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齐头并进
纪纲府邸的偏厅，八仙桌上，茶已经凉透，一旁的家丁上前换茶，佐僔跪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家丁进来又出去，面无表情。
佐僔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现在的纪纲还未起床，也没说不见他。
佐僔面无表情，虽然他等在外边的侍卫们已经怒火滔天，但自己的少主没有任何表示，他们也不敢妄动。
毕竟，这里是锦衣卫指挥使的府邸。
四名护卫佐僔的东瀛武士没有发现，他们进入纪府的那一刻，最少有五把长弓、十架手弩一直在瞄准他们，只要有稍稍的异动，他们必定被射成蜂窝。
佐僔是来示好，又不是来打架，他带来了上百颗东海珍珠，既然佐佐木家族已经和汉王穿了一条裤子，他下大力气和这只皇帝疯犬结盟，或许有更大的收获也说不定。
反正……谁知道呢！？
在所谓的合作面前，只有利益最大化或许才是真正的结果，从小就在商人堆中摸爬滚打的佐僔清楚，要不让对方记住你，要不就让自己记住对方，就这么简单！
纪纲到最后都没有见佐僔幸之助，不过佐僔知道，他那上百颗东海珍珠绝对不会白送，既然目地已经达到，有没有纪纲的承诺已无足轻重，他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至于佐佐木家族，佐僔是不会放过他们。
能和明朝上国有往来的，只能是他幸之助家族，其他的大名、寺社全部都要靠边站。
如果谁不长眼睛非要硬碰硬，佐僔相信自己的家族，腰上的胁差，不仅仅可以剖自己的腹，也可以抹对方的脖子。
德胜楼中院。
在汪俊休憩的屋子，也算不上是卧房，只是每日汪俊乏了，会在这里歇歇而已。
汪俊刚洗了一把脸，看着走进来的张澜，笑了起来，用面巾擦完脸，端起了茶盏。
“澜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纪大指挥使的而立寿宴，让我们做百鸡宴。
我已经收了定金，这对我们德胜楼来说，是一次露脸的好机会。”
汪俊看着一脸惊愕的张澜，还以为他没听清楚，继续说道：“定金给了一百两，宴席下来再给四百两，舅父算了算，这一场宴席下来，我们德胜楼可以挣三百五十两，赚翻了。
不仅如此……我听说还有醉仙居也参加，整什么…对了…百鱼宴，这次我们一定要好好做，争取再压醉仙居一头。”
汪俊的心情极好，丝毫没看出来，张澜的脸色变了又变。
张澜心道自己来晚了一步，不仅舅舅答应了纪纲，就连醉仙居也上了车，车速之快跳都跳不下来，如果非要跳的话，只会伤筋动骨。
“好，舅舅先准备一下，不要误了大事才好，澜儿告退了。”张澜知道多说无益。
现在都已经收了定金，如果不履行约定，即使纪纲将德胜楼拆掉，相信贵为皇帝的朱棣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必定已经答应了对方。
这个时代如此注重约定，即使口头的都要履行，更何况对方还是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再者说了，从单纯做菜、宴席的角度来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张澜反应很快，既然躲不掉，那么认真面对就好，毕竟……酒楼也是要赚钱的，只能见招拆招了。
还有一件事，那就是醉仙居也参加了，这就有点儿意思了！
张澜走到了后院，看着菜地里忙碌的福伯，他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纪府后花园。
纪纲躺在美人的腿上，微闭着眼睛。
随后张开大嘴，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被放到嘴里，在纪纲的上下牙齐发力中，一股酸甜汁水在口腔四溅，非常的舒服可口。
虽然现在是初秋，也有了一丝丝的寒意。
不过，作为锦衣卫指挥使府邸，却没有丝毫的感觉，后花园被薄薄的棉衫围住，将秋风挡在了外边，外围的寒气再重，也被那温泉里的沸水驱散，沸水池旁还有一个温水池。
纪纲从美人腿上做起，拍了拍美人的粉嫩脸颊，一抖身上的内袍，走进了温水池中。
许应先见纪纲心情好了一点儿，即可上前对纪纲行了一礼，“大人，您的寿宴……所需百鸡宴、百鱼宴全部订好，请大人放心。”
“哦，这么快！”纪纲眯着眼睛，看了许应先一眼，轻轻地说道。
“这一切离不开大人的威名，只不过，银子花得多了一些。”许应先硬着头皮，接着说道：“先前陛下在德胜楼用过膳，赞不绝口，小人等不敢造次。
另外……醉仙居的东家是罗青山，就是汉王的产业，所以……”
“罢了，一些银子不算什么，为何选择这两家，难道……金陵没有更好的厨子了！”纪纲有些不解。
“德胜楼和醉仙居两家酒楼，在前几日金陵厨艺争霸上，打成了平手。
而且……这做鸡最好的就是德胜楼，做鱼最好的就是醉仙居。
了空师傅不是给大人参了四个字：吉庆有余。
小人是想，这不就是鸡和鱼的意思，所以……找了这两家最有名的鸡鱼特色，也算是小人一点儿孝心。”
不得不说，许应先作为纪纲的头号心腹，除了溜须拍马之外，这见风使舵、实事求是、猜测上意的能力，还是可圈可点的！
“许三，你有心了，你知道……俺为何看重于你？”纪纲乜了一眼许应先，随即闭上了眼睛。
“小人惶恐，主要是小人忠心耿耿，对大人绝无二心。”许应先趁机溜须吧啦，表现一番才成。
“你只说对了一半，如果不是忠心耿耿，你的小命已经没了半条。
在俺这里，你连站到前面的机会都无。
只不过，你比他们更懂事，比那些只懂得打打杀杀的莽夫，更懂得俺的心思，这次的寿宴给你负责，俺放心。
银两不是问题，记住…千万不能有任何的差池，否则……后果你是清楚的。”纪纲说完摆了摆手，在温泉里舒服的泡了起来。
一旁的美人上前，两只小手轻轻揉捏纪纲的肩膀，纪纲完全放松下来，真是惬意不已。
许应先行了一礼，慢慢退出了后花园。
许应先很清楚自己主子的脾气，在面子和银子面前，纪纲更看重的是前者，当然了……银子同样重要。
第一百六十八章 无鸡鱼，不成席（上）
要不然……纪纲也不会眼睛都不眨，收了那价值连城的百十颗东海珍珠，基本上可以做到脸不红、心不跳、情绪异常稳定。
至于纪纲帮不帮佐僔幸之助，那也要分什么事情了，毕竟对自己有损害的事情，他肯定不会做的，这或许就是：有利可图趋之如骛，无利起早枉曲直凑。
还有一点儿，纪纲吃饭总是要给钱的。
纪纲知道朱棣在寻找好的御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会犯这种错误，尤其是低级错误。
纪纲可以不惧怕任何人，但是他绝不敢在朱棣的面前造次，即便是以后悲惨而死，那也是以后的事情，起码现在他会“老老实实”。
不是禁足吗？
我并没有出府，其他人可以来我的府邸。
罚半年、一年的俸禄。
俺也不会缺钱，傻缺那么多，给我送的更多。
但是纪纲心里清楚，朱棣是在敲打他，让他放老实些，把歪心思收收、不要矫枉过纵，在这点儿上，纪纲肯定要给自己主子面子，对于过三十大寿，不过是放放烟雾而已。
纪纲只想告诉那些墙头草和反对派们，纪爷爷我屁事没有，把你们的招子擦亮、瞪大眼睛看清楚，不要和俺作对，因为你们不配！
七日之后，就是纪纲的寿宴。
为了确保寿宴准备充分，胡文彬和古达忠已经将蔡师傅从醉仙居撤下，酒楼的后厨交给其他大师傅，蔡师傅养精蓄锐、全力以赴准备这次的寿宴即可。
俩人都清楚，这次朝廷有超过七成的官员参加寿宴，当然了，里面也少不了那些巨贾豪绅，可谓纪指挥使的面子巨甚。
这对醉仙居而言，又是一次露脸、出名的绝佳机会，当然要全力准备，用心应对。
另一头，汪俊也让福伯开始着手准备，再次为德胜楼争光添彩，毕竟从口碑上也要再上一层楼，拉拉人气也是好的。
对于这次纪纲的寿宴，张澜的态度是既不支持、也不反对，毕竟……从德胜楼的角度出发，宣扬一下酒楼的名望，也没有什么错！
张澜正在研究他的新食物、新食材，这次他就不掺和了，对于纪纲没有好感的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敬而远之”。
另外，张澜还要研究燕京的饮食习惯，为过了年去燕京做一些准备，因为那是以后的关键所在。
燕京作为永乐帝朱棣发家之地，藏着他深厚的感情，张澜知道历史的走向，几年后……朱棣力排众议，会迁址燕京，被把燕京定为明朝都城，而金陵成了名副其实的陪都之城。
燕京的美食可谓是厚重和悠久，不想点什么绝招的话，即使德胜楼在燕京开了分店，如果没有点儿特色、站不住脚哪成！
虽然这是下步的重点，张澜知道未雨绸缪才是最重要的环节，现在就是关键时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
张澜在忙的时候，龙羽现在也很忙，张波和王铁柱已经给龙羽打了下手，现在的蹦米花普拉斯越卖越好，已经有了很好的口碑。
还有龙嫣然，她的第二个“勿忘我”奶茶摊已经稳定，现在汪家的三朵花都跟着龙嫣然，龙嫣然和汪招娣她们商量，现在是不是可以开第三个摊子了。
果不其然，虽然有好几样的特色小吃，这个时代还接受不了，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蹦米花和奶茶已经深入人心，可以大力度推广了。
不过，作为“无鸡鱼不成席”的典范，这鸡鱼还是要讲究讲究，作为食材的它们，都大有来头。
百鸡宴。
古人认为鸡属阳，鬼属阴，公鸡报晓日出鬼没。鸡又是鸟图腾凤凰的原型、地位很高，也有吉祥的寓意。
无鸡不成宴，作为古今六畜之一，鸡在国人的宴席上，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
百鱼宴。
全鱼宴又名百鱼宴，因选用鱼类水产品为主要原料，运用多种刀工和烹调方法，制作成五百多道宴席菜肴而得名。
是集河鲜、湖鲜之大全，精心烹饪而成。
成席之后，五彩斑斓、香气扑鼻，令人垂涎欲滴。其原材料讲究新鲜，刀工精细多变。
多用本汁原汤，保持鱼之原味；注重色好形美，重视营养搭配。既有清淡嫩滑之南味，又有鲜香咸辣之北味；既适宜老幼，也让年轻人爱不释口。
以上就是张澜搜集的部分资料，至于为何纪纲要做这百鸡、百鱼宴，张澜认为就是噱头。
即像是纪纲的示威、又是嘚瑟的表现，谁人能和我敌，自不量力……还有谁！？
御书房。
“陛下，太子船队已经进入苏杭地界，两日后，可达金陵。”
侯显躬着身体，轻轻地说道。
“哦，不是坐马车来了，俺……明白了。”朱棣放下奏折，看了侯显一眼，“你去查一下，有些不对劲。”
“陛下，奴查过了。
小土殿下跟着太子殿下一起来的。
太子殿下或许是担心小土殿下旅途疲乏，才改成乘船的！”侯显笑着说道：“太子殿下太贴心了，这次让小土殿下跟着来，是让陛下惊喜来着。”
“惊喜就好，要是惊吓就算了。
太子带着孙儿过来，莫非……”朱棣的眉毛一抖，看着侯显表情越来越严肃：“让李山带一队精锐，速去苏杭码头。
