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嘿嘿!
您才怎么着!嘿!
第1523章 手术台边的闲聊
弥漫着浓郁血腥味的手术室里,煤油汽灯被重新点燃,新的伤员被推进来,那道沾染着血迹的拉帘也被重新拉上,给隔壁的产妇提供仅有的尊严。
就连就连他们的四位小童工,也不知疲倦的再次开始了忙碌。
“兽医,你从哪弄到的燃油?”
就在卫燃忙着给一个不过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儿截掉炸烂的一条小腿的时候,隔壁的缝纫机先生一边忙着一边不忘问道。
“偷来的”卫燃头也不回的换上法语答道。
“拉玛,让你的哥哥进来,把剩下的燃油给其他手术室分一分吧。”
缝纫机说完,那个脖子上挂着相机的小姑娘也立刻跑出手术室,将她的哥哥艾德以及那个叫做汉瓦德的男孩儿喊了进来。
趁着这俩小伙子拎着油桶往外走,缝纫机理所当然的说道,“等结束今天的工作,我们再去偷一些燃油吧?至少要把急救车的油箱灌满,手术室里也要储备足够的燃油才行。”
“没问题”卫燃痛快的答道。
“你能找到足够的燃油?”
充当手术台的担架车对面,雪绒花一边帮卫燃擦拭着额头被汽灯炙烤出的汗珠一边问道。
“能”卫燃干脆的答道,“但是我需要一根,不,我需要至少两根抽油管。”
“兽医先生,我会帮你找到抽油管的。”11岁的拉玛小翻译认真的保证让卫燃等人不禁莞尔。
“只许在医院里找”卫燃温和的提醒道。
“让你哥哥去吧,你要帮我们担任翻译。”
雪绒花说着,将一支装了些血的试管递给拉玛,“让达拉尔帮忙验一下血型,这个可怜的孩子需要输血,快一点。”
“交给我们吧!”
拉玛话音未落,已经接过试管跑向了手术室大门,将其交给了那個似乎只负责守着手术室木门的小姑娘,换上阿拉伯语和对方说了些什么,又和刚刚分完燃油回来的哥哥艾德说了些什么。
“让那个孩子去验血?”卫燃错愕的看了眼对面的雪绒花。
“她们现在是护士”雪绒花理所当然的答道,“我们的人手不够用,而且她们足够细心,这也不是很难的工作。”
“我只是好奇你什么时候教会她这些的”卫燃用同样理所当然的语气掩盖着自己内心的惊讶。
“我教会他们的可不止验血这么简单的事情”雪绒花略显得意的说道,“他们以后都会是优秀的医疗工作者的”。
“前提是他们能在这种鬼地方活下来,活着长大,而且能接受更加完善系统的医疗培训。”隔壁代号摇篮的女护士无比清醒,又无比残酷的提醒道。
“他们会活下来的”
雪绒花叹了口气,并在沉默片刻后说道,“等我们撤离这里的时候,我打算带走他们,收养他们四个,把他们培养成最好的医生。”
“不要走太多的梦想”
缝纫机同样清醒又残酷的提醒道,“先活着,活着离开这里再说,无论我们还是他们。”
“不如换个话题吧”
卫燃一边加快手上的治疗速度一边提议道,“你们是因为什么加入MSF的?我们聊聊这个怎么样?”
“我的祖父在二战的时候是个纳脆”
站在对面的雪绒花最先答道,而且无比坦然的给出了一个卫燃无比意外的答案,“如果伱了解二战历史,一定听说过死亡总队。”
“知道”卫燃点点头,他当然知道。
“我的祖父和我说,他在集中赢里负责刑讯和医疗工作,偶尔人手不够的时候,他也帮忙处决犹太人,那也是检验忠诚的方式之一。”
雪绒花说这话的时候连音量都没有降低,“他和我说,他在集中赢工作的那些年可能杀了几百个犹汰人,他自己都说不出一个准确的数字。”
“这和你加入MSF有什么关系?”卫燃好奇的问道,“为了你的祖父赎罪?”
“赎罪?哈!”
雪绒花哼了一声,“我的祖父可从来不觉得他有什么错,他到现在都是个虔诚的纳脆党员。”
“他逃脱了审判吗?”
隔壁的摇篮好奇的问道,紧接着,手术室里的众人便听到了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并没有,他获得了12年的监禁。”
雪绒花格外坦然的答道,“他出狱的那天刚好是我出生的那天。”
“所以为什么要从你的祖父开始回答兽医的问题?”
缝纫机同样被勾起了好奇心,“我们在这里一起工作了这么久竟然从来都没有聊过这个话题。”
“因为我的祖父就是我的医疗启蒙老师,我从医学院毕业之后,和他说我也想做个军医,就像他当年一样。当然,不包含刑讯和处决犯人的部分。”
雪绒花拿腔拿调的模仿着老头子的嗓音说道,“但那个老家伙说,算了吧我的克拉拉!万一运气不好你的老板也是个疯疯癫癫的画家,你可不一定像我运气这么好能活下来。”
在善意的哄笑中,雪绒花换回正常的语调说道,“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然后他指着包面包的旧报纸说,你看,这个蠢的几乎会发光的组织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我认为你可以去试试。
虽然他以为的无国界医生只是去任何自己感兴趣国家游历顺便开展医疗工作,但我还是接受了他的建议,然后就来到了这里。”
“你的父母也这么支持你吗?”卫燃忍不住问道,“他们总该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吧?”
“他们当然非常清楚这是个什么组织”
雪绒花自豪的说道,“他们虽然和我祖父一样觉得这件事有些蠢,但万幸,他们总是非常支持我的任何决定,就连我带来的那辆车都是他们为我准备的。
当然,他们可没想到我真的有胆子来篱笆嫩,他们以为我会在巴黎工作呢。”
说到这里,雪绒花拿起一支用过的止血钳伸进领口,揪出细长的白金项链,顺便也给修长雪白的脖颈染上了一抹血迹。
得益于煤油汽灯释放的雪亮光芒,卫燃可以清楚的看到,那条细长的白金项链穿着的,竟然是一枚档位军戒指。
“这是出发前我祖父送我的礼物,那个老家伙说,希望我不要违背希波克拉底的誓言,更不用犯下他当年犯下的错误。”雪绒花换上似乎只有卫燃能听懂的德语说道。
“收起来吧”
卫燃看了眼被推开的手术室大门,以及从外面跑进来的那个名叫达拉尔的姑娘和一个穿着袍子的男人,“你最好别在这里露出那枚戒指,不然那些疯狗一样的犹太人会把你当作8解组织成员杀死的。”
“我当然知道”
雪绒花说着,用止血钳将那枚戒指又塞回了领口,顺便也在她的脖子上,又留下了一抹血迹。
话题暂时中断,雪绒花动作麻利的取出输血设备,问也不问的将进来的男人和床上躺着的小孩子的血脉连接在一起。
与此同时,卫燃也再次加快了手上的速度,挽救着病床上的孩子。
片刻后,随着身后亮起的闪光灯,那位孕妇和她的孩子被推出去,稍晚一些,卫燃也在雪绒花的帮助下完成了最后的包扎工作。
“该你了缝纫机先生”
就在新的伤员被两个一直在忙碌的男孩儿推进来的同时,雪绒花一边手脚麻利的进行着术前准备一边继续着刚刚中断的话题,“你为什么加入MSF?”
“一半是因为我的父亲,一半是因为摇篮加入了MSF。”
隔壁的缝纫机和对面的妻子对视一眼,直到对方笑着点点头,这才同样带着难掩的笑意答道,“我的父亲参加了可笑的潮藓战争,然后不出意外的成为了一名战俘,并且不出意外的遭到了美国人的轰炸。”
“对敌方战俘营的轰炸?”雪绒花错愕的问道,“我在我祖父讲的二战故事里都没听过这么离谱的事情。”
“相信我,美国人非常擅长做这种事情。”卫燃忍不住说道。
“兽医说的没错”
缝纫机赞同道,“总之,是一位华夏的军医用生命救下了我的父亲,让他有机会活着回到兔儿骑,认识我的妈妈并且有了我。
不瞒你们说,我是听着我爸爸神奇的战俘营经历长大的,在我像拉玛唔,可能比她还小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以后要做个医生了,然后我终于成为了一名全科医生。”
“然后呢?”雪绒花崔问道。
“然后有一天我在法国遇到了摇篮,并且在看到她的第一眼的时候就爱上她了。”
缝纫机笑着说道,“不幸的是,我是个兔儿骑人,但她是个吸辣人。幸运的是,她当时刚刚加入MSF。
我想,如果我也是无国界医生,我们就不会在乎对方的国籍了吧,所以我在和我的父母商量过后加入了MSF,而且让摇篮成了我的妻子,并且为我生下了一个健康又漂亮的孩子。”
“你绝对想不到你健康又漂亮的好大儿以后会有多胖.”卫燃忍不住腹诽道。
“真是让人嫉妒的爱情”雪绒花颇为羡慕的调侃道。
“雪绒花小姐,你没有男朋友或者结婚吗?”摇篮好奇的问道。
“我曾是虔诚的天主教信徒”
忙着和卫燃打配合的雪绒花看了眼似乎在偷听的小翻译拉玛,换上拉丁语继续着这个略显成人的话题,“教义不允许,我也接受不了婚前性行为。
所有试图追求我的男生在得知这一点之后都果断的选择了放弃,他们可不想在注定吃不到果实的树下浪费时间。”
“所以.”
“所以让天主教见鬼去吧”
颇有些搞笑女天赋的雪绒花一边忙活一边换回了法语懊悔的说道,“可惜,我决定不再信仰麻烦的天主教的时候,已经在赶往篱笆嫩的路上了。”
在新一轮的哄笑中,雪绒花追问道,“你呢摇篮?你又是为什么加入MSF?”
“我的导师加入了MSF”
摇篮语气平淡的答道,“然后我在她的感召下加入了MSF,跟随她去了柬埔寨,从那里回来之后不久,我就遇到了缝纫机。”
简单说完自己的经历,摇篮将话题抛给了发起者卫燃,“兽医,该你了?你又是为什么来这里?”
“当啷”
卫燃将刚刚从伤口里取出来的弹片丢进托盘,一边忙着处理伤口一边开始了半真半假的胡诌,“我其实是来这里调查一些事情的,但是现在这里显然更需要一名医生,所以我临时加入了MSF。”
“难道你是个侦探吗?”
对面的雪绒花自问自答的说道,“我从来没有遇到治疗手段像你这么粗暴又高效的医生。”
“不然他的代号为什么是兽医?”
隔壁的缝纫机话音未落,这手术室里也再次响起了大家刻意压着音量的笑声。
用闲聊驱散了身心的疲惫,这手术室里也随着外面天色越来越暗,以及枪声越来越少,渐渐变的清闲起来。
最终,当再也没有伤员被推进来的时候,雪绒花最先熄灭了煤油汽灯,“我们快点回去吧,我都要饿疯了。”
“走吧”
摇篮说着也将煤油汽灯取下来熄灭拎在手里,招呼着已经点燃一盏蜡烛灯的小翻译拉玛,以及守在门口的另外三名“童工”拎上用过的手术器械一起离开了手术室,并且亲手锁死了手术室的木门。
此时,这走廊里虽然仍旧躺了不少伤员,但大多都已经陷入了沉睡,个别一些因为疼痛仍在呻吟的,也有其他穿着护士服的人拎着油灯走过去,或是轻声安抚,或是喂下一些止痛的药片,又或者推上止痛的针剂。
穿过满地的伤员,一行人默不作声的来到了一座距离医院主体建筑有些距离的车库门口。
这座车库拥有一扇完整的铁门,门口一侧,还有一颗高大茂盛的雪松。
在卫燃好奇的等待中,雪绒花从兜里摸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铁门上的挂锁,缝纫机则将铁门推开一道不足半米宽的缝隙,让拎着蜡烛灯的小翻译最先走了进去。
排着队最后挤进狭窄的铁门缝隙,还不等卫燃穿过厚实的毛毡帘子,守在铁门里侧的缝纫机便立刻将门合死,而雪绒花则顺手将手里的铁锁挂在了里面的锁舌上。
直到厚实的毛毡帘子盖住铁门的门缝,卫燃也察觉到周围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嗤——”
气流声中,摇篮点燃了一直拎在手里的煤油汽灯,小翻译拉玛也在同一时间吹灭了手里拎着的蜡烛灯。
随着汽灯释放出的更加明亮的光芒趋于稳定,卫燃也看清了这间车库的一切。
这车库并不算太宽,但深度却足够停下一辆卡车。这里面停着的,自然是卫燃曾在照片里见到的那辆6轮的平茨高尔急救车。
此时,这辆车就骑在一道修车沟的正上方,车头明显额外焊接的金属托架上不但一左一右固定着两个备用轮胎,中间的位置还额外安装了一台小巧的二冲程汽油机发电机。
再看车顶,驾驶室正上方除了两盏卤素灯之外,边角处还固定着一个黑色的高音喇叭以及一条收拢起来的蛇骨天线。
车灯往后的货架上,则绑着些诸如帐篷包、金属架之类的东西,就连车身两侧,都各自固定着一组担架。
跟着绕到车尾,他还看到了尾门两侧,各自固定着一个油桶。而以上这些,都是进入这个历史片段之前,没办法从那张拍立得照片里看到的细节。
也正是通过这些细节,卫燃几乎可以肯定,即便只靠这辆急救车,他们或许就可以建立一个能进行紧急手术的医疗救助点。
趁着摇篮踩着椅子将手里拎着的煤油汽灯挂在头顶垂下来的一根铁丝上,卫燃也贴着车窗玻璃往里看了一眼。
这辆小车的内部靠着右手边有一张担架车,担架车上摆着几个装满了药品的纸箱子,正上方的车顶除了一台小号的电风扇和小号无影灯,还倒挂着一些诸如除颤仪之类的医疗器械。
车厢左手边是一排似乎装满了药品的柜子,这柜子和担架车中间,则是一个似乎可以沿着车厢中间地板滑动的小椅子。
在更靠近车头的位置,和驾驶室背靠背的地方,还有一排朝向车尾,而且拥有安全带的简易座椅,那座椅的下面,还能清楚的看到两个横置的氧气瓶。
以此时身处的这个时代来说,这绝对算得上是一个足够专业的重症急救车。
相比功能齐全的急救车,这间车库尽头的这片似乎用来生活的狭小空间就要简陋多了。
和车尾相距不足两米摆着一张木头矮桌,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一些诸如大饼、羊肉炖胡萝卜之类的食物,桌子下面是一张并不算多么干净的毛毯。
更尽头靠墙的位置,紧挨着撑起了两顶印着红新月标志的医疗帐篷。
那帐篷的门帘上,还一本正经的分别挂着一支不知道从哪来的大红色高跟鞋以及棕色的男士皮鞋。
在这两顶帐篷中间不足一米宽的通道尽头,墙上还有一道狭小的木门不知道通往哪里。
“我们什么时候去弄燃料?”
雪绒花一边说着,终于摘下了她一直带着的手术帽和口罩,露出了她一头利落飘逸的淡金色短发,以及涂抹在脸上的黑色污渍。
“我们什么时候去?”
缝纫机说话间也将手术帽和口罩摘了下来,几乎前后脚,同样摘下口罩的摇篮也看像了卫燃。
至此,卫燃也发现了一个小细节。
无论是雪绒花还是摇篮甚至包括年仅11岁的拉玛和14岁的达拉尔,她们的脸上都涂抹着似乎是墨水的黑色污渍。
“现在几点了?”卫燃一边摘下口罩脱掉手术服一边问道。
“晚上十点17分”
雪绒花说话间已经撸起毛衣袖口,露出了她白嫩纤细的手腕,以及戴在手腕上的那支劳力士战俘手表。
“现在还太早了,我们等再晚点的时候再去。”卫燃说道,“对了,抽油管准备好了吧?”
“早就准备好了!”
回答这个问题的却是小翻译拉玛,她一边说着,还弯腰趴在地上,将车子下面,盖在修车沟上的那条油腻腻的破毯子掀开,露出里藏在修车沟里的几个20升油桶和三根胶皮管。
“那就先吃饭吧”卫燃笑着说道,“填饱肚子再休息休息我们再去。”
“孩子们,先去洗澡吧。”摇篮拍了拍手招呼道,“然后就可以吃饭了。”
闻言,四个小孩子立刻沿着两顶帐篷之间的狭窄通道跑向了那道不知道通往哪里的木门。
童工们跑去洗澡,其余人却没休息。
缝纫机拿起艾德刚刚带回来的那个油桶,摇篮则从帐篷边拿起两个摞在一起的不锈钢水桶同样走向那扇小门。
就连就连雪绒花都没闲着,她已经招呼着卫燃帮忙,从墙角将一个瑞士生产的大型双头汽油炉给拎过来,接着又在他的帮助下,从车顶取下来一个将近一米长,不到半米宽,最多二十厘米高,硕大又沉重的帆布包。
没用卫燃帮忙,缝纫机将油桶里所剩不多的汽油倒进了那个自带打气筒的油炉储油罐里开始忙着加压打气。
与此同时,摇篮也拎回来两桶清水,而雪绒花则已经打开了帆布包,先从里面取出一个几乎严丝合缝塞进包里的大号不锈钢蒸煮盘。
“别发呆了,快帮我把炉架准备好。”
雪绒花一边催促着,一边拿起倒扣在蒸煮盘上的盖子,先用摇篮拎回来的清水将他们带回来的那些等待消毒的医疗器械简单冲洗了一番,随后便“哗啦”一声倒在了带有细密网眼的蒸煮架上。
等摇篮将第二桶水也倒进去之后,雪绒花也拧开了一罐碳酸氢钠,用量勺从里面挖出几勺白色的粉末倒进蒸煮盘。
不等她拧紧罐子,摇篮已经“哐”的一声将盖子盖在了上面。
接着,两个女人又一起动手,用周围的几个金属搭扣锁死盖子,并且仔细检查了一番盖子上的泄压阀。
回过神来,卫燃连忙从帆布包里取出一个钢筋焊接的炉架,以及六根可以拧在炉架上的钢筋腿儿。
他这边刚刚把这陆架组装好,不远处的缝纫机也呼的一声点燃了那俩大号炉头。
见状,卫燃连忙将炉架摆在上面,两个女人紧随其后,齐心协力将那个巨大的蒸煮消毒盘抬到了炉架上。
等她们各自往后退了一步,缝纫机也立刻加大了火力。
一时间,呼呼作响的燃烧声和滚滚热浪铺面而来,卫燃脸上也再次冒出了汗珠。
他们这边才刚刚忙完,那两个小男孩也已经洗完澡回来了,他们甚至还各自换了一套略显破旧但却干净的衣服。
“今天该你们盯着消毒了。”
缝纫机说着已经站起身,拉着摇篮一边往那扇小门走一边说道,“我们要去洗澡了。”
雪绒花倒是没有说些什么,只是解下手腕上的那支对她来说略显硕大的劳力士战俘表递给卫燃,用德语说道,“你来盯着吧,煮沸之后30分钟。”
“好”
卫燃接过了对方递来的手表,却发现雪绒花已经打开了急救车的尾门,拉开了一个小抽屉,拿出一个16开的硬皮记事本刷刷刷的开始写着什么。
“你在写什么?日记吗?”卫燃扫了眼手里的战俘手表好奇的问道。
“算是吧”
雪绒花头也不抬的说道,“我要记下在这里积累的医疗经验,它肯定能帮到一些人的,最起码能帮到我自己。”
“是啊,这些宝贵的经验肯定能帮到一些人的。”
卫燃叹了口气,他莫名的想起了滕县中药铺里那个什么都不会的护士,如果她能得到这样一份详细记录的诊疗笔记,肯定能从里面学到很多东西——如果她活下来的话。
“说说这个吧?”
卫燃晃了晃手里拎着的那枚战俘表,“这是你祖父的战利品吗?”
“战利品?”
雪绒花抬头看了眼卫燃,那张即便涂抹着浓重的黑色墨渍,也依旧显得格外精致的脸蛋上也露出灿烂的笑容,“它可不是什么叫战利品,那是一个从二战的战俘营里活下来的战俘在我祖父出狱那天送给他的礼物。”
见卫燃一脸古怪,雪绒花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些,低下头一边继续奋笔疾书一边说道,“我的祖父确实犯下了需要他支付12年代自由作为代价的战争罪行,但他同时肯定也救活了一些人,可能不止德国人,可能有战俘,当然,说不定还有犹太人。
总之谁知道呢?
那个老家伙从来都不愿意和我说起他可能做过的那些正义的蠢事,倒是总会毫无保留的和说起他犯下的所有罪行。”
“我猜,他肯定是不希望你犯下同样的错误吧。”
卫燃看着手里那支嘀嗒走动的战俘表,同样喃喃自语的说道,“不管怎么说,你的祖父是个勇敢的人。”
“如果听到你这么评价他,那个老家伙一定非常开心。”
雪绒花笑的愈发明媚了,“我的代号就是他给我的,我出发之前他和我说,希望我不要像他一样玷污纯洁的雪绒花。”
第1524章 下班的兽医叫东风
车库尽头的狭小空间里,雪绒花忙着奋笔疾书,卫燃则拿着对方的战俘表,守着嗤嗤作响的大型油炉。
一时间,这车库里就只剩下了那俩洗完了澡的小伙子,在用他们听不懂的阿拉伯语聊着什么。
“说说那些孩子怎么样?”卫燃一边将油炉的火力调小了一些一边换了个话题。
“你想知道什么?”雪绒花头也不抬的用德语反问道。
“随便什么”
卫燃故作随意的说道,“比如他们从哪来的,比如他们的父母是做什么的。”
“除了达拉尔,他们三个都是巴勒斯坦人,但他们又都是战争孤儿,没有任何亲人在世的战争孤儿。”
雪绒花看了眼不远处那俩窃窃私语的小伙子,垂下头继续一边写一边说道,“来篱笆嫩的第一天我就遇到了我的小翻译拉玛,她当时因为一场爆炸和她的哥哥艾德走散了,她也被埋在了坍塌的废墟里。”
说到这里的时候,雪绒花的脸上不禁浮现出母性的光彩,语气自豪又心疼的说道,“是我钻进废墟里把她救出来的,那时她的全身都是尘土,但是在我把她抱起来的时候,她竟然朝我喊妈妈。”
雪绒花停下笔,语气温柔却坚定的说道,“那一瞬间我就决定了,就算让我杀了上帝我也要保护好那个小可怜。”
“然后你帮她找到了她的哥哥艾德?”
“并没有”
雪绒花摇摇头,“找到艾德已经是他们兄妹走散大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艾德以为他的妹妹拉玛已经死了,所以他加入了8解,准备为他们的父母和他的妹妹拉玛复仇。然后他受伤了,被送到了我负责的手术台。
那时小拉玛已经在手术室里帮我做翻译了,只不过那时候她是坐在帘子后面的。”
雪绒花的语气里透着一丝丝无奈,“我担心她乱跑,只能把她放在手术室里,又担心吓到她,只能让她躲在帘子后面。”
“我以为你只是个急救护士呢”卫燃后知后觉的说道。
“我也是个全科医生”
雪绒花不以为意的解释道,“但是我的经验太少了,速度也不够快。所以在你加入我们之后,我才开始担任你的搭档。
在你来之前,我主要负责给受伤的孩子进行包扎,偶尔也会帮摇篮一起进行接生。”
“你以后会是个优秀的医生的”
卫燃送出祝福之后又把话题拉扯回去,“后来呢?艾德认出了他的妹妹?”
“拉玛刚刚开口他就听出来了”
雪绒花用手里的圆珠笔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头,“当时艾德头上被子弹划开了一道接近五厘米的伤口,他突然回头吓了我一跳,我正要给他清创呢。那时候你刚好被隔壁的缝纫机叫过去一起救治一位重伤员。”
“然后你留下了艾德?”
“是拉玛,是她留下了她的哥哥。”
雪绒花摊摊手,“我担心她乱跑,所以借口需要帮手让她留在了手术室,她以为我真的需要帮手,所以就请求她的哥哥也留下来帮忙。”
“说起这个,似乎只有拉玛会法语?”卫燃追问道。
“艾德也会一些,但只是些打招呼用的词句。”
雪绒花像是在谈论自己的孩子一般解释道,“他们的父母原本打算移民法国的,所以在拉玛出生之后,就给她和艾德请了法语老师。
不幸的是,还没等他们一家做好移民的准备,内战就开始了。他们的父母死在内战里之后,是拉玛的法语老师收养了她们,后来他们的法语老师也死了,他们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儿。”
短暂的沉默过后,卫燃继续问道,“汉瓦德和达拉尔呢?”
“都差不多”
雪绒花答道,“艾德决定留下帮忙之后,又把他的好朋友汉瓦德叫过来一起帮忙,他们原本是同一个班的同学。这两位小绅士可是帮了我们不少忙。”
没用卫燃追问,雪绒花便继续说道,“达拉尔的爸爸死在了缝纫机负责的手术台上,我们那天结束工作准备回来休息的时候,发现她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哭,拉玛帮我们问过之后,就把她也带来了,奇怪,那天你好像也刚好不在。”
说完,雪绒花露出极具治愈力的温暖笑容,“不管怎么说,他们确实帮了我们不少忙。”
“再让我问个问题怎么样?”卫燃笑着说道。
“当然可以”雪绒花痛快的答应下来。
“这座医院里只有我们几个msf吗?”
卫燃轻轻拍了拍身后那辆急救车的车尾保险杠,“还有这辆车,我们就这么点人手吗?”
“这座医院确实只有我们”
雪绒花点点头,“其他医院还有别的同事,但这里确实只有我们。”
他这边话音未落,拉玛和达拉尔这俩小姑娘也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各自穿着一个似乎用手术服改的睡裙走了回来。
洗去了身上的尘埃和脸上刻意涂抹的墨渍,换下沾染了血迹的衣服,这俩小姑娘看起来也终于更像个小孩子了。
几乎前后脚,汉瓦德和艾德也立刻站起来,各自拿起一条干毛巾,招呼着这俩小姑娘坐在释放热量的油炉边上,仔细的帮她们擦拭着散发着洗发水香气的头发。
“你先去洗澡吧”
卫燃和雪绒花异口同声的用德语说道,接着又动作一致的笑了笑。
“你先去吧”卫燃晃了晃对方借给自己的战俘表,“我还有工作呢。”
“那好吧1
雪绒花收起没有写完的笔记,走进挂着高跟鞋的帐篷,拿了些洗漱用品走向了那扇小门。
目送着对方从外面把门关上,卫燃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随后也跟着起身,走向了那顶挂着男士皮鞋的医疗帐篷。
这顶帐篷里面的条件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好的多,脚下铺着并不算非常干净的地毯,几道帘子将这帐篷里面分成了里外两间。
轻轻拉开一道帘子,里面是两张并在一起的病床,床头的一张简易小桌子上,还摆着缝纫机和摇篮以及他们的孩子的合影,背景则是卫燃曾在照片里见过的那家烤肉店。
那是小时候的亚沙尔吧
他后来怎么会变得那么胖的?卫燃暗暗嘀咕了一句,迈步往里走了两步,拉开了里间隔断的拉帘。
这间隔断摆着三张间隔也就半米的单人床,最里侧那张单人床的床头靠边,还放着一个破破烂烂的行李箱,其上用汉字写着自己的名字,想来,那应该就是自己的床位。
快步走过去打开行李箱,卫燃难免有些失望,这行李箱里仅仅只有一套西德样式的沼泽2型迷彩服和一条牛仔裤,以及几件换洗的贴身衣服和一个破破烂烂的帆布包。
勉强算得上惊喜的,是这帆布包里除了一双西德77式军靴之外,靴筒里还额外塞着的一双轻便的德训鞋,当然,还有靴子最里面找到的两百美元现钞。
随手拿起那条牛仔裤抖开看了看,万幸,不是这个时代流行的喇叭裤。
稍稍松了口气,卫燃将这裤子随手丢到床上,转身走出了帐篷。
几乎前后脚,洗完澡的缝纫机和摇篮也推开那道门回到了车库。
“消毒工作交给我们吧,还有多久?”摇篮最先说道。
她同样洗掉了脸上的污渍,整个人也显得精神了许多。
从兜里掏出战俘表看了一眼,卫燃直接将其递给了对方,“还需要大概20分钟。”
“我有手表”缝纫机笑着催促道,“快去洗澡吧。”
闻言,卫燃将手表重新揣进兜里,转身走回帐篷,拿起那套沼泽迷彩,又随意拿了几样贴身衣物和床底找到的洗漱用品,用盆端着走向了那道车库尽头的小门——他早就好奇这里又有什么发现了。
推开门穿过一道厚实的帘子,借着头顶的月光,卫燃却发现,这里更像是个并不算大的小院子。
左手边靠墙的一排三个房间,房顶上摆着几个200升容量的油桶,想来是为洗澡提供热水的简易太阳能热水器,此时,这三个房间都亮着微弱的烛光,其中一个里面,还能影影绰绰的看到有个模糊的人影,更能听到从里面传来的哗啦啦的水流声。
这并不算大,甚至可以说格外袖珍的小院子右手边同样有一排三间房子。
这两边房间中间,拉着几道绳子,其上晾晒着不少衣物。
穿过这些衣物走到没有亮灯的右手边看了一眼,卫燃失望的转身就走,这一排连窗子都没有的房间里外都摆满了各种修车工具和诸如轮胎之类的零件。
他甚至在墙角的一个仍旧能用的水龙头边上,还发现了一台锈迹斑斑的发动机。
想来,这间车库也好,这个藏在车库后面的小院子也好,说不定原本曾是医院的急救车司机们待命值班以及休息的地方。
没有在这方面继续多想,卫燃走向了亮灯的那排房间。
除了最尽头雪绒花正在用的淋浴间,剩下的两个房间有一个是洗手间,另一个里面摆着一台洗衣机,但头顶却用铁丝吊着一个花洒,就连地面都湿漉漉的,空气里也弥漫着香皂的味道。
因为停电,这里的洗衣机是别想用了,就连照明用的都是蜡烛灯呢。
就是不知道,是谁负责洗衣服这件事?
在胡思乱想中脱了衣服摸索着找到花洒的水阀开关打开关打开,任由略显烫人的水流兜头浇了下来。
只用了不到5分钟的时间洗了个快澡,卫燃将身体格外仔细的擦干之后,换上了从行李箱找到的那套迷彩服,接着又从脏衣服里找出了香烟、火柴,以及雪绒花的那支战俘表。
几乎就在他走出这个简易的淋浴间的同时,隔壁的雪绒花也一手拎着蜡烛灯,一手端着一盆脏衣服走了出来。
在洗掉了脸上的污渍之后,雪绒花也显得漂亮了许多,她那张精致白净的小脸在昏暗的烛光映衬下,也让卫燃下意识的想到了那部德国拍的卖火柴的小女孩里的小火柴。眼前这个刚刚洗完澡的姑娘和那部电影里的主角拥有几乎相同的,能勾起人保护欲的气质,甚至她样貌还更加漂亮精致一些。
但现实往往就是如此操蛋和矛盾,如此漂亮的脸蛋儿乃至如此的气质,在此时此刻这样的环境里实在不是什么优势,反而随时可能给她带来比死亡更加绝望的巨大危险。
她肯定知道这一点,否则她又怎么会给脸上涂抹上黑色的污渍呢——但她还是来了
犯蠢也好,圣母也好。
如果有的选,卫燃自认换做自己的话,绝对不会主动来这种地方做这种富于正义感的“蠢事”。
但他却全然忘了,自己一次次进入那些历史片段其实和眼前这个姑娘的选择并无二致。
“你在发什么.”
