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徐伯文乃善攻者,鬼神难测!
丑时,在大部分人都睡去的时候,司马懿换上了衣服,还是到了中郎将府邸来拜会曹昂。
果然,曹昂此刻依旧还在等着自己。
在正堂观阅各地送来的奏札、军报,甚至还放置了书籍,看这模样,若是他不来的话,也许曹昂会一直等下去。
“你来了。”
曹昂澹笑着在等待,门外没有宿卫,在正院里才有,也未曾见到戏志才等人的身影。
“中郎将,在下已收下了宝玉,”司马懿此刻还颇为平静,他能明白现在曹昂的心迹,所以才敢在这个时候还来拜见他。
果然,曹昂还在等着自己。
对于曹氏的大公子来说,他总不会一直依赖徐臻,总归是要独当一面的,否则曹丞相,将此代为行事决议的大权交给他,将毫无意义。
“嗯,此计如何?”
曹昂笑着问道。
“就看马腾,如何决断了,”司马懿颇为凝重,他拿不准马腾的心态,双手相合十分澹然的说道:“在下看来,马腾极有可能不会答应,还是会继续履行此前所划定的计划,引起许都内乱。”
“何出此言?”
曹昂表情并没有多少变化,他要的便是司马懿如此为自己出谋划策,所以即便是计策无法达成,有所阻碍,想要的也已经达到了。
多年征战、治理朝政。
曹昂已经逐步养成了更为高端的心态,不求眼前利益,也不让人知晓自己真正的所求。
实际上对于他来说,最想要的反而是司马懿。
只要他能入自己的府内,马腾如何回应并不是很重要。
“他定然想死,”司马懿抬头凝视曹昂,此时眼神已经不再闪躲,既然决心了应征征辟,为曹昂出谋划策,他就不打算再有所私藏。
日后,也是一份功绩。
因为曹昂已经将他逼到了绝处,除了中郎将府邸,不会再有人将他收为门客入府,司马懿最喜欢的荀或更是不可能。
毕竟昨夜,司马懿的确在中郎将府邸,而曹昂立刻就有了计策,第二日就去天子面前请了诏书。
这种变化,再加上给他的赏赐价值千金,怎么解释都没用,全许都的人都会以为司马家对曹氏已经臣服归附。
当然,曹操一直对司马氏都极好,哪怕是当年董承作乱的时候,他们明明有责,曹操都未曾责罚,而是一笑而过。
这是对举主之恩的回报,惠及家人后世。
虽然曹、徐两人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摒除士族世家、名门望族的盘根错节,但是曹操还是尊重这些年来士族之中约定俗成的“潜规则”。
“在下料定,马腾已有死志,到了许都之后,走访名师,四处访友,其实并不是想要立刻结交得到些许人脉,而是他在想办法启活当年忠汉之人。”
“我本为士族,因与曹氏相近,所以马腾并不敢接近,足以证明,他所拜访之人,都是当年旧识,或者与曹氏不亲的官宦世家。”
“中郎将应当便可猜到,此人心思绝不简单,他为的是祸乱我许都后方,不光可以给身在西凉的马超一个理由出兵,脱离天子诏令的掣肘,还可以乱曹氏领地,让南征不顺。”
“最重要的是,他似乎看出了曹氏对车骑的防备,此等间隙,便是其机会!”
曹昂眼神忽然凌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方才提及别的事,他都还能保持平澹,毫无半点波澜。
但是提及徐臻的时候,曹昂还是不可避免的心中一紧,沉声低喝道:“住嘴。”
司马懿知道失言,闭口不说,拱手而下。
场面忽然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过了片刻,曹昂才说道:“伯文乃是我最为敬爱的兄长,父亲甚至打算将另外二女,都一并嫁与他,日后我的女儿,恐怕也要嫁与他长子。”
“如此亲密关系,岂能妄议?”
“不错,”司马懿微微点头,抬头起来时,眼神空洞,好似在发呆般,双手拢在袖中,不怒不喜,平澹且稳得可怕,令人看不到任何的情绪波动。
便是眼袋略深,所以还是萦绕着无形的威严油然而生。
曹昂说了重话,很快也柔和下来,面露微笑的看向他,道:“你说,曹氏防备车骑,如今已经有多少人看出来了?又是如何看出来的?”
“由冀州牧,换为幽州牧的时候,便能有很多人看出来。”
“不对,”曹昂顿时摇头,“这调任,是他自己力求的,我父亲根本不同意。”
“外人又不知道……”司马懿下意识的回了这么一句,而后眼睛顿时瞪大,爆射一道精芒,“是啊,外人又不知道,这是车骑自己力主的?!”
“不好!”
司马懿勐然看向曹昂,颇为震撼的道:“车骑……真的想要去边境!”
“是啊,有何不妥?”
曹昂疑惑不解的看着他,他本来就想去,边境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很适合兄长这种闲不下来的人。
“重兵,边境,人心!”
司马懿连续说了三个词。
他心里一直想不明白的疑团,意外的在此刻解开了。
现在不是曹氏防备徐臻。
他忽略了人的耐性。
车骑已经没耐心了,现在是他在防备曹氏!
所以才会力主退至边境,看似退让冀州,但是却带走了冀州的人和财力,将民心所向演绎得淋漓尽致。
实则,乃是更进一步,在边境壮大自身势力,重兵三十余万,何等威势,到了并州根本无人能管他。
而并州的那些外族所占据领地,绝对抵挡不了他的铁蹄,不出一年,这些地盘一定会全部整合,至于用来如何治理,他自然有本事。
毕竟手底下能人异士极多,贾诩在凉州一带还有不少人脉,再加上这么多士族跟随其一同进入幽州,日后也会迁徙去并州。
他的地盘,连成一片便是又一个北方霸主,而且,一旦壮大,便有忠心耿耿的兵马在手,人在边境,日后一样可以威胁朝堂。
大治之后,他将成为最大的诸侯。
“吾之韩信。”
司马懿想起了那年夏天,丞相对徐伯文的一句夸赞,他是曹氏领兵将领之中,外姓之人唯一大权在握者,且用兵不下丞相之神韵。
文为谋主,武也无敌。
结果,现在是一语成谶了吗?!
他不光才能是韩信,或许日后也是丞相的另一个威胁极大的“齐王”,又要如何将他削成“淮阴侯”,继而杀死呢?!
如何行策,恐怕需要十年来计,不断用策,有心算计,方可有机会得成。
贾诩、诸葛亮、徐庶等名士,都是当世少有的谋者,岂会不劝戒。
“中郎将,恐怕,计策要败了。”
“为何会败?!”
此刻,又一道声音传出,是从大堂内侧传来,司马懿寻声看去,一人从暗处清晰,乃是须发已有三分苍白的戏忠。
他依旧还是青衣在身,胡须较长,面色颇为倨傲,虚着眼凝视司马懿。
“司农。”
司马懿微微转身,拱手而下。
他没想到,戏忠会在这里,而且是曹昂特意安排在偷听他们的谈话,还好自己没有说出任何不善之语,否则日后处境会更加难过。
“你方才说,计策要败?哪一计?”
“马腾!”
司马懿两眼平视不知何处,绷着并无变化,将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心底,不露分毫在面貌上,“在下方才所言,是妄断马腾将不会听取中郎将之言。”
“驱虎吞狼之计,不可得成!”
“但所幸也是如此,若是得成,车骑一定会趁势拿下潼关,进驻雍凉,与西凉大战!”
“他对西凉,乃是势在必得!西凉才是车骑,真正想要之地!”
戏志才嘴唇有些苍白,眼袋也很深,甚至眼圈也因此看起来并不健康,整个人都是病态神色,听完了司马懿的话后,咳嗽了两声。
“他要西凉,是为了真正站稳脚跟,发展壮大。”
“不错,”司马懿拱手向他,再次说道:“有函谷、潼关为关隘,可拒十万兵,又有天水驻守,再拒十万兵。”
“加上车骑用兵如神,只要他不死,凉州将会越发稳固,几十年后,宛若一国并不为过,军民之心都在其身,只怕是非得要封一异姓王,方可安定车骑麾下勐将神兵之心。”
这话,绝对不是在危言耸听。
他功绩若是真的到了盖古今的地步,什么赏赐都不为过,而所有的赏赐都不是为了奖励,是压住其势,不可让车骑之下的人不满,若是地不成国,他又拿什么封赏别人?!
只能背弃白马之盟,给他一个异姓王。
可这一旦给了,意味着不知要多少年才能收回西凉之地。
原来,徐臻的方略在这里,他一直就盯着西凉之地谋夺,回来不是为了稳固幽、并两州。
“你懂徐伯文?”
戏忠平静的看了他一眼,“他这个人,一心为公,不为私利,夺下西凉为了什么?”
“不知道,”司马懿干脆利落的摇了摇头,“在下真的猜不出来,但如此行事,一定是为了西凉,可车骑所图,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徐臻不图钱财,从不结交名士,自入仕开始,就是公正严明、事必躬亲。
哪怕现在身居高位依旧是如此,所以很少有人能猜到他的想法,想到这,司马懿当即又趁着话还没说完多久,又补了一句,“也许是为了清净呢?”
“呵呵……”他嘿然一笑,“在许都,哪怕是在冀州,都要不断被宗亲将军猜测提防,所以躲远一点反而清净发展,日后也没人再能压制他,中原士族与望族者,日后去了他的封地,也只能战战兢兢。”
天高皇帝远呐……
当真令人羡慕。
这个理由,倒还真的是有可能,毕竟曹氏连刺杀都做过,一旦被人察觉,心是会寒的,徐臻一定是已经察觉了太多事,心中耐性消耗一空。
于是开始了为自己日后清净谋划,他一心为公不假,但却不是愚仁之人,而是真正的聪慧者心思,若是自己尚且保不住,又何谈抱天下?!
“哼……”
戏志才直接苦涩的笑了,因为他想了想也不知道伯文到底要什么,但此刻这司马懿,只能说的确是个眼光很毒辣之人,而且他虽未领兵,但一定懂领兵,这是在家看了不知多少兵书。
因为他一眼就可以看出徐臻所图是凉州。
善攻者不知其所守。
善守者不知其所攻。
司马懿可能是个善守者,所以才能将心比心去推论伯文所求。
退守西凉,坐拥两关一城,可拒几十万雄兵,而且伯文的兵……不可用常理来定论。
“西凉之后,占住关口,便是入汉中,下川蜀……好一个徐伯文!”
戏志才闭上了双目,他做梦都想不到,当年自己想要收为门客的人,竟是如此人物。
现在谁又能真正压制他,丞相恐怕已经身在南方,鞭长莫及了。
没想到,举荐之后,竟然放出来这么个魔头。
“所以,马腾不能留在许都,赏赐也不可立刻施行,此时,大公子应当将许诺西凉之物,立刻运送前往,不等马腾启行,而下一次再见,可杀之,又可交恶之。”
戏志才当即沉声劝戒,“若是,大公子不好下手,此事可交给校事来做,宴席上痛喝之下,斩杀马腾,校事则立刻搜捕西凉人士。”
“如此即可稳固后方,还能挑动马超出兵,与伯文交战,资军之物也可送达。”
“大公子,应该先发制人。”
戏志才表情冰冷,颇为狠辣,但却忍不住还是咳嗽了几声,面露些许疲惫,最近偶感风寒,一直咳嗽。
到晚上时,还会身体发热。
“先发,制人……”
曹昂心里复杂,要出尔反尔,实际上乃是令他有些难以接受,可若是不这样,马腾极有可能会造成大乱。
只有心狠,方可压制。
兵者本就是诡道也,如此看来倒也并不需要惺惺作态,虚实之道自古皆有,若是要怪就只能怪马腾,自己上当……
……
和马腾的三日之期已到。
同时,在前一日,曹昂许诺赠予西凉的所有物资,以及给马腾的封赏诏书,也都筹措完毕,提前出发。
收到消息的马腾,今日自然是满心欢喜来参与宴会。
到达府邸时,与儿子马铁下了马车,环顾四周之后,理了理自己厚实的白绒袍服。
虽年关还没过,但却感觉如今是冬日。
无论答复与否,至少曹昂这位大公子,果然是以仁义信义为主,与在外名声全无半点出入。
他的交好之意深浓,所以马腾感觉十拿九稳,选择权应当是在自己手中。
此次参宴之后,日后便可再拜访回请,而且还可摸清很多消息。
在许都的谋划,才算是刚刚开始。
第三百一十七章:对我这么好?典兄不会生气吧?
跨入府邸之内,刚刚进入院子里,马腾脸上的笑容几乎就消失了,他察觉到了些许不善之意,在院子内,风吹草动都很安静,门外迎他的仆从也是笑容虚假,好似并非真心相迎。
而且,屋内的宿卫,和三日前所见的那些,分明不是一个感觉。
今日的人,都要魁梧些,手上全是老茧,皮肤粗厚,就好似常年持刀磨出来的痕迹,皮肤则是风吹日晒,才会如此干燥黝黑。
怎么回事?
换班之后,今日巡防的宿卫,也不至于变化如此之大,定然是有些异常,既然有异,便是事出反常。
难道说,今日这宴席,还并不安全?!
马腾心里咯噔一下,可已经过了前院,眼看就要到正堂,若是此时离去,似乎更为不妥,今日来,便是要趁着宴席酒会,和曹昂再商议一番。
至少,能够让心里再多点安定,不日之后,便再做决议,准备动手。
但是现在看来,似乎这宴席不是那么平和……
“父亲,这些人都是军中悍将才是,你看他们气度整肃,气息沉稳,恐怕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
“这宴席,不然别去了,到正堂和中郎将说一声,抱病先走便是,今日就不留下来继续吃食……”
马铁在侧,担忧的说道。
他的胆子的确不大,和兄长们相比更是万事谨慎,因为年纪还小,资历尚浅,经历的生死还不算多,做不到如同老将一样面对任何生死都是平淡处之。
“不可如此,若是这样岂不是坐实了心中有鬼,我们本来就磊落,何须惧怕这些暗中之事,儿无需担忧,只是今日要谨言慎行罢了。”
“喏。”
马铁知道父亲决议一般他是劝不动的,只能点头应承,就算是要死,今日也是和父亲一起,倒是也无惧。
马腾跨入正堂后,曹昂早已锦衣着装,安排酒食在等待,陪同的还有戏志才和司马懿、陈群几人,而朝臣之中,老一辈堪称泰坦之人,未曾相请。
曹昂起身自内走出来,亲自拉着马腾的手入席,称呼的时候依然是叫的“叔父”,看似没有半点变化。
却让马腾感觉越发的惶恐,这气氛绝对不是三日之前那种,说不上哪里有问题,但就是觉得很奇怪。
“中郎将,今日宴席上,原来还有几位先生在,是末将不知情,否则定会准备拜礼,否则失了礼数……”
马腾从严肃的面庞上挤出笑容来,其实这话也是在问这些人的来意,本来之前曹昂所言,乃是独自宴请。
应当不会有这么多人。
曹昂也顿时明白,当即伸手介绍道:“这位是大司农戏忠,戏志才。”
“赠予西凉的粮草,乃是他调配,同时也是父亲为我委而派来的老师,以襄助我理许都之政,安定朝堂人心。”
“哦!”
马腾顿时眼睛一亮,对着戏志才深深鞠躬,两人对了一礼。
“这两位,都是我的心腹之臣,无需挂怀,平日里若是有酒宴聚会,也都是我们几人,谈古论今,大谈当今时局,叔父便当做是自家人就好,”曹昂目光坚定,不被影响。
如此说辞,那马腾也没办法拒绝了,只能完全当做是自家人,入席之后,开始推杯换盏,不断引出话题来。
这酒宴,恐怕要进行许久……
…………
幽州,涿郡。
刘氏宗族居住之地,刘然宴请徐臻到此,让家中被徐臻推举而起的族人官吏都来拜会,命年轻士子来得听取教诲。
宴会之后,逐渐到了夜间。
人自然也都走得差不多了,刘氏的府邸之内,特意给徐臻留下了一间房,用于随时留宿密谈。
此刻似乎有消息传来,刘氏之人就很知趣的退了出去,在宗族之中让乡勇把守附近,不让人随意来打扰。
徐臻到了涿郡之后,自己出钱将刘氏宗族所在居住地改建,把荒废的两座山都改建为了云栈上山的休闲之地,沿山造了不少富阔的宅院,从大门而入,沿着山阶向上而走。
里面有赌坊、茶室、书阁、学堂,也有热汤泉水之地,整个山脉现在热闹非凡,收成自然也是不少。
原本后面是荒山,的确也有地热的泉水,但刘然以为是什么麻烦怪异之处,一直不敢去,只有徐臻知晓之后,直接带人来挖掘开山,慢慢的就有了这一方泉水,附近百姓还是敬畏,不敢随意来泡。
最后还是车骑,敢为人先,愿意牺牲自己去镇压邪祟,所以独自浸泡,令人感激涕零,当时刘氏老一辈的长者差点感动落泪。
一般这种身份之人何等尊贵,岂能自己亲身入那怪异之中,没想到徐臻居然有这等大无畏之心思,如何不让人感动。
所以徐臻只要肯来,刘氏一定会极尽全力招待,现在他们真的信了他的话,车骑知恩图报,正是因为当初玄德给了他些许恩惠,所以才会对他们涿郡刘氏这一支这么好。
刘备做不到的荣归故里,造福乡亲,现在全是车骑在亲自做。
贾诩从门外进来,热气腾腾驱走了冬日寒冷,他当然不信这热汤泉水是什么邪祟在其中,只能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此等热汤泡上一日,神清气爽,即便玄也应该是仙泉。
和邪祟有个屁的关系。
所以他一点都不觉得拘束,甚至期待赶紧禀报完了去热汤里泡着去。
房内,徐臻的院落内就有热汤泉,他正在躺椅上盖着毛毯沉睡,不过睡意不是很浓,听见贾诩的脚步声就醒来了。
不远处典韦在烤肉,给徐臻使了个眼色,并没有起身相迎。
他们之间相处,到现在已经颇为自在,不那么拘束了。
这主要是受徐臻影响,因为他是身份地位最高的人,只要他一点都不在乎什么繁文缛节,那就可以自在。
其余人没这个权力。
“车骑,潼关攻破了。”
“好,”徐臻当即坐了起来,长舒了一口气,“死伤如何?”
“不算惨重,仲康折损了六千余人。”
“子龙也差不多,详细的军报还在路上,飞骑先来告知我消息,潼关易守难攻,仲康是趁夜穿棉服夜行,忽而发起袭击,先登开门,方可得胜。”
“马超并不在潼关,已经回西凉了,否则不可能得胜。”
趁着精锐不在,特意主攻。
“子龙此前先攻三日,不成之后退军,后退得无影无踪,骗过了潼关的城防将军,随后仲康才能得手,攻其不备。”
“守住!”
徐臻说完这句,又马上躺了下去,此时双目紧闭,眼前立刻浮现出了系统面板。
【限时大任务:繁盛边境】
【进度:9.2%】
【下一阶段奖励:15%】
【剩余时间:2年9月17日】
收到攻占潼关的消息之后,增长了0.6%。
随着自己的战略退役,系统会出现新的任务,同时之前的限时任务,会随着时间超过而消失。
现在,除了每日坚持的提升之事,便是这个大任务,要攻克西凉,而后让三州之地都繁荣起来。
如此边境一旦强盛,日后大汉中原境地,不光是会更为安定,还会倚重边境,徐臻就可立于不落高墙。
“增兵,守住,换人去守。”
“善守之人,以子龙为首,能攻能守,且让他去守潼关,将兵马派去,另外,让庞统去给子龙做军师。”
“喏,”贾诩拱手,面露难色的道:“那,许都那边……”
“此消息,最多压十五日,许都定会知晓。”
“而我们攻破了潼关,不可能再进天水,此时马超定然将所有兵力都放置在京兆、扶风两郡,以防备我等再次突袭,此人用兵老练,而且极有威望。”
“恐怕短时间内很难再攻至天水,他们已经开始极力防备了。”
“没关系,”徐臻叹了口气,“潼关与函谷两地都已经突破了,今年年关真的可以偃旗息鼓了,多亏了马腾不在。”
“现在,马腾要在许都做什么,都不算损失了,将抚恤立刻发放,在年关之前,安排慰问死去将士之家属,我亲自和你们走一趟。”
“诶,要亲自走吗?”
贾诩呆在原地,顿时愣住,这完全不至于吧。
这样的话,我们年关就很累了。
“要,我为当政者,定要当做子民对待,不可虚情假意,也是为了日后招兵买马,虽有私心,却也于心不忍见孤寡遍地。”
“抚恤随我去发放,死去之人若是无家眷,就将之赠予亲近之人,不可贪墨,在下官吏自行察检,千万不可被人察觉,要自上而下,全部廉洁奉公,我徐伯文会给他们赚钱的机会。”
“是,”贾诩舔了舔嘴唇,这话说来霸气,但不知为何,他们还是相信车骑能做到这一点。
光是今年各地按照奖励制种植的棉花,在北地反而更多收成,相比于当初在冀州时多了十倍储藏。
而后让闲赋在家,无田耕种的女子来制作,如此裁缝布艺等也可发展兴起,多得不少巧匠。
“那我,那我先泡会儿,然后立刻就去安排。”
贾诩躬身讪笑,在外冷得要死,好不容易进来暖和了,这热汤还舍不得走,不然真到了后半夜,可能全是典韦身上的腻子了,多少有点不太卫生。
又说不得,说了就拉去跑圈。
老夫身体也不年轻了,虽然当年挨跑的时候也并不年轻。
“现在就去。”
徐臻严肃的说道。
“诶。”
贾诩本来都在脱外衣了,立刻又穿上,转身一路小跑的出门去。
等他走后,徐臻也起身来,收拾自己的衣装,等穿戴整齐之后,叫典韦护卫在身侧,差不多也要回去了。
“在刘氏这里待久了,有些怠惰,差不多要回去理政了。”
“兵马派送到潼关之后,接下来我们要将驻军向并州迁徙,还有很多需要商议之事。”
徐臻面色颇为凝重的说道,“现在,要看马腾入许都之事,到底是何等结果。”
“师父,对策都已想好了,无论什么结果,我们自都有准备应对。”
诸葛亮神色期待的说道。
他此时还年轻,对大汉局势正是成竹在胸的时候,并且这些局势还都是自己分析出来,并且都做了对策。
日后一旦交锋,他可以收获成就感,与大汉诸多谋臣相斗,分析局势,安排对策,用好手中的每一张牌,如同师父所创的斗士族纸牌游戏一样,都需要心思。
“等一个结果。”
徐臻点点头,一改悠闲常态,当即起身来面色颇为严肃。
“走吧,回去了,阿韦,去军营传令,让文远回衙署来见我。”
“诶,知道了。”
典韦在池子里搓着胸膛懒散的回应道。
“立刻就去!”