不……不要惊动太子，只要护卫他们就好，去吧！”
“是，陛下。”侯显躬身快速退了出去，他知道事不宜迟，现在只能赶紧动起来。
作为朱棣的家奴宦官，侯显很清楚，自己的主子喜欢孙子要胜过儿子，假如没有朱瞻基跟着，朱棣会不会这么快就动起来，还真不得而知。
“对了，俺听说他要搞什么寿宴，这是向俺示威。
盯着他，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朱棣对着角落说了几句，随后，角落里的帷蔓动了一动。
如果说朱棣真不知道纪纲的所作所为，也不全对，纪纲是自己的一条忠犬，好多事情都是自己的授意，毕竟……还有很多“里子”的事情需要他去做。
“俺想…这次的宴席，不会太平……”朱棣拿起一卷书籍，嘴角一翘，淡淡的说道。
第一百六十九章 无鸡鱼，不成席（中）
无论宴会是各种规模，我们会惊喜的发现，必须得有鸡有鱼，除了“吉庆有余”的彩头外，更多人趋向于“无鸡鱼，不成席”的说法。
德胜楼的鸡：做法主要是香酥、麻辣、黄焖以及清炖，醉仙居的鱼：做法主要是清蒸、剁椒、糖醋和水煮，双方各有特色特点，大有存同求异之势！
“张二兄弟，我有一事相求？”龙羽眨巴着眼睛，不知道在寻思什么。
旁边的张波和王铁柱挤眉弄眼，一看就是“夜猫子不来--无事进宅”。
“话说屁放、没事找亮，走你！”
张澜头也没抬，他知道对方没憋着什么好屁。
张澜将之前福伯告诉的燕京特色小点儿，正在那认真做着记录，虽然毛笔字不算是工整，基本上就属于“描龙画凤”一般。
“澜兄弟，我听说几日后德胜楼，不是……福伯要去指挥使府做宴席，我…我们，想…想去……纪大人府……参观……参观。”龙羽磕磕巴巴，终于鼓足勇气说了出来。
“滚粗，再说一句。”张澜“嚯”的一下，站起身来。
只见张澜眉毛一挑，看样子，他是真的生气，是真的生气了……
“龙哥，不对劲！”一旁的王铁柱看着张澜的样子，扯了扯龙羽的袖子，“张老二不对劲，张老大你看看，你弟弟是不是……”
“快走！”张波一见张澜的样子，直接拉扯着俩人，刚刚转身，张澜的两只靴子飞了过去。
从三人的头上飘过，后面传来张澜的怒吼，“谁要再提这件事，休怪我翻脸无情！”
张澜知道纪纲不能沾，其他人唯恐躲避不及，这几个傻货还硬往前凑。
金陵人貌似都知道，纪纲府上有三多：金银玉器多、房屋摆件多、美人妾氏多……
如果有机会去瞅一眼，即使哪里也看不到，进了纪府就这一下下，这感觉都完全不同，起码够吹很久的！
除了皇帝宫城和汉王府，就属纪纲的府邸最牛叉、最豪华、最壮观，太子远在燕京、赵王又在彰德府，别的大臣不可能和其争这个，不是因为这个有没有资格，而是没有纪纲这个豪橫。
“二小子，你为何……为何不让他们几人去纪府？”福伯端着大茶壶，在茅草屋门口坐了下来，抬头看着外边的夕阳。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红彤彤的太阳就在山边，福伯很是感叹，过完年自己又老了一岁，张澜搬了一个小马扎，和福伯并排而坐，一起看着天空的夕阳，直到它消失不见。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纪纲贵为锦衣卫指挥使，是一般人惹不起的所在。
还有……我们酒楼对面，这几日多了不少青壮汉子，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做菜而已。”福伯看了张澜一眼，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他站起身拍了拍张澜的肩膀，笑了一下。
“我会定做旮瘩汤，知道你晚上爱喝汤。”说着，福伯向伙房走去。
在张澜眼里，福伯的步伐比之前有些蹒跚，但是是那样的坚定，对于一个做菜的厨子来说，他的战场就是伙房，还有那三尺灶台和一方案几。
“无论如何，这次的寿宴得做好才行。
对了，你这次去必须是打下手的身份，天天穿的这么体面，德胜楼…少掌柜无疑。”福伯打了个哈哈，走进了伙房。
“或许只有福伯懂我……”张澜站起身，看着夜幕，又淡淡的说了一句：“或许是该准备准备了！”
这两日是汪俊和谢文彬最忙的时候，因为纪纲的寿宴马虎不得，汪俊这两日出城了两趟，他要定下最好的活鸡。
不仅有年成的小公鸡，还有三年以上的老母鸡，不仅是做菜还是煲汤，这吃些虫和草长大的土鸡，食材选用必定是关键。
汪俊知道马虎不得，还特地嘱咐养鸡的农户，宴席前两天由福伯亲自来挑选，现在就喂鸡最好的吃食和清水，看样子汪俊是在全力以赴。
另一头，负责采买的谢文彬也没闲着，已经跑了多家鱼池子，所有的鱼都是标准：是一斤二两到二斤一两的鱼，多了少了都不行，这里对上盘鱼要求很多，还必须是活蹦乱跳的鲜鱼才成。
醉仙居和德胜楼一样，最后两日也是由蔡喜师傅亲自挑选，保证食材的鲜活，做出来的鱼才地道。
抛开对王公贵族的谄媚，仅是这食材的选择就可以看得出来，德胜楼也好、醉仙居也罢，都是极为用心的！
毕竟，这是一场盛宴！
“王爷，这纪纲虽被禁足，可是上窜下跳的劲，像极了猴子，寿帖也送了过来。”罗青山看着上面纪纲的口吻，恭敬之意并不明显。
大概就是说，几月几日而立寿诞，诚邀汉王殿下亲临等等，虽然客套但并不是完全的恭敬，罗青山有些不悦，更何况是汉王朱高洵。
“哈哈哈哈……
真的没什么，这出好戏是做给他人看的，你刚才说什么，纪纲是猴子，错了，他是一条狗，不…应该是恶犬才对。”朱高洵原本板着的脸，突然松弛了起来，还有些喜上眉梢。
“王爷的意思，青山有着不解？”罗青山收起了折扇，看着朱高洵，感觉王爷今日有些不同。
“纪纲被父皇禁足，这次寿宴他是要试探众文武官员的态度，还有让父皇瞧瞧，我听你您老人家的话，没有随便出入。
我都把人叫到家里来了，这应该没啥问题。”朱高洵眯着眼睛，虎目的光芒更盛。
“王爷的意思，明白了……
纪纲是在示威，同时还在试探陛下的态度，他有点儿自作聪明！”罗青山一下子想通了，作为人精的他没有朱高洵看的通透。
“所以说……他成不了猴，更不是狐狸，充其量就是一条狗，对于呲牙咧嘴，本王一贯喜欢用棍棒招呼，不过…这次……
你替本王，好好给他送一块儿骨头！”朱高洵看着罗青山，淡淡地说道。
“明白了，青山一定替王爷把这块儿骨头送好。”罗青山“唰”一下把折扇打开，想了想，天气有点凉又合住了。
罗青山看了看朱高洵，朱高洵看了看罗青山，俩人同时点点头，笑了起来。
第一百七十章 无鸡鱼，不成席
苏杭码头。
太子一行的大船刚刚停稳，杭州知府王焱就立刻跪拜接驾，准备车马，让太子换乘。
王焱本想让太子稍事休息，用过午膳再行，朱瞻基急着见朱棣，王焱不敢耽搁，立刻派出兵马司护送。
朱高炽挪动着肥胖的身体上了特制的马车，和朱瞻基向金陵而来。
此刻，李山一人三马刚刚快马加鞭赶到码头，这还没喘口气、就听闻太子要赶往金陵，忍住疲惫之色换了马匹，紧紧地跟在了后面。
从接到命令到现在过了八个时辰，李山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带着一个总旗的人手几乎没有停留。
不过，现在李山不急了，毕竟太子乘坐的是马车，速度已经慢了下来。
现在只要护住马车，将太子父子俩护卫好就成，虽然侯显传令妥善保护皇孙殿下，李山接到命令还有点晕，反正是保护好太子父俩就好。
李山以为侯显着急传错了令，殊不知…简单的一句话，包含的内容却多了去了。
朱棣有一段时间里，按耐不住的厌恶自己的长子，但是，经过靖难之役的他心里清楚，“可以不爱、不要伤害”，不能再重蹈一次建文覆辙，但是不妨他把精力，重新放到孙儿朱瞻基的身上。
朱棣或许是隔辈亲，又或许是有自己的考量，这么说吧！真要有意外的话，朱棣肯定是期望孙儿平安无事多一些。
“殿下，有快马前来，送密函一封。”王琛跪在马车外，轻轻地禀报。
“呈上来。”朱高炽睁开微闭的眼睛，这一路上的颠簸他的身体真撑不住了，一旁的朱瞻基都睡着了。
好不容易上了岸，还是觉得马车比船舱得劲，起码踏在土地上…踏实，对大数人确实如此。
“福伯，怎么样，可行不？”在南城汪俊的别院中，张澜有些激动看着地坑中的福伯，有些激动的问道。
“这个，我是说……你这个法子好，保温而且还能持续避寒，我相信能成。”福伯擦了擦汗，只穿了一个汗衫的他，现在已经是热的不行了。
张澜的想法源于温泉，在别院的后院之中，挖了一个足有五尺深的地坑，地坑长约七丈宽有三丈，浅坑的最外边是一层火墙，火墙的里面是一层两尺宽的水池。
一旦火墙开始燃烧，水池中的水就会被加热，加热之后的蒸汽弥漫四周，将这里的寒气挡住。
在中间的地带，每隔一丈就有一道这样的水池，只在于保温，避免种子受寒冻而死。
张澜的这个想法，来源于后世的大棚种植。
不过，这里哪有什么塑料薄膜，张澜灵机一动，尝试用外边烧火、里面温水的法子，类似于温泉保温原理，将种子以简易“大棚”的方式种植加保温。
虽然效果和真正的大棚没法比，但是在秋季逐渐转凉的情况下，能够有这样的温度，实属不易。
还可以加快种子的存活和生长，唯一麻烦的是不停的要加水、防止水汽蒸发过快。
这两日晚上，张澜和福伯都是在这里折腾，在尝试对比一下。
现在，福伯告诉张澜，温度确实比周围高，看样子是有机会。
受到环境和物资限制，张澜也是绞尽脑汁尽力而为，或许是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了。
“我有一件事情，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福伯看着张澜，欲言又止。
“福伯，咱爷孙俩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张澜笑了一下，给福伯的大茶壶续了水，递了过去。
“你这么反对龙羽和小波他们去纪纲那里，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不方便说？”福伯看着张澜，等待他的答案。
“其实吧，我…这个…福伯你…也知道……那个……”张澜有些懵，他没想到福伯如此认真，之前对待龙羽他们的态度，是不是严厉了一些。
“你不说，我也能猜个七七八八，我就问一句这次的寿宴，是不是你提出来的？”福伯放下大茶壶，看着张澜，眼神中透着从未有过的认真。
“福伯，你都知道了？”张澜没想到，平时乐呵呵，钻研做菜的福伯，竟然看透了他的心思。
“我就是个奇葩，能够理解我的人几乎没有。”张澜嘀咕了一句。
“你不是奇葩，我就说过你小子不一般，哪怕不是食神下凡，你也比一般人强，起码我就不如你。”福伯摆了摆手，止住了张澜，他示意自己还有话说。
“我师傅在世的时候，说过一个关键所在，食材和菜肴讲究的是一个“制作”，而现在无论我、还是蔡喜师傅，都只是做。
而你……才是那个“制”。
制可以理解是个点子，也可以是个奇想，总之……我等只能做出东西，而创不出来，这个制就是创造新的东西。”
福伯说到这里，大口大口喝了两口茶，“你就是那个能够制的人，这点儿上，能和你比肩的人凤毛麟角。”
张澜的眼睛越瞪越大，他没想到，平时看着粗糙的福伯，还能整出这样的词汇。
“不用怀疑，我也是念过两年私塾的人，只不过相比做那锦绣文章，我认为填饱肚子，吃点儿好的，反倒是更实在一些。”