“你的手表”
卫燃赶在面前这个比自己矮了大半头的姑娘准备调侃之前,晃了晃手里捏着的战俘表说道,“我在想该把它怎么还给你比较合适。”
“先帮我拿着吧,把其他房间的蜡烛灯拿上。”雪绒花说话间,已经迈步走向了车库。
见状,卫燃将手表重新揣进兜里,拿上浴室和洗手间的两盏蜡烛灯,跟着雪绒花走向了车库。
学着对方的样子把脏衣服和蜡烛灯都放在那扇小门一侧的桌子上,两人回到车库里的时候,其余人已经围坐在餐桌旁等着他们了。
不等他们坐下,除了小翻译拉玛之外的三个小帮手已经开始给大家分餐了。
“兽医,等下你有什么计划吗?”
缝纫机撕下一块大饼在羊肉炖胡萝卜的汤里蘸了蘸,随后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的问道。
“我们到底去哪弄到燃油?”摇篮也跟着问道。
“还有,我们能弄到多少油?”坐在卫燃身旁的雪绒花也跟着问道,“我们需要很多油料。”
“我猜一两百升不是问题”
卫燃一边将手表还给雪绒花一边解释道,“黄昏的时候,我发现了一辆长枪党的装甲车,那两桶油就是我从那辆车上偷来的。”
“你说什么?”
缝纫机瞪圆了眼睛,压低声音说道,“你疯了?那些疯子本来就对我们.”
“他们又不知道是我做的”
卫燃咬了一口略显干硬的大饼,同样含糊不清的说道,“那是一辆美国生产的早期型汽油机m113装甲车,我猜是美国卖给椅涩裂的淘汰品,又被椅涩裂淘汰之后丢给长枪党的肉骨头。”
“你要说什么?”摇篮不明所以的看着卫燃。
“那辆装甲车的油箱容量超过300升,而且是难得我们的急救车也能用的汽油。”
卫燃如实说道,“我傍晚偷走了两桶油,等下过去,如果没被发现,不,如果那辆车还在那里,我们就可以把它的油箱抽干。”
“可是.”
“我们急需燃油”
缝纫机从妻子那里抢过了发言权,“我们很难一次性找到这么多的油了,就像兽医说的,是我们的急救车也能用的油,这很重要。”
“好好吧。”摇篮咬咬牙,接着看向正吃的不亦乐乎的雪绒花,“你就不想说些什么吗?”
“没什么可说的”
雪绒花远比这对夫妻更加的洒脱,“我们需要燃油,那些油与其被他们的装甲车烧掉拿来杀人,倒不如让我们拿来救人。”
说完,雪绒花又戳起一块胡萝卜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问道,“我们等下需要怎么做?”
“孩子们留下”卫燃下意识的说道。
“先生,这里没有孩子。”
开口说话的,却是刚刚一直忙着给小伙伴做翻译的拉玛,11岁的拉玛。
见卫燃看向自己,拉玛开口说道,“先生,这里只有医生、护士,见习护士和士兵以及见习士兵。包括我在内,我们都能发挥作用,请不要再把我们当作小孩子了。”
见卫燃一脸的错愕,雪绒花叹了口气,放下刀叉说道,“让他们参加吧。”
见缝纫机和摇篮也沉默不语,卫燃已经知道,这样的事情恐怕已经不止一次发生了,这样的坚持,对于这些孩子们也已经不是一次了。
“你们一定会赶跑侵略者的”
卫燃格外正式的朝11岁的拉玛说道,“或许需要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但你们一定会赶跑侵略者的。”
“我们也相信,我们一定会做到的。”拉玛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她的嘴角,都还挂着些许的汤汁——就像雪绒花一样。
“既然我们的小帮手也参加,那么我们就要谨慎一些了。”缝纫机委婉的提醒道。
卫燃点点头,一边吃一边开口问道,“我们有多少个油桶?”
“13个”拉玛立刻给出了回答,“加上您今天带回来的两个,一共有13个油桶。”
“等下全都带上”
卫燃想了想说道,“我们还需要用布把油桶包起来,让它们安静一些。”
“这些交给我吧”摇篮应下了这份工作。
“如果那辆装甲车还在”
卫燃看了看众人,开口说道,“我需要两个帮手和我一起接近装甲车,需要他们把装满的油桶运回来,还需要有人组织孩子们在周围放哨。”
“我们来吧”
缝纫机说道,“我和摇篮做你的帮手,雪绒花带着孩子们放哨。”
闻言,卫燃赶在雪绒花准备说些什么之前继续说道,“等我们接满所有的油桶立刻往回运,可能需要跑两趟,就算跑三趟也没关系,重点是一定不要发出声音。”
“如果遇到长枪党的人怎么办?”雪绒花开口问道。
“交给我来解决”卫燃下意识的答道。
“你准备杀死他们吗?”摇篮问道,“兽医,我们是无国界医.”
“天已经黑了”
卫燃指了指头顶,耍无赖一般摊摊手,“我已经下班了,就算是无国界医生也总不能24小时工作吧?”
相比面面相觑的缝纫机和摇篮,雪绒花却最先笑了出来,一本正经的用法语问道,“那么这位已经下班的先生,现在你是什么身份?”
闻言,卫燃稍加思索,清了清嗓子笑着说道,“现在我是国际主义战士,我的代号我的代号叫做东风。”
“我们这是在西班牙吗?”
缝纫机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我在想我要不要也想一个从msf下班之后用的代号了。”
借着这个话题,众人吃完了并不算多么丰盛但却绝对管饱而且顶饿的晚餐,不远处的油炉也终于完成了对那些手术器械的蒸煮消毒。
关闭了油炉,摇篮和雪绒花合力收纳了那些经过灭菌的手术器械,拉玛和达拉尔这俩小姑娘则各自拿着一把鞋刷子,小心的将炉架上积攒的炭黒刷下来,先收集到了一张报纸上,又收集到了一个玻璃盘子里。
等卫燃将炉架和蒸煮盘全都装回包里重新固定在车顶上的时候,摇篮也从帐篷里拿出了一瓶类似护肤品一样的东西往盘子里挤了一坨,并且用一个压舌片仔细的搅拌了一番。
紧接着,两大两小四个女人便各自用手指在盘子里蘸了蘸,将那些黑色的泥状“护肤品”涂抹在了她们各自的脸上甚至脖颈上。
“我们也涂一些吧”
卫燃说着,同样伸手弄了一些,嘴上不停的解释道,“当作伪装用。”
闻言,缝纫机和那俩小伙子也纷纷伸手在盘子里蘸了蘸,同样在自己的脸上胡乱抹出一片片黑色的污渍。
先给自己做好了伪装,摇篮和雪绒花又带着孩子们去后面的院子找来一些破布包裹在了那些油桶上。
一切准备就绪,两手空空的卫燃将三根盘起来的输油管斜挎在肩上,带着身后几乎各自拎着两个空油桶的大小同伴,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车库重新落锁,贴着建筑的阴影,循着记忆摸向了那辆装甲车。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将近零点了,这大街上也陷入了黑暗和寂静之中。只剩下熹微的星光,以及弥漫着尸臭味的角落里游荡的各种动物发出的细微动静。
因为身后带着的不是金贵的医疗人员就是尚未长大的孩子,卫燃也前所未有的谨慎,这速度自然快不起来。
约莫着零点前后,卫燃带着大家小心的躲在了傍晚他踩过点的废墟阴影里。
“你们就在这里等着”
卫燃低声说道,“先不要跟过来,更不要发出动静,等下我确定没有危险会过来接你们的。”
“兽不,东风,你要小心点。”缝纫机低声嘱咐道。
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卫燃摘下斜挂在肩上的抽油管交到了缝纫机的手上,随后猫着腰,贴着墙壁小心的走向了二十多米外守着街角的那辆装甲车。
第1525章 偷油贼和热气球
废墟中的十字路口,距离那辆M113装甲车不足二十米远的建筑阴影里,卫燃的身上蹲伏身体一番谨慎的观察,随后小心的摸向了那辆装甲车。
随着距离的一点点拉近,当他再次触摸到装甲车冰凉的车身时,却发现这辆装甲车里面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动静。
稍作迟疑,他攀着车体小心的爬上了车顶,却发现无论驾驶位还是后面的机枪塔,所有的装甲舱盖都被锁死了。
难不成是趴窝了才丢在这儿的?卫燃不由的一乐,这绝对是个意料之外的好消息。
没敢浪费时间,他以最快的速度爬到车顶,利用剪线钳轻而易举的剪开了装甲油箱盖子上额外加装的挂锁。等他拧开盖子,立刻便闻到了浓郁醇厚的汽油味。
最后检查了一番并且贴着装甲车顶部的舱盖侧耳倾听了片刻,卫燃以最快的速度收了剪线钳翻身跳下车,沿着建筑阴影快步跑回去汇合了缝纫机等人。
“和我来”
卫燃从缝纫机那里接过抽油管挂在脖子上,又一手拎起两个空油桶低声招呼了道,“雪绒花,你带着小帮手在这里放哨和等待接应。”
虽然没有任何的回应,但缝纫机和他的妻子摇篮还是各自拿上四个油桶,紧张的跟在卫燃的身后,沿着建筑阴影快步跑到了十字路口,躲在了车体和街边建筑废墟的阴影里。
重新爬上车顶,卫燃将三根抽油管一一塞进了油箱里,与此同时,缝纫机和摇篮已经格外熟练的各自拿着一根抽油管凑到嘴边用力一吸,并且赶在汽油进嘴之前,摸黑将其塞进了带来的油桶里。
等卫燃从车顶跳下来的时候,第三根抽油管也被缝纫机塞进了油桶里。
漆黑安静的街角,躲在阴影里的三个偷油贼几乎屏住了呼吸侧耳倾听着燃油流淌进油桶里的声音,并且借助这声音来判断是否灌满了油桶。
几乎同一时间,三人各自拔出抽油管换了个油桶。
“看来我们今天能弄到很.”
“嘘——”摇篮止住了音量压到最低,却压不住惊喜和激动的缝纫机嘴里的赞叹。
重新安静下来的夜色里,三人很快便各自将第二个油桶灌满,转而塞进了第三个油桶里。
根本没有犹豫更没有商量,三人各自拎起两个灌满的油桶,一路小跑着往回汇合了雪绒花,在将手里沉甸甸的油桶交给他们之后,随后赶忙跑了回来。
还不够吗
卫燃暗暗嘀咕着,算起来他已经收集了起码七八十升的油料了,但他一直防备着的大脑眩晕感却并没有出现。
来不及思考这里面的古怪,卫燃快步放下手里的空油桶,稍等片刻后给抽油管换了新的油桶。
遗憾的是,最后三个油桶大家都没有灌满,那抽油管里便已经不再往外流淌燃油了。
“你们先回去”
卫燃说着,已经抽出三根抽油管胡乱卷起来挂在脖子上,弯腰从地面上捧起一把混杂着建筑废渣的黄沙土,踮着脚举过头顶送进了油箱里,又好心的帮忙盖上了油箱盖并且用剪开的挂锁挂好,这才拎起留给自己的两个油桶往回跑。
再次汇合了在远处等待的雪绒花等人,卫燃低声说道,“快点回去,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
闻言,刚刚松懈下来的众人立刻又绷紧了神经。
各自拎上两大桶燃油,一行人在夜色的掩护下,走走停停的原路返回了医院。
重新钻进车库并且锁上了车门,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无法抑制的惊喜之色。
“我们弄回来多少?”摇篮仍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至少两百升!”缝纫机给出了回来路上就已经估算出来的答案。
“那些长枪党不会找上我们吧?”雪绒花似乎直到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害怕似的,问出了一个早就已经没有意义的问题。
“不会的”
卫燃摇了摇头,内心却暗暗叹了口气,他当然有自信不会留下痕迹被人找上来。
但他却更加清楚的知道,明天,9月11号,负责保障难民安全的国际部队就会撂挑子离开贝鲁特。
等到14号,刚刚走马上任的篱笆嫩伪军总桶就会被一颗200公斤的炸弹送去领盒饭。
甚至在进入这段历史片段之前,他还曾经特意问过恰巧在林场的卡尔普有关那颗200公斤炸弹的事情。
按照那位老帅哥的说法,“那些犹汰人绝对不介意杀死一条听话的狗来当作发动侵略的借口。”
虽然搞不清那老帅哥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到底是猜测还是知道些什么内情,虽然这姑且算是“猜测”的猜测和他了解到的历史记载大相径庭。
但无论四天后发生的爆炸事实如何,对于卫燃,不,对于每个了解历史的华夏人来说,那又何尝不是贝鲁特版本的“卢沟桥走失的士兵”?
眼瞅着乱局将起,卫燃却根本没办法提醒这些忙着点燃煤油汽灯的人,只能看着那盏灯释放出刺目的亮光,又看着他们将一桶桶偷来的汽油倒进了那辆急救车足有125升容量的干涸油箱里,以及车头那台两冲程发电机的油箱里。
“还剩下4桶半”
缝纫机拧死油箱盖的同时开心的说道,“这些汽油和兽医傍晚带回来的那两桶足够所有的手术室用上一周了。”
“一周.恐怕.”卫燃无声的叹了口气,接下来这一周,恐怕并不好过。
他这边暗暗紧张的时候,雪绒花却已经熟练的一脚踩着车头的保险杠,双手用力一拽发电机的启动绳。
顿时,哒哒哒的引擎轰鸣声自车头响起。
在那些孩子们的欢呼声中,雪绒花已经拉开了驾驶室的车门坐了进去,片刻后,车里的照明灯相继亮起,尤其车载的收音机也开始工作,播放起了一个法语新闻类节目。
借着车内的灯光,摇篮熄灭了煤油汽灯,紧跟着,车里的灯光也跟着熄灭,就连车库厚实的帘子和前后大小门也被孩子们相继打开。
一时间,穿堂风带走了发电机排放的尾气,雪绒花也推开了正副驾驶位的车门,让收音机里的声音传了出来。
没有任何的交谈,众人纷纷走到车库门口,坐在了那颗雪松树下的长椅上,听着广播里的法语新闻,也听着11岁的拉玛将法语新闻翻译成他们听不懂的阿拉伯语。
“兽医,你还有香烟吗?”缝纫机低声问道。
“有”
卫燃点点头,摸出一盒“捡来”的香烟递给了对方,“拿去抽吧。”
“谢谢”
缝纫机道了声谢,迫不及待的撕开香烟,从里面抽出一支分给了妻子,随后才自己叼上一根,任由摇篮帮他点燃。
“要来一支吗?”
卫燃拿出另一包没抽完的香烟朝身旁不远处的雪绒花问道。
“我不抽烟”雪绒花心不在焉的摆摆手,似乎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收音机节目里。
可惜,直到将近半个小时之后,众人先后站起来走进车库,收音机里的午夜新闻节目也根本没有提及哪怕一句和“贝鲁特”甚至“篱笆嫩”有关的词句。
“电瓶应该已经充满了”
雪绒花说着,已经熄灭了车头的发电机,随后又关闭了车里的那台收音机。
与此同时,孩子们也合力反锁了车库的铁门,并且重新点燃了蜡烛灯。
借着这微弱的灯光,缝纫机带着艾德和汉瓦德走进了挂着男士皮鞋的帐篷,雪绒花则带着拉玛和达拉尔走进了挂着高跟鞋的帐篷。
“兽医,你还不睡吗?”摇篮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问道。
“我再抽支烟就睡”
卫燃晃了晃手里拿着的烟盒,目送着对方也走进挂着男士皮鞋的帐篷之后,这才重新点燃了一颗香烟叼在嘴里,举着仍在燃烧的打火机走向了通往院子的小门。
穿过木门又点燃了蜡烛灯,他先去重新冲了个澡并且好好洗了洗手上残存的油污,随后又从金属本子里取出一个油桶,凑到水龙头的边上接满了冰凉的清水。
额外取出金属本子里的英军水壶也接满水灌了一气儿,卫燃这才轻手轻脚的回到了车库。
只不过,这么一去一来的功夫,他却注意到,在那辆急救车的驾驶室里,此时竟然正亮着一盏微弱的灯光。
稍作犹豫,他还是举着跳动着火光的打火机迈开步子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拍车身,随后才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钻进去。
都没等他坐在座椅上,他便闻到了浓郁的葡萄酒香气。
“要来一杯吗?”就在他关上车门的时候,旁边的雪绒花也开口问道。
借着挂在倒车镜上的那盏蜡烛灯,卫燃可以清楚的看到,此时的雪绒花穿着一条样式可爱的粉色睡裙,头上还戴着一个白色的发箍别住了金色的短发。
相比这略显孩子气的睡前衣着,两人中间的发动机盖上不但摆着一瓶酒和一支高脚杯,而且还摆着一个打开的玻璃罐头瓶,那罐头瓶里,装满了棕红色的椰枣干。
“哪来的?”
卫燃询问的同时,雪绒花已经将手里的圆珠笔别在了原本搭在方向盘上的硬皮笔记本上放在腿上,随后探手从头顶的置物网袋里拿出了另一支外面包裹着报纸的高脚杯。
“你问什么?”
说话间,雪绒花已经把包裹高脚杯的报纸重新塞进头顶的置物网袋,又凑到床边鼓起嘴吹了吹杯子里也许存在的灰尘。
“当然是这些东西”
卫燃说话间已经拿起了那个连商标都没有,仅仅只贴了一块医用胶带写了个日期的酒瓶子,给对方的高脚杯里续了一些猩红的葡萄酒。
“谢谢”
雪绒花说着,将高脚杯同样放在了发动机罩上,趁着卫燃给他自己倒酒的功夫解释道,“我在院子里废弃的的急救车司机宿舍里发现的,有几十瓶这样的,还有装在木头桶里的,我猜是那位急救车司机活着的时候自己酿造的。”
“叮”
卫燃拿起高脚杯和对方轻轻碰了碰,随后凑到嘴边抿了一口。
他虽然不怎么喝红酒,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杯红酒的口感绝对是他喝过的葡萄酒里比较好喝的级别,至少比他在法国富婆蔻蔻家喝过的那些还要好的多。
想想倒也正常,这里毕竟是篱笆嫩,一个听起来似乎禁酒,实则有着数千年葡萄酒酿造历史,而且被同样喜欢葡萄酒的法国统治过一段时间的国家。
又或者还有环境的因素,白天的疲惫,偷油的紧张和随之而来的松懈,当然,还有身旁坐着的漂亮姑娘,以及摇曳的烛光,谁知道呢?
“没想到你竟然是个酒鬼”开玩笑似的说道。
“来篱笆嫩之前,我从来不喝酒的。”雪绒花自嘲般的说道,“像个清教徒一样”。
“其实你的压力很大吧”卫燃喃喃自语的问道。
“我每时每刻都在害怕”
年轻的雪绒花疲惫的说道,“害怕那些武装分子冲进手术室,害怕炸弹落在医院里,害怕孩子们会死,害怕你们会死,害怕自己会死,害怕没办法活着回到奥地利。”
“你后悔吗?”卫燃近乎小心翼翼的问道,“现在离开这里还来得及。”
“我只是害怕,但我可不后悔来这里,更没打算这时候就离开。”
雪绒花说着,端起杯子和卫燃再次碰了下,随后凑到嘴边灌了老大一口,咕嘟一声咽进了肚子里,自言自语般的说道,“后来我意外发现了这些酒,还发现只要喝上两杯就能睡个好觉,而且还会让我的胆子变大一些。”
说到这里,她拿起一颗果肉饱满的椰枣递给卫燃,“如果不是担心喝了酒会在手术室里闯祸,我甚至都想每天早晨也喝上两大杯了。”
“苏联的医生和护士就是这么做的”
卫燃用一个小小的玩笑抵消了对方的自嘲,接过对方手里捏着的椰枣丢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转移了话题,“这些椰枣不会是也是你从废墟里找到的吧?”
“这些是拉玛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雪绒花同样将椰枣丢进嘴里,拿起那个玻璃罐头瓶说道,“这是她能找到的最好的东西了,那个小可怜偷偷爬进了被炸毁的商店里找到的这些椰枣。”
“看来她真的把你当作妈妈了”卫燃透过杯子里残存的酒液,看着那盏蜡烛灯低声说道。
“也许吧”
雪绒花不自觉的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端起杯子和卫燃再次碰了碰,“我会试着做个合格的妈妈的。”
“干杯”
卫燃在玻璃杯的碰撞声中轻声说道,随后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再陪我喝一杯吧”
雪绒花说话间已经拿起了酒瓶子,将最后一点酒液平均的倒在了两人的酒杯里。
再次碰杯轻轻的抿了一口,雪绒花重新拿起了放在腿上的硬皮笔记本打开,搭在方向盘上,一边刷刷刷的写着,一边和卫燃闲聊着她在奥地利读医学院的时候的学习经历,时不时的,还会问出一些急救方面的问题。
陪着这姑娘写完了笔记也喝完了最后一杯酒,卫燃主动承担了清洗酒杯的工作,雪绒花则收起笔记本和那罐椰枣,打着哈欠走进了挂着女士高跟鞋的帐篷。
直等到帐篷里的蜡烛灯熄灭,卫燃才拎着两个高脚杯离开车库再次走进院子,先将它们仔细的清洗干净放在一边,随后取出手电筒看向了摆满汽修设备和零件的小房子。
在绕过几摞轮胎之类的杂物之后,他果然在一张单人床的床下发现了一个装着十几瓶葡萄酒的木头箱子,以及一个勉强塞进床下的小号橡木桶。
也许
卫燃思索片刻,将这个橡木桶拽出来抱到床上,并在一番研究之后,用剪线钳卡住了木桶上的一个木头塞子,小心翼翼的将其拔了出来。
将鼻子凑过去闻了闻里面浓郁的酒香,他果断的从金属本子里取出了一个空桶,给里面倒满了不知道是否能用上的红酒。
重新把木塞子砸进木桶的洞口又重新塞回了床底下,顺便额外拿了一瓶酒,卫燃这才转身离开了弥漫着酒香味的废弃房间,拿上洗好的酒杯,轻手轻脚的再次回到了车库。
还不等把酒杯和带回来的那瓶酒放回急救车里,他却隐约听到了帐篷里缝纫机和摇篮的交谈声。
只不过,此时他们用的虽然并非法语,但卫燃却能听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所以说语言任务之一已经完成了?
卫燃后知后觉的想起了这件事情,所以现在他们用的到底是什么语言?
兔儿骑语还是希腊语?
又或者他们其实会阿拉伯语?
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这次没有那要命的不适感以及他们用的到底是什么语种,已经熄灭了打火机的卫燃接着就被两人的谈话内容吸引里注意力。
“你真的决定了?”隔着一道帐篷布,缝纫机语气认真的问道。
“决定了”
摇篮同样认真的低声说道,“我打算这两天就和雪绒花小姐还有商量一下,我想借用那辆急救车去难民营。
我听说那里的医疗条件更加恶劣,尤其很多产妇,很多受伤的产妇,她们根本没有能力赶到医院待产,所以我想去那里做些什么。”
“我和你一起去”缝纫机开口说道,“我没办法看着你去冒险,所以要么我们一起去,要么我们都不去。”
话题聊到这里,摇篮也突兀的换了个卫燃听不懂的语种说了些什么,紧随其后,缝纫机也换上了卫燃听不懂的语种。
没事切频道做什么
卫燃暗中撇撇嘴,摸着黑小心翼翼的挪到了救护车的车头位置,这才再次擦燃捡来的打火机随后拉开车门,将洗好的杯子仔细的用报纸包裹好塞进了驾驶位正上方的网袋,又将带回来的那瓶酒塞进了车门上的置物网袋里。
关上车门不紧不慢的点燃了一颗香烟,卫燃忍不住又琢磨了一番自己到底学会的是啥语言,以及这次为什么没有不适感,直等到一颗烟即将烧到过滤嘴,这才将其踩灭,举着打火机走进了帐篷里。
此时,缝纫机夫妇以及不再交谈,那两个小伙子也早就已经睡的四仰八叉。
给这俩小伙子盖上滑落的毯子,卫燃熄灭打火机躺在自己的床上,没多久便借着疲惫和醉意进入了梦乡。
当他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的时候,却发现隔壁的艾德已经点燃了油灯,此时他和汉瓦德正借着灯光往身上套衣服呢。
“嘘——”
艾德朝着卫燃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接着又指了指隔间。
不知道这俩小伙子这么早起床是要做些什么,卫燃也就只能点点头,重新躺了下来。
片刻之后,这俩小伙子拎着蜡烛灯离开了帐篷,卫燃也翻身起床,以最快的速度换上了行李箱找到的牛仔裤和那双轻便的德训鞋,拎着来不及穿上的毛衣跟着走了出去。
一路尾随着这俩小伙子来到车库后面的小院子,他却发现,达拉尔此时已经醒了,这个小姑娘此时正在水龙头的边上忙着清洗雪绒花昨晚随手放下的脏衣服呢。
不止她,艾德和汉瓦德也在吹灭了蜡烛灯之后各自抱起了一盆衣服,熟练的开始了搓洗。
隔着门缝看了看头顶的天空,此时朝霞尚在,估摸着最多不过早晨六七点钟的样子罢了。
恰在此时,身后车库的大门却被人从外面拍的嘭嘭作响!
近乎下意识的,卫燃的手里便出现了一支拧着消音器的钛合金手枪,而在门缝之外的院子里,那三个孩子像是被电了一下似的,丢下手里的活计就往卫燃藏身的小门方向跑。
收起手枪,卫燃转身走向车库大门的时候,缝纫机也一边系着腰带一边钻出了帐篷。
和卫燃对视一眼,两人沿着急救车边的缝隙快步跑到了车头的位置。
“这里是无国界.”
“缝纫机,是我,热气球,快开门!”隔着帘子和铁门,一个焦急的声音用法语低声说道。
“快开门!”
缝纫机反应过来,连忙掀开帘子取下挂锁,将车库门上的小门打开,让一个身高估计能有一米九往上,但却略显消瘦的男人走了进来。
这个穿着一身黑色运动装,背着个硕大帆布包的白人男性看着恐怕最多也就30岁,他有着浓密的连鬓胡子,以及比胡子更加茂盛的金红色爆炸头。
如此造型配合他的身材,以至于让卫燃下意识想到了平时总是帮穗穗化妆的安菲萨经常用的那个形如毛笔的大刷子。
那条约束爆炸头的黑色发带上,还有及其明显的“MSF”以及反战符号的刺绣,当然,还有个热气球的标志。
“我得到了最新消息”
这位热气球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拎着的两个纸箱交给卫燃,又热情的和匆忙走来的摇篮以及睡眼惺忪的雪绒花打了声招呼,这才忧心忡忡的继续说道,“保障巴勒斯坦难民安全的国际部队今天就会离开贝鲁特,这条消息绝对准确。
接下来这里的局势可能会像承诺的那样变好,也可能会变的更加糟糕,我个人猜测倾向于后者。
所以先生们,女士们,你们要认真考虑下接下来是否继续留在这里了。”
不等众人开口,这位热气球又取下肩上背着的帆布包说道,“唯一的好消息,准备撤走的那些部队的医疗官变得慷慨了许多,我弄到了很多平时不好弄到的药品,另外,我还给你们带来了一些礼物。”
话音未落,他已经将帆布包打开,从里面取出了几个邮包,“这是你们的包裹。”
“我们需要什么时候做出决定?”缝纫机开口问道。
“我明天早晨还会过来的,如果我还活着的话。”
热气球一边分发包裹一边说道,“如果我明天来了,如果到时候我找到了撤离的渠道,你们就可以告诉我你们的决定了,如果我明天没来,那么你们最好立刻离开这里。”
“局势已经这么严重了?”摇篮皱着眉头问道。
“只是最坏的打算”
热气球说着,已经转身往外走,“我该去通知另一个组了,祝你们所有人都活到21世纪。”
话音未落,这个瘦高的男人已经骑上了一辆土黄色的日产越野摩托,在发动机的轰鸣中一溜烟的跑没了影子。
众人对视一眼,缝纫机拿着他们夫妻的包裹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还是先准备今天的工作吧,我们等晚上再做决定。”
第1526章 亵渎
这个醒来就让人变的忧心忡忡的早晨,众人又一次围坐在了急救车尾部的矮桌周围,等着匆忙离开的艾德和汉瓦德把大家的早餐带回来,也趁机拆开了各自刚刚从热气球那里得到的包裹。
缝纫机和摇篮夫妇的的包裹看起来最大,这对夫妻一边往外拿一边做起了介绍。
“这是兔儿骑特产的咖啡,它可比香烟更加提神。”
缝纫机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一个大号玻璃罐头瓶,“我拜托我妈妈提前帮我把咖啡豆磨成粉了,这能帮我们节省不少宝贵的时间。”
“这个送给你们的礼物”
摇篮说着,已经打开了一个布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串串不同大小的蓝色玻璃吊坠分给了大家。
“这是什么?”雪绒花接过属于她的吊坠好奇的问道。
“这是兔儿骑的蓝眼睛”
缝纫机解释道,“是非常灵验的护身符,如果它哪天碎了,那么就是帮你承受了一次不幸。”
“但愿它有用”
雪绒花说着,伸手从领口揪出了她的白金项链,将那枚也就五毛钱硬币大小的蓝色玻璃吊坠和那枚档位军戒指挂在了一起。
“它当然有用”
缝纫机笃定的说道,同时已经起身,拿起最大的一个蓝眼睛吊坠走到车头的位置,拉开驾驶室的车门,探身将其挂在了倒车镜上。
“那些是相纸?”
卫燃指了指他们夫妻二人包裹盒子里剩下的那些纸盒问道。
“对,拍立得的相纸。”
摇篮颇为自豪的解释道,“自从加入msf以来,每接生一个孩子我都会拍下一张照片,我快要接生第500个小天使了。”
“该看看我得到什么礼物了”雪绒花说话间,已经撕开了属于她的包裹盒子。
她的盒子里只有两个落在一起的铁皮盒子,其中一个盒子,卫燃更是格外的眼熟,后世,缝纫机和摇篮的儿子亚沙尔,便是拿着那个铁皮盒子找上自己的。
“这是莫扎特巧克力球1
雪绒花说着,已经打开了大号的铁皮盒子,慷慨的将其放在桌子中央,“都尝尝吧,这是我最喜欢糖果了。”
没等众人说些什么,雪绒花又打开了第二个小号的铁皮盒子,这个盒子里放着的是一块略显融化的巧克力蛋糕。
在看到这块蛋糕的瞬间,雪绒花却毫无征兆的掉下了眼泪。
“你怎么了?”