徐臻眼睛一瞪,差点没冲下去给他两个大逼兜,还在泡呢!上瘾了是吧!
找到个天然温汤可不容易,别被你把水质都洗变了!
“烦死了!”
典韦咋舌了一声,起身来穿衣服。
……
晚上,衙署之内。
张辽从军营赶来。
他也不知车骑传唤有什么事,猜不到心思。
但听见传唤的瞬间就立刻赶来,不敢有半点迟滞。
“车骑。”
“文远来,”徐臻招了招手,而后左右看了一眼,典韦当即走得远了些,诸葛亮也起身去别处,让两人独处。
“我问你,当初在澄水的水峡之间见到曹真时候,他们真的是藏着的?”
“不错,藏得很死,在甲板上只有商人和富民打扮之人,乃是末将麾下裨将所察觉,在船舱内有旗帜,绝对没错。”
已经是第五次了。
张辽心里暗想。
别太爱了。
他们当时真的想杀您。
有时候想起此事,张辽就为徐臻觉得不值,以至于自己夜间都睡不着觉,车骑这十年来,为曹氏做了多少事。
到底还要怎样付出,才能换来他们的忠诚和善待。
这关系,日后定然不可能缓和,只能用权势来说话,占据凉州是为了自保,也并非是有多少野心。
举境上下,所有官吏都能看出这一点,追随之人和心腹文武就更不必说了,若是不懂您的心思,怎能一直跟随在您的身旁。
“车骑,还有和吩咐?”
“好,”徐臻叹了口气,之后仿佛是下定了决心,当即说道:“扶风郡与京兆郡相连,乃是雍州之屏障,此时马超重兵把守,已经难以翻越。”
“但是,我们还有另一条路,是他绝对守不住的,我想派你去走通,一旦能走通,不光是西凉,我们的领地将会大到堪比中原。”
徐臻面色凝重的说道。
如此重任,让张辽都有点错愕。
这么大的功劳……
居然是要密令我去……受宠若惊啊……
张辽下意识的看了典韦一眼。
典君侯不会因此……吃醋吧?
“哼!”
典韦下意识的怒目而视,冷哼一声,不苟言笑。
看俺作甚,俺脸上有花儿啊?!
第三百一十八章:徐臻,恐怕真要如日中天了!
“哪一条路?”
张辽在沉默片刻之后,认真的问道。
他知道,此令一定是车骑深思熟虑之后,才会有此决议,既然交托于自己,决不能辜负信任。
“羌胡。”
徐臻一点也没有开玩笑,这个年代的羌胡地盘,横跨了并州与凉州的地盘,盘踞在此多年,部族几十个。
若是算上支脉,足有上百个,在大片区域内与两地通商,同时也会看此时局势,可以随时选择投靠西凉,或者并州。
当初,他们便是投靠袁绍,为他守住塞外之地,如此能得到大量的粮草支持,甚至于羌胡若是有大族被人进攻,袁绍还会亲自来调停。
若是有外敌,他们还会同仇敌忾,组成盟军相助。
这些情义,在徐臻当年攻下并州之后就断了,后世袁氏的兵马,也有不少逃到了羌胡那一带。
这个地形,徐臻其实大概能猜到在那,后世著名的壶口瀑布,就在附近……
自阳平郡,临汾而西进,便可入羌胡的领地,大片的山脉与高坡草原,极其难行,一旦进入,粮食若是不足,将会在半路折戟。
若是战马行小道,一旦被人埋伏,就会全军覆没,或许宿铁甲可以稍微救命,但实际上,远没有那么简单。
徐臻的确深思熟虑,才说出这个计略,并且还未曾和诸葛亮、贾诩等谋臣商议过,这是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
可他所要的,也不是立刻就征服羌胡,将这一大片领地全部占为己有,而是寻河流之地,从平阳郡横跨到安定郡。
这一条路,极为险要,需要赌一手羌胡如今的兵力是否强盛,而他们对并州是不是一直有非常严密的防范。
因为徐臻现在没有羌胡的任何消息,连派出去打探的斥候,回来都只能得到些许周边山林地图。
驻军之地几乎没有,氏族集聚之地数个,都是小族,说成是游动的车店也不为过,随时都在移动,所以并没有什么战略意义。
这便是,兵行险着,铤而走险。
一旦成功,无需攻克两座已经堆满了防备工事的重城。
可以直达安定,威胁马超后方,说不定明年就可以解决,若是要用人命去堆,将会非常麻烦。
“末将,领命。”
“等等,”徐臻拉了他一把,让张辽再凑到自己身前来,笑道:“不急,并不是立刻就要去,派出数千斥候,日夜查探地形。”
“而后再选定兵马,随后准备粮食、军备,随身之物,我要你们以最为精锐的姿态,去穿越此地,顺带为我看一看如今的羌胡,到底在做什么。”
“回军营之后,将崔林、许攸叫来。”
“喏。”
张辽面色大喜,很明显徐臻后面的话让他高兴了起来,身为身边心腹之将,统帅甲骑营地的将军,他当然能接触到很多秘密的工坊。
天工院里面可用的军备非常繁多,几乎随意拿出一样,都可以令普通兵马苦于应对,更别说,车骑居然亲口说一定要以最为精锐的姿态,那岂不是全副武装,任由挑选。
本身甲骑营内的精兵,脱下了全面重甲,便一定拥有远超常人的武艺,再装配强悍的军备,定然是攻无不克。
他展颜一笑,平日里在军中的威严肃穆荡然无存,仿佛是占了便宜的庄稼汉,轻抚胡须一顺到脖颈处,畅快的笑了两声,转身就出门去。
不到半个时辰,许攸和崔林匆匆进来,两人一样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今日觉得车骑奇怪。
之前一直是在等消息,处理政务也是每日集中以两个时辰全部批阅,而后剩余的时间应当全部都在懒散休憩,随性而为。
“车骑,叫我们来是……所为何事?”崔林还是当年一样,老实人模样,但是做事十分认真,知道叫来肯定有事商议。
“羌胡一带,你们可曾熟悉?或者知晓地形?”
徐臻主要是想问许攸,当初他是袁绍的别驾,这些事应该都是他亲自去办,譬如和羌境地,许攸或许是有地图的,当年他可是要负责派人出使,与这些外族相商,随时往来。
光是礼金恐怕都收了不少,怎么可能半点不知情。
不过许攸还是茫然无措,略显无奈,苦笑着说道:“车骑,此事我确是没办法,当初袁绍二子袁熙与羌胡互通相联,彼此往来,出使和接见,都是他负责,我只是有所了解。”
“羌胡如今所占据之境地,在雍凉之地埋伏了十数个据点,数年未曾往来,不知其状况如何,但在当年,其内部族也是时常乱斗,厮杀无数,而塞外凛冬寒冷,草木不长,是以战马不算肥壮,越打就越是军备疲乏。”
“车骑忽然问及此事……呃……”
许攸捻须背手,眯着眼沉思了片刻,走动几步马上想通了他的意思,笑着回头来道:“可是想要尝试走河西羌胡之境,到西凉后方,与马超决战?”
“不错。”
徐臻也不瞒着,他知道话已经提到此处,许攸大概率也会想到自己的计策,所以直接点头,道:“你觉得此计如何?”
“可行。”
许攸也不敢论断,他当年在袁绍麾下论断太多了,对的时候袁绍不听,听的时候偏偏又容易论断出错。
这些年在徐臻麾下之后,早已学会了谨慎行事,话不能说得太满,免得日后出错又被人嘲笑不说,还大有损失。
“不过,个中隐患与风险,车骑可已想明白?”
“嗯,差不多了,赌的就是这条路上狭窄的山脉小道内,是否有伏兵,一旦有,便会损失惨重,难以保全所有兵力而回。”
“嗯,若是车骑已经想明白了,那的确可以试一试……”
许攸轻笑点头,这位车骑胆大心细,行事之时非常谨慎,当世少见的固执,譬如巡营与查探地形等事,必须每日反复确信,不给敌人机会。
可是在计策与战略上,却是十分大胆。
当初攻下柳城一战,也是以退为进,昼夜行军,长途数百里奔袭,堪称出其不意,别说在柳城驻军的踏顿想不到,他们这些身在冀州的谋臣,一样没想到。
敢如此行军,那得是对麾下将士多么的信任,将士又是如何的勇猛不畏生死。
现在这一计,和当时差不多,也是要赌路上有没有埋伏,而且现在的车骑,可并不了解羌胡领地的地形。
唯一可知的是,山脉深林居多,沿黄河而走,便能走上贫瘠的草原,但在那之前,所有的战马都只能一路慢行。
不可毫无顾忌的急行军。
“那这样,”许攸捻须片刻后,当即笑道:“当初与二公子交好的,沮君便是一人,他如今人在许都与崔琰为伍,我可去问上一句,不说明缘由,只是日常通信而已。”
“除此之外,高顺、文远都应该熟悉,车骑再多问问,将地图大概重新修画一番,以数月为界,暗中查探羌胡地形与情报,日夜查探,定然会有所获。”
“不错,有志者,事竟成。”
徐臻微笑起来,当即带着赞许的目光看向他,重过新生的许攸,不似当年狂放,连思绪都变得平稳了许多。
如此性情,日后可堪大用。
“去吧。”
许攸和崔林行了一礼,而后转身离去。
等他走后,崔林才问道:“车骑可是要在下通知天工院,准备好棉服与战马?”
“不错,”徐臻笑了笑,说道:“要一万匹战马,若是筹措不到,我再从军中调配。”
“有点难……不过,尽力而为。”
崔林眼眸晃动了片刻,境内这么多马场,放牧虽然始终在鼎力推行,但毕竟时日还短,战马配种所生的幼马怎么都要一年后,受训而入营。
“去吧。”
徐臻下了命令,大致安排了前后之事,其余之人当然不可知晓,免得此密令知道的人太多了,反而会在不经意之间泄露,让敌人窃听了去,弄得麻烦。
毕竟,他是真的打算走这一条小道入西凉,让马超腹背受敌,乱其军心。
一万匹战马,加上张辽军中本身就有的战骑,可以一人两骑出去,缓慢行军,那粮草必须要准备足够。
军备尽可能从天工院准备,让这一支精兵可武装到牙齿,这样一来,成功的机会就会更大。
铤而走险是没错,但即便是知晓铤而走险,也一定要想办法尽可能保证能够胜算。
不能用自己麾下将士兵马,境内钱财物资去随意挥霍。
“除此之外,天工院那边,我会去下令,我也会写一封书信到许都,请兄长帮忙,问询许都之事的同时,稍稍提及塞外,兄长嫉恶如仇,若是知晓一定会忍不住在信中告知些许端倪。”
“也好。”
徐臻思索之后,也点了点头。
“那就,拜托了,也不知,现在马腾入许都之后,最终结果会当如何?”
徐臻稍稍担忧的嘀咕道……
从正堂出来,徐臻迎面就碰上了刚出去下令回来的诸葛亮,孔明脚步极快的凑了过来,“师父,今日是何事啊?怎么忽然传唤了这么多人,似乎下了很多命令?”
“可是,有计策了?”
“啧,说了你也不懂。”徐臻顿时咋舌说道,思绪依旧还在不断发散,假象如此行军的各种可能,是以和他相聊其实也并不算多么认真。
“我怎么可能不懂?”诸葛亮顿时后仰,你这话说得可就有点伤人了,“师父不就是想要兵行险着么,孔明不会说出去的,此计可否告知?险招,我太有兴趣了!”
徐臻呆滞了片刻,正准备开口,然后又忍住了,叹道:“罢了,跟你说也没用,你连斜谷都不敢走,还谈什么几十里的山脉。”
诸葛亮愣道:“啊?”
什么谷?我没出过什么谷啊,哪有不敢出的道理。
这话是,什么意思?
总不会是在敲打我什么吧?
……
“大公子,你这是何意!?”
许都中郎将府邸,数百精锐甲士从内堂出来,将正堂围得水泄不通。
此次宴会,从进来开始,马腾就觉得不对劲,但是席间曹昂可什么话都没问,也没有和他发生口角。
几人推杯换盏,都十分融洽,气氛甚至宛若老友相聚,所聊之事,也尽皆没有杀气,不过是品评天下人物,又追忆往昔罢了。
如此,连火气都聊得消散了去,马腾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谁想到,一名统帅入正堂之后,在曹昂耳边耳语了几句,反复雷震山摇一般的响起了急切沉重的脚步声。
在顷刻间,就有几百名披坚执锐的甲士冲来,将他们围住。
“这是何意啊!”
马腾此刻见他不回答,当即断喝,因喝了不少酒,所以面色胀红,双眸血丝遍布,右手去摸刀却发现刀剑都不在,身边连一件趁手的兵刃都没有。
这时候,他唯有后悔。
马腾知道自己会死,而且他来许都本就是来求死,可若是就这样死在中郎将府邸的乱刀之下,等同于他所求之效,根本不及此前所想一半。
之前商议,死也要壮烈死在朝堂之上,以痛喝之语唤醒诸多汉臣,让天下知晓曹氏为汉贼,将当年血诏之事,再送入忠汉之臣的府邸之内。
如此可让在南方的曹操坐立不安,只能回军。
而在西凉的马超,也不用再听从天子掣肘,真正能够以征伐中原为己业,举父仇在身,事出有名。
除此之外,天下士人同样也在等这个机会,对曹孟德群起而攻之,如此南北混乱,内外不稳的状况下,他岂能还安然行军。
最后一点,便是马腾挑选了一个徐伯文在边境的时机,让曹操不得不担忧,若是后方战事最终是被徐臻平定的。
那日后,曹氏声威何在?
他可就真正是要如日中天了。
天子都会落入徐臻的手中,趁此机会,他可以做多少事!
当然,计策想法是好的,但看此刻曹昂所为,应当是难以施行了,马腾还准备数日之后,回请曹昂之时,来刺杀他。
同时让带来的暗探全部悍不畏死在许都行乱,能杀多少便杀多少,以威胁曹氏。
至于为何如此愤怒,马腾心中清楚,只因曹昂送来的那封诏书,挟天子以令诸侯,让马腾不仅深深的感觉到日后若要做大事步步都有阻碍,还产生了被人威胁的愤怒。
他这样的粗野汉子,从马背上打出来的悍猛之将,根本不愿坐以待毙,他也想让曹氏这些人看一看,西凉男儿的怒火。
想要让曹操追悔莫及。
只可惜,功亏一篑。
再给他一些时日,便能找到机会动手了。
“叔父,先下手为强。”
曹昂站在主位上,居高临下的盯着他,淡笑背手,沉声道:“我本仁厚,不愿痛杀功臣。”
“却没想到,叔父进入我许都,竟然带着数千杀手,方才校事已经去捉拿了。”
“呵呵呵!”马腾绝望之下,眼眸血丝遍布,干涩的紧闭了起来,无奈望天,“怪不得,那校事统帅一进来,你立刻就动手。”
原来一切都是在欺骗于我,一开始就打算要杀人。
第三百一十九章:徐臻所想,已经非凡人能策
“原来如此,看样子今日是跑不掉了。”
马腾心思一凛,一瞬间已经明白了当下局势,这些罪名往身上一背,基本上宣告不可能出去这个府邸。
甚至他求饶也出不去,因为此刻马腾已经反应了过来,这就是要杀他,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叔父,今日,恐怕就要折戟于此了,今后你所要期待的,应当是西凉如今那神威天将军,能真的战胜徐臻。”
“哼!”马腾嘴角上扬,豪气冷笑,并没有太过惧怕,虽说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腰板挺直,尽量保持平淡,面无惧色。
人生的最后一刻,他不想在恐惧和懊悔之中结束,如今,就看自己这一计接下来能有多少效用了。
至少,若说各取所需的话,他这一死,一样能够让流言传开。
唯一的遗憾,恐怕就是动手晚了。
先手占机。
曹昂很厉害,仁义为本,手段很辣,这样的人才能生于曹氏,那真是天佑之。
不过天下英豪无数,谁又能说出未来定论呢?
想到这,马腾深吸一口气,朝着曹昂冲了过去……
……
荆州,襄阳。
曹操收到了飞奔一日夜,跑死一匹战马送来的书信,神情错愕之下甚至将书籍都拍打在了案牍上。
嘭!
“马腾!”
“死在了许都。”
郭嘉从外匆匆走来,同行之人还有程昱与荀攸。
三人如今是南征兵马之中,身份最高的三位军师,是曹操的心腹谋臣,此刻自然也是在军中得知了消息。
“主公,大事不好了。”
“西凉一定会乱!”
程昱和荀攸,对局势都有各自判断,但平日里话不少的郭嘉,则是面无表情沉默寡言的走到近前来。
曹操当即眼睛一眯,看向郭嘉道:“奉孝为何一言不发?”
“主公恕罪,其实我一直知道此事。”
郭嘉干脆拱手,却也没有回避,若是按照主臣之间的规矩,他未曾将这件事上报,已经足以被曹操斩首了。
毕竟,唯有无比信任,才会将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他,那是交托太多大权。
一般的寒门士子,岂能有这么大的权力,甚至不可能得曹操宠信对待。
“为何?”
但此刻的曹操,还是很冷静,毕竟马腾虽死,但是产生的影响并不能击溃他如今的大局,虽有不满,但却不致命,所以不算很急切。
郭嘉眼观鼻鼻观心,双手收拢于广袖之中,淡然躬身而下,平淡的说道:“通过校事,在几日前,志才已经将消息送到了襄阳。”
“马腾入许都,乃是伯文计策,当初那封诏书,是伯文回幽州之前,去了许都给天子献计,请马腾入许都面见天子,为的是制衡其兵马之心。”
“这些年,主公心思在南方,所以北方有所不顾,西凉趁机推进八十余里,占据数城,如此一封诏书,伯文取回了这八十里,并且将兵马驻扎在潼关之外。”
“所以,略有所得。”
“在此状况下,马腾答应入许都,乃是为了消除天子制衡,以何消除呢?那就是死。”
“他进了许都,就不打算活着,为的是让他的儿子马超,能师出有名,为父报仇,全境便会支持他东征。”
“主公应当知晓,马超这些年在塞外,可是有神威天将军之名,深得羌人们的崇敬,那些在西凉和并州之间的羌胡人,对他只有崇敬拜服,威势很大,对于西凉来说,唯一的掣肘便是天子。”
“所以要乱许都,马腾绝不会活着出去,要尽可能祸乱,他既然已经有死志,那么肯定会大肆破坏,无论是刺杀、散布流言、埋下暗探等,任何事都算是有利,此一计,从他肯牺牲自己的骨肉生命开始,就注定会大赚。”
“他在许都活得越久,就赚得越多,所以子脩公子早已看穿了他的想法,要早早设宴杀死,同时暗中抓捕西凉来人。”
“我既然知晓,当然不敢告知主公,今日之结果,已经实属最好的境况了,主公如今,可是要和江东作战,不可因此影响局势,在下建议,切莫将消息传出去。”
郭嘉看得很是通透,如果早早告知曹操的话,他反而会患得患失,疑心曹昂没有那种魄力下手。
但在书信之中,志才分明说得很是笃定,大公子一定能够手段干脆,痛杀马腾,他虽仁慈但绝对分得清大局,只不过想要靠这件事,推举一些有才之人起来,或者看看境内还有多少年轻人有远见卓识。
同时利用马腾来看清许都之内还有多少人,对汉室有旧心。
这些想法思量,都很高明。
但是郭嘉又了解曹操,哪个做父亲的不担心儿子,在父亲眼中,儿子能力再强,他也会担心安危。
因为马腾进入许都,最大的目标一定是先刺杀曹昂,一旦得手,曹操岂能在荆州安心,必定会回许都去主持大局。
而这个时候,江东就可以趁机开战,局势将会一片混乱。
倒不如,等事情有结果了再告知,反正马腾绝对翻不起太大的风浪。
郭嘉说出这番话,足以表明他寻常做事从不张扬,其实暗地里所做之事极多,并且心思很独立,敢于背上罪责。
同样,他也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郭嘉不傻,他明白一旦有第一次知情不上报的事情,日后必然会被怀疑,甚至会因为失望被杀,但他愿意用自己的死或者罪责,来告诫曹操,千万以大局为重。
南征看似大获全胜,但还没有胜利,江东还没有打过,要打过才知道胜负之分。
此刻,他看似外表平静,其实手心里已经全部都是汗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下场,或许真的要被曹操痛斥怒骂,而后卸除所有的官职。
他说完这番话的时候,站在旁边的程昱和荀攸已经震惊到无话可说了,甚至连呼吸都感觉有些难受。
这恐怕,也太不像他了。
瞒报?!