福伯从挎兜掏出一个小包，打开一看，张澜乐了，这亦师亦友的爷孙俩坐在一起，吃起了蹦米花来。
“我想知道一件事，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府上做百鸡、百鱼宴，是不是你的主意。
有一点儿我还是不明白，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为何可以听你的意见！”福伯今日，就想打破沙锅问到底。
“这个，福伯…其实也不是听我的，他是听皇帝陛下的，你知道陛下在选御厨，但是又不能让太多人知晓。
皇帝陛下讲究个吃的痛快，又不能让那群大臣讲究自己只懂得吃喝。
这么隐晦之下，自然要用……”张澜准备显摆一下，被福伯摆手止住了，“别说了，我听不懂，反正……你能掌控就好，我只要专心致志的做菜就成。”
“好吧，那就有机会再讲。”张澜摸了摸腰间的玉佩，想起了那天晚上，他和周同等人涮羊肉的情景……
“皇帝陛下想要选御厨，又想轻而易举知道谁是最优秀的，不如办一场盛大的宴会，一试便知！”
这本是张澜的“随口一说”，作为贴身护卫的周同却记在了心里，还及时禀报了上去。
这样子看的话，说不是张澜的主意，估计没人相信。
第一百七十一章 有意无意
真没想到……绕了这么一个大圈，纪纲的寿宴原来是张澜出的主意，还是借助朱棣的金口玉言，看似无意实则有心。
其实也不是刻意而为之，朱棣只不过给侯显随口一说，皇宫之中自然有纪纲的耳目，纪纲一直在揣测圣意。
哪些事情……可以得到主子的欢心，哪些是主子迫切需要的东西，作为纪纲他如何能不知，针对性的进行下一步奉承，纪纲是个极为聪明之人，只不过不要被聪明误就好。
既然自己知道了，就不能装聋卖傻，再者说凭着纪纲的性格，这样能够有更多陛下欣赏自己的机会，如何能够给了其他人。
所以……有了寿宴，也有了能够让德胜楼和醉仙居参加的机会，一切似乎都是顺理成章，尽在掌控之中！
东城一处宅院，应该是一个二进老宅，看着周围杂草丛生，应该是很久没有人气了。
“贵客，如果想要捣乱寿宴的话，许大棒建议从他的食材入手。”一个大胡子的大汗，对着一个带着斗笠的人说道。
斗笠上面有一个黑色面纱，看不清这人的具体长相，只能看到对方身材消瘦，像是一个文弱之人。
“为何是食材，你等不是决定在宴会中间杀将进去，直接击杀纪纲那个恶贼吗？”斗笠之人的语气有些微微生气，花了那么多银子、准备了如此之久，临到跟前了，对方开始拉稀摆带了。
“贵客不要生气，我等反复查探了几次，发现纪府周围的锦衣卫越来越多，并且还出现了，锦衣卫之外的人。”大胡子并未生气，他除了挣银子，也想将纪纲斩于刀下，换一个角度抛开金钱合作，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哦，其他人，锦衣卫之外的人？”斗笠之人似乎有些意外，“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或者这些人的身份查明了没有！”
“目前正在追查，还不知道是敌是友。
经过仔细思量，除了硬拼的话，在食材上做手脚，就是一条简单可行的计策，并且除了纪纲，这个腐朽的朝廷那些官员们，也不要苟活了……”大胡子说到这里，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了。
“胡闹，我们的目标就只有纪纲那个狗贼，我说许大棒…你千万不要节外生枝，你就住：我们的敌人只有…纪纲……”说到最后，斗笠之人都有些怒不可遏。
“这…好，贵客说了算，这次我已经重金买通了酒楼的厨艺，你就放心吧！”许大棒摸了摸自己的大胡子，眨了眨眼睛，狡黠的说道。
“好自为之！
许大棒，我再最后警告你一次，记住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还有……你知道后果的，我身后是谁你应该清楚！”斗笠之人伸出一个指头，指了指许大棒，“把你的胡子剃了吧，没有胡子……难道就不男人了！”
说完，斗笠之人离开了院子，身后的许大棒摸了摸自己浓密的胡子，心里说道：“我他娘留胡子，招谁惹谁了！”
斗笠之人出了院子，快走了几步，上了巷口的一辆马车，摘下斗笠后，那张脸赫然清晰，不是侯显又是哪个！
现在以太监为首的力量越来越强，虽然还不能在表面上和锦衣卫对抗但是不久的将来，凭借着对主子的忠心耿耿，他们一定会崛起的，不是吗！？
德胜楼后院茅草屋，汪俊拿着清单和福伯盯对明细，“还有两日就要举行宴会了，今日要去挑选食材，福伯你准备一下，吃完早饭就走。”
汪俊给对方定好了，今日中午之前要去拿一百零八只鸡，佐餐有讲究必须保持食材新鲜，还得要多备一些。
这个数字其实和梁山好汉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福伯做好准备，万一到了宴席出了问题，没问题自然好一些，多备一些总是好的。
“澜儿，一会儿舅父和福伯出趟城，酒楼你多操心。
对了，澜儿，午饭之前还是要去纪府看看准备情况，我们过了晌午就会回来。”汪俊看着走进来的张澜，说道。
“好，没问题，不过，这鸡得多备一点儿。”张澜虽然有些不情愿，看了一眼舅舅，嘱咐道。
“怎么样，我说了吧！
这才是你的外甥，没错吧！”福伯喝了一口浓茶，看着汪俊，俩人对视了一眼，同时哈哈笑了起来。
张澜一愣，不知道他们说的是啥，抓起桌子上大枣和瓜子，“嘁哩咔嚓”吃了起来。
半刻钟前，汪俊和福伯商量数量来着，汪俊寻思拿够数量就行，福伯告诉他一定要多备一些，这样才能有备无患。
汪俊觉得没必要，只要够了就好，福伯说张澜来了，不用多问，肯定是让多备，汪俊不信福伯如果猜对了，俩人赌了一坛好酒。
果不其然……还是福伯了解张澜多一些，汪俊心里清楚，自己的外甥可是个未雨绸缪的人，从他的角度来说，绝对不会打无把握的帐。
吃了早饭，汪俊和福伯出发了。
汪俊起了一件事，那就是这次寿宴，张澜参不参加，福伯看着汪俊，看着他极其认真：“实在不行，咱俩再赌一把！”
“你拉倒吧！又想骗我的好酒喝，我才不给你赌了！”汪俊皱了皱眉，看着福伯，俩人再次哈哈大笑了起来……
牛车渐走渐远，张澜看着舅舅和福伯，挠了挠头，俩人如此开心，真的有那么开心吗！
醉仙居，厨房里的一个厨子在东张西望，一直拍着怀里的一个小包，这个小包里面的东西，可是值一百两银子的“特殊”之物。
小包里是什么现在还不清楚，反正看着厨子鬼鬼祟祟的深情，用小脚指头猜一猜，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与此同时，百十只活鸡出笼，百十条鲜鱼被网起。
其中一辆牛车的笼子上，这些活鸡被清点后，另一辆牛车，鲜活的鲤子们被装进了木桶，这些鸡鱼会第一时间送到纪府。
在纪府后院，那里已经支起了几个临时帐篷里，两家的厨子都在各自准备之中，帐篷分成绿蓝两色，分别代表德胜楼和醉仙居。
那些帮厨正在按照之前的准备盘着炉火，看来一切都在准备之中，同一时刻，张澜和谢芳语同时出现在了后院巷口，再一次的相遇来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青红皂白
此时的谢芳语女扮男装，替爹爹谢文彬来到纪府后院，查看一下后厨的准备情况。
爹爹一大早就和蔡师傅出城装载食材去了，姑爹古达忠被罗青山叫走，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古晓婉要看着酒楼，没有功夫过来。
谢芳语自告奋勇，来看一下后厨们准备的如何，毕竟寿宴是一件大事，还是锦衣卫指挥使的事情，万万不可懈怠。
德胜楼和醉仙居的阵营清晰，可谓是一眼就看得出来，德胜楼的厨子、伙计们身穿墨绿色的短衫，看着异常的整齐。
而醉仙居的厨子、伙计，人人穿着的是深蓝色的装束，暂不论菜肴如何，起码从统一着装上，给人一种很正规的感觉。
“胖哥，如何了？”张澜问着一个胖胖的青年。
这个胖青年是福伯的徒弟，很憨厚的那种，平时就和张澜等人称兄道弟来着。
“张二兄弟，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师傅他们来了。”胖哥笑了一下，现在，就差那百十只活鸡到位了。
“辛苦了，给弟兄们买点零食吃。”张澜摸出二两散碎银子，这还是汪俊给他的零花，关键时刻张澜知道激励一下，了胜于无嘛！
“不用……”胖哥摆摆手，平时就喝张澜一起吃吃喝喝，兄弟间处的非常不错。
“拿着吧，有多没少，大家辛苦了！”张澜推辞着，笑了一下。
“那就多谢张二兄弟了。”胖哥拱了拱手，虽然在外人眼里张澜“小气”的要死，但是对自己人，他可从没有吝惜过。
“梁叔，准备的差不多了吧！”谢芳语看到后厨管事，轻轻地问道。
“回二小…二少爷，一切准备就绪，就等食材和蔡师傅来到。”梁管事本来想喊小姐来着，一看谢芳语女扮男装，直接改口了。
谢芳语和古晓婉没事就会女扮男装，在酒楼里溜达或在附近街道转悠，醉仙楼的管事、厨子、伙计们都已经习以为常。
谢芳语一出现，对面的张澜就看了个清楚，他鼓了鼓勇气，走了过来。
“你是……冒昧的问一下，芳语小姐是你的姐姐，还是妹妹！”张澜看到了女扮男装的谢芳语有些意外。
张澜以为这是谢芳语的兄弟，平时精明透顶的张澜，此刻，显得有些迷迷糊糊。
“是……咳咳，是我姐姐。
不知道这位公子，找我姐姐有何事啊！”谢芳语冰雪聪明，既然你这么问了，本小姐就陪你玩一玩，其实谢芳语也有一颗淘气的心，只不过，她比起古晓婉就差了很多！
“这…也没什么大事，不打扰了，莫怪。”张澜本来想问问谢芳语，刚要在说点什么，一抬头，看着后院的月亮门前，他不想多说话了。
此刻的月亮门前，一个鹰鼻鱼眼、不算瘦也不算胖，浑身散发着桀骜不驯气势的男人，缓缓地出现了。
“醉仙居见过指挥使大人！”谢芳语反应极快，她看到一旁的张澜突然有些木讷，只得先行拜见。
要知道，纪纲是个很看重面子的人，并且是你不给他面子，他会砍你脖子的那种浑人。
“德胜楼拜见指挥使大人。”张澜低着头，尽量掩饰厌恶之情，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显得客气一点儿。
“哦，醉仙居和德胜楼的少掌柜都来了，俺就放心了。
俺猜你们的父辈，一定是亲自挑选食材去了。
好，俺很满意……纪安，赏。”纪纲侧过头，对着身旁的管家吩咐了一声，直接转身走回了月亮门。
在门口的时候，纪纲死鱼一般的眼睛，看了看张澜，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微微的不同，没说话只是稍稍停顿，走进了月亮门。
“你们运气真好。”纪安很牛叉的走了过来，扔到张澜和谢芳语面前各五两银锭，“指挥使赏你们的，拿着。”
纪安的感觉有些狐假虎威，张澜抬起头，瞥了他一眼。
纪安并不是油腻腻的那种胖子，消瘦的身体反倒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张澜头一歪，本不想理会他，还是弯下腰捡起了银锭。
纪安这种货色，只会在心里面记事，如果不捡起银子，反倒给他机会使绊子。
