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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痞徒     战地摄影师手札txt下载     战地摄影师手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08章 葫芦河畔

    这天晚上,卫燃和夏漱石在姜季老爷子的执意挽留下住了下来。

    关上房门,卫燃静静的打量着这个收拾的格外干净温馨的房间。

    硬板单人床上,蓝格子的棉质床单格外的平整,床头的被子也叠成了让他不忍打开的豆腐块。

    床头的柜子上,有两个相框,其中一个是穿着奘袍骑在摩托车上,笑的格外灿烂的小伙子。另一个则是这小伙子穿着军装在界碑边敬礼的照片。

    不远处的写字台上,还摆着一些书本。紧挨着的书架上反倒没有一本书,反倒放着一颗写满了奘语名字的篮球和一颗同样写满了名字的足球,以及诸如羽毛球拍、高中毕业合影、似乎落灰许久的吉他之类的物件。

    将这房间检查了一番,卫燃拉上厚重的窗帘戴上橡胶手套,毫无心理障碍而且轻而易举的撬开了房间里上锁的衣柜。

    可在看到里面的东西时,他却不由的一愣。

    这里面除了挂着几套下蓝上绿的体能服和一件荒漠迷彩的军大衣之外,还有一套上面写满了各种奘语祝福的高中校服,以及一套荒漠迷彩的作训服。

    只是,和那些洗的干干净净的校服、体能服、军大衣不同,这套用透明塑料袋罩起来的作训服上,有不少地方都残留着血迹氧化发黑后的痕迹以及各种各样的破损。

    尤其在大腿位置,还有一处似乎是被尖利之物贯穿留下的孔洞。那孔洞周围,不但有被剪刀剪开的痕迹,而且还残存着大量的血液干涸氧化的痕迹。

    轻轻拉开了衣柜里唯一的抽屉,这里面东西更少,只有一张银行卡,一张光盘,以及一个封口的信封。

    这信封上没有写任何的字迹,却用别针别着一张姜大叔一家的合影。

    在这张合影里,姜季老爷子坐在正中间,姜大叔和央金阿姨坐在他的两侧。在他们三人的身后,则是穿着军装的姜壮壮和姜毛毛,他们每个人都笑的格外的开心。

    轻轻将照片和信封分开一条缝隙,那照片的背面,还用奘语写着“我爱你们,就像爱我们的祖国。我守护边境线,就是在守护你们。”

    沉吟片刻,他将偷窥的一切又恢复了原状,悄无声息的重新锁好了衣柜门。

    坐在床角,卫燃默默的取出了金属本子,再一次取出了最新一页照片旁边纸袋子里的那些底片。

    “底片好说,那个药罐子我上哪找去?”

    卫燃暗暗头疼,他一直都没想好,该怎么把这些底片合理的拿出来。

    一番苦思无果,他最终还是将底片塞回去,暗暗决定等明天夏漱石的老师过来见过面之后,就立刻筹划去一趟山城堡,想看看能不能在那里找到一个合理拿出底片的借口。

    “还没看看那个扁担呢”卫燃拍了拍脑门儿,将那个金色漩涡里的扁担给取了出来。

    嗯

    卫燃取出扁担和竹筐的时候,却像是被敲了一闷棍似的,只觉得脑袋一懵,继而他的脸上也露出了狂喜之色。

    刚刚那一瞬间,那本活祖宗已经把“使用说明”塞给了他。

    按照那破本子的规矩,这副扁担挑着的那俩箩筐里,可以装进去任意两种东西,但也只能装两种东西。甚至就连想取出里面的东西,都不用像使用食盒那样麻烦。

    举个简单的例子,假设往这俩竹筐里分别装满苹果和梨,那么以后,可以往里面装各种品种的苹果各种品种的梨。

    限制也不是没有,如果选择装苹果和梨,那以后就只能永远装苹果和梨,想偷偷塞个香蕉进去那是想都别想。

    所以往里装什么合适?独品?神经毒剂?还是放射物或者病毒?

    卫燃下意识的想到了各种阴暗且无下限的东西,但在抬头看向地板上放着的扁担和竹筐时却又安静下来。

    那条搭在两个竹筐之上的竹扁担中间位置,用皮带牢牢的固定着一支木头枪盒,枪盒之上,还有两个皮革弹匣。

    即便只看枪盒尾部露出的尾巴,他就可以肯定,那里面装着一把他心心念念了不知道多久的盒子炮。

    不是说好什么都没有留给我的吗

    卫燃含糊不清的嘟囔了一句,揉了揉眼眶盘腿坐在了扁担边上,打开木头枪盒盖子,抽出那支崭新油亮的盒子炮。

    这支带有快慢机的毛瑟712本身装着一个10发的弹匣,弹匣井一侧,格外清晰的雕刻着一句“工?????”。

    弹匣井另一侧,刻下的却是他和刘班长等人在草地拍下的合影,那是他拍下的24张照片里的第一张。

    轻轻触摸着那些细腻的宛若钢笔画线条的刻痕,卫燃将其装回了枪盒,转而看向了那俩竹筐。

    这俩竹筐上圆下方,编织的格外密实,筐口直径能有半米,高度恐怕还不到半米。每个竹筐上,还都有一顶红军斗笠当作盖子。

    轻轻掀开左手边竹筐上的斗笠,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用另一只手掀开右边竹筐上的斗笠探身看了一眼,卫燃却不由的一颤,连忙将这竹筐拉到了近前。

    这筐里放着一个棕色的大号广口玻璃瓶子,这瓶子的瓶口位置,还用麻绳绑着一张泛?的老照片和一张一次性打火机大小的卡片。

    捏起这张照片,他一眼便认出来,画面里拍下的,是小喇嘛和季护士并排坐在一条河的河畔。

    这俩人一个手里拿着一根木棍似乎在地上写着什么,另一个则歪着头,一手拿着个本子,另一只手悬空的手指头似乎都在跟着比划什么。

    在这二人中间,地上还放着一个大号的玻璃药瓶子。二人的身后,则是起伏的黄土山和隐约可见的窑洞。

    将其翻到背面,上面还写着几个苍劲有力的黑色钢笔字――“民国廿五年冬,葫芦河畔。”。

    再看那张卡片,上面却是一组烫金的坐标。

    稍作犹豫,他解下麻绳,将那卡片和照片全都揣进了兜里,随后小心翼翼的将那玻璃瓶拿起来对准了头顶的照明灯。

    借着灯光他可以清楚的看到,这玻璃瓶子里还真就放着两个胶卷和几张对折起来,似乎是信纸一样的东西。

    除了这些东西,他还在里面发现一盒火柴和一把似乎是干草一样的东西。

    要打开吗?

    卫燃看着这玻璃瓶子氧化严重的胶木盖陷入了犹豫,最终,他还是忍住了好奇心,取出食盒将这玻璃瓶子和刚刚解下来的照片放了进去。

    至于那俩竹筐里到底该拿来放些什么,暂时却根本不急着做出决定。

    顺手从食盒里取出备用手机,卫燃打开卫星地图,将卡片上的坐标输入了进去。

    “七百多公里?”

    卫燃在看到屏幕上的搜索结果之后,下意识的又搜索了一下这个地点距离山城堡的距离。

    这一次,页面上显示的路程仍有两百六七十公路的距离。

    恰在此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卫燃也赶紧收了食盒和扁担,随后打开房门,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夏漱石。

    “嘘”

    脖子上搭着条毛巾,头发湿漉漉的夏漱石比了个手势,迈步走进房间,并且直等到卫燃关上了房门,这才开口问道,“你打算怎么找?”

    “什么怎么找?”卫燃心不在焉的问道。

    “还能是什么?”

    夏漱石没好气的说道,“可是你在姜老爷子面前夸下海口说的大话,现在你打算去哪找那两卷胶卷去?”

    “肯定是山城堡氨

    卫燃理所当然的答道,“我们现在非常清楚的知道小.老前辈属于红二方面军,而且参加了山城堡战斗,并且在那时候遗失了他从土司那里借走的相机和胶卷,还知道他走出草地之后,先被安排在了炊事班。”

    “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夏漱石没好气的反问道。“当然有用”

    卫燃故作笃定的说道,“尽快帮我找到红二方面军参加山城堡战斗时的资料,尤其是后勤调动、部队集结相关的资料。”

    “你有想法?”夏漱石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问道。

    “老前辈当时还在炊事班呢”

    卫燃此时倒是愈发笃定,“那是一场胜仗,换句话说,炊事班基本不可能上战场,尤其刚刚加入红军的炊事班新兵,更不可能上战常”

    “继续说”夏漱石来了兴致。

    “就算上战场,他或许有理由带着相机,但绝对没有理由带着装有胶卷的玻璃瓶子,这些说的通吧?”卫燃条理愈发清晰的问道。

    “说的通,继续。”

    夏漱石不置可否的附和了一声,他倒要看看,大家都是历史学者,这个泡在女人堆里的人渣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既然不可能上战场,那就只能落在了大后方了。”

    卫燃慢条斯理的抛出一个问题,“对于一个新兵来说,什么时候是最容易丢三落四的时候?”

    “战不对,部队开拔?”夏漱石反应极快的跟上了卫燃的思路。

    “恐怕也只能是这样了”卫燃想了想又补充道,“我猜,那东西说不定就落在老乡家里了。”

    “不太可能”

    夏漱石此时却有不同看法,“那地方现在开始红色教育基地,谁家要是有这么珍贵的老物件,早50年估计都拿出来了。”

    “他当时在炊事班”

    卫燃循循善诱道,他终究是战争史专业科班出身的历史学者,不说别的,这讲故事的能力终究是在线的。

    “做饭的地方?”夏漱石立刻反应过来。

    “新加入炊事班”

    卫燃提醒道,“而且他是奘族人,你总不能指望他掌勺吧?”

    “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夏漱石彻底没了耐心。

    “一个刚刚被分配到炊事班的新兵,我估计他当时弄不好还是因为营养不良才被分到炊事班的。

    那里不但方便给他开小灶补补身体,而且还有他认识的人在。”

    卫燃顿了顿继续说道,“炊事班嘛,既然不掌勺,那工作无非也就打水砍柴了。”

    “你的意思是,他是在打水砍柴的时候弄丢的?”

    “这些都只是猜测”

    卫燃话锋一转说道,“还是得去实地看看才行,至少要去山城堡看看,至于资料文献的查找工作可就靠你了。”

    “我尽量帮你找找吧”

    夏漱石显然对此不报太大的期望,略带责怪的说道,“姜老爷子那么大的岁数了,你这么冒冒失失的把大话说出来,最后要是找不到,那老爷子难免要失望了。”

    “找找就知道了”

    卫燃不置可否的敷衍了一番,随后转移话题问道,“明天什么安排?”

    “我刚刚和老师联系过”

    夏漱石最后答道,“他的意思是,明天过来和姜家人见过面之后,他想先看看今天姜老爷子给我们看的东西。

    然后再和对方谈谈,在征得他们一家的想法之后,再决定是否公开报道这件事。”

    “既然这样,我打算明天一早就出发。”卫燃突兀的说道。

    “这么急?”

    原本已经准备离开的夏漱石停下脚步,“你有线索了?”

    “我要是有线索就不用急了”

    卫燃摊摊手,“都说了,我想先去山城堡看看,说不定那里能有什么线索呢。”

    “你自己去?”

    “你和我去?”

    “我可不去,这边才是重点。”夏漱石说完,终于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关上房门,卫燃轻轻的吁了口气,他已经在琢磨着,刚刚从竹筐里得到的那张照片是谁拍下的了,以及最重要的一点,这张照片是否大量流传于世。

    不管如何,先去坐标点看看吧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番,终于有心情拿起姜大叔帮忙准备的一套全新的洗漱用品,再次拉开房门走进了洗手间。

    这一夜,有关卫燃的各种调侃甚至都已经传到了穗穗的耳朵里,只不过相比那没什么恶意反倒更多是羡慕嫉妒恨的调侃,无论她还是卡坚卡姐妹却都敏锐的注意到。

    在这些调侃之余,网络上对于卫燃和那位姜大叔的正面评价似乎也越来越多。

    首都,某座位于五环外的小别墅里,秦二世得意的掂了掂自己的手机,“不就是刷好评嘛,这还不好说?就算是把他刷成柳下惠都”

    “小心过犹不及”

    一个看着五六十岁,样貌和秦二世有七八分相似,或者说秦二世和他有七八分相似的老男人看着窗外的绵绵细雨提醒道,“过犹不及反倒会害了你那朋友。”

    “知道了知道了”

    秦二世敷衍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让我买水军给我朋友刷好评的?”

    “难得你交了个拿得出手的朋友”

    那老男人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等那边的事情结束,请你朋友来家里吃个饭吧。”

    长久的沉默过后,秦二世不情不愿的点点头,“我考虑考虑。”

    闻言,那位面对着落地窗的老男人也露出了一抹笑意,“是家宴。”

    “好”秦二世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这别墅客厅里,也再次陷入了略显尴尬的沉默。

第1509章 反正都是一家人

    第二天一大早,卫燃起床之后连早饭都来不及吃,便表示他这就准备出发去山城堡看看。

    “你这就走?”同样刚刚起床的夏漱石错愕的问道。

    “这就走吧”

    卫燃说话间已经收拾了本就不多的行李,“昨晚我查了查,坐飞机过去没有直达,到那边都快晚上十点了,而且从机场到那边还有挺远的距离,所以我还是开车过去吧。”

    “开开开车过去?”夏漱石下意识的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你这么着急干嘛?咱们有.”

    “已经九月了”

    卫燃顿了顿,格外认真的说道,“赶在国庆之前把所有事情都调查清楚吧,就当,就当是礼物吧。”

    闻言,原本一身懒散样的夏漱石也难得认真了许多,“那行,我等下就帮你检索文献资料。”

    “那这边就交给你了”卫燃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脚步匆匆的就往楼下走。

    和同样已经早起的姜老爷子以及姜大叔、央金阿姨分别打了声招呼,卫燃也没提自己准备离开,只是说出去转转,便独自离开了这个弥漫着药香味的小院子。

    将导航地址设置到了山城堡战役的纪念馆,卫燃启动车子稍等了片刻,趁此机会吃下一片感冒药,接着便踩下油门离开了这座高原小镇,循着当年长征的方向,开往了会师之地。

    他之所以选择如此辛苦的开车过去,赶时间不过是借口罢了,他只是想继续走完当初没有和小喇嘛等人走完的路――在另一个时空,以另一种方式。

    当年要是有这么好走的路就好了

    卫燃一边分心欣赏着沿途的风景和时不时错身而过的大货车小轿车,内心却难免愈发的唏嘘,更是忍不住想起了当初进入那段历史片段之前的假设。

    如果那些没能走出草地的战士能看到今天的这片草地,乃至平坦的公路和路上繁忙的车子,是唏嘘感叹还是会欣慰的大笑。

    这一次,他的心里已经有了无比肯定的答案。

    一路走走停停,当他赶到山城堡战役纪念馆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一点多了。好在,那座巨大的纪念碑,距离他也只有不到两百米的距离了。

    将车子停在入口牌楼一侧的路边,卫燃推门下车看了眼路对面的铁路高架桥,接着又转身看了眼身后高耸的纪念碑。

    当时李壮就是在这里牺牲的吗

    卫燃环顾四周茫然的寻找着什么,他虽然和夏漱石说的头头是道,但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想明白,李壮一个炊事班的班长,又是如何会牺牲在这场战斗里的。

    最终,他也只能钻进车里,翻出一桶路上在服务区买的泡面,接着又取出装满了滚烫酥油茶的油桶,给泡面桶倒了半满。

    心不在焉的吃着因为随意组合在一起,显得味道颇为怪异的酥油茶泡面。

    卫燃却在暗暗期待着,他希望等天亮之后,能在这里找到有关李壮的故事,找到有关他的照片,又或者.哪怕是他的名字。

    格外仔细的吃完了泡面桶里最后一口汤水又收拾好了垃圾,他却是直接放平了座椅靠背,又给身上盖了一条苏军斗篷倒头便睡。

    这一夜,他做了一个无比清晰的梦。

    他梦到年轻的李壮和同样年轻的小喇嘛各自用挑子挑着水桶在黄土高坡上脚步匆匆的走着,却根本就听不见他一遍又一遍声嘶力竭的呼喊。

    他还梦到一颗子弹击中了李壮,击穿了他挂在身上的水壶,梦到小喇嘛背着受伤的李壮一边哭一边跑,等他好不容易将李壮送到一口窑洞里的时候,李壮却早就已经停止了呼吸。

    “嘭嘭嘭1车窗敲击声让他瞬间惊醒,那清晰的梦境也像被击碎的镜子一样化作无数的碎片。

    眯缝着眼睛看向窗外,此时太阳早就已经跳出地平线,给那座巨大的纪念碑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用力搓了搓脸让自己恢复清醒,卫燃坐直了身体降下车窗,看向了站在车门外的保安大叔。

    “小伙子,把车开进停车场里吧?”

    这大叔态度倒是颇为客气,“等下有好几辆大轿子车的学生娃要来,你车停这里怕是不方便。”

    “好,我这.阿嚏1

    快速扭头朝着副驾驶打了个喷嚏,卫燃继续说道,“我这就把车开停车场里去。”

    “我那里有热水”

    那保安大叔颇为热情的指了指他的办公室,“停好了车子,你过去喝杯水暖和暖和。”

    “谢谢”

    卫燃说着,从兜里摸出一包路上买来提神的香烟,从里面抽出两支,并将其中一支分给了车门外的保安大叔。

    启动车子开进停车场,卫燃推门下车抽完了刚刚保安大叔帮忙点燃的香烟,这才迈步走向了不远处的展板。

    可接下来,他一路从展板到展厅最后再到纪念碑转了一个遍的之后,他却慌了。

    他在这里没有找到李壮或者小喇嘛又或者季护士的故事,没有找到他们的照片,甚至都没有找到他们的名字。

    怎么会没有呢

    卫燃站在广场上茫然四顾,这里没有任何有关李壮等人的痕迹,甚至都没有他的竹筐里找到的那张照片。就连唯一回应他内心疑惑的,也只有远处在高架桥上飞驰而过的高铁列车鸣响的汽笛声。

    算了

    卫燃叹了口气,迈步走向了不远处的停车场,他决定立刻去两百多公里外的那个坐标点看看。

    等他走到车边,却发现那个五六十岁的保安大叔正拎着个暖壶朝着他招手呢,在那辆皮卡车的引擎盖上,还放着俩摞在一起的纸杯。

    “来来来,喝杯热水暖和暖和。”

    这保安大叔说话间,已经给卫燃倒了一杯热水,自顾自的疏导,“我昨天夜里起夜的时候就看到你的车了,小伙子,你从哪来的?”

    “甘川蜀”卫燃接过水杯答道,“顺路来这里看看,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会”那保安大叔摆摆手,同样给卫燃散了一颗兰舟。

    “谢谢,还蹭您一颗烟。”卫燃赶忙放下纸杯,双手接过了香烟,又帮对方把烟点上。

    “你这小伙子怪客气的”

    那保安大叔美滋滋的嘬了一口烟,指了指这辆皮卡车的车牌,拉家常似的问道,“开车过来的?”

    “对”

    卫燃点点头,“自驾旅游,准备去岩安看看。”

    “真羡慕你们这些小年轻氨

    那保安大叔笑呵呵的说道,“现在生活条件好了,想去哪开上车就能去,哪像我们那时候啊,自行车都不是人人都有哩。”

    “是氨

    卫燃指了指远处又有高铁列车经过的高架桥,“不想开车还有高铁呢,那玩意儿可快。”

    “可不快的很”

    保安大叔似乎难得遇上个愿意和他聊天的,喷云吐雾的说道,“嗖一下就过去了,跟一道闪似的。”

    “是氨

    卫燃顿了顿,换了个话题不死心的问道,“大叔,我想问您打听个事儿,这里没有烈士墓吗?烈士陵园什么的吗?”

    “烈士墓?”

    “当年打山城堡的红军烈士墓”

    卫燃抬手指了指远处的纪念碑,“当时肯定牺牲了不少人,他们的烈士墓呢?”

    “哪有什么烈士墓呀”

    那保安大叔指了指远处周围仍旧带着绿意和丰收金色的黄土高坡,“当年红军在这打仗的时候,都是在这周围的山沟沟里打,那些牺牲的人,也牺牲在周围的穷山沟沟里了。

    小时候呀,听俺爷说,那年月吃水都困难呢,而且兵荒马乱的,哪有心思修什么烈士墓?好多牺牲在这儿的红军,都是咱们老百姓帮忙埋了的。”

    “埋哪了?”卫燃急匆匆的追问道。

    “埋哪了?”

    那保安大叔再次指了指周围,“周围都是,有的埋在山沟沟里了,有的被乡亲们埋在自己家的坟地里了。听俺爷说,俺家坟地里就埋着十好几位呢。

    那年月又不像现在能拍个照,早就分不清谁是自家祖宗,谁是红军了。”

    保安大叔将燃尽的烟头丢到脚下碾灭,又弯腰捡起来揣进兜里,理所当然的说道,“反正都是一家人,俺达还被俺爷拜寄给俺家坟地里的红军当干儿子呢。

    俺达快七十了,四时八节还早早的起来,带着果子蛋糕好烟好酒去磕头呢。”

    说到这里,几辆大巴车也开了过来,那保安大叔连忙说道,“水壶里的水随便喝,喝完放在这里不用管。”

    话音未落,他已经跑向了停车场门口的方向,指挥着那些大巴车依次停好。

    随着车门开启,一个个穿着校服,系着红领巾,看起来也就七八岁的小豆芽也背着各种颜色的书包下来,咿咿呀呀的交谈着,玩闹着,又在老师心力交瘁的指挥下排好了并不算多么整齐的队形,列队走向了那座似乎把天撑起来的纪念碑。

    用力抽完了最后一口香烟又喝完了纸杯里最后一口热水,卫燃掏出兜里那大半包香烟放在了暖壶盖上算作谢意,朝着正在帮着那些年轻老师们维持秩序的保安大叔挥了挥手算作告别,并在对方的挥手回应中,驾车离开了这里。

    “嘀――”

    一辆经过这里的高铁列车照例鸣笛,像是在诉说着思念。

第1510章 葬爱家族的娟姐

    临近中午,卫燃在距离坐标点只剩下不到五百米的距离停了下来。

    这里距离地图上葫芦河仅仅只有不到百米,按照早晨时候夏漱石发来的那些资料,这里曾是山城堡战役期间,红二方面军集结部队的地方。

    和这里有关的信息并不止于此,按照安菲娅通过卫燃翻拍的那张“葫芦河畔”的照片反向搜索到的信息来看,早在大概十年前,这张照片就在网络上出现过。

    按照当时最早发布这张照片的博客网页上的说法,这张照片的底片是她在自己家的衣柜下面找到的。

    可惜,这篇博客浏览量并不高,如今看来,反倒更像是日记一般的生活记录。

    同样因为当年的网络时代特色,安菲娅还帮他在这个充斥着大量火星文的博客里,找到了一个染着黄毛的杀马特姑娘,在一间小超市门口拍下的照片。

    万幸,虽然这张照片里的姑娘妆容厚的像是掉进了面粉厂或者水泥袋子里,虽然照片上还有布灵布零闪动的“葬爱家族”和“再牛逼的肖邦也弹不出娟娟的悲伤”这样的水印。

    但总归能看出来,那家超市招牌上“小娟超市”的字样,以及边角处“某某乡加盟店”的字样。

    只是,当卫燃按图索骥找到这里的时候,超市还在,招牌却换了个更大的,就连名字都从“小娟超市”变成“娟姐超市”,倒是那加盟店的字样没了。

    再次看了眼平板电脑上那位杀马特造型的娟姐,卫燃很是认真的思考了一番等下那位超市老板看到这照片之后是会社死的找个地缝钻进去,还是会杀了自己灭口,然后才鼓起勇气推开车门,拎着平板电脑走进了这间乡镇小超市。

    这超市并不算大,满打满算恐怕都不到百平米,而且只有一层,货架上卖的东西也和绝大多数乡村超市没什么区别,针头线脑米面粮油,瓜果蔬菜水电五金样样齐全。

    “要点什么?”

    进门一侧的柜台里,一个身材略显丰润,看着能有30岁上下,此时正忙着用手机刷宫斗剧解说的大姐头也不抬的问了一句。

    她穿着方便干活的迷彩劳动服,还系着一条印有人口普查宣传语的围裙,那头乌黑油亮的长发扎成了干脆利落的丸子头。

    抬头看了眼这女老板身后墙上挂着的个体工商户营业执照上,上面经营者的名字是“姚娟娟”。

    “我找个人”卫燃斟酌着开口说道。

    “找人?找谁?”说话间,这位女老板总算抬起头,满是疑惑的看向了卫燃。

    “那个...”

    卫燃迟疑片刻,好心的提醒道,“你做好准备啊”。

    “啊?”这女老板愈发的疑惑,同时也不由的有些紧张。

    “我找这个人”

    卫燃说着,终于点亮了平板电脑的屏幕,将提前调出来的那张杀马特照片展示给了对方。

    “呀!”

    这女老板发出了一声惊呼,整张脸也在一瞬间变得通红,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你...你从哪找到这张照片?”

    “我是因为这张照片,才找到刚刚那张照片的。”

    卫燃适时的滑动屏幕,调出了那张“葫芦河畔”展示给对方,同时说道,“我也是因为这张照片,才专程找来这里的。”

    “这张照片不是...”

    依旧脸色通红的娟姐看向屏幕里的照片,“哦——!我想起来了!我记得这张照片,我...”

    “从您家衣柜下面发现的”

    卫燃及时说道,“您在您的博客里问有没有人知道这照片的来历,我是来解答您的疑问的,同时也有些事情想问问您。”

    “我都忘了那个博客

    的账号和密码了”

    娟姐依旧没能从那让她头皮发麻的尴尬里缓解过来,所以在嘀咕一句之后立刻转移话题问道,“你是谁?我怎么看你有点儿眼熟?”

    “看我眼熟?”卫燃顿时意识到了不妙。

    “哦——!”

    娟姐一拍大腿,“我记起来了!前两天和一个藏族大叔帮人拖车那个总...历史老师!历史老师对吧!”

    历史老师就历史老师吧...

    卫燃咧咧嘴,不情不愿的点头承认道,“是我,娟姐,我这次来是想。”

    “来来来!先和姐合个影!”

    娟姐说话间已经从柜台里跑了出来,举起那个贴满各种钻的手机,和卫燃来了一张合影并且直接发了出去,顺便还附上了一句,“网上那个苏俄总嫖把子来我家了!”

    权当自己眼瞎什么都没看见,卫燃耐心的等对方忙活完了,这才问道,“那个...娟姐,那张照片...”

    “在呢!我一直都留着呢!”

    娟姐说着,已经热情的招呼着卫燃,“跟我来,我看看还能不能找出来。”

    闻言,卫燃老老实实的跟上对方,穿过这小超市的后门,又穿过铺着红砖的院子,被对方让进了客厅里。

    “你坐着等一会儿,姐给你去找找。”

    一边说着,娟姐将一杯热茶和一盒烟摆在了卫燃面前的茶几上,她自己却钻进了旁边的房间并且关上了房门。

    抿了一口茶,卫燃打量着这间农家客厅。带有漂亮花纹的地板,满地随处可见的小孩子玩具,还有大屏幕的电视以及随意丢在沙发上的笔记本电脑,全都暗示着这是个生活条件还不错的小康之家。

    透过窗子,他还能看到停在院子里的金杯面包车,以及车尾贴着的“送货上门”之类的字眼儿。

    不等他一杯茶喝完,不知道从哪蹭了一头灰的娟姐也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将一个粉色而且带有密码锁的马口铁盒子放在了茶几上。

    拿起抹布好好擦了擦铁盒子上的灰尘,娟姐又从电视柜的抽屉里翻出了一把老虎钳,显然,她已经忘了那只小锁的密码了。

    “娟姐,我来吧,不用钳子。”卫燃笑着说道。

    稍作迟疑,娟姐将盒子递给了卫燃,嘴上警告道,“你可不许打开啊”。

    “我只开锁”

    卫燃说着,以及揪住了锁环,开始转动密码盘。

    左右不过三个密码,他连半分钟都没用完,就成功打开了密码锁,接着便将仍旧挂着锁的铁皮盒子推给了坐在对面的娟姐。

    “你这大名人不是在悉奘吗?跑我们这里来就是为了张照片?”娟姐取下挂锁的同时,总算想起来还没盘问卫燃的来意呢。

    “不是悉奘,是甘滋。”

    卫燃顿了顿开口解释道,“我和我的朋友在找一位红军战士,我是费了好大力气,才从网上找到您发的那张照片,并且确定和我们要找的那位红军战士有关系的,然后我连夜就开车过来了。”

    他解释道这里,娟姐总算打开了那个能有三包方便面摞起来那么大的铁皮盒子。

    见她一脸宝贝的模样,卫燃知趣的往后坐了坐——谁没有不想回忆却又格外珍惜的青春呢?