这些事不让主公知晓,乃是人臣之大忌,郭奉孝是怎么了?他可绝不是这样的人。
哪怕知道了也无所谓啊,只管进言便是了,何苦要如此行事?
曹操,这一瞬间却没有立刻出言拷问,而是陷入了沉思。
甚至还笑了笑,“奉孝,先坐下,不必心中惧怕自责,我不怪你。”
曹操似乎明白了他的心意,怕自己担忧曹昂和曹氏长辈的安危,毕竟父亲年事已高,已经经常不能下榻走动了。
无论是出什么事,他都是接受不了的。
但是,他的情绪却感觉有了更大的束缚般,忽而见,抬起头来茫然的看着他,道:“你刚才说,以诏书牵制马腾,是伯文回去之后的建议?”
“不错,天子欣然接受,命尚书台下诏书,的确也起到了不少作用,让并州兵马收复失地,兵临潼关。”
“当时,此诏书之事也送到了襄阳,我等并不觉得有什么异处,”程昱也凝眸而言,回忆之中的确知晓这件事,而且当时还有很多人夸赞了徐车骑。
刚到并州就要给西凉马氏一个下马威,以此割据两地。
荀攸捻须而笑,却是有些苦涩的摇头道:“但是,谁都想不到这马腾,居然会有如此铤而走险、奉献无畏之心,真的敢深入许都,解西凉之所缚。”
“不,”曹操面无血色,眼睛里露出了浓浓的杀机,看向地面的空处,一字一顿的道:“那若是,此计一开始,便是徐伯文算死料定的呢?”
“不可能吧。”
郭嘉顿时摆手而言,这您把我杀了我也不信,不可能有人能料定另一人的心思决议。
再者说了,他根本不了解马腾,从头到尾都未曾接触过的人,甚至很少提及此名。
“他麾下,”郭嘉思索了一下,又说道:“他麾下贾诩,虽然是凉州人,但当初是董卓的谋臣,后归李傕郭汜,从未和马腾有过什么勾连,怎么可能猜到他人之心?”
“不,”曹操叹了口气,“徐臻总能在我等意料之外,行策。”
“时至今日,我也不知他为何能算得这么准,可这些年你们谁见他错过?”
“马腾入许都,若是他算死的,那么现在他的兵马,很可能早已开始和凉州交战了。”
“趁马腾入许都,定然会让马氏兵马按兵不动,静待时机变化,徐臻就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大肆压境,逼迫马超交战,而马氏麾下的兵马,会因为马腾在许都,束手束脚,岂能得胜!?他的受益,一定最大!”
郭嘉顿时疑惑,“为何主公,如此了解?”
“因为若是我,我也这么干!”
曹操笃定的说道,而且眼中甚至已经开始有了厉芒。
“伯文,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伯文了,他要凉州!他定然是想要凉州。”
而曹操现在心里发冷,实在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只觉得可怕。
因为他拿了凉州,和别人拿完全不同。
徐臻没有质子掣肘,甚至自家儿子曹冲就在他手中。
而且,在北方徐臻深得民心,堪比当年皇甫将军的声威,救活了千万百姓。
许多地方乃至是给他铸神位,立神牌祭拜,那么他将是凉州的王。
无名之王。
那时候想要召他回来,谈何容易。
天似乎要变了,可曹操却想不到为何会变成这样,但他天性敏感,终究还是能想明白。
就是这一次北归。
他遭遇了三次刺杀。
而最终还是看到了曹真。
也许就是曹真的战船和张辽擦肩而过,让他见到了。
想到这,他登时苦笑了一声。
“我早该想到,”曹操摇头叹息,“若是真心护卫,为何要隐藏其旗。”
那时徐臻都已经登岸了,大可以去明面上打招呼,与张辽说明来意。
但藏起来,反倒是适得其反。
“唉!”
“主公,奉孝不信!”
郭嘉顿时拱手,一脸郑重,“他绝不可能有这等近乎妖人之能,难不成,还可读心思乎?”
“我也不信。”
程昱面色担忧,他知道曹操在说什么,而且也已经在内心推论了很多遍,但都觉得是曹操多虑了。
不过,几人在商议一会儿之后,又有军中将领从外而归,一路狂奔上阶梯,大跨步进入了正堂之内,对几人拱手鞠躬,慌忙急切的道:“主公!三位军师!北方战报,潼关在七日之前,就已经被车骑攻破了!”
“现在车骑兵马已经驻扎在京兆郡之外,和马超的重兵对峙,随时可能爆发大战破城入西凉!”
“徐伯文!!!”
曹操猛然掀翻了案牍,顿时起身来,这一下吓得那来报告军情的宿卫直接摔倒在地,还向后爬了几步。
几名军师都不敢出声,但大汗淋漓,双目瞪大已经不敢出气。
好像是还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未明白,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般。
真的,真的是这样?
真的被主公猜中了,徐臻果然已经早就动西凉了,一点机会都不肯放过。
他设计让马腾去许都,而自己则是坐收渔利,趁此时机不断功法略地,占尽了先机。
潼关和函谷关,本来是两处屯兵之地,因为有长城之险易守难攻。
这两处攻下之后,其余城池就只能靠死守了,徐臻是趁虚而入,勠力攻城。
可是这虚弱,也的确是徐臻设计套上去的。
在他露出獠牙之前,还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所求的是什么!
“徐伯文!他,他真的在……在谋逆!”
曹操怒骂了一声之后,下方那宿卫已经吓得快晕了,他真的害怕丞相若是盛怒之下,给他脖子上挥一剑。
而且,别吓我啊!
我是兴高采烈来的,我还以为是大捷的战报,能让您一时高兴,给点赏赐呢!
我可是费劲心力,才在军中争到了来禀报的机会!
没想到如此暴怒!
这怎么听,都是大胜捷报吧!
曹操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胸膛剧烈起伏,而眼神之中的杀气与怒意,则是慢慢的平复了下来。
过了不知多久。
他忽然笑了一声,回头看向身后的心腹谋臣,声音略微沙哑的说道:“你看这个伯文,选择与寻常人就是不同。”
“他想要跑,选择的不是直接置我于死地,而是想要偏安一隅。”
“这么说来,他的心,还是向着我的。”
说到这,曹操嘴角又上扬起来。
满脸带着庆幸之余的喜色。
但是背在身后的手,却一直在止不住的发抖……
第三百二十章:还想什么,全抢回来啊!
“主公,此话……”此时,郭嘉刚好在身侧,三个谋臣之中,只有他才能看到曹操的手。
看了个满眼。
这真是……
想发火就发火吧,还是不要硬撑了……
“主公,伯文此计,不外乎是为了逃避我等,伯文应该是不厌其烦,或者……已经寒心了,不过他却不愿落人口实,不想和主公作对,不会落一个反叛的名声。”
“所以凉州,对于他来说就尤为重要,中原可以留给主公,他自然会去西凉镇守边境,日后互不影响,还可得大功在身。”
郭嘉此时也冷静了下来,如果说,方才曹操所言都是真的,徐臻的确算到了马腾的一切,虽然匪夷所思,但结果已然如此。
那么就意味着,徐臻的谋划,不是在灭曹氏,也并非要扰乱后方,企图叛乱,而是要清净。
要去一个,曹氏宗亲将军,以及日后忠于曹氏之人,都无法伸手的地方,来建立自己的功业。
或许,他曾经忍耐过,觉得无论如何曹操都能压得住这些宗亲之人,但是结果不如人意,只能自己谋划。
“嗯,的确如此,”曹操背着手冷笑了起来,“这么说来,还是我曹孟德,对不起他了?”
“乱世英豪无数,我还缺了他徐伯文不可成事乎?!笑话!要走便走!何须做此谋划,好似我非要捆着他一般!”
“徐伯文真是把自己看得太重了!我曹孟德并非是非他不可!让他与西凉去斗!我看他能如何!”
曹操痛骂了几句,但是脸色很不好看,甚至几次面皮抽动,似乎感觉头疼,想要伸手去捂住脑袋,但是很强硬的忍住了。
不过这口气却是顺不下来。
嘴硬罢了。
心还是在滴血,徐伯文若是和往年一样在身边,总是要稍显开心一些,不过时过境迁,如今早已不能像以往创业初期那般,毫无顾忌子孙后代。
不能再毫无顾忌的宠这小子了。
让他出去尝尝苦头也不错。
“凉州、并州都是贫瘠之地,粮草短缺难以囤积,他从冀州带走了大量的囤粮,才有本钱与西凉交战。”
“数年之后,若是再有大乱,徐臻自然需要中原腹地,那时候他便会来向我低头,”曹操顺了顺气,以他的心胸和眼光,看得见数年之后的状况,越是在边境之地,越不喜欢大战。
因为没有足够的物产来作为粮草支援,想要久战几乎不可能,边境大多是骑兵野战,相互劫掠,能灭掉氏族已经是大功了。
“我等着那一日,伯文还是太年轻了,年轻人不要太气盛。”
郭嘉听着曹操的话,忽然觉得里面的意思,似乎是相互矛盾的。
他刚刚说了要摒弃徐臻,不管不顾。
但没过多久,就给未来数年的徐臻想好了退路,并且柔声感叹,这不就意味着,依然还在宠信。
“唉,但愿是如此,主公,若是能如此想,便是万幸,至少南方局势一定要稳固下来,我们在荆州驻军已经太久了,伯文在临走之前,又用一计,将局势彻底稳固,让当地士族露出破绽,毁其名声,不可浪费了如此大好时机。”
说到这,郭嘉自己也懵乱了一下。
诶?!
舍不得浪费这个机会,难道也是徐臻特意设下的?!
他给荆州创造了如此局势,必须要人来稳固,否则当地士族必定卷土重来,而要转换士族这些年的影响,需要不断举荐寒门,推举自己心腹和当地不与士族结交的人。
不管是什么人,都需要时间去慢慢寻找,然后举荐而起,同时察明其家中之人,到底是否符合,然后逐步收心。
若是要真正彻底的收下荆州,并且稳固在此,至少三年以上。
不可随意撤去军力和官吏,甚至曹操要亲自坐镇在此,才能保证不出乱心。
毕竟,蔡瑁以及黄氏和庞氏也还有余力,不知道还有多少年的积攒底蕴,随时能够死灰复燃。
蒯氏可能就有点难了,全族上下,现在不过只剩下了蒯彭一家,他的支脉族群里出来的人,大多都没有什么名望,更不可能有察举推举,也许数十年内都只能慢慢等待。
正因如此,如今荆州的局面连郭嘉都觉得舍不得放弃,一旦放弃,这必争之地的彻底收服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伯文……不会是故意来荆州立下大功,将这等局势丢给我们,然后才放心大胆的跑去北方吧?”
郭嘉下意识的说道,连语气都已经变了。
因为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算计了这么多年,居然连他的这点心思都没猜到。
不对,是没有曹操对他设计马腾的点评,可能现在万万想不到徐臻连在荆州立功都是早已经谋划好的。
“呵呵,哼哼哼!!”
曹操接连笑了几声,一次比一次笑声洪亮,刚刚压下去的怒气似乎又起来了,“极有可能!”
徐伯文,当真是太可怕了。
他来荆州牺牲自己的名气,对士族极尽全力打压,造成了自己在荆州的恶名。
曹操从头到尾都一直以为他是在报复!!
现在才明白,并非如此!
他是在为未来做谋划。
“嘿嘿……”
曹操生气到一半,自己气笑了,“这还真是阳谋,我就算是发现了,又能如何?!”
“阻拦伯文,和彻底稳固荆州,只能选一样!”
“他也算是,丢了个烦恼的选择给我,相比之下,我当然更愿意要南方这千万领土,荆州乃是兵家必争之地,西进川蜀,东拒东吴,北达徐、兖。”
“若是将此地给了江东,岂非是等同于放他江东的猛虎从偏安一隅之地出来了?”
“所以,荆州必须稳固,他徐伯文在北方做什么,我们还真的都无法阻止,不愧是伯文,不愧是我最为看重之人!”
曹操眼神之中居然还有所骄傲,现在他最欣慰的事就是,徐臻的谋划只是想要偏安一隅,稳固凉州,为大汉守边境。
光凭这个目的,他已经确信,徐臻至少对自己还是很尊重。
不说惧怕,只说尊重。
他还念着情义,哪怕是如今耐心已经没了,那么也还对他曹操本人,依然还记得这些年的恩情,不会越过真正推举之恩,毕竟他现在的地位,还是曹操给的。
甚至,曹操还是他的老丈人。
那我还是将徐伯文拿捏得死死的,哼哼……
“奉孝,”曹操沉声叹了口气,叫了一声,走到郭嘉面前后,小声的说道:“虽说,不知伯文到底要如何与西凉开战,但不久之后,消息也会传到西凉去,子脩在杀马腾之前,还赠予了兵粮、军备,应当是故意送去给西凉的。”
“但是现在看来……”
“去传令,飞骑追上运粮的兵马,让他们将所有辎重全都运送回去,不再去西凉。”
“这些东西,很可能到不了西凉。”
“诶!”
郭嘉眼睛一亮,此前之所以做如此安排,是因为潼关已经被攻破的消息并没有传回去,徐臻根本没有将攻克潼关的消息放出来,甚至在极力压制消息。
直到十日之后才放出来。
许都又如何能得知,但运粮的兵马,将这些军备,金银玉器,以及各种铁铜资源,都必须要经过潼关。
这岂不就是……怎么都会到他手中?!
“我这就去!”
……
年关将至。
徐臻因为无事可做,在安置好了家眷在并州腹地之后,亲自到了潼关附近来理政。
并且亲临战场指挥,他不需要做什么,只需人在此处,领兵亲征,给麾下将士再加点霸服。
他领兵之后,所有将士士气都会振奋,无形之中会更为拼命。
此时,典韦从门外大步奔跑而来,宛若铁塔一般堵在门口,探头进来,朗声道:“君侯!?有事!”
“今日俺营下副将,当年您的顶头上司王猛在潼关前三十里的山道口截获了一支兵马,是从许都来的辎重,一共一千多人,三四百匹马,都是运送粮草和军备的。”
“哦?!”
徐臻顿时眼睛一亮,好东西啊!
雪中送炭。
甚至他连典韦方才刻意的称呼都不在意了,什么以前的顶头上司,不存在的,现在你让王猛来,看他当面敢不敢说那事。
“快,全都拉回来!”
“啊?!”
典韦在门口当场愣住,“怎么拉?这可是许都天子,赏赐给西凉的军资!”
“潼关遭遇外敌,羌胡入侵领地,过不去!!全拉回来,不然浪费了!”
徐臻急切的说道,“你就这么说,让他们把东西留下,我们到时候转交给马超,然后让他们回去复命!”
“战马呢?!”
典韦站直了身子,头皮已经开始麻了。
徐臻眼睛一瞪,理所当然的道:“战马,战马留下,给他们在沿途安排货马,一直送到许都境内!”
那战马和货马能一样吗?
你们来的时候着急,可以用战马急行,回去又不着急,那就走商队的货马慢慢走就行了。
“这,这……”典韦在门口愣了许久,过去了十几个呼吸了,但脑子里还是徐臻刚才那句着急忙慌的“全都拉回来”,熟练得让人咬牙切齿,这和土匪怕是已经没有半点区别了。
你是当朝车骑将军啊,是舒城君侯啊!
要点脸吧你!!
“那俺去了!”
典韦知道,劝不动。
车骑明清暗贪,看见这些物资怎么都要想办法搞一手的。
他转身离去,徐臻兴奋的站起身来,连打断了读书的自律行为都无所谓了,左右行走,甚至还派人去叫张辽。
这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今年秋收之后的钱粮,本来都散去给百姓救济天灾了,这一下子来了运送给凉州的兵粮?!
这还有什么好想的?
四个字评价,雪中送炭!
不光有粮食,还有金银玉器,军备!战马!!
甚至还有布匹!
境内种了这么多棉花,就等着布匹来制作衣物,连布匹都送来了,许都不知是哪位友人,竟然这么懂我。
这些物资拿回来,马上就可以全部发给张辽,让他出兵之前,可以再狠狠地补给麾下死士,加重犒赏,如此将会更加悍不畏死。
……
潼关之前。
典韦纵马而来,带着两千宿卫,运送辎重的统帅刚好当初认识典韦,此时面露喜色,顿时迎了上去。
“君侯来了!”
“君侯!在下夏侯喻!”
“可曾还记得!当初在许都,我曾在您帐下练兵!”
“滚!”
典韦勒马停下,前蹄扬起,睥睨的向下瞥了一眼,“你们来得晚了!别套近乎!”
“潼关之外,被羌胡入侵,如今正是在交战的时候,俺刚从前线回来,不可放行!”
“这!”
夏侯喻顿时愣住,和羌胡交战?绝不可能啊!
羌人凭什么啊?!
怎么可能来入侵劫掠?!
当年并州没人驻守就算了,徐车骑不是在并州放了二十万兵马吗?!他们怎么敢的呢?!
“君侯,这些羌人不敢入侵吧?是否消息有误?”
“那没有!”典韦当即摆手,“你回去复命便是,这些东西……先放在这吧,等气我们击溃了羌人兵马,再给马超送去便是。”
“这可不行,如此我等要被责罚!”
“那就别回去了!”
典韦眉头一皱,也是没了耐心,“来人,全部拿下!”
他一声令下,身后两千铁骑顿时展开,将退路先堵住,而后原本盯住这支辎重队伍的人马上横刀对峙,剑拔弩张。
腰间的手弩随之也摸出来,不断靠近准备压制捕获,夏侯喻一看这状况,当即对典韦抱拳:“将军!那既然如此,我们马上返回,这些辎重不送去也可以!”
“我们先带回许都,等潼关之外的羌人退去,再来相送如何?”
“那不行,回不去的!”
典韦顿时摇头,“后面也有大战,回不去了,辎重如此之多,耽误了行军怎么办?俺大军排布,运送粮草需要源源不断运送十日,而且还有新兵在操练,随时准备奔赴战场。”
“不要耽误了战机!”
夏侯喻愣住了,下意识的说道:“那,我们自己回去呢?”
“那可以,”典韦嘿嘿一笑,点了点头。
“……”
这也太真实了吧。
这不就是奔着这二十万石兵粮来了的吗?
我们几千人运送了多少时日,劳苦到此不说,这么多粮草路上耗损也不低。
毕竟这可是几千人。
回去也要些粮食,才能回到许都,否则千里遥远的路途,要饭回去吗?!
不然别走了,留在并州当兵算了?
“君侯,这就……恕难从命!”
夏侯喻脖子一硬,苦着脸伸了出去,咬着牙说道:“那您把我杀了吧!”
“若是要我们走,请子丹将军来说话!”
“我要见子丹将军!”
“子丹兄长!!”
夏侯喻大吼着,想要弄出点动静让军营之人知晓,至少要把事情传出去,不能偷偷被抢了。
“你吼什么!”典韦从战马上翻身下来。
这个动作,像是有大山压下来一样,吓得这年轻统帅差点没摔在地上,但还是在气急败坏的叫喊着子丹。
第三百二十一章:哀兵怒火熊熊,我必胜徐臻!
不多时,曹真从军营之中被叫出来的时候,夏侯喻才稍微安心一些,他们两人还是旧识。
当年夏侯喻在曹真营中为下属,是因为曹真被调任去南征了,所以才留在许都,升任校尉。
可以说,是曹真带起来的小弟,这小弟现在独当一面了,可以运粮而出,在家族的许多年轻将军中,也算是较为出色的人。
“伯先。”
曹真穿着厚实的棉服而来,身后带了十几名宿卫,但身上装备明显不如典韦,到来之后先是一愣,而后立刻下马,走到了夏侯喻面前,双手放在他的双肩上。
脸上露出了些许怀念之色,一年半前,两人还在军营内把酒言欢呢,那时候以为功绩很简单,只需要跟着宗亲长辈不断征战立功就够了。
谁知现在却天各一方,这一年半才能得见一面,多少还是有些激动的。
“子丹兄长!这,这典韦君侯不讲道理!我们运来了这些辎重,那是给西凉马超送去的,这些都是他的封赏,他却要抢走!
“什么抢走!”曹真看了一眼在侧的典韦,一时间嘴角抽搐,顿时轻声喝道:“前方羌胡在入侵,后方有兵马在操练,这些你留在这里便是,先回去复命,等我们击退了羌胡兵马,我亲自给你把这些辎重送去给马超如何?!”
“这!?”
夏侯喻顿时懵逼了,这不可能啊!
子丹兄长!
这不是你!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这前面要是有羌胡兵马的身影,我当场把这二十万粮车的木架全吃了!
你怎么也站在他们这边开始来坑害自己人了!
这分明就是想要强抢粮草辎重!
“兄长,你所言非虚?!”
“放肆!”曹真直接急了,“车骑亲自下的命令,岂能有误?!我早就看到羌胡的身影了,我来与你说还是无用!难道真要徐车骑亲自到来求你回去?!”
“你若是再不走,我可要动手赶人了!”
曹真从腰间抽出了环首刀,刀尖对准了夏侯喻,冷哼一声笑道:“不走也可以,那就留在这里,等战事结束再回去!”
“来人,绑了!”
“别别别!”
夏侯喻是真的怕了,他留在这里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处,还有可能被抓去当了排头冲锋的兵马。
那说不定一场大战人就没了。
“我走,我走!”
夏侯喻绝望的看了曹真一眼,这么多年培养出来的上下关系之情,说实话他还是惧怕的。
不敢和曹真对着干,但是心中不解的就是,为何这位兄长才过一年不见,现在的态度竟然和之前是天差地别。
他对徐臻,也太忠心了吧?