摇篮见状连忙挪过去,将这个身材瘦小的姑娘揽在了怀里安慰着。
“没事,我没事。”
雪绒花又哭又笑的抽了抽鼻子,指着那块几乎把铁皮盒子填满,略显融化的蛋糕说道,“那是萨赫蛋糕,你们知道茜茜公主吗?那也是她最喜欢的吃的蛋糕。我每年过生日,妈妈都会给我买一块这种蛋糕。”
一边说着,雪绒花又从盒子里揪出了几根已经融化在一起变得像辣条一样的细长蜡烛。
在看到这些蜡烛的时候,这个年轻的姑娘忍不住又是一撇嘴可怜巴巴的哭了出来。
看着手忙脚乱安慰雪绒花的摇篮和缝纫机,以及抱住了雪绒花的脖子喊妈妈的小翻译拉玛,乃至从后面抱住她轻声哼唱着阿拉伯民谣的小姑娘达拉尔。
卫燃默默的看着他们,他看得出来,雪绒花,不,克拉拉,克拉拉·霍勒,她在家里毫无疑问是被当作小公主来“娇生惯养”的。
或许正因如此,她可以自由的追求自己的梦想和内心的坚持,可以在觉得委屈的时候嚎啕大哭。
但看看那两个年纪加在一起才和她一样大的姑娘吧!
她们在本该同样被当成小公主的年纪,却在经历着永无尽头的战火炙烤。以至于让她们在如此小的年纪,就已经过早坚强的学会了忍住眼泪,去安慰远比自己更加成熟的人。
鼓起胸膛做了个深呼吸排解掉心头的酸涩,卫燃起身走进帐篷转了一圈作为遮掩,将金属本子里的那台尼康相机取了出来。
重新坐在原来的位置,卫燃举起已经调整好的相机,用取景框套住了哭的越来越伤心的雪绒花,以及周围安慰她的姑娘们,轻轻的按下了快门。
“啊?”
雪绒花抬头呆滞的看着卫燃,显然没想到他这个时候会拿出一台相机给她拍一张照片。
“看你”
卫燃故意插科打诨的说道,“都被你的爸爸妈妈送来的蛋糕感动的哭了,我当然要拍下来,到时候你可以把照片寄给你的爸爸妈妈。”
“我”
“今天晚上,我们可以给你重新过个生日。”
卫燃说着又指了指雪绒花的包裹盒子里鼓鼓囊囊的那些旧报纸,“另外,那里面似乎还有些东西。”
闻言,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的雪绒花下意识的看向了那个包裹箱子,撕开层层包裹的报纸,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带有lv花纹儿的化妆包。
也没避着众人,甚至都忘了擦掉汹涌而出的泪水在涂抹了黑色污渍的脸蛋上冲出的“河床”,雪绒花已经打开了这个小包,随后便看到了各种各样的化妆品和一张合影,以及一封信。
“这是我的爸爸妈妈和祖父”
雪绒花指着合影里的人一一介绍给大家,接着却忍不住又一次流下了眼泪,“我想他们了。”
缝纫机和摇篮对视了一眼,接着又看向再次举起相机按下快门的卫燃。
迟疑片刻,摇篮叹了口气,开口说道,“雪绒花,不,克拉拉,你回家吧,带着拉玛,带着艾德,带着汉瓦德和达拉尔离开篱笆嫩吧。”
“不,我不走。”雪绒花和11岁的拉玛近乎异口同声的做出了同样的决定。
“我们不会离开这里”小翻译拉玛想都不想的说道,“在夺回我们的土地之前,我们哪也不去。”
“你们会死在这里”
缝纫机严肃的说道,他此时已经把11岁的拉玛当做了成年人。
“我知道”拉玛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我早就知道,我们所有人都知道。”
“如果你们真的想做些什么,其实更应该离开。”
摇篮认真的劝慰道,“你们该用现在的时间去学习很多东西,如果你们未来成为医生,你们回到这里就能救更多的人。
如果你们成为有影响力的政治家,就能救比医生更多的人。
哪怕你们接受了正规的训练成为真正合格的军人,也能杀死更多的敌人。”
“我们也想,但是那些犹汰人不会给我们这么多时间的。”拉玛无比清醒的给出了一个无比残酷的回答。
“我会留下来帮你们的”雪绒花抹掉眼泪,抱住拉玛做出了她的承诺。
恰在此时,艾德和汉瓦德也从外面走进来,他们带回来了众人的早餐。
“趁着早餐开始之前,看看我的邮包里都有都什么好东西吧。”卫燃适时的转移了话题,顺便打开了他面前的包裹。
可惜,相比前面两个包裹,他这包裹里的东西就简单多了,一条万宝路香烟,本属于金属本子的随身酒壶,一台松下牌的rf-2200型收音机,仅此而已。
“等下吃完饭,我们不如拍个合影吧。”
卫燃一边说着一边撕开香烟,将其中一大半慷慨的分给了缝纫机和他的妻子摇篮,“正好我有新的胶卷了,而且晚上我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听广播了,只要我们有足够的电池。”
“确实该拍一张1
摇篮最先响应了卫燃的提议,“无论接下来我们继续留在这里还是趁早离开,都该拍些照片的。
还有,我们早就该有一台不用启动车子就能使用的收音机了!我们可以把它放在手术室里1
“说的没错1缝纫机也反应过来,“我们吃快一点,然后多拍几张。”
在这夫妻二人的提议下,刚刚匆忙看完家信的雪绒花也跟着点了点头,收起了手里那封信。
匆匆吃过了简单的早餐,卫燃立刻招呼着艾德和汉瓦德将车库的大门打开,将厚实的帘子也掀开,让早晨明媚的阳光照进了车库里,接着又招呼着大家把脸上的污渍洗干净,顺便也让雪绒花洗掉了脸上的泪痕。
指挥着大人和孩子们在车头的位置站成前后两排,卫燃将相机架在一个200升的空油桶上找好角度,随后按下自拍拨杆,快步跑过去站在了雪绒花的身旁。
第一张合影拍完,他又立刻招呼着四个小帮手在车头前站好,给他们拍了张合影。
“该你们了”
卫燃招呼着缝纫机和摇篮站在了车头的正前方,找好角度给他们也拍了张照片。
如此轻而易举的完成了回归任务,卫燃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摇篮便开口提议道,“兽医,让我给你和雪绒花也拍一张合影吧。”
“我的荣幸,美丽的女士。”卫燃一语双关的夸赞了将要与自己合影的人,以及将要帮他们拍摄合影的人。
任由摇篮安排着自己和雪绒花站在车头的位置,又任由对方朝着他们按下快门。
算是超额完成了回归任务之一,卫燃拿上那台收音机和随身酒壶,又拿上几包香烟,等姑娘们重新给脸上涂抹了黑色的污渍,又锁上了车库的铁门,一行大人孩子这才结伴走向了他们负责的那间手术室。
几乎就在卫燃打开那台不知道谁寄给自己的收音机,并且调整到了一个法语新闻频道的时候,守在门口的达拉尔也推开了手术室的木门,紧跟着,艾德和汉瓦德便各自推进来一名伤员。
“又是地雷”
雪绒花仅仅只看了一眼便做出了准确的判断,一边忙着做术前准备一边抱怨道,“那些混蛋到底在贝鲁特周围埋下了多少地雷?”
“我听说已经清理了很多了很多了”
接过这个话题的却是11的小翻译拉玛,“自从停火之后,这两天送过来的绝大多数伤员都是排雷的工兵。”
“该让那些布雷的人去排雷才公平”隔壁的摇篮一边给同样受到地雷伤害的伤员扎上麻醉针一边气愤的说道。
“如果战争也讲公平就不用打仗了”
卫燃说话间已经戴上了橡胶手套,拿起昨晚蒸煮消毒过的手术器械说道。
“我们只是医生”缝纫机开口说道,只不过他那语气里,却多了些愤懑和无奈。闲聊随着卫燃和缝纫机不分先后的切开伤口周围停下来,这手术室里也只剩下了那台收音机略带杂音的法语广播。
“拉玛,帮忙给收音机换个音乐频道。”
就在卫燃开始缝合破碎的伤口的时候,缝纫机又开口说道,“我总是忍不住分心听新闻里说了什么。”
“聊天会让你分心吗?”丝毫不受影响,甚至还随时警惕着手术室外面的卫燃一心三用的问道。
“当然不会,你想聊点什么?”
缝纫机答道,他的速度比之卫燃要慢了很多,但伤口的处理也细致工整许多——就像他的绰号一样。
也正因如此,昨天傍晚的时候卫燃就已经发现,除非情况实在紧急,轻伤员和小孩子以及女孩子和产妇都是往缝纫机夫妇负责的手术台送的。
换言之,能送到他的手术台上的,基本上都是死亡率更高的“急活”、“重活”。
抬头看了眼对面沉默不语的雪绒花,卫燃开口问道,“在遇到摇篮之前,你是做什么的?”
“儿科医生”
缝纫机答道,“下班之后也在我父亲的店里担任屠宰工,杀羊、杀牛或者杀鸡,这份工作我从12岁的时候就开始了。”
“我也认识一个屠宰工”
卫燃笑着说道,“她是个法国人,杀羊和阉割的技术非常好。”
“你的女朋友吗?我注意到你用的是她。”
摇篮好奇的问道,这次,连对面的雪绒花都抬头看了眼卫燃,果然,八卦是人的天性,无关年龄和国籍以及肤色。
“不是”卫燃笑着答道,“她算是我的半个老板以及半个朋友吧。”
“和朋友一起做生意可不是什么好事”
缝纫机说道,“我的爸爸本来该和他的好朋友一起接受我祖父留下的烤肉店的,但是我爸爸的朋友被他的好朋友蒙骗参加了潮藓战争。”
“然后呢?”卫燃饶有兴致的问道。
“然后我可怜的爸爸被华夏人俘虏了,却意外的在战俘营里渡过了一段非常快乐的时光,他甚至从华夏人那里学会了一种独特的面包制作技巧。”
“他的朋友呢?”原本情绪有些低落的雪绒花也忍不住开口问道。
“他根本就没有参军”
缝纫机说道,“他是我祖父的学徒,他只是想让我爸爸死在战场上,然后好接手我祖父经营的餐厅。
后来我祖父还是从我爸爸由战俘营里寄回家的信件里知道了真相,他开除了我爸爸的朋友。”
三言两语讲完父辈的故事,缝纫机主动把话题转移到了他的儿子身上,“我对经营餐厅没什么兴趣,我更想成为我爸爸故事里伟大的医生。
不过我想,我的儿子亚沙尔肯定有兴趣继承餐厅,自从摇篮帮我生下亚沙尔之后,我的爸爸已经不在乎我们的死活了。”
“他还是在乎的”
摇篮纠正道,“不然为什么每次给我们寄来的包裹里都会放那么多的蓝眼睛。”
“但愿吧”
缝纫机满不在乎的耸耸肩,“反正我是不会回去继承餐厅的,我讨厌厨房里的味道,我更喜欢手术室里的味道和氛围。”
“当啷”
他这边话音未落,卫燃那边却已经丢下了手术刀开始了缝合的工作。
“嘿?你已经处理好伤口了?”缝纫机说完,还不忘探头穿过拉帘看了眼卫燃这边。
“在你讲故事的时候”卫燃一边说着,一边开始了缝合的工作。
“其实我早就想问了,你的处理速度怎么这么快?”
缝纫机忍不住问道,“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以前氨
卫燃笑了笑,一边继续缝合着血管一边答道,“以前我是个医疗兵。”
“医疗兵?哪支部队?”雪绒花加入了话题问道。
“美国的海蜂营,工兵部队,那里的人都是一群人渣和牲口。”卫燃忍不住念叨着,他被口罩包裹住的脸上,却也不由的露出一抹笑意。
“怪不得你的绰号叫兽医”摇篮准确的找到了卫燃绰号的出处。
还不等众人继续这个话题,手术室的门却被达拉尔推开,紧跟着,这个姑娘便声音颤抖的说了句什么。
“怎么了?”雪绒花开口朝拉玛问道。
“有个长枪党”
拉玛话音未落,一个拿着ak的士兵便粗暴的推开了木门,顺便也把守门的达拉尔撞倒在地。
紧随其后,又有两名长枪党士兵各自揪着艾德和汉瓦德的脖领子,用手里的手枪顶着他们的后脑勺走了进来。
紧随其后,却是一辆担架车被推了进来,这担架车上,还躺着一个穿着制服,手上戴着硕大戒指的男人。在这男人肩膀的位置,还有一道枪伤。
“救活少校,否则你们都要死。”
话音未落,最先进来的人已经走到卫燃和雪绒花负责的手术台旁边,伸手就要把卫燃正在缝合伤口的伤员推开。
然而,还没等他发力,卫燃却已经抄起一把手术刀贴在了他这只手的虎口位置。
他这突兀的动作,也立刻让后面跟着的那两名士兵紧张起来。
“我可以在你的大拇指上划一道伤口,再把你的大拇指缝进你的屁眼里。”
卫燃用英语平淡的说道,“人我们会救,你们要出去,尤其不要威胁我的助手。
还有,这里是无国界医生负责的手术室,如果你们想让我们救下担架上的人,那就放下武器,去外面等着。”
“你在威胁我?”被手术刀抵着脖子的长枪党成员压抑着声线的颤抖问道。
“这可不是威胁,这里是无国界医生的手术室,对任何受伤的人开放,前提是我们没有受到威胁,而且没有人持枪进入这里,这是游戏规则。”
卫燃说话间,却干脆的放下了手术刀,“该你了,想开枪就尽快,最后提醒你一句,少校先生的伤口距离肺腔非常近,如果你们继续耽搁时间,他迟早会被自己的血淹死的。”
“先救他”
“没问题”
卫燃无比痛快的的说道,“放下你们的武器,也放开我们的人,然后离开手术室等着,你们的身上并不干净,在旁边会让他的伤口感染的。”
“你叫什么名字?”
“你大可以额外问问我内裤穿的什么尺码”卫燃说话间重新拿起了持针器,“我有的是时间可以浪费。”
闻言,那名长枪党成员最终挥挥手,他身后的两名属下也松开了艾德和汉瓦德。
“放下武器出去等着”卫燃继续说道,“这是我们的规矩。”
“你能保证救”
“没人可以保证,无所不能的上帝也没办法做出这样的保证。”
卫燃根本不在乎对准自己的枪口,语气格外自信的说道,“我只能保证我是这座医院技术最好的人,还敢保证你再耽搁时间,你的老板就只能等死了。”
“出去吧,我相信这位先生。”
躺在担架车上的少校终于忍着疼痛开口了——他用的是让卫燃格外在意的希伯来语。
闻言,这名长枪党成员最终拿着武器,带着手下退出了手术室。
“你能继续缝合吗?”卫燃朝被吓坏了的雪绒花问道。
闻言,后者打了个激灵,随后忙不迭的点点头。
“我来帮你吧”
摇篮说着,已经脱掉手套走了过来,同时朝卫燃问道,“你自己可以吗?”
“没问题”
卫燃同样脱掉了手套,只不过他接下来却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摸出了没办法收进金属本子里的随身酒壶拧开灌了一口,随后递给了雪绒花。
后者愣了愣,随后脱掉了手套扯下口罩,接过酒壶灌了一小口辛辣的酒液——那里面装的是金糜子酒。
“先帮我拿着吧”
卫燃没接酒壶,只是重新戴上手套,给仍旧有力气嚎叫的少校扎上止痛之后,将他推到汽灯下,正对着手术室的大门,肆无忌惮的给手术室里的同僚们展示了一番兽医真正的粗糙和高效。
三下五除二的切开伤口,顺便故意不小心在关节韧带上划了一下,他在剜出一颗变形严重的铅弹之后,却在包括那些孩子们在内所有人的呆滞的注视下,动作极快的用持针器在鞋底上蹭了一下,随后慢条斯理的开始了格外认真仔细的缝合。
“咕噜”
缝纫机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他知道,就算病床上的那位少校侥幸没有死于感染,他恐怕也要在不久之后面对伤口化脓,甚至极有可能不得不进行一次原本其实根本没必要的截肢手术。
这个混蛋兽医是骑着希波克拉底的老婆发誓的吗?
这是对职业道德的亵渎!
清晰的旁观了这一切的缝纫机忍不住在心里狂喊着,但更让他疯狂的是,他竟然在自己的妻子以及雪绒花的眼睛里、甚至那些孩子们的眼睛里看到了惊叹和崇拜的神色!
第1527章 鸽礼
手术室里,卫燃格外细致为那名少校缝合了肩膀的伤口,并且仔细的进行了包扎。
“好了”
卫燃最后用医用胶带固定好少校肩头的伤口之后说道,“我特意使用了皮内缝合,这样等伤口痊愈之后连伤疤都不会留下。”
“谢谢”这名少校蹦出个英语单词。
“我们这里是无国界医生负责的手术室,对所有受伤的人开放。”
卫燃面带笑容的说道,“当然,保险起见,你最好能在医院观察一段时间,顺便最好能约束你的手下。”
“抱歉,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我不会几句英语。”躺在担架车上的少校用卫燃能听懂的希伯来语说道。
“抱歉,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卫燃用英语说道,接着又故意换上德语、意大利语和日语询问了一遍,直到确定这小椅子不会轴心国的任何一种语言,他这才让拉玛招呼着仍旧站在手术室门口的艾德,把外面的那个长枪党叫了回来。
将刚刚的建议重复了一遍,卫燃又额外给这位少校打了一针止痛针,这才最后说道,“既然你们不打算在医院里留观,那么回去之后一定要注意让他在足够干净的房间里修养,要每天都及时换药,否则一旦感染,最少也要截肢才行。”
“你叫什么名字?”那名曾经威胁过卫燃的长枪党问道。
“兽医”
卫燃一边脱掉染血的手套一边答道,“我的代号是”
“我是说你的名字,不是绰号。”这名长枪党追问道。
“我的名字叫爷爷”卫燃的英语回答里,掺杂了一个字正腔圆的汉语词汇。
“爷爷?”
“哎1
卫燃一边高兴的应着,一边比出个大拇指,“很少有人能一次就叫对我的名字。先生,你或许有语言天赋,以后说不定可以做个语言学家。”
或许是卫燃的夸赞足够的真诚,这个显然没多少文化的长枪党脸上也露出了些许没有隐藏好的得意之色,末了甚至还再次重复了两遍卫燃的“名字”,并且都得到了卫燃格外响亮的回应和连连比划的大拇指。
一番“恭维”并且搭上了50美元,总算是有惊无险的送走了不是太孝顺的好大孙,这手术室里的所有人也都跟着松了口气。
直到达拉尔重新守住手术室的大门,直到艾德和汉瓦德把新的伤员被推进来,缝纫机这才责备的说道,“兽医,你刚刚在做什么?你的行为违背了希波克拉.”
“停”
卫燃可不给对方责备自己的机会,一边给新的伤员治疗一解释道,“首先,我是个兽医,不受希波克拉底先生的管辖。其次,如果那位说希伯来语的少校这么快就好了,恐怕很快就有人来找我们的麻烦的。”
“希伯来语?”
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对面的雪绒花,“你还会希伯来语?”
“学过一些”卫燃随口答道。
“为什么我们治好了他的伤还会有人找我们的麻烦?”摇篮追问道,反倒是缝纫机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接下来他只有高烧、晕厥,负责保护他的人才会把心思放在照顾他的身上,更不会有精力报复我们。同样的道理,那位少校忙着发烧,就更没有心思来关注我们了。”
“可是.”
“不会的”
卫燃已经猜到了对面的雪绒花想问什么,“我都反复提醒过他了,不留在医院很容易感染的。到时候真的感染了,是那几个长枪党没有照顾好,关我们什么事情。”
“如果他选择留在医院呢?”缝纫机开口问道。
“抗生素管够”
卫燃毫无心理压力的给出了应对方法,“我们是医生,总有办法让他保持着不死不活的状态,我其实是希望他留下来的,只要他在医院一天,长枪党就不会对医院动手。”
“我们是无国界医生,他们怎么敢朝我们动手。”摇篮理所当然的说道。
“谁知道呢”
卫燃揉了揉变得灼热的左手虎口,心知那本活祖宗已经在警告自己了,明智的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
对面的雪绒花一边用止血钳夹着一块纱布帮卫燃擦拭着额头的汗珠一边说道。
“什么问题?”卫燃笑着问道。
“你刚刚那个名字”
“是爷爷的意思”
卫燃用法语解释道,顿时,这手术室里的三位成年人以及11岁的拉玛全都笑了出来。
“我第一次见到你这么坏,胆子又这么大的人。”摇篮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他是个兽医”雪绒花最先给出了答案,并且得到了包括拉玛在内所有人的一致点头认同。
这不大不小的插曲和闲聊中,卫燃也在雪绒花的配合下对刚刚送进来的伤员完成了救治。
接下来的一个上午,除了隔壁床接连遇到足足四名产妇,却再没有别的伤员被送过来。
出于力所能及的尊重,雪绒花接替了缝纫机的工作,和摇篮相互配合着,在小翻译拉玛的帮助下,迎接着一个又一个降临在这个苦难世界的小天使。
相比忙碌的女士们,卫燃和缝纫机却得到了难得的空闲。
不过,两人也没敢走远,就在手术室的门口,各自点燃了一颗香烟。
“我的儿子就是我亲自接生的”
缝纫机靠着门框美滋滋的嘬了一口烟说道,“那是我第一次接生,摇篮,我是说朱莉娅,她给予了我全部的信任。”
“看得出你们夫妻关系很融洽”卫燃同样嘬了一口烟说道。
“很多人都难以置信我们能在一起”
缝纫机,不,赛林先生面带微笑的说道,“毕竟她是个吸辣人,而我是个兔儿骑人。”
“国籍可不是重点”
卫燃笑了笑,“你能为了她加入msf,而且愿意和她一起来这里冒险,我说的是这些,这时非常伟大的事情。”
“我们本来就是医生,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开展医疗工作而已。”缝纫机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而且你也来了不是吗?你和雪绒花一样伟大。”
还没等卫燃说些什么,汉瓦德却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他在看到站在门口的卫燃和缝纫机之后立刻眼前一亮,但很快,他便大声喊着拉玛的名字。
前后不到十秒种,脖子上挂着拍立得,头上戴着硕大钢盔的拉玛也跑了出来。
见汉瓦德语气焦急的说着什么,卫燃和缝纫机二人对视一眼,默契的转身钻进手术室,以最快的速度换上了一套新的手术衣和橡胶手套。
不等他们忙完,拉玛也跑进手术室,语气中带着惊慌翻译道,“男孩,有十几个或者更多的男孩,他们.”
拉玛咬咬牙继续说道,“他们被阉割了,现在正在来的路上。”
“被阉割?”
缝纫机发出了一声惊呼,隔壁仍在忙着接生的雪绒花和摇篮也错愕的看了过来。“他们已经被送来医院送来医院了,马上就要进来了。”拉玛焦急的说道。
“他们的情况怎么样?”
卫燃说话间已经站在了简易手术台的边上,“通知艾德,一次可以让四个人进来。”
“汉瓦德刚刚说有好几个失血非常严重,我已经通知达拉尔准备验血以及让汉瓦德帮忙寻找输血者了。”拉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说道。
“做的不错”
此时,雪绒花也从隔壁过来,“提醒他们,寻找输血者一定要记得避开直系血亲。”
“我已经提醒过了”拉玛一边帮着把隔壁产妇的拉帘拉的更严实一些一边说道。
小翻译话音未落,手术室的木门被推开,一个看着四五十岁的男人强忍着眼泪,将一个看着比拉玛还小一些,而且面容苍白已经开始痉挛的小男孩放在了担架车上。
“止疼,再推三辆担架车进来”卫燃和缝纫机近乎异口同声的做出了安排,“让家属立刻离开。”
拉玛负责招呼着门口的艾德和汉瓦德帮忙的时候,雪绒花也已经拿出了麻醉针剂。
紧随其后,艾德和汉瓦德以及达拉尔又推进来三辆担架车,让随后被抱进来的三个男孩躺上去,达拉尔也一边语速极快的用他们听不懂的阿拉伯语询问一边开始了采血工作。
在这个年仅14岁的小护士身后,拉玛也动作极快的用一支笔在医用胶带上写下一个个名字贴在装有血样的试管上。
艾德和汉瓦德也大声吆喝着,把那些重新手术室的成年人带走,让出了本就不算宽裕的空间。
随着一支支麻醉针被推进伤口附近,躺在担架车上的四个小伤员表情也总算不是那么痛苦。
不过,卫燃和缝纫机却并没有急着开展救治工作,反而只是先剪开了被血染透的衣物,沉默不语的检查着伤口。
“是鸽礼”缝纫机语气笃定的说道,“挑衅式的鸽礼”。
“这群畜生都该被做成肥皂”
卫燃语气冰冷的呢喃着,仅仅送进手术室的四个孩子,他们的“枪皮”几乎都被剥走,就连“枪头”都是残缺的。这无疑会带来巨大的痛苦,更会带来终身的心理阴影。
“现在不是咒骂的时候”
缝纫机看向已经拿着止痛针剂离开手术室的雪绒花,一边换上新的手套一边说道,“尽快开始吧,这次你”
“我会精细点的”
同样在更换手套的卫燃做出了保证,小心翼翼的开始了手术。
很快,一个20多岁,穿着袍子的男人被达拉尔带进了手术室,这小姑娘动作熟练的用输血设备将这个男人和手术台上几近昏迷的小孩子的血脉连在了一起。
随着暗红色的血液流入小孩子的身体,卫燃最先松了口气,但他却根本顾不得那个供血者语气愤怒的说了些什么,这手术说简单也简单,但是说难也格外的难。
不久之后,隔壁也传来了婴儿的啼哭,继而是一闪而逝的闪光灯和拉玛用阿拉伯语的交流。
根本没有任何的休息,摇篮和几乎同时回到手术室的雪绒花也加入了帮忙的行列。
“一共有26个孩子”
雪绒花站在卫燃的对面,帮忙的同时语速极快的说道,“我找一个会英语的当地护士帮忙问过。
这些孩子是昨天晚上失踪的,今天早晨在一座被炸毁废弃的学校教室里发现的,其中有两个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失血过多死了。”
稍作停顿,雪绒花咬着牙说道,“他们都被铁丝绑在楼梯扶手上,堵住嘴巴,蒙住了眼睛。据情况最好的一个孩子说,他们昨天被人抓走带去了那里,然后有人伤害了他们,就离开了。”
“是谁发现他们的?”背对着卫燃的缝纫机压抑着愤怒问道。
“一个孩子发现他们的”雪绒花说道。
“先救人吧”卫燃嘶哑着嗓音说道。
一时间,手术室里安静了下来。
万幸,除了最开始的几个小孩子情况确实严重,后面的情况多少要好一些,这无疑让救治速度快了很多。可即便如此,这些孩子们所要承受的痛苦却一点不少。
随着一个个的孩子被送出去又有一个个的孩子被送进来,时间也在飞速流逝。
但此时那台仍在工作的收音机里,唯一有关贝鲁特的新闻,却仅仅只是国际部队即将离开贝鲁特而已。
终于,在他们这间手术室以及另外两间医院自有的手术室近乎连轴转的忙碌中,24个孩子被成功救治。
但手术室里、手术室外的愤怒,却根本没有办法平息。
来自后世身陷局中却又置身事外的卫燃清楚的知道,这是在为后来的矛盾预热,更有可能只是那200公斤炸弹的前奏。
可无论如何,选择对孩子下手,尤其还是如此下作的手段,实则是过于恶心了。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样的“鸽礼”在14号之前肯定还有更多,而在14号之后,也并不会停止下来,反而只会更多、更肆无忌惮。
根本没有给他们这四人休息的时间,紧随其后又有其他伤员被送了进来,一整天水米未进的众人,也只来得及分喝了卫燃贡献的一壶勾兑了葡萄糖注射液的自来水来补充消耗的体力。
万幸,或许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又或许是为了让刚刚离开的国际部队的脸面好看一些。
当太阳落山之后,他们负责的这间手术室也终于得到了休息的机会。
“几点了?”