    略微等待了片刻,娟姐从那铁皮盒子里拿出了一个卫燃无比熟悉的白色透明玻璃药瓶。

    他绝对不会忘记,这个小药瓶当初就放在那盏油灯的布袋子里,他更记得,那里面曾经装着两根火柴和一团洁白的棉絮。此时此刻再见到这药瓶子,那里面却只装着一枚棕色的底片。

    不过,娟姐却并没有将这小瓶子交给卫燃,只是拿在手里展示着,同时嘴里

    说道,“当时那张照片就是用这张底片洗出来的。”

    “当时您只发现了这一张照片吗?”卫燃追问道。

    “只发现了这么一张”

    娟姐依旧没把那小药瓶递给卫燃,“当时这个药罐罐里就这么一张底片,我还是特意省出来一星期的零花钱才把那张照片洗出来的。”

    她这边话音未落,一个看着和娟姐年龄相仿,而且同样穿着迷彩劳动服的男人,以及一个看着能有五十多岁的大叔也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是我爸和我哥”

    娟姐在卫燃起身的同时介绍道。

    “姚大叔,姚大哥,你们好。”卫燃客气自我介绍道,“我叫卫燃,是个历史...”

    “那个历史老师对吧!”

    那位迷彩大哥快人快语的说道,同时还和卫燃握了握手。

    得,历史老师就历史老师吧...

    卫燃也懒得纠正了,这历史老师总比那啥强多了不是?

    一番客套,卫燃在这两位明显被娟姐叫回来的人招呼之下,重新坐在了沙发上。

    耐心的等这娟姐帮忙将自己的来意介绍一番,卫燃这才开口,将之前发生的事情简略的复述了一遍。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儿”

    卫燃抿了一口茶润润喉咙,随后继续说道,“我这次来,就是想帮那位老红军找到他弄丢的东西的。”

    他这边说完,这客厅里也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后,那位姚大叔开口说道,“小伙子,我照直了说,哪言语重了,你多担待我这老农民。”

    “大叔您有什么说什么就行”卫燃客气的拿起茶壶,帮着对方倒了一杯茶。

    轻轻点了点桌子,姚大叔直言道,“小伙子,我信不过你,这些年我们这里没少有来走街串户收古董的,要说编故事,你这都不算编的好的。”

    稍作停顿抿了一口茶,这大叔继续说道,“你要是说的是实话,就想办法找个我们信得过的人做个保人。

    你也放心,这要真是老红军老革命的东西,我们绝对不会把持着不放手,我们知道的,也绝对一个字都不瞒。

    但你要是没有能让我们这老农民信得过的保人,那我们娟子一不会把照片交给你,二更不会告诉你其他的事情,这老红军留下的东西,我们也会立刻交给乡政府。”

    “当然了!”

    作陪的姚大哥也适时的说道,“远来是客,这眼瞅着就晌午了,卫老师要是不嫌弃,不如就在我们家吃个饭休息休息?”

    “姚大叔,您说的都在理。”

    卫燃客气的说道,“我这就打电话,找个有足够分量能给我担保的人出来。”

    “娟子”

    姚大叔立刻表明了他的态度,“晌午多弄几个菜!大军,去地窖里拿瓶好酒。”

    说完,姚大叔亲热的拍了拍卫燃的肩膀,“等下咱们好好喝两杯。”

    “我现在就联系个保人”

    卫燃话音未落,已经摸出手机拨给了夏漱石,他知道,对方肯定有办法,他就算没办法,他的人渣兄弟秦二世也会给他想出办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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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1章 如愿

    娟姐家里,卫燃得到了绝对算得上隆重的款待。

    这满满一桌子,除了姚大叔和他老婆,以及他儿子儿媳和娟姐之外,甚至还叫来几个街坊邻居过来作陪,热情的招呼着卫燃好好喝了一顿大酒。

    也正是借着这顿酒,卫燃也对这一家人有了大概的了解。

    曾经葬爱家族的娟姐18岁读完了高中之后,因为成绩实在是差了些也就没有继续深造。

    她老子担心自家姑娘天天顶着个狮子头出去惹是生非,索性就在家里腾出两间房,给她开了这么一间超市。

    有关娟姐,后面的故事和大多数普通百姓其实没有太大的不同。

    年幼无知时为了所谓的爱情,不顾家人的劝说早早的嫁人并且有了孩子。又在孩子出生之后不久,就被生活的艰辛,以及那个同为葬爱家族的男人每日沉迷网吧磨平了耐心,果断选择了离婚。

    有关她的生活很难说是幸福还是不幸,离婚之后,娟姐独自带着孩子回到娘家重新接手了超市――只是把名字从小娟换成了娟姐。

    好在,她的哥哥大军和嫂子对她足够疼爱。

    如今一晃这么多年,曾在劲舞团里叱诧风云的娟姐也没有过再婚的念头。只是安心经营她的超市,尽心抚养在市里读寄宿学校的女儿。

    提及女儿,曾经叛逆时尚的娟姐脸上只剩下了自豪,“我家灵犀可不像我,从一年级开始,哪个学期都是年级第一名呢1

    “我家那臭小子也是第一”

    姚大军端起酒杯和卫燃碰了碰,语气愤懑的说道,“年年都是特码的班里倒数第一,光是笤帚我都打折了八百根了。

    再这么下去,等他读完了初中,直接送他去学厨师算逑,到时候好歹也能给我们两口子帮帮忙。”

    “还小呢,说不定等上了初中就知道努力了。”

    卫燃笑着安慰道,这姚大哥两口子,甚至包括姚大叔两口子,除了种着地之外,平日里还承接着十里八乡红白喜事的大席酒宴,勉强算是个祖传的手艺。

    也正因如此,这顿饭也吃的卫燃格外服气,这满满一桌子,那真是随便夹一筷子都好吃的不得了,这极具当地特色的金糜子酒自然也是一杯接着一杯。

    这也多亏了卫燃早就和各种毛子把酒量练出来了,否则他这个时候恐怕早就被灌到桌子底下去了。

    当面前的酒杯再一次被娟姐倒满的时候,这农家小院的院门也被人拍的嘭嘭作响。

    “姚大叔,看来是我的保人来了。”

    卫燃说着端起酒杯,和姚大叔碰了碰,一饮而尽后站了起来,“咱们一起迎一下?”

    “是该迎一下”

    姚大叔同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站起身,带着一桌子人走出了客厅。

    都没等卫燃跟着出来,这院子本就大开的铁门外,便有一位看着能有二十四五岁的姑娘急匆匆的走进来,“姚三叔,你快准备准备,县里的领导来了,指名要拜访你呢。”

    见卫燃看向自己,娟姐立刻在一边低声介绍道,“这是我们的大学生乡干部小孙,平时工作可卖力气了。

    “县县里的领导?县里的什么领导?”姚大叔看了眼卫燃,连忙朝那个年轻姑娘问道。

    “县长和书记,还有武装部的部长都来了。”

    那个年轻姑娘略显焦急的说道,“我接到电话的时候人家都已经出发了,听说咱们县的电视台都来了呢。”

    见姚大叔一家纷纷看向自己,小孙姑娘也跟着看了过来。

    卫燃见状笑了笑,“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我要找的保人了。”

    “卫卫老师?你到底什么来头?”刚刚还把酒言欢一口一个大兄弟的姚大军结结巴巴的朝卫燃问道。

    “我啊.”

    卫燃笑着说道,“我没什么来头,之前和你们说的也都是实话。”

    “呀!你是不是网上那个总.啊!抱歉抱歉,历史学者卫燃先生对吧1小孙姑娘也把卫燃认了出来。

    “没错,是我。”

    卫燃主动和对方握了握手,“你好,孙同志。”

    “你好你好1

    这小孙姑娘连忙和卫燃打起招呼,她已经看出来了,这次县里的领导来,绝对和眼前这个虽然酒气熏天,但却文质彬彬的同龄人有关。

    “姚大叔,不知道我方便借个房间换身衣服吗?”

    卫燃看向仍在打量自己的姚大叔,抻了抻领口开玩笑似的说道,“这酒气熏天的,等下见领导不太合适。”

    “方便!去我房间1

    姚大军最先反应过来,“走走走!我带你去,我那房间还有洗手间能洗澡呢1

    “我先去取个行李”

    卫燃客气和那位孙姑娘以及姚大叔等人点点头,随后独自走出小院,钻进那辆皮卡车里当作掩护,取出了金属本子里的那口行李箱。

    这箱子里装着当初达丽娅老师带着他去莫斯科订做的三套衣服,后来在调查过法国裁缝姐妹的历史谜团之后,这三套衣服就被他放进了金属本子里。

    拎着这个样式复古的皮质行李箱,卫燃跟着姚大军走进他的卧室,关上门拉上窗帘,换上了那套舒适的休闲装。

    将身上那套从甘滋穿来的衣服丢进行李箱里,卫燃又借用洗手间洗了个脸漱漱口,这才重新拉开窗帘,拎着箱子打开了房门。

    几乎就在他借着皮卡车作为掩护,将行李箱重新收回金属本子里的时候,几辆黑色的轿车和一辆印着“某县电视台”的面包车也远远的开过来,并且最终停在了娟姐超市的门口。

    随着车门开启,最先下来的却是被姚大叔等人称之为“林镇长”的一位中年大叔。

    “姚三哥,哪位是卫燃先生?”这位镇长话虽如此,却已经看向了卫燃。

    倒是姚大叔一时间有些茫然,他虽然带着儿子儿媳操办了不知道多少场乡村红白喜事,但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

    尤其最后面那辆面包车里扛着机器下来摄影师和记者,被那玩意儿对着是不是就能上电视了?

    一时间,姚大叔不由的有些后悔,早知道他也提前换身衣服了。

    “我就是卫燃”

    卫燃主动和林镇长握了握手,“镇长同志,给你们添麻烦了。”

    卫燃如此称呼,而且言语间也出乎意料的稳重,这位镇长也立刻换了称呼,“不麻烦,卫燃同志,来,让我来介绍一下。”

    说着,第二辆车里下来的三个人也跟着走了过来。

    “这位是我们的白书记,这位是马县长,还有这位,是咱们县武装部的王部长。”

    不着痕迹的扫了眼这三位左胸位置的党员徽章,卫燃和他们一一握手之后客气的说道,“白书记,马县长,还有王部长,这次麻烦大家专程跑一趟,是想给我做个保人。”

    “这个保人我们必须做”

    白书记最先表明了态度,“区里的领导在电话里已经把事情原委和我们说了,卫燃同志,你就放心大胆的调查,我们尽一切能力配合1

    “给大家添麻烦了”

    卫燃再次道谢,随后看向姚大叔,依旧如喝酒时一样随和客气的问道,“姚大叔,您看我请来的保人您能信得过吗?”

    “哎呀1

    像是才反应过来的姚大叔一拍大腿,“快快快!都进来坐1

    一番客气,卫燃跟着三位领导以及跟在自己身后的镇长乃至那位小孙姑娘和最后面跟着的摄制组重新走进了仍旧弥漫着酒香味的客厅里。

    “书记和县长以及部长同志吃饭了吗?”卫燃笑着问道,“姚大叔和姚大哥的厨艺可是一绝。”

    “我们来的路上简单对付了两口”

    白书记最先说道,“我早就听过姚大厨的手艺了,那可是我们县的一绝。”

    又是一番客气闲聊,卫燃也再次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番,顺便也用开玩笑的语气讲了姚大叔需要保人的这一段,并且极力称赞了姚大叔的觉悟和警惕性。

    “这个保人,我们来做。”

    马县长再次做出了承诺,“姚大厨,我们三个都是党员,而且是接到市里的指示,专门来给卫燃同志做保人的,您可以放心大胆的把你知道的告诉他。”

    “卫卫老师,你问,我们一家保证一个笔画都不藏着。”姚大叔这次已经把话说的无比痛快。

    闻言,卫燃笑了笑,看向那位举着话筒的记者问道,“记者同志,咱们这不是直播吧?”

    “不是,卫先生,不,卫燃同志,咱们这不是直播。”

    “那就好”

    卫燃最后提醒道,“您和您的同事今天随便拍,但是先不要播出去,白书记,马县长,没问题吧?”

    “没问题1这两位异口同声的做出了保证。

    前面都铺垫好了,卫燃才看向坐在沙发上局促不安的娟姐,放慢语速,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娟姐,你可别紧张,当他们都不存在就行,拿出当年跳劲舞.”

    “卫老弟你可别拿姐开玩笑了”

    娟姐这下真就不紧张了,同时也真的尴尬的想赶紧钻到沙发底下去了。

    故意没看那三位领导询问的眼神儿,卫燃笑着问道,“那咱就不开玩笑了,娟姐,你给我说说,当初你是怎么发现那个底片的。”

    “这事儿”

    娟姐组织了一番语言,这才开口说道,“这事要从08年说起来,当时我爷过世了,我们去给他收拾窑洞。”

    说到这里,娟姐抬手指了个方向,“就在葫芦河对岸,十几年前我们村就从对岸搬到这边来了,那边就只剩下空窑洞了。

    我爷以前是专门打棺材的木匠,那活计别人都嫌不吉利,所以他平时都在我们家以前住的老窑洞那里做活,而且他在窑洞里住惯了,也不愿意搬到这边来。”

    “所以那底片就是在窑洞里发现的?”卫燃适时的问道。

    “对”

    娟姐点点头继续说道,“我家在那边有三口窑洞,其中一个我爷自己住,一个我爷拿来养羊,还有一个放杂物。”

    说到这里,娟姐指了指茶几上放着的那个玻璃瓶子说道,“它就是在放杂物的那口窑洞里发现的,当时我爷刚过世,我们去给他收拾东西,我看那窑洞里有个木头大衣柜,就想让我哥帮我搬回来放我自己房间里用。”

    “那大衣柜现在还在呢”

    姚大军帮腔说道,“衣柜是我爷自己打的,质量好着呢。”

    “能让我看看吗?”卫燃追问道。

    “能!那怎么不能1姚大军倒是个性子耿直的,“你就是看我们家存钱本都行1

    这不是玩笑的玩笑话说出来,众人也不由的发出善意的哄笑,纷纷起身,跟着姚大军离开客厅钻进当作厨房的厢房,然后就看到了一个实木刷着清漆的大衣柜。

    这大衣柜和现如今的不同,中间仅有的一个门镶着一面大玻璃,柜门两边还各镶着一块画着牡丹的玻璃,这三块下面,则是两个抽屉。

    “这柜门以前是块大镜子”

    姚大军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柜门,傻乐着介绍道,“后来我和我媳妇打架把镜子给砸了,后来我爸给它换了个大玻璃,搬到厨房里当碗柜了。”

    看了眼大衣柜明显后加的隔板,以及上面放着的锅碗瓢盆,卫燃正要问些什么的时候,姚大军和娟姐已经一人一个拉开了最下面的抽屉。这俩抽屉里放着的,全都是一些诸如塑料袋之类的杂物。

    “这衣柜搬回来的时候我就仔细的刷过了”娟姐介绍道,“没有别的底片了。”

    “那个药瓶当时在什么地方放着的?”卫燃追问道。

    “柜子腿下面”

    娟姐指着一条柜子腿儿说道,“窑洞里的地面不像这地板砖这么平,全都是土连红砖都没铺过,那个药罐罐当时就半埋在土里顶着这个腿儿。”

    “你没在那周围土里再找找?”卫燃一边示意众人往外走,一边不急不缓的问道。

    “那口窑洞当时都塌了不少了”

    跟着往厨房间外面走的娟姐摇摇头,“我要不是看上这个大衣柜,我都不想进去。当初我为了央求我哥跟着我进去般,我还把我闺蜜.”

    “哎哎哎!没有的事情啊1

    姚大军连忙打岔说道,同时还心惊肉跳的扫了眼在身后抱着肩膀的自家媳妇。

    “姚大叔,娟姐,还有姚大哥,你们今天要是方便,带我去窑洞那里看看可以吗?”卫燃及时开口请求道,勉强算是救了姚大军半条命。

    “没问题1

    姚大叔想都不想的应了下来,“不过,那三口窑洞好几年之前就塌了,怕是”

    “那怕什么的,挖开就是1

    姚大军说话间已经掏出了手机,“我这就叫人过来,让曹四儿把他的大挖机也开过去1

    “那我这就带你们去”

    姚大叔话音未落,已经将他的电三轮给推了出来,“你们开车跟在我后面就行,近!就在对面。”

    “白书记,马县长,还有林部长,方便的话要不咱们坐这个去?”卫燃指了指院子里的那辆金杯,“这个宽敞,大家都坐的下。”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1白书记说着,已经伸手拉开了车厢滑门第一个钻了进去。

    “我给你们开车”娟姐说着,已经拉开驾驶位的车门坐了进去。

    “我去组织人,你们先过去。”姚大军说完,也骑着一辆小电驴风风火火的离开了院子。

    特意招呼上姚大军的媳妇坐进副驾驶,卫燃又招呼着那位林镇长和小孙姑娘也钻进车里,这才最后钻进车厢拉上了油腻腻的滑门。

    等所有人坐稳,娟姐熟练的驾驶着面包车开出小院,先离开村子,又沿着一条田间公路开到大路上,横穿了没什么人也没什么车的国道,最终沿着一座看起来很有年头的水泥桥开到了路对面。

    “大家坐稳了”

    娟姐招呼大家的同时,也踩了一脚油门,在发动机的咆哮中,驾驶着这辆大金杯开上了一段斜坡,最终停在了田间地头的一小片空地上。

    “上面开不上去了”

    娟姐停车熄火拉起手刹的同时解释道,“我们村之所以搬到对面就是因为这里不是上坡就是下坡,车都开不上来,吃水也不方便。”

    “那不是有河吗?这样吃水也不方便?”

    最先钻出车厢的卫燃好奇的指了指身后,刚刚他们开车经过的那条河虽然不宽,但确实是有水的。

    “卫燃同志你是不知道”

    刚刚一直没有捞到说话机会的林镇长说道,“往前十几二十年,那条河的水时不时的就断流,而且那河水都是苦的。

    这也就是这些年治理好了,两边还种了树,这才变成你看见的模样。”

    当时岂不是更难

    卫燃暗暗摇头,和众人一起,跟着娟姐沿着坑坑洼洼的土坡又往上走了几十米,这才停在了一片种满了糜子的空地前面。

    绕过这片糜子地,卫燃也看到了那三口洞口都快被掩埋的大窑洞,以及一大棵枝繁叶茂,挂满了红枣的枣树。

    “啪1

    就在卫燃等人看过去的时候,姚大叔也挥舞着一根大竹竿在枣树上狠狠一敲,顿时,一颗颗饱满的大红枣也噼里啪啦的砸落下来。

    “尝尝吧1

    姚大叔放下竹竿热情的招呼道,“这是俺爷种的枣树呢,可甜可甜了1

    弯腰捡起几颗大红枣,卫燃往嘴里丢了一颗,果然像姚大叔说的,又甜又脆。“就是那口窑洞”

    同样捡了一兜子大红枣的娟姐指着距离枣树最远的一口窑洞说道,“我当时就是在那里面发现的底片。”

    闻言,卫燃凑近看了看,这口窑洞的洞口已经被埋了大半,剩下那大半也被荒草堵了个严实。倒是那唯一的一扇窗子还算完整。

    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伸到窗子里面,卫燃最先看到的便是一个被压塌的土炕,以及土炕边缘不知道什么时候留在那里的一截蛇蜕。

    万幸,这口窑洞虽然外面坍塌的有些严重,但里面似乎还算完好,他还能借着手电筒隐约看到最里面墙上挂着的华夏地图呢。

    “那个大衣柜当时在什么位置?”卫燃朝身旁的娟姐问道。

    “就最里面”

    娟姐指着坍塌窑洞尽头说道,“墙上挂着的地图右手边,柜门朝着地图左手边。”

    闻言,卫燃将手机放在破烂的窗沿上,随后脱掉了外套递给了娟姐,“帮我拿一下。”

    “卫燃同志,你这是要干嘛?”白书记和马县长最先反应过来,一左一右的拉住了他。

    “可不敢就这么钻进啊1

    那位来自武装部的王部长连忙说道,“这要是突然塌了,把你埋在里面可就坏啦1

    “没事儿,放心吧。”卫燃笑了笑,“我有把握,这种”

    “你有把握也不行1

    用衣服下摆捧着一兜子大枣的姚大叔严肃的说道,“瞎胡闹,那里面长虫蝎子不知道有多少,你钻进去出了事情怎么办?”

    “放心吧,真没事。”

    卫燃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挣脱开拦着自己的人,拿起一把挂在墙上的小锄头在地上试了试,格外自信的说道,“白书记,当初刚见面你可打包票了要全力支持我的。”

    “小同志,你要是这么说,那我进去找吧。”王部长说着,已经脱掉了他的外套,“这种时候哪能让你在前面冒险。”

    “别”

    卫燃连忙说道,“这种事还真得我来,你们不知道要找什么。”

    “那就等我儿把人叫来,把挖机也叫来再进去。”姚大叔开口说道,“到时候把这窑洞来个大掀盖,随便你怎么找。”

    “你们看看头顶的土有多厚?”

    卫燃指了指头顶,“少说也得十米,先不说全挖开指不定猴年马月了,万一挖塌了,里面的东西可就砸烂了。”

    “让我们进去找吧”

    白书记开口说道,“我们是党员,这种时”

    “白书记说笑了”

    卫燃拦住对方,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还不到那种时候呢,这地方那么久里面都没塌,不会我刚进去就塌的。”

    “那也不行,我进去。”姚大叔松开兜着大枣的衣服下摆说道,“我这老农民.”

    “您这老农民得减减肥才能钻进去呢”卫燃拦住了对方。

    还不等跟着来的其余人开口说些什么,姚大军已经带着十几个或是扛着铁锹,或是推着小推车的人走了上来。

    眼见最先进去已经没了意义,卫燃遗憾的暗自摇了摇头,他之所以如此着急的想进去看看,自然是担心那里面的东西已经坏了、损了,到时候自然可以用食盒里的那个替换一下。

    不管怎么说,以他对那食盒的了解,如非必要,他是绝对不会把那个玻璃药罐子给自己的。

    见卫燃不再坚持往里钻,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姚大军在了解过后,立刻组织他找来的人这就开挖,并且言之凿凿的表示,最多半个小时挖掘机机会开过来。

    随着一锹锹土被众人挖开,这窑洞的门口总算露了出来。

    只是,接下来却再次遇到了刚刚卫燃的境遇,继续往前挖,就势必要钻进年久失修的窑洞里,所以谁钻进去就成了问题。

    无论内心什么想法,可以肯定的是,三位领导宁愿自己埋在窑洞里,也绝对不敢让这些村民以及卫燃这位“客人埋进去”。

    同样,姚大叔等人,也绝对担不起把县领导埋在这里面的责任。

    “先去那边坐着歇会儿吧”

    卫燃指了指枣树阴影边缘废弃的大磨盘,“这地方我估计挖掘机上不来,而且就算上来,那动静说不定也会把这里震塌。”

    闻言,众人全都不由的点点头,下意识的走向了那个大磨盘。

    成功骗过所有人,卫燃却一个箭步弯腰钻进了废弃的窑洞!

    “哎你这人1

    “嘘――”

    已经钻进去的卫燃指了指头顶,轻声说道,“都别进来,我很快就出去。”

    说完,他也不再理会窑洞口的准备钻进来却被周围村民死死拉住的白书记等人,拿着那个装样子的破锄头,踩着满地的土坷垃走到了窑洞最尽头。

    得益于那土炕边缘的遮挡,他倒是不用担心外面的人和镜头看到拍到什么。

    将打开手电筒功能的手机靠在墙边,卫燃取出金属本子里的工兵铲试了试,随后又换成了毛瑟刺刀,像是在探雷一样,小心的试探着。

    事情远比他以为的要顺利的多,很快,他便察觉到,这泥土下还真就埋着什么。

    只不过,随着一大块干燥的泥土被挖开,他最先看到的,却是个老鼠洞,以及蛰伏在老鼠洞里的一条蛇。

    “噗1

    面无表情的卫燃随手用刺刀将蛇头钉在泥土里,压下刀柄斩下蛇头,又用刀尖将蛇头和蛇身又一点点的捅回了老鼠洞里。

    抹了抹刀身上的血迹,卫燃继续掘开一块块板结的泥土,最终将一个木头匣子挖了出来。

    这木头匣子虽然边角钉着铁皮,但依旧被老鼠磕出了好几个洞,就连带有合页的盖板,也都已经糟烂的锈迹斑斑,可以轻而易举的随着匣子盖一起拿起来。

    轻轻打开盖子,这个也就鞋盒大的木头匣子里,放着一个同样被老鼠磕过的帆布挎包。

    轻轻掀开挎包,卫燃不由的叹了口气,这里面放着一台黑色的蔡司皮腔折叠相机,和一个玻璃药罐子。

    只不过,那药罐子的瓶盖已经被老鼠磕了,瓶子里面甚至还残存着一只死老鼠和各种碎屑。

    举起胳膊朝着外面的马书记比了个大拇指,接着又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卫燃以最快的速度取出食盒,先将金属本子提供的药罐子取出来在土里滚了滚放进那个帆布破包里,随后又把被老鼠磕过的药罐子放进了提前清空的食盒里。

    最后收起了食盒以及刺刀,他拿起那把破锄头,在那条蛇的位置胡乱刨了几下,随后拿上手机,抱着那个木头匣子,猫着腰灰头土脸的钻了出去。

    “卫燃同志,找到什么了?”白书记收起手机,和众人一起围上来问道。

    “来这边”

    卫燃招呼着大家走到磨盘边上,将怀里的木头匣子摆在上面,小心的展示着里面的相机和药罐子。

    轻轻挡开一个小伙子下意识伸过来的手,卫燃开口说道,“那药罐子还不能打开,那台相机里说定也有胶卷,我需要个遮光的保管箱。”

    “用这个1那名摄影师一边说着,一边解下了自己的双肩包递了过来。

    “谢谢”

    卫燃接过双肩包,小心翼翼的将木头匣子装进去并且拉上了拉链,“先别动它,我要打个电话。”

    他这边话音未落,马县长和王部长便指挥着大家保持距离,而白书记则再次摸出了电话拨了出去。

    “有好消息?”电话刚一接通,另一头的夏漱石便开口问道。

    “幸不辱命,找到了。”卫燃简单直接的说道,“接下来送哪去?”