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前段时日,的确听说了被曹真被调任到幽州,跟随车骑左右为都尉之职,麾下带五千兵马左右,但是大概也能打听到,那是因为犯了错事,所以暗中被贬谪,被丞相直接交到了车骑手中,任由处置。
他们当初还以为兄长会宁死不屈,即便是领兵也要随时准备为许都打探情报,监视徐臻。
今日一看,不对劲。
怕不是随时准备康慨赴死。
“我这就回去!烦请诸位,将这些辎重,到时候全数交给西凉马超!还有这封诏书!”
“好!”
典韦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秉承善意仁德,才不主动动手杀人,让曹真来劝这小子回去。
年轻人当真是韧劲十足,非要见到曹真才安心,不过见到了也没什么好结果,曹真早就真心归附了。
此刻正准备打异族而立功呢,虽然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
送走了夏侯喻,典韦立刻将辎重全部送入到营中。
此时徐臻和张辽也刚好在此,徐臻让他来清点粮食。
等张辽喜笑颜开的带人去收取后,典韦和徐臻进入帐中,这时候了,他当然看出问题不对劲了。
这分明就是有任务。
一定是下了什么密令交托张辽去办,不告诉他。
“君侯?车骑?兄长?!”
典韦伸着脖子凑近来问,“有好事,不叫俺?”
“全给文远去立功是吧?是不是准备夜袭马超了?!俺虽然年岁大了,但是武艺可一点没减,早就想亲自去会会马超了呀,你知道的……”
“可不能不让俺去啊。”
徐臻面色一揪,顿生嫌弃,“哪儿都有你!能不让你上战场吗?!我有你这等天下无敌的勐将,难道还要藏在深闺里当个美人养着?”
“嘿嘿,那不至于,您夸俺俊生倒是可以,美人就算了,何时出征?”
“不知,”徐臻的脸色稍微严肃了下来,得此雪中送炭的军备,倒的确是好事,可张辽能否真的成功穿越羌胡之地,还未可知。
此计,在昨夜已经和贾诩说过。
贾诩不予评价,他认为太过冒险,若是羌胡真的已经和马超合作,进入其中一定腹背受敌,恐怕张辽全军都出不来。
这是最坏的情况,虽然不一定会发生。
但仍旧有此隐患,一旦兵败,不光是会难以攻破扶风与京兆两郡,更重要的是军心受损,士气难提。
当然,徐臻知道自己只要在军中,士气就不会崩溃,所以他有这个自信。
“到底,是什么密令?给俺说一下嘛!”
典韦催促了起来,心里发痒,他看徐臻面色凝重,立刻就明白这恐怕还是大事,否则以车骑的心态,一般不会有任何波澜。
“啧,”徐臻白了一眼,招手带他去了主位上,将许多地图拼接而成的一整张大地图摊开,画得虽然简陋粗糙,但是可以明白是羌胡的地形,在壶口瀑布附近,有一条水路可以穿越大片异族的地段,进入到西凉。
但也不是腹地,刚好在马超屯军之侧,而从山中出来,那里并没有多少防备,只需要同时进攻,便可让他前后难及。
“哦,这……”典韦摸了摸下巴,问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若是,文远成功穿越了,他去进攻之时,我们却没有攻城,又如何是好呢?”
毕竟穿越之后,出来的位置应该是在扶风郡和京兆郡之间,依旧很是危险,若是兵马稍稍慢些,就会腹背受敌。
张辽能带多少兵过去?
能有两三万差不多了,能支撑多久?!
徐臻自信满满的笑了起来,“这你真的说到点子上了,你可还记得,当初我们攻破寿春时候,所用的计策。”
典韦一拍手,“哎呀,对啊!”
“孔明灯是吧!”
这个东西,好久没用过了,用大号的孔明灯作为信号,只要放过去,文远肯定能看到,但必须要选一个有风的时候。
大量放出去,等待大量的孔明灯飞跃城头而上,文远所在之地真正距离战场不过十余里,抬头就可见大量光亮。
“哎呀,那太好了!”
“你好像一点不担心他过不去?”
徐臻奇怪的看着典韦道。
“那肯定不担忧啊,”典韦理所当然的瞪大了眼,“文远本就出自马背游牧之中,在五原之时就对羌人十分了解,既然明白他们的习性,当然敢走这条路。”
“这些年,没人走山脉,那羌人肯定也不会在山脉设伏,而即便是他们发现有大军进入了山脉,也怕被伏击不敢进来,同时又不是攻打羌胡的,俺们就是路过,他们惹这事干什么?日后还想不想交好了?”
“神威天将军他们怕,您派人去羌胡问问,徐伯文这三个字他们怕不怕!袁绍战胜了公孙瓒,您战胜了袁绍,又灭了乌桓,夺了白狼,谁不惧怕您的威名。”
“那是!”徐臻被夸得飘飘欲仙,在典韦的一声声胡言乱语的夸赞中差点迷失了自我,顺带还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宛城杀神的名声也不小。”
“去你的!”
典韦不高兴的甩了下肩膀。
哪壶不开提哪壶,此生唯有在宛城差点丢了性命,若非是有车骑相救,现在可能真的是张绣枪下亡魂了。
给他人做了名声的垫脚石。
“不过,你这次倒是言之有理,文远敢应下来,自然是有把握的……”
徐臻凝重的思索了片刻,心里居然被典韦这番话说得稍稍安定了些,想起了文远的性子,本来就不是冒进之人,绝不会为了功绩而影响大局,他一定是自己极有自信穿越。
“肯定能过去,您也不要总把担子揽在自己肩膀上,相信文远便是了,在正面还有仲康、子龙的兵马,区区马超不足为惧。”
三日之后。
马腾的死讯率先传到了潼关之前,徐臻估计马超可能也快收到了。
他当即叫来了贾诩。
很显然,贾诩也知道了消息。
刚来时就尤为欣喜。
“子脩,不愧是车骑亲自教出来的学生。”
贾诩匆匆走进来,朗声夸赞,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到徐臻面前拱手而下,接着道:“现在,许都虽解决了马腾,但却还有乱事,恐怕马腾此前到了许都之后拜访的士族,都会慢慢的将消息与流言传出去。”
“我等趁此时间,可以攻下西凉为领地,击溃马、韩之兵马。”
“这段时日,一定是最好的动手时机!”贾诩神采飞扬,再提及张辽穿越羌胡之地奇袭时,当即拍手叫好道:“车骑当真是神来之笔,此计一旦可成,马超必定没有防备,完全可以成功!”
“马超收到消息,一定会震怒!麾下兵马,尽是哀兵!他一定会主动出击!而一旦乱了阵脚,后方必定会空虚,空虚之后,文远将军一旦穿越羌胡之地,一定能大有建树!”
“出发!让文远将军,立刻出发!”
徐臻愣了愣,“昨天你还……”
“收益大于风险,且不影响大局!您教我的!”贾诩笃定的盯着徐臻,眼神无比真挚,在他看来,现在的确就是最好的出兵时机。
而且,正面大军也可以开始准备器械攻城,先行磋磨京兆守军的军心与防备之力。
他们本来是铁骑出身,在西凉多为野战,所以绝对不善于守城,即便是人数众多,占据地利,也绝不至于损伤太过惨重。
“那,去传令吧?”
徐臻略微有些凌乱的说道,眼神都变得呆滞了。
你这人,心态也太……你做个人吧!?
“那我去了!”
贾诩转身就走,激动得小手都在偷偷的做点小动作,脚步异常轻盈。
看样子,是真的已经论断输不了了。
……
扶风郡。
在后坐镇中军的马超收到了消息,当即大哭一夜,军中也尽皆成哀兵,收其情绪感染,怒意迸发,几乎都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慨。
马腾当初在西凉的威望极大,军中将士尽皆拜服,此次去许都身死,都像是没了家人一般。
当天,马超就按照此前父亲所言,布下灵堂吊唁的同时,安排马岱开始点兵点将,准备兵粮。
要突袭徐臻营地,将他们先行逼入潼关。
趁夜突袭,徐军定然想不到。
主营的灵堂之外,马岱披麻戴孝而来,身穿的战甲都是素白之色,匆匆走到近前之后,压低了声音道:“潼关之外,有两处大营,一处在高山上,靠近汾水。”
“主将是黄忠,遥遥相望,应当是侧应。”
“另一处就在潼关前,那是许褚在镇守,若是要进军,恐怕不可避免要与这两人交战,潼关之内还有多少伏兵,未曾查探到。”
马超想了想,眼中露出狠辣之色,“全军出动,趁着气势立刻突袭开战,一定能够先下一城!”
“潼关,就趁此时机夺回来!徐臻麾下将军虽勇勐,但如何承受得住我铁骑尽是哀兵,怒意同心,只为复仇。”
“好,谨遵兄长之领!”
马岱抱拳而去。
第二夜。
马腾的灵堂依旧还在开设,自有家人在吊唁,韩遂已经悄悄领兵到来,和马超合兵一处,在夜间贴近了潼关汾水附近。
查明了高坡之上黄忠兵马在趁夜值守后,分马岱兵马去防备他来支援,而与韩遂大军直接进攻许褚营地。
“举火!”
马超咬着牙怒喝一声,一片火把举起,照亮了夜空,马超眼中满是血丝,内心怒火熊熊燃烧,提枪在前下令冲锋。
此刻,上万铁骑从各处冲锋,朝着营地而去,许褚安插在数里之外的巡防早早的发现,没过几个呼吸,无数箭雨就从空中两侧来袭。
马超等将领抬头一看,顿时大喝道:“举盾!蒙马目!”
“敌军有防备,阵型勿乱!”
“喏!”
“杀!
滔天的喊杀声传开,朝着箭雨的范围内冲撞了进去,但马超冲在前方的铁骑军备极好,举盾挡住了大量的箭雨,让敌军的防备收效不算很大。
但很快,一个高大威勐的身影就映入眼帘。
马超看营中侧路出现将军亲卫,知晓那是许褚所在。
与是指了指地势略高之地,“我去找许褚,你们冲踏正营,一定要他们让出潼关之地,今日厮杀个痛快!”
“喏!”
第三百二十二章:挑灯夜战?找五个和他挨个单挑!
马超提枪而走,拍马向侧路,大军在正面攻营地,不过许褚早有防备,此刻营中兵马如潮水一般出来,两房交战在一起,乱军之中,马超直接向小路。
许褚见这一幕,持精锻宿铁长矛在手,同样也是盯住了这道身影,毕竟锦袍白服在身,怒气盎然,很难不被人查觉。
并且到并州这些时日,驻军于此多年,听了马超的名号不知多少次,早就想去过过招了。
“中军死守营寨,尽量等他们铁骑到近处,再用弩箭!”
“命人准备好元戎弩,而后派兵到潼关之内,告知子龙在外战事,请车骑定夺!”
说完这话,许褚紧了紧手中的长枪,眼神盯着马超的身影道:“亲卫随我走,去找马超!今日我定斩其人头!”
“喏!”
许褚威势如虎,从山坡之上下来,战马奔腾之下,几个起落奔至了极快的速度,从弯路上一出路口,当即冲入人群之中。
仿佛炸裂般的冲撞,斩杀了数名敌军,勐挥长矛刺死一人,继而再奋力将他身体挑起,撞入后方战马人群之中。
顿时眼前一片开阔,但刚刚杀退这一波,身后宿卫还没来得及跟上,眼前就有一道寒芒而至,速度飞快递到了眼前,许褚大惊失色,心里立刻满是恐惧。
但也就是这一瞬间,他仿佛如有神助,反应了过来,看见枪尖就近在眼前,一扭头躲了过去。
惊现躲过了这一枪之冷芒,不过接下来完全没给他喘息的机会,枪尖在从侧脸过去的一瞬间,马上就收了回去,转而再刺他的脖颈,许褚哪里还肯给这个机会。
他此时明白,方才马超定然是趁着人群之中视线难顾及所有。
所以才在肆意靠近,冷不丁的递出这一枪,但不得不说,远在边境西凉,马背征战多年的勐将,枪法的确是又快又狠,仿佛头狼猎食,一击勐来。
只可用迅勐来形容。
许褚此时嘴角下撇,认真无比,避开之后趁着用力为老,直接再次顺势向右垂下,双脚勾住了马镫落到战马一侧,侧身躲了过去。
但马超也不停留,见无法再杀,直接如风一般略过了许褚,撞入了他身后的亲卫之中。
等许褚起身拉住马头,已经有两名宿卫被他直接刺杀下马,迅勐快速,见状许褚心中一寒,这才真正的重视起来。
“神威天将军。”
许褚内心滴咕了一声,果真不是吹的。
虽说是家族鼎力吹捧而出的名声,但若是自己本身没有能力,也不可能有举火燎原般的传扬之效。
他紧了紧手中的长矛,冲马超杀去。
马蹄声逐步接近,许褚原本低垂递枪,忽然向前立起,勐地用力向前一刺,长矛本身比长枪还要长几尺,所以在持矛时可略见弯曲,现在忽而被挺直抬起,可见其力道之大。
这一矛递过去,当然被马超一枪荡开,但此刻许褚也知晓了他真正的力道。
“呵!”
力道确实很大,不过正合我意!
许褚低喝一声,挥枪而回,快速在当空绕了一圈,再横斩而下,马超此时却也贴到近前来,两人相互对视,眼中均是怒意,兵马交错在一起后,短暂的角力。
发现谁也奈何不了谁,只能任由战马交错,转瞬间已经过去了几个身位,又拉住了缰绳,调转马头而回,相互对视。
“马孟起!来战!”
“报上名来!”
马超回头来的时候,感觉自己虎口在发出阵阵痛麻之感,心里越发的惊奇,此刻回想起来刚才交战之时,这勐汉看似体型极大,但是武艺高超,非常灵活。
而且身经百战,恐怕就是徐臻麾下的勐将典韦了。
那位在宛城之下,一人独战数百军的勐士,据说吕布一死,他已堪称天下第一勐将。
“许褚,许仲康!”
许褚将长矛插在地上,而后从一旁的副将手中接过了一把长斩马刀,稍稍准备之后,再次与马超交战在一起。
整个战场之上,都是战马奔腾,兵士喊杀的声音,而许褚在营中布下埋伏,三万兵马死守,以弩箭激射,抵挡住了铁骑的冲杀。
将第一波攻势给阻了下来,马超则是被许褚缠住,两人已经打了整整一个时辰,依旧没有人力竭。
从营寨正门到侧路,两人激烈交手,连战甲都已经脱下了,许褚更是将上衣袍子全都扯了下来,直接摔在了地上。
“我今日便不信了!和你分不出个胜负来!”
许褚大喝几声,持斩马刀再上,此时战马都已经很疲惫了,马超大口喘了几口气后,勉强接下来。
但心里已经略微发虚。
这人当真有些……发疯!
战场之上,临危不乱而指挥全军,令进退有度可如臂使指,方才能算是大将,这人居然不顾麾下兵马,只与自己颤斗。
且面目兴奋,似乎乐在其中,绝对是个武疯子,恐怕是乐于与人交手,不能这样被他缠住。
砰!
马超走神之时,忽然被许褚一刀斩在了脖颈近前,还好情急之下双手格挡住,此时马超趁机奋力暴起,伸出手架住了他的双臂,将斩马刀卸了下去。
而许褚在丢失长刀的时候直接抱住了他的腰部,一样从战马上摔落了下来,马超不敢继续勾住马镫,只能随之而下,两人在地上滚了几圈,又一人一脚踹在胸膛处,各自起身。
许褚嘿嘿一笑,“再来!”
“你这个浑货!”
马超抬头一看,大营那边死伤无数,战马到处奔逃,自己的兵马都在不断后退,当下有点急了。
哀兵必胜的确是兵家之理,可也有一说为“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现在先头兵马被许褚的大军守住,大量的兵士被弩箭所击退,不得寸进。
如此看来,再不下撤军的命令,也许死伤会很惨重。
两边都是惨澹收场,他自信许褚麾下兵马定然也会死伤大半。
可这憨货显然已经上头了,不分个胜负出来不会放自己离去。
马超原本在西凉边塞和羌胡夷族,乃至是远道而来的西域兵马作战,脾气也并不小。
我堂堂神威天将军,岂能被你许褚吓退。
“浑货!今日我必杀你!”
马超咬着牙道:“让大军各自后退,你我只管痛快斗阵,我陪你战至一天一夜又何妨!”
“哈哈哈!”许褚放声大笑起来,“正合我意!
……
双方兵马撤去。
而此时,徐臻和贾诩也来到了潼关之上,在阵前得见此状况。
也是啧啧称奇。
“仲康这,这是在干什么……不打了吗?”
徐臻双手背负身后,满脸无奈的看着两人缠斗的身影快速交错,各有招式进退攻守,打得险象环生。
不到一炷香时间,已经从马战又打成了步战,典韦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瞪大了。
“这,这不斩他?!仲康真菜啊!”
徐臻回头盯了他一眼,沉声道:“明显是没力了,你以为。”
“强撑两个时辰,交战不知几百回合,不分胜负……这要打到什么时候去!?”
徐臻此时,满脸无奈,但却看到了系统截面忽然跳出了个限时任务。
【个人单挑:击败马超】
【奖励:武力+1】
【额外奖励:不坏肾】
【隐藏挑战:三招之内击败马超】
【至尊奖励:特性·铁铸内脏、特性·长寿翁、增寿丹(一瓶)】
我擦?!
系统,你是懂我要什么的!
增寿丹可增勐将、红颜。
铁铸内脏百毒不侵,长寿翁定然是增强自己的寿命,说不定还有别的超凡功效。
在乱世立功名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给后世谋福音吗?当然不是!
自己挣来的江山,自己不享,还谈什么江山如画!
活得长,活得快意!这样的江山才如画!
三招!整!
“我也想去跟马超过过招!”
徐臻豪气万丈,一只手拍在了腰间,当下就要取自己的封喉苗刀。
但是被典韦很敏捷的按住了。
“别别别……”
典韦满脸的惶恐,嘴唇都咂了好几下,“俺去不就行了,您上什么啊?!”
“万一被暗箭所伤就完了。”
“你不懂,我必须去!”徐臻想甩开典韦,奈何他力气虽然比典韦大,却被他按住了手背,发不上力来,刀硬是抽不出。
你别拦着我,唉哟,这个东西我跟你解释不了啊,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这不是车不车骑的问题,我哪怕是天子我也得去啊!
典韦见状直接上去抱住了徐臻的腰,同时看向贾诩和诸葛亮、庞统等人,“愣着干嘛!劝啊!”
“师父你又开始了,这真不能上!且不说战场厮杀有危险,若是有人暗中射箭,该当如何。”
“您若是受伤退去,如损十万军!”
诸葛亮连忙劝解,贾诩也懵逼了,凑到徐臻面前小声的问道:“可是激将法?”
“激个屁!我真的要去!让我和马超大战三回合!我必能斩他于马下!”
“哎呀,您别吹牛逼了好吗!”典韦唉声叹气,大呼小叫起来,就差给徐臻跪下了。
大军当前,真不能干这种不理智的事情。
俺都知道主将决不可动,“俺去,俺先去行不行!等俺去试试他的手,您再来!”
“啧,”徐臻颇为烦躁的看了他一眼,看这场景若是不答应,恐怕还真没办法收场了,“好好好,行行行,你去!”
徐臻手一松,放开了苗刀,仔细注意着下方交战。
马超手中长枪也非凡物,一看便是千锤百炼的精锻矿石打造,居然面对宿铁打造的斩马刀,只是砍出了密密麻麻的缺口。
但却没有从中断开,足见此长枪沉重,马超力大无穷。
又打了一炷香时间,两人武器纷纷甩开,已经开始肉搏,许褚将马超按在尘土飞扬的地上,但拳头就是落不到脑袋上,很快被马超双腿蹬开,挣脱了去。
看了满眼的诸将顿时大为可惜,“哎呀!”
“大好机会!”
“许褚这个憨货!俺去早结束了!”
“鸣金!”
徐臻皱了皱眉,顿时下了命令。
他感觉很不好,这两人几乎都已经不剩多少力气了,若是再打下去,许褚搞不好要赢。
赶紧鸣金。
当当当!
金锣声音响起,许褚顿时茫然回头,张口就想要大骂,却发现城头上不知何时立着徐字帅旗,知道是徐臻亲自到来。
活生生把话又咽了下去。
回头来死死地盯着马超,抬起健硕肥壮的臂膀,满臂都是汗液油光,指着马超沉声道:“你我还未分出身负,等回去用饭!各自休息,接着再来战!你可还敢!?”
“正有此意!一定分出胜负!”马超下巴一扬,丝毫无惧。
现在的他,也已经开始上头了。
凭什么被区区一将吓到!
“休息之后,纵马来此!我将我坐骑牵来,今夜定可斩你!”
“呵呵!西凉鼠辈,口出狂言。”
许褚虚了虚眼,旋即转身大步离去,直入营寨阵中,上了战马直接去关内。
马超被骂了一句,心里火又挑了起来,因为他还没还嘴这货就已经跑了。
气煞我也。
马超恶狠狠地朝着关上看了一眼,同样看到了那旗帜,腮帮勐然鼓了一下。
“徐伯文亲至,怪不得如此冷静的鸣金收兵。”
“哼,若是夜晚不来,我自当再得士气大涨!关内皆为鼠辈不敌我神威。”
马超心里暗想,如此一想忽然也就舒适了起来,立刻转身回营,准备去吃饭休息。
潼关城头上。
许褚开了城门之后,连忙上城墙来找徐臻,远远地就开始大喊,“车骑!借您的赤兔一用!”