卫燃靠着手术室的外墙坐下来,点上颗烟声音嘶哑的问道。
“七点三十一分,比昨天要早的多,看来整体局势确实在变好了。”
过于乐观的雪绒花同样靠着墙,挨着卫燃坐下来,从衣兜里摸出卫燃之前给她的酒壶,拧开盖子抿了一口辛辣的金糜子酒,又在一阵龇牙咧嘴打哆嗦之后,将其还给了卫燃。
接过酒壶同样抿了一口带有对方体温的酒液,卫燃却将这酒壶又递给了雪绒花。
见对方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己,卫燃笑了笑,“送你的生日礼物,早晨的时候说好晚上给你重新过个生日的。”
闻言,雪绒花愣了愣,那两双大眼睛也弯成了月牙状,痛快的接过酒壶,眉开眼笑的说道,“我喜欢这个礼物1
“难得今天能早点结束,我们快点回去给雪绒花过生日吧。”
摇篮提议道,“我也要好好想想该送什么礼物给你才行,坦白说,如果不是兽医刚刚的提醒,我恐怕要回到车库才能想起来这件事呢。”
“你们先回去”
卫燃说话间却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记得把收音机带回去,我要出去一趟。”
“你要去做什么?”缝纫机下意识的问道。
“出去透透气”
卫燃说着,已经脱掉了身上的手术服递给了艾德,随后头也不回的加快脚步,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只是,这昏暗的楼道和天色里,谁都没有注意到,他的衣袖里不但藏着自制的绞颈丝,而且还藏着一柄锋利、染血的手术刀。
“我猜,愤怒的东风先生恐怕要苏醒了。”
雪绒花喃喃自语的说道,只是那声音小的只有她自己的能听到,那德语也只有她自己能听懂罢了。
第1528章 神灯的愿望清单
即将被夜色彻底笼罩的贝鲁特城区,早已脱掉了手术服的卫燃行走在失去电力供应满目疮痍的废墟街道阴影里,耐心的搜寻着心仪的猎物。
避开那些在废墟中寻找食物果腹,寻找衣物和燃料取暖做饭,又或者仍在寻找失踪亲人的难民,他周围的建筑也越来越破败,这些已经可以称作废墟的建筑里,证明仍有人存在的火光也越来越少。
终于,当他即将拐过一个街角的时候,先一步注意到了斜对面正在排队巡逻的士兵,以及不远处停放的三辆充当火力堡垒的皮卡车,以及其中皮卡车上架着的机枪,和其中一辆车驾驶室顶上并没有开启的一排卤素大灯。
闪身躲进废墟的阴影里,卫燃耐心的观察着那些武装分子的巡逻路线。
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当那一行四个武装分子第五次穿过这个丁字路口的时候,他也搞清楚了对方的行动路线。
街角的三辆皮卡车就是他们的中心点,三辆皮卡车后面用帐篷布围出的空间里点着用来取暖的篝火,里面还能听到他听不懂的谈笑声。
除了这些守着皮卡车的人,另外还有四个武装分子就沿着这个丁字路口上面的那一横往两边的另外两个路口来回往复运动巡逻。
除此之外,还有个三人小队,沿着丁字路口的那一竖往卫燃来时的方向巡逻。这三个人同样仅仅只巡逻到下一个十字路口便会折返。
这巡逻路线看似严密,但卫燃却清楚的知道,除非训练有素的正规军,否则就这些民兵,等到后半夜肯定就该糊弄事儿了。
只是不知道,等到天色彻底暗下来,车上的那些探照灯会不会开启,这是未知数,但也是巨大的麻烦。
老子还要回去给雪绒花过生日呢,可没时间陪你们到后半夜。
卫燃暗暗嘀咕着,走到了“丁字”巡逻路线那一竖最尽头的十字路口,躺在一辆烧的只剩铁皮壳的汽车残骸阴影里。
不多时,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那支仅有三人的巡逻小队也举着手电筒从远处走了回来。
远比卫燃猜测的更早,这次他们都没有如开始的时候走到十字路口用手电筒照一照其他方向,便已经转身开始往回走了。
躺在阴影里的卫燃无奈的摇摇头,翻身起来,轻手轻脚的沿着提前清理了大块碎砖的公路,轻手轻脚的凑了上去。
轻而易举的用提前做好了活结的绞颈丝套住走在最后的那名武装分子的脖子,卫燃一手抓紧绞颈丝收紧的同时,一手用手枪顶住了他的下巴,同时脚上轻轻在他的膝盖窝上一踢,轻而易举的让这人失去平衡,任由他将其轻轻放倒在地。
扫了眼对方胸口处隐约可见的雪松徽章,卫燃再无顾忌,收了手枪轻而易举的拧断了这人的脖子。
以最快的速度取下绞颈丝,卫燃如鬼魅一般再次贴上了那俩仍在聊天的人,手中的手术刀探到前面那名士兵的脖颈处用力一滑,紧随其后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脖颈处的伤口不让太多的血流出来,任由仍在抽搐的尸体脚下一软失去了直立行走的能力。
不等他摔倒在地,卫燃却已经扑倒了前面那名似乎听到动静正准备回头的士兵身后,用满是鲜血的手握着一支拧着消音器的手枪,并将枪口顶在了他的后心位置。
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也将取下自己脖子上打着活结的绞颈丝,将其套在了这人的脖子上用力一拽,同时在他的膝盖窝踢了一下。
“会英语吗?”卫燃帮对方关闭手电筒的同时问道。
见这人只顾着挣扎,而且试图去捞肩上背着的AK步枪,卫燃遗憾的摇摇头,抱住他的头“嘎嘣”一声拧断了脊椎。
将这三具尸体拖拽到路边,卫燃以最快的速度把其中一具尸体的制服扒下来套在身上,并且戴上了对方的钢盔,拿起一支上着刺刀的AK步枪,举着手电筒大摇大摆的走向了停着三辆皮卡车的丁字路口。
在他的刻意控制下,他回到丁字路口并且绕到皮卡车的车尾的时候,那队四人的巡逻兵仍在背对着他往前走呢。
这离着近了,他也得以看清,这三辆车的车尾,用帆布围出来的空间里,只有两个正在篝火边坐着抽烟以及加热食物的武装分子。他们的武器别说拿在手里,甚至都没放在手边,而是放在一辆皮卡车的货斗上呢。
这俩武装分子中侧对着他的那个,在看到他举着手电筒走过来的时候,还热情的端起咖啡杯打了声招呼。
虽然听不懂对方在说些什么,但这可一点都不耽搁卫燃干脆利落的举枪一个突刺,将AK步枪并不算锋利,但杀伤性却足够的刺刀捅进了他的胸口。
干脆利落的松开手里根本没有上弹的步枪,卫燃在背对着自己的那名武装分子手里端着的马克杯落地的同时,已经搂住了他的脖子用力一扳。
“咔吧”
清脆的断裂声中,这名武装分子都还没来得及打开腰部手枪皮套的搭扣,便身体一软被强制下线。
拔出仍旧捅在尸体胸口的步枪,卫燃在那具尸体的身上摸了摸,拿出一包香烟和一沓谢克尔纸钞,又从胸前的华夏56胸挂里抽出了三个AK弹匣。
将这些东西胡乱塞进兜里,至于那具尸体,则被他暂时塞到了车底下。
胡乱用脚把篝火周围的泥土归拢到一起盖住了并不算多的血迹和打翻的咖啡,他也一屁股坐在了那具尸体本来坐着的位置,取出金属本子里的水壶放在脚边,随后拎起咖啡壶,将里面热气腾腾的咖啡不紧不慢的全都倒进了水壶里。
趁着那四个巡逻士兵还没回来,他在收起水壶之后,又以最快的速度从另一具被自己扭断脖子的尸体身上搜刮了一番。
这具尸体腰间有一支膛线都快磨光了的1911手枪,胸前的弹药袋里,还有三支压满了子弹的乌兹冲锋枪弹匣。
除了这些他用得上或者用不上的破铜烂铁,勉强还算有价值的,便是这具尸体手指头上戴着的一个大号金戒指,以及一只卡西欧生产的TC600电子表。
毫无心理压力的将那金戒指和电子表全都撸下来揣进兜里,他在将这具尸体摆好了沉思者的姿势之后,又扭头看向了皮卡货斗上放着的武器。
那里有一支折叠托的AK47步枪和一支折叠托的乌兹冲锋枪,除此之外,还放着好几箱14.5毫米的高射机枪弹药和12.7毫米口径的北约机枪弹药,以及一支苏联火箭筒。
在这辆车的最里面,还有一台发电机和两个20升容量的油桶。
另外两辆皮卡车上架着的,却分别是一挺单管14.5毫米高射机枪,以及一挺老干妈,以及更多的配套弹药。
还没来得及去看看皮卡车里有什么,那队巡逻兵也从远处走了过来。
见状,卫燃也重新做好,捡起地上的马克杯凑到嘴边摆着姿势。
就和他预料的一样,那四人根本就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径直往前走着。
见状,卫燃也悄然起身,一手举起拧着消音器的手枪,一手举着手电筒,朝着那四人的背影连连扣动了扳机。
得益于后世消音器优异的性能,以及远处时不时发生的交火掩护,那四人在反应过来之前便相继后脑勺中弹,而且那枪声也并没有引起任何的注意。
收起枪,卫燃左右看了看,离开温暖的篝火堆,走到摔做一团的四具尸体旁边,先弯腰关闭了掉落的手电筒,随后摸黑解下他们的武器,又将他们一一扛到了篝火堆边上,借着火光开始了搜刮。
这一次,他搜刮的要更加彻底,他不但将几具尸体身上没有染血的制服和各种苏式或者华夏式的胸挂脱了下来,甚至连任何能辨别身份的纹身都大片的切了下来丢进了篝火里。
最后将尸体的脑袋凑到篝火里烧的面目全非,他这才不辞辛苦的将尸体扛到远处的一座废墟的二楼。
稍微喘了口气,他又把最初设伏弄死的三具尸体也扒掉了任何用得上的东西和能表明身份的东西扛到这里,并且给他们也来了个“侮辱式的鸽礼”。
这还没完,他又用一团衣服蘸着仍旧温热的血,在抛尸地旁边的墙上送上了一句真诚的德味儿希伯来语祝福:嗨!犹汰人!
重新回到篝火边把三辆车的驾驶室里检查了一番,卫燃却并不急着离开,反而取出黑豹马甲先给那支八一杠的所有弹匣压满了子弹,接着又把刚刚截获的四颗手榴弹也塞进了弹药袋里。
刚刚这一番折腾,语言任务里收集150发弹药的要求绝对是超额完成了。
他现在甚至富裕了不少子弹,但让他奇怪的是,这次他依旧没有感受到那股难以言喻的大脑宕机感。
难不成是升级少校之后的福利?卫燃后知后觉的猜测着,却一点都不耽搁他给手枪弹匣也补充满子弹。
这还不算,贪婪的某历史学者、无国界医生以及国际主义战士又取出了金属本子里的油桶,打包了满满一大桶燃油留着回去用。
扫了眼手腕上刚刚捡到的电子表,他将额外预留出来的一颗手榴弹卡在了弹药箱里,又用黑豹马甲上的尼龙线轴拉了一条隐藏在帆布帘里的伴发线。
“还差八个名额,等下你们换班的时候可要争气一点。”
卫燃最后嘀咕了一句,脱了身上套穿的制服,将刚刚扒下来的所有用得上的物件用两条阿拉伯方巾包裹好,往肩上一甩便往回走。
当他一路清理着痕迹回到医院附近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轰!”
几乎就在他一只脚踏进医院里的同时,他身后极远处的方向也传来了一声沉闷的爆炸。
下意识的回过头,因为停电无比漆黑的夜空,都被刚刚的爆炸染出了一团漂亮的红色。
“这不晕一下,也不知道凑没凑够20只.”
卫燃暗暗嘀咕了一句,慢条斯理的脱了脏兮兮的橡胶手套随手一丢,左右一番观察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更没有人跟着自己,这才走到车库门口,轻轻敲响了反锁的铁门。
几乎就在他的手指关节和铁门撞击的同时,他便听到缝纫机紧张的问道,“是谁?”
“是我,兽医。”卫燃轻声答道。
话音未落,铁门上的小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紧跟着,卫燃也被两只手一左一右的抓住了肩膀给“拽”了进去。
“你没事吧?”
都不等身后的铁门关上,更不等倒扣在煤油汽灯上的铁皮桶被拿开,摇篮便立刻问道,与此同时,刚刚同样出力伸手把他拽进来的雪绒花,也直接开始了上手检查。
“没事,我只是去买了些东西。”
卫燃一边说着,也将他拎着的包袱放了下来,顺便轻轻拦住了雪绒花。
与此同时,艾德也将倒扣在煤油汽灯上的铁皮桶彻底掀开,这车库里也被照的亮如白昼。
“你去买什么了?”雪绒花下意识的看向了那个鼓鼓囊囊的包袱皮。
“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卫燃看了眼面前格外紧张的三名同事,笑着说道,“我真的没事,快让孩子们休息吧,对了,希望我没有错过生日宴会。”
“我的生日宴会已经结束了”
雪绒花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但是给你留下了属于你的那份蛋糕。”
没等卫燃说些什么,缝纫机却最先听出了卫燃话里的意思,立刻招呼着艾德和他的妹妹拉玛回去休息。
“你到底去做什么了?”
缝纫机直等到艾德兄妹各自钻进帐篷里,这才低声问道,他甚至刻意示意众人就在车头前的空间没往车尾的方向走。
“找当地黑市买了些东西”
卫燃的谎话张嘴就来,但他也格外坦诚的打开了带回来的包袱皮,将带回来的东西展示了出来。
这里面只有四套带有雪松徽章的制服和四顶钢盔、三套各式胸挂,另外还有几只手电筒和他在皮卡车里发现的备用电池和香烟,但是却并没有任何的武器。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这三位同事是不会拿上武器的。
“你疯了?你从哪弄来的这些东西?”摇篮脸色苍白的问道。
“在当地黑市买的”卫燃说到这里看了眼雪绒花,“用一些红酒换来的。”
“你买这些长枪党的衣服做什么?”雪绒花开口问道。
“必要的情况,我们可以换上这些衣服,这说不定能让我们安全一点。”卫燃理所当然的给出了解释,“反正我们又不是要加入长枪党。”
这似乎是个听起来合理的理由,眼前的这三人也像是被说服了一般相互对视了一眼。
“说起这个,兽医,明天你打算撤离吗?”缝纫机换了个话题。
“你们什么打算?”卫燃将问题又抛了回去。
“我们不打算离开”三人异口同声的说道,“我们要留下来。”
“那我也留下来好了”卫燃干脆的说道。
闻言,缝纫机三人又是相视一笑。雪绒花更是说道,“看来明天我们能继续一起工作了。兽医,快去洗澡吧,你的洗漱用品我都帮你提前送去浴室了。
另外我还给你留了一份蛋糕,等下我们可以继续喝一杯,像昨天一样。”
“我的荣幸”
卫燃装模作样的行了一个脱帽礼,穿过急救车和墙壁之间的缝隙,又穿过那道小门,点燃一盏蜡烛灯走向了浴室。
他并不知道,在他的身后,雪绒花已经弯腰捡起了一条方巾。
刺目的汽灯光芒下,三个成年人可以清楚的看到,在这条方巾上,还有一团尚未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长长的吁了口气,摇篮开口说道,“我去拿双氧水”。
“看来刚刚的爆炸说不定就和东风先生有关”缝纫机一脸无奈的调侃道。
“他不是从下班之后就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吗?”
雪绒花一边翻动着卫燃带回来的衣物一边反问道,“他甚至还送了我一份漂亮的生日礼物呢。”
“说的没错”
缝纫机耸耸肩,拿起一包卫燃带回来的香烟,抽出一根点燃吸了一口,语气认真的问道,“雪绒花,你真的要留下来吗?”
“或者你有办法说服拉玛他们和我一起离开吗?”
雪绒花反问道,“又或者,你有办法让所有的伤员和难民都离开这里?”
“我只是个医生,不是阿拉丁的神灯。”缝纫机哭笑不得的提醒道,同时却也知道了这个奥地利姑娘的决心。
“既然如此,我就只能留下了。”
雪绒花说话间已经将那些衣服和胸挂等物重新用方巾包好,一边往车尾的方向走一边说道,“我也不是阿拉丁的神灯,所以我能做的就只有留下来,尽量救更多的人。无论是难民还是长枪党,或者该死的犹汰人。”
说到这里,雪绒花接过摇篮刚刚从车里找出来的一小瓶双氧水揣进兜里,嘴里抱怨道,“如果我的祖父在像我这么年轻的时候就开始努力杀掉所有的犹汰人,或许我们现在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一边抱怨着,雪绒花也穿过了那道通往后院的小门。
灯火通明的车库里,摇篮和她的丈夫对视了一眼,两人动作一致的摊摊手。
“我发现雪绒花和兽医学坏了”缝纫机无奈的说道。
“但他们本质上都是正义的人”
摇篮接过丈夫递来的香烟和打火机点上一支烟,仰头喷出一个漂亮的烟圈之后换上希腊语说道,“只是正义的表达方式不一样。”
“但愿他们的正义不会惹来麻烦”缝纫机无奈的摇了摇头,继而也喷出了一个漂亮的烟圈。
这夫妻俩忙着在车头位置吐泡泡的时候,卫燃也已经给自己全身上下涂满了香皂泡沫。
这小院子的另一边,雪绒花也借着蜡烛灯的光芒,将双氧水仔细的涂抹在了卫燃带回来的那些衣物残存的新旧血污上。
不多时,卫燃洗完了澡,换上帮自己提前准备的干净衣服走出浴室,回到了已经熄灭了煤油汽灯的车库里。
此时,这车库里就只有卫燃的那台收音机仍旧摆在急救车尾部的桌子上播放着法语新闻,而唯一的光源,则来自急救车后视镜上挂着的那盏蜡烛灯。
见状,卫燃迈步走过去,如昨晚一样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都不等他关上车门,早已在这里等着的雪绒花也端起了提前倒满的一杯葡萄酒递了过来。
同样没有关门,卫燃接过酒杯和对方轻轻碰了一下,凑到嘴边抿了一口。
“这是属于你的那份蛋糕”
雪绒花指着两人中间的发动机罩用德语说道,这个储物盘里除了放着一角萨赫蛋糕,蛋糕上还镶着一颗巧克力球。
“我担心你回来的时候会受伤,所以就借口让孩子们早点休息提前切了蛋糕。”
雪绒花蜷缩在座椅上,毫无形象的将双脚搭在推开的车门窗子上说道,“另外,我在你带回来的那些长枪党制服上发现了血,新鲜的血。”
“看来我没检查干净”卫燃带着真诚的歉意说道。
“我已经帮你用双氧水洗掉了”
雪绒花再次和卫燃碰了碰杯子,“我没有责问你的意思,我只是.只是好奇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卫燃抿了口红酒满不在乎的问道。
“豺狼卡洛斯那样的人吗?”雪绒花说这话的时候不但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有无法隐藏的笑意和期待。
“真是抱歉,让你失望了。我既不是杀手,也没有那么激进。”卫燃说着,和对方再次碰了碰手里的高脚杯。
“我该庆幸你不是卡洛斯先生那样的人”雪绒花故作夸张的松了口气,随后抿了一大口葡萄酒。
“你真的不打算离开?”卫燃不死心的问道。
“我确实非常害怕”
雪绒花将蛋糕端给卫燃,等后者接过的同时继续说道,“但现在还不是离开的时候。”
“好吧.”
卫燃咬了一口甜的齁嗓子的蛋糕,“雪不,克拉拉,生日快乐。”
“谢谢”
雪绒花眉开眼笑的回应道,“谢谢你的祝福,当然,也谢谢你的礼物,我非常喜欢。”
“能问问你的生日愿望是什么吗?”卫燃咬下第二口蛋糕的时候好奇的问道。
“世界和平是不是太难了些?”雪绒花乐不可支的问道。
“确实太难了一些”卫燃忍不住说道。
“那就希望所有的8乐斯坦人和篱笆嫩难民都过上幸福的生活好了”年轻乐观的雪绒花无比干脆的妥协了一个听起来没那么难实现的生日愿望。
“但愿你的愿望会实现吧”
嘴里塞满了蛋糕的卫燃含糊不清的嘀咕着,“但愿吧”。
“你在嘟囔什么?”雪绒花奇怪的看着卫燃。
“我说,你的愿望肯定会实现的。”
卫燃抬起头笑着回应道,“或许需要的时间会很久,但一定会实现的。”
“如果我能得到阿拉丁的神灯就好了”
雪绒花异想天开的再次和卫燃碰了碰杯子,“到时候我一定要让他先实现我的生日愿望,世界和平的愿望。”
“另外两个愿望呢?”卫燃顺着话题随口问道。
“首先,希望神灯每天都能满足我三个愿望”
贪心的雪绒花说道这里晃了晃杯子,“第三个愿望我还没想好,你呢?你有什么愿望?”
“我啊.”
卫燃愣了愣,无比遗憾的叹了口气,“我希望一些人能活过来,在世界和平的那个世界活过来。”
“灯神如果听到我们的愿望,恐怕会一辈子躲在油灯里不打算出来了吧”
雪绒花喃喃自语的嘟囔了一句,再次和卫燃轻轻碰杯,将剩余的酒液全都灌进了嘴里。
“是啊.”
卫燃同样嘟囔了一句,同样将杯子里残存的酒灌进了嘴里。
第1529章 未眠
陪着小寿星喝完了今日份的晚安酒,雪绒花打着哈欠回到了她的帐篷,卫燃在熄灭了蜡烛灯回到帐篷里之前,也再次听到了缝纫机和摇篮的聊天。
“你打算什么时候和他们说那件事?”帐篷布的另一边,摇篮低声问道。
“明天吧”缝纫机迟疑了片刻后答道,“明天我会找机会和他们提的。”
“尽快吧”
摇篮忧心忡忡的低声说道,“去难民营也好,我担心兽医会给我们所有人惹来麻烦。”
“他或许也是唯一能保护我们安全的人”
缝纫机换了一种语言,近乎喃喃自语的说道,“我从居尔哈尼军事医学院毕业之后虽然只服役了一年的时间,但也能看出来,他和我接触过的那些士兵都不一样,兽医比他们更随和,但也更危险。
他不止是兽医,更像一头野兽。
是那种在笼子关的疯狂几乎失去理智,然后突然有一天挣脱了束缚。然后强迫自己从疯狂中冷静下来去做更加疯狂的事情的野兽。”
说到这里,缝纫机顿了顿,“我们要在他做出更加疯狂的事情之前,想办法让他冷静下来。”
“你觉得,他会不会是pflp的一员?”摇篮惊疑不定的猜测道,“就像豺狼卡洛斯那样。”
“我不知道”
缝纫机的回答格外的清醒,“也没必要知道,亲爱的,他现在是无国界医生组织的成员,代号兽医。我们只是需要想办法阻止他在夜晚下班之后变成东风先生,就这么简单。”
“就像阻止狼人在月圆之夜抬头一样?”摇篮带着笑意问道,“看来我们需要一些银制品。”
“说的没错,就像阻止狼人在月圆之夜抬头一样。”
缝纫机用另一种语言重复道,“雪绒花或许就是我们需要的银制品,那个纯洁的像个天使一样的年轻姑娘,她或许能阻止兽医变成东风先生。”
“但愿如此吧”
摇篮轻轻叹了口气,显然对此并不抱什么希望,“所以我们需要先说动雪绒花?”
“不,我们需要先阻止雪绒花也变成狼人。”
缝纫机无奈的说道,“她快被兽医带坏了,我不是在开玩笑,我很担心明天晚上她也会跟着一起变成南风或者北风小姐。”
你才狼人,你们两口子都是狼人。
帐篷外面,坐在矮桌边守着收音机的卫燃在心底没好气的嘀咕了一句。
他这次听懂了缝纫机夫妇的两种语言,同时也得以确认,他肯定已经完成的两个语言任务,应该是兔儿骑语和吸辣语。
所以还有一个语言任务应该是阿拉伯语了吧?
卫燃暗自盘算的时候,他的身上已经多出了一件黑豹马甲。
此时,这件马甲除了后心的那枚此面向敌之外,还装着五颗缴获来的手榴弹以及四个压满了子弹的弹匣。
除此之外,在其余的弹药袋里,还硬塞着四个压满子弹的乌兹冲锋枪弹匣,几十发步枪子弹,以及一沓钞票和诸如金项链、金戒指之类缴获来的值钱物件。
他当然不贪这些带不回去的小财物,但这些钱财在这种战乱地区却同样是必需品——无论用来交易,还是用来布置陷阱。
摸黑将这些弹药仔细检查了一番,耳听着缝纫机夫妇停止了有关“狼人”的闲聊,转而聊起了有关他们的孩子亚沙尔的话题。
卫燃也关闭收音机收起黑豹马甲,掐灭了即将燃尽的香烟钻进了帐篷里。
躺在属于自己的床上,他却在暗暗期待着,期待着明天一早能听懂身旁那些孩子们的阿拉伯语交谈。
不多时,疲惫轻微的鼾声和孩子们梦中的呓语交织在一起,隔壁的那对夫妻也不再夜谈。
“嘭嘭嘭1
几乎就在缝纫机和摇篮夫妇也快要睡着的时候,这间车库的铁门却在夜色中被外面的人急促的拍打着。
都没等缝纫机坐起来,本就和衣睡下的卫燃却已经举着手电筒一个箭步冲出了帐篷,贴着救护车的边缘跑向了车头的方向。
“是谁?”
贴着墙的卫燃询问的同时已经熄灭了手电筒,同时一个飞扑,悄无声息的以前滚翻的方式,从车头的左前方挪到了右前方。
“兽医先生,医院送来很多重伤员,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车库外,一个女人用法语说道。
“是阿尤布吗?”
恰在此时,缝纫机也拎着蜡烛灯,趿拉着鞋子跑了过来。只不过,他刚刚问完,便被卫燃拽着蹲了下来。
“是我,先生。”车库外面的女人急促的答道,“我们需要帮助。”
“隔壁手术室的护士”缝纫机低声说道。
闻言,卫燃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轻手轻脚的走到门边,熄灭手电筒轻轻撩起厚实的帘子,隔着门缝往外看了一眼。
万幸,外面就只有一个拎着油灯穿着护士服的女人。
“稍等一下,我们穿上衣服就赶过去。”卫燃重新躲回死角回应道。
“先生们,请尽快。”外面的护士说完便没了动静。
看了眼同样跑过来的摇篮以及穿着睡裙一脸惺忪的雪绒花,卫燃开口说道,“把脸弄脏,然后换衣服吧。”
说完,已经快步跑向了车库尽头,推开那道小门之后,沿着早就看好的一个角落,踩着那些汽修配件爬上车库的房顶,匍匐着爬到门口往外看了一眼。
万幸,车库门口没有埋伏的人,倒是不远处医院残躯门口的方向,似乎聚集着不少人。
快步回到车库,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雪绒花已经换上了一条牛仔裤和奶白色的高领毛衣,此时正在忙着和摇篮以及拉玛和达拉尔把脸涂黑呢。
“孩子.我们的小帮手也去?”卫燃开口问道。
“先生,我们为什么不去?”拉玛理所当然的反问道。
“让他们去吧”
雪绒花似乎永远都站在孩子们一边,“他们确实有足够的理由去帮忙。”
“说的没错”
已经把脸涂出黑色条纹的拉玛带着灿烂的笑容赞同道,那一瞬间,卫燃甚至从这些孩子们的身上看到了小喇嘛等人的影子。
默不作声的点点头,卫燃不再说些什么,倒是雪绒花拉开了急救车驾驶室的车门,从里面拿出一个史丹利的保温壶递给了艾德。
根本不用问,更不用翻译,艾德接过保温壶便端着蜡烛灯,拎上烧水壶跑进了帐篷,不多时又拿着这些东西,以及曾经在缝纫机夫妇包裹里出现过的咖啡粉罐罐跑向了车库后面的院子。
“别耽搁时间了,我们该出发了。”缝纫机说着,已经拎上了刚刚换上新电池的收音机和尚未点燃的汽灯。摇篮和雪绒花也各自拎上了已经完成消毒的手术器械。
在他的带领下,一行人借着蜡烛灯的微弱光芒离开了车库,脚步匆匆的回到了弥漫着血腥味的手术室里。
此时,这手术室的门外已经有不少轻重伤员等着了,隔壁的手术室门缝处也透着一条让人焦灼的灯光。
等达拉尔打开上锁的手术室,情况最严重的两名伤员立刻被送了进去。
举着手电筒匆匆观察了一番,卫燃立刻朝着达拉尔招招手示意她过来,随后将手电筒交给对方拿着,并且指了指血淋淋的伤口。
万幸,这个年仅14岁的小姑娘没有任何害怕的神色,她手里的手电筒甚至都没有丝毫的颤抖。
“拉玛,帮我翻译一下。”
卫燃根本等不及雪绒花点燃煤油灯,更没有像缝纫机夫妇一样忙着去洗手换手术服。而是直接戴上了橡胶手套,拿起止血钳一边寻找出血点一边说道,“和达拉尔说,她的手非常稳,以后会是个优秀的主刀医生的。”
闻言,匆忙戴上钢盔的拉玛一边熟练的给脖子上那台不离身的拍立得换照片盒一边把卫燃的夸赞翻译成了阿拉伯语,可惜,卫燃依旧听不懂。
可惜,没炸够8个人。
卫燃暗暗遗憾的同时,已经用止血钳夹住了出血的主要血管。
“和我来”
卫燃朝着达拉尔招招手,带着她走到第二个伤员旁边,故技重施完成了最初步的止血工作。
“拉玛也和我来,帮我翻译。”卫燃说着,又拿起一把止血钳走出了手术室。
“手术室里的两个需要验血输血,这个也需要。”
卫燃一边说着,一边给手术室门口一个同样已经失去意识的伤员伤口夹上了止血钳,暂时封住了最主要的出血位置。
这样的操作完全就是拖延时间的应急之策,如果运气好能得到及时的救治,那么就能活下来。
说着,卫燃已经挪到下一个伤员身旁,借着手电筒的光束匆匆观察了一番之后,再次找到出血点钳住,“这个同样需要。”
继续往前走,他看到了一个年纪比拉玛恐怕还要小一半的小伤员。
他的肚子靠近胯骨的位置,有个要命的枪眼。
看了眼抱着孩子满脸泪水的女人,以及她被泪水打湿的头巾,卫燃将耳朵贴到这个小孩子的心口听了听。
片刻后,卫燃起身走向下一个。
“先生,他需要输血吗?”身后的拉玛追问道。
“不需要”
卫燃嘶哑着嗓子回应道,“不需要了,他已经死了。”
闻言,拉玛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干脆的转过身,走到那对母子的面前,坚定的举起了那台橘红色的拍立得,朝着他们按下了快门。
原本只有手电筒的光束晃动的走廊里被闪光灯照亮了一刹那,那些伤员以及送伤员过来的人,也跟着安静了一刹那,他们似乎明白那次闪光意味着什么。
在蜡烛灯的昏黄光芒中,头上戴着硕大钢盔的拉玛一边用颤抖的阿拉伯语说着卫燃听不懂、此时也不想听懂的阿拉伯语,一边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支记号笔,在尚未完全显影的拍立得照片背面,写下了三行古老的文字。
当这张照片交到那位年轻妈妈的手上的时候,这昏黑、血腥的走廊里,也被悲伤绝望的哭嚎填得满满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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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也需要验血和止血”
走廊里,卫燃指着被他挑出来的又一个重伤员用法语说道,在他的身后,坚强的拉玛也立刻进行了翻译。
前后不过五分钟挑出了所有需要验血和输血的重伤员,卫燃带着仅剩的两把止血钳回到了已经点燃汽灯,正在开展救治工作的手术室,任由雪绒花帮自己换上了手术服,同时也戴上了新的橡胶手套。
“已经完成麻醉了”雪绒花提醒道,“你不用洗手吗?”
“先救活他再说吧”卫燃话音未落,已经走到了简陋的手术台前。
在两张手术台周围的大人、孩子的忙碌中,一个又一个伤员送出去抬进来,有的侥幸活了下来,有的生死未知,也有的死在了手术台上。
卫燃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不知道救活了多少没有救活多少。但双脚久违的酸麻,收音机里已经换了个三次的广播节目都在暗示着,他们救治的伤员数量,似乎早就超过了卫燃之前在走廊里匆匆数过的伤员数量。
“你想去洗手间?”
卫燃一边忙着缝合一个年轻女人的腹腔一边头也不抬的朝对面似乎有些站不住的雪绒花问道。
“我”
“去吧”
卫燃继续头也不抬的说道,“顺便看看外面还有多少伤员。”
咬咬牙,雪绒花最终还是快步跑进了手术室自带的洗手间,不多时,她又跑出手术室看了一眼。
等她重新洗手换了手术服站在手术台边上的时候,卫燃已经完成了包扎工作,此时正招呼着达拉尔把救活的女人推出去呢。
“外面还有很多伤员”雪绒花说道,“另外,天已经亮了。”
“现在几点了?”隔壁的缝纫机问道。
“上午十点二十二分”雪绒花给出了回答。
“有个问题”
卫燃一边往洗手间走一边说道,“首先,热气球来过没有。其次,这些伤员是从哪来的。”
他这边话音未落,人已经钻进了洗手间。与此同时,拉玛也用阿拉伯语朝着刚刚推伤员进来的汉瓦德询问着什么。
等卫燃神清气爽的走出来,接过拉玛递来的早已放凉的咖啡的时候,这个上下眼皮都在打架的小姑娘也立刻说道,“我刚刚问过汉瓦德,他一直盯着车库的方向,热气球先生没出现过。”
稍作停顿,拉玛打了个哈欠说道,“另外,汉瓦德问过送伤员过来的人,昨天晚上有人试图离开包围区,然后发生了交火。”
“什么方向?”卫燃放下咖啡杯,一边重新戴上手套一边问道。
“医院北边”拉玛立刻答道。
闻言,卫燃暗暗松了口气,万幸,不是昨晚他“刷怪”的方向。
“先生,您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拉玛一边拿起保温壶重新给杯子里倒满咖啡一边问道。
“没有了”卫燃戴上口罩答道,“辛苦我们的小翻译了,如果困了就睡一会儿吧。”
“我还不困”拉玛说完,却忍不住再次打了个哈欠。
“麻醉起效了”雪绒花提醒的同时,也递过来一把手术刀。
“好”卫燃深吸一口气,伸手接过手术刀继续开始了不重样的血腥工作。
到了这个地步,卫燃已经懒得去计完成了多少台手术,不止他,就连对面的雪绒花也已经放弃了毫无意义的计数。
“手术器械快用光了”
摇篮开口安排道,“拉玛,能让艾德和汉瓦德把消毒用的油炉和蒸煮盘送来吗?”