    “哪都不送,你让二世帮你找的保人给你找个合适的地方打开里面的东西吧。”

    夏漱石给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我听说给你安排了记者和摄影师,尽量能拍的都拍下来。”

    “我来打开?”卫燃错愕的问道。

    “我已经征得姜季老爷子的同意了”

    夏漱石答道,“我相信你的技术,至少在洗老照片这件事上,我估计找不出比你手艺更好的了。”

    “也行”

    卫燃痛快的应了下来,他同样想看看那个药罐子里除了胶卷之外还有什么。

    “二世已经带着摄制组赶过去了”

    夏漱石继续说道,“不过你不用等他,尽快看看里面有什么吧,姜老爷子等着呢。”

    “好”卫燃说完挂断了电话,几乎同一时间,白书记也挂断了电话。

    “白书记,我需要一个暗房。”卫燃直截了当的说道。

    “我这就安排1白书记痛快的应了下来。

    “书记,我们台里就有,虽然闲置了有些年头了,但肯定能用。”那名摄影师开口说道,“就是药水估计不好找了。”

    “我带着药水呢,你们再帮忙找一台足够好的底扫机就行了。”卫燃开口说道,他当然带着呢,越战前线记者好人扎克送了他一整套呢。

    “底扫机台里也有1那摄影师立刻说道,“卫老师,我能不能给你打打下手?我也学过冲印胶卷呢。”

    “行”卫燃痛快的应了下来。

    “我先安排一下”

    白书记说完,先和马县长低声沟通了一番,后者又和跟来的林镇长沟通了一番,并且最终决定,让武装部的王部长留下来负责保护现场,其余人这就带着卫燃会县城。

    “姚大叔,你们一家要是不忙也跟着吧。”

    卫燃再次主动发出了邀请,“尤其娟姐,这也算是了却了您十年前的心愿。”

    “好!我们跟着1

    娟姐激动的说道,她早就已经不是当初的杀马特少女,她又如何看不出来,卫燃无论是邀请县长等人坐她的面包车过来,还是邀请他们一家跟着,都是在无形中帮他们呢。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几辆警车也开到了葫芦河畔,虽然这阵仗似乎有些大,但卫燃却并没有说些什么,老老实实的跟着诸位领导,坐着娟姐驾驶的车子又赶回了村子里,随后又让没有喝酒的娟姐帮忙驾驶着他借来的那辆皮卡车,跟着书记和县长二人的乘坐的那辆车子,在警车的护送下开往了县城的电视台。

    至于那个装着木头匣子的背包,却在他的坚持下,全程由激动的白书记和马县长负责拿着。

    一路赶到县电视台的大院里,卫燃和姚家人跟在白书记和马县长的身后,在台长的亲自带领下,钻进了明显匆忙打扫出来的暗房。

    特意留下那位摄影师帮忙,卫燃拎着装有胶卷和简易冲洗设备的美军屁股包便开始做起了准备。

    在镜头的关注下,已经戴上手套的卫燃小心翼翼的拧开了药罐子的胶木盖,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两个120尺寸的胶卷,几张对折起来的信纸,以及一盒火柴和一把干草一样的东西。

    “卫老师,这信纸这么拿出来会不会氧化了呀?”帮忙打下手的摄影师小心的问道。

    “放心,不会。”

    卫燃笃定的说道,他还是相信那金属本子不会故意挖这种狗屁倒灶的坑恶心人的。

    说话间,他已经轻轻展开了那几张纸。

    仅仅只是看了一眼,他便微微叹了口气,这是小喇嘛写的,是他用奘文写的入党申请书。

    “这写的是什么?”其中一个人小声嘀咕道。

    “是奘文”

    卫燃说着,已经摸出手机,翻找出前两天他才和那个名叫拉姆的姑娘加的微信,直接拨了视频通话过去。

    片刻等待过后,视频通话被拉姆接听,随后众人便听那个奘族姑娘问道,“卫燃大哥,是打开我祖爷爷留下的东西了吗?”

    “发现了一封信”

    卫燃将镜头对准了桌子上的那几张纸,“好像是奘文写的,你能帮忙翻译一下吗?”

    “没问题1

    拉姆立刻应了下来,与此同时,卫燃的手机屏幕里也出现了姜老爷子和姜大叔。

    只不过,仅仅只是看了一眼,众人却发现,屏幕里的奘族姑娘已经捂着嘴陷入了沉默。

    “怎么了?”卫燃开口问道。

    “是是我的祖爷爷,红军战士姜裕的入党申请书”拉姆说到这里的时候,豆大的眼泪也止不住的滑落。

    “拉姆,给大家翻译一下可以吗?”

    卫燃说着,却已经将手机递给了娟姐让她帮忙拿着,同时也在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

    如果只论奘文,小喇嘛的文笔确实非常好,他在那封入党申请书里,描述了他在草地上的经历,也描述了他儿时的好朋友一家的遭遇――他儿时的好朋友也叫拉姆。

    “我的汉文名字叫姜裕,奘文名字叫江巴格桑,来自.”

    在拉姆断断续续的翻译中,卫燃拿起那俩胶卷小心的抽出了一点点片头,见已经被洗成了可以见光的负片,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将这俩胶卷递给了帮忙打下手的摄影师,卫燃开口问道,“胶卷已经洗成负片了,抽出的时候小心点就行,你会用底扫机吗?”

    “会用1这名摄影师连忙点头答道。

    “把里面的照片扫出来吧”卫燃开口说道。

    “我来?”

    “你不敢?”

    “我我敢1

    那名卫燃连名字都还没记住的摄影师咬着牙点点头,捧着那俩胶卷,在台长的监督下走向了不远处的底扫机。

    仍旧在拉姆的翻译声中,卫燃拿着那台皮腔相机走进了不透光的暗室,内心也在期待着这台相机里能有第三个胶卷,胶卷里能记录下一些珍贵的镜头。

    厚实的房门里,卫燃在黑暗中摸索着,小心的打开了老相机的后盖,如愿触摸到了第三枚胶卷。

    厚实的房门外,娟姐举着的手机里,早已泪流满面的拉姆也翻译出了最后一句奘文,“我想加入共产党,我想解救更多的拉姆,想让他们过上不受压迫,不受奴役的好日子,还想让所有老百姓都能吃上大米饭,想让所有人在夏天都能吃上冰糕。”

    长征的故事大概算是结束了,四月中旬决定写长征,五月中旬动笔,六月中旬总算勉强写完了。

    写这个故事的初衷,是因为四月中旬带两位年过古稀的老人去了首都,那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去首都,第一次看到天安门,第一次走上天安门的城楼站在伟人曾经站过的地方,第一次瞻仰毛主席,也是第一次坐飞机。

    或许,对于来自祖国南疆的他们来说,这些都是第一次,又或许,会是最后一次。

    无论如何,他们了结了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愿望――去看天安门,去看毛主席;

    那时,他们或许还像我们一样年轻吧。

    也直到那天我才发现,那一代人的信仰其实远比我们更真挚更纯粹,他们对于他们其实同样没有经历过的那段历史也远比我们更加了解,甚至可以说如数家珍,对于那些人,也仍旧念念不忘。

    所以我想,我或许该做点什么,所以临时有了这个之前从未想过自己有能力可以写的长征故事。

    最后,写的不够好,诸多错漏,万望海涵。

第1512章 遗憾

    县电视台的暗房里,卫燃小心谨慎的,从几乎被黄沙填满所有缝隙的蔡司相机里,取出了一枚拍了一半都不到的胶卷。

    小心翼翼的将其一点点的卷进显影罐里,卫燃稍稍松了口气,一板一眼的开始了冲洗环节。

    在他的细心操作之下,很快,这一卷胶卷相继显影定型,卫燃也看到了里面记录的瞬间。

    细细数来,这枚胶卷一共也仅仅只拍下了3张照片,其中一张或许是因为那些被岁月洒下的黄沙打磨,充满了一条条细密的划痕。

    另外两张保存的倒是相对好一些的,但也仅仅只是相对,过于长久的等待,已经让这两张照片也出现了无法修复的损伤,以至于画面都有些斑驳。

    趁着等待底片晾干,他顺手将那台皮腔都已经出现破损的蔡司相机大致的清理了一番,这才打开了厚实的房门。

    都没等他走出来,所有人,包括摄像机的镜头也都对准了他。

    “幸不辱命”卫燃开口说道,“相机里的胶卷一共拍了3张,全都洗出来了。”

    闻言,以白书记和马县长为首的众人齐刷刷的松了口气。

    “卫老师,你的手机。”眼眶泛红的娟姐将卫燃的手机递了过来。

    “那些照片扫出来了吗?”卫燃看向那位主动提出帮忙的摄影师。

    “扫出来了”

    那名摄影师说着,连忙指了指不远处明显临时搬过来的大屏幕,一张张的展示着那两枚胶卷里记录的照片。

    “刚刚你在忙的时候,我用你的手机把那些给拉姆妹子都发过去了。”娟姐在一边说道。

    “麻烦娟姐了”

    卫燃客气的谢过对方,转而将手里的那枚胶卷又一次递给了那位摄影师,“还是您来吧,把这里面的三张也扫出来。”

    “好1这次,这名摄影师的底气足了很多。

    趁着他在忙活,卫燃将手里拿着的那台相机也摆在了桌子上任由另一位摄影师对准它拍下一个个镜头。

    没有等待太久,一张张略显斑驳的黑白照片便在那位摄影师的操纵下,一张张的投到了大屏幕上,在场的众人也围拢过来一张张的看了过去。

    相比周围的人,卫燃却在这三张照片里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第一张照片里,是季护士在给一个尚在襁褓,又一个包着头巾的女人抱着小娃娃打针的照片。

    那小娃娃趴在他妈妈的肩膀上露出半边屁股,或许是因为疼痛,他刚好正对着镜头的小脸已经哭的几乎让所有的五官都要拧到了一起一样。

    相比之下,倒是季护士满脸的微笑,在她身旁,炕席上摆着那个铜皮的饭盒。不远处的墙上,还挂着那盏同样陪伴她走出草地的油灯。

    镜头更深处,推开的窗子和门外,还有几个头上包着毛巾的男男女女以及一些站在磨盘上的半大孩子在看着热闹。

    第二张底片里,拍下的却是穿着军装的李壮,他杵着一支扁担站在一口水井的边上,脚边还有两个已经装满了水的木桶,他的脖子上,更是挎着五六个水壶。

    在他周围,还有另外一些头上同样包着毛巾的老乡,他们有的杵着扁担,有的单脚踩在独轮小推车上抽着烟袋,脸上都带着笑意,似乎在听李壮说些什么。

    还有一个同样包着毛巾的老乡似乎正在吆喝着驴车转向,那驴子拉着的板车上,不但有两个大号的木桶,还坐着一个似乎正在吃着什么的小孩子。

    可是,等看到第三张照片的时候,卫燃却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这张照片虽然被沙粒打磨出了一条条宛若流星的细密划痕,但他仍旧能轻而易举的分辨出来,画面里泪流满面的小喇嘛正坐在炕沿上,似乎腹部中枪的李壮就躺在他的怀里,他那双曾经无比清澈的眼睛没了神彩,但他的脸上,却依旧残留着笑意。

    在他们二人的边上,季护士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拎着她的军帽,那双充盈着泪水的眼睛里,也写满了悲伤。

    “就这些了”

    那名摄影师说完叹了口气,在众人的沉默不语中,将胶卷轻轻放在了桌子上,放在了那台相机的旁边。

    “那个挨打针的小娃娃应该是俺达”

    姚大叔突兀的开口说道,“俺爷以前活着的时候经常和我说,俺达小时候发烧的厉害,是当时借住在俺家的红军战士请来了军医,给俺达打了一针才退了烧侥幸活下来。

    俺爷还说,俺达是当时整个村第一个打过针的呢。他为了感谢红军救活俺答,还给红军支前挑水去了呢。”

    “那个年月,能退烧的药得有金贵氨马县长叹息道。

    “因为他们是老百姓”

    白书记近乎下意识且格外理所当然的说的一句话,却让卫燃再次颤了一下。

    他无意去探究这位白书记和那位马县长在自己的职务上是否尽心尽力,是否为百姓做了实事。

    但至少在刚刚那一瞬间,他在那位白书记的身上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李壮的影子。

    “我”

    卫燃用力做了个深呼吸,“我有些累了,抱歉,我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闻言,白书记点点头,先朝着马县长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招呼着摄影师关了机器。

    “卫老师,我给你安排个地方吧。”白书记说话间,已经帮卫燃打开了房门。

    “谢谢”

    卫燃并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和其余人挥挥手算是打过招呼,拎着屁股包,跟着白书记走出房间,钻进了停下楼下的车子里。

    “我听视频里的拉姆同志说,你是昨天从甘滋开车来我们这里的?”

    随着车子启动,白书记也将车窗降下一道缝隙,随后给神情有些落寞的卫燃散了一支烟。

    “对”

    卫燃接过烟,借着衣兜的掩护取出打火机,先帮对方点上,又给自己点燃了香烟并且猛嘬了一大口。

    “昨晚住哪了?”白书记像是在拉家常一样,在缭绕的烟雾中随口问道。

    “山城堡纪念馆”卫燃心不在焉的答道,他只是只是以为能从那三张照片里找到李壮的墓地。

    “山城堡?”白书记挑了挑眉毛。

    “嗯”

    卫燃点点头,“山城堡的门口,在车里眯了一觉,然后就来这里了。”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什么?”卫燃心不在焉的问道。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年轻人”

    白书记看着窗外的景色说道,“我的孩子和你差不多大的年纪,我不敢说他多么优秀,但换做是他,他不会因为这件事连夜开车从甘滋跑到山城堡,又从山城堡来到我们这个小县城。”

    没等卫燃说些什么,白书记摇了摇头,“那孩子受不了苦,他也不敢像你似的,冒险钻进废弃窑洞里。不怕你笑话,他要是知道里面有长虫老鼠,你就算是打死他,他都不会钻进去。”

    “白书.”

    “现在我可不是什么书记”

    白书记说着将烟叼在嘴里,脱掉了那件别着党徽的外套,“卫燃,我很好奇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不瞒你说,这两天我在新闻里也看过你的新闻,但真正接触下来,我发现你和传闻里的相差很大。”

    “这算什么?”卫燃朝着车窗外喷出一团烟雾心不在焉的问道。

    “好奇,好奇吧。”白书记坦然的答道,“一名党员的好奇。”

    “我是开车来的”

    仍在看着外面景色的卫燃,他的语气依旧略显失礼的心不在焉,怔怔的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说道,“路段好的时候,那辆皮卡时速能超过百公里,就这样,我从昨天早晨开到晚上才赶到山城堡。”

    “当年那些红军战士是用脚一步步走过来的”

    似乎已经找到的答案的白书记叹息道,“用了几个月的时间。”

    “是啊,用了几个月的时间。”

    卫燃缓缓吐出一团随风飘散的烟雾,“他们可没有皮鞋穿,年龄没有我大,估计也不如你家少爷岁数大。”

    “是氨

    白书记点点头,“按照我们县的档案记载,十六七,十五六的小战士很多,他们里面,也有很多都牺牲在了我们这里。”

    “最后一张照片里牺牲的那个战士叫李壮”

    卫燃自顾自的说道,“他爹也是红军战士,是在1932年过敏党围剿中央红军的时候牺牲的,那时候他13岁。”

    再次抽了一口烟,卫燃继续说道,“他爹牺牲之后,他娘就让他参加红军了。

    他年纪小,假报了年纪才成功参军并且被分到了炊事班,在那之后不久,他娘就因病去世了。

    1936年,他跟着炊事班过草地,被卫生队借调过去负责照顾掉队的伤员,照片里那个女护士就是卫生队的,她叫季春兰。”

    弹飞即将燃尽的烟头,卫燃摸出自己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两支分给了同样抽完了烟的白书记,后者也摸出个一次性打火机帮对方和自己点燃了叼在嘴里的香烟,“等李壮走出草地的时候,他已经是炊事班的班长了。

    在他之前,为了走出草地,炊事班已经牺牲了两个班长,炊事班也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说到这里,卫燃点亮手机屏幕,翻出娟姐刚刚发给自己的那三张老照片,指着照片里的季护士和小喇嘛说道,“李壮成为炊事班的代理班长之后,他接到的命令就是把这位季护士,和这位江.姜裕活着带出草地,那时候姜裕还是个老百姓呢。”

    “这些都是.”

    “都是这位名叫姜裕的革命前辈留下的笔记里提到的,他和季护士后来结婚了,还有了孩子,但是李壮没能活下来,他永远留在了这里。

    到现在,我连他的坟在哪都没找到。我去山城堡就是去找他的墓地的,但是那边的人和我说,没有什么山城堡红军烈士墓,那些红军都埋在周围的山沟沟里了。”

    熄灭了手机屏幕,卫燃再次抽了一口烟,“你看,他们做了那么多,付出了那么多,我只是开车跑个长途,根本不算什么。”“你也是党员吗?”白书记突兀的问道。

    卫燃摇摇头,“不是,我还在俄罗斯留学呢。”

    白书记温和的笑了笑,“你刚刚说的那一切,像是从一个老党员嘴里说出来的一样。你明明是个年轻人,给我的感觉却像个老党员一样。”

    “我是个历史学者”卫燃自嘲的笑了笑,“全身自带陈旧味,可能吧。”

    “小伙子,不用太感伤。”

    白书记拍了拍卫燃的肩膀,似是在宽慰般的说道,“共产党人并不在乎自己以后埋在哪,更不在乎为了人民群众的好日子需要受多少苦。好了,我们下车吧,我给你安排个房间好好休息休息。”

    “谢谢”

    卫燃笑了笑,等车子停稳伸手推开车门,拿上包跟着白书记走进了路边的酒店,任由后者给他安排了一个房间。

    婉拒了对方送自己上楼的好意,卫燃独自走进电梯,钻进属于自己的房间,借着残存的醉意倒头便睡。

    这一觉,卫燃睡的天昏地暗无比的踏实。

    当他被敲门声惊醒的时候,窗外的阳光格外的明媚,几只鸽子就站在落地窗外的窗沿上咕咕咕的叫着。

    摸出手机按下电源键,这睡前就电量不足的手机已经自己关机了。

    也没拿出备用手机,卫燃收了仍旧丢在一边的屁股包,起身打开了仍在被有节奏的敲响的房门。

    “我正准备叫人过来开门呢”穿着一身正装的秦二世说着已经自来熟的走进了房间。

    “什么时候到的?”卫燃打着哈欠问道。

    “昨天”

    秦二世说话间已经坐在了沙发上,摸出烟盒弹出一支自顾自的点上,“我听说你在睡呢就没喊你。”

    “昨天?”卫燃愣了愣,“现在几点了?”

    “下午四点半”

    秦二世一边说着,一边将几张对折的A4纸推了过来,“你都睡了一整天了,我那边都带着摄制组把该拍的该采访的都忙完了,现在就差对你的采访了,这是要问的问题,你准备准备,今天晚上有个对你的座谈专访,明天上午估计还要去那几口窑洞和那位姚大叔家里拍一些镜头。”

    “对我的采访?”

    仍旧没有彻底清醒的卫燃很是反应了一下,这才拿起那几张纸打开扫了一眼。

    “这次你和夏漱石才是主角”

    秦二世喷云吐雾的说道,“连夏漱石他老师都没出面,把所有出风头的机会可都让给你们俩了,我说兄弟,你到时候可不能给我掉链子。”

    “这算啥?”

    卫燃哭笑不得的晃了晃手里的纸。

    “给你套一层甲,免得美国佬天天惦记你。”

    秦二世嬉皮笑脸的说道,“另外,还有个事儿,全凭你自愿。”

    “什么事儿?”卫燃将那几张纸丢到一边问道。

    “等这边事了咱俩一块回去”

    秦二世顿了顿,“等回去之后,我那糊涂爹想请你去我家吃个饭。”

    “去你家吃饭?”

    卫燃愣了一下,很快便又反应过来,格外痛快的点点头,“没问题,我这边随时都方便。”

    “到时候带着你们家女王大人和那些漂亮姑娘”

    秦二世随口说道,“我后妈都好奇死了你这总嫖把子和那些姑娘们到底怎么回事了。”

    后妈?卫燃压下心头的古怪,依旧无比痛快的应承了下来,却是根本就没接有关“总嫖把子”的话茬。

    “正事儿就这么多”

    秦二世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等下还有个应酬,你要不要去?”

    “应酬?”

    “县里给摄制组安排的招待餐,姚大叔一家也被请过去了。”秦二世说话间已经站起身,“你要去吗?”

    “我就不去了”卫燃摆了摆手选择了拒绝。

    “那你继续休息”

    秦二世说话间已经走出了房门,“对了,记得给你们家女王大人回个电话,晚上的座谈我安排好了回来接你。”

    说完,秦二世已经从外面帮忙带上了房门,只给他留下了一屋子的二手烟。

    挥手驱散周围弥漫的烟雾,卫燃用力伸了个懒腰,不紧不慢的将这房间检查了一遍,随后先给手机充上电,又钻进洗手间好好洗了个澡。

    擦干抹净取出皮箱换上了那套光鲜板正,但穿着却并不舒适正装,卫燃这才给穗穗拨过去视频电话,并且趁着电话被接通的功夫,翻看着对方之前发来的那些未读消息。

    这天晚上,卫燃第一次正式接受了国内官方媒体的采访,以一个历史学者的身份,将小喇嘛等人的故事娓娓道来,又描述了他找到娟姐一家的过程和经历等等。

    对于如今的他来说,接受采访这件事早就已经驾轻就熟,但面对自家官媒的采访,依旧让他难免有些许的紧张和激动。

    当然,比他更加激动的,其实是已经回到家里的娟姐。

    她既激动于自己竟然有机会接收采访,却又惶恐于自己曾经葬爱家族的身份被揭露之后可能面临的尴尬窘境。

    偏偏,她完全忘死了十多年前那个博客账号的密码和密保问题,自然也就根本没办法在采访播出之前删掉那些不愿回首的黑历史。

    接下来的几天,卫燃陪着摄制组先是在姚大叔他们的老窑洞门口拍完了全部过程,又带着他们一家告别了白书记等人,重新驾驶那辆皮卡车,带着摄制组不远千里的赶赴甘滋,和仍旧留在这里的夏漱石一起,在姜大叔一家接受了第二轮采访。

    顺便,他也见证了娟姐亲自将卫燃从窑洞里挖出来的木匣子等物,连同她十多年前发现的那张单独的底片和小药瓶,全部亲手交给了姜季老爷子。

    不仅如此,他还如愿见到了刘班长孙辈,听他们讲述着各自家乡的变化,也见证了姚大叔一家带给姜大叔一家的特色礼品,以及姜大叔和刘家人回赠给姚大叔一家的各种回礼。

    时间转眼到了教师节这天,感冒已经彻底痊愈的卫燃和夏漱石,也告别了送行的姜大叔一家,跟着秦二世登上了返回首都的航班。

    未来,姜大叔一家和刘班长的后裔乃至姚大叔一家将会怎样延续那份红色的友谊已经和自己无关,但卫燃知道,他们三家人肯定都会无比珍惜这份特殊的友谊。

    “兄弟们,我刚刚得到个内部消息。”

    即将起飞的航班上,经济舱少有人愿意去坐的最后一排,坐在中间的秦二世一边将手机开启飞行模式一边压低了声音朝着两边的人说道。

    “什么内部消息?”

    仍在摆弄手机的夏漱石心不在焉的问道,他正趁着手机断网之前和他的准女朋友聊最后几句呢。至于靠窗的卫燃,他只是把头扭了过来。

    “那27张照片,还有你们发现的所有东西,会在今年十一开一个专门的长征展。据说到时候那三家人还都会被请去首都做客呢。而且现在还在深挖姜家儿女的那些军功,似乎准备一块做个宣传。”

    秦二世收起手机说道,“尤其那24张长征照片,几乎算是目前唯一的有关长征的实拍档案。”

    “那可不”

    终于舍得打开飞行模式的夏漱石却一点都不意外,“这么说吧,卫燃找到的那二十多张照片,在咱们国内的历史价值,几乎等同甚至超过了他之前发现的柏林国会大厦楼顶的红旗照片,对于苏联和俄罗斯的历史价值。”

    “你似乎一点都不开心?”秦二世看向依旧没有说些什么的卫燃。

    “开心,开心着呢。”卫燃勉强笑了笑,“只是觉得有些遗憾。”

    “李壮同志的墓地还没找到对吧?”作为同行的夏漱石第一个猜到了卫燃的心结。

    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卫燃叹了口气,“要是能找到他的墓地就好了。”

    “历史里最多的永远是遗憾”夏漱石开口说道,“遗憾秦二世而亡”

    “哎?影射谁呐?”秦二世不乐意了。

    瞟了眼自己的人渣兄弟,夏漱石继续说道,“遗憾找不到和氏璧,遗憾兰亭集序成了陪葬品。

    近一点,遗憾没能赶上工业革命遭受八国联军之耻,遗憾一次次的割地赔款,也遗憾国弱无力,被特娘的小鬼子骑在头上拉屎。

    遗憾历史书里没有记载太多像李壮前辈那样的慷慨之士,遗憾明明知道他们存在过,却再也找不到一点痕迹。”

    说到这里,夏漱石却笑了笑,“但幸好,唯独有一样我们不用遗憾,甚至可以说像是中了头奖一样幸运。”

    “哪一样?”秦二世好奇的问道。

    “得革命先辈庇佑”卫燃喃喃自语的给出了他的答案,“生在这盛世中华。”

    “是氨

    同样看向窗外的夏漱石点点头,分外笃定的说道,“他们看到现在的一切,肯定也不会遗憾的。”

    感谢李广射鸟的盟主打赏,也感谢暗之龙魂、金命蛇、呦呦猪等大佬们的打赏,内心实在实在愧不敢当。

    不知道咋说,算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吧,毕竟欠了那么多烂账都还不清。

    但是内心真的不想大家打赏,毕竟更新拉垮,我就算把开塞露当水喝也码不出更多了。

    所以能有个订阅就已经满足了,打赏实在是无以为报。也实在是能力有限,手里真没存稿。

    总之,我能加更多少更多少吧,加更肯定要12点之后了,大家就别等了。

第1513章 教师节的琐事和礼物(为李广射鸟大佬加更)

    航班落地首都,卫燃刚刚走出接机口,远远的便看到了捧着一大束花过来接机的穗穗,以及同样捧着一束花的秦绮。当然,还有稍远点并排站着的卡坚卡姐妹。

    几乎前后脚,穗穗扑进卫燃的怀里,连人带花直接挂在了他的身上。

    那个名叫秦绮的姑娘也有意思,只见她随手从手拿的花束里抽出两根臭烘烘的尤加利叶敷衍似的塞给秦二世,嘴里也敷衍的喊了声二哥。

    没等秦二世应下来,秦绮便将手里的花束塞进夏漱石怀里,随后一把抱住他献上了热吻。

    “就我多余呗?”

    秦二世晃了晃手里那两根儿仿佛大号蟑螂须子的桉树叶,独自拉着行李箱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15号下午去我家吃饭,我爸请客,我后妈下厨,你们愿意来的都来。恰猪食,到时候你去接卫燃他们。”

    仍旧在和秦绮忙着你亲我一口我亲你一口的夏漱石赶苍蝇似的挥挥手,又和抱着穗穗的卫燃打了声招呼,随后便拉着秦绮的手,一溜烟的跑没了影子。

    “咱们也回家吧”卫燃笑着朝怀里的姑娘说道。

    “啥时候能在中央台看见你?”穗穗重新站好之后期待满满的问道。

    “国庆节吧”

    卫燃给出了回答,拉着对方的手一边往停车场走一边问道,“你这边有什么安排吗?”

    “我这边是没什么安排”

    穗穗一边招呼着卡坚卡姐妹跟着一边说道,“不过爸妈那边倒是有大动作。”

    “大动作?什么大动作?”卫燃好奇的问道。

    “他们那新时代倒爷儿的生意已经开始落地了”

    穗穗一边走一边解释道,“最近由王备战王叔叔牵头成立了两个国际贸易公司,一个主要出口儿童玩具,一个主要出口小型监控器材。”

    “啥玩意儿?”卫燃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儿童玩具和啥?监控器材?”

    “可不”穗穗解释道,“穿越机,穿越机你知道吧?”

    “哆啦A梦那个?”卫燃故意打岔问道。

    “那个叫时光机”

    穗穗翻了个白眼儿,但还是解释道,“大差不差就是飞的更快的廉价无人机,我听说最快能飞200多公里的时速。

    这东西算是儿童玩具,也算是体育器材,反正无论走哪个项目都能正规出口。”

    “监控器材呢?”