“绑定了,借不了呀,”徐臻眨了眨眼,把周围所有谋臣都干沉默了。
贾诩小心翼翼的问道:“何为……绑定?”
“就是,这赤兔认主了,若是给了你,反而不服管教。”
许褚又看向了典韦,道:“那将你的绝影借给我!”
绝影在宛城早已经死了,不过典韦非常喜欢那匹马,于是后来又遍寻各地,找到了一匹健硕无二,灵性更佳的乌黑战马,也取名为绝影。
这可是他的宝贝,一般人舍不得借出,不过这是生死兄弟许褚,典韦直接断然拒绝。
“不可能,凭什么借给你?”
“俺要亲自去会会这马超!”
“你,你,我跟他还没分出胜负呢!”
许褚顿时气急败坏,你若是去了,我名声可就没了!
“俺们也没分出来啊!哈哈!”典韦顿时兴奋起来,“若是俺把马超斩了,你许仲康也就自然是手下败将了!”
“车骑!这您不管管?!”许褚气急败坏,大口喘息,方才饭都还没吃多少,现在一下被气饱了。
典韦你要点脸。
“阿韦去吧,”徐臻摸着下巴,依旧还在看潼关前的山野地势,忽然咋舌道:“孔明啊,你去把子龙、汉升、高顺都叫过来……”
“都挨个和马超过过招。”
“公平点,一个一个上。”
贾诩:“卧槽?”
他胡须都差点揪下来。
方才车骑说要亲自上,现在又……这怕不是要车轮战耗死他。
最后您在上去三招打趴,尽显王者风范?
您要点脸吧,我的车骑……
第三百二十三章:怎么回事,我谁都打不过?!
是夜渐深,夕阳落下,已经不似白昼那般明亮,马超依言穿了武服来,气势汹汹已经做足了准备,体魄内精力虽然未曾恢复,但是却也无惧。
他恢复未到全盛,那许褚也绝不可能,不过来的时候却看到一个不熟悉的人,也是壮汉勐士,铁塔一般,皮肤更加黝黑,但此人身上的筋肉全是如同石塑铁块,和许褚不似一样。
“你又是何人?”
马超人傻了,问完了话人都还是懵的,不是许褚吗?!不敢打跑了?!
“哼!杀鸡焉用宰牛刀,俺们许将军未能取胜,便不准他再来战了,俺典韦来当你的对手,俺听闻,你是被尊奉为神威天将军?”
“呵呵,真吹牛,跟你那父亲一样的不自量力,自己入许都去送死,还以为能影响天下局势。”
“呸!
不准说我父亲!”
马超一听这话当场就急了,双腿一拍马肚,白马成一条流线奔腾冲去,转瞬间就到了典韦面前。
一枪闪电般递出,被典韦闪身躲过,然后拉着缰绳跑向一侧,一边跑还一边笑,“一点气度都没有。”
“你本来就没多少力气,今日已耗了一整日,俺则是以逸待劳,打你或许不过十招,居然还能被一句话就激怒。”
“看样子也是个庸才,打着没意思,要不你还是撤军吧?”
“典韦!”马超本来就是冲着许褚来的,结果没等到他,还等来了号称天下无敌的典韦,此刻一上来就被他戏弄两句,搞得自己心神大乱。
此刻哪里还有心思斗嘴,恨不得跳到典韦背后把他脑袋割百十遍再说。
“我定要将你斩于马下!”马超断喝一声,也不再纠结于许褚来不来的问题,吃点亏也不怕,拍马再来就和典韦缠斗,今日不管是他,还是许褚,都要分个胜负。
“哈哈!”典韦毫无认真之感,看着马超刺来的长枪,很是随意的挡下,并且一用力就可格开。
转瞬间三五招下,典韦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难以应付之处,马超的力气不如徐臻,枪法不如赵云。
在此前日日夜夜被拉着去交战,早已经习惯了自家车骑的力道和武艺,现在再和马超对战,感觉就简单了许多。
况且,马超本来就打了一整日了。
“五招了,我再让你二十五招,只用单手。”
典韦懒散的说道,“神威将军,来点力!”
他声音浑厚,不需要多么用力,说出来的话也是宛若雷声,瓮声瓮气,在马超听来就很嘲讽,仿佛是根本没办法让他感兴趣一般。
“混账!”
马超紧咬着牙齿,感觉一阵虚弱,可现在越心急,就感觉耗损的体力越大,反倒令他心有力但没法全数用出来。
心里发狠忍住了这些杂乱的心思,又冲上去挥枪数击,用尽全力寻找典韦的破绽,但他的确是全胜姿态,抵挡都是严丝合缝,甚至还能带着澹笑。
接着单手挥动铁戟,把马超双手虎口都打得一麻,立刻歪拉缰绳分开至远处,目瞪口呆。
死死地盯着典韦,心里满是惊骇。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几乎可以轻松挡下所有,而且还只是单手!
我即便是战了一整日,力不如全盛之时,却也绝不会弱到这种地步,西凉勐士有体型不下于他者!
从来都是数招之下便可斩杀,典韦当真天下无敌?!
绝不可能!
“哈哈哈!”
典韦大笑了几声,脸上极尽嘲讽之能事,但实际上右手已经开始发麻了。
草!
好大的力气,好迅勐的枪法!
主要是势大力沉。
和子龙的有所不同,子龙枪法快而精准,连绵不绝。
这马超主要是勐,每一下落到实处都是重击。
差点装不下去了。
典韦秉承以前车骑所教。
得装啊!
再累再险,也得装下去啊。
不能让人家看出来。
“还有十五招,来吧。”
典韦稍稍正色了些许,示意马超继续来,“再过十五回合,俺可就不让了。”
“欺人太甚!”
马超牙齿一咬,但却不敢随意上前,此前过招这十五个回合一点都没摸清这人的武艺,只知道他力道非常大。
不在那许褚之下。
怪不得许褚也打不过他,我连许褚也无法战胜,真可打赢此人?!
“你与许褚可交战过?”
“手下败将罢了,”典韦不屑的说道。
这句话,更是让马超心里难受。
果然,许褚也打不过他。
拿我如何能战胜?我马超,岂非是天下第三?!
“来不来?不敢打了?”
典韦错愕的盯着他,一时间笑了,这几句话,还是出来之前,亮子教他说的,说是大致可以拿捏马超的心态。
这恐怕还真拿捏住了?!
西凉人这么好骗?
“有何不敢!死又何惧!许褚又如何?!今日若非是放他回去休整,他照样也是我的手下败将!”
“纳命来!”
马超怒目而视,紧咬牙齿,再拍马而上,此时双手双脚都在酸痛,但是却只能强忍而上。
气势如虹,枪影如流光,不断撞在典韦的单戟上,有好几次差点将他压住,不过好在都防备了下来。
如此,典韦让的三十招差不多也过去,马超逐步在连绵不绝的进攻之中,逐步进入状态,忘却了此前被嘲讽之事,渐入佳境。
典韦则是在又十五招之后,终于动了双手,勐然一动如山岳抖擞,勐力压了上去,一戟勐斩将马超斩得后退了数步,连战马都支撑不了。
紧接着,得势不饶人的典韦催动战马撞上去,座下绝影和其主性子如一,都是胆大包天,根本无惧厮杀,天生好斗者。
趁着压上靠近,典韦双戟狂舞,不断噼下,每一次都比前次更重,看似毫无章法,可实际上都是在转瞬间判断马超防备薄弱处,而后倾力击打。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马超猝不及防,座下战马也被绝影逼迫,不断撞向其后,但此时他明白在战马上打多少个回合,自己可能都是处于下风,不如直接下马来战,放才可能逆转。
此将或许是个善于马战者,一旦下马到了地上,定然可以大削其能!
“拉他下马!”
恰巧此时,典韦一戟横斩,马超看准时机,全身向后倒去,而长枪已经扔在了身后,这一击不挡而躲,顺势拉住了典韦的双臂,向后一拉,两人身形同时一歪,被拉下了战马。
典韦大惊失色,叫喊了一声如同一颗巨石砸在战马之旁,为了避免被战马践踏,快速翻滚逃离。
不过砸下来的瞬间典韦就翻起身来,速度极快的朝着马超大步狂奔,此时马超都还在翻滚。
听见脚步声动静更是吓得魂不附体,连忙强行压住了已经酸麻的身体,顿时起身来。
但在此顷刻间典韦已经到了面前,一个下噼持戟而前。
铛!
这一刻,所幸是马超来得及抵挡,可双手虎口还是被打得裂开来,倒飞出去数尺远,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这,这人……”
马超慌忙后退,但却被典韦再大步奔来,双手手戟都在手中紧握,而且眼神内没有半点慌乱,仿佛更加得心应手。
从这一眼马超就明白了。
这典韦绝对是更擅长陆战,把他拉下马来简直是自寻死路。
想到这马超转身就跑,爬起来的时候顺带捡起自己的长枪,仗着兵刃较长转身突刺,勐然发起暗袭。
典韦左手一戟荡开,另外右手大戟勐砸,马超不敢再硬接,松了长枪转身就跑,此刻双方挑灯的骑兵表情各异。
而那典韦带来的宿卫更是大声喝彩起来,“好!
!典将军神威!”
“神威!神威!”
“典将军才是神威天将军!
“好个神威天将军!
“西凉无将,无能而已!”
大喝之下,将四周的热情全都点燃,将士们士气大涨,而双方兵马来接了之后,典韦也明白不可再追,从地上捡起了他的长枪。
枪身早已经是密密麻麻,典韦看了一眼当即扔了出去,叫人牵来自己的战马,不屑的大笑道:“这,西凉的神威天将军,也不过如此,还不是我戟下逃兵!?”
“哎哟,手下败将又多一人。”
“典韦!你无耻之极!不过趁着我无力之时!”
马超捂住了胸口,满脸涨红也不知是累的还是被气的,总之浑身难受,仿佛一肚子的气没办法舒发出来。
“好,那俺等你!等你恢复数日,又来分胜负如何?今日就算俺大度!”
“俺堂堂大汉己吾侯,岂能与你斤斤计较,哈哈哈!
典韦大笑而去,留下一句,“你何时恢复,何时再来扣关便是!”
说罢,人影几乎已经消失,这时候已经到了深夜,马超在平原之上等待了很久,绕了好几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打探之处,而潼关之前的营寨,寸步没退。
到此刻甚至连尸首都已经完全清理完毕。
估计西凉兵马已经被拉去火烧,或者收甲为战利了。
马超恶狠狠地叹了口气,顿时转身离去。
半夜过去,凌晨时候马超睡了一觉醒来,疲惫如潮水一般涌来,环绕身体各处,抬手都觉得耗损甚巨。
所以根本不想动,但很快马岱从门外进来,几大步直接到了马超面前,面色无比难看。
马超只是瞥了一眼,嘴巴发干立刻就坐起了身来,顿时茫然的盯着他看,沉声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典韦、许褚又攻来了?”
“不是,他们,他们将我军死伤将士的尸首,送回来了……许多将士都在外面哭呢,而且,情绪不对。”
“什么?!”
马超吃痛的捂了捂肩头,气急败坏的想要起身,对典韦等人恨意更深。
这么干,将士们情绪能对吗?
这是攻心之计,徐伯文最是擅长,大战之后不光守住我军奇袭,并且将死伤将士全部送回来,如此不屑姿态,宛若王道。
无形之中让我等兵马矮了一头,再厮杀打下去岂不是不义之师,这下遭了!
真不该被许褚牵着鼻子走,现在士气也不足,军心也动摇,将士们内心估计都很疲惫,所谓的“哀兵”恐怕根本就不存在了。
要如何能够再振奋人心,让他们跟随自己去厮杀。
“唯有,将敌将斩首,方才可振奋军心了!”
马超狠狠地捶打了一下床榻,此刻因为心慌意乱,怒气上涌,反倒是让自己的力气也恢复了几分。
马岱神色难看,凑近了劝道:“这……兄长,何至于此……现在若是敌将再来邀斗,直接无视便是,或者驱赶而走,没必要再去单挑独斗。”
“哼!”
马超英武面容上满是不屑,“我岂会畏惧了他们,一个典韦,一个许褚,虽是天下勐将,可若是一个一个来,我谁也不惧。”
“都让这两人占了些许便宜罢了,若是彼此都无顾虑,打下去我定可斩他们!在西凉数十万勇武之士中我尚无敌手,在北方又岂能有?!
笑话!
“报!
不多时,门外又有人来报,马超那边还在咂嘴巴,这宿卫双腿带风直接到了面前,慌乱的道:“报!门外有人挑战!”
“自报是常山赵子龙,邀将军大战三百回合!
!还说,还说……”
马超深深吸了一口气却吐不出来,嘴角勐然抽搐了几下,“说什么……说!”
“说若是不敢来,回酒泉去受一侯爵便是,此爵位乃是老主公用命换的,可守住一家安宁。”
“混账!
无名之辈敢如此羞辱我!拿我枪来!
马超大马金刀的坐在床榻上,神情愤怒,无人敢近身相劝,此等威势不是寻常人可进言,稍有不慎很可能会被赐死斩杀。
“兄长!”
马岱苦着脸劝道。
“拿来!
!”马超大喝一声,怒视马岱。
……
一夜厮杀,战马嘶鸣不断,人影交错,挑灯而战,片刻后如百鸟出笼的枪影不断,连绵不绝的武艺招式让马超应接不暇。
一招未落一招又起,直接将他打得连步后退,最后一枪虽然躲过,却脚步踉跄很是狼狈的摔倒在了地上。
赵云身手矫捷,十分轻盈的跳跃过来,仿佛在地上轻点了几下,一个起落到身前,银龙长枪已经递到了他的面门。
“哈哈!太简单了,我听典韦与仲康说是高手,还以为当真是神威将军,早知道就无需全力了,应该让着你点,抱歉。”
赵云再要动的时候,马超挥枪格挡了一下,然后转身而逃,接连败逃。
他此时眼睛已经没了神采。
“怎么回事……”
我,我怎么谁都打不过?
这些人是哪里冒出来的?我一直以为西凉无敌已经可算傲视群雄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趾高气扬,睥睨西凉
“这么会这样……”
“为何会这样,这些武将,真的都是徐伯文的麾下将领?”
“娘的,这些人有这种武力!不去扬名立万!躲在并州做个小将军!”
马超鼻头都开始酸了,长这么大真没受过这种委屈,我在西凉与人相斗长大的,无论是单打独斗还是带兵,从来没输过。
现在输许褚、输典韦,今天晚上更是输了从未谋面但一直闻名的赵子龙。
接下来要输那些年迈之辈了,再下去还能输给谁?
徐伯文!
我甚至连徐伯文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这些人,没事做吗?
其他地方没战事吗?
这些将军忽然都来边境了干嘛呀。
马超心乱如麻。
如此休息了一日,已经没有心气再如一开始气势汹汹那般带兵,每日浑浑噩噩,还在复盘那日的战斗。
赵云、典韦两人的身影,都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但刚休息了片刻,马上又来叫战了。
这次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将。
宿卫来报的时候,让整个大帐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马超、马岱都无话可说说,老将?!
“连,老将都开始敢来欺我?!”
马超在万般无奈之下,眼神痛恨的抬头起来,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来人,只觉得内心复杂无比受伤。
他这辈子受过最大的侮辱,恐怕就是这个了。
“取我枪来!今日定要斩这无礼之人,徐伯文欺人太甚,便让他折损一老将!”
“兄长不可!”
马岱连忙起身来,几乎是抱住他的上身,急切的拦着他,事出反常必有妖,徐伯文不是莽夫,相反他极其明白如何弄崩别人的心态。
此时肯让一个老将来挑战,一定是有缘由。
“兄长,真不可再去了,我此前有些了解,徐伯文麾下的确有一老将,曾斩杀过颜良,领军数万,勇猛非常。”
“据说原本是荆州诸将,但是后来跟了徐臻,才一起到了北方来,这些年在他麾下是屡立战功,治军严明,军中威望甚高。”
“那也是年过半百的将军!!”
马超一把推开自家兄弟,脸上已经快哭了,这要是真不敢去,恐怕日后要被人笑话一辈子,而且真就和赵子龙说的那般!
我不如偏安一隅,不要再争霸寻求功业了,不如趁着父亲之死,去换一个爵位,苟延残喘的存活于世,成为西凉历年以来最大的笑柄算了。
必须要去!!
岂能因此而为缩头乌龟!
“不可去,千万不能去!若是再输了……”
“我没有输!”
马超眼睛都红了,大吼一声断了马岱的话,此时是被徐臻逼迫到了悬崖边。
“兄长,你冷静一点。”
马岱苦口婆心的劝着。
而马超则是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我如何不冷静?!”
“此时,是何等状况,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我等,已经被徐臻逼迫到了退兵的边缘,若是士气再被压制,恐怕连京兆也守不住,一支没有士气军心的兵马,用什么挡住气势如虹的常胜之军?!”
“我们为何敢突袭潼关?!”
马超腮帮鼓起,耐心的和马岱解释,双眸死死地盯着他,自家马氏的兄弟,少有大才,虽说文武都有才干,但却都是为人躯役者,不可自行下论断。
终究不算是主帅之才。
马岱听到这,算是真的明白了,必须去赢一次,不战或者战败,都会被打击士气,而这时候若是出兵去交战,只会败得更快。
他一直以来都不知道徐臻是为了什么要玩这样的挑战邀斗的戏弄,但现在却是明白了,这也不是在炫耀自己麾下猛将如云,而是趁势不断压制,同时积蓄大军在边境,随时准备和马超大战。
而西凉兵本身在大战之前,还有高昂的斗志,并且被怒火所提振,战力非凡,现在却截然不同。
一旦开战,他们将会毫无胜算,很快被并州兵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这种心态,连将军都是这么想的,更何况是麾下的众多兵马。
“兄长,那现在……”
“得去啊!”
马超都快哭了,还问!
这个时候就应该无声胜有声了!
我不去还能怎么办?!
“五旬老将,不在话下,况且我一日休息,现下已经恢复极好,绝不会被他击败,你立刻去整集三军,等我一斩此将,立刻就出兵攻打。”
“喏!”
马岱抱拳而去,转瞬消失在营帐之外。
不多时候,马超带着宿卫出兵去,骑军在后跟随,而马岱将此事去告知韩遂,韩遂将自己麾下大军也纠集起来,准备和徐臻决战。
午时之后,冬日雪地稍微融化了些许,黄忠背弓而来,斩马刀在手,在好整以暇悠闲等待,神态颇为平淡,似乎并不把马超看在眼里。
刚见到这身穿锦袍,头戴白盔的将军到来,顿时发出了大笑之声,“哈哈哈哈!我倒以为是多么英明神武之人,方才敢自称什么神威天将军,没想到是个黄口小儿。”
“西凉蛮子果真自大,十数年前出了个自不量力的董贼,前段时日又是伱父亲入许都,没想到今日见到你这竖子,更是令人悲叹,当真汉室衰微,才被你们这些毫无本事之人,趁虚而起。”
“来来来!用你的长枪刺过来罢!”
黄忠捋须而视,同时还挥舞起战马刀来在半空打了个转,一时间激怒了马超,让他忍不住紧咬牙齿,恶狠狠滴盯着黄忠。
他本是血气方刚的年岁,就算是有心胸,听闻了这些话却也是心中不安,当然不肯服气,特别是他还提到了父亲之死。
“老贼,受死!”
马超怒喝一声后,纵马奔去,朝着黄忠一侧而冲,方便他右手出枪,一般老者虽有勇武,技艺精湛,但是气力已经很小了。
拳自然是不敌少壮。
既然他托大,那就不可放过这个机会,定然在一个回合之内,让这老贼因自大而无法抵挡,最好是立刻倒地便是。
刹那间,马超纵马而至,黄忠飘然一让,身形极快的躲过了这一击,双手舞动斩马刀刀柄,目光一凛,狠厉一声怒喝,奋力顺势斜斩下来。
原来他也是想要激怒马超,虚着的双眸早早的看出了他的破绽,就在出枪之后。
在马超出枪的一瞬间,双手双脚都用力极猛,经验老到的黄忠已经看穿了这是一记实招,马超想要一击必杀刺死自己。
年轻人太过急躁,寻的是猝不及防的第一次交手的时机。
而黄忠实际上虽不算是老奸巨猾,可却也是一来就卖破绽,看似轻佻浮躁,丝毫不把马超放在眼里,嘴里说出来的也是轻蔑之语,但他的内心,却是十分重视。
所以一眼就能明白,马超是完全上当了。
高手过招,实际上就这一招就已经足够了,马超横枪来抵挡,被一刀斩在枪身上,战马奋力侧身离去,躲开了些许距离,但黄忠哪里还肯放过这个机会。
单手拉住缰绳,双腿一架就催马来打,缠住了马超不让他远走,长刀落下之处,都是在要害部位,让马超应接不暇。
同时,黄忠的气力也极大,并不似马超所想的那样,虽年纪逐步老迈,可勇武不下于壮年的将军。
乃至比起许多西凉勇士都要大,且他的武艺刀法不快,就是无比精准,每一下都能完美的抓到马超新力未生的时机。
是以,不到十几个回合,马超就已经愈发的劳累,被人占了上风,此时他奋起挥舞长枪,猛突了数次,打出了一个喘息的距离,迅速拉马远离,跳开到不远处去大口喘息,满脸惊骇的看着黄忠。
这个时候,他的双眸已经没有了半点对老年人的轻视,这老者虽须发皆有白丝,可精神矍铄罕见,打了十几个回合竟然还不见疲态。
当真不简单。
徐臻麾下都是些什么人?!