“没问题”
早已困的快睁不开眼睛的拉玛应了一声,清了清嘶哑的嗓子用阿拉伯语招呼了一声,顺便也拎起保温壶走向手术室的木门,将其递给了准备出去找人的达拉尔。
不多时,随着两台手术完成,艾德和汉瓦德也用一个医用小推车将消毒器械推过来,就在手术室门外的走廊里,熟练的开始了消毒作业。
这兄弟俩顺便还带来了重新装满保温壶的咖啡,以及几个坑坑洼洼的铝制饭盒。
“还能进行一台手术”
缝纫机说道,“你们去吃饭吧,顺便休息休息,剩下我”
“还是我来吧”卫燃故作嘲讽的说道,“你的速度太慢了。”
他这边话音未落,达拉尔也在门口问了句什么。
“又有新的伤员送来了”拉玛立刻翻译道,“需要推进来吗?”
“推进来一个”卫燃开口说道,“你们快点去吃饭”。
闻言,缝纫机和摇篮对视一眼,却也没有拒绝卫燃的好意。
“你也去吧”卫燃朝着站在对面的雪绒花说道。
“我还.”
雪绒花话音未落,伤员已经被送了进来,这次是个长枪党成员。
卫燃当然确定是个长枪党成员,他昨天才见过对方。
“爷爷!快救救我1
就在卫燃看过去的同时,那名长枪党成员也热情的喊出了卫燃的“名字”,手术室里,其余人也不由的开始庆幸——庆幸他们还没来得及摘下口罩,不然就要让这位伤员看到他们根本忍不住的笑容了。
“怎么受伤的?”
卫燃说话间,已经招呼着推担架车进来的那俩背着枪的士兵将他推到了汽灯下面,“朋友,你们知道规矩。”
“出去吧”
这次,这名长枪党成员格外的干脆的朝手下挥挥手,不等他们出去便龇牙咧嘴的解释道,“我踩中了蝴蝶雷。”
“让你们的手下送一些汽油来怎么样?”
卫燃一边检查着对方脚上的伤口一边随口问道,“我们的燃油不足了,没有油的话,汽灯就没办法点亮。”
“你在和我谈条件?”这孙子颇有些说翻脸就翻脸似的问道。
“只是朋友之间的请求”
卫燃像是没看到对方腰间的手枪一般,“如果弄不到就算了”。
“朋友?”
“我们是无国界医生”
卫燃一边给对方的伤口周围注射麻醉剂一边不着痕迹的重建着对方的认知,“我们不是8乐斯坦人,也不是篱笆嫩人,甚至不是犹汰人,只要你不带着枪和人污染我们的手术室,我们为什么不能是朋友呢?”
说到这里,卫燃趁着等待麻醉剂起效的功夫看向对方,笑眯眯的说道,“相信我,交几个医生朋友,对你没有坏处。”
“说的没错”
这孙子说完,换上阿拉伯语招呼了一声,顿时,一个刚刚离开的武装分子推开手术室的木门重新走了进来。
“别让他再靠近了”
卫燃赶在孙子开口之前说道,“除非你想你的伤口感染。”
闻言,那个长枪党孙子立刻制止了继续往前走的手下,加快语速说了些什么。
“等下他会送些燃油过来”半躺在手术台上的孙子说道。
“谢谢,朋友,接下来保证这只脚不要动。”
“我的脚是不是废了?”昨天还格外嚣张的孙子此时也难免有些忐忑。
“你的运气不错,仅仅只是炸掉了大脚趾和二脚趾。”
卫燃说话间,已经干脆利落的拿起生理盐水开始冲洗破抹布一样的伤口,“我没办法给你重新缝两个脚趾,但只要你穿着靴子,不会有人发现这点小缺陷的。”
闻言,半躺在病床上的孙子也立刻松了口气,转而问道,“只有你自己为我做手术吗?”
“如果我旁边还有个护士帮忙,只能说明你的伤势非常严重。”卫燃理所当然的说道,“你不想这样吧?”
“好吧”
这孙子无比温顺的点点头,一双眼睛也看向了手术室里的其余人,以及隔着一道帘子,在手术室门口似乎正在忙些什么的其余人。
“别乱动,不小心切到血管就麻烦了。”
卫燃可不给对方乱打量的机会,“昨天送来的那位少校情况怎么样了?”
“还在昏迷”长枪党孙子赶紧僵住身体,同时却颇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已经送去别的地方了。”
“正常现象”
卫燃不经意的让手里的持针器碰了碰对方脏兮兮的裤腿,一边继续缝合着破破烂烂的一边说道,“提醒那位少校先生,一定要每天换药,而且一定要”
“这种事就不要啰嗦了”手术台上的孙子不耐烦的说道,“有专人会照顾他的。”
“好吧”
戴着口罩的卫燃笑了笑,加快手上的速度,近乎糊弄事儿一般缝好了内里,又格外细致的缝好了外面的皮肉,随后进行了格外细致的包扎。
“这是油钱”
卫燃赶在对方招呼他的手下之前,已经脱掉手套,又从兜里掏出50美元塞给了对方,无比肉疼的说道,“这是我们最后的50美元了,但我们不会让朋友白帮忙的。”
诧异的看了眼手里的钞票,躺在病床上的孙子用力拍了拍卫燃的肩膀,哈哈大笑着说道,“爷爷!从现在开始我们是朋友了1
“回去之后好好养伤”
卫燃面带笑意的提醒着对方,“每天换药,尤其不要让伤口触地,更不要沾水,当然,如果你愿意,最好能留下来。”
“这就算了”
这孙子一边将钞票塞进兜里一边想都不想的说道,“我可不喜欢在这种鬼地方。”
说完,他已经大喊着将手下招呼进来,一番询问之后,趁着手下推自己离开的同时说道,“油已经送来了,就在门口,再见,我的朋友。”
“再见1卫燃热情的挥手送出了无比真诚的祝福,“祝你早日康复!我亲爱的朋友1
“噗”
几乎就在手术室的门被关上的同时,其余几个为了忍住笑根本不敢摘口罩的大人和小人儿全都捂着嘴蹲下来,一抽一抽的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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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0章 疲惫
手术室门口,艾德和汉瓦德小兄弟俩正忙着给清洗过的手术器械进行蒸煮消毒。
隔着一道木门,手术室里的众人狼吞虎咽般的吃完了并不算多么丰盛的午餐。
“刚刚那些长枪党送来多少燃油?”卫燃一边狼吞虎咽的吃着类似大饼卷肉的午餐一边含糊不清的问道。
同样在吃东西的拉玛立刻答道,“一桶,只有一桶,而且不满。”
“总比没有强”
卫燃格外知足的说道,他本就对此不报希望,燃油也好,第二次送出去的50美元也好,无非是为了“交个朋友”罢了。
“消毒还需要至少20分钟,大家休息一会儿吧。”
缝纫机帮着转移了话题,他自己也靠着墙边躺在了地板上,摇篮则枕着他的胳膊躺了下来。
前后不到10秒钟,这夫妻二人也打起了呼噜。
和雪绒花对视一眼,卫燃选了另一个方向的墙边躺在了水磨石地板砖上,雪绒花则靠在了墙角,和小翻译拉玛相互依偎着,瞬间便进入了梦乡。
达拉尔同样打了个哈欠,但这个小姑娘却并没有急着睡,反而轻手轻脚的将那些被清空的饭盒装回了篮子里送到门外,又重新给大家的杯子里倒满了提神的咖啡,然后才蜷缩在门后面,用自己的身体当作额外的档门石。
不多时,这个同样彻夜未眠的小姑娘也进入了梦乡。
短短半个小时的睡眠虽然确实可以缓解一部分的疲劳,但却勾起了更加浓厚的困意。
可即便如此,众人还是挣扎着爬起来,各自喝了一大杯温凉的苦咖啡。
趁着两位女士去洗手间洗手换手术服,卫燃和缝纫机二人也走出手术室,各自点燃了一颗香烟。
缝纫机在缭绕的烟雾中看着满是伤员的走廊,“本来我和摇篮打算提议去难民营里开展医疗支援的”。
“本来?”卫燃看了眼对方,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他甚至一直等待着对方的邀请呢。
“看看这里的伤员”
缝纫机叹了口气,“这座医院能开展手术的医生本来就不多,我们如果这个时候离开,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但是我听热气球说,难民营里的医疗条件更差,那里几乎没有办法提供手术治疗,尤其那里还有很多产妇。”
“或者你们留在这里,我自己驾驶急救车去难民营呢?”
卫燃大着担子提议道,万幸,这一次,那本活祖宗并没有对他进行警告或者惩罚。
“你一个人能做什么”
缝纫机掐灭三两口抽完的香烟,“今天晚上我们再考虑这件事吧。”
闻言,卫燃点点头同样掐灭了烟头,转身走进手术室开始了又一次的术前准备工作。
不多时,一名伤员被抬了进来,这间手术室里,也再次弥漫起了浓郁的血腥味。
“你还坚持的住吗?”
在连续给两名伤员完成手术之后,卫燃朝站在对面摇摇欲倒的雪绒花问道,这姑娘已经快要站着睡着了。
“没问题1
雪绒花瞬间惊醒过来,下意识的将手里拿着的手术剪刀递过来,然后才发现,他们二人中间的伤员已经完成包扎了。
“抱歉”雪绒花羞愧的说道。
“不用抱歉”
卫燃朝着门口的达拉尔招招手,后者立刻打开门,招呼着艾德和汉瓦德二人推走手术台上的伤员,又推进来新的伤员。
“去洗个脸吧”
卫燃朝雪绒花说道,对方能坚持到现在已经非常不错了。
“不用”
雪绒花拒绝了卫燃的好意,动作娴熟麻利的开始了术前准备工作。
“是个健康的男孩1
隔壁手术台边上,摇篮开心的大声用法语说道,“也是我接生的第500个孩子1
“祝贺你,摇篮女士1雪绒花热情洋溢的大声说道,“现在你是实至名归的摇篮了1
“祝贺你,也祝贺那个孩子。”卫燃跟着祝贺道。
与此同时,拉玛也举起了拍立得,同样热情洋溢的用大家听不懂的阿拉伯语说着什么,并在不久之后按下了快门。
这小小的激励下,众人再次打起了精神,在忙碌的手术台边坚持着。
这天的下午,伤员一个接着一个几乎从没有间断过,卫燃等人也再没有得到休息的机会。
“今天的伤患怎么这么多?”缝纫机在又一次救治失败之后疲惫的问道。
“而且大多数都是枪伤”和缝纫机背对着背,中间仅仅只隔着一道拉帘的卫燃嘶哑着嗓音说道。
“看来局势确实变坏了”
摇篮此时也早就已经没有了接生500个婴儿的兴奋,她的语气里除了疲惫,也只剩下了对局势的担忧。
“而且热气球先生似乎也没有出现过”
强打着精神的雪绒花打了个哈欠说道,“我没记错的话,他说如果今天没有来找我们,那么我们最好能想办法离开。”
“还是先完成手里的工作再考虑那些事情吧”
缝纫机格外笃定的说道,“无论是8解还是长枪党,他们都不会对我们动手的。”
“我可不这么想”雪绒花含糊不清的嘟囔着,同时也偷偷瞄了一眼忙着救治伤员的卫燃。
“谁能和我说说热气球的事情?”卫燃漫不经心的问道,“我对他实在是不太了解,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否值得信任。”
“他就是篱笆嫩人,但是曾经在法国留学过,而且在法外服役了几年,在退役之后,他就已经是个法国人了。”
摇篮趁着救治失败的伤员被推走,新的伤员被推进来的功夫简略的说道,“他也是我们在篱笆嫩的后勤人员,不是唯一的,但绝对是最主要的后勤人员。”
“没有他的帮忙,我们连每天的橡胶手套恐怕都不够用。”
缝纫机补充道,“尤其是麻醉药品,如果没有他弄来的麻醉剂,开展无麻醉手术绝对是手术室里最恐怖的灾难。”
“他还是我们的邮差,我们所有来自家里以及寄到家里的邮包都多亏了他的帮忙。”雪绒花也跟着补充道。
“但是他的妻子,他的父母,还有他的孩子,他们都死在内战里了。”摇篮惋惜的说道,“他的妻子和我是同学,我们一起跟随导师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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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1章 杀了艾德
贝鲁特,9月13号清晨,太阳还没来得及让脑瓜顶高出地平线,反锁的车库大门便再次被人拍的嘭嘭作响。
在此之前,卫燃等人其实都已经醒了,甚至缝纫机和卫燃都已经提前起来给煤油汽灯打足了压力。
他们在大概10分钟之前,就已经被一声沉闷的爆炸惊醒,并且敏锐的意识到,恐怕很快就会有伤员送过来了。
这一次,根本不等缝纫机打开车库的铁门,众人便听到敲门的阿尤布护士焦急的大喊道,“缝纫机先生,刚刚一颗未爆弹炸塌了一座四层建筑,有很多人被埋在了里面,我们需要你们的急救车赶过去支援,那里有很多伤员。”
随着车库的铁门被缝纫机和卫燃推开,门外的阿尤布护士也立刻换上了阿拉伯语和拉玛沟通了一番。
“我已经把地址告诉拉玛了”
阿尤布急匆匆的说道,“我们要去处理送来的伤员,现场就交给你们了可以吗?”
“没问题”缝纫机干脆的开口应了下来。
与此同时,雪绒花也已经跑向了急救车的驾驶室内,并且大声的招呼着拉玛上车。
“我来开车吧”卫燃赶在对方拉开车门的同时说道。
“是你把我送回帐篷的?”雪绒花让开位置的同时问道。
“看你睡的很香”卫燃说话间,已经钻进了驾驶室,“先上车吧。”
闻言,雪绒花立刻招呼着拉玛和她一起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让这个小翻译坐在了她的腿上。几乎前后脚,缝纫机和摇篮也带着达拉尔钻进了后排车厢,艾德和汉瓦德在将门帘推倒两边之后,也立刻抬着已经装进箱子里的大号油炉也钻进了车厢。
“你的驾驶技术怎么样?”雪绒花开口问道。
“系好安全带!”卫燃大喊的同时已经按下了启动键。
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这辆急救车几乎在刺目的车灯亮起的同时便已经冲出了车库。
在他们身后,阿尤布护士在帮他们关上了车库的铁门之后,也立刻脚步匆匆的跑向了手术室的方向。
“我们怎么走?”
卫燃大喊着问道,他不得不喊,这辆车虽然性能没问题,但这隔音实在是和没有一样。
“前面路口左拐!”坐在雪绒花腿上的拉玛同样大喊着回应道。
“雪绒花!给你!”
恰在此时,后面车厢的摇篮也将一个装护肤品的玻璃罐罐从满是洞眼的帆布网另一边递了过来。
接过这罐“护肤品”,雪绒花从里面挖出一坨黑色的糊糊,先给怀里坐着的拉玛往脸上脖颈上全都涂了涂,随后又给自己的脸上脖颈上涂抹了一番。
“前面路口右拐,然后一直开。”拉玛一边给刚刚左拐的卫燃指路一边戴上了口罩,随后又扣上了那顶略显硕大的钢盔。
其实车子开到这里,卫燃已经注意到了那些用担架、用自行车,甚至扛着、抱着、背着往医院跑的人群。
这些人在看到这辆特征明显的急救车开过来的时候,下意识的便围拢过来,想拦下急救车,想让车里的人救救他们救出来的伤员。
“啪嗒”
雪绒花伸手扳动一个明显额外装在面板上的开关,随后拿起挂在旁边的红色咪头凑到了拉玛的边上,“和他们说,我们去现场救情况更加严重的伤患,让他们不要拦着我们,继续把伤员往医院送,医院已经做好了接收伤员的准备。”
说完,雪绒花按下了咪头,拉玛也立刻开始用阿拉伯语呼喊。
顿时,这小姑娘略显奶声奶气的声音通过车顶的高音喇叭传出去。在她一遍又一遍的呼喊中,那些原本想拦下车的人也立刻让开了道路,卫燃也通过这些运送伤员的人无形中的指引,以最快的速度将车子开到了事故现场。
此时,天边才刚刚亮起鱼肚白,这座已经化作一片废墟的建筑残骸上,正有一大群男女老少或是举着自制的火把,或是举着手电筒,又或者拿着撬棍等物,拼命的挖掘着残骸,试图将压在下面的同胞救出来。
“拉玛,等下你们四个听我指挥。”
几乎就在卫燃将车子停在路边一块空地上并且熄灭了发动机的同时,缝纫机也立刻开口说道,“我们四个需要你们四个帮助,所以不要乱跑。”
说完,缝纫机和卫燃等人这才各自推开了车门。
“拉玛,让艾德启动发电机!再叫两个人过来帮忙搭帐篷。”摇篮有条不紊的分配着任务。
与此同时,雪绒花也翻出了两沓检伤分类卡,将其中一包分给摇篮,随后两人便立刻开始了工作。
很快,车头的发电机被顺利启动,车顶的探照灯也被艾德踩着车头保险杠转动角度对准了埋着人的建筑残骸。
前后不到五分钟,在周围人的帮助下,一顶足以把整辆急救车放进去仍有富裕的医疗帐篷搭在了车尾。
这顶帐篷不但将急救车尾部包裹进去,尤其还包裹住了车尾的那几盏雪亮的探照灯——它们的角度刚好形成一盏简易的无影灯。
同样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雪绒花和摇篮也在周围人的帮助下,用几盏油灯划分出了不同的区域来安排那些轻重伤员。
“骨折伤员和重伤员的初步救治,这些都由我来负责。缝纫机,你们只负责重急症,轻症让周围的人抬去医院。”
“没问题”
缝纫机干脆的应了下来,他身前的简易手术台上,已经躺着一个伤员了。
卫燃说着看向拉玛,“拉玛,用喇叭喊一下,让周围人立刻送一些木板过来,最好能把劈砍成30厘米长五厘米宽,外面缠上一圈布料,另外多准备些布条。等下我要用到,速度要快。
还有,让分到绿色卡的自己想办法去医院,黄色卡的让周围人帮忙送去医院,红色卡的送来我们这里。”
“好!”
拉玛脆生生的应了,一溜烟的跑出刚刚搭好的医疗帐篷,钻进驾驶室便开始用车顶的高音喇叭开始了呼喊。
与此同时,卫燃已经拿起一个急救包走向了一个挂着红色卡片的重症伤员,三下五除二的进行了最快速也是最初步的处理之后,立刻让旁边拉来帮忙的壮丁送进了帐篷里。
“你的经验怎么这么丰富?”给他打下手的雪绒花开口问道,“你并不比我大多少。”
“现在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
卫燃说话间停在了一个看着和达拉尔年纪差不多的小女孩身旁,加快语速说道,“按住她,不要让她乱动,另外催一下拉玛,快点把木板送过来。”
话音未落,雪绒花已经下意识的按住了躺在地上的孩子,随后她便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卫燃一把抓住了这姑娘明显骨折的胳膊。
“你要做什么!她还没打麻药!”
雪绒花在那小姑娘声嘶力竭的惨叫和挣扎中大喊道。
“按住她!”
卫燃根本不做解释,动作迅速的完成了骨折手臂的复位,随后接过刚好送来的第一批木板和破布条,帮着这个已经疼的晕过去的姑娘打上了夹板。
“治疗手段确实会有些痛苦,但是好处是不用进行手术治疗。”
卫燃直到这个时候才朝着雪绒花解释了一番,并且对刚好赶来的拉玛嘱咐了一番有关后期的注意事项。
“为什么不打麻醉?”雪绒花追着他问道。
“容易感染”
卫燃说完,已经蹲在了第三个伤员的身旁,他的腿上被割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
趁着雪绒花打麻醉的功夫,卫燃也打开一袋生理盐水,对伤口进行了简单的冲洗之后,直接用纱布的包装袋将伤口盖住,随后取出一卷透明胶带,在呲啦啦的声音中紧密的缠了一圈。
“你真的是个兽医”
雪绒花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丝的恐惧。
“他能活下来”
卫燃走向下一个伤员的同时说道,“至少能多活半个小时。”
说话间,他已经蹲在了一个大腿骨折的伤员身旁,招呼着拉玛叫几个身体强壮的人过来按住这个成年男性,随后说道,“雪绒花,你去帐篷里多开一个手术台吧,这里我自己就够了。”
心知自己似乎跟不上卫燃的节奏,雪绒花咬咬牙,干脆的转身跑进了帐篷。
与此同时,帮忙抱着一堆木头板的拉玛也立刻喊来了几个成年男性过来按住了伤员,片刻后,这事故现场的边上也再次响起了凄厉的让人打哆嗦的惨叫。
他们这个语言都不通的医疗小组的忙碌下,伤员被逐渐分流,小翻译拉玛甚至无师自通的利用高音喇叭指挥着那些成年人成立了一支担架队。
终于,当太阳彻底跳出地平线的时候,当现场已经不需要车顶的卤素大灯提供额外照明的时候,终于出现了“手术台等伤员”的情况。
也直到这个时候,卫燃在忙里偷闲的朝着事故现场拍下一张照片之后,才有心思琢磨另一件事。
到底是什么情况,能让一颗未爆弹在凌晨四五点钟的时候突然爆炸。
而且看这栋楼被炸毁的情况,他也实在是搞不明白,那到底是一颗多大当量的炸弹,才能造成如此的效果。
没等他想明白这个似乎藏着阴谋味道的问题,仍在挖掘掩埋着的人群里,一个看着能有五六十岁,手上已经满是细密划伤的老人跑了过来,急促的用阿拉伯语大声说着什么。
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拉玛立刻翻译道,“他说废墟下面卡着一个孩子,他快不行了,但是现在还没办法把他救出来,希望我们能帮忙想想办法。”
“我去吧”缝纫机说话间已经迈步准备往外走了。
“还是我去吧”卫燃拦住了对方,“这种事我比你擅长。”
“我”
“总归要有人去,就不要和我争了。”卫燃说完,朝着那个老人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随后拿上了一个急救包。
对方见状,立刻跌跌撞撞的带着他爬上废墟,来到了一个狭窄的洞口面前。
这个位于楼板残骸之间的洞口呈相对安全的三角形,但这大小却只够一个成年男人爬进去而已。
没有起重机,没有挖掘机,仅仅只靠人力,他们唯一能扩大洞口的办法,就只有手里的锤子甚至混凝土块。
“兽医先生,请戴上头盔吧。”跟过来的拉玛说着,已经摘下了她头上的钢盔递了过来。
“谢谢”
卫燃并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接过头盔戴在头上,随后将急救包系在脖子上,匍匐着爬进了这个狭小的三角洞口。
举着手电筒一路倾斜往下爬了能有五六米,这洞口稍稍变得宽敞了一些,这里似乎是走廊的墙角位置,相隔不远的另一个方向便是一道坍塌的承重墙。
这道承重墙已经裸露出了几根手指粗的钢筋,那钢筋的断茬处,像是一把巨大的捕兽夹牢牢的咬住了一个小伙子的两条大腿。
这个小伙子看着也就和艾德差不多大,但此时他的身下已经是一片血迹,他的意识也已经不是那么清醒了。
更加要命的是,隔着他两条腿之间岔开的不过一拳大小的缝隙,他还能听到更里面传来的微弱婴儿啼哭声。
摸出打火机擦燃试了试,见这里氧气还算充足,卫燃立刻解下急救包,从里面抽出一支麻醉针扎在了那两条大腿伤口的周围,随后又吸了些血迹。
“拉玛,快点给他验血,再找一个个子小的人进来给他输血!”卫燃一边说着,一边将吸了些血迹的注射器递了出去。
等拉玛接过注射器,他立刻从金属本子里取出剪线钳,贴着这个小伙子一条腿的边缘,小心的衔住一根染血的钢筋,随后双手缓慢加力,如同在拆弹一般,将其艰难的剪成了两截。
因为语言不通,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加快速度,开始剪切第二根钢筋。
让他没想到的是,等他剪开第四根钢筋的时候,雪绒花竟然一手拿着输血设备,一手拿着手电筒钻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卫燃回头看了一眼问道。
“我和他的血型匹配”
雪绒花说话间已经以一个女孩子特有的鸭子坐的姿势坐在了混杂着尘土的血泊里,干脆利落的给自己的手臂血管消毒,随后将针头扎了进去。
等到血液流淌进那个孩子的血管里,卫燃也已经剪开了第六根钢筋。
“还有一条腿”
卫燃说着,将染血的剪线钳伸到了另一条腿边缘的缝隙里,以一个格外别扭的姿势,几乎用头盔抵着钢筋的断茬作为支撑,用胸口压着剪线钳的手柄辅助发力。
艰难的又一次剪断了一根钢筋,卫燃回头看了眼用手电筒帮自己提供照明的雪绒花,根本不敢耽搁时间,移动剪线钳到了下一根钢筋上。
在他的操作下,一根根钢筋被相继剪开,那个孩子也因为得到输血,精神似乎也好了一些。
“不用继续输血了”
卫燃说话间,已经帮着雪绒花和那个孩子拔掉了输血针,“现在把他送出去,让其他人给他输血。”
“我”
“你倒下了,我们就少了一个医疗人员。”卫燃提醒道。
闻言,脸色有些许苍白的雪绒花点点头,用提前准备的敷料按住针孔,任由卫燃将她搀扶起来,艰难的独自爬出去让出了空间。
“忍着点”
卫燃喃喃自语的念叨了一句,小心的拖动着这个小伙子的肩膀,在他有气无力的惨叫声中,将他从那个狭小的缝隙中拽了出来。
根本没敢拔出仍旧扎在他腿上的那些钢筋。卫燃仅仅对其进行了最简单的捆扎止血,便立刻将其送了出去。
“里面还有人”
卫燃说完,又重新钻了回去,动作粗暴的用剪线钳将残存的钢筋额外清理了一番。
艰难的将头探进去,卫燃看向拐角一侧,那似乎是一张被坍塌的楼板压住了床尾,以至于床头上翘,几乎和地板呈45度角的单人床。
这张单人床上翘的一头牢牢的抵住了尚存的墙壁,床上躺着的那具女尸几乎被夹在了床板和坍塌的楼板之间。
而那啼哭声,似乎就是从那具女尸另一侧传出来的。
只可惜,卫燃虽然能看到里面的情况,但这缝隙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小了些,他根本就钻不进去,也根本就够不着两米开外的那张单人床。
身材颇好的雪绒花或许勉强能挤进去,但她不足一米七的身高,恐怕即便踮着脚都不一定能够得到那个藏在尸体另一边的孩子。
更何况,她才刚刚完成了输血工作,体力很有可能会跟不上。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个婴儿是否也卡在里面。
“我需要一个身材和雪绒花差不多,但是身高要高一些的人帮忙。”
卫燃果断退出来朝外面求援,“最好比雪绒花还要瘦一些,这里面有个婴儿,需要有人爬进去把他抱出来,我钻不进去。”
很快,一个打着赤膊,仅仅只穿着一条短裤的小伙子走了进来——是艾德!
这个小伙子虽然已经16岁了,但确实和雪绒花身材差不多,而且他的个子也足够高。
只是,让卫燃没想到的是,在这个孩子的身后竟然还根着拉玛!脖子上仍旧挂着拍立得相机的拉玛!
“我来做翻译”拉玛赶在卫燃开口之前说道。
闻言,卫燃点点头,指着紧挨着那片血泊的狭小洞口说道,“需要艾德从里面钻进去,那里有一张上翘的单人床,那个婴儿就在床上,但是具体的情况看不到。”
等拉玛将这话翻译给了她的哥哥艾德,后者也毫不犹豫的趴下来,顺着那道狭窄的,残存着血迹的缝隙艰难的一点点钻了过去。
很快,艾德用阿拉伯语说了些什么,拉玛也立刻摘下脖子上的拍立得递了过去。
“他说里面的情况有些复杂”
拉玛话音未落,里面便亮起了闪光灯的光芒,紧跟着,那台让在往外吐照片的拍立得也被送了回来。
聪明的兄妹!
卫燃暗自赞叹的同时,伸手接过了拉玛递来的照片。
略作等待之后,随着照片显影,卫燃也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那个女人是侧躺在床上的,她的手就搭在婴儿的身上,几乎将她完全护在了怀里。
他几乎能想想得到,爆炸过后,坍塌发生前的一瞬间,这位伟大的母亲在危机关头,选择用自己的身体保护好她的孩子。
她确实用生命保护了自己的孩子,但在楼板压住她的身体之后,她的孩子却也被她的手臂禁锢着细小的脖子。
近乎下意识的,卫燃便想到了方法——切开那个年轻妈妈的肩关节。
这是最简单也最容易实现的方法,可是
卫燃不由的偷偷看了眼一脸焦急的拉玛,这个方法一旦说出来,对于年轻的拉玛,对于里面同样年轻的艾德,是否过于残忍了些。
可是
卫燃暗暗叹了口气,这个时候他们似乎都没的选。
“这里”
卫燃指着照片里那具女尸的肩关节,“从这里切开,这是唯一的办法。”
闻言,拉玛明显慌了一下,但很快,这个坚强的小姑娘便接过了卫燃递来的自制绞颈丝,将处理方法翻译给了里面的艾德,随后将绞颈丝和做好标记的照片一并递了回去。
很快,狭小的空间里便传来了反复拉动绞颈丝的时候,宛若锯木头一般的细碎噪音。
略显漫长的等待之后,婴儿的啼哭声似乎清晰了一些,卫燃和拉玛的脸上也不由的露出了期待之色。
“咚!”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狭小的缝隙里却传出了一声让脚下震颤的闷响以及艾德的惨叫!
短暂的呆滞过后,拉玛尖叫着就要爬进去,随后便被卫燃一把拉住了胳膊。
“放开我!”拉玛下意识用阿拉伯语尖叫着,接着又换成了卫燃能听懂的法语。
“我先进去看看”
卫燃轻而易举的将这小姑娘拽到身后,他自己则趴下来,将头探进洞口看向了里面。
蒸腾的烟尘中,手电筒的光柱有了实打实的形状,但在光束聚焦的位置,他却发现,那张单人床,乃至单人床上压着的一部分楼板已经坍塌了——艾德的大半个身子,就压在那张床下面。
在他的脚边,卫燃还能看到两块似乎才锯下来的床板,他更能清楚的看到,床上那个女人的尸体并没有被锯断胳膊。
显然,艾德选择了更加麻烦更加人道,同时也更加危险的方式——他选择锯断婴儿身下的床板,然后把那个被牢牢禁锢的婴儿抱出来。
这个年仅16岁的小伙子确实成功了,那个婴儿就被他双手稳稳的抱着,但他却被床板和楼板压住了胯骨和整个下半身。
“拉玛”
艾德在看到卫燃的时候,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但随着他扯起的嘴角,却涌出了大量的鲜血。
暗暗叹了口气,卫燃退出来,将洞口让给了哭喊着的拉玛,他自己也颤抖着朝外面大喊着需要千斤顶——那只是徒劳罢了,即便有千斤顶,也根本没办法把艾德救出来。
“里面怎么回事?!”洞口外面,雪绒花大喊着问道,片刻之后,她也亲自将一个油腻腻的千斤顶送了进来。
“艾德被压住了,他.”
卫燃接过千斤顶的同时,那道狭小的洞口里也一次次的亮起了闪光灯的强光。
“他恐怕救不回来了。”
卫燃说完,根本不敢看脸色苍白的雪绒花,转身重新挪到洞口的位置。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泪流满面的拉玛已经爬了回来——她还抱着那个小小的、毫发无伤的婴儿,以及怀里的拍立得照相机。
“兽医,能.”