    “其实就是穿越机上的摄像头”

    穗穗解释道,“只需要制作一个零件,两样东西就能安装在一起,再制作一个零件,就能额外装上些其他的东西。”

    “弄这么麻烦干嘛?”卫燃不解的问道。

    “压缩成本,也是掩人耳目,这东西毕竟好说不好听。不说别的,万一有人挖出你这总嫖哎呦穗穗话都没说完,便被卫燃在脑门儿上轻轻弹了一下。

    “好好说话”卫燃没好气的说道。

    穗穗揉了揉其实根本就不疼的脑门儿,老老实实的解释道,“主要他们还是觉得无人机成本太高了,就想进一步压缩成本,还特意通过玛尔塔问了乌东前线的一些农民伯伯收集了一些意见。

    所以现在他们主要分四个翅膀飞,首先,王叔叔的贸易公司出口小型家用监控器材,其次,干爸干妈出口儿童玩具穿越机。第三,我爸妈进口电池。最后,亚历山大先生准备在遥远的摩尔曼斯克投资一个加工厂。”

    “然后呢?”卫燃一时间硬是没反应过来。

    “亚历山大先生的加工厂只生产把"监控器材"和"儿童玩

    具"组合在一起的套件和"货斗"套件。

    那边会套用咱们白沟箱包加工的模式,组织当地的家庭妇女和闲置劳动力领活带回家去做计件工。

    反正那边极夜那么长,有的是家庭妇女没事干想赚零花钱。而且就只是拧拧螺丝什么的也没多大的难度。

    再说了,只要不解除限速就是个人畜无害连100米都飞不出去的玩具,而且连电池都找不到配套的。

    等组装好了之后,再解除限速,连同从我妈那高价订做的电池一起往田间地头儿那么一送!

    哼哼!200公里的时速,就算是一坨大鼻嘎飞这么快撞在脸上,起码也得青一块肿一块。”

    穗穗两个白嫩嫩的手指头一边比划一边解释道,“总之,综合下来好像成本又被他们几位老将给压缩了差不多一半多,而且核心的东西都在干爸干妈和王备战叔叔以及我妈手里攥着。

    就连解除电子限速都需要小卡妹一个月授权一次,就为了这,亚历山大还给小卡妹每个月开了10万卢布的税后工资呢。”

    “亚历山大先生愿意?”卫燃古怪的问道。

    “就生产了俩破零件就实现了廉价产品的利润倍增,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穗穗反问道,“这就相当于你在超市买了打折的饺子皮和快过期的饺子馅儿,回家拌点锯末做的十三香包成了饺子,然后立刻就卖出了十倍的利润。他有什么不愿意的?别说他,换我来我都没任何意见。”

    姜还是老的辣啊

    卫燃的嘴角不由的抽了抽,“那小姨和教授呢?我的意思是,小姨呢?”

    “刚刚不是说了嘛,她负责卖电池”

    穗穗理所当然的解释道,“不然利润大头不全让亚历山大先生赚走了?所以我妈其实主要负责分赃,通过出售电池的方式把利润分给干爸干妈和王叔叔。毕竟不管是啥,想飞起来总要有电池才行是吧?”

    “这事儿你没参与?”

    已经钻进驾驶室,但却并没有急着离开停车场的卫燃狐疑的问道。

    “除了给小卡妹介绍了一份零工之外完全没参与”穗穗笑眯眯的说道。

    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老老实实坐在后排车厢里的卡坚卡姐妹,卫燃踩下油门也懒得细问,他和穗穗不过是大哥笑话二哥罢了。

    那所谓的解除电子限速推给了安菲娅,他前段时间托词通过网络检索找到娟姐的博客和里面的照片,不也托词安菲娅帮忙的吗?

    在这一点上,无论卫燃还是穗穗,他们都格外肯定,这个嘴严姑娘绝对会帮他们保密的。

    至于安菲娅.她早就习惯这“双面间谍”的工作了。

    将车子开出停车场,卫燃和穗穗之间的话题也聊起了几天之后“秦一世”请客吃饭这件事上。

    “所以秦二世他家到底什么情况?”穗穗好奇的问道。

    “不清楚”卫燃摇摇头,“我只听说二世有个后妈,还有个姐姐,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反正总不能找咱们的麻烦”穗穗笃定的说道,“咱们等国庆看完你的采访之后再回喀山?”

    “我无所谓”卫燃说道,“你那边呢?”

    “我也无所谓”

    穗穗满不在乎的说道,“洛拉回去盯着了,目前还没捅娄子,所以可以晚点回去,对了,还有件事忘了和你说。”

    “什么事情?”

    “VN15委托查宁先生把你的佣金送到喀山了”

    穗穗说道,“一辆方头方脑丑的离谱的拖拉机,和一拖拉机的破铜烂铁,另外还有15万欧的佣金。”

    “哦,收着就

    行。”卫燃无所谓的回应道。

    他确实无所谓,现在真正让他惦记的,甚至都并非国庆节的时候播出的采访,反而是当初他们救下亚历山大和他的女儿之后,亚历山大送他那把马刀。

    如今金属本子里的军衔升到了少校,或许已经可以通过那把刀再见一次李随安了。当然,在这之前,他还要考虑另外两件事。

    首先,自己和兰托斯鸡筋会的美国队长的冲突其实仍旧没有个明确的结果。但那把马刀却在喀山,他这个时候回喀山,前面所有的“表演”可就破功了,至于安排人专程把那把马刀带回来,也实在是没什么太大的必要。

    其次,上次长征之行结束之后,他的抗日大刀和双反相机以及水壶如今还剩下足足一个月的冷却时间。

    也正因如此,他就算心里再好奇再期待,也只能继续耐心的等着。

    “帮你存起来了”穗穗同样无所谓的答道,“现在就剩最后一件事了。”

    “什么事儿?”卫燃扭头问道。

    “帮咱们看家的伊万大叔看上了柳伊万的女儿柳波芙。”

    “哦啥?!谁?

    卫燃反应过来险些一脚踩在刹车上,“他看上了柳波芙?柳伊万的闺女?”

    “哎呀

    穗穗立刻意识到卫燃想歪了,没好气的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种看上”。

    “那是哪种看上?”

    卫燃下意识的问道,顺便还鬼使神差的追问了一句,“柳波芙的爹妈和弟弟能乐意?”

    “他们肯定乐意氨

    穗穗说完才意识到似乎越描越黑,索性揉了揉太阳穴重新说道,“我重新说吧,前两天柳伊万的妻子被尼涅尔亲自接走了,是玛雅亲自飞过来通风报信的。

    她被接走的同一天时间,季马亲自带着柳波芙的弟弟搭乘他的私人飞机送去了伏尔加格勒的玛尔塔之家,玛雅把柳波芙送到了咱们在喀山的家里,然后特意飞来找我玩了几天,顺便通风报信。”

    “铺垫太多了”

    早已燃起八卦之火的卫燃催促道,“快进一下,说说伊万大叔看上柳波芙又是怎么回事?”

    “柳波芙想去喀山大学读书,要先刷一年预科来学习语言。”

    穗穗详细的解释道,“因为我们的留学生员工里就有个会含棒话的姑娘,再考虑到柳波芙的特殊身份,所以保险起见,我通过玛雅请求卡吉克先生想了想办法。

    总的来说,接下来这一年的语言预科柳波芙就不用去学校了。她就在图书馆分配给伊万大叔的办公室里学就行,我们的留学生员工会担任她的语言老师。”

    “所以伊万大叔该不会”

    “都说了不是你想的那么龌龊

    穗穗瞪了卫燃一眼,按照自己的节奏继续说道,“一年的预科以后,柳波芙总要选一个专业才行。

    问题就出现在这里,鬼知道伊万大叔怎么忽悠的,那个姑娘王八吃秤砣一样选了个极端生物学的专业,而且伊万大叔已经在通过咱们的员工翻译开始给那个姑娘授课了。”

    似乎依旧担心卫燃故意往歪了想,穗穗又额外补充道,“换个你能理解而且不会误会的说法,咱们的保安队长伊万大叔决定收柳波芙当关门弟子。

    而且据洛拉说,那姑娘确实足够聪明,伊万大叔非常满意。倒是帮忙翻译的那个留学生员工最近天天捧着俄语字典翻专业名词,简直比柳波芙还辛苦。”

    “极端生物学?极端.”

    卫燃愣了愣,随后笑着说道,“也算不错,随他们去吧,还有别的事情吗?”

    “还真有”

    穗穗打了个响指,“今天是华夏的教师节

    ,我爸从早晨就在等着你给他送教师节礼物了。”

    “这个还真有”

    卫燃指了指身后的行李箱,“两瓶金糜子酒两瓶青稞酒,味道都非常不错,我视频里和你提过的那位姜大叔,还送了我不少藏红花和虫草呢。”

    “那位葬爱家族的娟姐送啥了?”穗穗开玩笑似的问道。

    “她爸亲手种的糜子”

    卫燃笑着答道,“两大袋子能有一百多斤,直接快递过来的,估计还在路上呢,另外还有他们家种的枸杞也送了我不少,都是快递发来的。”

    “正好给你这总嫖把子补补”穗穗说着,还欠儿欠儿的拍了拍卫燃的后腰。

    没等卫燃说些什么,他兜里的手机却传出了悦耳的铃声。

    见状,穗穗顺手帮他掏出来看了一眼“是白书记,接吗?”

    “接吧”卫燃说话间稍稍放慢了车速。

    “卫老师你好氨

    电话刚一接通,另一头的白书记便亲和的打了声招呼。

    “白书记还是叫我卫燃吧”

    卫燃笑着说道,“我算哪门子老师埃”

    “哎——达者为先,这声卫老师你还是担得起的。”

    另一头的白书记笑着说道,“当然,我给你打电话可不是为了教师节问候,卫老师,我这里有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卫燃只觉得心脏莫名的快了一拍,他隐约间甚至猜到了什么。

    “就在今天早晨”

    电话另一头的白书记说道,“通过走访排查,我们在距离姚三哥家老窑洞不到两百米的地方,找到了红军炊事班班长李壮前辈的墓碑。”

    “真真的?”卫燃将车子彻底停在了路边。

    “真的”

    白书记详细的解释道,“提供线索的是姚三哥的一位仍旧在世的叔叔,据他说,当年李壮同志牺牲之后用的还是姚三哥太爷爷给自己准备的棺材呢,连墓碑都是后来革命胜利之后姚家太爷爷亲手刻的。

    最后,县里正在讨论,在原址给李壮同志修一座烈士墓。

    卫燃同志,我这次来电话,是打算问问你有什么建议吗?

    另外,等烈士墓落成之后,不知道是否有时间再来我们”

    “有

    卫燃不等对方说完便开口说道,“我没什么建议,但是我有时间,足够的时间,随时都可以

    “那好,到时候我提前打电话和你沟通。”电话另一头的白书记高兴的说道。

    “好

    卫燃想都不想的应了下来,“我随时等您的电话。”

    “看来卫老师倒是先收到教师节礼物了?”穗穗笑着打趣道。

    “我可不是什么老师”卫燃摇摇头,“但这确实是最好的礼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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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4章 秦始皇的家宴

    回到姥姥家的当天,得知卫燃马上要上电视的两家长辈不出意外的趁着吃饭的功夫很是一阵问东问西。

    如愿收到了教师节礼物的阿历克塞教授对此却毫不上心,在他看来,卫燃上电视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根本就没什么可稀奇的。

    相比之下,倒是卫燃送他的教师节礼物让他格外的满意。

    想到这里,阿历克塞教授美滋滋的打了个酒嗝,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快见底儿的金糜子酒,又熟练的搓了一把五香花生米左手倒右手的吹掉了花生皮儿。

    就着尚未来得及收拾的残羹剩菜又“滋儿”的一声干了一杯,阿历克塞教授心里已经满意的恨不得每天都是教师节了。

    满足了全家长辈的好奇心,卫燃也获得了亲爸亲妈以及小姨送的小礼物――满满一大箱子各种尺寸各种颜色的穿越机。

    “这都哪来的?”

    卫燃随意拿起一个好奇的问道,这玩意轻飘飘的根本没什么重量,骨架式的设计和外露的线材看起来也显得似乎有些过于简陋了。

    “市场调研的时候采购的各种样品”卫燃的亲妈挥挥手,“你拿着玩去吧。”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卫燃不满的小声嘀咕了一句,却一点都不耽误他拿起配套的视频眼镜和遥控以及那台简陋的穿越机来到了院子里。

    “别怪我没提醒你”

    穗穗说道,“这东西可不像无人机,你可小心点,另外一定要找个地方坐着玩。”

    “还能有开飞机难嘛”

    卫燃满不在乎的坐在了院子里的躺椅上,任由安菲娅简单讲解了一下操纵之后,先启动遥控和穿越机,然后戴好眼镜推动了遥控的摇杆。

    “槽1

    卫燃发出了一声惊呼,整个人也下意识的往后一退躺在了躺椅上,几乎同一时间,那台刚刚起飞的穿越机也“铛1的一声撞在了院子的大铁门上。

    “恭喜达成炸机成就”

    早早的守在一边看热闹的穗穗幸灾乐祸的说道,同时还不忘将提前准备的另一台更大号的穿越机给递了过来,“试试这个十寸的,能飞40分钟呢。”

    “这特么是儿童玩具才有鬼了”

    卫燃嘀嘀咕咕的接过了第二台穿越机,任由跟着过来的安菲娅帮忙做好了调试,他也换上俄语问道,“这玩意儿能飞多远?”

    “手里这台能飞15公里没问题”安菲娅答道,“续航40分钟,能搭载3公斤的负重。”

    “速度呢?”卫燃追问道。

    “3公斤负重的话,最快能飞出120公里的时速。”

    安菲娅想了想,又额外补充道,“如果不考虑成本,换上更好的零件,能飞出170公里以上的时速。”

    似乎是看出卫燃想问什么,穗穗随手拿起一块潮乎乎的砖头怂恿道,“要不要试试?”

    “走,咱们去村子外面试试。”

    卫燃来了兴致,招呼着穗穗和卡坚卡姐妹帮忙,把那满满一大箱子各种大小的无人机全都抬到了车上,离开院子开往了村子外面。

    将车子停在每年除夕夜弹琴的观景台边上,卫燃刚刚拉起手刹,穗穗那边已经熟练的把带来的那块完整的红砖固定在了穿越机的正下方,随后连上电源将其放在了车顶。

    很快,在卫燃小心翼翼的操纵之下,这架无人机在尖利的苍蝇嗡鸣声中摇摇晃晃的起飞,一点点的爬升,最终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传进耳朵里。

    “感觉怎么样?”穗穗贴着卫燃的耳朵问道。

    “画质有点差,而且画面晃的我都要吐了。”

    卫燃如实答道,他根本不敢把速度提升的太快,这玩意属实是不太好控制。

    即便如此小心,短短不到五分钟,那台绑着板砖的穿越机最终还是狠狠的拍在了距离观景台不足十米的公路上,在“啪1的一声脆响中崩飞了大量的砖块和零件。

    “呕――1

    这边刚刚炸机,卫燃也推开车门发出了一声干呕――他“晕机”了。

    虽然因为刚刚自己想试着提高速度炸了机器而且晃的眼晕想吐,但他也意识到了这东西确实是战场利器。

    都不用往上装什么爆炸物,就刚刚那块板砖以那么快的速度拍在脸上,就算不死也得老老实实的晕几天才行。

    要不然往金属本子里备上一筐这东西?卫燃一边缓解着不适感一边暗暗嘀咕着。

    不过,思来想去,他最终还是压下了这个听起来很有诱惑力的想法。

    毕竟,这种“新时代高科技”是绝对带不到历史片段里的,相比之下,装上两筐大米或许才是最优解。

    就在卫燃躲在姥姥家乐此不疲的祸祸穿越机的时候,这个世界却并没有停止运转。

    远在巴新莱城,重生的戈尔曼裹着满头的纱布坐在冷气开的十足的空调房里,在他的身旁,同样改头换面的乌玛太太正在忙着冲泡巴新特产的咖啡,她的脚边,还有一只戴着金耳环的大耳朵狐狸转来转去。

    同样在巴新莱城,距离机场不足半个小时的一座热带种植园里却正在大兴土木。

    种植园深处一座二层别墅里,早在小半个月前就已经赶到这里的柳伊万正和刚刚被人送来的妻子诉说着相思之苦以及儿女的近况。

    喀山卡班湖畔的时光图书馆二楼,正在尝试独当一面的洛拉正带着留学生员工们处理着本该穗穗负责的那些工作。

    图书馆另一边的办公室里,化名柳波芙的藓族姑娘正在一名会含棒语的留学生姑娘的帮助下认真的学习着俄语。

    伏尔加格勒戈洛尼德岛的玛尔塔之家里,柳波芙的弟弟萨沙要更加轻松一些,他仍在手术恢复期,每天并不需要学习太久。

    越难腹地的热带雨林深处,一棵茂盛的榕树下。

    一具早已腐烂发臭的尸体也在这一天因为风的搅动,“啪嗒”一声拦腰断开。将满腔长满蝇蛆的内脏,连同一枚40毫米烟雾榴弹残存的弹头抛撒的满地都是,成功的激起了一团活力十足的大苍蝇。

    时间转眼到了9月15号这天,卫燃和穗穗二人,带着卡坚卡姐妹和玛尔塔以及陆欣妲四位姑娘,汇合了不知道从哪赶来的夏漱石和秦绮。

    “接下来咱们去哪?”卫燃朝夏漱石问道,他可不知道秦二世家在什么地方。

    “西五环外呢,我来开车吧。”

    夏漱石说着,已经拉开了面包车的驾驶室车门坐了进去。见状,秦绮也跟着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钻了进去。

    有人愿意当司机,卫燃自然乐得如此,招呼着以穗穗为首的姑娘们重新钻进了车里。

    “你带的那大包大桶的都是什么东西?”夏漱石启动车子的同时好奇的问道。

    “你说这个?”卫燃指了指脚边堆着的那些东西问道。

    “可不”

    “是不是什么好吃的?”秦绮说话间已经转身把手伸了过来,“穗穗,给我来点儿尝尝。”

    “这些现在可吃不了”

    卫燃笑着解释道,“我姥姥腌的鸭蛋,还有我姥爷和穗穗姥爷种的花生和嫩玉米棒子,今天早晨才去地里摘的。”

    “还有藕粉和我姥姥晒的玉米瘤子,这个可好吃了。”

    穗穗指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食品袋咽了咽口水,“比肉都好吃。”

    “等下弄点尝尝怎么样?”秦绮颇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穗穗也想都不想的点了点头。

    “你们准备的这些礼物可够别致的”夏漱石哭笑不得的说道。

    “我们这么多人上门蹭吃蹭喝总不能空着手吧”卫燃理所当然的回应道。

    说起来,他还真是把秦二世当朋友处了所以才准备这些东西。

    否则的话,那真是随便买两瓶买两条烟能糊弄也就糊弄过去了,这些自家老人辛辛苦苦做的好东西他可舍不得给。

    “那个什么玉米瘤子是啥?”夏漱石换了个话题。

    “玉米上长的大黑蘑菇”

    穗穗给出了一个通俗易懂的解释,“不是我和你吹,这东西可难弄了,一亩玉米地都不一定能找出十斤,十斤都晒不出一斤瘤子干,就这两袋子可珍贵了。”

    “回头儿给我也弄点呗?”夏漱石打蛇顺杆爬的问道。

    “放心吧,拿了两兜子呢”卫燃早有准备的说道,“其中一兜就是给你们俩准备的。”

    “那我可不客气了”

    “用不着客气”

    卫燃笑了笑,同样直截了当的问道,“你们俩知不知道秦始皇请我们吃饭是几个意思?”

    “这我可真不知道”夏漱石摇摇头,继而看向了副驾驶的秦绮,“你知道吗?”

    “我哪知道”秦绮大大咧咧的回应道,“我和我大伯不是太熟,而且他那性格,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秦叔叔脾气不太好?”穗穗小心的问道。

    “恰恰相反,性格好着呢。”秦绮答道,“除了每次都能被我堂哥气的吹胡子瞪眼睛恨不得撕了他,我就没见他老人家和谁发过脾气。”

    “就笑面虎呗?”

    卫燃和穗穗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和自己内心同样的评价。

    好在,虽然都猜不到秦二世的爹为什么要请客吃饭,但大家却都知道,这至少不会是一场鸿门宴,这心里自然也就不会有太大的担忧。

    在有关老秦家的闲聊中,夏漱石驾车载着众人一路往西开出了城区,最终开进了一个看起来很有年头的小区里,最终停在了一座不起眼的二层别墅门口。

    都没等下车,卫燃等人便注意到了有意思的地方。

    这别墅有一圈齐腰高的红砖院墙,只不过这一圈院墙却爬满了丝瓜、豆角、黄瓜和西红柿等等作物,甚至在那并不算大的院子,竟然还养着一只老态龙钟的山羊和一只看起来同样已经老态龙钟的拉布拉多犬。

    看了看周围,万幸,这别墅和隔壁之间少说有二三十米的距离,中间还种着遮蔽性极好的绿植,可即便如此

    见卫燃和穗穗全都面色古怪的看向自己,夏漱石和秦绮异口同声的说道,“没走错,这就是二世家。”

    没等卫燃和穗穗等人说些什么,更没等他们推开出车门,一个看着能有五六十岁的老男人和一个看着顶多也就四十岁的中年女人已经从里面迎了出来。“我猜我二哥肯定还没来呢”

    秦绮声音不大不小的嘀咕了一句,随后推开了车门,隔着铁栅栏门热情的用川蜀话喊了声“大伯大婶”。

    “下车吧”

    卫燃说话间也推开了车门,拎上那满满一大塑胶桶腌鸭蛋和满满一大桶沾泥带土的花生和鲜玉米钻了出去。

    “叔叔阿姨你们好”

    卫燃和紧随其后,同样拎着礼物的穗穗等人异口同声的打了声招呼――这句话卡坚卡姐妹等人还是现学的呢。

    “你们好你们好,你们这些孩子,我请你们吃饭,怎么还带东西?”秦始皇,啊不,秦二世的爹远比众人想象的更加热情亲和。

    “都是自己家种的,带给你们尝尝。”

    都不用卫燃示意,穗穗便当仁不让的接过了寒暄客气的工作。

    三言两语将这对夫妻哄的眉开眼笑,卫燃等人也在他们的热情邀请下,走进了这个嗯.别致的小院子里。

    这短短不到十米的一路走来,相比陪着老秦夫妇有说有笑的穗穗,卫燃却觉得愈发怪异,这小院子里边边角角还种着些大葱韭菜小香菜之类的作物,而且墙边的位置,还挂着比他姥姥家都一样不显少的农具。

    这老秦到底什么身份?这农家院的表象是真的喜欢种菜还是还是伪装?

    没等找出答案,他们这一行人也被老秦夫妇让进了一楼大厅。

    “我二哥还没到呢?”

    就在卫燃等人在沙发上坐成一排的同时,帮着斟茶倒水的秦绮也随口问道。

    “那个混戍戍等下就到”

    老秦话说到一半硬生生的改了口,只是他嘴里冒出来的乳名,也难免让卫燃等人面面相觑忍不住想笑。

    “二世可能是路上堵着了,大家先喝喝茶。”

    一边说着,二世的那位后妈也端着茶壶,给每人都倒了一杯茶。

    借着客气谦让的功夫,卫燃也暗自留心观察了一番二世的这位后妈。

    果不其然,就和他猜测的差不多,这个柔声细气的女人,无论气质还是样貌,都和那个名叫佳雅的危险女人有着八九分相似。

    他这边胡思乱想的功夫,穗穗却已经招呼着会汉语的陆欣妲帮忙,把带来的礼物一样样的拿了出来。

    那老秦夫妇也被着别样的礼物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认真的听着穗穗的介绍,甚至老秦还格外给面子的张罗着这就起锅煮几个腌鸭蛋尝尝。

    在这格外融洽舒适的氛围里,秦二世足足晚了差不多四十分钟,这才开着他那辆老旧的越野车停在了门口。

    留心瞟了眼老秦,这老先生脸上果然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随后便又略显无奈的和他的妻子对视了一眼,后者面带微笑的轻轻摇了摇头,顺便还将刚刚剥好的腌鸭蛋递了过来。

    只不过,被众人隔着窗子打量的秦二世却并不急着进来,反而拎着个塑料兜子走到那只山羊和那条老狗的边上。

    “那只山羊和那条狗是他亲妈以前养的”

    老秦的妻子在一边柔声细语的介绍道,“他小时候身子骨弱,他妈妈就买了那只羊,想着每天给他挤新鲜羊奶喝,那满院子的菜也是他妈妈活着的时候专门给他种的。”

    不着痕迹的通过落地窗的反光看了眼坐在老秦身旁的女人,这一屋子年轻人却没有一个敢接这个话茬,只是看着窗外的秦二世。

    看着他先给那山羊挠了挠痒痒,又摸了摸那条老态龙钟的拉布拉多犬,并且从拎着的塑料兜子里分别拿出了一盘胡萝丝和一盒肉罐头喂给了这俩“念想”,随后才拍拍手走进了别墅敞开的大门。

    “你小子总算来了”

    夏漱石在秦二世进来的同时抢先开口说道,“你再晚上十分钟,我都要琢磨着把门框卸下来啃两口挡挡饿了。”

    “路上堵车了”

    秦二世看起来比平时更加吊儿郎当了些,一屁股坐在了卫燃和夏漱石的中间,拿起一颗早就煮好的腌鸭蛋在桌面上磕了磕,笃定的朝卫燃说道,“你这上门赴宴还自带干粮啊?”

    “得亏了我带了点吃的,要不然大家光是等你都饿瘦了十斤了。”

    卫燃笑眯眯的调侃道,他当然看得出,这人渣就是在故意搅合,或者说故意挑衅坐在对面的老秦同志呢。

    “二世,大家就等着你呢,饭也做好了。”

    那位略显年轻的后妈温和的招呼道,“来来来,大家都洗洗手吃饭吧,刚刚我还把穗穗带来的玉米瘤子炒了呢,之前我从没见过那东西,也不知道做的合不合大家口味。”

    “什么食材难得住您这高级厨师氨

    秦二世阴阳怪气的奉承道,说完还挑衅的和已经在瞪他的老秦同志对视了一眼。

    “差不多得了氨

    夏漱石可不惯着故意在找茬的秦二世,直接用胳膊勾着他脖子就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老秦歉意的朝卫燃笑了笑,“让你们这些孩子见笑了,等下我自罚三杯。”

    “您放心自罚”

    卫燃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您自罚多少,等下我们几个轮流灌二世多少。”

    “那我可要多喝几杯”老秦哈哈大笑的说道,算是稳稳的踩住了卫燃送上来的台阶。

    接下来的这场晚宴,气氛倒也还算融洽,席间老秦夫妇拉着卫燃等人说说笑笑的几乎没有一秒冷场的机会。

    只不过,等到晚宴结束,卫燃等人准备告辞离开的时候,那位老秦同志也没有说出他宴请众人的目的。

    甚至,他那和蔼的态度,都让卫燃有种类似“同学过生日,同学的父母让他请全班同学都去家里吃个饭热闹热闹”的“单纯”。

    在寒暄中告别了站在别墅门口送别的老秦夫妻和似乎准备留下的秦二世,卫燃等人搭乘着秦绮驾驶的面包车渐行渐远,最终开出了这片看起来很有年头的小区。

    “所以秦叔叔这请客吃饭到底啥目的?”卫燃最终还是问出了一直压在心里的疑惑。

    “我哪知道”坐在副驾驶的夏漱石内心同样疑惑不解。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负责开车的秦绮主动表明了态度。

    “至少那位阿姨的厨艺是真好”穗穗打了个酒嗝,“她自己做的果酒也好喝。”

    好吃确实好吃,但这顿饭吃的可够累的

    卫燃暗暗嘀咕了一句,同时也琢磨着,等有机会逮到秦二世,一定要问个清楚。

    “满意了?”

    与此同时,留下来的秦二世仍旧站在那栋别墅小院的门口自言自语般的问道。

    “你这朋友可不像新闻报导的那样是个愣头青”

    老秦靠着门垛点燃了一颗香烟,随后将烟盒连同打火机递给了秦二世,“人情世故灵气儿的很,而且远比同龄人稳重的多。”

    “你不也不像你面儿上那么一团和气嘛?”

    秦二世说话间,同样抽出一支香烟叼在嘴里点燃,猛吸了一口之后问道,“直说吧,你请我朋友吃饭到底什么目的?”