毕竟，张澜不能把德胜楼推到风口浪尖，那里还有十几口子人要吃喝、要养家糊口。
“安叔，我这有十五两，本来应该给你带礼物的，加上纪大人赏的五两银子，正好二十两，你买点儿茶叶喝！”谢芳语笑了一下，捡起了银锭，又从荷包掏出十五两，一起递给了纪安。
“哈哈，好，还是醉仙居的少掌柜会来事。
安叔…我就笑纳了！
你们准备吧，有事让下人们找我就好。”纪安接过了二十两银子，冷冷地看了张澜一眼，双手一插袖子，转身走进了月亮门。
“我去，这也可以……”张澜看着离去的纪安，又回过头看着谢芳语，不知道说什么好。
“有一句话我要提醒你，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在纪府……可没有什么君子！”谢芳语说完，转身准备离开，“对了，有没有给我姐姐捎的话，我可以…咳咳……代为转达。”
“这个……没有……”张澜摇摇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感觉对方有些熟悉，但是和之前的谢芳语略微有些不同，错认在所难免。
或许是不愿戳穿这层窗户皮，有时候，懵懂感觉最为醉人，不是吗！
“不就是做一顿宴席吗？
怎么感觉压力如此之大，压的我都透不过气来。”给胖哥打了个招呼，张澜出了纪府的后门。
他吐了一口浊气，憋闷的感觉好了一些，后院巷口，几个精壮汉子的身影时隐时现。
张澜知道那是周同他们，自己现在的身份，只配走纪纲府邸的后门，如果不是这次寿宴的话，恐怕连后门都进不来。
后门门口，张澜将特殊出入的名贴拿上，又在家丁那里报了备，这才离开了纪府后门。
后门有一张桌子，左右两侧各有一名护卫，两个家丁在那里登记出入情况：什么身份、来干嘛的、待了多久、名贴核对无误，方可出入……看着这小小的细节，张澜知道这看似平静的纪府，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对于能止住小儿啼哭的锦衣卫来说，尤其是锦衣卫指挥使的纪纲，敢在他这里闹事的人还真没几个，如果有的话，必定是苦大仇深、豁出去不要命的家伙。
快出巷口的时候，张澜看到又来了一个醉仙居的厨子，他带着两名伙计、拉着一辆板车，板车上装满了食材、调料等物，停在了后门门口准备登记来着。
只不过，张澜发现了微微的不同，即将中秋时节的天气，已然转凉了很多，为何醉仙居的这个厨子满头大汗，让人不解……
第一百七十三章 山雨欲来
现在开始……无论是德胜楼、还是醉仙居，都可谓是准备充分，基本上到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状态。
对于这百鸡、百鱼宴，其实就是噱头而已，毕竟不可能宴席上只吃鸡鱼，所以宴席的准备还要很多，六人一席，纪府给出了六十六桌的单子，寓意六六大顺。
张澜简单计算了一下，这场宴席面上都有近四百来人，还都是有头有脸的那种，看得出来……捧纪纲臭脚的人很多。
同时，张澜貌似润物细无声的告知朱棣：“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只不过，朱棣是选择性耳聋还是眼瞎，那就不得而知了！
“明日开始，需要在纪府三日，这三日纪府会戒备森严、严禁出入，不要让我大哥随意跑动。
我不放心他、还有龙羽和铁柱，看好他们的职责，就交给你们了！”张澜看着龙嫣然还有汪招娣她俩，认真的说道。
“知道了，你放心去吧！
有我在，不会让他们随便瞎跑，如果不听的话，哼、哼……”龙嫣然露出自己脸上的酒窝，比划着做了一个拧东西的动作。
张澜只觉得耳朵一痛，他条件反射般的揉了揉耳朵，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看着龙嫣然说道：“这两日，可以看到阿布都的话，告诉他之前的种子不错，就是有些少。
让他再回来的时候，给我多找一些备用。”
阿布都这两日去了苏州，天气已经转凉，他们会在金陵稍作停留，然后返回西域。
再来的时候，就是明年春暖花开之时，张澜担心他一进了纪府，就会和阿布都错失见面的机会，只能拜托龙嫣然。
要知道，龙嫣然办事可比龙羽靠谱多了，虽然少了一份恬静，但多了一分稳妥。
纪府的管家纪安下午通知，所有厨头、帮厨以及打杂的伙计，这三日只能吃住在纪府，不得擅动。
至于为何这么规定，张澜没有深究！
毕竟，这些所谓的规矩都是要遵守，从防护的角度而言，恐怕是担心人多事杂，万一混进一、两个刺客的话，那就不美了。
交代完龙嫣然，张澜跑回家中，还要给爹娘再交代一下。
然后，带上换洗的衣物直奔德胜楼，沐浴更衣以后，还要和福伯过一下菜单。
既然德胜楼的菜以鸡为主，张澜想了几日的那道“百鸟朝凤”，或许会在这次宴席上独树一帜，让更多的人记住德胜楼。
也会让那个一直在观察、试探的皇帝陛下看看，如此优秀的人和菜，你不选就可惜了！
皇宫之内，朱棣在前面慢慢地散步，侯显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在这宽大的皇城中散步。
这是朱棣的习惯，本来他想龙行虎步向前走，无奈作为阉人的侯显只能小步向前，朱棣只能稍稍走慢，变成了慢慢散步。
其实……侯显作为朱棣的心腹宦官，能耐也大的很。
侯显和纪纲不一样，所有的权利和势力都来自皇帝，同为忠心的话，侯显的“忠”和纪纲的“忠”完全不同。
“哈利麻之事是否能成，就看你这次的功绩了，明年最为关键。
这次做好，你的少监之职也可以更进一步，对俺来说，只要你们忠君之事，做好本份，俺就满意了！”朱棣看了一眼侯显，继续向前。
“陛下，奴定当尽心竭力。
只不过，这次纪纲作为指挥使如此隆重摆起了寿宴，是不是有些僭越之嫌，还请陛下……”关键时刻补刀，这是必须的，侯显正要说下去，被朱棣摆手止住了。
“这次纪纲的寿宴，是俺让他做的，你明白了吗？”朱棣嘴角一翘，看了一眼侯显，紧接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啊，原来是陛下……陛下早就知道了，恕奴愚钝，奴知罪了！”侯显恍然大悟了起来。
原本侯显以为这些事情朱棣一无所知，没曾想……如果有“小丑”这个概念，一定是他自己。
“不尽如此，俺要看看到底有多少趋炎附势之徒，这次……还是那个少年的主意，俺之前为何没想到。
一个简单的宴会，或许可以吃出人间百态，受教了！”朱棣抬起头，看着半空中飘落的树叶，在风中起伏、翻滚、飘荡……
“到底是风的无情、还是树的不眷恋，这是个深奥的问题！”
朱棣叹了口气，还有十天就是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最迟明日自己最爱的孙儿就会来到身边，想到这里，朱棣似乎想起了一件事。
“侯显。”
“奴在。”
“去看看金陵有没有特别的小吃和小玩意，明日小土来的时候，都给他拿出来。”
“遵命，陛下！”
“好，回去吧。俺有些乏了。”
“是，陛下。”
侯显轻轻伸出右臂，朱棣左手轻搭，一主一仆向暖阁缓慢而去。
半空中的树叶，在他们的身后飘飞，越飞越高、飞出了高墙，飞向了远方……
德胜楼后院，此刻已经是亥时，张澜和福伯已经连续三次盯对了菜单，基本上做到了万无一失。
“二小子，那个百鸟朝凤，只能出现在主座上，这次真的能一举成名吗？”福伯还是有些担心的问道。
这一道菜，就需要一百零三只鸡的身体部位，说实话难度系数之大，还是要仔细斟酌才行。
但是张澜说了，这道菜必须在最后的时刻才拿出来，这个最为关键！
也就是说，之前不能有任何信息的泄露，这就是张澜的杀手锏，不仅可以打醉仙居一个措手不及，还能给那个“谁”耳目一新。
具体是谁，张澜没说、福伯也没问，福伯了解张澜的脾气，他不想说的问也没用，他要说的不问自然会说，总之，张澜做什么都有道理。
福伯不是盲从，打他第一次见到张澜，就知道此子完全不同，真的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即使不是食神转世，也有着同龄孩子不可比拟的成熟、稳重、独特和聪慧！
“菜单没问题，不过，我还担心一件事……”张澜想起了那个醉仙居的厨子，总觉额得哪里不对。
“二小子，快睡吧！
已经子时了，寅时我们就要去纪府。
对了，你带了短衫没，这两日都在炉火之前，烟雾气较大，不要把你的长衫污了……”福伯说着，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都带好了，你放心吧！”张澜随口应了一声。
“你刚才说担心什么？”福伯像是反应了过来，又打了一个哈欠，问道。
“没什么，福伯，睡吧！”张澜摇摇头。
他不想让福伯有什么担心，接下来的两三日都需要福伯全力以赴，毕竟自己只是动动嘴，全套宴席还是要看福伯的手艺。
“有问题，一定要小心才行！”张澜寻思了半天，旁边的福伯传来了呼噜声，渐渐地张澜也有了困意。
或许和他人不同，听着福伯的呼噜声，张澜感受到了踏实，慢慢地，他也进入了梦乡。
第一百七十四章 好戏连台
寅时一刻，几乎是同一时间，宋福和蔡喜各自从德胜楼与醉仙居动身，前往纪府。
张澜穿着墨绿色的短衫，福伯则是穿着主厨穿的大袍子，在几个帮厨的“前呼后拥”下，牛车停到了纪府后院巷口。
迎面的牛车上，蔡喜带着两名帮厨，从牛车上跳了下来。
没有想象中的怒火滔天、横眉冷对，蔡喜看见宋福，恭敬的行了礼，福伯回了礼，俩人向后门走去。
“厉害！”张澜在心里暗叹了一声。
看着福伯和蔡喜的气量，就知道俩人在做菜、做人上，完全胜人一筹。
张澜放下了手中的擀面杖，心道：“自己还是狭隘了一些儿，还没有到了那种……心胸完全开阔的地步。”
也可能是张澜的少年心性所在，又或者像张澜所想，自己的境界，貌似还没到达豁然开朗的地步。
“今日开始，连续三天不可随意走动，还有你等厨子以及杂役，只得在后院范围活动。
如果违反的话……不过，我量你们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你们全力做好大人的寿宴，该你们的钱一分不少……”
纪安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宋福、又看了看蔡喜，转身走进了月亮门。
“好了，德胜楼打起精神来，开始准备。”福伯喊了一嗓子，众人一下子热闹了，点火、暖灶，然后准备蒸锅、油锅、和大小炒锅。
对面的蔡喜挥了挥手，醉仙居也开始忙活了起来，蔡喜对着宋福拱了拱手，宋福点点头，各自忙碌了起来。
德胜楼这边的胖哥带着几个杂役正在杀鸡，这个场面比较血腥，张澜看不了，就帮着准备起调料来。
隔着一条小道的对面，醉仙居的管事梁叔，正指挥二厨杀鱼，忙的不亦乐乎。
张澜将虎椒拿出来，不经意的抬头，看到对面那个醉仙居的厨子，感觉有些面熟。
张澜突然想起来，这个厨子就是后门见到的那……满头大汗的那位。
对面的厨子已经不在出汗了，或许他已经过了自己的心里这关，不过他的那双老鼠眼是不是瞥向德胜楼这边，还不经意的往放调料的帐篷里瞅，贼眉鼠眼的样子让人生疑。
这个厨子越是这样，越让张澜注意到他，要知道这德胜楼的调料，一直是张澜负责配给。
