀的说道。
“你不参与了?”阿历克塞教授诧异的看向卫燃。
“教授,你猜亚历山大先生希望在采访镜头里看到我吗?”
“为什么不希望?”阿历克塞教授茫然的问道。
“唉...”
卫燃心累的摇摇头,这种事情上,自己这毛子姨父甚至不如穗穗敏感。
“有话直接说”阿历克塞教授没好气的说道。
“这不是该我出风头的时候,教授,甚至这都不是你该出风头的时候。”
卫燃摊摊手,直白的说道,“亚历山大先生不是你的经纪人,所以你该把接受采访的机会留给他的,甚至我建议你提前帮他准备些可能用到的答案和历史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