    “你懂个屁”

    老秦在喷云吐雾中哼了一声,“和你这朋友说,不用害怕美国人报复。”

    “这还用你说?”

    “你小子还真以为就小夏那点小伎俩管用?”

    老秦喷出一团烟雾,“有时间买点小礼物去谢谢你那小外甥女儿吧。”

    “我姐夫帮忙打过招呼了?”秦二世立刻反应过来。

    “顺势而为”

    老秦漫不经心的挥手驱散眼前的烟气,“毕竟你那朋友挺能折腾的,最近又刚刚在网络上出了那么喜闻乐见的风头。

    再说了,他们美国佬和越南猴子的破事儿,报复到一个华夏学生身上算他娘的怎么回事?真当还是30年前呢?”

    秦二世恍然大悟般的“哦――1了一声,“怪不得前些天你让我给他买水军!合着那就是个”

    “让你姐夫开口也总得有个由头才行”老秦说完,已经在门垛上碾灭了烟头儿。

    “那你今天请客吃饭又是为了啥?”秦二世追问道。

    “你小姨妈和你.阿姨说,你这个朋友还有他身边跟着的那对双胞胎看起来有些危险。

    你阿姨担心你小子又像前些年那次一样被人坑的差点进去,所以就张罗着请他们来家里吃个饭,顺便相相面。”

    “我可不用她瞎.”

    “今天看着他们人还行,我这当爹的多少也算是放心了。”

    老秦根本不给秦二世说话的机会,一边往别墅里走一边没好气的嘟囔着,“说起这个老子就来气,你看看你那朋友,身边的姑娘一个赛一个的,保不齐人家哪天乐意了,一窝蜂的就能生他五六七八个姑娘小子的。

    再看看你,不找对象就算了,鬼子棒子的留学生没少祸祸也就算了,特娘的,硬是一个种儿都没留下。”

    “我吃饱了撑的生个串儿干嘛?”秦二世不满的反驳道,“我还不想.”

    “你小子要是身体不行就早早的找个医院好好查查”

    老秦同志随手打出了一个暴击,“有问题该治早点儿治,治好了让那个卫燃给你介绍个女朋友什么的。”

    “不是,你没完了是吧?”秦二世脸色难看的问道,“我身.”

    “不爱听拉倒”

    老秦同志哼了一声,“今天怎么着?在家里住还是出去接着浪?要是出去我给你叫个代驾,免得你把那辆车撞了。”

    闻言,刚刚喝了几杯酒的秦二世张张嘴,最终踩灭了烟头,迈步跟着老秦走进了这座从小长大的院子。

第1515章 有女灵犀

    去秦家赴宴的第二天上午,刚刚带着穗穗和卡坚卡姐妹等人一起赶到津门小洋楼的卫燃,便再次接到了白书记的电话邀请――给李壮的烈士墓已经建好了,祭奠活动就定在了两天后的九一八这个特殊的日子。

    一番闲聊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卫燃挂断电话扭头看向了原本正带着姑娘们忙着浇花修枝的穗穗。

    都不用开口,后者便比了个OK的手势,主动揽下了订机票之类的事宜。

    重新拿起刷子,卫燃仔细的清理着从那口老窑洞里,被自己用“金属本子出品”替换下来的玻璃药罐子。

    在这一点上,他是真的感谢那金属本子。

    这药罐子刚被挖出来的时候,里面各种东西都已经变成了混杂着沙土的碎屑,除此之外还有一只已经变成干儿的死老鼠。

    如果没有金属本子,那么原本保存在它里面的胶卷和入党申请书就根本别想重现人世――那将是一个绝对让人无法释怀的巨大遗憾。

    仔细的将这药罐子再次用酒精里外擦拭了一遍,坐在台阶上的卫燃耐心的等它被明媚的阳光晒干之后,从身旁的快递盒子里拿出了一个他专门订做的黑色塑胶盖子拧上试了试。

    见这盖子根本不合扣,他又拿起了第二个、第三个,挨个进行着匹配。

    万幸,眼瞅着快递盒子里的盖子已经试了半数,终于有一个可以严丝合缝的拧在上面。

    满意的笑了笑,卫燃起身走进身后的别墅,打开随意放在桌子上的公文包,戴上一双丝绸手套,从包里拿出了一沓27张照片和一个木头相框。

    那27张照片是白书记寄过来送给他的礼物,也是他今天特意赶来这里的主要原因。

    而那个相框里,装的却是金属本子送他的那张,小喇嘛和季护士的合影“葫芦河畔”。

    将这些他无比熟悉的老照片挨个翻看了一个遍,他这才满意的将白书记寄来的27张照片塞进了刚刚洗好的药罐子里,又额外丢进去两包干燥剂,一边拧紧刚刚配好的盖子一边走上了二楼,走进了那间暗房里,将它摆在了那顶双面迷彩的奔尼帽边上。

    最后将装好了相框的“葫芦河畔”也摆在了这张正对着窗子的老桌子上,卫燃坐在椅子上满意的吁了口气,他的手里也出现了一把盒子炮。

    轻轻拉动机头顶上了一颗子弹,他举枪瞄了瞄拉着纱帘的窗外,随后却叹了口气,重新将这支盒子炮收回了金属本子。

    曾经他一直期待着能有机会得到一支盒子炮,但如今真的得到了,却并没有得偿所愿的惬意。

    如果有的换,他宁愿用这支枪和那副挑子换刘班长、李壮以及季护士活下来,或者哪怕任何一个人活下来都好。

    又或者,只是让小喇嘛在漫长的余生和思念中,能有机会再见一次季护士。

    “啪嗒”

    卫燃取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支套着玳瑁烟嘴的香烟,将双脚搭在桌子上,惬意的消磨着属于自己的片刻宁静。

    第二天一早,卫燃便带着穗穗和卡坚卡姐妹,以及玛尔塔和陆欣妲赶赴机场,早早的登上了一架直飞航班。

    “你带着她们几个干嘛?”

    等待飞机起飞的功夫,卫燃贴着穗穗的耳朵低声问道。此时玛尔塔就坐在靠边的位置,穗穗则坐在靠窗的位置,反倒是他这“大老板”坐在了中间位置。

    这位置不但不够舒服,而且左边一个漂亮姑娘,右边一个漂亮姑娘,前面还坐着另外三个漂亮姑娘,尤其把陆欣妲挤在中间的还是一对双胞胎。

    这就未免过于显眼了一些,他和前排的卡坚卡姐妹,刚刚都已经不止一次的注意到周围的其他乘客甚至忙里偷闲的空姐在偷拍他们了。

    “我不带着卡妹她们俩,有工作你帮我处理啊?”穗穗同样贴着他的耳朵低声反问道。

    “带着玛尔塔和欣妲又是怎么回事?”

    卫燃不死心的问道,他高度怀疑这姑娘就是故意的,故意坐实了他“总嫖把子”的“好名声”。

    “前两天她们俩陪着我爸妈和你爸妈去了趟南方,在采购样品的事情上可是帮了不少忙。”

    穗穗理所当然的说道,“这次正好带她们出来玩两天让她们休息休息,你有意见?”

    虽然穗穗明显没说实话,但奈何她找的借口足够合理,卫燃自然也就只能表示没有意见。

    片刻的等待过后,这架航班顺利起飞,并在三个多小时的短暂飞行过后顺利降落在了目的地机常

    他和穗穗带着另外四位姑娘走出接机口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已经穿着便装在正前方等待的白书记。

    “还麻烦您亲自来接机。”卫燃快走两步,和面带微笑的白书记握了握手。

    “你是我请来的客人,我当然要来接机了。”白书记一如既往的随和。

    婉拒了对方想帮自己推行李的好意,卫燃跟着对方一边往外走,一边把以穗穗为首的几位姑娘简单的介绍了一遍。

    相互认识过后,白书记带着他们一行人离开接机大厅来到停车场,钻进了一辆半新的国产SUV面前。

    主动抢过了驾车的工作,卫燃等白书记在副驾驶坐稳并且系上了安全带,这才放下手刹,在导航的指引下,驱车拉着众人离开了机常

    这一路上,白书记也主动聊起了他们寻找李壮墓地的过程,聊起了娟姐他们一家,以及他们镇子上的人对这件事的无私帮助,聊起了他们之所以能在这短短不到一周的时间里修好烈士墓,各方各界的大力支持。卫燃能听得出,这位和自己老爹年纪相差无几的书记言语里的自豪与骄傲,更能听得出那毫不掺假的真挚。

    “还有一件事”

    就在卫燃暗暗走神的时候,白书记又开启了新的话题,“这件事和姚娟娟有关。”

    “娟姐?”卫燃回过神来笑着问道,“她不会又在自己家的老窑洞里发现啥了吧?”

    “这倒不是”

    白书记笑着摇摇头,语气不急不缓的解释道,“李壮烈士的墓地就在姚家的口粮地里,为了修建李壮烈士的墓地,占了他家两分枸杞地。我就问姚三哥,希望县里怎么补偿他们。

    姚三哥和他儿子大军都没要补偿,倒是那个姚娟娟求我帮她办一件事。卫燃,你猜猜她提的什么要求?”

    说到这里的时候,白书记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略显无奈的笑容。

    “不会是想让你给她安排个相亲对象什么的吧?”卫燃开玩笑似的问道。

    “这倒不是,这娟姐觉悟可比你高多了。”

    白书记小小的调侃了卫燃一句,接着顺势解释道,“这娟姐有个姑娘你知道吧?”

    “知道”卫燃点点头,“我没记错的话,好像叫灵犀?”

    “对,姚灵犀。”

    白书记说道,“这孩子刚上五年级,就在咱们县里读寄宿学校,是个成绩特别好的尖子生。”

    “看来这件事和娟姐的姑娘有关?”

    “有关?”

    白书记笑着说道,“娟姐求我给她行个方便,她想给她家灵犀改个姓。”

    “改姓?”

    “改姓李”

    白书记感慨的说道,“我们这地方历来穷苦,早几十年前就有把孩子拜祭给埋在自家坟地里的红军的习惯。

    老百姓们朴实,一来觉得不能让那些红军没了后人,也理所当然的认为,孩子拜祭给红军,红军就能保佑着孩子,这孩子以后也能少些坎好养活。

    这娟姐也是这么想的,她说她早就没了再婚的念头,她和她姑娘灵犀更不用操心给姚家传宗接代的任务。

    索性不如就把灵犀拜祭给李壮烈士,好歹算是让李壮烈士有了后人,以后逢年过节,总有个子孙后人去烧个纸磕个头。”

    说到这里,白书记看向窗外,“我问过姚三哥老两口,也问过他儿子大军两口子,他们一家都支持娟姐的想法。我还问过那个叫灵犀的女娃娃,你猜猜她怎么说?”

    “怎么说?”卫燃压下喉咙处的酸涩,嘶哑着嗓子问道。

    白书记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笑意和不加掩饰的钦佩,“那女娃娃可不得了,她说她一百个愿意,就是担心自己学习成绩不够优秀,怕以后会给烈士爷爷抹黑呢。”

    “结果呢?”

    卫燃带着同样无法遮掩的笑意问道,“你给她行这方便之门了吗?”

    “我从23岁参加工作,这大半辈子算是第一次利用职务之便帮人走后门。但这事儿办的,我倒是觉得自己是沾光了。”

    白书记感慨的说道,“我当时和娟姐说,她走正常流程也能改。她怎么说?她说她怕赶不及,怕烈士墓建好的那天,旁边连个点香倒酒的后人都没有。”

    “所以那个孩子现在叫李灵犀了?”卫燃喃喃自语的说道。

    “是啊,叫李灵犀了。”

    白书记点点头,同样喃喃自语的说道,“李灵犀,李灵犀,这娃娃肯定是个合格的接班人。”

    “肯定是”

    卫燃喃喃自语的附和着,脑子里却莫名的发散到了另一个问题上。

    当年到底是哪个顿顿吃屎的犊子,言之凿凿的给娟姐和自己这一代人,贴上了“垮掉的一代”如此恶毒的标签的。

    如今看来,当年的小喇嘛、李壮、张二娃、季护士他们那一代没有垮,当年的娟姐那一代没有垮掉,今天的灵犀这一代孩子们,同样更不会垮掉。

第1516章 假设

    9月18号这天,卫燃驾驶着白书记帮他借来的那辆国产SUV,拉着跟着过来观礼的穗穗等几位姑娘,早早的开到了娟姐家老窑洞附近,那片挨着葫芦河的田间空地。

    这才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这里已经宽敞了许多,就连原本开不上去的那条坑坑洼洼的陡坡土路似乎都经过了修缮,不但坡度缓和了许多,而且还铺上了一层碎砖,似乎还用压力机压过一样格外的瓷实。

    “开上去吗?”

    车厢里,坐在副驾驶位置的穗穗开口问道,今天不论是她和卫燃,还是身后车厢里跟着过来的卡坚卡等人全都换上了黑色的正装。

    “开上去吧”

    卫燃说着缓缓踩下油门,驾驶着这辆两驱的车子一路往上,经过了那三口似乎仍在进行修缮的老窑洞和那颗挂满了大红枣的枣树以及收割过的糜子地,沿着新近开辟的土路一路往上,最终停在了这座黄土山最高点边缘,一片枸杞地的地头。

    都不用下车,他们便清楚的看到,就在这片枸杞地往里不到20米的位置,几乎在这座土山最高点的位置,已经立起了一座并不算多么豪华的墓地。

    在那块并不算高大,但却正对着岩安方向的墓碑上,一颗显眼的浮雕红星下,刻着“红军革命烈士李壮之墓”的字样。

    在这座烈士墓的边上,还立着另外两座别样的墓碑。

    这两块碑全都是半圆柱的样式,如果把它们合在一起,怕是任何一个人都能认出来,那是个石头碾子。

    第一个半块石头碾子的剖面上,凿刻着“??李班?之墓”六个斑驳但却依旧清晰可辨的字迹,除此之外,便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第二个半块石头碾子的剖面上,却用金色的字迹凿刻着有关李壮的详细战斗经历,以及姚家人和红军的不解之缘。

    在昨天和白书记的闲聊中,卫燃还得知,这一劈两半的石碾子就安置在李壮的棺材前后,和棺材一起埋在了黄土之中,按照姚大叔的一位长辈的说法,这墓碑是当年姚家太爷凿了家里的旧石碾子做的,为的就是怕以后找不到位置。

    就在卫燃看着窗外那新旧三块碑发呆的时候,穗穗已经推开车门问道,“现在就把带来的东西拿出来吗?”

    “拿出来吧”卫燃说着,同样推开了车门。

    “老板,我们用下车吗?”坐在后排的卡坚卡姐妹异口同声的问道。

    “不用”

    卫燃开口说道,此时已经有几辆车相继开上来了,这一群莺莺燕燕的扎堆在一起实在是有些不太合适。

    卡坚卡姐妹对此倒是没有任何的意见,也就老老实实的坐在车里,隔着车窗看着外面的一切。

    上午九点,在白书记的主持下,赶来这里的共产党人和镇子上的村民们,以及同样被白书记从甘滋邀请过来的姜大叔和卫燃等人,在庄严肃穆的气氛中相继敬献了花圈祭品。

    眼瞅着墓碑周围摆满了红白相间的菊花、纸花以及姜大叔特意带来的一大捧羌活花。卫燃也带着穗穗,将提前准备的一大碗白米饭和一大盘堆成了小山的各种口味的雪糕摆在了墓碑前面。

    在他们之后,一个看着也就十岁上下,穿着校服戴着红领巾的长发小姑娘。和一个同样穿着校服戴着红领巾,长相和姚大军有着八九分形似的小胖子,合力抬着个花圈走到墓碑前稳稳当当的放下。

    紧接着,那姑娘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大把棒棒糖放在了墓碑前的供台上。那小胖子则从怀里掏出了一大瓶果汁和一个大碗,在周围众人的莞尔中,倒了满满一大碗果汁摆在了供台上。

    “敬礼1

    等那小胖子站好,那小姑娘脆生生的喊道,这俩小家伙也动作一致的抬起手臂,献上了少先队礼。而其余人,则垂头默哀陷入了安静。

    “姐姐,如果苏联还存在,会是这样吗?”

    卫燃开来的那辆SUV的车厢里,安菲娅喃喃自语的用他们四人都能听懂的英语问道。

    “什么样?”同样侧头看着窗外的安菲萨心不在焉的问道。

    安菲娅指了指窗外,“华夏这样”。

    接着,她又换上了只有安菲萨能听懂的意大利语,“如果苏联还存在,妈妈的墓碑前会不会也这么热闹?有人献花,有小孩子敬礼。”

    “可能会这么热闹吧,但是苏联已经不存在了,也不可能再出现了。”

    安菲萨说完换上了英语,“苏联是苏联,华夏是华夏,就算苏联依然存在,也不会是华夏这样,华夏也不是苏联的临摹品,更不是白俄那样的精神继承者或者俄罗斯那样的财富继承者。”

    “苏联不存在了,有很多人在怀念他。”

    来自乌东的前线军医玛尔塔同样看着窗外发表着她的见解,“也只是怀念罢了,没有谁真的愿意回到苏联的,那简直是噩梦。”

    说到这里,玛尔塔看向车里的其余人,“趁着老板不在,我们不如做个假设怎么样?”

    “假设什么?”陆欣妲随口问道。“假设华夏遭遇了苏联的结局,你们猜他们会做什么?”

    玛尔塔指了指窗外,“我是说华夏人,不限于外面的那些华夏人,你们觉得他们会做什么?”

    “我虽然不算华夏人,但我知道答案。”

    黄皮肤黑头发的陆欣妲同样看着窗外默哀的人群,带着一丝丝的羡慕说道,“那些人,我是说包括老板在内的那些华夏人,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华夏重新出现的。

    要我说,唯一能让华夏彻底从地球消失的,可能就只有外星人了吧。开着宇宙飞船,一炮能把月球炸成八瓣的那种外星人。”

    “外星人能不能让华夏消失我是不太清楚,毕竟我还没遇到过外星人。”

    安菲萨说到这里的时候舔了舔嘴唇,“但我猜,只要外星人没有让华夏人消失,那么他们大概率会被端上华夏人的餐桌。

    就像你最近给我们翻译的那个华夏神秘食谱故事里的妖怪们的结局一样。”

    “谁和你说那是神秘食谱故事了?”陆欣妲瞪圆了眼睛错愕的看着其余三人。

    “难道不是吗?”卡坚卡姐妹异口同声的问道。

    陆欣妲抱住自己的脑袋,“山海经!那是山海经,不是什么华夏神秘食谱故事!是神话故事,和圣经一样,但远比圣经更加古老的神话故事1

    “得了吧”

    玛尔塔显然不信,“我又不是没读过圣经,那里面可没介绍怎么烹饪上帝和圣母又或者犹大,更没介绍吃了他们会有什么效果。”

    “那个华夏猴子的故事不是说了,吃了华夏和尚可以获得永生吗?我猜吃了上帝大概也差不多。”

    安菲萨兴致勃勃的说道,“不过要我说,我其实更想吃那头猪,就像阿芙乐尔姐姐的妈妈上次给我们做的那道.”

    “我们要不然还是用俄语交流吧”陆欣妲无力的请求道。

    “你又听不懂俄语”安菲娅嫌弃的表示了拒绝。

    “就是因为我听不懂俄语”CPU快要冒烟儿的陆欣妲含糊不清的嘟囔着。

    不提车里这四位姑娘漫无边际的聊天拐到了哪里,车窗外的仪式也在那个名叫李灵犀的小姑娘脆生生的“礼毕”中来到了尾声。

    没有任何的讲话,没有任何的宣言,就像当初李壮没让卫燃做出任何的保证一样。

    当仪式结束,那些自发赶来的村民们也三五成群的离开,有的表示以后要经常来这儿坐坐,让“姚老三”记得摆一些桌椅,有的表示过些天不忙的时候,会买些树苗种在这里,让“姚老三”别舍不得他的口粮地。还有的催着“姚老三”尽快把他们家的老窑洞修好。

    对于这些要求,今天特意穿了一身正装的姚大叔全都格外痛快的应了下来。

    那些得到满意答案的村民们,则报之以“到时候帮你打枸杞”之类的承诺,继续一边簇拥着似乎颇受拥护的白书记和马县长往回走,一边用卫燃勉强能听懂的当地方言,讲着老一辈帮当年红军挑过水,带过路,抬过伤员,以及活下来或者没能活下来的唏嘘。

    直到最后,摆满了各种祭品和花束的墓碑前,就只剩下了娟姐一家,以及受邀前来的姜大叔和卫燃以及穗穗,当然,还有刚刚从车子里下来的卡坚卡等人。

    趁着卡坚卡姐妹和玛尔塔以及陆欣妲各自拿着她们在县城买的花束去献花的功夫,娟姐也拉着她的姑娘灵犀,风风火火的招呼道,“姜大叔,卫老师,还有穗穗妹妹,你们等下都去我家。

    我爸和我哥昨天就在忙活了,今天一定要让你们尝尝我们当地特色的九碗十三花。”

    她这边话音未落,被她用手拉着的李灵犀指了指身后的墓碑,仰头朝姚大叔奶声奶气的问道,“姥爷,等下能不能单独盛一份送到这里呀?”

    “能!肯定有这里的一份1

    姚大叔宠溺的做出了保证,“到时候还会送一壶姥爷自己酿的糜子酒呢1

    “爸,要不然也给我改姓李吧?”

    站在姚大军旁边的那个小胖子不知死活的问道,“说不定我跟着红军爷爷的姓之后就变聪明了呢。”

    “老子看你是又欠打了”

    姚大军话音未落已经一把薅住了这大孝子的小胖胳膊,脱了脚上特意去县城买的新皮鞋,照着那肥嫩挺翘的屁股左右各来了一鞋底儿。

    顿时,这原本庄严肃穆的烈士墓,也不出意外的被那饱满且极富活力的哭嚎声点缀的宁静祥和,却又欢乐了许多,就好像.就好像本该如此一样。

第1517章 特别节目

    9月18号这天,卫燃带着姑娘们,和同样被邀请来当亲戚走动的姜大叔一起,在娟姐家好好品尝了一顿当地特色的农家大席。

    就是在这天晚上,当喝多了的卫燃等人搭乘着特意没有喝酒的安菲萨驾驶的车子,趁着夜色赶回县城的酒店里的时候,早晨在李壮墓前的祭奠仪式,也被搬上了当地电视台的新闻频道。

    这新闻本来没有什么,内容也仅仅只是“祭奠革命先烈”,甚至都没有透露国庆节准备播出的内容细节。

    但就是这样一条新闻,却借着“知名历史学者卫燃先生”以及他并不喜欢的那个扯淡绰号附带的风头,以始料未及的速度传播开来。

    “瓜捏捏!这少年咋上电视了么?我见过他,还一起抽过烟呢嘛1

    山城堡纪念馆门口的保安室里,年过半百的保安大叔在注意到电视里的新闻时,下意识的用他们当地方言发出了惊呼。

    黄河畔,一辆已经在路边停了两天的得利卡面包车里,刚刚做好了西红柿鸡蛋盖浇饭的张扬还没来得及找到今日份的电子榨菜,便在新闻里又一次看到了卫燃和姜大叔。

    “雾草!总嫖把子哥怎么还和姜大叔在一起?拉姆不会也在吧?”

    张扬发出了一声惊呼,下意识的就想给自从加了微信就从没聊过天的拉姆发消息问问。

    但最终,他还是又一次因为过于羞涩没敢发过去哪怕一个表情,伸手扯过来他的二次元老婆抱枕坐在屁股底下,往嘴里送了一大勺盖浇饭,一边大口大口的嚼着,一边浏览着这条和卫燃有关的新闻。

    时间一转眼到了9月的最后一天,早在十天前就已经回到家里的某历史学者,也终于不再摆弄那些快被他摔完了的穿越机样品。

    这天中午,他和穗穗便早早的收拾了行李,告别了家里的老人,搭乘高铁赶到了首都,跟随过来接站的工作人员来到了提前帮忙安排的酒店。

    都没等走进酒店大厅,他们便看到了同样受邀前来的姜季老爷子一家人,以及刘班长的孙辈后人。

    这一次,他不但看到了穿着军装的拉姆,还看到了同样穿着军装的姜壮壮。这对兄妹的胸口,全都挂着几枚格外显眼的军功章。

    “让我来介绍一下吧”

    双方打过招呼,穿着军装的拉姆热情的介绍道,“这是我的哥哥姜壮壮,奘语名字叫德吉。”

    “你好,卫燃同志。”

    看着能有二十七八岁的姜壮壮干脆利落的抬手敬礼,接着又在卫燃下意识的想要抬手回礼的时候,主动伸出手热情的和他握了握。

    “你你好”

    卫燃在被那双密布着老茧,而且手背还有一道醒目伤疤的手紧紧握住的同时不由的晃了晃神。

    这个看着不比自己大几岁的军人比照片里更加魁梧一些,身上的气质也更加的亲和,但他同时却也瞬间从对方身上闻到了老兵特有的气息。

    回过神来,穿着一套正装,而且还特意戴上了一副尽显学者气质的平光镜的卫燃,热情的将身旁的穗穗介绍给了姜家人。

    他们这边的寒暄刚刚结束,娟姐一家也从另一辆刚刚开到酒店门口的商务车里一个挨着一个的走了出来。

    双方一一打过招呼,卫燃也看到了同样受邀的夏漱石和他的准女朋友秦绮。

    又是一番相互认识,众人也结伴走进了酒店。

    “明天什么安排?”趁着等待办理入住的功夫,卫燃朝夏漱石低声问道。

    “就参观一下你找到的那”

    “纠正一下啊,大家一起找到的。”卫燃连忙说道。

    “那就大家一起找到的”

    夏漱石无所谓的说道,“总之明天大家一起去参观一下那些珍贵的照片,然后还要各自接受现场采访。不过别紧张,咱哥儿俩这次是配角。”

    “我紧张什么”

    卫燃含糊不清的嘀咕了一句,顺着话题问道,“那些照片在什么地方展出?”

    “你不知道?”夏漱石古怪的看着卫燃。

    “你看我像知道的吗?”卫燃摊摊手,“二世昨天才给我打电话让我今天赶过来,我连个请柬都没收着呢。”

    “这个坑货.”

    夏漱石拍了拍脑门儿解释道,“这次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国博展出,至于以后摆在哪我可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听说在军博那边也会有那些照片的永久展墙。”

    “我这也算名留青史了吧?”卫燃故作得意的问道。

    “我早就说了,比你当初发现国会大厦红旗照片一点不差,甚至更加珍贵。”夏漱石这次倒是难得的认真。

    “就是可惜有点少”卫燃忍不住叹了口气。

    “是氨夏漱石点点头,“才二十多张”。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下来,倒是穗穗和秦绮,已经一个揽着拉姆的胳膊,一个拉着娟姐母女挤在一起热闹的拍合影了。

    这一夜,卫燃却难得的失眠了。

    在之前的十天时间里,官方媒体已经逐步放出了只言片语的消息来进行预热,甚至就连那半小时最重要的新闻频道里都进行了提及和预告。

    可越是如此,他却莫名的怕了,矛盾的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这漫长又短暂的一夜过后,当明媚的阳光重新升起来的时候,受邀的众人搭乘着同一辆考斯特准时赶到了国博,以受邀嘉宾的名义走进了展厅。

    当那一张张巨幅的黑白照片映入眼帘的时候,刻意走在人群最后面的卫燃也不由的陷入了那存在却又并不存在的回忆里。

    “怎么了?”陪着他一起放慢脚步的穗穗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异常。

    “没事,我没事。”

    卫燃笑了笑,抬手指着照片里的人说道,“那就是刘班长,前两天我和你说过的,他就是炊事班的班长。”

    “那个呢?”