拉玛抽了抽鼻子,一边抹掉眼泪一边泣不成声的问道,“能立刻杀死我的哥哥吗?
他知道他活不了了,他说他太疼了,求求你了,兽医,不,东风先生,快点想办法杀死我的哥哥艾德吧,他真的太疼了。”
“带他们出去吧”卫燃说着,当啷一声丢掉了手里的千斤顶。
那沉闷的撞击声让拉玛打了个哆嗦,也让雪绒花打了个哆嗦。
或许只是漫长的几秒钟之后,雪绒花用力吸了口气,接过那个小小的婴儿,轻轻推着拉玛爬向了洞口外面。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卫燃轻声呢喃着,他的手里,也出现了一支拧着消音器的钛合金手枪。
重新将头和一只手钻进那个狭小的洞口,卫燃颤抖着举起手里的武器,对准了那个仰躺在地,双手叠放在胸口,似乎正在用阿拉伯语艰难的诵念着什么的英雄,咬着牙扣动了扳机。
“啪!”
被消音器压抑的微弱枪声中,艾德的头顶出现了一枚弹孔,一颗滚烫的子弹壳也跳出来,撞在倒塌的墙壁上,又砸在他的脸上,把他的心烫的狠狠抽了一下。
“我又一次杀了自己人,又一次杀了孩子。”
卫燃喃喃自语的念叨着,他的脸上也浮现出了癫狂崩溃的诡异笑容,就连他手里那支仍旧弥漫着硝烟的手枪,也顶住了他自己的下巴。
然而,就在他即将扣动扳机的时候,他却被人抓着一条腿,格外艰难的拽了出去。
“你倒下了,我们就少了一个医疗人员。”
脸色苍白的雪绒花一边强自冷静的说着,一边抓住了卫燃手枪,轻轻掰开他的手,将那支刚刚杀了人的枪丢到一边,又将他拉起来抱在了怀里。“而且,不止手术室需要兽医先生,我们也需要东风先生的保护。”
“我杀了艾德”卫燃含糊不清的说道。
“拉玛让我转告你”
紧紧将卫燃搂在怀里的雪绒花无比温柔的贴着他的耳朵呢喃着,“她说,艾德是个战士,那是他该做的事情,他不怪你,她也不怪你。”
第1532章 重新出现的热气球
事故现场,灰头土脸的卫燃等雪绒花先爬出去之后,拿起那支和自己来自同一个时代的钛合金手枪,很是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将其收回了金属本子。
颤抖着掏出烟盒点燃一颗香烟用力嘬了几口,卫燃颤抖着捡起了那枚子弹壳揣进兜里,拎起沉甸甸的千斤顶,举着手电筒爬出了这个他此时根本不想离开了狭小空间。
他不知道爬出去之后该怎么面对缝纫机和摇篮的责问,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达拉尔和汉瓦德,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拉玛。
可最终,他还是爬出了那个狭小的三角洞口,任由刺目的阳光洒在脸上,让他不由的眯起了眼睛。
没等他反应过来,在洞口等待的拉玛已经朝他伸出了手。
下意识的伸手和对方带着擦伤的小手握在一起,卫燃在某种意义上被对方给拽出了洞口。
“拉玛.”
“不怪你,我和哥哥都不怪你。”
拉玛抱了抱半跪在狭小洞口旁的卫燃,又用力在他满是灰尘的脸上亲了一下,“谢谢你结束了我哥哥艾德的痛苦,安拉会保佑他的,安拉也会保佑你的。”
“我”
“我要去工作了,你们救回来的那个男孩还活着,缝纫机先生和摇篮太太正在给他做手术。”
拉玛一边汇报着好消息一边指了指帐篷,接着又转身看向卫燃,“还有,妈妈让你去驾驶室,她说想和你喝一杯。”
“我”
“真的不怪你,我们都没有怪你,好了,我要去工作了。”
眼角明明还有泪水没擦干净的拉玛说着,再次踮着脚抱了抱卫燃,随后帮他摘下借给他的钢盔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在卫燃的目送下,拉玛一手扶着钢盔,一手扶着脖子上挂着的那台拍立得跑进了弥漫着血腥味的帐篷里。
几乎前后脚,曾经去找卫燃他们寻求帮助的那个老人也走过来,将卫燃搀扶起来,用力抱了抱他,又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深吸一口气,卫燃收拾心情,迈步走向了车头,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此时,雪绒花就坐在驾驶位,在她身前的方向盘上,便系着那条穿着婚戒和手榴弹拉环的阿拉伯方巾,在正副驾驶位中间的发动机罩上,还叠放着艾德的衣服。
“昨晚说好一起喝一杯的”
雪绒花说着,探身从头顶的置物网袋里拿出了两个高脚杯,随后又从身上那件皮夹克的内兜里取出了卫燃当作生日礼物送她的酒壶。
“你刚刚输过血,最好还是别喝酒了。”
卫燃的好心提醒并没有让雪绒花停下手里的动作,很快,酒壶里本就不多的金糜子酒也被她均匀的倒进了两个高脚杯里。
“就一杯”
雪绒花说着,将其中一个酒杯递给了卫燃,“在这个没有明天的地方,我们似乎不用太在意身体健康。”
无声的叹了口气,卫燃接过酒杯和对方轻轻碰了碰。
“艾德早就预料到这种事了”
雪绒花抿了一口辛辣的酒液,“他不是第一次钻进废墟里救出伤员了,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死在这里,每个孩子,包括拉玛,每个孩子都清楚的知道这件事。
我想说,这不是他们的宿命,这只是他们的选择。”
“我”
“你肯定有很多秘密吧”
雪绒花看着窗外近乎笃定的说道,“我能看出来的,你因为杀死了艾德痛苦,但你不止是因为这件事才想要自杀的吧?”
“我”
“能给我一支烟吗?”
雪绒花三两口喝光了杯子里的酒,一边将酒杯用报纸包好放回原来的位置一边问道,“我想试试香烟的味道,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也会死在这里了,所以我想试试。”
无力的张了张嘴,卫燃同样一口喝掉了高脚杯里的糜子酒,随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支分给了对方。
“咳咳!”
不出意外的,雪绒花仅仅只是吸了一口便被呛得连连咳嗽,随后便只是学着卫燃的样子,用手指夹着烟放在方向盘上,却是再也不肯抽一口了。
“想说说你的秘密吗?”雪绒花摩挲着方向盘上绑着方巾问道,“我会帮你保密的,说不定我明天就死了呢。”
“你想知道什么?”卫燃用力嘬了一口烟,侧过脸朝着打开从的车窗吐出一团烟雾问道。
“比如你的真实身份怎么样?”
雪绒花看着卫燃刻意躲避的侧脸问道,“无论兽医还是东风先生,甚至你自我介绍时用的‘维克多’这个名字,都不是你的真实身份吧?”
见卫燃不说话,雪绒花吹了吹指间夹着的香烟,等上面的烟灰飘落之后继续问道,“至少说说你是哪国人叫什么名字怎么样?你是招核人吗?还是.”
“华夏,我来自华夏。”
卫燃扭过头看着对方,“我的华夏名字叫卫燃。”
“卫燃?”
雪绒花一遍遍的重复着卫燃的名字,随后像是下意识的问道,“你参加过很多次战争吧?”
“我”
卫燃叹了口气,用力嘬了一口烟,将烟屁股弹飞之后,伸手轻轻拿走了对方指间的香烟,“我第一次参加战争的时候还像你一样不会吸烟。”
“然后呢?”雪绒花将腿蜷缩到座椅上,用双手抱着问道。
“没什么,没有然后了。”
卫燃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一下,猛嘬了一大口香烟,转移了话题问道,“那条围巾.”
“是艾德和拉玛的爸爸妈妈留下的”
雪绒花解释道,“他们的爸爸为了保护他们,用手榴弹和想伤害他们的人同归于尽了,那对婚戒,还有他爸爸丢下的手榴弹拉环,还有这条阿拉伯围巾,是他们的爸爸妈妈留给他们的仅有的遗物。”
张了张嘴,卫燃正要说些什么,却听车尾的帐篷里传来了缝纫机的喊声,“兽医,我不想打扰你们,但是如果你没问题了就和雪绒花赶紧过来帮忙,这个孩子的两条腿都需要手术!”
驾驶室里,卫燃和雪绒花对视了一眼,动作一致的推开了车门,快步跑向了车尾的手术室。
“你真的没事了?”雪绒花一边帮着卫燃更换手术服一边最后问道。
“我没事了”卫燃点点头,“我不会让艾德白白死掉的”。
闻言,雪绒花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在帮他穿上手术服之前,突然摘下自己的口罩,踮着脚送上了一记让卫燃措手不及的热吻。
“原来接吻是这种感觉”
雪绒花一边嘀咕着一边重新戴上了口罩,“记得你的承诺,别让艾德白白死掉。”
“好好”
卫燃戴上口罩的同时,也下意识的舔了舔刚刚被撞到的牙齿。
没时间分辨这突如其来的吻算奖励还是算激励又或者安慰,穿戴好的卫燃也和雪绒花一起站在了手术台的边上,负责那个救出来的小伙子的另一条腿。
他的这条腿上,仍旧穿着好几根钢筋,那些和手指头一样粗细的钢筋穿过皮肤的位置只要稍稍一动,就会有汹涌的鲜血流出来。
万幸,此时这个小伙子的身边,正有一个看着二三十岁的男人正在为他输血。
这个男人的身后,还有另外几个人似乎在排队等着为他输血。而负责这件事的,则是达拉尔和根本没时间悲伤的拉玛。
和脸色以及脖颈似乎仍旧一片绯红的雪绒花对视了一眼,卫燃探手接过了对方递来的手术刀。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里,输血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卫燃和对面的缝纫机,也从这个小伙子的双腿上取出了一根又一个的钢筋,并且细致的缝合好了千疮百孔的伤口和皮肤。
这期间,废墟的挖掘一直都没有停下,时不时的,雪绒花和摇篮也不得不被抽调出去重新开一个手术台救治那些重伤员。
终于,随着最后一个伤口缝合,那名双腿多处骨折和穿刺伤的小男孩被送下了手术台,由拉玛组织的担架队送去了医院。
又接连救治了好几个积压下来的伤员,他们也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喘息,车头的小型发电机,也终于暂时停止了工作。
但这里的挖掘救援工作仍旧没有停下来,他们索性也就没有撤回医院,继续现在这里等着伤员。
“艾德他”
“我们都知道了”
刚刚脱掉手术服的缝纫机轻轻拍了拍卫燃的肩膀,“拉玛已经和我说过了,兽医,这里没有人会怪你的。”
“我”卫燃深吸一口气,“谢谢”。
“先生,该我们谢谢你才对。”
拉玛再次慷慨的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拥抱,但卫燃却分明察觉到,有止不住的眼泪从这个小天使的脸颊流淌到了的自己的脸颊上,这个孩子明明才应该是最伤心,最需要安慰的那一个。
恰在此时,轰隆隆的噪音由远及近,卫燃也下意识的绷紧了神经,那是履带碾压路面时特有的动静!
难道是坦克?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向了噪音传来的方向,刚刚还刻意躲着卫燃的雪绒花此时也下意识的牵着拉玛躲到了卫燃的身后。
就在卫燃犹豫着要不要指挥大家暂时躲起来的时候,他们来时方向的十字路口,一辆敞篷拖拉机样式的黄色推土机也轰隆隆的转向开了过来。
虽然离着老远,但卫燃等人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这辆推土机的铲斗上托着的那辆越野摩托车,更注意到了推土机驾驶员极具标志性的爆炸头。
是热气球!
包括卫燃都认出了驾驶推土机过来的人!与此同时,驾驶着推土机的热气球也站起来朝着他们热情的挥了挥手。
“我以为这个混蛋已经跑了呢!”摇篮笑骂道。
“我早就说过,他比任何人都值得信任。”缝纫机一边朝着热气球挥手一边说道。
“可是他从哪弄来的推土机?”刚刚躲在卫燃身后的雪绒花也探出脑袋奇怪的问道。
“他总有办法”
缝纫机拍了拍手,“好了,我们快点给帐篷和急救车挪个地方。”
回过神来,众人立刻开始了忙活。
趁着卫燃和缝纫机以及摇篮收拾医疗器械的时候,雪绒花最先启动了急救车,以一个和她的气质完全背道而驰的粗暴风格,操纵着这辆急救车灵活的让出了救援空间。
紧随其后,那顶医疗帐篷也在周围人的帮助下被合力抬到一边,重新安置在了急救车的车尾。
等卫燃三人在孩子们的帮助下,把医疗器械一次性拎过来的时候,就连担任手术台的担架车都被周围的人抬起来先一步送进了帐篷里。
与此同时,热气球也将推土机开到了废墟的边缘,匆忙和众人打了声招呼,顺便把一个背包递给了缝纫机,接着又从推土机的引擎盖上解下几个纸箱子递给了凑上来的汉瓦德和达拉尔以及摇篮。
没有过多的交流,甚至都没有下来,热气球已经换上了阿拉伯语,招呼着周围人先帮忙把他的越野车推到一边,随后便开始了忙碌。
在那个并不算大的铲斗的帮助下,在周围人一次次的欢呼声中,一块块坍塌的楼板或是被掀开或是被拽走,一个个伤员,又或者一具具尸体也被相继抬了出来——那里面就包括艾德。
“那是艾德?发生什么了?”
热气球在看到那具尸体的时候发出了一声惊呼,慌忙跳下推土机跑到了艾德的尸体边上,愤怒的吼道,“他的头上为什么有唔!”
刚刚完成一台手术的缝纫机及时捂住了他的嘴巴,让他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随后贴着他的耳朵解释了一番。
片刻之后,热气球大步流星的走到正在给伤员进行应急处理的卫燃身旁,等他忙完了之后,用力抱了抱他,又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你,我的朋友,谢谢你的做的一切。
我知道那很难,但是不要愧疚,你和艾德一起救活了两个人,他一定会上天堂的。”
“谢谢”
满手是血的卫燃沉默片刻说道,“我要继续救伤员了。”
“安拉保佑你”
热气球送出了一句卫燃已经勉强能分辨出的阿拉伯语祝福,最后拍了拍卫燃的肩膀,转身又爬上了那辆推土机。
和雪绒花对视一眼,卫燃迈步走到了艾德的尸体边上,将他抱起来,抱到了急救车的阴影里。
与此同时,雪绒花和拉玛也从驾驶室里拿来了艾德的衣服帮他穿上。
依旧没有过多的交流,卫燃和雪绒花转身走向了那些陆续被送出来的伤员,一个做检伤分类,一个进行初步应急处理,还有一个,则又一次担任起了翻译的工作,时不时的,那辆急救车车顶的高音喇叭里,便传出她稚嫩但却清晰有力的声音。
从天蒙蒙亮开始,一直到天色再次暗下来,这座被炸塌的建筑里所有可能还活着的人终于都被救了出来。
当然,这其实仅仅只是猜测。他们仅仅只是把所有能挖开的都挖开了而已。
那些即便借助唯一的一台推土机也实在挖不开的地方,仅有的选择要么就是放弃,要么就只能用手头找到的任何东西,一点点的将那些格外坚硬的混凝土凿开。
这无疑是个需要耐心和时间的工作,但可能埋在下面的人等不了,已经断水、断电、断食物供应,而且即将要面对屠杀的幸存者们,大概也没办法真的完成这份工作。
可即便如此,那些自发从周围赶来帮忙的男女老幼却仍旧没有放弃,热气球开来的推土机也同样没有熄火,就连卫燃等人,也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
废墟边缘的位置,卫燃挥舞着从金属本子里取出的工兵铲,一锹一锹的铲走碎砖烂瓦,艰难的清理出来一个勉强可以钻进去的小洞。
换上剪线钳清理掉周围的钢筋,像个多功能工具箱似的卫燃又把剪线钳换成了手电筒。
然而,当他将光束打进这个狭小的洞口时,最先看到的却是一个几乎被楼板挤压变形的孩子。
在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同样被挤压变形,而且吸满了小主人血液的毛绒玩偶。
无力的叹了口气,卫燃艰难的探手进去,帮着对方闭上了那双无神的大眼睛,随后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他知道,至少这个方向,已经不可能有幸存者了。
“有活着的吗?”不远处的缝纫机嘶哑着嗓音问道。
“没有”
卫燃同样嘶哑着嗓音答道,同时不着痕迹的在一块混凝土上抹了抹,试图抹掉手上那些已经黏稠发臭的血液。
“我这个方向也没有”
缝纫机喃喃自语的答道,他在试着用力搬起一大块混凝土无果之后愤懑的坐了下来,颤抖着点燃了一颗香烟,“我敢用我爸爸的烤肉店发誓,这绝对不是什么未爆弹造成的,什么样的未爆弹会在凌晨四点半突然爆炸!
哈!那颗该死的未爆弹难道被尿憋醒了吗?”
“拉玛问过周围的人”
卫燃同样停下来,往缝纫机的方向走了几步,挑了一块残骸坐下来,点上颗烟答道,“周围的人说,这栋楼里本来确实有一颗未爆弹,但是它在几个月之前就已经拆除引信了。”
“拆除了引信,就算是用火烧都不会爆炸。”缝纫机笃定的说道。
“但它就是爆炸了”
卫燃在缭绕的烟雾中说道,“在一个不可能爆炸的状态,和不可能爆炸的时间发生了爆炸。
尤其我特别让拉玛帮忙问过,别说这栋楼,这条街都没有十字捆绑play教的信徒。”
“可是为什么?”
缝纫机喃喃自语的念叨着,“这么做是为什么?这里只是住着一些平民,这么做有什么价值?”
“我我不知道”
卫燃看似随意的揉了揉左手虎口处的纹身,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眼下这种局面,就算猜也猜得到了。
如果这次“意外”并非意外,那么爆炸的唯一目的就并非制造矛盾,而是制造伤员,或者说制造“幸存者”,心怀仇恨的幸存者。
只要顺着这个思路,结合明天会发生的事情继续往下分析,很容易就能猜测到幕后策划者的用意。
制造伤员,此时看似是为了抢占医疗资源,是为了消耗药品、消耗医疗工作者的精力,甚至不排除消耗医疗工作者的生命的可能。
他甚至能猜得到,今天,1982年的9月13号,已经断水、断粮、断绝食物供应的贝鲁特,肯定发生了不少“意外的不幸”。
但是等到明天,等到14号,等到那颗200公斤的炸弹爆炸之后呢?
也许今天这里发生的一切,既是“复仇原因”的备选答案之一,也是“复仇者的温床”。
这里死了那么多“微不足道的人”,失去了孩子的父亲,失去了妻子的丈夫,又或者“全家只有他一个活了下来”。
这么多身份里,只要随便拎出来一个稍稍包装一下,都足够为明天的爆炸背锅了。
对于幕后之人来说,一个听话的长枪党,远不如一个“和难民同归于尽的长枪党”更“乖巧”。
一个由“听话的长枪党”控制的篱笆嫩,也远不如继续打上十年内战,直至兑子儿拼光了双方所有人,最终只剩下一块“应许的无主之地”更符合期待。
至于后世的那些历史记录,卫燃此时更愿意相信卡尔普先生意味深长的猜测——那不过是阴谋玩脱了之后的甩锅罢了。
无论这场意外到底是不是意外,也无论这需要以人命为代价的意外背后到底有多么肮脏的目的,对于此时此刻仍旧忙碌的人来说,他们只想尽快掀开所有还没有掀开的楼板,救出所有可能还活着的人。
临近黄昏,一直在忙碌的热气球却把卫燃等人都叫到了急救车尾部的医疗帐篷里。
“先生们”
热气球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他带来的背包,“我找到了离开这里的方法,明天下午五点半,会有一条船离开贝鲁特,目的地是塞浦路斯的利马索尔。”
说到这里,热气球已经从背包里拿出了几个饭盒,“这是我从那条船上买来的食物,趁着还没变质,你们快吃吧。”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吃饭?”缝纫机询问的同时,已经拿起一个饭盒打开,将其递给了年纪最小的拉玛。
“我其实在你们赶到这里之后不久就赶来了,专门来找你们的。”
热气球指了指帐篷口靠边放着的摩托车,一边将拿出来的第二个饭盒递给达拉尔一边继续解释道,“我还用摩托车帮你们送了几个伤员去医院呢,后来我看这里的救援效率太低了,就去找我在长枪党的朋友,花高价租来了那辆推土机。”
“多亏了你弄来的推土机”摇篮将第三个饭盒递给了灰头土脸的汉瓦德。
“我还是来晚了”
热气球一边继续分发着饭盒一边歉意的说道,“如果那辆推土机能早来几个小时,也许”
也许什么,热气球并没有说出来,但所有人却都知道了答案,尤其原本刚刚拿起勺子的拉玛,她的眼角也再次不受控制的滑下了大颗大颗的眼泪。
可即便如此,这个小翻译仍旧攥着手里的勺子大口大口的吃着,就像.就像她想一顿饭把自己吃成大人一样。
这里太需要大人了
第1533章 调虎离山的意外
“昨天你去哪了?”
急救车尾部的医疗帐篷里,雪绒花开启了一个新的话题。
“昨天我遇到了一些小麻烦”
热气球满不在乎的解释道,“长枪党的那些混蛋直到昨天傍晚才放我进入西区,说起这个,我从长枪党弄到了一些内部消息。”
“什么消息?”缝纫机好奇的问道。
“长枪党的老板最近似乎有大动作”
热气球一边给众人分发着饭盒一边低声阐述着他听来的消息,“他似乎想和椅涩裂划清界限。”
“你从哪弄到的消息?”
摇篮同样下意识的压低声音追问道,“如果是真的,这可真是个大概算是好消息吧。”
“我的一个记者朋友”
热气球似乎丝毫没有保密的想法,“他最近得到了一个采访总桶先生的机会,也是他帮我从长枪党那里得到许可进来的。”
“能不能说的具体点?”雪绒花催问道。
“那位先生并不想和椅涩裂签订什么和平条约,他更想要真正的和平,把包括难民营里那些8勒斯坦人在内的所有外国人全部赶出篱笆嫩为前提的和平。”
“现在不是都已经撤出去了吗?”
摇篮不解的问道,“无论是蓄力亚还是椅涩裂又或者8解,他们不都是已经撤出了吗?连监督他们的国际部队不是都已经离开了吗?”
“但是椅涩裂并不想离开,就算离开了,他们也需要一个听话的"土地管理员"。
很显然,这位手持长枪的管理员似乎并不准备继续听椅涩裂人的号令。”
热气球摊摊手,“这是我的那位记者朋友的原话,他只和我说了这么多”。
怪不得
卫燃暗暗叹了口气,在这个话题开始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又一次被金属本子剥夺了发表意见的权利。
他此时唯一还能用嘴巴做的,也仅仅只是和拉玛一样,卖力的把饭盒里用料丰富的海鲜饭吃进肚子里。
虽然没有开口说话的资格,但卫燃的脑子却可以自由的思考。
而刚刚热气球带来的“小道消息”,也更加印证了他不久前的猜测。
只可惜,他没办法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甚至那本活祖宗都不给他诱导这些人往这个方面思考的机会。
“小道消息就这么多了”
热气球点燃一颗香烟问道,“现在该你们做出选择了,明天下午五点半,你们要不要离开?”
“既然战争”
“越是这个时候,恐怕越容易发生意外。”
热气球总算说出了卫燃希望他担忧的担忧,“在和平前夜,肯定会有严重的流血事件,所以朋友们,我建议你们明天就”
“我们是医务工作者”摇篮最先说道,“既然会有流血,那么我们就该留下来。”
她话音未落,缝纫机也跟着开口说道,“雪绒花,你和兽医先离开吧,顺便带走艾德,也带走孩子们。”
“我不打算离开”
雪绒花最先说道,“在这里正需要医疗支援的时候,我没有任何离开的理由。”
“我也不打算离开”卫燃说完,继续埋头吃着饭盒里的食物。
“我们也不会离开的”
一直在偷听的拉玛抹了抹嘴巴,“我听不懂你们说的很多事情,但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的。”
没等任何人张嘴,拉玛又努力挤出一个笑脸,“不过,如果方便,能把我哥哥艾德的尸体带走吗?
他一直想去大海对面看看,你们能把他带走吗?
还有,还有我父母留下的东西,请把它们也带走吧,无论谁帮我保管那些东西都好。”
“你呢?”雪绒花忍不住问道。
“我会死在这里”
格外平静的拉玛带着灿烂的笑容说道,“我肯定会死在这里,但我还是想留下来尽量做些什么。”
依旧没给众人开口的机会,拉玛自顾自的说道,“你们不用考虑我们,如果能离开就尽快离开吧。
我和达拉尔还有汉瓦德会继续在医院里工作的,以后我们也会成为和你们一样伟大的医生或者护士,我保证。”
“你看到了”
雪绒花将拉玛轻轻揽在怀里,“我们现在都有足够的理由留下来了。”
深吸一口气,热气球艰难的点点头,“好吧,我知道了,我会把艾德带走的。”
“顺便帮我带一些东西离开这里吧”
摇篮开口说道,“拉玛,能给我们拍一张照片吗?我想寄给我的孩子亚沙尔。”
“我的荣幸,夫人。”拉玛热情洋溢的应道。
“雪绒花,你装巧克力的那个铁皮盒子能借给我吗?”摇篮继续问道。
“当然可以”
雪绒花想都不想的点头说道,“那个盒子就和我的笔记放在一起,你知道在哪的。”
闻言,摇篮点点头,起身走到车尾打开了一个小抽屉,从里面拿出了那个铁皮巧克力盒子,接着又拉开另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沓照片。
“拉玛,把你父母的遗物寄到我们家里怎么样?”
摇篮开口问道,“我希望你有时间能去我家做客,能给我们的亚沙尔也拍一张照片,当然,我们还想请你们尝尝兔儿骑烤肉。”
“我一定会去的”
拉玛认真的承诺道,“等我成年之后,或者等战争结束之后,我一定会去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
摇篮说着,又取来一瓶卸妆水,擦掉脸上的污渍之后和缝纫机手挽手站起来,“走吧,让拉玛给我们拍一张合影吧。”
“就去车头拍吧”缝纫机提议道。
“介意我也帮你们拍一张吗?”卫燃放下饭盒问道,“我也带来了相机。”
“当然可以”缝纫机痛快的应了下来。
“你带着相机?”雪绒花狐疑的朝卫燃问道,“我怎么不记得?”
“我去拿给你看”
卫燃话音未落,已经跟着离开了帐篷,等摇篮解下驾驶室里那条绑在方向盘上的围巾之后,他也拿起了故意挂在靠背一侧的夹克,借着它的掩护,从金属本子里取出了那台相机。
等他离开并且关上了门,缝纫机和摇篮夫妇也背靠着车门,摘下口罩并排站在了一起。
“我要拍了”
拉玛提醒的同时,缝纫机夫妇脸上也浮现出了灿烂的笑容。
“咔嚓”闪烁的强光中,拉玛按下了快门。
“帮我也带走一些东西吧”
站在卫燃身后看他拍照的雪绒花朝手里拿着巧克力盒子的热气球说道。
“没问题,你要带走什么?”热气球痛快的问道。
“这个”
雪绒花说话间已经摘下了脖子上挂着的那条穿着档位军戒指的项链递给了热气球,“医院里还有个从这里送来的婴儿,我特意嘱咐交给阿尤布护士照顾了。
你去找到那个婴儿,把项链和他一起送到我祖父家里可以吗?”
“放心吧”
热气球说话间,将仍旧带着雪绒花体温的项链也放进了铁皮盒子里,放在了那条仔细叠好的方巾上。
几乎前后脚,摇篮也将一张尚未彻底显影的拍立得照片放进来。
“这些孩子的照片是我来这里之后接生的所有孩子的身份信息。”
摇篮认真的嘱咐道,“你一定要把它们安全的送到我们家里。”
“不会出差错的”
热气球再次做出了保证,“我用我的妻子和孩子向***发誓。”
“热气球先生,要一起拍一张合影吗?”卫燃晃了晃手里的相机问道,“我们刚好少了一个人。”
“我的荣幸”
热气球顿了顿,“带上艾德吧?”
“好”卫燃简短的应了下来。
依旧是以那辆急救车为背景,卫燃耐心的等雪绒花帮艾德擦干净脸上的血迹和污渍,等着摇篮重新给脸上涂抹开黑色的污渍。
一切准备就绪,众人席地而坐将艾德的尸体挤在了中间,顺便也给卫燃留出了一个位置——挨着雪绒花的位置。
将相机交给拉玛找来的一个帮手,卫燃坐在了雪绒花的身旁,后者也在那个帮忙拍照的人举起相机之前,试探着、小心的,将瘦小的身体轻轻靠在了卫燃的肩膀上。
“咔嚓”
那名帮忙拍照的人等众人准备好之后按下了快门,随后将相机还给了卫燃。
“让我帮你们重新拍一张吧?”
卫燃晃了晃手里的相机,朝看着艾德的尸体发呆的拉玛问道。
扭头看了眼卫燃,拉玛乖巧的点点头,坐在了靠着轮胎的艾德身旁,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后者已经失去温度的手。
用力做了个深呼吸,卫燃朝着这对兄妹按下了快门,接着又等汉瓦德和达拉尔也坐在了他们兄妹两边之后再次按下了快门。
“卫燃先生,我能和你单独拍一张合影吗?”
刚刚就一直在旁边等着的雪绒花在卫燃放下相机的同时开口问道,她已经擦掉了脸上、脖颈上的黑色污渍,就连那头淡金色的短发似乎都简单整理过。
和这个既羞涩又大胆的姑娘对视一眼,卫燃终究没忍心拒绝,将相机交给了站在旁边的热气球。
“兽医,作为一名绅士,你该轻轻揽着身旁的姑娘才对。”热气球用开玩笑的语气提醒道。
稍作迟疑,卫燃最终还是伸手轻轻搭在了雪绒花的腰胯上,同时也下意识的看向了正仰头看着自己的姑娘。
见状,热气球也在雪绒花的脸色变红的同时,果断的按下了快门。
几乎前后脚,雪绒花也略显慌张的和似乎同样有些慌张的卫燃默契的拉开了一丝丝的距离。
雪绒花的慌张来自什么其实很好猜到,但卫燃的慌张,却恰恰是因为他猜到了雪绒花的心思,进而想起了那座城堡里,那个曾经有着同样心思的姑娘琦琦。
他在怕,他害怕雪绒花最终也会变成琦琦那样的结局。
他懒得再次思考他是否真的不会改变介入的历史片段,也懒得思考上次那个姑娘的死,是不是因为自己这个不属于同一时空的人“不可触碰”。
但他宁愿相信自己真的对历史时空是有影响的,宁愿相信自己对于这个时空的人来说,是“不可触碰”的禁忌。
或者不如说,他不敢冒这个险,更不愿让雪绒花在这本就已经步步生死的危险战场里,再额外增加这些不必要的危险。
何必呢
卫燃在暗自叹息中接过热气球递来的相机,后者则干脆的弯腰抱起艾德说道,“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先把艾德送到那条船的冷冻舱里。”
不等众人说些什么,他又主动补充道,“我会顺便去一趟医院带走那个小婴儿的。雪绒花,那个孩子叫什
么名字?我的意思是,你打算让他叫什么名字?”