“原来是这样，这个蔡师傅……表面上客客气气，原来是让自己的手下厨子盯着我们的调料使坏，这手段也太下三滥了吧！”
张澜摩挲着下巴，眼睛快速地眨了眨，他看了看手中研磨成粉末的虎椒，转瞬之间有了主意。
德胜楼这边宰鸡以后，统一开膛破肚，洗净晾干，根据不同的做法或腌制、或煨料、或切块待炸、或整只入锅，反正一片热气腾腾的景象。
醉仙居这里杀鱼之后，将鱼洗净放好，则根据做法不同：分别装碟、入笼、配料、加温，绝对是热火朝天的样子！
双方的厨子会时不时看对方一眼，即使做的食材不同，空气中也是弥漫着电闪雷鸣之色，会出现一点儿“刺啦啦”的火花。
德胜楼的打杂伙计中，有一个看似魁梧、实则反应“慢半拍”的苦逼，搬木柴、抬水桶、倒废料、忙得不亦乐乎！
即使如此，“慢半拍”还一直观察着张澜，此刻张澜看着对面醉仙居的那个八字胡厨子，给“慢半拍”打了个手势，“慢半拍”点了点头，看了眼八字胡厨子，记下了他的一举一动。
这个“慢半拍”有些眼熟，仔细一瞅，原来是粘了假胡子的周同。
不知道什么原因，周同求张澜带他进入纪府，张澜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对张澜来说，周同代表的是谁…他心里极为清楚，让这双眼睛替位高权重的他看看，也并不是什么坏事，起码能将一些原本看不到的事情看得通透。
“吁……”
内侍一勒缰绳，马车慢慢地停了下来，马车内的太子整了整冠帽，外边的几个太监上了马车，慢慢地扶着太子，走出了马车。
朱高炽身后，朱瞻基钻出了马车，太监王琛半蹲着，扶着朱瞻基跳下马车，朱瞻基看着前面的皇宫，终于松了口气。
自己跟着爹爹一路颠簸又两日，终于来到金陵城，终于可以看到自己的皇爷爷了。
“陛下，太子和皇孙殿下到了。”门外，侯显轻轻地说道。
“哦，他们到了。
让太子先去行宫休息，让小土来见俺。”朱棣放下竹简，有些喜笑颜看的样子，对他来说，“自己的皇孙来了，那就是太好了。”
门外的侯显领命而去，朱棣抬起头看着角落，“怎么样，有没有特殊情况出现。”
“回禀陛下，一路上有两波人出现，只是远远窥探，并无下步动作。
臣已经命人跟踪，不出意外的话，最迟明日午时前，就会得到确切消息。”角落里的帷蔓抖动，传来了一个声音。
“李山，周同还在纪府，具体消息还没有传回来。
你去盯着点儿，看看那俩……”朱棣说到这，再也不说啥了。
角落里的李同躬着身体，听到朱棣再无吩咐，直接闪身而退。
李山出了御书房，心里就不平衡起来，他一边走，一边跺脚，“这两日，我可是来回奔跑了五百多里，周同你小子，天天泡在德胜楼吃香喝辣。
早知道，这次就不应该和你争任务了，真是失算，失算！”
李山咆哮了一顿，出了皇城直奔纪府。
这次，他要让周同一边待着去，自己混进去就让他赶紧滚蛋。
李山准备在纪府好吃、好喝三天，任谁都不带换的，把之前没吃好、喝好的补回来！
李山不清楚，今日开始，周同在纪府一直是做苦力来着。
本来限定的二十个名额够了，这还是张澜好说歹说，福伯才答应把周同塞进来打杂。
为了不引起注意，周同“自告奋勇”当了一个“傻子”杂役，他刚把脏水倒了，就被告诉要去劈柴，一会儿完事了，还要把水缸填满水。
殊不知，这些活又苦、又重，现在的周同，累得和三孙子似的！
同时，周同在认真地盯着那个八字胡厨子，张澜告诉他，对面这一群人里，就是这个家伙可疑。
因为醉仙居是汉王私密的产业，周同自然就把目标放到了八字胡身上，还有就是……李山正傻不拉几做着好梦，准备来这大吃二喝来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谁是主角
舞台上，好戏已经开锣……
不管是入相、还是出将，就等主角来了。
明日就是纪纲而立寿宴的正日子，今晚会有一些捧臭脚的钻营之徒来阿谀奉承，历朝历代如果有这样的豪橫权臣出现，必定会有一帮来巴结的对象，实属正常！
“这是啥情况？”
李山接过周同递过来的汗迹迹、臭烘烘的衣服，他捂住口鼻有些郁闷，原本以为来了可以大吃二喝，没想到…绝对没想到，自己当苦逼来了。
周同看着李山呲牙咧嘴的样子，不知道他怎么了，接到最新安排，他要给明日来的太子护卫，而他之前的“打杂”任务，由李山负责接手。
周同离开的时候都没想明白，平时很精明的李山大哥，为何要争着、抢着干这些又苦又累的脏活，和他一贯的表现完全不同。
张澜看着一脸苦相的李山拍了拍他的肩膀，给周同竖起了大拇指，周同笑了一下，摸了摸脑袋，他真的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都不重要了，换了干净的衣服之后，周同要向太子报道，无论如何纪纲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太子代表皇帝来祝贺一下，也是显得皇恩浩荡，正常操作而已。
大胖走了过来，看着李山结实的身体，递给他一个扁担，指了指不远处的水井，李山看了张澜一眼，张澜摊了摊手，李山开启了劳工模式。
“老爷，后院的厨子们一切正常，各项食材安全，人员核准无误，请放心！”纪安站在书房外边，躬着身禀报道。
“这个不是俺关心的重点……”纪纲在书房里，看着屋的摆件、玉器、还有那案几上散发着光芒的夜明珠，他的目光闪烁。
“是，老爷。”纪安一愣，反应了过来，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单，清了清嗓子念了起来：“皇帝陛下，赏银万两，绸缎三十匹。
太子殿下贺礼银五千两，绸缎二十匹。
汉王殿下贺礼银四千两，南海珍珠一颗。
赵王殿下贺礼银三千两，绸缎二十匹。
礼部尚书丛仁贺礼银二千两……
…………”
纪纲听着时而嘴角一翘，时而愁眉不展，时而喜笑颜开、时而怒目圆睁，这份礼单除了朱棣之外，私下里有没有什么额外的“礼物”，就不得而知了。
此刻，张澜的关注点，已经放在于醉仙居的菜单上。
由于张澜的过分关注，醉仙居已经把张澜列为重点对象，他们知道张澜是谁，总有两双眼睛在盯着他，其中一双眼睛的主人，脸上有八字胡。
纪府前院，陆续有送贺礼之人，基本上处于排队状态。
纪府侧门洞开，这些来得人大部分都是某某官员的管家和门生，第二日…也就是明日寿宴的正日子，届时这些大人物都会出现。
两个时辰后，御书房的案几上，朱棣看着上面的贺礼名单，他扶了扶有些花白胡须，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案几后面，侯显躬着身体，他不敢正要瞧自己的主子，只能用余光关注着主子的一举一动，今天的气氛似乎有点怪异。
“不对劲，不对……”朱棣又摇了摇头。
“陛下，可是哪里不妥？”侯显看着案几后面的朱棣，关切地问道。
“侯显，为何没有倭国和高丽人的贺礼，为何？”朱棣站起身，看着侯显问道。
“啊，是不是纪指挥使和这些人不熟，所以……”侯显寻思了一下，说道。
还没说完，就被朱棣打断，只听朱棣微怒道：“放屁，真以为他的那点烂事俺不清楚。
对俺来说，凡事都有一个度，过了这个度的话，哼！”
“陛下说的是，奴这就去查，请陛下放心！”侯显躬着身体，退出了御书房。
“纪纲不知道你是聪明、还是跋扈，竟敢在陛下面前装大，看这次你不死……谁死。”
后面的话，侯显几乎是咬牙切齿死说的，虽然他是总管，但是这后宫中的势力，有一半不在自己的控制范围。
侯显之前有一时间一直在藏南地带，他不在的时候，不知道被渗透了多少耳目，现在侯显正在积蓄力量，准备将皇城中的这些刺儿连根拔起，彻底解决问题。
太子行宫，朱瞻基待的无聊。
朱高炽答应他明天去纪府赴宴，赴不赴宴朱瞻基倒不是太关心，主要能出去逛一逛，他感觉到非常的开心。
昨天晚上，皇爷爷让侯显给他送来了一堆小吃，其中一个荷包袋子装的蹦米花真好吃，甜甜的还带着淡淡的奶香味，让朱瞻基吃的意犹未尽。
还有那个竹筒奶茶，不过，拿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些微凉，味道应该没有热乎乎喝的舒服。
朱瞻基决定明日赴宴后，带着王琛在金陵转转，自己已经八岁了，还没有好好在这京都城里逛一逛。
为了打消自己爹爹的反对意见，朱瞻基在头一晚和朱棣见面的时候，已经让皇爷爷答应自己，一定要在金陵好好玩两天。
朱棣没法拒绝自己孙子的请求，还缘由他一句非常霸气的一句话，“这整个天下都是咱家的，作为皇孙，还不能出去走走看看啊！”
朱棣仔细品了朱瞻基的话，看着他满不在乎、一脸稚气的脸庞，反正是越看越欢喜。
对朱棣而言，皇孙说的没错。
整个天下都是我们老朱家的，作为未来的接班人，在自己家的地盘走走逛逛，有何不可！
“小祖宗，老奴已经知道谁家做的那个蹦米花了。
就在南城第二道大街上有卖，还有那个什么“勿忘我”奶茶，听他们说必须趁热喝才好喝，凉了就不好喝了。”王琛擦了擦额头上并没有的汗水，给朱瞻基如实禀报道。
“哦，那就最好，味道确实不错，明天一定好好尝一尝。”朱瞻基点点头，咂吧了咂吧嘴，有一点儿意犹未尽的感觉。
“老奴还打听到，做这个蹦米花和奶茶的是德胜楼少掌柜。”王琛继续说道。
“这和明日品尝有关系吗？”朱瞻基不解，不知道王琛为何要这样说！
“小祖宗参加明日纪府寿宴，给纪指挥使做菜的厨子，其中一家就是德胜楼。”王琛尽可能的解释道。
“这……”朱瞻基一愣，突然反应了过来，笑着拍着手：“你的意思是，明天在纪府，就可以吃到这个蹦米花是不是。
对了……还能喝到热乎的奶茶，嗯，好，太好了！”
王琛现在是真出汗了，小祖宗真是想的太简单，这都是哪跟哪啊！
第一百七十六章 针尖麦芒
王琛知道三言两语给朱瞻基解释不清楚。
不过，作为小祖宗一般的朱瞻基如果有要求，只要不是“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那种高难度操作，作为头号跟班的王琛，自己主子的需求，那是必须满足。
很简单，只要到了纪纲府上，就让德胜楼的少掌柜来拜见，现场整出这些小吃就好了。
只要自己的小祖宗想要之物，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都会想办法满足他，何况在一个锦衣卫指挥使的府邸，王琛寻思着，这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好，明日去纪府，就吃蹦米花，喝热乎的那个奶…奶茶。”朱瞻基拍着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个想法，貌似还真是“简单可行”！
纪纲绝不会想到，整个朝廷不给他面子的，不是太子、也不是赵王，而是这个他从来没有过于关注的皇太孙殿下。
虽然朱瞻基还没有被朱棣正式册封，按照历史的进程，朱瞻基成为皇太孙，说要成为朱高炽的接班人，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当晚开始，纪府所在的半条街都挂上了灯笼，除了明日正午的百鸡百鱼宴，现在由德胜楼和醉仙居的二厨负责，来了一顿流水席。
这都是锦衣卫的千户副千户，说白了就是纪纲的嫡系，明日来的不是太子、就是王爷，还有就是各部尚书、侍郎，这些什么千户、副千户，在这些官员眼里啥也不是，也就是他们没事，有事的话被锦衣卫围了府邸，啥也不是。