    穗穗抬手指着一张照片问道,哪怕卫燃曾在大半个月之前,就给她介绍过那些年轻的红军战士。

    “张二娃,他是炊事班的第二个班长,他当时”

    熙熙攘攘,却越往前走越安静的游客里,卫燃一个个的介绍着照片里的人,讲着“他从姜裕老前辈的日记里听来的”故事。

    与此同时,白洋淀那个同样因为节假日陷入了繁忙的村子里,两家老人,以及卫燃和穗穗的父母也正围坐在一起,看着电视里播放的特别节目,看着里面时不时出现的卫燃,听着他讲述发现的过程。

    首都周边的廊市,早已不再年轻的抗美援潮老兵陈启也在同一个节目里认出了卫燃,连忙拿起座机的话筒,拨通了他的老战友赵胜利的电话。恰巧同样在看这个节目的赵胜利老爷子自然也在接到电话之前便认出了卫燃,这个依旧乐观的老兵也立刻和一屋子回来陪着他过节的儿孙晚辈们讲着卫燃曾经来看望他时发生的事情。

    同样在电视里看到的卫燃的,还有远在川蜀的李家后人,有滕县的某位出租车司机,有山城堡纪念馆保安室里的保安大叔,有仍在沿着黄河自驾的张扬,有正在和陆尧喝茶的王备战。

    也有仍在滇省经营民宿,曾经接待过卫燃,而且最近恰巧又花大价钱新娶了个越难媳妇的那位“见钱眼开”却无偿捐出了远征军遗物的老板。

    认出他的人里,更有他儿时的玩伴,学生时代的老师,沧州老家的邻居,甚至曾经帮他装修过小洋楼的施工队等等等等。

    在这个举国欢庆的特别日子里,随着节目里卫燃、夏漱石以及姜季老爷子的轮番讲述,那些认出卫燃的人,那些不认识他的人,所有在看这个节目的人,也都被拉回了1936年那个无比湿冷、饥饿的高原夏天,以及那不见天日的绝望里。

    随着一张张不时出现的老旧照片,屏幕前,又或者展厅里,有人颤栗,有人哭泣失声,有人咬紧了牙攥紧了拳头,也有人闭上了眼睛。

    终于,节目里的人讲完了故事,终于,那黑白色的照片被色彩艳丽的视频取代。

    视频里,穿着军装,胸前别着军功章的奘族女兵姜毛毛站在一片漂亮的高山草甸边,自己喊出“立正”,接着干脆有力的抬手敬礼,做出了无言的保证。

    视频里,同样穿着军装,同样胸前别着军功章的奘族士兵姜壮壮持枪站在哨所边上,嘶吼着喊出“立正”,和他的边防战友们动作一致的抬手敬礼,同样做出了无言的保证。

    就像那些黑白照片里,那些年轻的红军战士们曾经做出的保证一样。

    节目的最后,穿着校服,系着红领巾的李灵犀小朋友脆生生的喊出了“敬礼”。

    这最后的视频里,李灵犀和她的表弟一起抬起手,朝着李壮的墓碑行少先队礼。

    在他们这俩小小的人儿身后,那些胸前别着党徽的共产党人,和那些在黄土高坡上土生土长的老百姓站在一起不分彼此,朝着共同的信仰垂头默哀。

    “礼毕1

    随着李灵犀最后的口令,时长超过了两个小时的特别节目最后只剩下了黑色的屏幕,只剩下了那些村民们用方言的交谈。

    与此同时,仍在展厅里的卫燃,也刚好完成了对他的现场采访。此时正怔怔的看着展柜里摆着的油灯、饭盒、药瓶乃至相机和胶卷等物,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有件事你可能不信”

    稍早一点同样接受了采访的夏漱石拉着秦绮凑上来说道。

    “什么?”卫燃转身看着对方问道,就连揽着他的胳膊的穗穗都好奇的看了过来。

    “网络上之前有相当数量的一些大聪明质疑长征这件事的真实性。”

    夏漱石指了指周围,“现在他们总算可以闭嘴了。”

    “质疑长征的真实性?”卫燃很是反应了一下,“质疑这个干嘛?”

    “他们觉得如果真的有那么多人进行长征,怎么可能连张照片都没有。”夏漱石解释道,“既然没有照片,那长征肯定是假的。”

    “这话确定是从正常人的嘴里说出来的?”

    卫燃还没开口说些什么,穗穗却先忍不住了,“草船借箭的时候、火烧赤壁的时候也没拍照片啊,这些合着也不存在呗?”

    “长征要是不存在,原来凯申物流一直在追着空气墙跑呗?”秦绮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照这个逻辑,这些大聪明被生出来的时候也没拍”

    “哎哎哎,注意形象。”夏漱石赶紧拦住了快人快语的准女朋友,“好歹是个大学老师呢”。

    “我注意个鸡毛形象”秦绮哼了一声,“这样的智障就该拿拉大粪的泥头车碾死。”

    和卫燃对视一眼,夏漱石明智的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们估计要去喀山了吧?”

    “快了,这边的事情结束了就出发。”

    卫燃跟着转移话题说道,“我总不能因为一个美国队长一辈子躲在家里呀。”

    “说的也是”

    夏漱石说完朝着秦绮使了个眼色,后者也像是才想起来似的说道,“我堂哥让我转告你,不用担心美国人,我大伯让我姐夫帮你和美国人打过招呼了。”

    “打过招呼?”

    穗穗下意识的问出了卫燃想问,却不该问的问题,“绮绮姐,你表姐夫这么好使?他干嘛的呀?”

    “好像是搞外交,大概吧,我猜的。”

    秦绮不太确定的说道,“我就见过他一次,具体的就不太清楚了。”

    夏漱石立刻表态,“别看我,我也不知道他姐夫的事儿。”

    “替我谢谢二世和秦伯伯”卫燃真诚的说道,“对了,二世呢?”

    “好像有事儿要忙”

    秦绮显然根本不关心她堂哥去了哪,反而借着这个话题问道,“穗穗,上次你们弄的那些黑乎乎的玉米蘑菇干还有没有?我大伯特别喜欢吃,托我问”

    “是你喜”

    夏漱石忍不住嘀咕了半句,接着便无耻的说道,“没错,再弄个十斤八斤的,到时候我帮你转交给二世他爹。”

    “还十斤八斤,你当那玩意儿是大白菜呢?”卫燃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就在他们四个年轻人在博物馆的角落,试图通过讨论美食来转换心情的时候。

    包括“葫芦河畔”在内的28张黑白照片,以及那个特别节目也和卫燃如捆绑销售一般在网络上开始疯传。

    就在这些照片和节目被国际新闻转载引来更多关注的时候,远在兔儿骑南部的港口城市安塔利亚,一座以兔儿骑烤肉为主的餐厅才刚刚准备开始一天的营业。

    还算宽敞的一楼门口,那些戴着白帽的员工们,正忙着将肉块串起来,这些等待烤熟的肉既是食材,也是他们招徕顾客的最好招牌。

    而在不对外开放的餐厅三楼,早在十年前体重就已经超过一百公斤的餐厅老板,也是这座餐厅的第四代主厨才刚刚起床。

    按照以往的日常习惯,这位主厨起床之后便摇摇晃晃的走到阳台,坐在了那张略显破旧但却一如既往舒适的小沙发上,一边浏览着新闻,一边等待着和他分房休息的妻子起床,并且为他端来每日必备的红茶。

    但在今天,还没等他的妻子端来红茶,他却在惊呼中把他早就已经不再真心信奉的真主,当作类似“卧槽”一样的语气词喊了出来。

    紧跟着,这个身体并不灵活的胖子便丢下手机,一溜烟的跑向了他当座储藏间用的书房。

    在他丢到桌子上的那部手机屏幕上,恰好显示着的那张“葫芦河畔”的黑白照片。

第1518章 找上门的大胖子

    国庆长假的第二天,卫燃和穗穗终于告别了早已嫌弃他们碍眼的父母,以及对他们依依不舍的姥姥姥爷们,带着仍旧没在华夏玩够的四位姑娘,登上了飞往喀山的航班。

    相对更加宽敞的商务舱里,卫燃等飞机平稳之后,忍不住又看了眼临别前夏漱石送给自己的小礼物。

    那是一枚优盘,一枚装着28张老照片底片电子版,装着他们和姜家人、刘班长孙辈,以及姚家人在博物馆门口拍下的合影的优盘。

    “回去之后打算挂在图书馆里?”坐在旁边位置的穗穗语气笃定的问道。

    “当然要挂起来”卫燃说话间,将这枚优盘又揣进了兜里。

    他们忙着赶路的同时,兔儿骑的安塔利亚,一个体重超过一百公斤的大胖子,也一手拽着个被他的体型衬托的格外迷你的行李箱,一手攥着机票和护照,气喘吁吁的跑进了机常

    经历了漫长的飞行,当航班顺利降落喀山机场的时候,穗穗伸了个懒腰,终于揭掉蒸汽眼罩醒了过来。

    “我刚刚做了个梦”穗穗打着哈欠说道。

    “又梦到宰肥羊了?”卫燃笑着问道。

    “我梦到美国的FBI已经在咱们家门口拿枪堵着咱们了”

    穗穗乐不可支的说道,“然后他们被贝利亚追着咬屁股,还让咱们带他们去打疫苗,不然就去找老师告状,然后我就笑醒了。”

    “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从行李舱拿出随身带着的公文包,跟着怀里抱着平板电脑的穗穗就往外走。

    “家门口不会真有美国的FBI吧?”穗穗一边忙着关了手机的飞行模式一边忍不住问道,“我跟你说,女人的第六感可是”

    “就算有美国人在家门口堵着,也不可能是FBI。”

    同样关了飞行模式的卫燃还没来得及继续解释,他们俩的手机却响起了一连串信息提示音。

    “是洛拉发来的”

    穗穗说话间已经解锁了屏幕,不过,在看到洛拉通过微信发来的消息时,她却面色古怪的看了眼卫燃,“你还别不信,真有人在家等着咱们。”

    “美国人?”

    卫燃说话间也摸出了手机,给他发来消息的同样是洛拉,只不过这内容却格外的简单,“老板,有人拿着你在华夏的采访视频找你。”

    除了这么一条俄语消息之外,洛拉还发来了一张照片。

    这照片里,是个身高估计一米七上下,但腰围说不定能有两米的大胖子。

    这位大胖哥留着油亮的大光头和修剪的格外整齐,同时也略显夸张的胡子。

    都不用看别的,仅仅上嘴唇这抹浓密胡子两头上翘的弧度,就让卫燃下意识的开始猜测,这大胖子说不定是个“泛兔儿骑人”。

    “洛拉说是个兔儿骑人”恰在此时,穗穗也开口证实了他的猜测。

    显然,洛拉发给穗穗的消息更加的详细一些。

    “她还说什么了?或者那个兔儿骑人说什么了?””

    卫燃收起手机,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他可是知道,卡坚卡姐妹安排的那一批堪称“次元老级”的海拉留学生姑娘里,就有一个会兔儿骑语的。

    果不其然,走在最前面的穗穗一边翻阅聊天记录一边答道,“那个胖子自称亚沙尔?雅曼,他说他看过你的采访视频之后有足够迫切,以及足够重要的原因要见你。”

    “什么.”

    “没说”

    穗穗不等卫燃问出问题便答道,“我一个会兔儿骑语的员工问过他,但是他坚持只和你谈。”

    “这个人什么时候到的?”卫燃继续问道,这么三言两语的功夫,他们已经离开飞机了。

    “只比我们早了不到半天”穗穗同样收起了手机答道,“现在他就在图书馆里等着。”

    说到这里,穗穗迟疑片刻后问道,“他不会真是美国”

    “除非脂肪能瞬间爆炸把咱们家炸成天坑”

    卫燃开玩笑似的说道,“不是我嘲笑胖子,美国人除非疯了才会派一个这种体型的人来。”

    “说的也是”穗穗想了想,又不死心的问道,“要不然找格列瓦借一些小混混过来撑场子?”

    “没必要,我估计对方没有恶意。”卫燃笑着安抚道。

    “也行吧”穗穗最终还是选择相信卫燃。

    他们俩带着卡坚卡姐妹四人急匆匆的往家里赶的时候,卡班湖畔的时光图书馆里,那位自称叫做亚沙尔?雅曼的大胖子却已经在短短时间里喝掉了第五杯由洛拉自己开发,由部落巫师萨曼莎太太调配的伏特加味奶茶。

    “美丽的女士,请帮我再来一杯。”

    亚沙尔晃了晃手里的空杯子,一边用兔儿骑语说着,一边又摸出一张卢布推给了吧台里的萨曼莎。

    后者接过卢布的同时,也秉承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江湖规矩,将第六杯奶茶推给了对方――这次是甜腻的释迦果味道的。

    端起杯子咬住吸管用力嘬了一大口,这大胖子亚沙尔的胖脸上也浮现出了陶醉之色。

    “这里面放了释迦果的果肉颗粒”亚沙尔说话间已经放下了杯子,语气笃定的用兔儿骑语说道,“里面还有极少量的薄荷和利口酒和橙皮,真主保佑,这真是绝妙的搭配!

    甜腻!清凉!柔软!同时还有让人难忘的口感和风格!我要见见这位天才调酒师1

    “伊万大叔,那个大胖子在喊什么?”

    几乎位于吧台正上方的二楼,站在窗边的洛拉低声用俄语问道。

    “他在夸奖你是个天才调酒师”

    阿波利摆摆手,“好孩子,去给我和柳波芙端一壶红茶过来。”

    “哦”

    洛拉应下这差事的同时,也扫了眼不远处办公桌后面,那个正在专心学习俄语,顺便听伊万大叔授课的亚裔姑娘。

    “这里都是怪人1

    洛拉在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起身走向边缘处的茶水间,帮着重新泡了一壶来自华夏的红茶。

    至于楼下那个吵吵嚷嚷的大胖子,却根本没有人把他当回事。

    甚至就连他赞不绝口的那些奶茶,都没人当回事。尤其洛拉,她自己人知道自己事,那些奶茶都是她自己胡乱勾兑出来的。

    也正因此,她早就已经发现了,只要给奶茶里加上一杯或多或少的酒精饮料,无论什么口味都会受到不重样的好评。

    没等这一壶红茶喝完,那辆标志性的装甲商务车也开进了图书馆的院子里,最终停在了那座锈迹斑斑仿佛在流血又仿佛在流泪的钢铁雕像之下。

    不等驾车的安菲萨将车子停稳,更不等卫燃推开车门,一座宛若肉山一般的人影便从图书馆里跑了出来。紧随其后,那个会兔儿骑语的海拉留学生也追了出来。

    “你们是看热闹还是先回家?”卫燃推开车门之前问道。

    “当然是看热闹1穗穗想都不想的做出了决定。

    闻言,卫燃这才推开车门,下车之后和已经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并且已经把大胖手伸过来的亚沙尔握了握手,面带微笑的听对方用他根本听不懂的语言嘀里嘟噜的说着什么。

    见卫燃看向自己,那名会兔儿骑语的海拉姑娘立刻开口用俄语翻译道,“亚沙尔?雅曼先生在做自我介绍,他说他在看到你的采访之后,立刻就飞来想和你见一面了。”

    “问问亚沙尔先生,他还会什么其他的语言吗?”依旧被对方攥着手的卫燃微笑着问道。

    闻言,那名海拉姑娘换上兔儿骑语将卫燃的询问翻译过去。

    和亚沙尔一番沟通,这名海拉姑娘这才换回俄语说道,“老板,他说他还会希腊语和少量的波斯语。”

    “老板,我会希腊语。”安菲萨说话间已经推开了车门。

    “邀请他去家里坐坐,我等下就过去。”卫燃说着,朝二楼打开窗子正在往外看的阿波利招了招手。

    “你先回去工作吧”

    安菲萨先和那位海拉留学生招呼了一声,随后换上希腊语和亚沙尔攀谈起来,邀请着他走向了通往隔壁的电磁门。

    等安菲萨带着那位大胖子走远,卫燃和穗穗这才翻出他们带回来的伴手礼,结伴走向了阿波利的办公室。

    这一晃一两个月不见,阿波利和他停在院子角落的那辆DT30运输车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但在阿波利的办公室里那位藓族姑娘柳波芙却是变化颇大。

    和上次见面时相比,这个长相漂亮的小姑娘脸色红润了许多,在见到卫燃二人走进来的时候,还主动用俄语打了声招呼。

    “你好,柳波芙,现在的生活还适应吗?”卫燃故意用俄语问道。

    “她的俄语还没那么好呢”

    阿波利及时替自己的学生解围,同时也接过了穗穗递给他的伴手礼。

    “我的爸爸妈妈还有弟弟,他们还好吗?”

    柳波芙虽然好像没有听懂卫燃的问题,但却一点不耽误他用不知道提前练习了多久的俄语问出了早就想问的问题。

    “一切都好”

    卫燃依旧用俄语答道,“如果你想和他们见面,可以随时和你的老师说。”

    见这小姑娘脸上又一次浮现出了茫然之色,而且房间里也没有帮她翻译的人,卫燃最终只能比了个大拇指,接着又比了个OK的手势。

    这下,这姑娘总算看懂了,她的脸上也稍稍松了口气。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考验她的语言学习进度的?”

    阿波利说话间已经拆开了送给他的礼物,与此同时,穗穗也将另一份礼物递给了柳波芙。

    “顺便也问问你对你的学生是否满意,以及是否需要什么帮助。”卫燃笑着说道。

    “已经够好了”

    阿波利打开茶叶桶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漫不经心说道,“前段时间那个美国人送来了一辆美式履带运输车,我觉得它太占地方了,所以让格列瓦的人送去季马的家里了。”

    “您来决定就好”卫燃无所谓的说道。

    “还有别的事情?”

    “您没有什么其他想问的了吗?”卫燃“暗示”道。

    “我没那么大的好奇心,而且和他也没有什么交情。”阿波利摆了摆手,“去接待你的客人吧。”

    “我们走吧”

    卫燃招呼了一声穗穗,两人结伴离开了阿波利的保安大队长办公室。

    “你”

    “我也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穗穗不等卫燃把话说出来便开口说道,“相比这些,我更好奇那个大胖子是怎么回事。”

    “问问不就知道了”

    卫燃说着,已经拉住了穗穗的手,俩人穿过两个院子之间的电磁门,一个抱住了激动的摇头摆尾的狗子贝利亚,另一个则抱起了那两只大耳朵狐狸。

    相隔不远,他们俩还看到正艰难的试图抱起那只小羊肖恩的玛尔塔。

    安抚住了这些宠物,卫燃和穗穗这才不紧不慢的走进别墅的一楼,看到了正在和那位大胖子亚沙尔隔着咖啡桌交谈的卡坚卡姐妹,以及正在给他们端茶和水果的陆欣妲。

    见卫燃进来,亚沙尔立刻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接着连忙从包里翻出了一台平板电脑试图展示什么。

    “老板,他说他是个兔儿骑烤肉餐厅的老板。”

    安菲萨开口说道,“除此之外,他坚持要当面给你看些东西。”

    稍作迟疑,卫燃接过了对方双手递来的平板电脑,前者也在卫燃拿住平板电脑的同时,用希腊语说着什么。

    对方说了什么,卫燃和穗穗自然不在乎,他们只要等着安菲萨翻译出来就好了。

    但是当卫燃和穗穗看到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的照片的时候,两人却齐齐的瞪圆了眼睛。

    在这张照片里,一张黑色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摊开的红色塑料皮本子,这塑料皮本子上,还压着一张黑白照片。

    那张黑白照片没有压住的位置,还能看到只言片语的奘文!

    “葫芦河畔!他怎么有这张照片1穗穗最先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呼。

    倒是她身旁的卫燃,已经在看到这个红色塑料片本子以及那张黑白照片的时候意识到了什么。

    “老板,他说,他的祖父曾经参加了潮藓战争。”

    恰在此时,安菲萨也开始翻译道,“他说,照片里的笔记本以及那张老照片,都是他的祖父从战场上带回来的,以被遣返的战俘的名义。

    他在前两天看到你发现的那些老照片的时候,就想到了他的祖父活着的时候和他说起的故事,所以他来了,想和你谈谈。”

    见穗穗惊讶的看着自己,卫燃叹了口气,近乎笃定的说道,“我猜,他的祖父说不定就是季护士舍身救下的战俘了。”

    说到这里,卫燃看向了安菲萨,“问问他,他想谈什么?”

    “他说,他是来请求帮助的。”安菲萨给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老板,请求你的帮助。”

    “我?”

    卫燃指了指自己,安菲萨和那个似乎猜到什么的大胖子亚沙尔,也不分先后的点了点头。

    “他说,如果你能帮帮他。他愿意把照片里的笔记本赠送给你。”安菲萨翻译出了一个让卫燃险些起了杀心硬抢的前置条件。

第1519章 亚沙尔的真实意图

    “问问他,需要我帮他做些什么。”

    卫燃压下心头的杀意,尽量语气平和的问道,只是他的眼睛,却根本没有离开那台平板电脑的屏幕。

    等安菲萨将这句话翻译过去之后,早已等待多时的大胖子亚沙尔立刻拿出一张照片放在了桌子上,嘴上也忙不迭的说着什么。

    稍作迟疑,卫燃接过对方递来的照片扫了一眼,照片里是个看着已经行将就木的老人,他坐在一把木质的椅子上笑的格外灿烂。

    在他的背后,是一家烤肉店,门口一侧的大肉串子边上,还有个头戴白帽身材匀称的小伙子正一手拿着磨刀棒,另一只手那着一把长条刀保持着十字交叉的模样,他的脸上,同样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恰在此时,大胖子亚沙尔用粗大肥胖的手指头指了指照片上的那个年轻小伙子,然后指了指自己,但自始至终,他的嘴巴都没停过,一直在语速极快的说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终于停下了嘴巴,安菲萨也立刻翻译道,“他说,照片里的人是他和他的祖父在1999年拍下的照片,那时候他才刚刚20岁。

    老板,他希望你能帮他的祖父也拍一部电影,就像古比井意面餐厅的电影一样。”

    “拍拍电影?”

    卫燃错愕的看了眼亚沙尔,接着又看向了安菲萨,他可没想到,对方会提这么一个要求。

    “他说他看过那部北非电影,看过不止一遍,还看过时光电影制片厂拍摄的其他电影,包括我们不久前在南极拍的伪纪录片他都看过。”

    合着是个影迷呗?电影制片厂的影迷?

    卫燃和已经担任制片厂代理厂长的穗穗对视了一眼,随后动作一致的再次看向了安菲萨。

    安菲萨见两位老板看过来,也立刻继续翻译道,“他还说,他的祖父在战场经历的一切,和那个北非故事里的军人邂逅的友谊一样珍贵。

    他早在第一次看过我们拍摄的北非电影的时候,想帮他的祖父拍一部同样优秀的电影了。

    他原本一直认为那只能是个梦想,直到在老板的采访里看到了那张熟悉的照片。”

    “能说说你祖父的经历吗?”

    卫燃朝着亚沙尔问道,坐在旁边的安菲萨也立刻开始了翻译。

    等安菲萨说完,亚沙尔立刻点了点头,随后清了清嗓子,在安菲萨的帮助之下,讲起了他祖父的故事。

    按照这个大胖子亚沙尔的说法,他的祖父是以随军厨师的身份参战的,在被俘的时候才刚刚17岁而已。毫无疑问,他被送进了战俘营。

    后来在战俘营发生的事情就和卫燃预料的一样,因为被抓的时候不小心被弹片炸伤,亚沙尔的祖父在被俘之后便被送进了战俘医院。

    再后来,战俘营遭到了联合国军的轰炸,亚沙尔的祖父也被一位志愿军军医舍命救了下来。

    刚刚平板电脑屏幕上展示的那张照片里的笔记本和照片,便是那位军医在救下他的祖父之后,从随身挎包里滑落出来,并且被他的祖父下意识塞进自己怀里的——他以为那里面藏着重要的军事情报,他想找机会带回去换一份功劳。

    再后来,亚沙尔的祖父被遣返,那个笔记本和夹在里面的照片也被他带回了家里——那个时候,那个笔记本已经成了那段战俘生活的纪念。

    “但是在回到兔儿骑之后,我的祖父开始后悔了。”

    亚沙尔用只有安菲萨能听懂的希腊语说道,“他一直懊悔当时为什么偷走了那个笔记本,尤其在我的父亲出生之后。

    他说他成了一个可耻的窃贼,偷走了一个伟大母亲,可能留给自己孩子的书信和唯一遗物的窃贼。”

    亚沙尔叹了口气,“在那之后很多年,我的祖父一直想找机会把那本笔记送去华夏,找到照片里的人,但又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能如愿。”

    说到这里,亚沙尔停顿片刻,给安菲萨留足了翻译的时间,直到对方停下,他这才继续说道,“再后来,我的祖父患上了癌症,这个笔记本,也成了他留给我的纪念和遗物之一。”

    说完,亚沙尔迟疑了片刻,却在安菲萨翻译完之前,咬咬牙再次打开了背包,从里面掏出了一个档案袋,郑重的将其交给了卫燃,同时嘴上说道,“其实我带来了那个笔记本,而且还带来了我祖父关于那场战争的回忆录。

    所以无论你是否愿意拍摄这部电影,现在它们都是你的了。”

    等安菲萨加快语速翻译完,卫燃和穗穗也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卫燃颇为郑重的接过了陆欣妲极有眼力见儿递来的丝绸手套,随后才打开了那个没有封口的档案袋,从里面抽出了两个几乎一样大小的笔记本。

    第一个笔记本的红色塑料皮都已经有些许的开裂,轻轻翻开,第一页便卡着那张“葫芦河畔”。

    下意识的将其翻到了背面,卫燃不由的呼吸一滞,这是两张照片贴合在一起的,这一面的照片里,是季护士和小喇嘛,以及儿时的姜季和他们收养的朱红军一家四口拍下的合影。

    和艰难站起来的亚沙尔对视一眼,卫燃轻轻翻开第一页。

    这一页上写的全是奘文,边角的位置,还牢牢的贴着一片不知名鸟类的漂亮羽毛。

    “亲爱的江巴格桑和我亲爱的宝贝姜季、红军:

    这是我赴朝作战后,给你们写下的第一封不打算寄回去的奘文书信。

    这里的天气很冷但是景色非常漂亮,今天早晨的时候,还有一只鸟落在我的窗边,给我留下了一片漂亮的羽毛。我把它贴在了这一页,准备把它带回去送给你们留做纪念。

    亲爱的宝贝姜季,不知道你有没有想我,有没有大口大口的吃饭。

    亲爱的女儿红军,不知道你有没有好好学习,有没有完成功课.”

    没有继续往下看,卫燃轻轻翻到了第二页,这是季护士写下的第二封信,边角处这次贴着的,是一片金黄的叶子。

    同样没有窥视季护士写给家人的书信内容,卫燃快速将这个笔记本翻了一遍。

    几乎每一页,都是一封并不算长,但却都用奘文写下的书信,以及诸如树叶、羽毛、花朵之类的小礼物。

    “要立刻回去一趟吗?”穗穗在一边低声问道。

    “先等下”

    卫燃说着,将这个笔记本放回了档案袋里,转而又拿起了第二个笔记本。

    这个笔记本里,写下的全都是卫燃看不懂,但却看得出似乎有些许潦草的兔儿骑语。

    倒是第一页同样夹着一张照片,这张照片似乎是在战俘营里拍下的战俘合影。将这个笔记本轻轻扣合同样塞进了档案袋里,卫燃看向了大胖子亚沙尔,“亚沙尔先生,我想知道,你为什么选择把这些东西交给我?你大可以直接把它们送回华夏的。”

    听完安菲萨的翻译,亚沙尔歉意的解释道,“如果不是看到有关你的新闻,以及新闻里出现的那张照片,我几乎忘了这些东西。

    不瞒你说,我为了找出这些东西,甚至砸开了我已经忘记密码的老保险箱。”

    说到这里,亚沙尔摊摊手,“至于为什么不送回华夏,原因很简单,我只是个厨师又不是外交人员,我怎么知道该送去哪里?

    但是你的工作室位置是公开的,我找到你非常容易,更何况,我可没有华夏的签证,但我有俄罗斯的签证,所以找你不是更方便吗?”