“艾德”
雪绒花下意识的说道,“艾德艾德·霍勒,就这样吧,就叫这个名字吧,艾德·霍勒。”
“艾德·霍勒,我记住这个名字了。”
热气球说着,将艾德抱到了他的摩托上,“快过来帮我扶一下。”
见状,缝纫机第一个跑过去,帮着扶住艾德的尸体,趁着热气球用绳子将他绑在自己背上的最后时间问道,“拉玛,你们真的不离开吗?”
“不用,先生。”拉玛也就果断坚定的再一次回答道,“我们选择留下来”。
“出发吧”缝纫机朝热气球说道。
后者点点头,启动了越野摩托,在发动机狂躁的轰鸣声中绝尘而去。
“我们也准备准备回去吧”
缝纫机看了眼那些仍旧没有放弃的人,歉意的说道,“拉玛,帮我们翻译一下吧。
我们不能把宝贵的时间全都放在这里,我们需要赶回医院,那里说不定有更多的伤员急需治疗。”
闻言,一直看着热气球背影的拉玛回过神来,先点头应了下来,随后跑向了不远处的一个老人。
片刻后,几个手上密布伤痕的青壮年过来,一边用阿拉伯语说着什么,一边帮他们收起了帐篷等物,并且牢牢的固定在了车顶的置物架上。
“我们回去吧”
缝纫机最后看了眼不远处的废墟以及那台仍在工作的推土机,“我们去救更多的人。”
“这次换我来开车吧”雪绒花话音未落,已经拉开驾驶室的车门坐了进去。
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卫燃无奈的摇摇头,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同样也坐了进去。
几乎就在他系上安全带的同时,雪绒花也驾驶着这辆车,在近乎尖啸般的发动机轰鸣中离开了这里——她的驾驶风格和她的气质实在是大相径庭。
在沉默和颠簸急匆匆的中赶回了医院,这里的情况几乎和他们预料的一样糟糕。
手术室外或坐或躺的有不少伤员在等待治疗,这些人里,有差不多一小半身上都有或轻或重的烧伤,另外那一大半,却是轻则上吐下泻,重则昏迷不醒全身抽搐。
根本顾不得和前后脚赶到这里接走小婴儿的热气球打招呼,本就格外疲惫的众人也立刻马不停蹄的加入了救治工作。
对于烧伤,卫燃这个偏科严重,擅长切胳膊断腿儿的“兽医”多少还能做些什么,但那明显食物中毒的伤患,他却根本就无能为力。
相比他的手足无措,之前一直给他打下手的雪绒花此时反倒成了主力,而那个名叫达拉尔的小姑娘,则成了比卫燃更加“好用”的助手。
眼瞅着自己似乎帮不上什么忙,卫燃在招呼着拉玛帮忙找送伤患过来的人进行了一番询问后也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那些烧伤,来自一个食物供应点的面粉粉尘爆炸引燃的油料泼溅。受伤的有大概二三十个,爆炸发生在午餐时间,如今这些伤员基本已经全都完成了救治。
可相比之下,食物中毒那边的情况就要严重多了。
据拉玛的询问得知,中毒的源头是一处同样已经断水的聚集区里唯一的一口水井。那口井里出现了一只死老鼠——被老鼠药毒死的老鼠。
虽然单看这些似乎都是意外,但是当卫燃支使着拉玛找来一张20年前印刷的贝鲁特城区地图,并且在上面标注出三场事故的地点时却发现,这三个地点如果进行连线,几乎就是一个完美的等边三角形。
再看事故发生的时间,未爆弹导致的建筑坍塌是早晨太阳升起之前。面粉爆炸来自中午,而中毒事件则是傍晚时分
这***要是巧合,上帝估计都能把自己的蛋嘎了当泡儿踩。
“不用担心”
拉玛却在卫燃走神的时候说出了一句让他如坠冰窖的话,“医院已经在尝试联系支援了”。
“支援?什么支援?”意识到不妙的卫燃猛的抬起头,“哪来的支援?”
“萨布拉和夏蒂拉”
拉玛立刻答道,“我听阿尤布护士说,那里有联合国的医疗队和另一支人道主义救援的医疗队,他们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艹!”
卫燃心头彻底凉了下来,那俩地方他虽然还没去过,但却清楚的知道,接下来的屠杀就发生在那里!
这是调虎离山!
调不能碰的虎,离开即将开始屠杀的“山”!
如果还说接下来的屠杀不是早有预谋的,他能亲手把上帝的蛋嘎了!
张嘴正要说些什么,虎口处的灼热也让他立刻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故作开心的说道,“那就好,那就好,拉玛,快去把这个好消息通知给缝纫机先生和摇篮太太吧,当然,还有雪绒花。”
“我正准备去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呢”
拉玛天真的说道,“有这么多人来帮忙,你们都能休息休息了。”
“是啊,能休息休息了。”
卫燃强撑着开心的样子打了个响指,“这样,拉玛,你去通知他们,我去黑市看看,能不能去买点医疗物资之类的东西回来,热气球送来的那些药品恐怕根本就不够用。”
“我怎么不知道贝鲁特还有黑市?”拉玛狐疑的看着卫燃。
“黑市可不欢迎小孩子”卫燃笑了笑,“好了,快去通知他们这个好消息吧。”
闻言,拉玛不疑有他,一溜烟的钻进了手术室。
得找几个能听懂我说话,或者能让我听懂你们说话的问问
卫燃含糊不清的嘀咕了一句,让过走廊里的伤员,一溜烟的跑回了车库。
翻墙头回到车库后面那个不起眼的院子里,卫燃先仔细的洗了澡,随后换上了一套已经被孩子们清洗干净的长枪党制服,接着又在外面套上了一条同样洗干净的绿色工装裤。
最后给上本身围了一条不起眼的破毯子,并且用一条不知道属于谁的土黄色方巾包住了脑袋,卫燃再次翻墙而出,故意瘸着一条腿,随便换了个方向,沿着破败的街道一步步的走着,同时寻找着合适的目标。
一路漫无目的的走了能有大半个小时,他却毫无征兆的闪身躲进了一座无人的建筑废墟里。
静静的等待片刻,他小心翼翼的探头出来,贴着墙看向了斜对面路边停着的一辆皮卡车。
这辆皮卡车并没有启动,车身上也没有任何的武器或者标识。
可即便如此,它还是引起了卫燃的主意,因为在这辆车的驾驶室顶上,安装了一个并不是那么协调的蛇骨天线。
不仅如此,在这辆车旁边的那栋三层建筑残骸门口,还有三个身上虽然没有穿制服,但却全副武装的壮汉,正围着一个燃着火苗的油桶。
尤其让卫燃在意的是,刚刚他远远的不但闻到了食物的香味,甚至还隐约听到有个人似乎用希伯来语说了一句“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以及随之而来的回应——“闭嘴!”
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这栋建筑的楼顶,上面黑漆漆的根本没有任何的光亮。
稍作迟疑,他躲回建筑废墟里,从另一面离开,接着又绕了个大圈子,绕到了那座三层建筑的背面。
这里虽然没有人守着,但卫燃却近乎下意识的认为,那里肯定埋着地雷,换做是他,他肯定会在那里布置几
颗地雷用作防御。
思来想去,他又绕回了最初藏身的地方,躲在阴影里,靠着墙蜷缩下来,并且用身上的破毯子将自己裹的更严实了一些——像个真正的难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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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4章 意料之外的疣汰俘虏
当月亮彻底爬上树梢的时候,废墟的阴影里,一张破毯子也缓缓掀开,小睡了一觉的卫燃动作轻缓的舒展着身体,一点点的贴着墙站了起来。
侧耳倾听片刻,他将手里的毯子以及头上的围巾全都丢在脚边,随后又脱掉了用作伪装的肥大工装裤。
黑暗中,他的手上也多出了一支拧着消音器的钛合金手枪。
摸黑检查了一番,卫燃收起武器,重新捡起那条毛毯拎在手上,贴着墙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看向了斜对面。
此时,那堆篝火已经熄灭,倒是那辆皮卡车的驾驶位车窗开启着,里面似乎还有广播的声音和轻微的鼾声传出来,一并传出来的,还有犬麻燃烧时特有的臭味。
左右看了看,又着重看了眼楼顶的方向,卫燃耐心的等待着,等到眼睛已经逐渐适应了周围的昏暗光线,甚至可以隐约看到车子里的人影轮廓的时候,他的手里也再次出现了那支钛合金手枪。
不再继续浪费时间,他猫着腰从远处绕到了车尾的方向,又轻声快步走过来,伸手拉动了后排车厢的车门。
万幸,这车门并没有锁,他原本已经抵住车门,而且被毯子松松垮垮的包裹着的手枪也免去了击发的工作,随着他一起钻进了车厢里。
“今天晚上可真冷”
卫燃钻进弥漫着犬麻味道,而且因为开门亮起了阅读灯的车厢同时,还不忘用西伯来语抱怨道,“往里挪一挪。”
“是氨
坐在驾驶位的那位一边说着,还嘬了一口烟。
“嘭!啪!啪1
几乎在撞上车门的同时,卫燃也朝着司机扣动了扳机,随后接着后坐力往旁边一歪枪口,朝着驾驶位后面那个似乎才被惊醒还没清醒过来的倒霉鬼太阳穴也来了一枪。
“啪1
第三声被消音器和车厢压抑的枪声中,紧挨着卫燃的倒霉蛋脖也被抵着头来了一枪。
“你最好别动”
卫燃说话间,他的右手已经穿过前排座椅靠枕和门柱之间的缝隙,抵在了副驾驶那人的脖子上。
没等他答话,卫燃也收起手枪,挥动胳膊甩掉了手上的毯子,随后再次取出手枪顶在了副驾驶那人的耳后问道,“会西伯来语吗?”
见前面的人呆滞的像个被聚光灯怼脸的猫头鹰一样,卫燃耐着性子,又轮番换上英语、法语、以及最新学会的兔儿骑语和吸辣语甚至俄语和意大利语问了一遍。
可惜,这货唯一会的外语,仅仅就是个“哈喽”和“拴q”以及没屁用的“哈利玩路亚”。
“下辈子好好念书,多学一门儿外语没坏处。”
卫燃最后换上母语劝导了一句,他手里紧握着的手术刀,也瞬间划开了这人的脖颈喉管以及粗大的血管。
“嗤1
弥漫而起的血腥味中,这辆皮卡车本就带着裂纹的挡风玻璃被涂抹上了一层血色,卫燃则在血液喷溅出来之前,便收回了手。
着重看了眼这辆车上额外加装的那部美式军用电台,卫燃从身旁那名武装分子的腿袋里抽出了一把他用的最顺手的毛瑟刺刀。
这东西出现在这里倒也正常,仅仅只凭刚刚进门时他用希伯来语打招呼获得的回应就可以断定,这几个人里绝对有椅涩裂人。
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是,在二战结束后,装备了最多的二战毛瑟步枪,或者说“98k”以及刺刀的,恰恰是椅涩裂。
说是“接收”也好,说是“赔偿”又或者走私也罢。
总之,在二战结束后,大量的毛瑟原厂以及杰克slow法克生产的98k和大量军剩子弹,都被犹汰人藏在装满洋葱的货轮里,以走私的方式一船一船的送到了椅涩裂继续为纳脆服务。
甚至即便到了此时此刻的八十年代,一些诸如狙击型的特殊用途的毛瑟步枪都没有彻底退役。
至于刺刀,鬼知道犹汰人是有恋物癖还是基于“父辈说,被这玩意儿捅的舒服”的好评如潮,他们对这玩意儿似乎格外的钟情。
摸了摸刃口又在身旁的尸体上捅了捅抹了抹来试试手感,卫燃满意的推门下车,摸黑钻进了路边的建筑里。
踩着满是垃圾的破碎楼梯动作缓慢的一路上行,当他来到二楼的时候,也隐约听到了此起彼伏的鼾声。
在这声音的引导以及窗外打进来的月光指引下,他很快便注意到,在二楼的窗边,靠墙睡着另外三个抱着武器的武装分子。
悄声接近这并排的三个人,卫燃动作干脆利落的用手里修长而且已经被打磨出刃口的刺刀捅穿了其中两个人的心肝肺。
没管仍在无意识抽搐的尸体,他捂住最后一个人的嘴巴,同时也将刺刀抵在了他的心口。
耐心的等这个人惊醒,卫燃贴着他的耳朵低声问道,“会希伯来语吗?”
奈何,这人虽然在轻轻点头,但他的手,却并不老实的摸向了胸口挂着的手榴弹。
“噗”
卫燃手里的刺刀轻而易举的扎穿了对方身上的衣服,继而扎穿胸腔又扎穿了心脏,并且习惯性的摇了摇刀柄。
等这个人也没了动静,他却并没有拔出刺刀,反而直接起身走向了楼梯口。
侧耳倾听片刻,他小心的蹲伏下来,用手摸着台阶和墙壁,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缓慢往上。
不出所料,当他往上走了五六个台阶的时候,他的指尖也摸到了一根横拉的细线。
等待片刻,他取出手电筒,用手捂着灯头打开,借助指缝泄露出的微光看了一眼。
万幸,这根细线上并没有爆炸物,仅仅只是挂着两个干瘪的易拉罐。
小心的迈过这道警戒线,他却并没有放松警惕。
果不其然,再继续往上走了几步之后,他又发现了新的警戒线,这上面挂着的是一串用细线绑在一起宛若风铃的子弹壳。
还特么挺有生活
卫燃暗骂了一句,再次小心的迈过去,近乎匍匐着,贴着台阶“游”到了三楼,并且又一次闻到了犬麻特有的味道。
捏了捏鼻子,卫燃贴着墙摸黑一步步的往前挪动着,很快,他便来到了一个小房间的门外。
这个房间里除了一个明灭不定的烟头之外并没有多余的火光。但就是借着这个烟头的火光,却也足够他看清,这是一间卧室。
卧室的床上摆着一个双人沙发,沙发的前面,靠墙的位置摆着一架梯子,那梯子上似乎还架着一支枪。
此时,那个抽烟的人就坐在那个双人沙发上,而他面前那堵墙上的开出的狭小洞口不但让风吹进来带走了有毒的二手烟,顺便也让些许的月光洒进来,照在了床头墙壁挂着的一张合影上。
那张合影是一家三口,中间被合力抱着的孩子还是个笑得格外开心的婴儿。
轻轻收回视线,卫燃又在这一层的另外两个房间观察了一番,在确定没有其他人之后,他又一次重新回到了那个房间的门口。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手里多出了一支手枪和一支手电筒。
迈步走进房间,卫燃根本没有客气,几乎在手电筒的灯光照到对方的脸上,以及对方丢掉手里的烟头准备拿起腿上的手枪同时便扣动了扳机。
“啪1
清脆的枪声过后,对方眉心便多了一个焦黑的弹孔,与此同时,卫燃也借着后坐力稍稍上抬枪口,对准了同一张沙发上坐着的,一个刚刚似乎在睡觉的人。
“能听懂希伯来语吗?”卫燃开口问道。
迟疑片刻,那个头上包裹着头巾的人开口问道,“你是谁?”
“是你爹”
卫燃没好气的说道,“摘下头巾塞进你自己的嘴里”。
闻言,被枪和手电筒指着的人迟疑片刻,最终还是缓缓的扯下围巾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出乎卫燃的预料,这竟然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任何的犹豫,迈步走到床上,将手电筒放在沙发扶手上,左手的枪抵住对方的后脑勺,右手抓住对方举起来的手腕用力一捏一甩,根本没费什么力气,便在对方被堵在喉咙里的惨叫中捏开了他的手腕关节。
“另一只手”
根本不知道尊老爱幼的卫燃用希伯来语说道,后者也在短暂的犹豫过后,将他的另一只手送到了卫燃的手边,任由他将这只手的关节捏开。
“现在下来吧,我们可以聊聊了。”卫燃说着,也收起了枪,拽着对方的脖颈从床上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卫燃一边将对方身上的零碎摘下来一边问道。
出乎他的预料,他在这人的身上竟然找到不少苏式武器。
这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便是一支纳甘转轮手枪,这支手枪的握把上,竟然还镶嵌着似乎是黄金材质的镰锤标志。
“你哪来的这支枪?”卫燃拔掉对方嘴里的布团,晃了晃手里拎着的枪问道。
“它本来就是我的”这老头子冷哼了一声,用希伯来语答道。
也正是这句话,卫燃从里面听到了没有隐藏好的俄式弹舌音。
“你是苏你曾经是苏联人?”卫燃换上俄语问道。
仅仅只是一句话,这老头子便打了个哆嗦。
短暂的沉默过后,这老头子换上了俄语,“对,曾经是苏联人。”
“苏联的犹汰人?”
卫燃追问道,他刚刚甚至从对方这句话里听到了带有浓郁南方方言口音的俄语。
“对,苏联的犹汰人。”这老头子再次重复道,“你呢?你来自苏联?”
“恐怕是你最不想打交道的部门”
卫燃笑眯眯的回答着这个问题,他甚至在刻意模仿着尼古拉老爷子身上的一些气质,一些能让多少苏联叛徒脚底板发凉的气质。
果不其然,坐在对面的老家伙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哆嗦。
“你准备从哪里开始交代问题?”
卫燃慢条斯理的问道,“我有的是时间和耐心,如果你什么都不想说,我可以带你回我在卢比扬卡的办公室里好好聊一聊”。
“你想知道什么?”这老头子颇有些认命般的问道。
“不如先从这支枪开始吧”卫燃晃了晃用小拇指勾着的转轮手枪,同时却故作嚣张的重新点亮手电筒打量着这个房间的一切,顺便也用手里的布团,堵住了墙上那个仅有方便面面饼大小的窗口。
这房间里的东西并不多,但每一样却都格外有意思。
窗口边的梯子上架着的,是一支全身缠着布条的早期型svd狙击步枪。
除此之外,这梯子上还挂着一台大倍率的望远镜,以及一支小巧的aks74u冲锋枪和一支更加小巧的乌兹冲锋枪。
“那支枪是我参加二战的时候用的武器”
就在卫燃拿起那支乌兹冲锋枪的时候,靠墙坐着的老东西也开口回答起了他的问题,“我来自乌可烂,红军把我从集中赢里救了出来并且我加入了红军,那支枪是我打进柏林得到的荣誉。”
“荣誉?所以你怎么出现在了这里?”卫燃哼了一声之后漫不经心的问道,就好像他已经知道了答案一样。
“我的儿子参加了阿夫汗战争”
这老人答道,“他是个开战斗机的飞行员,但是他不想参加侵略战争,所以故意负伤退役,在那之后我们一家想办法离开苏联,回归了椅涩裂。”
“不想参加侵略战争?回归?你可真会用词。”
卫燃忍不住嗤笑到,“那现在你们在做什么?来这里架着望远镜偷看漂亮姑娘洗澡吗?”
见这老头子不说话,卫燃用手里的转轮手枪轻轻敲了敲床板,“回答问题”。
“监视700多米外的那座医院”这老东西不情不愿的答道。
“你们的目标是什么?”卫燃再次问道。
“不知道”
这老头子摇了摇头,“知道目标的人刚刚已经被你杀了”。
“你觉得我会信吗?”卫燃说话间,已经压下了转轮手枪的击锤。
“就算你把我带回卢比扬卡我也不知道”
这老东西绝望的答道,“我们一家回归椅涩裂的时间太迟了,他们并不是真的信任我们,反而觉得我是苏联派来的间谍,我唯一能证明的方式就是参战。
我已经六十六岁了,但我只能做个狙击手,听从那个还没有我儿子年龄大的人的命令,他让我朝谁开枪,我就朝谁开枪。”
“你的儿子呢?”卫燃随口问道。
“在医院里。”
这老东西闭上了眼睛,“在几个月前的战斗里,他丢掉了一条腿,现在还在医院里。你是来抓我的儿子的吗?”
“你还知道些什么?”
卫燃不死心的问道,他想找个犹汰人问问,却死活没想到找到的是这么个身份尴尬的疣汰人。至于对方的问题,他可没有回答的义务。
“你指什么?”那老头子略显紧张的反问道。
“椅涩裂的目标总不会是那样一座破破烂烂的医院吧?”卫燃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诱导着对方。
“我不知道”
那老东西见卫燃并没有问及他的儿子明显松了口气,“我只是个士兵,我.”
“下一个问题”
卫燃懒得听对方抱怨他自己选的破路,“你在这里潜伏多久了?”
“这是第三天”
躺在地上的老头子答道,“从国际部队开始撤走的前一天夜里,我们就在这里潜伏下来了。”
“楼下的那些人又是什么身份?”
“不清楚,二楼是另一个和我们替换的组,一楼的那些似乎只负责掩护我们,他们甚至都不是疣汰人。”
“你们是唯一被派来的吗?”卫燃再次问道。
“我不清楚”
“今天早晨的未爆弹爆炸,中午的粉尘爆炸,还有傍晚的投毒事件,哪一个是你们做的?”卫燃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们一直都在这里”
这老头子答道,“我们只负责监视医院,我们甚至都没开过枪杀过.”
“啪1
这老东西话都没说完,卫燃便朝着他的脑门扣动了扳机。
弯腰捡起弹壳,他在这里又搜刮了一番,随后将翻出来的几颗苏式手榴弹分别藏在了这房间的各个角落。
没有继续耽搁时间,他回到楼下之后,又将二楼那些尸体搜刮一番并且拔走了那支毛瑟刺刀。
小心翼翼的一番打量确定楼下没人,他这才又一次拉开了车门,对着那些尸体身上用手术刀切割出来伤口重新划了一遍破坏了手术刀特有的痕迹。
毫无收获的卫燃脱了那件沾染着鲜血的长枪党制服,连同那条破毯子一起浇上燃油丢进了车厢里,随后换上那条肥大干净的工装裤,并且用当初丢下的头巾包起了捡来的武器。
最后点燃故意卡在窗缝外的破毯子,卫燃在越来越大的火光中失望的消失在了夜色里。
如同来时一样,他一路兜着圈子绕着远摸回了医院,撬开手术室的门锁,拎着一大包战利品钻进去关上了门。
他这次缴获的东西可不算少,单单现金就有一大卷,金戒指也有六七个,各种手表加一起也有七八块,尤其从那个老东西的手腕上,他还撸下来一块箭牌手表。
这东西他当初在莫斯科定做衣服的时候得到了一块,更早的时候,当初季马搜刮乌拉尔山东侧的废弃军事基地的时候同样找到过一块,平时他们俩也经常佩戴那块手表,只是没想到在这里竟然又见到了它。
显而易见,这块表大概率来自那个老东西的儿子,毕竟这时候苏联还没解体呢,甚至可以说是国力正强的时候。
在这个时候,能用的起这样一块表的空军飞行员在苏联能生活的非常富足。
可即便如此,这所谓不想参加侵略战争的一家人,竟然还是润到了椅涩裂这个还没裤裆宽的弹丸小国来参与另一场侵略战争。
不不不,在他们眼里这不叫润,这叫回归。
离谱?确实离谱,但绝非后无来者。
不说别的,后世那些拼着被老墨捅皮燕子也要润到美国刷盘子的大殖子们,它们和那老东西一家有个屁的区别?
掂了掂这块手表,卫燃毫无心理障碍的将其戴在自己的手腕上,顺便也把那些钞票细软归拢到了一边。
被他带回来的自然不止这点东西,那支用着远比手术刀和绞颈丝更加顺手的毛瑟刺刀,以及那支aks74u,乃至那支乌兹冲锋枪和配套的弹药也都带了回来。
但相比这些,真正让他在意的武器,其实是那支早期型的svd狙击步枪。
他虽然没办法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告知缝纫机等人,但他自己却清楚的知道,在那场屠杀里长枪党虽是主力,但负责放哨的椅涩裂人却并非真的完全没有杀人。
根据后来的调查,当初占据了几栋高层建筑的椅涩裂人不但通过无线电将观察到的难民动向通知了负责下手的长枪党,甚至还有不少狙击手私下里举行了“打靶比赛”。
对于长枪党,他多少还有些把握,但如果被几个打比赛的狙击手盯着,那实在是过于危险了些。
也正是基于这样的担忧,这支意外出现的svd,实在是雪中送炭一样来的无比及时和重要。
他搞不清楚这算是自己运气好还是那本活祖宗的安排,但他却敢肯定,今天猎杀那几个人一点有用的消息没搞到绝非自己手潮,那破本子的屁股绝对不干净。
懒得继续纠结这件事情,卫燃将这支svd仔细擦拭保养了一番,随后用一张染血的手术床单将其包裹起来放在了一个裹尸袋里。
最后将那一包四五十发7n1专用弹也挨个擦拭一番,他这才取出自己的手枪,补满了今天消耗的弹药。
“收获还行,就是不知道凑没凑够20个人头。”
卫燃最后嘀咕了一番,带着能听懂阿拉伯语的期待,拎着装有武器的裹尸袋走向了车库,熟门熟路的翻进了院子里,随意选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用工兵铲挖了个坑,将装有热武器的裹尸袋埋进去,只留下了那支趁手的毛瑟刺刀以及各种财物。
最后洗了个澡冲掉身上残存的血腥味又换上一套提前放在浴室里的干净衣服,卫燃看了一眼表盘上的时间,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通往仓库的那扇小门。
不等走进仓库,他便注意到了那辆急救车后视镜上挂着的那盏仍在释放着昏黄灯光的蜡烛灯,也看到了车尾餐桌上摆着的一份饭菜。
无声的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雪绒花的卫燃在一番挣扎过后,还是迈步走向了车头的方向,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钻了进去。
“你回来了?1
原本已经趴在方向盘上睡着的雪绒花惊喜的看向卫燃,揉了揉眼睛之后小心的轻声问道,“你没受伤吧?”
“没有”
卫燃摇了摇头,下意识的看了眼对方红肿的眼眶,又看了看发动机罩上的空酒瓶子。
他已经闻到了从这姑娘身上散发的葡萄酒的味道,显然,在等着自己回来的时间里,她应该喝了不少酒。
“我很害怕”
窜着睡裙的雪绒花在沉默片刻后说道,“害怕我会死在这里,害怕孩子们会死在这里,害怕那些伤员活不下来,也害怕.”
说到这里,已经泪眼婆娑的雪绒花看向卫燃,“也害怕东风先生没能在天亮之前回来。”
“我我回来了”卫燃嘶哑着嗓音说道,莫名的,他想逃离这里,逃离这个姑娘。
只不过,雪绒花却在他升起这个念头的同时,已经略显笨拙的跨过了两人中间的发动机罩,在卫燃下意识的扶住那个被她碰到的空酒瓶子的时候,已经骑坐在了他的腿上,扑进了他的怀里。
“抱着我可以吗?就一小会儿.”
雪绒花贴着他的耳朵带着哭腔轻声祈求着,那汹涌的眼泪,却已经从她的脸颊滑落到了卫燃的脸颊,又滴到了他们的衣服上,就像.就像白天曾经主动拥抱他的拉玛一样。
唉
卫燃轻轻吁了口气,将手里扶稳的酒瓶子放在驾驶位,抱住了这个身材娇小的姑娘,任由她在自己的怀里,咬着自己的衣服领口无声的嚎啕大哭着。
也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在没有他存在的那个时空,是谁杀死了艾德。
是
是这朵雪绒花吗?
那未免太残酷了一些
第1535章 倾诉和巨响
不知过了多久,趴在卫燃怀里的雪绒花渐渐停止了哭泣,她的呼吸也渐渐变得均匀悠长,这个像是还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可爱的姑娘竟然就这么睡著了——她甚至还咬著卫燃的衣领忘了鬆开。
把我当啥了?
卫燃哭笑不得的吁了口气,却也只能继续这么抱著,小心翼翼的享受著这足以称得上奢侈的片刻安宁,也小心翼翼的给怀里的姑娘提供著些许虚幻的安全感。
在腕上那块苏联机械錶不知疲倦的走时里,同样疲惫的卫燃也渐渐进入了梦乡。
但很快,他却又因为怀里的姑娘细微的动作而惊醒。
"你醒了?"
"吵醒你了?"
两人同时问出了含义类似的问题,也同时注意到了已经熄灭的蜡烛灯,以及似乎从极远处隱约传进耳朵里的一连串爆炸。
雪绒花下意识的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接著却又换了一边肩膀躲开被她自己的口水打湿的衣领,再次趴在了卫燃的怀里。
稍作迟疑,卫燃也再次抱住了对方,比刚刚抱的更紧了一些。
"我家在奥地利的格拉茨,我的祖父在乡下有一座並不大但却远离镇子的农场。"
雪绒花近乎囈语般贴著卫燃的耳朵回忆道,"我从小就在那座农场里长大,我祖父养著很多山羊,他同时还是个兽医。"
说道这里,雪绒花忍不住笑了笑,"他是个真正的兽医,不是你这种又救人又杀人的兽医。"
"在那里的生活很快乐吧?"卫燃同样近乎囈语般的耳语道。
"是啊"
雪绒花的声音都显得快乐了许多,"我小的时候经常骑著我祖父养的山羊和他养的那只名叫阿道夫的圣伯纳犬比赛。
比谁先跑到农场的最高点,我每次都会在半路从山羊的背上摔下来。"
说到这里,雪绒花不由的抱紧了卫燃,"我祖父虽然是个兽医,但他在冬天的时候,总会去义务救助那些滑雪客。
把他们从山上救下来,再帮他们治疗伤口,顺便把他们大骂一顿,再给他们提供一顿晚餐。"
"带著那只名叫阿道夫的圣伯纳一起吗?"
卫燃忍不住问道,"我也养了一只狗,是一只高加索,名字叫贝利亚。"
"苏联的那个贝利亚吗?"雪绒花笑著问道。
"你还知道他?"
"当然知道,我祖父说那是个不好招惹的人。他很庆幸不是被那位先生送进监狱的,否则他恐怕要坐120年的牢才有机会出来。"
雪绒花说到这里却又把话题拉扯回来,"我祖父养的那只圣伯纳可不会带著威士忌去救人,它在农场里抓老鼠倒是个好手。"
"你想家了?"
卫燃轻声问道,隨后便察觉到,又有滚烫的眼泪从这姑娘的眼角滑落,砸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嗯"
雪绒花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同时却也下意识的把卫燃抱的更紧了一些,汲取著她迫切需要的安全感。
"你"
"我想我的祖父,想我的爸爸妈妈,想我的弟弟,他才11岁,和拉玛一样大。
我还想那只名叫阿道夫的
狗了,我只要回去,它就会疯狂舔我的脸,转著圈的疯狂摇尾巴。"
雪绒花喃喃自语的说道,"但我没办法就这么离开,否则我会内疚一辈子。"
"其实你什么都改变不了"卫燃嘆息道,"我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我知道"
雪绒花直起腰胡乱抹了抹眼角,"但总要有人做些什么不是吗?我们也许什么都改变不了,但我们至少救活了很多人,就像你说的,至少能让他们多活半个小时。"
"我说过吗?"