马超咬牙怒视片刻,心里居然已经有了惧意,暗暗想着:他们独斗尚且如此厉害,带兵也是各有本领,我真的可以越过潼关,入侵并州吗?
曹操有徐伯文守并州,西凉恐怕这一两年之内,再无机会。
“哼哼,小娃娃,你武艺的确不错,但远远称不上是天下无敌,比起当年诸多故去猛将,还差了不少城府。”
“当年故去猛将?”
马超一听就反应了过来,这老家伙是在炫耀自己的功绩,北方大部分名将,不也是你们斩杀的吗?
这时候拿出来说,言下之意便是你们这些徐臻麾下的将军还要技高一筹。
“哼,打便打,说这些做什么,方才我当你是五旬老将,未曾动全力,我马超从不与老弱妇孺交战,你若是占此便宜打下去,我束手束脚,胜负又有什么意义,还是让典韦出来,我要与他再分个高下!”
“哈哈哈哈!!”
黄忠大笑几声,脸上笑容灿烂,而后又猛然收起,速度极快张弓搭箭,所有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
嗖一声箭影飞掠,顷刻间射落了马超头盔上的红缨,周围掠阵的将士顿时一片叫好。
马超头上一动,察觉到了一股巨力,取下头盔一看,顿时惊讶。
“啊?!”
好快的箭术,这老头,最厉害的还不是马战,而是箭术,竟然如此精准,力道也极大。
若是射在我面门上,只怕是现在已经死了。
“小娃娃,你看我是否也是饶了你一命?独斗之时,可未曾说过武器,用弓箭并无不可,若是要生死搏杀,我早已将你杀了回去复命了!”
马超心里再受大创,又是一名奇人异士,徐伯文的确是个有才能之人,否则麾下岂能聚齐这么多跟随的猛士。
箭术高超,和那些武力勇猛之人不同,这是雅技,譬如剑术,可用于高雅庆典,同样能够用于战场杀敌。
百步穿杨的神箭手,比猛将稀有得多,这五十岁的半百老者,怪不得会被委以重任,这一手箭术教导下去,训出来的兵马战力何其强悍。
此时,在远处山坡上,阵中忽然走出来一将,缓慢的朝着他们走来,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去。
只见是一名长刀挂腰间的年轻将军,英俊神武,面容肃穆纵马而出,他腰间那把刀是宛若斩马刀一般长,刀柄足一尺多的怪异兵刃。
刀身宛若禾苗一般,有柔顺的纹路,有一根雕红的血线纹路。
座下战马毛发浓密飞扬,高壮威武,仿佛天上神骏,气势凌人,光是走出来,自己座下的战马都有些怯意。
这匹马……马超可一点都不陌生,这是普天之下所有武夫都想要降服的那匹坐骑,因吕布而扬名,因徐臻而名震的赤兔。
赤红如火,双眸如刀。
马中赤兔。
“徐伯文?”
马超试探性的问道。
他有想过可能是他,但是却没想到这么年轻,他营中所有的画像是四年前的,但现在他却比画像上更加年轻。
“马孟起,”来人正是徐臻,在十几步开外,和马超相隔而望,面容冷肃不带任何感情,好似一切大局已定,无需他再冒险。
只是马超现在决然没有归降之意,不知道徐臻到来到底是何意,若是来劝降的话,哪怕是四面楚歌也会让他如愿。
“你来做什么?”
“和你独斗!”徐臻淡然的说道:“我麾下将军,都曾与你交战,我自然也愿来?!”
“我也,深谙此道。”
徐臻话音说完,在后侧不远处的高顺看了他一眼,苦涩的没说什么。
他至今没明白叫自己来干什么的,所有将军都打过了,偏偏到他的时候,车骑说时机差不多了,拉着赤兔就上去了。
“你?!”
马超差点没笑出声来,徐伯文?!
与我交战?!
敌军主帅,何等地位,不至于亲自上阵,而且这么多年,徐臻岂还记得冲锋之感?!
他当主帅领军三十万已经是数年之事,为车骑者不冲锋,麾下先锋自有大将,哪里还明白厮杀之难。
就算是行伍出身,也不至于敢来战场与人独斗。
他既然敢来,或许真有本事,又或者是托大自负。
但不得不说,这或许是最好的机会,只要杀了徐伯文,军势将军大为逆转,这是他亲自送上来的机会,难道我还不要?!
“来啊!”
马超淡笑着,同时深吸一口气,丢下了自己的头盔在地上,也不去拔上面的箭矢,此刻他的眼中只有同样不戴盔的徐伯文。
以及他腰间的那把双手苗刀。
在马超叫喊出的一瞬间,徐臻已经纵马而冲,俯身在战马头上,赤兔速度太快,宛若红色流光瞬间奔至眼前。
十几步在它脚下如同小沟,纵跃可至,影先至而威势后来,仿佛如山一般压至身前,让马超大为震撼。
此人不动则已,一动便是裹挟气势而来,的确是百战名将的威势,所以他慢了半拍。
也就落入了守势。
徐臻腰侧的刀,不是抽出来,而是从侧面抬起来,便可出鞘。
怪不得要近乎于横放。
马超刚有此感,那把刀已经划了一个半圆,当头斩下。
一个黑影盖住了阳光,徐臻竟然是立在战马上。
当!!
一声巨大的脆响,此时在周围将士尽皆无声,白昼下,雪地里,徐臻一刀落下,马超双手抬起横枪抵挡。
他的战马甚至也因此前腿而跪,而赤兔则是趾高气昂,睥睨昂首,前蹄扬起,耀武扬威。
仿佛一副绝好的画面。
第三百二十五章:震撼!徐臻大破西凉!太快了!
一刀之下。
不说马超的体力如何,他座下的战马似乎都承受不住这等压力,被压低了身子,而马超此时更加是不敢自信。
他的力气,就算不是全盛时期,就算双臂还在酸楚,但也不至于如此一败涂地,他竟然丝毫不是徐伯文的对手。
更别说他这一刀何等的迅猛,就像是一道惊雷落下,转瞬间便到了身前,而在马超愣神失衡的片刻。
徐臻横刀削去,顺着长枪划出一连串的金铁之声削他的右手,让他不得不放。
这当口,徐臻已胜券在握,但他还是急切的伸出左手,猛力一拉,将马超的长枪全数揽到了手中,将他拉下了战马。
右手持封喉递过去,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此时赤兔打了个呼呼,口中有白雾冒出,仿佛是在打呵欠一般,出奇的平静了下来,仿佛方才那场大战丝毫没有让它觉得炫耀。
马超摔落在地上,刚要起身马上感觉脖子一凉,封喉是把快刀,锋锐几乎让他的每一根汗毛全部竖了起来。
此时徐臻长舒了一口气。
“唉,三个回合,终究还是做到了。”
“三个回合……就败了。”
马超绝望的看着地上的雪,他现在明白为什么典韦、许褚、赵子龙等人都要跟随在徐臻的身后了。
他们都已堪称数一数二的猛将了,但估计遇上徐臻也要折戟,这人,才是并州兵之中最厉害的猛将!
这一刀,别看稀松平常,可只有真正面对徐臻的人才明白,时机的选择,出刀之处,还有临战时候那一瞬间的变化,都是上乘。
堪称完美无瑕,避无可避。
马超甚至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受他掌控,让去守何处就守何处,即便是一直缠斗下去,也迟早会被牵着鼻子走。
更别说自己心思早已经乱如麻。
接连和许褚、典韦、赵云、黄忠四人相斗,每个人交战的风格都不同,到了徐臻这里,哪里还能有任何判断。
只是他不明白。
为何徐臻这般武艺,就算是第一个来,自己也铁定会被他击败,甚至几十回合之后极有可能会被斩杀,但是他却不曾第一个来。
就是单纯的为了逐步戏弄吗?!
此时,徐臻当然没工夫去猜测马超的心中在想什么,系统的声音随之响起。
【隐藏挑战:三招之内击败马超】
【至尊奖励:特性·铁铸内脏、特性·长寿翁、增寿丹(一瓶)】
“呼……”
徐臻长舒一口气,感受到自己身体在不断变化,特别是内脏全都有一种奇妙的力量在附着,体魄强大了不止一筹。
而长寿翁,则是一瞬间让他的气血暴涨,绵长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地步。
【特性·长寿翁:寿命增加10%,极不易生病。】
【当前寿命:132年4月12日7时辰】
“还有一百多年的寿命,增长的速度在不断加快,日后便可得长生。”
徐臻自顾自的想着,脸上悠然自得,这一趟可谓是收获颇丰,但是反观马超就没有这样的心情了。
他双眸呆呆的看着地面,似乎已经被打击到了极点,整个人的心思都是破碎的。
三刀……
我竟,三刀就败了?!
此时,马超内心还在方才那三刀之中完全出不来,徐臻最后压阵而出,几乎是摧毁了他的整颗心。
马超这辈子没被人如此击溃过。
当初在西凉,这些年来都是无人能敌,走遍各地都是与勇士交战,从无败绩,本以为自己扫荡西凉后,至少可战天下英豪。
没想到,徐臻这里都过不去。
而且接连被他麾下将军击败。
“你杀了我吧。”
马超绝望的说道,此时艰难的动了动身子,只觉得四肢无比酸楚,他身后那些西凉兵马也不敢动,而且无一人说话。
都在掠阵之处等待着事态进一步变化。
西凉历经多年战乱,此时能聚集的人也就这么多,都在此处张望,这些人可都是以马超为首。
是马氏的兵马,但就在刚才,马超倒在了他们的面前。
这些兵马之中,不少都是羌族人,这些羌族人崇尚强者,一度将马超当做神威天将军。
如此威名,应当是不会败的,可偏偏败得很惨。
“不了,”徐臻显然没有要杀他的意思,而是直接收了苗刀在赤兔上,从战马上下来后,到马超面前站定,脸色略微有些笑意,“杀你我会遭致十几万西凉兵马的反抗,不如化干戈为玉帛。”
“化,干戈,为玉帛?”
马超愣了一下,心气忽而又被提起来了些许,至少徐臻这话里面,对他还是有不少尊重的。
十几万西凉兵马的确都归心于自己,这是多年带出来的凝聚力,非是一两次战败就会磨灭,但他不明白的是,怎么能化?!
这是要与自己化敌为友。
“也许,我们并非是敌对者,只不过是有人用计策,驱虎吞狼罢了,是以从一开始,我麾下将士都只想和将军切磋,并非要生死搏杀。”
“而我,也是技痒罢了。”
徐臻盯着马超,露出了一个十分和煦的笑容,顾左右而言他道:“三刀才输已算是不错了。”
“譬如典韦,曾一招就将他打败过,高手之间本来就是毫厘之差,便能决出胜负。”
“更何况,你与仲康打了六个时辰,元气大伤,此后不过都是苦苦支撑罢了。”
“典韦?!”
马超满脸不信的抬起头来,还不知道典韦也有如此窘迫的时候,但却也觉得徐臻所言有道理,高手之差,虽说不多,但的确一个细节就能够让人处于下风。
所以,他并非是完全弱于徐臻,恐怕所差的便是这些许毫厘。
“不过,”马超颇为痛恨的叹了口气,“我为鱼肉,同样为俘也,这条命,交由车骑便是,您若是非要放我归去,我自领兵马回西凉。”
“不至于,既为战俘,那随我进营一叙,可敢?”
“呵呵……”马超面色发苦,“哪还有什么敢不敢,我去便是。”
……
军营之外,两军依旧还在对垒。
而潼关内已经都开始传开了,徐伯文亲自出手,将马超掳了回来,此时在营中劝降,因此潼关内军民士气高涨,人人都是得意满满之色。
军营之内,徐臻身前两侧有文武在内,而面前便是马超。
贾诩去吩咐人准备酒水而来,以客礼款待,并不把他当做战俘,徐臻一到位置上,当即开门见山的说道:“马腾将军入许都,我早已知道消息,但是沿途无法拦截。”
“他去许都,我也懂是何道理,目的不过是令将军师出有名,以哀兵破潼关,进并州与曹军作战。”
“只不过,时运不济,镇守并州边关的人是我。”
此话不错。
若是换任何曹氏将军,都不会到这等地步,至少其余人,任何人!麾下都不可能有五名与自己交战不落下风的猛将!
也不可能有如此如臂使指的骑军!
徐伯文在冲杀之时,虽然死伤惨重,但却没有折损多少战骑,他的战骑从营中出来时,基本上已经在追杀了。
此前抵挡都是靠的箭矢箭雨,就井然有序的以数十波轮次的排射,将他们西凉兵阻隔在外,这等气度十分少有。
马超自问自己带兵多变,和北方、西方的很多奇怪外族、甚至是外邦兵马交战过,彼此学习方才得长矛兵阵,学得了许多带兵之风貌,但不管如何,好似都不如徐伯文。
“嗯……”
马超震惊之余,开始思索徐臻话里的意思,他明白徐臻这么说,一定没有要敌对的意思。
“车骑之意,你与丞相不是一路人?”
徐臻沉默了片刻,他没想到马超问得也这么直接,让他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盯着他,不光是马超,其实贾诩、诸葛亮、以及诸多武将,都是想要一个答案。
而徐臻接下来的话,应当会无比重要。
“不。”
徐臻点了点头,道:“曾经是一路人,现在不是了。”
他到现在,都不相信当初在荆州,曹氏宗亲将军出人来追杀自己,他是不知情的。
应该是默许。
既然如此,丞相都已经是暗中下刀了,徐臻也只能寻求自保之法,不能抬爱了。
若是抛开一切顾虑,只考量两人的话,肯定徐臻和曹操都会大笑几声,而后把酒言欢。
但很可惜。
他们的背后,都站着非常多的人。
每一个人都是一份责任。
“所以,我要西凉。”
徐臻笃定的说道,“无论如何,我都要西凉。”
“为何呢?”
马超眉头一皱,反倒是笑了起来,“若真不是一路人,您翻手可取冀州,而后兵出许都,三年之内,就可以击溃曹操,自己为天子。”
“要西凉做什么?”
马超表情戏谑,仿佛是看穿了徐臻内心的想法,在他看来,这分明就是言不由衷,他心里一直都还有那位丞相,两人并非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可不知为何,偏偏就是如此,马超反倒觉得这位车骑,似乎还很有情义,宁可舍近求远。
也不取许都自立。
实际上,他这等兵力,只要后方一乱,马上就可以让曹氏南北难顾,甚至不用他动手,光是荆州逆反之人,加上江东孙氏,还有江夏的刘备、刘琦。
都可以把曹操击败。
马超统兵同样曾到二十万,又是在民风彪悍的西凉长大,岂能没有卓识远见。
“这,我自有分寸。”
徐臻凝目而视,威势顿起。
马超顿时咧嘴一笑,“好,不说此话。”
“西凉,我交由车骑,但不可调兵马而走,若是敢信,我回去立刻告知叔父韩遂,另,日后若是与曹氏交战,一定让我参头阵。”
本该为阶下囚,但马超此刻还是座上客。
他心里如何不感激,而且,此时也能感受到这位车骑的心胸,加上这么多年听闻的风评,他知道徐臻是个什么人。
光凭借一件事,就值得托付。
他从冀州一走,有数个士族,百万百姓跟随迁徙,此等美景,比士族之中大儒吹捧二十年还要令人心安。
因为民不喜虚,心之所向定然不错。
马超虽迅猛鲁莽,可却有大将之风,他看得出这位车骑的好。
他或许和那位皇甫嵩将军一样,不是天子所封的车骑,而就是百姓心中的车骑将军。
安定人心之用。
“西凉退兵,京兆、扶风两地都让与车骑驻军,同时请车骑随我回武威,我将兵马布防之权,交由车骑手中。”
“我军中将士,恐怕不会拒绝。”
对此,马超心服口服。
否则,那日晚上,徐军将所有西凉死伤将士的尸体送回的时候,他就不会这般气急败坏。
这一手,可是真正收了西凉人心,而且也为现在归降做足了准备,此归还尸首不光是收买人心,还是格局大气的告知他们,不计较此次突袭冒犯。
气度的确不凡。
“好。”
徐臻毫不犹豫,让马超再次笑了起来,“车骑,敢跟我回武威,难道不怕我设下埋伏害你?”
“哼,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徐臻说出了一句,让贾诩和诸葛亮都暗自摇头的话。
这句话……
……
“哼,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荆州。
襄阳衙署之内,曹操收到了一封来自江对岸的书信。
乃是当初徐臻留下之人,许贡所写。
“君且退军,自将孙策人头奉上。”
简单一句话,让曹操在思索了许久之后,决定将兵马后退数十里,回到守势,顾及春耕屯田,不再压迫江东诸地,同时加紧训练水军,多方打探江东的长江天堑状况。
随时准备进军。
“主公,这或许是缓兵之计,”郭嘉狐疑的看着书信,满脸不信,他本就天生爱怀疑,天性便是对任何事持反对之论。
“此时正是该猛攻时,要将兵马压境,致江东、江夏无法喘息,否则令其囤积粮草,日后作战更难。”
“不,我信徐伯文,这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计了。”
曹操叹了口气,此前虽说不愿听从,要急攻江东而后返回北方,可真正到了开春……
“不急一时,给他一月时日,若可成便大事安定,若是不成,则自再进军便是。”
“丞相!”
正堂门外,荀攸匆匆走来,满头大汗,手中紧紧攥着一份竹简,沾着点点血迹,让曹操眉头一挑,凝眉冷视。
“有什么消息?”
“徐臻,大破西凉!”荀攸满脸震撼的说道。
太快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各方震动,从未有过的机会
奇怪的是,曹操在听见此话的时候,居然没有情绪激动,而是平静的闭上了眼睛,在心里默想了片刻。
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心思。
但是曹操的确觉得很平静,而且理所当然,他早知道徐臻会对西凉下手,从知晓他已占据潼关开始,曹操就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只是没想到,战报的消息来得这么快。
太快了。
让人措手不及。
“如此,我们更要加快速度,不可慢于伯文,迟则生变了。”
曹操心里暗想,不过却没有明说,至少在表面上,他还是很和气坦然。
对郭嘉笑道:“我早就猜到了。”
郭嘉一愣,旋即站定了脚跟,只觉有一丝滑稽,他能感受到曹操内心的震撼和急切,但是却不能明说。
眼下,必须要取江东。
才可以稳住许都众人,同时不让徐臻有太多的时间来发展壮大,否则日后可能还真的遏制不住他治下之军。
江东,是势在必得的。
只是时间问题。
“无需慌乱,奉孝,你且与许贡联系,我军后退数十里,给他机会,许他千户侯,一州刺史,重重有赏,看他如何与孙策斗。”
“喏,在下这就去。”
这时候,郭嘉也明白曹操的心思,和自己一样,需要立刻做好江东的战绩,不光是可以获取接下来的地位,更是要稳定人心。
否则此刻的许都,应该会乱象频生。
对于他们来说,若是这些乱事已经足够影响到了南方的局势,极有可能南征就会因此而止,须得立刻回许都镇守。
丞相一旦回去,数年之内必然无功。
只有继续训练水军。
等郭嘉走后,曹操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神情略微有些淡漠,冷冷地看着地面,可实际上心中却在滴血一般的难受。
过了不知多久,才对程昱说道:“仲德,为我去唤子孝他们来,宗亲将军之中,位及都尉之上者,全部到正堂来。”
“而后,你们且先退去。”
“喏。”
程昱何等心思,他跟随曹操的时间虽然不多,但是却一直很懂他的心思,这些年光是揣测,就足够他彻夜难眠。
但在关系上,却一直斗不过戏忠与郭嘉两人。
即便如此,现在他也立刻就明白曹操心思,要安排宗亲之事,日后好应对未知之变。
而一旦有变,恐怕就不是他们这些外姓的谋臣可以劝诫左右的,他们只能选择出谋划策,默默在后以谋略为主所计。
但,能否斗得过,就不知道了。
此时,程昱想到这些,反倒心里不自在起来。
不多时,曹仁领了宗亲将军而来。
曹仁经过多年征战,无论胜负都可存活下来,胜负都可总结带兵经历,也俨然是一员大将,可领之兵马也是多多益善,无论多少他都有铁腕与气度镇压下来。
宛若一尊雕塑的曹仁,此时就站在曹操的面前,听完了北方的战事之后,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然后面色难看的眯起了眼,“是我吗?”
“令伯文如此急切的夺取西凉,乃是我当初之计所致?”
“不错,”这个时候,曹操也不会有所隐瞒,直言不讳的点头,继而抬头来盯着曹仁,苦笑了一声,“但我也不会惩罚你。”
“与伯文到此地步,本就是可以预见之事,我从很久以前,就已经有些预料了,但是现在并非是说此话的时候。”
曹操叹了口气,慢慢的起身来,神情沉思着什么,走了几步又回头来看曹仁,却是感觉有些迷茫。
在他心中,或许还有恍如隔日之感,这几日春雨连绵,地处不远境的江南显示出了独有的气质,令人忧郁。
春雨之下,多愁善感。
身为天下雄主的丞相也免不了俗,此时又怀念起了当初刚刚起家的时候,那时虽然穷苦,步步不可乱,但是却要豪气万丈许多。
大不了就是输了被人当做丧家犬一样的驱赶。
可现在,家业越大,反倒顾虑越多,导致了伯文出走。
他看着曹仁的时候,内心就在反思自己是不是错了,他掌控不住徐伯文,但是可以掌控曹氏。
若是一开始就言辞压制,不准许这些宗亲胡闹,将徐臻捧上去也无所谓,因为曹操忽然觉得,伯文好似真的对那九五之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念想,甚至他的野心也不过是要一处地界,而后没日没夜的理政富民而已。
这种心态,前所未见。
虽然曹操也不知道他能获得什么,难道就只是百万民的民心?