    “就就这些原因?”卫燃错愕的问道。

    “我喜欢由你担任历史顾问指导拍摄的那些战争电影。”

    亚沙尔摊摊手说道,“当然,其实我更想和你的那位明星朋友合个影,如果他能愿意给我签名就更好了,不瞒你说,我的女儿非常喜欢那个叫做季马的帅气演员。”

    面色古怪的和穗穗再次对视了一眼,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没想到我们还沾了季马的光了,穗穗,你来给季马打电话吧,另外,我们可能确实要立刻再回去一趟了。”

    “好”穗穗立刻点了点头,同时已经摸出了手机。

    “和亚沙尔先生说,我们这就安排季马过来和他合影,甚至如果不是很急,可以去他的家里合影。”

    稍作停顿,卫燃还是忍不住说道,“另外帮我问问他,他真的清楚这个笔记本的价值吗?”

    听完安菲萨翻译过来的问题,亚沙尔却笑了笑,接着给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回答。

    “维克多先生,我的祖父先是个侵略者,然后是个战俘,最后则是个窃贼。”

    亚沙尔摊摊手,“这是我祖父活着的时候经常说的一句话,你看,无论侵略者、战俘或者窃贼随便哪一个身份,似乎都没有资格用这个笔记本来索取什么。

    至于我开始提到的拍摄电影这件事,无论你是否同意,现在这两个笔记本都是你的了。”

    同样听完了安菲萨的翻译,卫燃格外正式的表示了感谢,同时也发出了邀请,“亚沙尔先生,如果有时间,不如和我去一趟华夏吧,我带你去找那位女军医的儿子。”

    闻言,亚沙尔立刻痛快的点点头,“我非常荣幸有机会去一趟华夏1

    “在这之前,如果您有时间,不如在这里多留几天。”

    卫燃和对方握手的同时继续发出了邀请,“尤其等一下,可以和我做另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亚沙尔在安菲萨翻译完之后立刻问道。

    “和我来吧”

    卫燃热情的发出了邀请,与此同时,穗穗也拿起了那个档案袋走进储物间,给两个笔记本拍下照片发给了早就已经加上了微信的奘族女兵拉姆以及夏漱石,并且将这边的突发情况和夏漱石简述了一番。

    她躲在储物间里忙着帮卫燃沟通的时候,卫燃也邀请亚沙尔来到了图书馆的地下室,利用夏漱石交给自己的那些老照片的电子版冲印了大小两套照片。

    在亚沙尔的参与下,卫燃将那些老照片挂在了图书馆最显眼的位置,然后将额外洗出来的那一套小一些的照片装进了图书馆售卖的最大号相册里,格外郑重的送给了亚沙尔。

    “这是送给我的?”亚沙尔惊喜的问道。

    “只是一份小小的纪念品”

    卫燃在安菲萨的翻译下做出了承诺,“电影的事情,我会想想办法的。不瞒你说,我还认识另一个潮藓战争的战俘后裔,这件事我们或许可以拉上他一起试试。看那里,那些照片就来自潮藓战常”

    耳听着安菲萨的翻译,亚沙尔也顺着卫燃手指的方向,看向了不远处挂着的赵胜利和陈启等人的照片。

    等安菲萨翻译完,亚沙尔回过头来认真的看着卫燃,并在迟疑了许久之后问出道,“维克多,你能帮我找到我的爸爸妈妈吗?他们也在战争中失踪了。”

    “你的.你的爸爸妈妈?”

    卫燃听完安菲萨的翻译还没等说些什么,安菲萨便提前开口问出了他想问的问题。

    “本来是该我的爸爸妈妈来继承我祖父留下的土耳其烤肉餐厅的。”

    亚沙尔自顾自的解释道,“但他因为我祖父和他讲过不止一次在战俘营被军医救命的故事,最终选择了成为一名无国界医生,并在不久之后爱上了一个同为无国界医生的护士,又生下了我,然后他们失踪在了战场上。”

    “是哪个战场?”安菲萨追问道,她知道,自家老板肯定会问这些问题的。

    “贝鲁特”

    亚沙尔咽了口唾沫,“贝鲁特大屠杀,我的爸爸妈妈是在屠杀开始之前就进入难民营的。然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这才是你愿意拿着笔记本首先来见我的老板的真实原因吧?”安菲萨直白的问道。

    闻言,亚沙尔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对,我开始确实希望维克多先生能帮帮我。

    不如说,我早就在考虑是否联系维克多先生了,就在他接下了美国的那笔288万美元的调查工作的之前我就想过是否联系维克多先生了。

    但是我又怎么可能拿得出288万美元的佣金,我连28万美元都拿不出。

    我这次来,确实想过用我祖父的笔记本当作筹码雇佣维克多先生,但是在看到图书馆里挂着的这些照片之后我就改变了主意,我又有什么资格来提这种过分的要求?

    可是

    我真的想知道我的父母是否还活着,想知道他们遭遇了什么。”

    无声的叹了口气,安菲萨最终还是如实将他们二人的希腊语沟通转达给了卫燃。

    “贝鲁特大屠杀?”

    卫燃不由的抬头看了看头顶悬挂的那些巨幅照片,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应下来,还是该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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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0章 无国界医生

    “问问他父母的详细经历,以及他知道多少信息。”

    时光图书馆里,卫燃一边示意大胖子亚沙尔坐在了紧挨着专门给林场老师们保留的那张桌子邻座,一边开口说道。

    闻言,安菲萨坐在卫燃的身旁开始了翻译。

    “我的父亲是个全科医生,他是个兔儿骑人。

    我的母亲是个合格的急救护士和经验丰富的助产士,但她是个吸辣人。

    你们看,一个兔儿骑男人和一个吸辣女人,你们肯定知道这有多么艰难吧?当然,这些都是我的祖父和我说的。

    事实上我对他们的了解很少,所有的回忆只有从那些战乱和落后地区寄来的各种莫名其妙的礼物和照片,以及每年最多一两次的见面。”

    亚沙尔说到这里,又一次打开了他随身携带的包,从里面拿出了一样东西摆在了桌子上。

    “这是我的父母寄回家的最后一样东西了”

    亚沙尔等安菲萨翻译完之后说道,“就在贝鲁特大屠杀的前一天,是他委托一位即将从贝鲁特撤离的朋友帮他寄回家的。”

    直等到安菲萨翻译完,卫燃这才重新摸出手套戴好,轻轻打开了桌子上那个最多只有一包方便面大小的铁皮巧克力盒子。

    “包括这个盒子也是一起寄回家的”亚沙尔说道。

    扭头看向安菲萨,卫燃等她翻译完之后,这才拿起了盒子里的一块白底灰色条纹的织物,小心翼翼的将其展开。

    这是一条阿拉伯方巾,中间的位置,却穿着一对儿似乎是白金材质的婚戒和一枚拉环,手榴弹的拉环。

    “那不是我父母的婚戒”

    亚沙尔又说道,“我父母从来不戴婚戒,他们的婚戒一直都在家里放着,而且他们都是无国界医生,他们也不会佩戴和使用武器的。”

    没有急着说些什么,卫燃看向被这围巾包裹着的东西,那是一沓拍立得照片。

    第一张照片里,是个似乎才刚刚出生的新生儿,他的脐带都还在,身上的污渍似乎都还没来得及清理。

    下意识的将这照片翻到背面,其上“画”着三串他看不懂的阿拉伯语。

    “是照片里那个孩子的名字,还有他父母的名字。”

    亚沙尔及时说道,“我祖父说,那是我父母的习惯。他们每成功接生一个孩子,都会尽可能的给孩子拍一张照片,并且写下孩子的名字和他父母的名字,然后找机会把照片寄回家里让我的祖父帮忙保存。”

    “你父母叫什么名字?”

    卫燃听完了安菲萨的翻译之后问道,“还有,你知道他们使用的是什么样的照相机吗?”

    “宝利来600型相机,是一台橘红色的EMS版本,它是我父亲的美国同事送给他的。”

    亚沙尔在安菲萨翻译完这俩问题之后,立刻开始从后往前回答,“我的父亲叫做赛林?雅曼,他的代号是缝纫机。我的母亲叫做朱莉娅?希娅,她的代号是摇篮。”

    就在安菲萨翻译的同时,卫燃手里的这一沓照片也翻到了尾声。

    在这最后一张照片里,是一个看着能有二十七八岁,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和一个年纪相仿,同样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他们俩并排站在一辆土黄色的六轮平茨高尔侧面。

    那辆六轮越野面包车的车身上,有红十字的标志,有缠杖蛇的标志,也有红新月的标志,更有硕大的“MSF”标志和禁止武器的硕大符号。

    就连车顶那根蛇骨天线上,都垂着一面脏兮兮的旗子,那旗子上,似乎还绘制着鲜明的反战符号。

    和如此多显眼符号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两位年轻医生的白大褂上各处沾染的血迹,以及他们脸上那灿烂的笑容。

    将这照片翻到背面,这里同样写着一串卫燃不认识的字母。

    “亲爱的亚沙尔,我们正在战火中努力创造和平。”

    亚沙尔将照片背面的文字翻译成了安菲萨能听懂的希腊语,又由安菲萨翻译成了卫燃能听懂的俄语。

    “抱歉维克多先生,我我可能拿不出能让你满意和心动的调查费用。”

    亚沙尔略显局促的说道,“是我的祖父把我养大的,我在看到这里悬挂的那些照片的时候我就后悔了,我并不想用那两个笔记本当作酬劳,它们已经是你的了,无偿送.不,无偿还给你们了。

    至于我父母的事情请您开一个价格吧,我我看看能否承担的起调查费用。”

    “还不到聊这些事情的时候”

    卫燃听完了安菲萨的翻译之后,轻轻放下一直捏着的最后一张照片,又仔细的用方巾将其包好放回了巧克力盒子里,同时嘴上说道,“这种调查需要时间,相比更加久远的二战和潮藓战争,你父母的情况反而要更复杂一些。”

    等安菲萨翻译完,卫燃不等对方发问便主动解释道,“那里一直在打仗,曾经被屠杀的犹太人现在还在那里搞屠杀,就算有什么线索,恐怕也被毁掉了,而且想去那里取证实在是太难了。”

    说到这里,卫燃打了个响指问道,“新的问题,您的父母有其他同事活下来吗?”

    当这个问题被翻译过去之后,亚沙尔再次摇了摇头,“所有没有在1982年8月16号之前撤离的人,都没活下来。”

    “您父母在当地有几个同事,我是说无国界医生里的同事?”

    卫燃想了想又问道,“照片里的那辆车是他们的吗?我看那辆车似乎有无线电天线,他们有对外联系的方式吗?”

    “我不知道,不知道他们有几个同事。”

    亚沙尔答道,“那辆车应该也不是他们的,我的父母不是什么有钱人,他们连一辆摩托都买不起,怎么可能会有那样一辆车?关于无线电,这一点我和我的祖父同样不清楚。”

    听完安菲萨的翻译,卫燃轻轻敲击着桌面陷入了沉思,坐在对面的亚沙尔那张过度肥胖的脸上所呈现出的表情也愈发的忐忑。

    不知过了多久,卫燃像是才回过神来一样说道,“亚沙尔先生,不如先住下来吧,这些东西也暂时放在我这里怎么样?

    我暂时还没办法这么快给您答复,但是我会认真考虑的。”

    “好,好1亚沙尔在听完安菲萨的翻译之后连连点头表示了同意,接着又主动说道,“如果你们愿意试试的话,接下来这些天我愿意做你们的厨师。

    我在安塔利亚的烤肉餐厅在五年前就拿到了米其林二星,所以我对我的厨艺还是有自信的,坦白说,无论是兔儿骑菜还是西班牙菜我都很擅长。”

    “老板,我喜欢西班牙菜,我想尝尝。”安菲萨在翻译完之后,无缝衔接的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我非常荣幸能尝尝亚沙尔先生的厨艺”卫燃起身的同时做出了回应。

    谈妥了接下来的安排,卫燃带着安菲萨,招呼着亚沙尔转身往回走。

    让安菲萨带着亚沙尔去参观厨房,卫燃找上了一直在等着自己的穗穗,两人一边往楼上走一边换上了母语。

    “虾哥让你给他打电话”

    穗穗说道,“另外,我把两本笔记的内容都拍下来发给了拉姆姐姐和虾哥,家里那边非常重视。”

    “我这就和他联系”

    卫燃说着,接过了穗穗递来的手机,拨通了夏漱石的电话。“确定是真的?”电话刚一接通,明显一直在等着的夏漱石便直来直去的问道。

    “这还能有假嘛”卫燃答道,“你那边怎么说?”

    “我听女王说,对方同意受邀来华夏?”夏漱石问道,“而且还想请你们帮忙拍电影?”

    “对,是有这么回事儿。”已经来到二楼小会客厅的卫燃一边划拉着凑上来的狗头一边答道。

    “等下让那位亚沙尔先生的家属帮他办理签证吧,记得把他的身份信息发给我。”

    夏漱石给出了明确的答复,“当然,我只是转述,等亚沙尔先生到了之后,会有专人接待的。”

    “没问题,我用回去吗?”卫燃追问道。

    “看你自己”

    夏漱石不带停顿的补充道,“另外,拍电影那事儿,你什么打算?”

    “你有想法?”

    “不如交给秦兽儿怎么样?”

    夏漱石干脆的问道,这些年的交情以及他们共同的事业,已经让他不用和卫燃拐弯抹角了。

    “交给他?”

    “难得他老子高看他几回”

    夏漱石坦然的解释道,“而且你持股的红旗林场拍这部电影终究不合适,当然,这是我的想法。”

    “也对”

    卫燃反应过来的同时便做出了决定,“既然这样,这次我就不回去了,让亚沙尔先生自己去华夏吧,拍电影那件事,也让二世和他谈吧。”

    “我就不谢你了”电话另一头的夏漱石说道。

    “那些虚头巴脑的就算了”

    卫燃满不在乎的说道,“你肯定有卡洛斯律师的联系方式,可以和他联系一下,拍电影那件事,他说不定有兴趣而且能帮上忙。”

    “我会记得联系他的”夏漱石说这话的时候也稍稍松了口气。

    挂断电话,卫燃歉意的说道,“抱歉,本来打算和你一起把那些老照片挂起来的。”

    “原谅你啦1穗穗格外大气的说道,“所以你不回华夏了?”

    “不回去了”卫燃笑了笑,“家里的事情交给虾哥和二世吧,还有那电影,也交给二世吧。”

    “无所谓”

    穗穗满不在乎的说道,先不说现在红旗林场的档期已经排到猴年马月了,她可比卫燃更加清楚那场电影该由谁来拍才更加合适。

    “刚刚我听安菲娅说,那个大胖哥想请你帮忙?”穗穗瘫坐在二楼小客厅的沙发上,换上母语问道。

    “是有这回事儿”

    卫燃说完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安菲娅可没”

    “图书馆的每张桌子里都被她装了拾音设备”穗穗摊摊手说道,“我们在客厅里听得可清楚了。”

    “怪不得你没过去凑热闹”卫燃笑着摇摇头,“我想听听你的建议。”

    “只要你不去篱笆嫩,我就支持你帮他一把。”穗穗想都不想的说道。

    “原因呢?”

    “亚沙尔会得到祖国妈妈的款待和善意的”

    穗穗近乎笃定的说道,“我不想把这件事说的很功利,但我是个商人,所以我会从商人的角度来分析,你前面找到了那些照片,后面如果真的能帮着亚沙尔找到他的父母,那么你将在某种意义上可以和正义划上等号。”

    “为什么这么说?”卫燃笑着问道。

    “还能为什么”

    穗穗用大拇指朝着窗外图书馆的方向比了比,“图书馆里挂着的那些照片就是答案”。

    “这件事不急,可以先让安菲娅顺着无国界医生这条线索查一查。”

    卫燃说这话的时候,却忍不住看向了挂在客厅电视背景墙上的那把马刀。

    他现在其实更想快点熬到金属本子里的禄来双反和抗日大刀之类的道具冷却结束,然后去试试看能不能通过那把锈迹斑斑的马刀和李随安再见上一面。

    就在他看着那把马刀出神的时候,窗子外面也传来了汽车喇叭的动静。

    “是季马和玛雅”

    穗穗起身的同时说道,“他们刚好在喀山,我就约他们来玩了,刚好可以满足亚沙尔的愿望顺便聚一聚。”

    “而且刚好我们有个米其林二星餐厅的主厨来做客”

    卫燃说着,已经拉着穗穗站起来,“对了,米其林二星是什么级别?我只听过米其林三星。”

    “我怎么知道”

    被卫燃拉起来的穗穗说道,“我又没去过米其林三星,别说三星,一星我都没去过,你呢?你去过?”

    “有那钱我宁愿请娟姐她爹给咱们整一桌”

    卫燃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他有绝对的资格自称对食物并不挑剔,但如果有的选,他绝对愿意整一桌农村大席菜,而不是去什么米其林八百个星星的高级餐厅搓一顿。

    “那个九碗十三花是真好吃氨穗穗说这话的时候,也下意识的“咕嘟”一声咽了咽口水,“那个金糜子酒也不错。”

    只不过,这小小的动作,却让卫燃下意识的想到了另一件事。

    无论那支马刀背后的故事,还是他仍旧没有确定是否要去的贝鲁特大屠杀,那里.不会又要挨饿吧?

    “咕嘟.”

    卫燃同样咽了口唾沫,他已经忍不住又一次开始琢磨着,到底要给金属本子里那支扁担挑着的两个竹筐里装些什么东西了。

    就在他带着穗穗一边往楼下走一边胡思乱想的时候,亚沙尔却以远超他当初和卫燃第一次见面时的灵活速度从一楼的厨房里跑出来,一把将刚刚下车的季马搂在了一起。

    一时间,这一胖一瘦,一高一矮,却又热情的贴在一起的俩人,也让站在楼梯口的卫燃,以及这大院子里其余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想到了面包夹香肠的热狗。

第1521章 老师和兽医

    喀山机场,大胖子厨师亚沙尔在卫燃等人的送别下,带着他祖父留下来的两个笔记本以及卫燃帮他购买的头等舱机票,独自登上了飞往华夏的航班。

    这已经是他来喀山的第四天,这四天时间里,亚沙尔不但得到了和“明星季马?阿拉赫”的合影机会以及对方的亲笔签名,而且还被许诺,等他结束华夏之行,便会和“维克多先生”一起去他的烤肉餐厅做客。

    他在喀山得到的许诺不止于此,卫燃同样向他承诺,会认真考虑将祖辈的故事拍成电影的可能,并且将会帮忙调查他父母的失踪之谜。

    当然,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而亚沙尔所要支付的代价,便是在这四天的时间里担任所有人的厨师,给卫燃和季马以及所有的姑娘们,当然,还包括隔壁的阿波利、萨曼莎太太,以及不便露面的柳波芙烹饪一道道他拿手的美食。

    除此之外,他还要承诺,在卫燃和季马等人去他的餐厅里做客的时候,能免费吃喝,以及需要他担任导游带大家在安塔利亚好好玩几天。

    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知道,仅仅这样的代价就能请动某历史学者真的是超级优惠的人情价了,亚沙尔对此自然无比的感激。

    而卫燃之所以最终决定答应帮亚沙尔寻找他失踪的爸爸妈妈,除了想“帮小喇嘛还人情”之外,他自己也不想欠亚沙尔的人情。

    毕竟,无论那个笔记本最初属于谁,这个大胖子完全可以假装不知道这件事,他既然第一时间送来了,就值得得到感谢。

    另一方面,他内心也急需换个场景去掩盖长征带来的伤痛回忆。

    如果非要就某知名历史学者的真实心理活动做个形容的话,其实就像.就像急需用一道新伤口的疼痛,去遮掩旧伤口的疼痛一样。在某种意义上,这同样是战争创伤应激障碍综合征。

    对于卫燃来说,即便有古琴瑶光帮忙进行调节让他显得和常人无异,但他却清楚的知道这种心理状态并不正常,毕竟,那神奇的金属本子大多时候根本不是万能的。

    尤其为了保护金属本子存在的秘密,他甚至都没办法像正常的士兵那样,去毫无保留的倾诉那些无法解释的伤痛经历。

    目送着亚沙尔过于肥胖的身影消失在安检口,卫燃和穗穗牵着手一边往外走一边朝身旁的季马问道,“你接下来要去忙什么?”

    “拍电影,当然是拍电影。”

    季马摊摊手,“北极圈已经开始下雪了,无论劳改营的电影还是摩尔曼斯克的游击队电影都要继续开拍了,如果不是特意等你回来和你见一面,我们早就准备出发了。”

    心知对方找自己肯定有话要问,卫燃扭头看向了穗穗,后者默契的说道,“那我们就先去制片厂忙工作了,玛雅,坐我的车子吧。”

    玛雅自然没什么意见,松开和季马公然牵在一起的手,跟着穗穗以及其余姑娘们加快了脚步。

    “看来你们终于在一起了?”卫燃笑着问道。

    “我还是很有魅力的”季马得意的说道。

    “我们去哪?”卫燃可不想听对方显摆,果断的转移了话题。

    “和我来吧”季马打了个响指,同样加快了脚步。

    两人一先一后各自钻进各自的装甲皮卡开出机场,季马带着身后的卫燃驾车开往了和城区相反的方向,最终将车子开到了一条藏在白桦林里的破烂公路上。

    直到公路前后两端全都看不到车子和人以及任何的人造建筑,季马这才打着双闪停下车子。

    见状,卫燃也拉起手刹,掏出身上的电子产品随手丢到副驾驶座椅上,随后推门下车,跟着季马往车尾的方向走了几十米的距离。

    直到点燃了手里的香烟,季马这才靠着路边一棵能有腰粗的白桦树低声问道,“她被你送去哪,算了,刚刚的问题作废,我换个问题,维克多,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一切都好”卫燃低声答道,“做了整形手术,有了新的身份和工作。”

    “为你工作?”季马追问道。

    “对,为我工作。”

    卫燃认真的点点头,“我会保证她的安全的,当然,如果你想知道她在哪里,我也不会隐瞒的。”

    “我还是信的过你的”

    季马咧着嘴一边傻乐一边用力拍了拍卫燃的肩膀,“至于她在哪就算了,为了她的安全,我并不想好奇这件事。”

    “你就为了问这些问题?”

    卫燃扒拉开对方的手爪子,一边往回走一边问道。

    虽然刚刚双方用的都是“她”,但两人心里都很清楚,他们在聊的,是假死的戈尔曼夫妇。

    “当然”跟在后面的季马说道,“我总要知道成功了没有。”

    “放心吧”卫燃含糊不清的答道。

    “我说了,我还是信得过你的。”

    季马嬉皮笑脸的重复道,“走吧,我们该顺便去林场给不幸遭遇空难的导演先生献花了,我来的时候还帮你买了一束。”

    “这么巧,我也买了两束花。”卫燃笑着回应道。

    默契的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两人驾车直奔林场,最终停在了林场最深处的小路尽头。

    一本正经的给埋着“戈尔曼先生残躯”的坟墓放上了各自带来的花束,又一本正经给墓碑前的杯子里倒满了伏特加,卫燃和季马二人这才驾车回到了红旗林场主楼面前的广常

    与此同时,作为被他们沉痛缅怀的戈尔曼先生,也趁着夜色,在自家的地下室里招待着两位即将一起共事的新同事。

    “让我来介绍一下,坐在轮椅上的这位是体育老师。”

    脸上仍旧包裹着纱布的戈尔曼举着一杯鲜榨芒果汁,用英语说道,“体育老师,坐在你对面的是数学老师,我是音乐老师。

    说完,戈尔曼等代号数学老师的柳汉宰,和代号体育老师的拉扎洛各自端起果汁和自己同时碰了碰,这才继续说道,“不久之后,我们将在同一座孤儿院里工作,以上代号,就是我们在孤儿院里的身份。

    请容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提醒你们,未来我们接触到的所有孩子都注定只是一次性的消耗品,所以在不要产生任何不必要的感情。”

    “这些没有意义的废话就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曾经和卫燃有过一面之缘的拉扎洛说完一口气儿喝光了杯子里的芒果汁,同样用英语催促道,“快点进入正题吧,需要我们做什么?”

    “这是一件需要耐心的工作”

    戈尔曼嘬了一口戳在果汁里的吸管,慢条斯理的说道,“接下来我们每两年都将得到24个美日混血或者韩美混血的孩子,我们要倾尽全力的培养他们。”

    “培养成什么?”拉扎洛擦了擦嘴角问道。

    “偏执且充满仇恨的疯子”

    戈尔曼笑眯眯的说道,“我们需要他们保持足够的忠诚和理智,需要他们有足够强大的战斗力,更需要他们在必要的时候绽放足够的疯狂。”

    “这些不难”

    代号体育老师的拉扎洛一边剔着齿缝间的果肉纤维一边说道,“我能让他们在需要的时候足够的疯狂。”

    “我会让他们成为合格的士兵的”

    沉默寡言的柳汉宰见戈尔曼看向自己,自信的用英语做出了保证。

    “最后一个问题”

    拉扎洛揪出齿缝间的堵塞物看了看,用舌头舔进嘴里吃掉的同时,一点不带耽误的问道,“这些孩子们的效忠目标目标是谁?”

    见柳汉宰也看向自己,戈尔曼放下手里的果汁杯子答道,“效忠永远无法谅解的仇恨就够了”。

    “什么时候开始?”柳汉宰开口问道,“孤儿院的围墙已经建好了。”

    “明天那些孩子就会陆续送到”

    戈尔曼说着,拿起身前摆着的头套丢给另外两人,“不要让那些孩子们看到你们的脸,而且以后我们只能使用英语沟通,无论和孩子们还是我们之间的谈话。”

    “你确定送来的孩子都会英语?”柳汉宰,不,数学老师问道。

    “如果不会,那就教会他们好了。”

    戈尔曼笑眯眯的说道,“我们有足够的时间,也要有足够的耐心。”

    “最后一个问题”似乎有无数问题的拉扎洛问道,“我们的老板,不,我们的校长是谁?”

    “当然是尊贵的奥马尔?木阿麦尔?咔渣飞先生”戈尔曼笑眯眯的给出了回答。

    “真是个完美的老板”

    拉扎洛似乎格外满意这个答案,“那就这么说定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体育老师了,真是个贴切的身份。”

    “祝我们都在各自的教学岗位上做出优异的成绩,培养出最好的学生。”戈尔曼笑眯眯的送出了祝福,“那么,先生们,干杯。”

    “干杯1

    另外两位老师各自举起了喝光或者没有喝光的杯子,和戈尔曼手里的杯子轻轻碰了碰。

    不提远在巴新深夜中的秘密集会,仍在红旗林场陪着穗穗忙工作的卫燃,也不由的再次开始琢磨起了这些天一直在困扰他的问题,并且选择了场外求助。

    “季马,问你个问题。”

    卫燃朝同样被赶出办公室,只能和他一起在落地窗前晒太阳的季马说道。

    “什么问题?”正拿着手机玩游戏的季马心不在焉的问道。“如果你拥有哆啦A梦的肚兜,里面可以放任何两样东西,那么你会选择往里面放什么?”

    “这算什么幼稚的蠢问题?”季马古怪的扭头看了眼卫燃。

    “刚刚在手机上看到的心理分析”卫燃随口胡诌了一个借口。

    “任何两样东西都可以?”

    “任何两样东西都可以”

    “我选择往里面放足够多的套套和不重样的情趣内衣”季马咧着嘴恬不知耻的给出了独属于他的完美答案。

    “算了,当我没问。”

    卫燃无奈的摇摇头,他早该猜到,就算是去问趴在他们不远处打滚晒太阳的戈尔巴乔夫先生,恐怕都能得到比季马更加靠谱的答案――那条狗如果会说话,肯定会说往里面放足够多的肉或者狗粮。

    “其实我有更好的答案”

    季马结束了手机里的游戏,熄灭屏幕之后慢条斯理的点上颗烟答道。

    “换成不重样的姑娘和给姑娘们准备的不重样的情趣内衣是吧?”卫燃没好气的嘲讽道。

    “我可不是你这样的人渣”

    季马喷出一个近乎完美的烟圈,“维克多,我的好兄弟,我们先不管那个蓝胖子的可笑肚兜,现在让我们换个更带劲儿的问题吧1

    “什么问题?”

    “你觉得核弹什么时候最吓人?”