"你说过"雪绒花执拗的说道,"在给那些重伤员做初步处理的时候说的。"
"也许我说过吧"卫燃笑了笑。
"多活的那半个小时,也许就能让他们得到进一步的治疗,对於他们就是生和死的区别。"
雪绒花那张让人充满保护欲的精致脸蛋上又有了笑容,"所以你看,我们还是能改变些什么的。"
"也许吧,也许我们真的改变了什么。"
卫燃喃喃自语的说道,只是他的脑子里,却都是那些他改变不了的悲惨命运。
"我想再试试"雪绒花突兀的换了个话题。
"什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的卫燃反问道。
可回应他的,却是重新趴在他怀里的雪绒花,以及再次让他毫无准备便已经送上来的笨拙亲吻。
在略显迟钝的错愕与挣扎之后,原本单向的索取终於换来了主动的回应。
或许是片刻,又或许过了很久,在意犹未尽的浅尝輒止之后,两个不想被欲望只配的人艰难又默契的守住底线停了下来。
"能把你的那些秘密告诉我吗?"
雪绒花扭动身体换了个不会被硌到的舒服姿势,重新趴在卫燃的怀里小声问道,"那些让你绝望的自杀的秘密。"
"我"
卫燃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在黑暗中下意识的抱紧了怀里的姑娘。
长久的沉默过后,他最终还是嘶哑著嗓子,贴著对方的耳朵轻声呢喃著,"在我第一次参加战爭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小姑娘,她或许都没有拉玛那么大。
我遇到她的时候,她可能已经很久没有吃饭没有喝水了,她甚至没有办法说话。"
"你救了她?"同样抱紧卫燃的雪绒花下意识的问道。
"没有"卫燃嘆息道,"是她救了我"
漆黑的驾驶室里,卫燃贴著对方的耳朵倾诉著有关那场战斗的遗憾和愧疚,倾诉著那些他即便面对自己最亲近的家人都没办法开口的痛苦秘密。
也倾诉著那些藏在记忆最深处的朋友,当然,还有他第一次亲手杀死的敌人。
被他抱在怀里,又或者同样抱著他的雪绒花,则更像是个合格的倾听者。
她只是安静的听著,温柔的安慰,却没有问及任何卫燃不想说或者说不敢回忆的细节。
不知过了多久,卫燃的声音越来越模糊,他也像是卸下了一份沉重的负担一样再次进入了梦境。
再次轻轻亲了一下卫燃,雪绒花心安理得的趴在他的怀里,喃喃自语的做出了保证,&q
uot;我会帮你保守那些秘密的,也会帮你分担那些痛苦的,我保证。"
说完,这个宛若天使一般的姑娘也闭上了眼睛。
她在黑暗中並没有注意到,就在她做出保证的时候,一颗眼泪已经顺著卫燃的眼角滑下来,轻轻砸在了她淡金色的头髮上。
这短暂的一夜,卫燃睡的前所未有的踏实,他甚至在醒过来的时候,下意识的以为已经回到了家里,回到了他更加熟悉的那个时空。
但很快,他便被已经麻木的双腿,以及仍旧趴在自己怀里睡的正香的雪绒花拉回某种层面的"现实"。
耳听著身后传来的轻微声响,以及后视镜里偶尔闪过的小孩子身影和蜡烛灯的火光,卫燃轻轻拍了拍雪绒花,将她也从梦境中拉回了现实。
在短暂的茫然过后,雪绒花总算意识到还趴在卫燃的怀里,她的脸颊也在极短的时间里变成了粉红色。
万幸,因为光线昏暗,她相信卫燃並不会看到她的窘迫。
"孩子们已经起床了"卫燃轻声提醒道。
回过神来,雪绒花却再次探身主动亲了卫燃一下,隨后贴著他的耳朵低声问道,"今天晚上能继续讲你的那些秘密吗?"
"如果你愿意听的话"
卫燃同样贴著对方的耳朵做出了回应,顺便也拿走了昨晚丟到驾驶位的空酒瓶子。
"只要你不再那么晚回来"
雪绒花说著,在卫燃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回到了主驾驶的位置——她的腿同样已经麻木了。
不约而同的伸了个懒腰,雪绒花在活动了一番酸麻的腿脚之后,趁著孩子们去车库后面的院子里,最先推门下车钻进了她的帐篷。
"她会死在接下来的屠杀里吗"
卫燃看著消失在后视镜里的那个娇小身影,在心里痛苦的问出了一个根本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长长的吁了口气,他颤抖的点上颗烟猛吸了一口,转而开始思考更加紧迫的事情。
今天已经是9月14號,那颗200公斤的炸弹,也将会在长枪党的总部炸响,带走那位总桶,也带走才刚刚萌芽的些许和平。
等一颗烟燃烧殆尽,他在推门下车之前拎起了脚边那个装有捡来財物的小包袱,将里面的钞票、戒指和手錶等物塞到了这辆车的各个犄角旮旯里。
最后抖了抖当作包袱皮的围巾,他也推门下车,和同样刚刚换好了衣服走出帐篷的雪绒花默契的相视一笑,一个走向车库后面的小院子,一个走进了彻夜未归的帐篷。
"看来雪绒花真的安抚住了那只危险的野兽"
几乎就在卫燃走进帐篷的前一秒,属於缝纫机和摇篮的隔间里,也传出了缝纫机自以为卫燃听不懂的兔儿骑语调侃。
"我现在反倒希望他们能理智一些,更希望他们昨晚没有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摇篮忧心忡忡的说道,"我可不想在这种恶劣的环境里给雪绒花做引產手术,那会害死她的。"
"看来我们有必要送他们一些安全措施才行"
缝纫机说这话的时候可不知道,隔著一道帆布帘的卫燃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了。
"还是我来吧,顺便问问我们的好姑娘,他们昨晚发生了什么没有。"
摇篮说著,他们的小隔间里已经传出了翻箱倒柜的声音,"分给他们一半怎么样?&q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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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够他们用到离开这里的时候"
缝纫机颇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调侃道,"我也会著重提醒一下兽医先生的"。
兽你大爷第七条腿儿的医!卫燃暗骂了一句,拿上洗漱用品先一步离开了帐篷。
或许是昨天提及的那些"求援"已经到位,又或许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安静。
这天上午,他们难得的直到八点半才离开车库回到了由他们负责的手术室里。
即便如此,这天上午除了之前经过治疗的那些伤患需要换药、拆线之类的处理之外,都是並没有几个新的伤患被送过来。
消息有好有坏,虽然工作清閒了许多,但卫燃也注意到,此时这间勉强仍在运转的医院里,確实多了不少之前从未见过的生面孔医生。
没等和这些赶来支援的医疗工作者们聊上几句,几乎就在中午饭点前的半个小时,两批伤员也被送了进来。
只听他们即便被送进走廊等著接受治疗仍在相互谩骂,甚至大有隨时开火的架势就知道,这两拨人身上的伤大概率都是对方造成的。
当然,也正是借著他们双方之间的谩骂,卫燃也得以確定,他仍旧听不懂阿拉伯语。
相比卫燃纠结的事情,明明敌对的两拨人能在同一家医院里接受治疗,而且手术室里搞骂战,手术室外隨时都能擦枪走火的紧张气氛,也让其余所有的医护工作者哭笑不得之余不得不提高警惕,儘量做到不偏不倚一碗水端平,以免成为这两方人的导火索。
也正因如此,不久前才琢磨著下午要不要赶回难民营的那些帮手们,也只能暂时搁置了本已经得到大多数人赞同的提议。
隨著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等到下午三点半接近四点,陆陆续续送来的伤员终于越来越少,眾人也终於得到了片刻的休息以及吃午饭的时间。
"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缝纫机一边吃著干硬的大饼一边嘀咕著,"明明没有昨天那么忙,但却一点空閒的时间都没有。"
"据说是因为断水断粮发生的火拼"
同样在啃大饼的拉玛解释道,"双方都说对方先开枪的,然后才变成了混战。"
"现在还在打吗?"卫燃追问道。
"已经停下来了"
拉玛一边嚼著大饼一边答道,"具体的情况"
具体的情况是什么,拉玛还没说出来,手术室的木门却被人推开一条缝隙,紧隨其后,热气球却钻了进来,在他的手里,还拎著一个行李箱以及一个硕大的背包。
"你怎么来了?"缝纫机诧异的问道。
"你们都不打算离开,我又有什么理由离开呢?"
热气球一边说著,一边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胡乱拢了拢標誌性的爆炸头,隨后打开了他的背包,又一次从里面拿出了和人数均等的饭盒,"吃这个吧,我从船上带来的。"
"你留下来做什么?"
摇篮不解的问道,"还有,艾德"
"总能帮到你们什么的"
热气球不等摇篮的问题彻底问完便开口答道,"两个艾德和你们的包裹我都已经送上船了,接下来将由我的战友亲自把他们送到该去的地方。
你们知道
的,他一直在帮助我们,是绝对信得过的人。"
"所以你打算留下来做什么?"
雪绒花挖了一大勺仍旧滚烫的海鲜饭送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的问道。
"你们总需要人的"热气球摊摊手说道,"我至少可以帮你们运送伤员或者保护你们的安全。"
热气球说前半句的时候,包括拉玛在内的眾人还没觉得有什么,只不过等他说出后半句的,除了他自己和卫燃,所有能听懂法语的人却面色古怪的看向了某位兽医。
"看***嘛?"
卫燃一脸无辜的往嘴里扒拉了一大口海鲜饭,这玩意儿確实比大饼好吃的多。
至於其他人,他们虽然没有任何人亲眼见过卫燃杀人,但所有人却丝毫不怀疑那位只在夜晚出现的东风先生的能力。
"你们那是什么表情?"热气球不满的问道,"我在法外的服役的时候可是个优秀的狙击手,我肯定能保护你们的。"
"你是个狙击手?"卫燃错愕的看著对方。
"当然,我从进入法外服役就担任狙击手了。"
热气球得意的说道,"我能在500米外把一个弹匣的子弹打到一个排球大的靶子上。"
"你用的什么武器?"卫燃开玩笑似的问道。
"fr-f1"热气球理所当然的答道,"当然是fr-f1,我一直用的都是她。"
看了眼其余几位一直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打量的目光,卫燃放下饭盒摸出了香菸,"我们出去抽支烟?"
"当然"
热气球说话间已经站起身,同时不忘用他那条髮带将满头的爆炸卷拢起来扎成了一个小辫子。
目送著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了手术室,缝纫机和摇篮对视了一眼,隨后默契的看向了雪绒花。
"看我做什么"
雪绒花无辜的反问了一句,隨后又往嘴里送了一大勺海鲜饭。
"算了,我们还是吃饭吧。"缝纫机无奈的摇摇头,同样往嘴里扒拉了一大口饭,赌气似的大口大口的嚼著。
手术室外,卫燃带著热气球一路走到建筑外面,直到停在了车库门口那颗高大的雪松下面,这才停住脚步,並且给对方散了一支烟。
"我们不会真的是来抽菸的吧?"热气球点上烟漫不经心的问道。
卫燃在尝试问出能不能把武器送进难民营失败之后,退而求其次换了个问题,"用过苏式武器吗?"
"苏式武器?"
热气球看了眼卫燃,"你是指a"
"svd"卫燃乾脆的说道。
"缴获过一支"热气球乾脆的答道。
"杀过人吗?"卫燃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这里黎巴嫩"热气球指了指脚下。
"和我来"
卫燃不再多说,朝著对方摆摆手,走到车库门前,在对方古怪的注视下,用两根发卡轻而易举打开了铁门上的掛锁。
根本没有停下脚
步,卫燃自顾自的往前走著,他身后的热气球也在闪身进来之后不忘反锁了铁门,这才追上了卫燃的脚步。
一路来到车库后面的小院子,卫燃掀开一条破旧的汽车外胎,又掀开一条破破烂烂的毯子,隨后踢开沙子,拽出了那个放著武器的裹尸袋,隨后朝著热气球扬了扬下巴。
稍作迟疑,热气球打开了裹尸袋上的拉链,隨后便看到了里面装著的武器和弹药。
"你从哪弄来的?"热气球惊诧的问道,"无国界医生是."
"就在这里发现的"卫燃空口白牙的答道。
抽了抽嘴角,热气球探手拿起了被手术床单裹著的那支svd打开看了看,隨后又拿起那包子弹检查了一番。
"你想做什么?"热气球最后看向了卫燃。
"你不是说要保护我们吗?"
卫燃摊摊手,像个无赖似的的反问道,"你总要有武器吧,难道用你的爆炸头保护我们?"
闻言,热气球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所以这些送给我了?"
"用得上就拿去吧"
卫燃慷慨的说道,隨后也不管对方答应与否,乾脆的转身走向了车库。
片刻后,热气球也两手空空的追了上来,"晚点锁门怎么样?我去把我的摩托车推进来。"
"当然可以"卫燃说话间,已经打开了车库的铁门,任由热气球脚步匆匆的跑了出去。
你能救下他们吗?哪怕一个人
卫燃看著热气球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的念叨著,同时却也忍不住担心,这个代號热气球的男人,会不会也
"轰隆隆——!"
恰在此时,一声沉闷的巨响从远处传来,下意识的擼起袖口,那块捡来的苏联腕錶上显示的时间,果然是下午四点十分。
"要开始了"
卫燃喃喃自语中,原本骑车朝车库赶来的热气球,却在那声爆炸后立刻一个甩尾冲向医院外面,冲向了爆炸发生的方向——也是长枪党总部的方向。
转身锁上车库的铁门,卫燃快步走向了手术室的方向。
"刚刚的爆炸是什么回事?"
离著老远,已经从手术室里跑出来的缝纫机便朝著卫燃大喊著问道,他的手里甚至还端著饭盒拿著勺子忙不迭的往嘴里送著。
"不知道"
卫燃揉了揉虎口处带著些许灼热感的纹身,谨慎的答道,"刚刚热气球已经骑著摩托衝出去了,我猜他是去调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或者伤员送来了。"
"那是长枪党总部的方向"摇篮忧心忡忡的看著爆炸的方向。
"战爭要开始了"雪绒花嘆了口气搂住身旁的拉玛和达拉尔,喃喃自语的说道,"战爭又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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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6章 难民营门口的枪声
“战争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端着饭盒的缝纫机说完快速往嘴里扒拉了几口饭,随后催促道,“不管怎么样,这些和我们没什么关系,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大家快点吃饱肚子吧。不出意外的话,恐怕很快就有伤员被送来了。”
经此提醒,众人也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小翻译拉玛更是一路小跑着把卫燃的饭盒以及餐具拿了出来。
“刚刚爆炸的是长枪党总部的方向”
趁着吃饭的功夫,摇篮再次说道,“所以等下被送来的,会不会都是长枪党的人?”
“就算是他们又怎么样?”雪绒花满不在乎的反问道。
“他们会独占医疗资源”
卫燃一边往嘴里扒拉饭菜一边回答了这个,“就像上次长枪党送来的那个少校一样,他们会赶走其他伤患,尤其是巴勒斯坦人。”
“那么大的一颗炸弹,我可不觉的只会让一两个少校受伤。”
缝纫机一边说着,一边将清空的饭盒扣上,“而且你们还记得吗?昨天才抽调来那么医护人员,我甚至都已经从这里面闻到了阴谋的味道了。”
“所以我们怎么办?”摇篮下意识的问道。
“至少要把我们的急救车藏好”
缝纫机说完看了眼卫燃,稍作思索之后又说道,“最好别和他们起冲突,这样吧,摇篮和雪绒花,你们带着孩子们暂时去车库。”
“不行,手术室里需”
“如果这里真的长枪党征用了”
缝纫机不等雪绒花说完,便开口说道,“到时候你们可以在热气球和孩子们的帮助下继续开展医疗救助工作。”
“你确定他们藏在车库里就能躲过去?”
卫燃不得不提醒道,“长枪党如果真的打算征用这里,可不会只包围手术室。”
“这确实是个问题”缝纫机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而且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卫燃见金属本子没有阻止,这才继续提醒道,“就算他们带着孩子和急救车躲过了长枪党的征用,就算还有热气球,你觉得他们换个地方展开医疗工作就不会被长枪党发现吗?
如果双方再次发生武装冲突,你觉得长枪党会让你们给他们的敌人进行医疗援助吗?”
“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吗?”缝纫机追问道。
“我建议不如立刻”
卫燃的建议还没说出口,狂躁的摩托车引擎便由远及近,裹挟着一路烟尘开到了他们的身旁,随后一个甩尾停了下来。
“快点和我离开这里!”
热气球撩起头盔的风镜说道,“开着你们的车,带着所有的孩子!快点!”
“发生什么了?”雪绒花和摇篮异口同声的问道。
“就在刚刚”
热气球回身指了指身后的方向,“刚刚那次爆炸是在长枪党的总部爆炸的,据说总桶先生已经被炸死了。”
“你说什么?总桶被炸死了?”缝纫机瞪圆了眼睛。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缝纫机催促道,“快点开上你们的车子,带着孩子们离开这里,接下来这里肯定会被他们征用的。”
“离开这里去哪?”缝纫机问道。
“当然是离开贝鲁特!”
热气球急促的说道,“总桶死了,继续内战已经无法避免。现在这里已经不适合无国界医生组织继续开展人道主义救援了,你们必须立刻离开贝鲁特,离开篱笆嫩。”
“你们还在犹豫什么?!”
热气球用力拍了拍油箱,“快点开上你们的车子和我走!”
“先生,我们”
“你们也跟着离开!”
热气球根本不给拉玛说完话的机会,换上阿拉伯语说道,“离开黎巴嫩之后,我会送你们去法国,你们可以在那里读书,以后可以选择成为医生,或者像我一样加入法外,又或者成为商人。
无论什么,等你们拥有足够的能力的时候,如果你们仍然愿意回到贝鲁特,你们总会再回来的,那时候的你们,会发挥比现在更大的价值。”
“别再浪费时间了!”热气球焦急的催促道,“再耽误下去,我就只能让你们所有人都拿起枪了!”
在数次试着张嘴却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之后,卫燃丢掉手里的饭盒,一把抱起了拉玛,随后拉着雪绒花就往车库的方向跑。
见状,缝纫机和摇篮也先后反应过来,一个抓住了汉瓦德的手腕,一个拉住了达拉尔,跟在卫燃的身后,也跑向了车库的方向。
见状,热气球松了口气,立刻跑进手术室,拎上他自己的包之后,重新骑上摩托,骑到了已经打开铁门的车库门口,下车往里跑的同时大声提醒道,“只带上必要的东西就好了,我们要快一点!”
话音未落,他已经穿过车子和墙壁之间的空隙跑进了后面的小院,等他出来的时候,他的手上已经多了一个装有武器的裹尸袋,以及之前卫燃捡回来的那些已经洗干净了的长枪党制服。
“你用哪个?”
热气球朝刚刚拎着个包钻进副驾驶的卫燃问道,同时也将怀里那一堆衣服丢进了车厢里。
“ak”
卫燃前脚说完,热气球已经从裹尸袋里拎出了那支短小精悍的aks74u,连同装在华夏56式胸挂里的弹匣一柄塞到了他的手里。
“先生们,请容我提醒你们,我们是无.”
摇篮的话都没说完,正忙着将那支用手术床单包裹着的svd固定在车顶的热气球便回应道,“活着才是无国界医生,如果我们死了,我们的身份仅仅只是尸体。而且”
热气球用行李架上的皮带将步枪绑紧,然后又分给卫燃几颗手榴弹,嘴上不停的继续说道,“而且你们是无国界医生,但我只是无国界医生的帮手。”
“我现在下班了”
卫燃说话间,已经将分到手的4颗手榴弹塞进了胸挂的杂物袋里,“所以请称呼我东风”。
“先别讨论这些没有意义的幼稚话题了”
缝纫机一边将帐篷里的行李丢进车里一边问道,“我们等下去哪?”
“码头!当然是码头!”
热气球语速极快的答道,“等下我骑车走在最前面,你们的速度要快一点,越快越好。”
“我来驾驶吧”
雪绒花开口说道,随后竟然摸出了当初卫燃当作生日礼物送给她的随身酒壶拧开灌了一大口。
“我们这就出发!”
热气球固定好了最后一根皮带,随后将他的背包和行李箱也丢进急救车的担架上,拿着那支小巧的乌兹冲锋枪和几个备用弹匣,一边推弹上膛,一边跑向了车库门外的越野摩托车。
“系好安全带!”
卫燃关上副驾驶车门的同时大声朝着身后车厢里的人提醒道,与此同时,坐在驾驶位的雪绒花也按下了启动键。
在发动机的咆哮中,这辆6轮越野车以弹射起步的方式冲出车库的同时,副驾驶的卫燃也已经给手里的冲锋枪顶上了子弹。
几乎就在雪绒花驾驶着急救车冲出医院的前一秒,热气球也骑着摩托车超过他们,打着双闪做起了引路的工作。
所以其实逃出贝鲁特了?
坐在副驾驶的卫燃忍不住暗暗嘀咕着,他当然知道这不可能。
毕竟那金属本子的“场景限制”要求,除了不能透露相关历史进程之外,还有“不得逃离难民营”这么一条。
思索片刻,他却将手里的冲锋枪用双腿膝盖夹住,随后借着特意带进来的背包掩护取出了他的相机。
先朝着负责驾车的雪绒花按了一下快门,卫燃又将镜头对准身后的缝纫机夫妇和三个孩子们,朝着他们也按了一下快门。
“刚刚你为什么不坐在驾驶位了?”
几乎将油门踩到底的雪绒花快速看了眼卫燃问道,“是因为我的驾驶技术比较好吗?”
“并不是”
卫燃一边将镜头对准车窗外面一边答道,“我开车的话没办法拿枪。”
“所以我的驾驶技术不好?”
雪绒花大声反问的同时,还格外的丝滑的通过降档补油的方式将车速又提了提。
心知这个姑娘是在排解心中的紧张,卫燃在又一次按下快门之后大声答道,“相比驾驶技术好不好,我更好奇你从哪学会的这么粗暴的驾驶习惯!”
“我祖父的农场有一辆哈夫林格!”
雪绒花大声答道,“我很小的时候就学会驾驶它了!每当需要追赶跑上山的羊群,或者我祖父想去山上打猎,甚至救助那些滑雪客的时候,只要我在,都是我来担任他的司机的!”
“这和粗暴似乎没有关系!”卫燃说话间,又一次朝着外面略显混乱的街景按下了快门。
“有很大关系!”
雪绒花稍稍收了一脚油门,“如果不这么粗暴,那辆小马可不会听话的爬上想去的地方!”
话题聊到这里,两人也同时注意到,前面的热气球竟然一个甩尾调转了摩托车的车头。
“坐稳了!”
卫燃换上法语发生提醒的同时,雪绒花也已经踩下了刹车,碾压着满地的建筑残骸粗暴的完成了调头,跟上了重新跑起来的越野摩托车。
虽然不清楚引路的热气球为什么调头,但所有人却都紧张了起来,而一直盯着后视镜的卫燃,也隐约看到似乎有几辆皮卡车从后面跟了上来。
几乎就在他看到那几辆车的车头的时候,雪绒花也操纵着车子跟着摩托车右转,再次将油门踩到了底。
在一次次的提速、降速、转弯再提速,以及剧烈的颠簸中,前面引路的热气球却突然停下了他的摩托车。
见状,雪绒花立刻收油踩刹车,将车子停在了摩托车的边上。
“怎么了?”卫燃朝着车窗外的热气球问道。
“去码头的路被封死了”
热气球慌乱的说道,“而且前面多了一个检查哨,半个小时前还没有的,我猜他们不会放我们过去的。”
闻言,卫燃推开车门,踩着副驾驶座椅站起来往前面看了看。
果不其然,前面通往码头的必经之路上已经停下了一辆架着高射机枪的皮卡车,这辆车的周围,还有七八号隶属长枪党的武装分子正在推搡一些试图穿过哨卡的人。
“我们闯不过去”
热气球朝卫燃提醒道,“我们一共只有那么几支枪,对面的机枪一旦开火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反击,而且在这种时候,肯定会有大量的武装分子过来支援。”
“穿上长枪党的衣服呢?”缝纫机大声问道。
“长枪党可不要娃娃兵,而且他们肯定认识你们这辆急救车。”热气球绝望的说道,“我们可能.”
“我们回去”
雪绒花不等热气球说完便突兀的开口说道,“我们回去,我知道哪里是安全的。”
“哪里?”
热气球下意识的问道,而已经意识到什么,正想开口阻止的卫燃,却又一次被金属本子剥夺了说话甚至做出任何动作的权利。
“难民营”缝纫机和摇篮以及雪绒花几乎同时回答了这个问题。
“对,难民营。”
雪绒花说道,“那里是非战争区,无论内战打与不打,没有人会攻击难民营的。”
“说的没错”
摇篮也开口说道,“其实我们早就想去难民营开展医疗工作了,那里的医疗条件非常恶劣,我想,这也许是个机会。”
“可是.”
热气球看了看正前方,又看了看身后,最终咬咬牙说道,“那就回去!我们去难民营,跟紧我!”
说着,热气球和雪绒花不分先后的各自操纵着车子又一次调头开往了他们逃离的方向。
相比来的时候痛快的放行,此时想要再穿过之前那道哨卡却遭到了那些武装分子的阻拦。
“他们不放我们过去”
热气球焦急的朝车里的人问道,“你们有钱吗?我要重新买通他们才行,需要至少1000美元,我只有最后一百五十美元了。”
“我们还有50美元”
摇篮话音未落,已经和缝纫机各自掏出几张纸钞递了过来。
“我有一百美元”
雪绒花说着,也从她的牛仔裤屁兜里拿出了几张美元递给了卫燃。
“我也有”
卫燃说着,已经在雪绒花和热气球错愕呆滞的注视下,从副驾驶各个犄角旮旯里翻出了零零散散的钞票,轻而易举的凑齐了一千美元递给了热气球。
“你哪来的那么多钱?”雪绒花换上德语问道。
“捡来的”卫燃理所当然的答道,“东风先生捡来的”。
“东风先生的运气可真好”雪绒花在发动机的噪音中含糊不清的嘀咕了一句。
而几次想提醒对方不要去难民营的卫燃,也一次次的赶在开口之前,被那本活祖宗无情的封住了嘴巴。
众人焦灼的等待中,在支付了一千美元之后,热气球总算买通了这些长枪党哨兵,得到了重新回到包围区里的机会。
依旧是在他的带领下,急救车在雪绒花的操纵下,一路穿街过巷最终停在了距离难民营的出入口还剩一个十字路口的废墟边上。
“把武器给我”热气球朝卫燃说道。
“没办法带进去?”卫燃说话间,已经将手里的冲锋枪递给了对方,随后又脱掉了身上和自己一个国籍的胸挂递给了对方。
“那里是难民营”
热气球话虽如此,但他却再次爬上了车顶,将二人的武器弹药塞到了行李架上那些大包小包物资的缝隙里。
“把长枪党的衣服都丢掉吧”
热气球跳下来说道,“在难民营里,那些衣服才是真正的麻烦。”
闻言,摇篮和缝纫机想都不想的将那些他们刚刚叠好的衣服丢出了车窗外面。
“拉玛,你和达拉尔都躺到担架上。”
热气球开口说道,“缝纫机和摇篮,你们给他们三个都包扎一下,记得弄些血伪装一下。”
缝纫机立刻便听懂他的想法,忙不迭的取出纱布,先给拉玛的头上缠了几圈,随后又给汉瓦德和达拉尔的胸口或者脸上缠了几圈,而摇篮则已经用针管从自己的手臂血管里抽出了一管血迹,在三人的绷带上或多或少涂抹上了大块小块的血迹。
“兽医先生,你还有多少钱?”
热气球趁着后排车厢忙活的时候趴在卫燃的车窗边问道,顺便还递进来一颗香烟。
“只有这么多了”
卫燃接过烟的同时,也将刚刚提前翻出来的那些钱物递给了对方,“全都是从长枪党的身上捡来的。”
“出发时候你说的东风先生是谁?”热气球一边将这些钱物装在全身各处一边问道。
“我下班之后的身份”卫燃理所当然的答道。
“做着和兽医截然相反的事情”旁边的雪绒花忍不住补充道,“我猜的”。
“我以为我们还有另外一个帮手呢”
热气球点上烟说道,语气里倒是并没有任何失望的情绪。
此时原本想说些什么的卫燃却再次被剥夺了开口的权利,见状,他索性借着背包的掩护再次取出相机,给跨在摩托上的热气球也拍了一张略显潇洒的照片。
短暂的准备之后,三个“小伤员”下车往全身各处涂抹了一些灰尘,摇篮和雪绒花也把脸上、脖颈上的污渍涂厚了一层。
甚至,等他们重新上车之后,摇篮还给汉瓦德挂上了一小瓶葡糖水。
一切准备就绪,摩托车和急救车再次出发,开往了一条街之外的难民营出入口。
随着距离一点点的拉近,围住难民营的铁丝网以及外面的守卫也越来越清晰,卫燃也赶在车子停下来之前,给这难民营的大门口按下了快门。
“藏好你的相机”
和急救车并驾齐驱的热气球提醒道,“否则它马上就要成了别人的东西了。”
“谢谢提醒”卫燃说着,也将相机塞进背包,又收进了金属本子里。
几乎前后脚,急救车和摩托车也被大门口的守卫拦了下来,热气球也立刻上前开始了交涉,顺便将提前准备的一些“礼物”塞给了对方。
“你太紧张了”
卫燃朝攥紧了拳头,有些坐立不安的雪绒花用德语说道,“做个深呼吸,等下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开口,让热气球去交涉。”
“谢谢”
雪绒花说完还没来得及吸气,一个穿着全套制服的长枪党便扒拉开热气球走到了急救车的边上。
虽然听不懂他的阿拉伯语,但车里的人却看得清楚,这个更像是土匪的基督徒拍了拍摩托车的油箱说了些什么之后,热气球便痛快的拔下车钥匙放在了对方的手心里。
满意的掂了掂车钥匙揣进兜里,这人踩着轮胎往车顶的行李架看了看,等下来之后,又拉开了后排车厢的车门扫视一番,随后竟伸手捏了捏达拉尔被染血纱布包裹着的脸颊。
万幸,无论立刻开始阻拦的缝纫机还是因为“伤口”被触碰疼的开始嚎啕大哭的达拉尔,甚至包括下意识要拦住那个土匪的热气球,他们的演技都非常不错。
再次蛮横的把热气球扒拉到一边,这土匪又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随后一把夺走卫燃的背包翻了翻,拿走了里面装着的那台收音机递给了身后的手下。
将背包丢给卫燃,他又在一番审视之后用阿拉伯语说了些什么。
“他让你下车”热气球压下心头的紧张说道。
闻言,卫燃干脆的下车让开位置,并且等那个土匪上车,这才微不可查的朝着雪绒花摇了摇头。
万幸,这个土匪的注意力并不在雪绒花的身上,他的眼里只有财物。
很快,他便得意的翻走了卫燃故意藏在抹布里的一枚金戒指和一块机械表,以及他刚刚卡在发动机罩里侧的10美元现金。
最后捏着挂在倒车镜上的蓝眼睛挂饰看了一眼,这土匪嫌弃的哼了一声,总算离开了副驾驶。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货在站稳之后,竟然从腰间的枪套里抽出了一支1911手枪,对准了驾驶室的内部!
“砰!砰!砰!”
当最后一枚弹壳砸落在地面上,蹦蹦跳跳的滚落到远处的时候,这个土匪也自以为潇洒的挥了挥他手里的佩枪,转身用阿拉伯语大喊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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