纪纲这昨日开始已经收钱收到手软，给自己的部下一点儿甜头，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情！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从街尾到巷口、再到纪府，一排排的灯笼明晃晃的，将周围照了个通透，用灯火通明形容都不为过。
对于纪纲而言，自己的主子都把贺礼当做赏赐给了自己，还有什么不可以的，这不……五城兵马司千户和知府大人都被许应先等人请到了上座，开始了酣快淋漓的酒肉穿肠过。
夜幕，在流水席的热闹喧嚣下结束，纪府今晚彻夜点灯，为了安全起见，许应先调了一营的锦衣卫精锐护卫纪府。
纪纲却毫不在意，因为放眼整个金陵敢和锦衣卫作对的力量，不是消失殆尽就是隐藏不出，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在距离纪府约百丈的一处宅院，为不知道是哪个官员的老宅，许是空了好久，一群灰衣服的人在大厅中正擦拭着各自的兵器，看着上手那个黑脸大汉。
在后院的柴房里，两个家丁打扮的人被捆得像粽子一般，嘴里还塞着分不清颜色的破布，其中年轻一些的还在挣扎，另一个年纪大的已经放弃了自救，用死鱼一般的眼睛看着窗外，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大厅正中间，黑脸大汉左侧坐着一个光头，右侧坐着一个中年文士，三人都没说话，似乎在思索什么事情！
“大哥，今晚就是最佳时机，为何不……”光头看着黑脸大汉，不明白为何不今晚行动，这么好的机会白白错过。
“不可妄动，我们查看了三次，除了表面上一个营的锦衣卫，暗处最少有上百名的弓弩手，一旦我们冒进，危险极大！”中年文士收起了羽毛扇，劝说道。
一直不明白这些所谓的文人墨客，这么冷的天不是折扇、就是羽毛扇，还时不时扇两下，他们真的不冷吗？
“上官兄所言极是，这个时候我们不可轻举妄动，熊仁兄弟，我们现在还没到最佳时机，不是今晚，而是明日午时。”
黑脸大汉站起身，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黑脸大汉指了指不远处的两个木箱，“那里有二十套汉王府护卫服装，熊仁兄弟和我各带一队混进纪府，伺机而动。
上官兄带其余兄弟在外围接应，干掉那些追击之人，我们的目地是扰乱寿宴、干掉纪纲，趁机离间他们的关系，都清楚了没？”
“是，大哥。”大厅中三十多人同时答道。
“好了，夜深了，大家好好休息，明日就是我等建功立业之时，呼哈！”
“呼哈！”众人同时大喝一声，挥舞着右臂，看着有一些偏执型的疯狂。
“去睡吧，明日大战一场！”黑脸大汉拍了拍光头的肩膀，对着中年文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中年文士点点头，走出了大厅。
后院的矮墙上，一只小黑猫跳了上去，它“喵”了一声，跳到了后面的巷子，向远处跑去，和黑夜完全融为了一体。
“明日午时，会有超过三十人的队伍进攻纪府，护卫好太子和太孙殿下。”简易的床铺，李山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觉到脖子一凉，一把匕首架住了他。
“不要动，我再说一遍，护卫好太子和太孙殿下……”李山刚要动，听到对方的话总觉得哪里不对，随后被对方一拳打晕。
可能是为了不暴露身份，李山在一个时辰之后醒了，他坐起来揉了揉下巴，看着不远处打呼噜的厨子和杂役，穿好了外套，走出了帐篷。
随即，轻松避开了纪府的护卫，从后院墙上一跃而出，另一个帐篷里，传来了福伯的呼噜声，还是很有节奏的那种，睡在里侧的张澜嘴角一翘，摸了摸怀中的小黑。
一晚上，整个纪府都在百盏灯笼下，让整个北城一处都映在了光芒之中。
“爹爹，那是哪里？”太子行宫，打开窗户的书房，朱瞻基指着远处的亮光，问着朱高炽。
“那里是锦衣卫指挥使府邸，是明日我们赴宴的地方。”
太子皱着眉，眉头紧锁，看着远处纪府透射出的光芒，胖胖的脸上显示出无比的愤怒，
在夜晚之中，整个金陵城除了秦淮河畔的花船，还有那柳巷烟花处，确实是花灯紧凑之外，大部分地方只有星星点点或者说漆黑一片，唯有那纪府是一个特殊。
皇城中的御书房，朱棣还没有休息，他揉了揉有些花的眼睛，将奏折放到一旁。
案几对面的侯显躬着身体，将参茶递了过来，朱棣喝了两口，在侯显的搀扶下，走到了御书房门口。
朱棣抬起头，看着昏暗的天空，喃喃低语：“开始了吗？”
第一百七十七章 里正外圆
次日一大早，纪府的后院中，德胜楼和醉仙居两家可谓是火力全开，灶火熊熊、热气腾腾，众人在有条不紊中，忙碌了起来。
一边是蒸炸烤炖，一边是煲煎煮炒，在宋福和蔡喜的带领下，双方好比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拼手艺、拼味道、拼气势、拼一切！
张澜一直盯着的八字胡，现在的他没有任何小动作，起码到现在还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只不过，李山后自从后半夜溜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难道……是那货出了意外，张澜寻思着。
李山没出意外，根据之前的查探，一伙贼人出现在了北城附近，看他们的行踪，或许和纪府的寿宴有关，为了预防万一，李山有了新的任务。
朱棣将李山带回的情报格外重视，除了周同带领一队精锐护卫太子和孙儿，又命李山带了一队精锐保护，完全来了一个双保险。
朱棣也想知道，如果有人找纪纲的麻烦，这个人是谁？
到底是建文余孽冲着新朝而来，还是和纪纲是私仇旧很，这些都很重要。
不可否认的是，朱棣借着纪纲的手，毕竟是除去了很多人，也许这些人中，有的不需要死，可是这些人却死了，他们所带来的影响就消失了。
对于自己这个靖难起家的皇帝来说，位子似乎坐得就更稳健了！
朱棣最大的痛，就是担心背后有人指手画脚，说自己灭掉了侄子、抢夺了江山，所以从安全角度来说：让一个人闭嘴有很多办法，但是最有效的……死人不会乱说话。
无论是开启那部著名的《永乐大典》编撰，还是让马三宝七下西洋，或者是戊边收服蛮夷占领的疆域，还有那些垦田减负实施，这么多的事情光环下，也不能说朱棣一无是处。
起码在收复疆土和发展经济、商贸，推动文化传播方面，朱棣还是有一定担当的！
所有的事情，都在按部就班中进行，无论是好的坏的、善的恶的、对的错的……无论是什么，都逃不过时间和命运的安排。
巳时三刻中，就有大量的宾客到来，代表汉王的罗青山已经来了半个时辰，他坐在角落里扇着折扇，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罗青山倒要看看，这个堂堂的指挥使大人，怎么安排太子和汉王的座位，看着很简单的问题，其实说明了很多。
无论是如何排座，这个八仙桌上都会分出主次前后，纪纲或者不在乎很多，但是事关面子还有站队问题，纪纲不可能不关注。
同一时刻，在御书房的案几后面，朱棣稳稳的坐在那里，看了看一旁的刻漏，似乎有心人关注的问题，他也很关注。
书房里，今天的纪纲穿的很喜庆，一身紫红色的袍服倍感精神，此刻，他正看着对面的许应先，恨不得大嘴巴子抽他丫的！
“你他娘的，真是个棒槌！”
纪纲看了看手中的茶盏，扬起来又放了下来，这可是上好的青花，可是十两银子一个。
还有半个时辰就开席了，太子和汉王最多一刻钟就要来了，现在麻烦大了……
如果让太子坐上位，汉王那里肯定不成，反过来如果是汉王坐上位，太子的脸面何存。
整不好……自己这个陛下的忠犬，还会受到双方的牵连，事实上，要比纪纲想像的还麻烦一些。
虽然纪纲豪橫跋扈，但他不是傻子，他要避开这个风口浪尖，必须拿出一个好办法才行。
“大人，小人有一个办法！”书房门口，纪安出现了。
纪安貌似有些嘚瑟，这一下子就解决了主子的问题，赏赐自不必说，关键解决了主子大大的麻烦。
“你……说……”纪纲看了一眼纪安，点了点头，今日运势说自己不宜动怒，也不可动怒。
“准备两张圆桌，铺上红布即可。”纪安想起了张澜给他说过的话，轻轻地说道。
“哦，你这脑袋…可以想出这个办法，不对吧！”纪纲摩挲着青花茶盏，瞥了一眼门口的纪安。
据纪纲所知，仅凭借纪安的狗脑子，他铁定想不出这个好办法来的。
“这个……确实是小人的主意！”纪安知道，反正纪纲也不会深究，直接扛到底得了。
“算了，今日俺不宜动怒，去办吧！
你还不快跟上，在这等着下崽啊！”纪纲看了一眼许应先，吼道。
“走走…快走……”许应先蹿出了书房，在外边他拦住了纪安，“安叔，你不地道啊！”
“得了，要不是我想的办法，你不死都得残废，赶紧走吧！”纪安没有给许应先面子，同是为纪纲做事，和许应先那种私欲不同，纪安的立场是不让主子丢脸，他知道纪纲最在乎什么！
后院月亮门，张澜握着手里一枚铜钱，上面“”永乐通宝”四个字很是清晰，仔细看的话，铜钱的样式不就是里正外圆吗？
张澜早就观察到了纪府布置的问题，六十六张八仙桌，每桌坐六个人，其中首尾之位坐两个的话，主次、上下，尊卑一目了然。
张澜清楚历史进程，知道在这一历史时期，太子朱高炽在这个太子之位上足足待了有二十年，而真正做皇帝却不足一年，只有短短的十个月左右。
朱高炽本来就不被自己的老爹朱棣所喜，为了护佑自己的儿子朱瞻基，他做了一切能做的，说是忍辱负重、砥砺前行，也不过分。
所以说……张澜有些心疼太子，觉得他不仅是苦逼，还是很有抱负担当。
朱高炽知道自己的老爹喜欢自己的儿子，突然就顿悟了一个道理，自己挡住兄弟们的“钢铁洪流”，让自己的儿子能够茁壮成长，这就是自己的责任！
张澜知道自己一个小小的举动，会解决很多重要的问题，那么放手就去做就好了。
除此之外，什么纪纲和朱高洵之流，张澜通通不在意。
说他们是时代长河中的跳梁小丑也不为过，只要朱高炽和朱瞻基安全，其他的都不重要。
“好了，应该解决问题了！”
张澜知道纪安应该把办法传过去了，福伯和蔡师傅亲自操刀，前院已经通知准备开席了，张澜看到一切顺利，完全放下心来。
虽然之前张澜想到了很多，绝对不会想到朱瞻基来了，现在就在前院，叉着一双小手看着纪纲。
两个圆桌分立左右，太子和汉王各坐一桌，太子党和汉王党的铁杆围坐在“老大”周围，一切看上去都很圆满，问题都解决了！
纪纲没想到朱瞻基会拍着手跳出来，问自己要蹦米花和奶茶，面对自己主子甚是疼爱的皇孙，这该如何是好！
第一百七十八章 关键所在
“什么，暂停开席？
皇孙殿下不高兴，叫嚷着要先吃蹦米花和奶茶才成！”
消息传过来，不仅仅福伯和蔡师傅愣了，就连张澜都有些懵，这都哪跟哪啊！
张澜走到福伯的面前，小声说道：“有人来找你，让他去德胜楼找龙羽和龙嫣然……”
张澜拍了拍福伯的肩膀，示意他不用担心，直接走到门口的侍卫面前：“告诉指挥使大人，我有办法。
我是德胜楼少掌柜张澜，那个蹦米花和奶茶就是我做的！”
月亮门，侍卫拦住了张澜，听到张澜的话，两名侍卫对视了一眼，一人拦下了他，一人进前院禀报。