    没等卫燃开口,季马直接给出了他的答案,“我觉得核弹竖起来准备发射之前,但是还没发射的时候最可怕。”

    “你想说”

    季马没给卫燃把话说出来的机会,只是将烟和打火机一并丢给他,格外清醒的说道,“我想说,如果我有那个肚兜,我才不会急着往里面装进去任何东西。

    就像你说的,我现在或许确实想要不重样的漂亮姑娘和给不重样的姑娘们准备的不重样的情趣内衣。

    如果我的身体像尼古拉校长那样好的话,这个迫切的需求或许在我70岁之前都不会变。”

    “尼古拉先生可不会在70岁的时候还想着让不重样的漂亮姑娘穿上不重样的情趣内衣。”已经听懂对方想说什么的卫燃哭笑不得的提醒道。

    “所以我不是尼古拉先生”

    季马摊摊手,“所以可能在我50岁的时候,我就需要其中一个名额来存放用不完的蓝色药片了。

    等到我真的70岁的时候,我或许还需要里面装着硝酸甘油或者降压药,但肯定不是什么不重样的姑娘了。

    她们不但救不了我的命,说不定还会让我死于心跳加快。”

    “我听懂你的意思了”卫燃点燃了一颗香烟,季马这货固然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谁又没有优点呢?

    至少季马这货一直都非常清楚自己需要什么,而且对自己有着无比清晰的自我认知。

    “所以我才说,那个肚兜空着才是最有价值的,无论里面装上什么,都是在浪费。倒不如等需要的时候再说,那时候即便只是装满贝利亚的狗粮都是最合适的。”

    说到这里,季马再次嘬了一口烟将问题抛了回来,“你呢?你会往里面装些什么?”

    “我本来打算在里面装满白糖和青霉素的”卫燃摊摊手如实说道,这个真的是他的真实想法。

    “为什么要装这两样东西?”季马不解的追问道。

    “白糖能吃还能爆炸。”卫燃如实答道,“青霉素能在大多数的时候救命。”

    “这是什么垃圾答案?”

    季马笑骂着比出了个中指调侃道,“你还不如在里面放上不重样的漂亮姑娘和不重样的情趣内衣呢。啊,我忘了,你周围已经有足够多不重样或者重样的漂亮姑娘了,所以我觉得你倒不如准备不重样的情趣内衣和套套或者蓝色小药瓶。”

    朝着对方比了个中指,卫燃根本就懒得回应对方的调侃。

    但那俩竹筐总不能真的空着吧?他还是忍不住偷偷在心里嘀咕着。

    这个问题他其实在离开华夏之前就问过穗穗,只不过后者的答案更加没有参考性罢了――她想都不想的表示,她要往里面装满各种漂亮衣服和化妆品。

    虽然一时间还没想清楚那俩竹筐里到底该装什么,以及刚刚经过季马提醒不得不考虑的“到底要不要急着往里面装东西”,但他却对另一件事情做出了决定。

    在探寻那把马刀的秘密之前,他准备先帮亚沙尔回到贝鲁特去找找他的父母――反正仍旧没有结束冷却倒计时的抗日大刀和双反相机大概率用不到。

    最重要的是,亚沙尔离开之前,格外放心的将他父母最后寄回家的铁皮盒子交由卫燃帮忙保存着。既然决定要帮对方一把还了人情,这无疑是个难得的机会。

    其实早在四天之前,安菲娅以及她领导的那些负责网络的残疾孩子们其实就已经在帮忙调查了。

    只可惜,他们几乎翻遍了无国界医生组织有关的网络信息,甚至还去椅涩裂的某些官方数据库里偷偷翻了一遍,也没有找到任何记载亚沙尔父母的只言片语。

    这天傍晚,就在得知亚沙尔已经顺利降落华夏首都机场,并且收到了热情接待之后,卫燃和穗穗等人也告别了准备第二天就返回拍摄现场的季马以及玛雅,驱车返回了家里。

    趁着姑娘们准备晚餐的功夫,卫燃也借口去拿几瓶自制的酸黄瓜,带着狗子溜达到了图书馆的地下室。

    虽说已经决定靠金属本子帮忙,但这四天的时间他其实还真没闲着。

    亚沙尔的父母留下的照片里虽然仅仅只有一张自拍,但却足够他从里面获取足够多的关键信息了。

    最起码,他从那辆第一代平茨高尔以及亚沙尔父母的职业得知,他需要给三个油桶里装满的应该是汽油、医用酒精和可以给婴儿喝的热羊奶,而非柴油、伏特加和热可可。

    除此之外,他还在那个得自毛奇大桥诊所的医疗箱里塞满了足够多的现代急救药品。就连并不算大的食盒里,都塞满了各种救命的针剂。

    也正是这足以称得上细致的准备,才让他最近几乎做梦都在琢磨到底该往竹筐里装些什么。

    哪怕他很早就已经知道,他,或者说那个金属本子,根本就没办法改变任何的历史。

    他所有的这些思虑,最多无非是可能帮助他更好的完成回归任务重新回到这个世界罢了――即便他现在已经完全可以不用去冒险的。

    慢悠悠的将这间位于地表之下的工作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看,卫燃先是反锁了房门,接着从保险箱里取出亚沙尔父母寄回家的铁皮盒子打开摆在了桌子上,随后面无表情的取出了金属本子。

    哗啦啦的翻页声中,金属羽毛笔飘荡起来,沙沙沙的在淡黄色的纸页上画出了一副图案。

    那是一副方向盘,方向盘之上,绑着一条阿拉伯方巾,得益于羽毛笔画的足够精细,他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绑在方向盘上的方巾穿着一对儿闪光的婚戒和一枚手榴弹拉环。

    随着这幅画绘制的愈发完整,他也得以看清,这方向盘被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手则夹着一支香烟。

    虽然看不到这只手的主人,但即便只从那只手的线条和大小比例,乃至手腕处的皮筋,他也已经看出来,这是一只女人的手。

    最终,这幅画绘制完成,那金属羽毛笔也在正下方写出了一行行的要求:

    角色身份:无国界医生卫燃,代号兽医。

    “我兽你大爷个腿儿的医1

    卫燃不等这行字写完便忍不住破口大骂,接着才意识到,这次他的名字竟然是卫燃而非“维克多”。

    那金属羽毛笔或许根本就没有大爷,又或者它大爷恰好真就是个没有腿儿的可怜瘸子。

    总之,它并没有因为卫燃的咒骂有任何的停顿,一如既往的写下了后面的文字:

    回归任务:接受赛林?雅曼组队邀请,完成至少100床手术,拍摄至少36张照片及3张合影,保证汉瓦德?卡尼和达拉尔?阿巴斯存活至9月18日傍晚。

    “竟然也是九一八.”

    卫燃不由的嘀咕了一句,却发现那金属羽毛笔却并没有停下:

    场景限制:不得透露相关历史进程,不得逃离难民营。

    语言任务1:收集至少150发弹药

    语言任务2:收集至少50升燃油

    语言任务3:击杀至少20名敌人

    场景限制?

    怎么这么多语言任务?

    这时候自然没有人给他答案,唯一回应他的,也只是眼前覆盖了一切的白光。

    在这白光中,他也看到了过于多可以用到的东西。

    这里面有拧着消音器的钛合金手枪,有煤油汽灯,也有那三个被他装满了物资但是不知道是否会被克扣的油桶。

    更有得自潮藓战场的手电筒和工兵铲,有得自许特根森林的剪线钳,还有来自野人山的英军P44水壶,以及那台尼康SP相机和扎克赠送的屁股包。

    这些东西虽然多却不算意外,真正意外的是,这次他虽然没有得到他以为肯定会给的医疗箱,但他却在这浓郁的白光里,看到了那支缠着大五叶迷彩的八一杠和黑豹战术马甲!

    “虽然还不知道要遭遇什么,但心情确实变好了。”

    卫燃喃喃自语的同时,他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格外灿烂又充满了莫名期待的、甚至可以说藏满了血腥味的笑容。

第1522章 手术室内外

    几乎就在遮蔽一切的白光消失的同时,卫燃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等他看清周围的一切,他便听到了繁杂吵闹的呼喊、哀嚎和有气无力的呻吟,以及相比这些更加清晰,但听起来似乎有些遥远的零星枪声。

    当然,他还闻到了略显浓重的血腥味和消毒水的味道。

    快速眨了眨眼睛,当他看清周围的一切时,却发现自己正穿着一套沾染着血迹的手术服,举着戴着医用橡胶手套的双手。

    右手边的一个三层的医用小推车上,摆着并不算多但还算够用的手术用品,这小车的最下面,还放着一个防弹衣和一顶苏式钢盔。

    而在自己的正前方,便是一张略显老旧的担架车,和躺在车上的,一个已经完成了包扎的女人,以及挂在无影灯上的一盏煤油汽灯。

    他可以确定,那盏汽灯绝对不是自己的,就像站在担架车对面的那个戴着口罩的女护士一样陌生。

    她的身旁同样有个医用推车,那上面同样摆满了医疗器械和各种药品,当然,最下层同样有防弹衣和钢盔。

    “用力!孩子要出来了!”

    恰在此时,身后也传来了法语的鼓励声,紧随其后,又传来了一个明显来自小孩子的冷静话语——他听不懂身后那个小女孩说了什么。

    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在自己身后不到两米的距离,拉着一道被血迹染出了不少黑色污渍的深绿色拉帘。

    借着拉帘对面灯光的映衬,他能隐约看到躺在床上似乎正在生孩子的女人,以及站在产床边的医护人员。

    他更能清晰的看到,在产床的床头,没有被拉帘遮蔽的位置,还站着一个看着最多十一二岁,头上戴着一顶过于大了些的二战美式钢盔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一只手努力扶着钢盔的帽沿,另一只手搭在胸前挂着的那台橘黄色拍立得相机上。

    没等他细看,那道拉帘另一面也传来了小婴儿响亮的啼哭。

    “是个漂亮的女孩儿!”拉帘另一侧,一个女人用响亮的法语开心的大声说道。

    紧跟着,他便注意到,那个小姑娘已经举起了挂在脖子上的拍立得相机,同时她的嘴里,也开始再次说起了卫燃听不懂的语言。

    没等他细看,不远处的木门被一个看着也就十三四岁的小女孩从外面推开,紧随其后,一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的小男孩从外面跑进来,风风火火的推走了卫燃面前的担架车。

    他这边刚刚离开,又有一个年龄相仿的小伙子,无缝衔接一般,将一个躺在担架车上的伤员推进来,摆在了卫燃和那个女护士的中间。

    就在卫燃下意识的拿起医用剪刀的时候,对面的那个女护士却已经先一步剪开了这名伤员伤口周围的布料,格外娴熟的做起了术前准备。

    那一瞬间,他甚至错以为站在对面的,是藏在叙情书寓的那个漂亮的女妖精安迪。

    等他回过神来,对面的女护士已经做好了术前准备,用还清脆好听的嗓音说出了一声德语催促,“兽医,该你了。”

    兽你大爷

    卫燃暗骂了一句,丢下医用剪刀,换上一把手术刀便开始了忙碌。

    得益于过分娴熟的经验,不多时,他便从这个仍在有力气惨叫的男人伤口里取出一块炮弹的弹片。

    “缝合交给我,他这边的胳膊上还有子弹贯穿伤。”

    对面那位戴着口罩的女护士在卫燃准备拿起持针器之前说道。

    闻言,卫燃立刻和对方互换了位置,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了这名伤员胳膊上的枪伤。

    “雪绒花,你们这是今天第几台了?”

    就在卫燃近乎粗暴的缝合好了伤口并且进行包扎的同时,帘子对面的一个男人用法语问道。

    “第11台”

    和卫燃只隔着一张担架车的女护士换上法语答道,却一点不耽误他走到手术室的门口,用脚尖踢了踢手术室的木门,发出了“嘭嘭嘭”巨大动静。

    这个女护士代号是雪绒花?

    卫燃古怪的看了眼和自己配合的女护士,脱下沾满了血迹的医用手套随手一丢,随后从身旁的医用推车里拿出一副新的手套戴上,为下一场手术做起了准备。

    几乎前后脚,手术室的木门再一次被那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儿推开,完成包扎的伤员连同染血的担架车被那个小男孩推出去,并且无缝衔接的推进来下一个躺在担架车上的伤员。

    几乎前后脚,隔壁的那位产妇连同她生下的女儿也被那个戴着钢盔的姑娘推了出去,并且紧随其后推进来一名新的伤员。

    压下心头太多的疑问,卫燃一边在对面那位女护士的配合下救治着似乎永无尽头的伤员,一边在旁敲侧击中了解到了一些信息。

    首先,现在是1982年的9月10号,华夏人的教师节,但对于这间手术室里的人来说,这个日期仅仅象征着是他们进驻这里的第38个晚上。

    其次,对面代号雪绒花的姑娘来自奥地利,德语名字叫做克拉拉.霍勒,半个月前才刚刚过完25岁的生日。

    她的生日蛋糕是一块压缩饼干,生日蜡烛则是一根火柴。

    第三,隔壁负责另一个手术台的,便是亚沙尔的父母,代号缝纫机的赛林·雅曼,以及代号摇篮的朱莉娅·希娅。

    至于那个脖子上挂着拍立得相机的小女孩儿,她的名字叫做拉玛·阿布·乌沙,她是大概两周前被雪绒花捡回来的。

    别看这个姑娘才刚刚11岁的年纪,但她除了母语阿拉伯语之外,还说得一口流利的法语。

    这个医疗小组的“童工”不止拉玛,还有她的哥哥,刚刚16岁的艾德·阿布·乌沙,以及另外两个被留下的孩子——15岁的男孩汉瓦德·卡尼,以及14岁的女孩达拉尔·阿巴斯。

    无论乌沙兄妹还是汉瓦德或者达拉尔,他们都是战争孤儿,留下他们在血腥的手术室里工作,是在场的四位无国界医生能对他们提供的唯一的保护措施。

    这四位童工里,拉玛负责手术室里的翻译工作,以及给新生儿拍照和登记包括父母在内的姓名,她的哥哥,16岁的艾德负责在手术室外安排进行手术的顺序。

    14岁的达拉尔负责守着手术室的木门,15岁的汉瓦德,要和艾德一起负责把完成治疗的伤员推出去,以及把等待接受治疗的伤员推进手术室。

    至于推进来的人为什么受伤,手术室里包括卫燃在内的四位无国界医生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询问——他们只负责治疗。

    一个伤员挨着一个伤员,包括卫燃在内的众人,每两场之间的手术能用来休息的时间仅仅只有不到一分钟而已,但从外面送进来的伤员却像是永远没有尽头一般。

    “噗噗噗”

    就在卫燃即将完成对担架车上这名伤员的最后包扎时,头顶挂着的煤油汽灯释放的光芒也开始跳动。

    “缝纫机先生,我们还有燃料吗?”代号雪绒花的护士克拉拉用法语高声问道,这已经是她和卫燃负责的第17台手术了。

    “没有了”

    隔着拉帘,代号缝纫机的赛林·雅曼一边忙活一边答道,“我们的急救车油箱里的燃料昨天就用光了。”

    “但是天马上就要黑了”

    雪绒花忧心忡忡的说道,“我们的汽灯马上就要熄灭了,而且我们的手术器械需要燃料进行蒸煮消毒。”

    “拉玛!去问问外面的人,看看谁能帮忙找一些汽油或者煤油回来!”

    代号摇篮的朱莉娅·希娅大声说道,“我们要给这个孩子进行腹腔手术,没有足够的照明可不行。”

    “我”

    “我去吧”

    没等那个脖子上挂着拍立得的小姑娘开口,卫燃便抢下了这个差事,“反正没有油料我也没办法开展手术,所以还是我去吧。”

    “注意安全”拉帘另一边的缝纫机和摇篮异口同声的说道。

    “把防弹衣和头盔都穿戴上”对面的雪绒花一边收拾医疗器械一边嘱咐着。

    “我会尽快回来的”

    卫燃说着,已经解下沾满血迹的手术服,连同口罩、手套全都脱下来随手丢到了墙角的铁盆里。顺手从小推车的最下层拎起沉重的防弹衣看了看。

    这是一套不知道从哪搞来的苏制71型钛合金防弹衣,这东西防弹能力高低先放在一边,单单这重达10公斤的重量便让他想都不想的选择了放弃。

    至于和防弹衣放在一起的钢盔,那上面都已经有一个透光的弹孔了,他自然更不会戴在头上当累赘了。

    好在,雪绒花等人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直到他推门走出手术室,都没有人额外说些什么。

    相比手术室里,这手术室外并没有好多少,走廊两边靠墙的位置,坐满了等待救治的伤员,他们有的用手捂着全身各处血流如注的伤口呻吟着,哀嚎着,也有的已经躺在地上陷入了昏迷甚至正在不受控制的抽搐。

    快步离开伤满为患的走廊走出建筑,他这才注意到,外面的天色格外的昏暗,更远处还有蒸腾的黑色烟柱,以及时不时从各个方向响起的枪声。

    环顾四周,他快步钻进一座似乎遭受过炮击的二层建筑残骸里,躲在充斥着尿骚味和尸臭味的角落,将自己身上,乃至金属本子里提供的道具检查了一遍。

    自己身上的衣服倒是没什么特殊的,一双土黄色的马丁靴,一条略显肥大的绿色工装裤和一件绿色的英式套头毛衣,除了兜里揣着一包万宝路和一盒火柴,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点上颗烟猛吸了两口,卫燃将金属本子里可以用的道具一一取了出来。

    预料之中,钛合金手枪虽然拧着消音器,但是却并没有子弹,八一杠的弹匣同样是空的,倒是黑豹背心给了个小小的惊喜,不但那顶双面迷彩的奔尼帽在,而且后心杂物袋里的此面向敌和配套的起爆器以及小镜子等物也在。

    但是那四个弹匣却都是空的,那八个弹药袋里也根本就没有手榴弹和地雷。

    武器如此,其余的道具同样好不到哪去,三个油桶里干净的可能连细菌都不存在,手电筒里没有电池,水壶里也没有水。

    万幸,那台尼康SP相机里有一个胶卷,那个美军屁股包里也装满了新胶卷和冲洗胶片的药水,就连那台半格相机里,都同样装着胶卷。

    左右看了看,卫燃猫着腰走到一辆几乎被废墟掩埋的破烂自行车边上,从金属本子里的取出剪线钳咔嚓咔嚓两下,剪下了这辆自行车的刹车线。

    收起剪线钳一屁股坐在墙角,卫燃仔细将刹车线的钢丝线芯抽出来,又耐心的从这根线芯里剥离了将近一半的纤细钢丝。

    拿在手里试了试,他满意的点点头,再次取出剪线钳,剪下两段自行车内胎包裹住线芯的两端,又用黑豹背心杂物袋里的尼龙线轴里裁下两根尼龙线,将这柔软的内胎牢牢的绑在了钢丝线芯上。

    用了不到五分钟给自己制作了一条绝对好用的线锯或者说绞颈丝,他在离开之前甚至将这不足一米长的绞颈丝绕在自行车大梁上快速左右拉动了两下。

    满意的摸了摸大梁上的锯痕,卫燃将自制的绞颈丝藏在毛衣的袖口里,快步走向了不远处的一辆轿车。

    根本就不用仔细检查,他就已经注意到这辆车的油箱盖已经被人拧开,试着推了推,油箱里也根本没有任何的动静,显然,里面宝贵的燃油已经被别人抽走了。

    绕着这座几乎被战火摧残的只剩废墟的医院转了一圈,眼瞅着天色越来越暗,卫燃却一无所获,他没有找到急需的燃油,没有找到语言任务需要、他自己更需要的子弹——无论是防身还是杀人。

    看了眼医院的方向,他借着夜色,沿着一条小巷走向了更远的地方。

    恰在此时,三个背着武器的武装分子各自叼着一颗烟,而且每人还拿着一支手电筒从远处走了过来。

    赶在手电筒的灯光扫到自己之前,卫燃一个闪身躲到了路边随处可见的废墟里,屏气凝神暗暗打量着仅仅一墙之隔的那三名持枪的武装分子。

    虽然天色昏暗,但他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打头那名穿着军装的男人右胸口的雪松徽章——那是长枪党的标志!

    而另外两个人,却像是要去开演唱会似的,其中一个留着飞机头,穿着牛仔喇叭裤和牛仔夹克,脚上穿着的则是白色的尖头皮鞋。

    另一个穿着同样是喇叭裤尖头皮鞋,上半身却是一件紧身的跨栏背心和一件棕色的皮夹克。

    虽然这俩看着不正经,但他们既然走在那个长枪党的身后,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鸟。

    虽然眼下才刚刚9月10号,距离这些长枪党和椅涩裂人狼狈为奸搞屠杀还有一周的时间。

    但内心在进入这段历史之前就已经憋着一股邪火无处发泄的卫燃,他可不在乎先下手为强算不算偷袭。

    留心观察了一番四周,躲在残垣断壁阴影里的卫燃耐心的等着那三名武装分子走过去,立刻猫着腰,悄无声息的跟上,顺便也从袖口里抽出了他自制的武器。

    瞅准时机,卫燃用双手撑着的绞颈丝干脆利落的兜住了最后那名穿着皮夹克的武装分子的脖子,同时双手用力左右快速拉扯了几下。

    因为被剥离了将近一半的钢丝,这条刹车线已经变得和锯条一般锋利,所以根本没有费多少力气,便轻而易举的划开了这名士兵的气管和动脉以及更深处的静脉,直到遇到相对坚硬的颈椎,这才被卡住。

    根本不等这名被割喉的白人倒地,卫燃已经松开了几乎完全陷进颈椎里的绞颈丝,他的手里也多出了一把50式工兵铲。

    “噗!”

    在他的用力抡动之下,锋利的铲刃带着冰凉的风,在倒数第二名,那个似乎在cos猫王的男人扭头的同时,狠狠的劈在了他的脖颈上。

    干脆的松开了手里的工兵铲,卫燃手里却又出现了一把分量十足的剪线钳。

    “嘭!”

    就在最前面那名穿着军装的长枪党成员察觉到不对准备回头的时候,这柄剪线钳坚硬的钳头也准确的砸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噗通!”

    一脚踹倒这名长枪党成员,卫燃收起剪线钳,先将三个手电筒关上别在腰带上,这才转身踩着尸体的肩膀,拔出卡在脖颈上的工兵铲收回了金属本子。

    不紧不慢的将卡在脊椎里的绞颈丝也取下来甩了甩重新藏在袖口里,他将三具尸体依次拖拽到了相距不远的巷子深处的阴影里。

    摸黑将这三具尸体检查了一遍,卫燃不由的撇撇嘴,最先被他割喉的武装分子使用的武器是瑞士生产的SG540步枪。

    不提这武器本身质量好坏,至少这支枪的弹药对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用处——除非他使用对方的武器,那无疑会给他这个无国界医生引来巨大的麻烦。

    一番挑挑拣拣,卫燃从这具尸体身上翻出了仅有的一颗美式M67手榴弹塞进仍旧穿在身上的黑豹战术马甲的弹药袋里,随后果断的看向第二具尸体。

    这货的武器是一支不知道从哪搞来,但是绝对和椅涩裂脱不了干系的G3步枪。

    万幸,虽然他的步枪弹药自己仍旧用不上,但卫燃却从他腰间的枪套里发现了一把9毫米的勃朗宁手枪,以及一个塞在苏式弹药袋里的备用弹匣。

    将这三个弹匣全都塞进黑豹马甲的弹药袋里,卫燃又蹲在了最后一具尸体的面前。

    这具尸体除了一支带有203榴弹发射器的M16步枪之外,他还背着一支折叠托的AK47,胸前的弹药袋里,更是塞着两个备用弹匣和几颗零碎子弹,这无疑是个巨大的好消息。

    手脚麻利的拆下AK47的弹匣,连同备用弹匣和子弹全都塞进弹药包,卫燃又不死心的在这具尸体身上最后摸索了一番,额外翻出了一个zippo打火机和一条不知道哪来的女士金项链,外加大半包香烟。

    最后将别在腰上的三个手电筒的电池取下来也塞进黑豹马甲的弹药袋,卫燃左右看了看,随后脱下那名长枪党尸体的制服,将这三具尸体丢进了一座废弃建筑的地下室里。

    胡乱用脚搓了搓地表残存的血迹,卫燃拎着团起来的长枪党制服往远处走了百十米,钻进一座建筑残骸里,先取下长枪党的雪松徽章塞进黑豹马甲的弹药袋里,随后躲在角落点燃了那套会惹来麻烦的制服。

    趁着火势燃起来之前,他也已经顺着破碎的窗子离开,重新找了片废墟躲在墙角,一颗一颗的给他自己的武器装填着子弹。

    “可惜了”

    卫燃无声的嘀咕了一句,刚刚那一番先下手为强,让他缴获了23发9毫米手枪弹和102发AK47用的7.62毫米中间威力弹,以及仅有的一颗手榴弹。

    换言之,即便把手榴弹也算成子弹,他距离凑齐150发弹药的任务,仍有24发的缺口,更何况,这出来大半个小时,他还没找到任何的燃油呢。

    好在,虽然第一个语言任务没有完成,但至少他的钛合金手枪已经压满了子弹,而且还富裕3发,那支八一杠的五个弹匣也压满了三个半。

    就连手电筒都装满了电池,而且还富裕好几颗备用电池。

    “还有水和食物也得留心.”

    卫燃暗暗嘀咕了一番,刚刚他并没有在那三具尸体的身上找到食物。

    这意味着,他们的大本营距离这里恐怕非常近,近到或许根本没必要随身携带食物,这绝非什么好消息。

    盘算清楚目前的处境,卫燃离开昏暗的废墟,先将那枚雪松徽章别在胸口,随后扛着已经顶上子弹的八一杠,在街上大摇大摆的走着。

    连续穿过两个十字路口,他终于再次停下了脚步,此时,距离他不到10米远的路口斜对面,便停着一辆M113装甲运兵车。

    这辆车的车尾,便一左一右的各自固定着一个20升容量的油桶。

    看了眼车顶空无一人的机枪塔,卫燃收了八一杠躲在阴影里观察了片刻,随后借着天色大摇大摆的走到运兵车的车尾,轻手轻脚的打开了固定油桶的搭扣,将这沉甸甸的油桶取下来,接着又如法炮制取下了另一边的油桶。

    他如此胆大妄为,自然有他的底气,这长枪党终究不是椅涩裂正规军。

    或者更准确的说,终究不是二战结束后,从苏联迁徙过来的,那些拥有丰富战斗经验的,二战犹太籍红军老兵为核心的椅涩裂正规军。

    如果这么说略显复杂,那么也可以简单一点儿——此时面对的敌人,只不过是一群可以和“乌合之众”画上绝对等号的菜鸡罢了。

    如此大摇大摆的拎着两个沉甸甸的油桶一路小跑着躲进建筑废墟,卫燃见那辆运兵车里可能存在的长枪党武装分子根本没有发觉,立刻马不停蹄的从这废墟破裂的窗户翻到另一侧的街道上,贴着建筑阴影,一路小跑着冲向了医院。

    不过,赶在进入医院之前,他却再次躲在了建筑废墟里,打开其中一个油桶的盖子闻了闻,随后取出金属本子里的煤油汽灯,给里面灌满了汽油,顺便也扯掉胸口的雪松徽章塞进弹药袋里,连同马甲一并收回了金属本子。

    片刻后,卫燃拎着两个沉甸甸的油桶,走进了早已经断电断油,只亮着零星烛光的医院。

    等他走进只剩下唯一一盏煤油汽灯的手术室,代号缝纫机的无国界医生赛林·雅曼仍在原本该由他负责的台位,忙着给一名伤员进行腹腔手术。

    而在隔壁,已经拉开帘子的产床上,正有个女人在代号摇篮的女护士朱莉娅·希娅和代号雪绒花的女护士克拉拉·霍勒的帮助下,在那几个童工的齐声祈祷中,艰难的试图将新生命生下来——承受这座城市和这个民族的战火与殇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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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地摄影师手札介绍:
用相机记录战争,用镜头缅怀历史。
卫燃以各种身份,一次次回到二战战场甚至冷战时代,他的相机里也记录了一个个鲜为人知的无名英雄以及淹没在战争里的宝藏。
血肉横飞的二战,核阴云笼罩下的冷战时代,无数的秘密被时间埋葬,又被他用快门永远封印在了底片里。战地摄影师手札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战地摄影师手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战地摄影师手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