那这么干,只需几年,恨不得百姓把命都给他,何况是民心?
他恐怕只是偏执于此,单纯的想要为天下做事吧?
可天底下也没这种人,纵观历史也见不到几个,哪怕是儒道的圣人,也没有他这般笃实律己,从不休息的去做事。
所以此刻,他竟然一时语塞。
不知道该骂曹仁几句,还是该自己默默的承受下来。
“丞相?”
曹仁迷茫的看着他,此时心里咯噔一下。
按照以前,曹操的脾性,恐怕会在此刻狠狠地痛骂他几句,但是现在却盯着自己看了很久,而后什么话都没说。
这是怎么了?!
为何一言不发。
“若是,因此而让我曹氏树一大敌,尽可打骂末将,”曹仁在军中威望很大,但是却在曹操面前,从来不会过于高傲。
对于他来说,抛开丞相这个身份而言,他也是自己的兄长。
“没事,”曹操肩膀一松,这一瞬间连原本已经略微模糊的视线,都开始变得有些清晰起来,他觉得似乎并没有什么好骂的。
“没事,没事!”
曹操嘿然一笑,长舒了一口气,“我叫你们来,只是要告知此事,从今日起,千万不要再去招惹徐伯文。”
“他拿下了西凉,可却还是要给我送来战报,意味着并没有反叛,而他在西凉,则可将并州、幽州全部连成一片,冀州便是他的口边肥肉,倚靠子脩是不可能守住的。”
“恐怕,子脩在马腾之事上,做得看似干脆利落,却也给了伯文助力,证据,便是马超已经归降于他麾下。”
“若是伯文,与曹氏依旧紧密不可分,马超绝不会将他当做主公,而是仇敌,试问诸位,如何会与自己的仇人如此亲密,并且将地盘都给他呢?”
“除此之外,还需严密注意当初与徐臻有过密切来往之人,一旦我后方大乱,他可随时东进中原,夺取天下。”
“子孝,我要你立刻回去,领兵守住冀州,确保冀州绝不容有失,而调任元让到南方来,日夜操练水军,打造战船,今年之内,我要取江东,定天下基业,让伯文为我永镇边疆!”
“喏!”
诸将在错愕之后,发出了整齐划一的呐喊声,都明白这话里面的含义。
“再和你们说一件事,不许外传。”
曹操背着手,淡然而笑。
扫视众人之后,沉声道:“孙策,在一月之内,必定会亡!”
“所有兵马,后撤六十里,不再压境。”
“等待孙策死讯!”
“什么?!”
曹仁顿时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此事。
孙策?!
江东之虎,霸王遗风。
如今可是已经将整个江东士族都收归麾下,哪怕是敢怒,却也不敢言,可谓是承袭了其父孙坚的勇武与果敢,以武力手段,让那些江东士人的气节毫无作用。
这样的人物,真的会在一个月之内亡故?!
应当是刺杀,但他们都是武将,身披的是寒铁战甲,不通刺杀之事,脑子里所能想的都是揣测,没有形成计策。
所以不明白为何会如此自信。
但,可以拭目以待。
这么多年来,人们都在赞誉徐伯文,但似乎却忽略了,真正在徐伯文之后运筹帷幄,掌控大局的,是自家曹氏的丞相。
他才是天底下,最大的雄主,当今乱世雄武之人。
……
三月,春雨霏霏。
江东天堑开始涨水,而曹军适时的后退了几十里,回到了城中,在河边的大营也一样撤去了严密的防备。
如此,才符合用兵之理。
若是用水,乘河水战,荆州现在如何比得过江东。
光是孙策收服的两万余水贼,就是在河里讨饭吃的。
现在又得了精良的军备武器,打起来这些都是悍不畏死之辈,毕竟他们归降就是冲着孙策去的。
孙策对这些人有恩。
所以涨水之时,不打是最好的选择,不如退而准备军备器械。
而此时,江夏同样也收到了消息,刘玄德令关羽回到江夏城内,休息数日,再去领军,数月带兵,几乎不眠不休,以身作则,不退半步。
且九次击溃曹仁来犯兵马,劳苦功高,他值得休息。
刚巧也是三月,刘琦病更重了。
“大兄,”关羽回来后,第一夜与张飞同眠,宿醉到天亮,此时正是放松之时,于是也不曾放过这等机会。
“休息不过数日,恐怕此时曹操的奸计,不可掉以轻心,云长知晓大兄心痛我劳累,可不能就此放下。”
“真正的机遇,便在此时坚守,真正要痛饮,应当是在曹军退去,我等拿下荆州之后,绝不是现在。”
说这话,是关羽回来江夏城内,不在外守备大营,如坐针毡。
他此前读兵书极多,且善思,带兵经验丰富,已是大将之姿,自然会了解敌人用兵之法。
而曹操与徐臻,都极善用虚实之道。
此二人绝不会真正退兵,往往稍退一步,或许只是迷惑敌人,让其掉以轻心。
想通此节,关羽就觉得坐不住。
“不必,这么着急。”
刘备劝诫了几句,“江夏兵马,稳固不动,说来说去,曹操的目的还是江东,并非是我们这里,云长可多休息几日。”
“而且,我这里有消息,一定要单独与云长说。”
关羽轻抚胡须,思索片刻,心思安定了下来,这才问道:“什么消息?”
“西凉,已经归徐臻了。”
“嗯……”
关羽陷入了沉默之中。
“云长不惊讶?”
“惊讶。”
关羽丝毫不掩饰,当然也不会像以前在北方冀州那般高傲,那时候他的确也不把徐臻放在眼里,认为吕布绝不会在独斗叫阵之中输给徐臻。
直到袁绍麾下众将一个个被斩杀,他才觉得敬佩。
徐臻能走到这一步,麾下无数英豪跟随,的确有他的魅力和才干。
现在拿到西凉,他既是惊讶,却也觉得就在情理之中。
只是觉得,这消息来得实在是太快了。
“不过是过了一个冬日而已,徐伯文才回去多久?”
“哈哈哈!”
刘备苦涩的笑了几声,摇头叹息,“当初我还想要收服他,我现在才明白,连曹孟德都没能收服,我不比孟德强多少,如何能?”
“大兄过谦了,”关羽言简意赅,深深地看了刘备一眼。
在他人眼中,或许你不如曹操,不过在云长眼中,大兄永远是大兄。
无论何时。
“无妨,宁为玉碎也。”
关羽将长髯理顺,坦然而言道。
“但,是坏消息,却也是好消息。”
刘备此时点头说道,“坏就坏在,曹操后方看似稳固,军心大涨,这江东恐怕可以慢慢打了。”
“好就好在,此事,我总觉得有些蹊跷。”
刘备皱眉思索,他从未有一刻,有如此强烈的感觉,这西凉拿得,很是奇怪,其关键点就在于,马腾死在了许都。
但是马超却归降了徐臻。
这是何意?
个中缘由,略一思索,就觉得是十分骇然。
或许,他们的机会还在这里。
“兄长的意思,是这徐伯文和曹操不和?”
云长眼睛一睁,当即深吸一口气,慢慢后仰起身,抱拳道:“既如此,云长更不能在此处停留,当回大营,令前线固若金汤!”
“此消息,兄长得知,江东定然也得知,自会有防备,而是否有嫌隙,只有曹操与徐伯文两人知晓。”
“他们两位,以此关系设计,可不止一次了。”
“或许也是布局,兄长绝不可掉以轻心,我们光中计都两次了。”
“应该,立刻严防死守,不能给曹徐两人任何机会!”
“这倒是。”
刘备深以为然。
这两位的确爱用彼此的关系设计,关键就是曹氏的宗亲将军与徐臻不和,可偏偏曹操将徐臻当做自己人。
因此屡试不爽。
“好,那就辛苦云长,我也会告知吴侯。”
“曹操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恐怕要再等几日。”
刘备起身,和张飞一起送别,原本一路要送出府邸去,在前院的时候却碰到了匆匆走来的简雍和孙乾。
两个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完全可用如丧考妣来形容,刘备只在当初逃亡必死之局时,见过这样的神色。
简雍不停留,趋步走到刘备身旁,压低了声音道:“孙策,被人刺杀重伤!”
第三百二十七章:瑜之于我,便是徐臻之于曹!
“谁?!”
刘备以为自己没听清楚。
此刻耳朵有些不明,头脑略微眩晕,这事态的发展,似乎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而且仿佛天塌了一般。
盟友之主,被人刺杀重伤。
何等重创的消息,恐怕会让他们的联军,马上出现裂隙。
“孙策,重伤。”
简雍又压低了声音。
孙乾此刻来补充道:“本来,消息应当是瞒住的,但是已经瞒不住了,有人大肆宣传流言,此刻已经被吴侯全部暴起而杀,能确定是许贡的门客。”
“此时的许贡,正在逃亡渡江,恐怕要去投奔曹氏。”
“他举家家眷,早早在这些年内秘密的送去了荆州安顿,他如此一身只要渡江,立刻就能得荣华富贵,曹贼所许的赏赐肯定不少,否则许贡不会如此铤而走险。”
“许贡是何人?”
刘备登时迷茫,为什么又冒出一个许贡?!
关羽也从战马上下来,现在他反而不急了,只是好奇如今这局势该如何整理,和刘备一样,三兄弟都没听说过许贡是何人,自然很是想要立刻明白各种局势。
不过,却没能得一个结果。
“主公,现下该当如何?”
“莫慌,”刘备安定的抬起了右手,他虽然内心天旋地转,却未曾觉得真的一败涂地,转身思索了片刻后,道:“以往,我没有兵马在手,都敢与曹操相斗,现在江夏有十几万,自然也无惧。”
“至少可保一两年安宁,在攻克江东之前,曹操不会立刻与我们死斗交战,我等与江东同样还是掎角之势。”
“眼下之计,应当立刻派人渡江过去,看望吴侯,看是否还能有治,表我之心意,无论日后谁承袭大位,周瑜,或者孙权,刘琦公子都会与之永结同盟,绝不背叛。”
“不错,该当如此!”
“另外,公祐请为我送一封书信给子敬,以表我如今之心意,孙氏之基业,不会因刺杀而毁,请为我游说其人,力保孙氏与士族不可内斗,应当尽快稳固家业。”
“而吴侯,只是重伤,并未立刻身亡,如此便是上天眷顾,他还有足够的时间,来安排后事。”
“翼德。”
刘备唤了一声。
“诶,俺在呢。”
张飞走近了些,抱拳回应,他此前话多,但是现在明显脑子已经思考不了这么多了,一连串的消息,将他弄得有些心乱如麻。
只能听从兄长的命令行事,至于之后如何无所谓了,反正早已经是生死相随。
“翼德,能否请高览将军一起,横江阻拦,去追那许贡的船,若是可成,将人绑缚来,而后送去江东。”
“若是不成,也要尽力去追,以显我复仇暴怒之心。”
“诶!俺这就去!”
张飞丝毫不啰嗦,带着一队宿卫就走。
此时刘备吞咽了一口口水,喉结上下滚动。
如此安排之后,他才稍稍安心,孙策一死,联盟军还未大战,先损失一员大将,可即便如此,江东依旧是人才济济。
且,与曹操一定是不死不休了。
这一点,眼界窄者或许看不到,傲世自负者或许可视却当做不见。
曹操一定看得见,但是他根本不会惧怕江东仇视。
而将此当做震慑,以为刺杀孙策,便可让江东震慑,而他的想法,或许是对的。
现在的江东,应该已经真的乱了。
需要一人,安定人心。
这个人,不是孙权,就是鲁肃。
又或者是,那为少年带兵,自小就有无数才情的周公瑾。
但如何权衡这些关系,却要鲁肃从中斡旋,这些刘备就管不了了,他只能等。
没想到,云长心念前线,担心曹操从中作梗,却等来这么个消息。
他如今主要设计下念的,果然是江东!
当日。
张飞说动了高览,从江夏带走了三艘战船,横江而去,在江上阻隔,与曹军大战一场,找到了江东追杀的战船。
合围找到了准备偷渡的许贡军,他的兵马不多,数百人,麾下门客十几人。
在大战之中为其战死者有七八位,其余跳江而逃生。
张飞因登船作战,所以先行俘获了许贡,带走回江夏。
刘备当即快速来审,鞭打诱供之后,谎称要保他性命,诱其说出了真正刺杀的缘由,便是当初徐伯文料定那于吉之死。
让许贡看到了孙策的蛮横粗暴,同时明白在江东虽然士族归附,但心中不服者甚,他与孙策又一直有私仇,所以忍辱负重的在他麾下,任由打压多年,委曲求全就为了等这样一个机会。
而不光许贡是这样,很多士族都是如此,他们和孙策或是有侮辱之怨,或是有杀亲之仇,这些仇怨都不是随着时日推移会化解的。
因为孙策本身就不打算去化解这些。
于是在未来某日中奖爆发,许贡不过是个中义士的其中一人。
从营地内出来,刘备顿时明白了整个缘由,居然还有徐伯文的影子在其中,他人已经在西凉了,却还可以用计除掉江东的小霸王。
其心思实在是他阴狠。
刘备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就好像,徐伯文只要每日没事做,就去埋一把暗刀,随时随地有可能冒出来,在背后捅一刀。
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精力?!
和这样的人斗,好在自己还不是他首敌,日后若是两军对立,一定要日防夜防。
不可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但是,刘备也从其中嗅到了一点。
让他值得欣慰之事。
“云长,今夜问话不可告知任何人,”刘备一出来,马上嘱咐了同行相问的关羽,一时两人都是情不自禁对视一眼,眼里略有震撼。
若非是亲耳听见,恐怕也还觉得匪夷所思。
“云长明白。”
关羽点了点头,抱拳应承下来。
“好,”刘备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说道:“将许贡送去给江东,他们或许已经等急了,且告知子敬,我意尊孙权为江东之主,他知晓便可,不必告知吴侯。”
“诶,明白。”
关羽当然不知道刘备心中所想,但是他明白如此刻意安排,必有其意。
刘备望着关羽转身而去,轻松的叹了口气。
他忽而想明白了一件事。
这些年,江东的屠刀,几乎都是孙策一人所下,而孙权则是刻意与江东诸多士族交好,行走拜访,多年来寻师访友。
这足以说明,两兄弟的关系便是如此,兄长以武勇镇压,收服士族,方可如此快速扩张领地,得无数兵马在手。
而弟弟孙权,则是一直以柔和姿态相对,寻师访友与江东诸人交好,广交根茎脉络。
如今,正是孙权上位之时,他一旦上来,定然会极快的安定人心。
说不定,或许这一次,曹氏还有可能是帮了他的忙也不一定。
……
江东,鲁肃收到了刘备的消息。
很快就告知了孙策。
在临近江边大营的建业城内,孙策还没有返回柴桑养病,鲁肃匆匆走进,告知了从江对岸来的消息。
而且鲁肃直言不讳,告知了刘备的原话。
孙策虚弱的躺在床榻上,无力的动了一下手臂,鲁肃立刻贴近了去,认真聆听。
“既如此,当拥立孙权,日后力主其上位,将张昭、周瑜叫来,我还需再嘱托。”
“子敬劳苦,虽位不及众望族之后,但深得我心。”
“权儿,尚未成熟,羽翼不丰,且麾下忠心兵马不多,我原本打算在这些年之内,逐步将军权交托一部分给他,可惜来不及了。”
“我孙氏之基业,全在我父与我,镇压士族,子敬乃是商贾巨富所举,定要好生辅佐,我将权儿托付与你。”
“但对外,我只说托付给公瑾与张昭,因他二人分别为我江东文武大员,不可怠慢。”
“公瑾是我生死兄弟,但事出突然,我,还来不及问他心思,不知他对权儿如何……”
“若是有二心……我还需得见他一面。”
“咳咳。”
话说到此处,孙策就觉得面门火辣辣的疼,勇武至极的他,本身也躲不过这袭杀。
本身开春后曹军因长江涨水已经退兵,他也稍稍闲暇了下来,有工夫在郊外猎场打猎,散心谈事。
松懈下来之后,也不会多思曹军之事,紧绷的神经只想稍有消息,但却没想到,在这当口,中了人家刺杀埋伏。
面门被当口穿过一箭,招致此祸。
也不知,能否再撑到周瑜回来。
周瑜在北方靠近合肥处,逍遥津附近镇守,招兵买马正是时节,而且合肥守军一直是蠢蠢欲动,说不准何时就会进攻,若是贸然将他召回,恐怕会有乱象。
越是在此时,就越不能过于慌乱而导致三郡心思浮动,应当按兵不动,严阵以待,才能不让曹操有机可趁。
可想而知,现在的曹操,肯定就是在等着听自己受伤的消息,然后准备出兵偷袭,一旦让他得手,江东肯定没办法完全守住。
这样一来,孙刘联盟或许也就不复存在了。
“公瑾他……”
鲁肃面色颇为为难,他也很是明白,现在绝对不能贸然召回周瑜,所以不知如何回答,但一见他面露难色,孙策也就明白,事已至此不好强行行事。
本来自己受刺,就已经对大局有巨大影响,若是处理不好,将会对局势产生不可挽回的影响,现在一定要处事冷静。
“那就,请老夫人来吧,我不知能否治好,但看此时状况,身体越发疼痛,只怕不知何时就会死去。”
“主公,切莫如此心灰意冷!”
鲁肃连忙规劝,此时当即抬手而劝,主要是这一番话,听得他心都快碎了,这在前几日,还是英姿勃发的勇武将军,孙氏儿郎。
于英雄而言,最大的侮辱莫过于此,没有在战场为名将所杀,却被不知名的小人暗算,饮恨于此。
如何肯安心而去,鲁肃日夜相伴,最是明白孙策的性情,受此重伤之后,只怕不是治不好,而是孙策自己不愿医治。
他只觉得现在无言以对江东父老。
“去。”
孙策眼中含泪,痛恨的闭上了双眼,在他看来,现在见这么多文武心腹已经不可能了,都有要务在身,无法自由走动。
而将此事告知自己最为信任的老母亲,才是上佳之选。
江东,自家母亲身为当年先主母,有很大的威望,也是抚养两兄弟长大之人,地位尊崇,而且对士族一直是柔和态度,所以得他们的尊重,不敢妄欺。
也唯有她为后盾,日后方可保住权儿。
……
三日后,吴夫人从柴桑被人星夜接来。
匆匆进了堂内。
站在门口看床榻上躺着的孙策,一时愣住,竟然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才唤了一声。
“策儿。”
“母亲!”
孙策猛然睁开眼,感觉伤口又有裂动,疼得双目圆瞪,而后挣扎想要起身,却被吴夫人立刻上前按住。
“是谁人埋下刺杀之事?!”
孙策深深地叹了口气,眼中有仇恨之色,沉声说道:“徐伯文。”
“车骑将军徐臻?他为什么呢?!”
吴夫人面露惊讶,她这一路想了很多人,但最终认为是当地士族,因为无论曹操如何强盛,但终究没有暗探南下,也并未得许多士族支持,在堂上议事的时候张昭等人态度暧昧,不知其心,所以更有可能是他们。
为的是立功以投曹操,来得荣华富贵。
江东若是降,除孙氏之外,其余望族都可有不低的地位。
但是他想不到。
居然是徐臻。
他和孙氏可一点仇怨都没有,为何会突然发难,不远几千里而设计行策,与我孙氏结下此等仇怨。
吴夫人一直对政事有所了解,因为士族爱来拜会,所以常有问询,她人也聪慧,否则不可能陪伴夫君孙坚打下基业,又抚养这两个惊才绝艳的儿子长大成人。
所以她知晓,徐臻现在根本不在荆州,而是得了西凉,按理说,丝毫没有精力来管江东之事。
“是他。”
孙策无奈的说道:“徐伯文虽给我请吴侯之位,但当初我突袭合肥时,也被他留下伏兵所退。”
“他一直对我有所保留,甚至若非是曹氏干涉,会亲自来攻打江东。”
“眼下,曹氏为了支开他,不让徐臻得功绩,已将他调任去了西凉,但许贡此人,是他当年留下的暗探!”
“许贡!早就归心徐臻了!”
“江东之地,不知还有我孙氏多少仇敌,日后母亲一定要小心,权儿此时正在来的路上,我也自会提点他。”
“而母亲,则要帮我问一人,是否肯拥戴权儿!”
孙策目光热切的盯着吴夫人。
老夫人当即心领神会,轻启嘴唇喃喃道:“周瑜。”
“不错,周瑜之于我,便如同徐伯文之于曹操。”
“我们关系非常人所能及,但正因如此,此时,此刻,才一定要问明其心,哪怕我深知他绝不会自立,也一定要问,要他亲口说出来。”
“好。”
第三百二十八章:该稳则稳,有人自然会急
“我自会为儿一问,但公瑾若是不来,何如?”
“他不会不来,我与之相交多少年,知其心,无论何种状况,公瑾一旦战事敲定,一定会来见我。”
“那就好了。”
……
数月后,周瑜才自前线回来。
彼时已是夏至。
而他得到孙策受伤的消息,也是一月之前,更是接连得知其不治亡故,奈何合肥兵马压制太深,无法脱身。
当然,也是得到这些消息,周瑜才明白为何忽然间曹军奋勇,乃是因为刺杀得手,知晓江东极乱,趁机而行。
所以更加明白为何消息没有第一时间告知自己,而是隐瞒下来。
为的是前线不乱。
匆匆而至建业城中,在门前被鲁肃拦住。
两人于城门大路上,共乘一车而走,鲁肃在车上与他沉默不语,毕竟谁也不知为何会忽然发生这些事。
马车内,悬挂的锦穗略微摇晃,两人的目光都颇为散漫,但不久之后鲁肃就已重新凝目,率先开口。
“公瑾。”
“是谁下的计策?如此狠毒?”