张澜知道……这件小事不能影响寿宴，不可因为皇孙的任性，让太子太过于难堪才好。
纪安慌慌张张地前来，让张澜跟着自己赶紧解决问题，要不是张澜之前的圆桌操作，或许纪安也不会第一时间想到张澜，不得不说……这眼前的少年，还真他娘是个人才！
张澜跟着纪安穿过中院，这中院是纪纲平时书房、花厅还有议事的地方，防守极为紧密。
从月亮门出来有一个岔口，一条长约十几丈的走廊可直接通往前院，另一侧穿过一个院门应该是中院位置，不过有四名侍卫把守，除非纪纲同意，一般人根本进入不了。
张澜可无心猜测这里到底如何，和大汗淋漓、不停擦拭的纪安不同，张澜走得可是闲庭信步、不慌不忙。
在进到前院的时候，张澜看到一个熟人，嘴角一翘、给他打了一个手势，随后跟着纪安，来到了大摆筵席的前院之中。
前院是一个十丈见方的院子，宽敞的环境让你知道什么是奢侈。
这院子似乎也太大了点儿，或许除了皇城和汉王府，没有比这更宽敞的地方了。
汉王府之所以大，那是因为金陵是朱高洵的封地，对于没有“承诺”给了朱高洵太子之位，作为皇帝的朱棣，只能从另一方面来补偿。
至于纪府这么大，朱棣可以选择性眼瞎，纪纲是自己的忠犬，不给他点骨头尝尝，肯定是不行的！
此刻，下面六十四张八仙桌摆的齐整，上面的水果干果刚刚撤掉，宾客们都在危襟正坐，等待着酒宴的开始。
正上面中心地带，就是那两张圆桌的位置。
左侧上首坐的是太子朱高炽，右侧上首坐的是汉王朱高洵，他们中间那个看似调皮可爱的孩童，不是朱瞻基，又是哪个！
“你是谁？你是那个蹦米花吗？”朱瞻基将右手食指塞到嘴里，看着张澜直接问道。
“草民拜见皇孙殿下。”张澜行着礼，躬身上前。
“无理小儿，还不快拜见纪指挥使大人！”许应先跳了出来，他想表现一波来着，殊不知已犯了大忌。
张澜头也没抬，直接躬身行礼，对着面前之人说道：“草民张澜祝大人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错了，这是汉王殿下。”许应先着急了起来。
许应先接着“哎呦”一声，滚向了一旁，他身后，纪纲一脚把他踹倒。
纪纲出现了，张澜赶紧拜见：“草民拜见汉王殿下。”
底下传来窃窃私语，张澜刚才的两拜，将纪纲当成朱高洵、把朱高洵当成了纪纲。
前院中的另一侧，一个面目清秀的文士，看着张澜若有所思。
好多宾朋以为张澜是吓坏了，对方不过是个少年，看到王公大臣已经失去了分寸，实属正常。
其实，张澜是故意这样！
张澜知道…他如果不行礼的话，肯定会有大不敬罪责，如果给厌恶的人行礼，他又偏偏做不到。
如此这般之下，装疯卖傻不乏是一个好办法，只不过，太子能看出自己的心思不，张澜低着头，用余光看了一眼对面。
圆桌上，太子穿的深蓝色绣着金边的冕服，太子代表的可是皇帝来祝贺臣子，所以隆重了一些。
一旁的圆桌上，太子朱高炽打量着张澜，当看到了他腰间的那枚白色玉佩，眼睛突然亮了一下，
摩挲着肥厚的下巴颏，朱高炽眯着眼睛，沉思起来……
穿着淡黄色绣着金边服饰的汉王，他一直没有说话，他剑眉朗目、挺鼻圆嘴，不得不说……就是年轻版的朱棣，长得确实精神。
朱高洵不太在乎什么官面上的事情，如果这次不是朱棣召太子前来，这个什么纪纲的寿宴，他参不参加都是未知数……
这或许就是一次所谓的亮相，朝廷上下都知道自己和太子在争夺“皇位”，起码在气势上，朱高洵不能输、也不可输！
朱高洵只是笑了笑，并没说话，朱瞻基这么闹下去，难堪的可是太子。
自己不说话是最好的态度，“此处无声胜有声”，至于这眼前的这个少年，除了长的精神一些外，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朱高洵知道，张澜是德胜楼的少掌柜，腰间挂的玉佩是父皇所赐，那又怎么样，不就是一个做饭的厨子，还能掀出多大的浪花来！
“小土，不准胡闹！”太子知道自己再没态度，肯定是不妥。
“太子殿下，给草民一刻钟，带回来小殿下所需的食物。”张澜对着太子，行着礼说道。
“可是，还有半刻钟要开席了，误了指挥使大人的吉庆时辰，那不太好吧！”一张八仙桌上，一身青衫的罗青山扇着折扇，阴恻恻的说道。
汉王嘴角一翘，如果是这样的话，肯定会让纪纲难堪。
这件事可是自己的侄子惹下来的，那么太子需要扛着一切，不管是什么结果！
就在刚才，朱高洵的手在袖子底下做了个手势，下面的罗青山明白，汉王要出手了。
“小土，不要胡闹了，今天是纪指挥使的大日子，不可任性而为，否则……告诉你皇爷爷的话，又该揍你屁股了。”
太子知道现在有一丝很不舒服的气息出现，虽然是自己的儿子引起，但是如何巧妙化解，却是个很大的问题！
“这样啊！”张澜测算了一下时间，估摸着差不多了。
“大人可否给草民一柱香时间，由草民来解决这些事情，大人的寿宴绝对不可误了吉时！”张澜上前一步，对着纪纲说道。
“哦！？”
不仅是纪纲、就连太子和汉王的目光都看向了张澜，除了他们几人，还有那些“有心人”的目光，或多或少都瞅了过来……
第一百七十九章 百鸟朝凤
“好啊，好啊！”朱瞻基没有理会他爹爹的“训斥”，而是拍起手，看着张澜兴奋的喊道。
“请殿下随我来，纪大人这边要开席了。”
张澜躬身极为恭敬，今天不管是里子还是面子，全部都给了对方，哪怕仅仅只是一次。
之前，张澜是给周同打得手势，周同一到后院，见到福伯之后，福伯即立刻反应了过来。
赶紧让周同安排人去通知龙羽和龙嫣然，并且第一时间将蹦米花和奶茶带到纪府来！
不是张澜未卜先知，而是事本应如此，张澜把关注点放到了宴席上，还有就是外来人的袭击上，而朱瞻基吃爆米花这件事，他只是临时起意，直接担了下来。
张澜一直是想和这个朱家距离远一些，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冥冥中自有天意，怎么也和朱家关系扯不清楚了，张澜已经认命了，因为他相信那句话：“这就是命！”
外围，一个时辰前。
李山带着半个营的精锐，包围了那栋老宅。
五十名锦衣卫精锐，前三十后二十，在李山的命令中，攻进了宅子。
这栋老宅距离纪纲府邸不足两个路口，大概有百丈左右，黑脸大汉带人正面迎战李山，而光头则是抵挡后门的攻击，唯独不见那位被称作上官的中年文士。
李山眯着眼睛，这帮家伙一色的汉王府服饰，刚冲来回来的时候自己还吓了一跳，他以为对方真是汉王的手下。
要不是之前有人“通风报信”的话，估计自己也不能立如此大功，这么危险的任务自己做就可以了，周同他们保护好太子就成。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阶段，黑脸大汉和光头都清楚，对方是锦衣卫，自己已经没有活路。
即使投降也难逃一死，与其这样还不如拼个七七八八，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杀，一个不留！”
李山擦了擦额头上喷溅的鲜血，已经打出了真火的他知晓，对方不可能投降，留着活口没有任何的意义，唯独一个字：“杀！”
底下锦衣卫振奋精神，挥舞着绣春刀，再次冲了上去，此锦衣卫非彼锦衣卫，懂得都懂！
锦衣卫作为朝廷最大的特务机构，虽然老大是指挥使，后期又分出南、北镇抚两司，但是要知道一个最大的关键：锦衣卫是跨过三法司，直接服务于皇帝陛下的执法部门。
南镇抚司办理各种案件，而北镇抚司是看管南镇抚司的，这和后期锦衣卫衰落后，同期而行的东厂、西厂有一拼！
视线回到纪府，毕竟今天是纪纲的大日子。
寿宴上，朱瞻基在周同的护卫下，跟着张澜走向中院，去吃刚蹦出来蹦米花和热乎乎的“勿忘我”奶茶了。
对朱瞻基来说，他年龄虽小但是异常聪慧，轻松加愉悦中完成了皇爷爷交代的“秘密任务”，正开心的不得了呢！
如果猜的没错，已经八岁的朱瞻基虽然没有张澜开挂的本事，去做点儿混淆视听的小事，他貌似还是驾熟就轻，手到擒来的！
原来，朱瞻基在寿宴上的“无理取闹”，是来自皇爷爷朱棣的授意。
怪不得，朱高炽在一刹那就看出了端倪，也就是意思了意思，非常生气般的“斥责”了自己的儿子，可谓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随着百鸡、百鱼陆续端了上来，新的难题又出现了，这最后一道“百鸟朝凤”，应该放到哪张桌子上。
这百鸟朝凤大有来头，用了一百零三只鸡食材，不过……这盘子里面放一百多只鸡，肯定不现实对不对，这可是张澜的创意，焉能没有办法！
其中三只取鸡头、鸡身和鸡爪，组成一只加大号的鸡，美其名曰：凤。
另外，下面用一百只鸡的冠子排成扇形，寓意着尾翼，整个“百鸟朝凤”是大胖带着两名兄弟小心翼翼地抬上来。
抬上来之后傻了眼，这放到哪里是好，后面跟着的一手蹦米花、一口奶茶的朱瞻基走了出来，“怎么了，这么好吃的菜，要不就送给皇爷爷得了！”
此话一出，哗然一片……
纪纲眼睛转了转，看了一眼汉王，随后将目光看向了太子，又看了看朱瞻基，他现在一口老血憋在肚子里，真的使劲压着这口憋屈。
真按照朱瞻基所说，绝对没有什么错！
毕竟，这百鸟朝凤的寓意非常不错，送给皇帝的话，那自然是完美了。
但是，这可是纪纲的寿宴啊，如此操作的话，他的一口老血上不去又下不来，憋在心里面，自然就是难受的一批。
无论如何，事情就这么奇妙！
整件事看似无意、实则有心啊，具体纪纲该不该接朱瞻基的话茬，那就看他会不会做人了，就这么简单。
看似是朱瞻基的无意之举，其实蕴含了很多的东西，当然了，在后院里头瞎忙活的张澜，或许才是整件事的罪魁祸首。
其实这个主意就是张澜出的，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让纪纲吃到这道名菜“百鸟朝凤”。
那是凤，只有真龙天子才能享受的真爱，为何要给了一只疯狗叼呢？
话又说回来，好像很有道理啊！
这一场看似简单的寿宴，真的成了各自力量勾心斗角，相互角逐的关键，至于结果如何，就不是张澜所控制得了的，他现在能做的就是配合福伯，将宴席完美的结束。
其实就是么简单，说多了反而显得磨叽，不是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痛快，痛快！”
太子马车上，太子笑而不语，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一旁的杨士奇可是觉得畅快淋漓，如果不是文人身份，或许开一句“他娘哩，这也太得劲了！”
“爹爹，杨叔叔，真的很好吃，你们尝一尝。”朱瞻基将手中的蹦米花递了过去，朱高炽和杨士奇对视了一眼，伸出了手。
“不给，张澜哥哥说了，以后只做给我吃，我还没吃够呢！”
朱瞻基嘟嘟着小嘴，喝的奶茶奶渍还在嘴角没来得擦，现在的小模样着实可爱。
朱高炽和杨士奇再次对视一眼，俩人同时大笑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章 新的难题
张澜万万没想到，这次之后，德胜楼就“出大事”了！
德胜楼的最后一道菜，“百鸟朝凤”技高一筹，又一次压住了醉仙居的“鱼跃龙门”，被皇帝陛下夸奖，甚至被皇帝陛下亲自品尝，接连说了三个“好”字。
是不是这样的过程真的不重要，德胜楼反正是又一次的胜利，其实算得上是大获全胜。
上一次在美食节的比拼，就堪堪赢了一局，这一次毫无例外，就连眼高于顶的纪纲都赞叹不已。
在纪府后院的后厨中，蔡喜向宋福深深行礼，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一些傲气，但是有一点儿不可否认，福伯做菜和他做人一样，心宽体胖、很多事情“拿得起，放得下”！
寿宴之后，纪纲通过纪安知道了圆桌操作，解决了他左右为难问题的，是那个他当时没有瞧上眼的张澜。
半天之后，隶属于纪纲的锦衣卫，他们匆忙撤离了德胜楼，似乎再也不会去找那里的麻烦，也就是说那些盯梢的都不在了，或许李山和周同也可以撤了。
太子行宫，太子朱高炽摆了两桌酒席，由太子党核心人物杨士奇主持，参加的人有解缙、黄淮、杨荣、杨浦、金幼孜等人，他日后的铁杆中，夏原吉此时正被朱棣关在狱中反省，众人欢聚一堂，无不欢心鼓舞。
像性格刚烈的解缙、黄淮和杨浦是绝对不会参加纪纲的寿宴，杨荣是刚刚赶到，金幼孜倒是参加了宴会，他主要是负责关注那位罗青山。
这次，太子一系在纪纲这个中间派的寿宴，可以说用“不动声色”之态，就将汉王朱高洵的脸划了两下，虽然不疼但是胜在难受。
本来，朱高洵还以为自己可以看个笑话，没曾想……事因侄儿朱瞻基而起，又因朱瞻基而终，朱高洵还是不清楚，他原本是来看笑话的，怎么自己成了笑话。
太子约官员聚会，按例是要向朱棣报备。
除了一直跟着自己的杨士奇，其他人在朝廷中都有各自的职务，这次来金陵述职，恰逢纪纲寿宴出了这么一档子“喜”事，大家按耐不住悄悄赴约。
朱高炽极其高兴，之前……几乎每次和二弟的争斗，自己都落了下风，唯有这次赢得不动声色，赢得大快人心！
朱高炽举起酒杯，虽然他的身体不能饮酒，今日也要小酌那么一口，好的开端代表着一切顺利，不管那么多了，来，喝一口再说！
寝宫之中，朱瞻基将自己的蹦米花送给皇爷爷一包，朱瞻基在太子行宫居住，但是他要和爷爷一起睡，谁人可以反对。
朱棣特别爱朱瞻基，可以说宠溺到了不可比拟的地步，只要要求不过份，他一般都会答应，即使要求过份，他也会变成不过份。
朱棣抚着花白的胡须，微微张着嘴，朱瞻基用胖乎乎的小手，直接将一颗蹦米花塞进爷爷的嘴里，朱棣笑着嚼了两下，嘿，你别说…味道还真的不错！
对朱瞻基而言：这个蹦米花可以不给爹爹吃，但是皇爷爷必须吃，为什么呢？
因为那是皇爷爷啊，皇帝爷爷，自己最尊敬的人，没有之一！
德胜楼后院茅草屋。
此刻，张澜看着纸帖的内容有些头大，他抬起头看着一言不发的汪俊，喝着浓茶的福伯，还有张波和龙羽等人，有些犯了难。
纸贴是侯显派人送过来的，内容简单明了，下个月初一，皇城御膳房要最后考核御厨，点名让宋福参加，但是名单是两个人，第二人不用说了，肯定是张澜无疑。
“如果要成为御厨，那么去燕京开酒楼的事就得搁置，不仅如此……如果福伯和澜儿都去了皇宫，我们酒楼如何经营下去？”
刚才一言不发的汪俊，现在眉头紧锁，这件事之前怎么没想到呢，现在德胜楼的名是有了，那利呢？
现在很多客人都是指名福伯来做菜，贵点都不要紧，如果说这道菜是张澜的想法，那么这道菜很快就会火起来，如果他俩都进了皇宫，德胜楼怎么整！
“澜儿，你平时点子最多，办法最全，你说说该怎么办？”汪俊现在苦着脸，脸色难看极了。
几个小伙伴站成一排，谁也不敢随便说话，如果张澜是御厨身份，那就是官身了，就再也不是普通人。
从洪武朝开始，开国皇帝朱元璋就有先例，朱元璋怕御厨害自己，于是对御厨一直很尊敬，给朱元璋做饭的御厨，最后基本都升到了六品官以上，按照官阶划分，御厨做一个大理寺卿还是很简单的。
御厨是在御膳房工作，身上还有一个直径三寸的腰牌，这个腰牌上面有两条鲤鱼，这个腰牌是御厨的身份证明，不带腰牌进御膳房是要受罚的。
朱棣延续了父皇的风范，所以对御厨极为关注的他，对待御厨的态度，一直很好。
起码在面上过得去，要不说来到德胜楼吃饭，该吃吃该喝喝还给饭钱，都是事出有因。
也就是说：御厨在某一阶段，因为皇帝特别惯着的关系，豪橫一些反倒成了常态，毕竟是伺候皇帝吃喝之人，也是有资本的！
张澜眉头紧锁，一句话没说，拿起福伯的浓茶连灌了两口，他抬起头，似乎有了主意，一下子看到六双眼睛看向了他自己，压力更大了一些。
这六双眼睛的主人分别是：汪俊、宋福、张波、王铁柱以及龙羽和龙嫣然兄妹。
看着张澜若有所思的表情，“有什么办法？”大家围了过来，齐声问道。
“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有一个人可以帮忙，我得先去找他才行。”张澜看着众人，眉头舒展了起来。
“是谁？”大家的包围圈又缩小了一些。
“是皇孙殿下。”张澜摸了摸额头，现在众人围着自己，距离不足三尺，感觉压力好大。
“什么？”这次其他几人倒没啥，“他只是几岁的孩童，他能有办法！”说话的是龙羽，旁边的龙嫣然点着头，他们见过朱瞻基，所以才有此一说。
“对，正因为皇孙殿下是孩童，他有这样的优势，他才能帮德胜楼解决问题！”张澜看着龙羽，又看了看龙嫣然，非常认真地说道。
第一百八十一章 尽如人意
张澜能够第一时间想到朱瞻基，是因为俩人已经建立了良好的友谊！
张澜告诉朱瞻基，年后他会去燕京开一家酒楼，如果朱瞻基想吃好吃的，尽管告诉他，他完全满足。
对于小吃货朱瞻基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消息更好的，要知道…燕京可是自家的地盘，在那里才是跺一脚，都出个坑的节奏！
看到纸贴后，张澜第一时间想到了朱瞻基，朱瞻基是真的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的不二人选，看着把握十足的张澜，应该是胜券在握。
虽然张澜拍了胸脯，汪俊还是有些不放心，看着舅舅的样子，张澜拍了拍他的肩膀。
仅仅这个动作，打死张波他也不敢去做，这个时代拍舅舅的肩膀，那得是多大的谱啊！
不过，这个举动在张汪两家实属正常，没人觉得不妥，就连一旁的福伯都见怪不怪，开始准备晚饭去了。
“我们一大家子身家性命都交给你了，这个你拿上，需要打点啥的……就用它。”汪俊说着给了张澜一沓银票，张澜接过数了数足足有十张，每张金额在五百两。
这或许就是汪俊的全部财产了，张澜知道不花点银钱好多事情不顺畅，他拿出了一千两，把其它的还给汪俊。
张澜看着舅舅：“我要八百、最多一千两就够了。
你把这张五百两，给我换成五张一百两的，我今晚要用，舅舅请安心，等我的好消息就成。”
“真能行？”汪俊还是有些不放心。
“要不，你来……”张澜把手中的另一张银票递了出来。
张澜还没说完话，只见汪俊已经拍了拍张波的肩膀，走出了茅草屋，一边走一边说道：“银票半个时辰换好，一会让波儿给你带回来，咱们一大家子……就交给你小子了。”
“龙羽、铁柱帮我个忙，你们这样……”张澜看着离开的舅舅和哥哥，眨了眨眼睛，招呼着小伙伴们，开启了他的新谋划。
半个时辰后，张波带着五张百两银票过来了，同时，走进来的还有那比较靠谱的周同。
张澜赶紧招呼福伯，重新做几个硬菜，热情款待周同，毕竟对方是和百户，面子上的尊重还是要有。
要不是周同之前的帮忙，无论是德胜楼、还是纪府都没有那么顺利。
对周同而言，这也没什么太大的事情，自己只不过尽本分而已，毕竟是吃这碗饭，在这前面……老似愚钝的周同比李山可聪慧多了。
反正，周同看张澜顺眼，也挺对脾气。
这或许就是老话常说的那个“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吧！
“周大哥，这是我目前全部的身家。
这五百两是兄弟感谢你的，这三百两你拿着给底下兄弟买酒喝，我等兄弟……只希望你给皇孙殿下带个话。”
张澜给周同倒了一杯酒，看了周同一眼继续说道：“我之前给他承诺做炸鸡汉堡，现在已经准备好了，你看他什么时间得空，直接来找我就好。”
“就这个事吗？”周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将三张百两的银票踹上，“这三百两我收了，我手下有十来个兄弟，够我们喝酒了。
这五百两我不能要，我周同的身份特殊，本来就没什么朋友，你张澜算一个。
你如果不嫌弃，你和你的这些兄弟们，都是我的好兄弟。”
周同端起了杯子，又放下了，“张澜兄弟，我们可否换碗喝，今日我不当值，我们又如此投缘，可否不醉不归？”
“好，痛快！”旁边的龙羽和王铁柱都拍起了手，齐声喝道。
张澜点了点头，看了看一旁的张波，“我们今晚不醉不归，哥，你小酌一杯就好，还要回去看店。”
“怎么又是我……好吧！”张波一脸无可奈何，他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明明自己是哥哥，但是比起自己的弟弟来，他才像是个弟弟，张澜无论安排什么都有板有眼，让人无可挑剔，或许就像张澜所说，“这就是命！”
众人哈哈大笑，尤其是周同，他太喜欢这种氛围了，简直是太舒服了
随着福伯的拿手菜，“水煮肉片”和“诸葛烤鱼”端上来以后，大家貌似喝到了高光时刻。
谁说福伯只会做鸡的，那个……你出来。
要知道，宋福和蔡喜可是一个师傅交出来，基本上闽浙川湘什么菜系都会做。
只不过，他们师兄弟之间互相谦让，给对方创造了一个更为宽松的环境而已，助其实现心中的价值，这样的师兄弟，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兄弟伙、志同道合的弟兄们。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要不是福伯看着众人，估计都能喝到不省人事，最后在茅草屋外边的席子上，张澜和周同等人一字排开，他们睡在上面的时候，已经醉了。
纪府书房。
“大人，小人已探得……太子召见了三杨、解缙和金幼孜等人，还把酒言欢，好不热闹。”许应先晃了进来，觉得自己的情况，肯定会让纪纲满意。
“哦，是吗？他们都说了什么，有没有对陛下不利！”纪纲说着，做了一个拱手礼，亦是对皇帝陛下的尊重。
“这…这个……”许应先的汗下来了，自己的眼线只不过是太子行宫一个杂役，又不能靠近太子，只能远远瞅一眼。
“既然什么都不知道，你的这个情况有个锤子用！”纪纲抬起手，许应先条件发射般的向后仰去。
惹得纪纲眉头一皱，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放了下来。
“德胜楼的人撤回来没有？”纪纲似乎想到了什么。
“已经撤了，这个酒楼下个月就要关门了。”许应先擦了擦汗，嘟囔着说道，这个情况貌似没什么重要的！
“屁，如此大的事情，为何不先禀报，你这个狗……”说到这，纪纲突然笑了，他站起身，径直走到许应先前面，一抬手，许应先习惯性的条件反射，不由自主躲避着。
纪纲给许应先拍了拍肩膀，“不怪你，如果你有那么聪明的话，这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就成了你的了！”
“小人不敢！”许应先吓坏了，赶紧跪在那里，直接哆嗦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