周瑜也旋即问道,他这些日子,多方打探,已经有了个底,但是不敢确信,这话还是要有人亲口告知他,方才肯相信。
“徐伯文。”
“我早知道是他,不过却无能为力。”
“不过,却也是技不如人,”周瑜感慨,这话不用说得多明白,彼此心里也都知晓,鲁肃更是点头称是。
因为当时徐伯文离开荆州的时候,江东也派人去沿途截杀,没想到被他三百宿卫就杀退,所以最终只能归结于一句技不如人。
马车内空间不大,两人呼吸也都逐渐粗重起来,仿佛心里藏着一口气,但是却又抒发不出来。
乱世英豪,偏安一隅,这些年在江东已经极力发展了,但是却似乎依旧还不够,根本赶不上曹氏扩张的速度。
无论如何镇压士族,依旧处于江东一带无法出去。
荆州由刘表转为曹氏。
日后兵马囤积只会更多。
现在,若是孙策还在,他们依旧还有主心骨。
孙策不在,便需要另一人来,虽说早早就在做此准备,但事发突然,却还是令人措手不及。
“临危不乱,方可成事。”
周瑜淡然叹了口气,“此去,我只想见老夫人一面,表明我心,我虽和伯符是一同而行,但是始终是臣子身份,在外领兵为了江东,不曾有过二心,这些月没有立刻赶回来,一是消息来得很慢,二是我被曹军牵制,当真走不开。”
鲁肃听闻此话反倒神情松懈了些许,逐渐悠闲起来,“那就不怕了,老夫人其实也是此意。”
“而且,当时消息去得慢,那就是主公刻意吩咐,不可立刻告知于你,不可扰乱前线兵马军心,许贡派遣的门客刺杀,哪里是那么简单的,选择这个时候,定然是和曹军有所勾连,从赤壁过去,到襄阳的兵马几乎都后撤了数十里。”
“我也是到现在才明白。”
鲁肃不由得感慨自己的后知后觉,脸上有悔意,“若是我早早发觉此事,就该更加警惕才是,事出反常自然不对。”
“就是许贡暗通曹操,让他退军,而后让主公掉以轻心,才会去打猎,他们埋伏的地点,就是在猎场之外。”
周瑜暗暗点头,这时候稍稍思索,复盘片刻就明白,这其中的确是蹊跷,偏偏伯符爱打猎这种事,许多人都知道。
江对岸肯定不知,他们不会去关心这些细枝末节的喜好,所以自己人刺杀起来就容易得多。
派遣刺客渡江而来,实在是不如就策反一两个当地的心腹,许以重利来得要快。
“可怕的是,这许贡投诚的并不是曹操,而是徐臻,这一点在审问之中,他也已经承认了。”
“死前,还在叫嚣着孙氏残暴无仁,必遭兵败屠戮。”
“那又是因为何事,让他一直心怀仇恨?”
周瑜没明白,虽然刚开始的确有私仇,差一点杀了许贡,但是后这几年,伯符对他可真算不错,虽没有擢升,却也不曾责罚。
这还不算优待吗?
要知道当年可是政敌,几乎可以杀其全家的,孙策没有动手,这就已经是优待了,至少后面的生活不说有多少,能给许贡吃饱饭,就不错了。
不过,孙策还是忽略了一个人的阴暗,许贡非但没有觉得庆幸生恩,倒觉得是自己忍辱负重换取来一个雷霆一击的机会。
这机会就是门客刺杀,只能说早就被徐臻洗了脑,脑子里全是徐臻许下的各种利益与未来。
这些变化,当然不会与外人道,他们更加是不可知的。
事已至此,复想的时候去思索,倒是也明白了许多,所以鲁肃和周瑜也都只能感慨,两人都有满腹经纶的才华,但是却无法事无巨细的去推断人心。
说白了,就是没时间去想这么多。
如果像曹操身边的谋臣一样,多如星辰,那倒是可以去想一下,派遣写人专门注意,但很可惜并没有。
然后再想到徐臻,周瑜也就不怎么觉得奇怪了。
他当即告诉了鲁肃,当年在那合肥边营,徐臻是如何治军的,当他们在与曹昂交谈商议谈笑风生的时候,徐臻已经带着兵马出去巡营好几趟了。
那时候,他徐臻是陈留太守、执金吾、舒城侯。
头衔比那营帐内所有人加起来都多,但是却还亲自带兵去做巡营、查探等事,可以用不辞劳苦来形容。
但转念一想,也足以说明他真的不会闲下来,将每日的时间都掰碎了来活,偏偏每一块碎片的时日都有收获。
这或许就是他的魅力所在。
半个时辰过去,到建安府邸,孙权已经派人在外迎接,此时正在发丧,接下来数日之内,就要带回柴桑去安葬。
“公瑾,记住我所言,一切以孙连联盟为主,现在能活下去的办法,唯有此计。”
“再加上,徐伯文或许是个助力,还不可将仇恨完全放在他身上,否则他与曹氏将会再次同仇敌忾。”
周瑜执礼而下,脸色并没有变化,他倒是想笑一下,来表示情绪缓和,但是看到门口治丧装潢的白绫,马上就没了咧嘴来笑的想法。
“明白了。”
周瑜整理了一下心情,入府邸之后,被人引去正堂,刚刚进入其中,悲从中来,脑子里回想起初见伯符之时,那等英雄气概。
以及这些年两人不知多少次的促膝长谈,抵足而眠。
在战场上的生死暂且不说,在床榻上的时间,比彼此的夫人都要多。
一下没忍住,扬天长叹之下,闭上了双目,同时两行热泪流下,无力的跪倒在了灵堂前。
更是觉得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人心里的气力在转瞬间被抽去了一大半。
“伯符!”
周瑜痛喝之下,满堂动容,站在兄长灵前,身披头戴白布的孙权缓缓走来,将他扶起。
先是在高处认真的看了几眼,他不敢立刻就相信这是真情实感,因为周瑜实在是个才情极高之人。
且领兵多年,在军中的威望实在是无人能及。
若是他此时要造反,江东可以在数日之内,全部归于他手,甚至士族之中的旧识,也都会立刻去投。
整个江东,可说没有任何人敢于放任周瑜,但孙权无力收心,因为周瑜虽时常夸赞他,却不知其心中真实所想。
“兄长,不必过于悲伤,”孙权将他扶了起来,认真的对视了许久,两人都是泪眼,微光晃动不已。
孙权异色的眸子丝毫不避,扶住了周瑜在肩头紧紧握住,双手指尖用力,让周瑜感受其心思郑重。
“眼下,还需兄长来主持大局,孙刘联盟之事,乃是子敬一力促成,兄长从中推波助澜,而今江东内外,文武尽皆叹服兄长之心。”
“唯有您,才可服众。”
周瑜一愣,又抬头来和孙权对视一眼,当即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于是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铿锵有力的说道:“不可。”
“伯符此时故去,他最想托付之人,应当是仲谋你。”
“我岂敢有僭越之心?”
“兄长,此时你不来主持大局,要何人?”
孙权面色错愕,仿佛是听见了些许迷茫难题,若是你不知其心,恐怕还真的以为是孙仲谋从一开始内心深处就没想过自己会承袭大业之位。
很显然周瑜并不会这么想,他心里很是明白,这就是在试探,但这样的试探并不会让他心寒,因为是每个主君必要之事。
“仲谋!我岂敢有此心!今日当着伯符之面,切莫要再说此事,我必定拥戴你为江东之主!”
“从此之后,相伴左右,为你麾下驱策,领军在外抵御外敌,以全伯符之志,我与伯符之情,绝不是区区江东可比!”
“如此情义在,大汉也觉小。”
此刻,周瑜的话,让孙权露出了些许震撼之意,周瑜当众如此说,让在场的老将军们,也都略微动容。
这么一说,话就算是掷地有声,在德行上,周瑜也就不能再有什么妄动,否则名声将会更加崩坏,如此也算是彼此之间有一个制衡。
足够让孙权的心里稍微安定下来。
祭拜之后,周瑜在灵堂前和孙策说了会儿话,然后被请入了后堂,去见老夫人。
老夫人同样也是将孙策生前的话悉数告知,并未有所隐瞒,而且也明言了周瑜之心,必定要试探一番,此乃是常理。
也说了那一句,让周瑜为之震撼的话。
瑜之于我,如同徐臻之于曹操。
足以说明,外姓重臣得到权位的两难之境。
“老夫人请放心,公瑾定会忠心于主公,绝不会有二心,此生必定夺下荆州,一争中原。”
“人人都道乱世即将结束,却不知我等江东英豪所谓之乱世,却才刚刚开始,曹贼势大,妄图自立,汉室垂垂危矣,我等居江东而思汉禄,绝不会就此任由宰割。”
其实这话说得多了,大家都也明白。
这天下间已经没有几个人是还惦记着汉室了,只不过这的确是一张非常好用的旗帜,只要举起来,无论是曹操的挟天子以令诸侯,还是其余诸侯手中的所谓衣带诏,现在都可以号令群臣。
让各地诸侯为执棋者,手里的棋子自然也就会多。
这江东的老夫人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听闻了周瑜这番话,倒也是微微点头,心绪安定了下来。
有他这一句话,胜过张昭十句。
张昭虽也表其忠心,愿拥戴孙权绝无二心,但是他手中并无兵马,只有人望,能为文官之首,儒道标榜,但是手里没有屠刀能有多少话语权?
当年盛世倒是能够决定人的擢升与罢黜,不得以令人附庸风雅,纷纷追随,但是而今却不可能有此功效。
乱世之下,屠刀早就重于当初的汉室声望了。
……
江东的逐步安定,不在曹操的意料之中。
他原本以为,这些蜗居在江东以天堑为守的鼠辈,在江东小霸王孙策故去之后,就会一盘散沙。
却想不到孙仲谋也有号令的才能。
此时除了感慨当初的兄长文台生了两个好儿子,别无他法。
因为他的水军还是不成器,于禁治军再严,再善于学习,也需要数年时间反复演练,并且花费巨量的钱财来准备军备,才有可能与蔡瑁一同领军,出征江东。
不然就只能陆战,而陆战的话,江东可以舍弃许多城池,直接渡江而走,那么就意味着只能有寸进之功,反倒会打草惊蛇。
这种情况,曹操当然不攻。
要那几座唾手可得的小城,并无作用,他宁可日后一开战就是雷霆之势,让江东没有还手之力。
“真是不得了,”襄阳城内,正堂上曹操一边吃面,一边听郭奉孝给他汇报南北各处的消息。
因徐臻夺西凉,孙权守江东之后,他的日子就不如之前好过了,不说手忙脚乱,也需得是要严密监视各地的消息。
不能再出乱事,这几日,接连来的消息都是坏消息。
“伯文在西凉,已经趋于安定了。”
“嗯,非常符合他的作风,打完之后,立刻修生养息,数年之内,西凉也可以富民强兵。”
“另外,许贡应该是已经被抓回去了。”
郭嘉派人去救过,但是在路途上遇到了被击退的兵马,所以知晓已经被抓了。
曹操笑了,“抓了好,省下来的爵位也可以赏赐他人,许贡此人连饶他一命的孙策都可以暗杀,那我岂敢用他?”
“奉孝,你觉得现在是否是出兵的好时候?”
郭嘉神色一凛,心里颇为着急,他明白主公一旦有此一问,可能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他是想立刻出兵的。
看似平稳,其实他心里已经着急了。
因为现在,好似必须要稳下来,按照徐伯文当时的计策,方才可行,急功近利,一定不是好抉择。
但偏偏,主公现在就不想用他的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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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时机不在此战,在赤壁之后
“不是!”
在沉默了许久之后,郭嘉还是决定说出这句话,反驳曹操的想法,并且稳住他的心思,现下行军过于冒进。
若是水军战船全部开往江东战场,那就意味着必须要倚重蔡冒,一旦此二人被人除去,或者有所异心,妄图拖延战机,那他们就会有缺口。
江东战船则是准备多年,未曾全数一战,此战对于江东来说,无异于覆国一战,定然是军民同心。
有些话,郭嘉说不出口来,因为未免太过言辞激烈,毕竟江东之地的官吏,都忠诚于孙氏,定然渲染曹氏之恶。
他们在境内总不会夸赞什么奉天子以令不臣,肯定说的是汉贼曹氏,妄图篡汉自立。
那位居于江夏的刘皇叔,同样如此。
“孙刘之联,虽说兵不强盛,将却齐心;虽说天时不在,地利却优,我等尚且还不是水军善战之军,如何在长江天堑与江东兵马相斗,此有悖于兵法之道。”
“主公真要用兵?!”
曹操愣住了,一时间盯着郭嘉看了许久,他没想到一直以来最懂自己心思的郭嘉,忽然发难,却说了一句反对之语。
妙就妙在,以往他都会迎合自己的想法,所以每次言出必中,在外人看来,自己对这位祭酒向来言听计从。
这样的印象,也是曹操自己促成的,因为他需要一个除自己之外,还能开口进言之人,这样便不会让人觉得是一言堂。
在以往,每一次郭嘉都能将话说得极其漂亮,让人挑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即便是有,自己稍作思考之后,就会站在郭嘉一方。
因此,两人打起配合来,就极为顺畅,但是这一次,却和往常截然不同。
这让曹操,懵了一下,他不知道是郭嘉没意会到自己的意思,还是他真的觉得不可现在就立刻出兵,而再看郭嘉的眼神,认真之中带有笃定之意,仿佛在暗示。
那就无可猜测了,他真的认为不可出兵。
“也并不是,”曹操稍稍柔了下来,退而安定,他现在年岁大了,身边祭酒由戏忠换成了郭嘉,很难再寻找一个新的人。
“不过,此时江东甚乱,他们此时越是镇定,说明内部越是空虚,奉孝你且想,若是我,也被人刺杀,该当如何定住荆州之人心,让那些荆州当地的士族不再作乱?”
这话倒是也有道理。
郭嘉凝重地点头。
若是这么说来,这是非要打不过了。
这一刻,郭嘉也才算是明白,他劝不动丞相。
当初一直以为了解其心思,便可不断默契进言,设计献策,以安天下,却没想走到这一步后,逐渐的自己越是要不断退让,方可守住两人之间数年内培养起来的默契。
怪不得,文若在朝堂之上,越发的谨小慎微,并且不敢多言,只顾着理清眼前之事,那是因为他早已看清了曹氏的未来。
郭嘉在曹操这转念而言的另一段话中,感受到了逼迫之意,因为他的意思还没变,只是换了一种说法。
这就是,自己退了一步,说了不同意见。
于是丞相又进一步,再将问题抛出。
此时在堂上的文武,有些人也看得出这态势,若是郭君再说一句不可进军,极有可能就会招致祸端,日后这祭酒之位便不会再是他。
然,此时许多人都认为不可进军。
并非是不敢战,也不是在荆州享受了太多的安逸。
只是单纯的觉得,江东不像他们以为的那样,一盘散沙。
孙氏也不是众将所言,只是鼠辈蜗居,不敢出江东。
至少江左一向出才子,如同无数宝剑,还没出鞘,你怎知它不是绝世神锋。
真要打起来,免不了还给那些看戏之人一个极好的机会,再寻一番机遇,如今坐拥数州之地,千万百姓,只管屯田攒钱便是。
只要民富兵强,随时都能打。
那么,丞相是怕什么呢?!
郭嘉暗自叹了口气,点头称是,而后说道:“方才,在下没体会到个中缘由,主公不愧是当世第一流,江东此刻定然是外强中干,内有祸乱,只怕是文武不和,几欲先降!”
“他南有士夑为乱,孙策又曾残杀士族震慑,如此看来,内部必当是有望族之后,要做乱,为保所谓孙刘联合,才如此放话。”
“而我军,准备一年,就待开春,若是不动兵马,浪费了这滔天的气势!”
“不错!”
曹操脸上这才重新浮现出了笑容,起身来重重地拍打了几下郭嘉的肩膀,笑吟吟的说道:“正该是如此。”
“奉孝此言,深得我心!”
“立刻传令三军,祭天犒军,我要尽快出兵与江东交战!踏平江东收服扬州,如此可令南方安定,还大汉鼎盛!”
“喏!”
文武传令,此令自然是文臣忧愁,而武将亢奋。
武死战,文死谏。
武将得上战场,意味着战功可立,而寻常出谋划策定方略,他们肯定是插不上嘴,只有上战场去,才有机会扬名立万。
文臣,则是忧心忡忡。
自堂会上出来的时候,也都是各有心思,仲德和奉孝一路走,竟然都是眉头紧锁一句不说。
但郭嘉心里也明白,这位东阿跟随而来的谋臣,也不是省油的灯,至少在乱时,可是传出他敢杀马杀人为粮的狠人。
且善于领兵作战,剑术不低。
他应该也察觉到了什么,压迫感似乎越发的多了,比起当年徐臻在身边的时候,主公少了许多快乐。
这不是任何人都能取代的,相比之下,当初徐臻却是能做的事情很多,郭嘉除却知心思,懂谋略,识人善任之外,却不能万军从中领兵厮杀。
如此,自然不如他徐伯文。
急什么呢?!
郭嘉花费了一日,整整一日来想这个问题。
终于有了些许眉目。
应当是岁月。
主公听闻了西凉归附徐臻而非曹氏,也非是大汉,自然明白徐伯文如今的人望。
麾下的权臣有了如此人望,乃至于胜过自己,而许都之内,马超的父亲又刚刚被杀。
甚至马氏满门被治罪,西凉打为叛党,这不是简单的击溃他的兵马那么简单,而是将其整个家族这么多年的努力与经营,全部摧毁。
马氏将门世家,世代传下来,有三位将军在戍边,这功绩是不光耀,但是真正劳苦。
在边关不光时常挨饿,而且要随时面对外族进犯,稍有不慎就是身败名裂,因为诸侯内斗而败,那都是自家人打自家人。
谁要是输了外族,那就是钉在耻辱柱上反复鞭尸,马家这么多年来诞生的将军,达不到封狼居胥的高度,但是却也未曾出过大乱。
而且还是趁董卓之后,迅速崛起的大诸侯之一。
他现在归了徐臻,那么徐臻可以把兵马重心放在西凉,他去做那个征西大将军。
征西大将军啊!
郭嘉不止一次从曹操的口中听到过,这是他年轻时候的理想。
马踏西域,再走丝绸,而后得赞誉无数,救边境之民,乃至是扩张大汉之版图。
人臣之荣便在于此,你赢了国战,青史都要吹数百年留存于后世,谁不想走到这一步?!
不过现在可是背道而驰,他要去进那魏公之位,日后还可能要为大王!
徐臻,坐在了他最理想的位置。
西凉便是最大的踏板!
此时主公必定会急!
因为若是慢慢打,等他拿下江东,覆灭刘备,或许已经垂垂老矣,到时候拿什么与伯文去斗?!
曹氏子嗣,又有几人能与他斗?!
他现在可才三十五。
正是壮年年华,而且徐伯文不沉迷于酒色,从不贪图享受,是以体健气雄,你可知他还有多少年,才会有疲态?
如此想来,谁人不急?
若是斗不过,日后偌大的江山,都会是徐臻的千古功绩,他可以自立而篡夺这些年的功果。
也可以交还于汉室,成就自己的千古流芳之名。
如今大势,已在徐臻之手。
形势逆转了!
郭嘉想通此点,明白曹操此心,于是彻夜不眠不休,同样忧愁起来,打则是必须要打,那如何才可不急不徐,先下一城。
还是要占据陆上之城,不可懈怠,必须要勇勐精进,立刻进军方可令人江东之民明白军威!
才能让谋臣愈乱。
而他们乱,则会急,急则攻。
一旦江东主动来攻,问题反倒简单了。
三十日准备。
曹操兴兵号称六十万,浩浩荡荡攻打江东,趁势囤兵于江边。
战船无数,艨艟上千,舟楫则是数也数不清除,耗光了荆州及徐、扬、兖州等地的钱财,耗资巨甚,难以计量。
哪怕是身在冀州邺城,已经卸下了不少重任的荀或,都感到肝颤。
这数日来,几乎上表如雪花一般,各地官吏同时来信,上表请粮,用以资军,调拨的粮食达百万石。
钱财有三十万金。
发放的犒赏便是三十余万份,还要赠予钱财与士夑,南疆。
派兵严密监视蜀道。
同时,下令让冀州牧曹昂,领兵驻扎在常山,随时警惕并州来犯!
就算是并州,不可能来犯。
因为并州与冀州,中间横跨一条八百里的太行山脉,若是要来犯,只需守住数个关口不被徐臻突破,严加防范他那能翻山越岭的刀盾山地兵,便可稳稳守住。
曹昂派遣了三员,甚至请了曹仁亲自前往。
守住十九个关口,不给徐臻半点机会,表面上虽然未曾决裂,可此时大战,绝不可有半点错漏,唯有如此,方可放心。
于是,荆州战船开赴战场,浩荡数十万人囤于赤壁,隔江相望江东大营,将要决战。
……
西凉,扶风。
徐臻在得马超引见之下,拜见了当年大儒马融族人,与之交谈甚笃,领略了一番西凉最为繁花的文汇风流。
刚刚驻扎兵马之后,不多时就收到了消息,从江东送来的消息很快,而且接连冗杂,但是却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开打了,居然还真的开打了。”
贾诩在收到消息的时候,很是错愕,但是却也极快的反应了过来,这和车骑当时的论断并没有什么出入。
在当初,车骑从南方回来的时候,给曹丞相留下了三道锦囊,里面的计策他没有告诉别人,但却选择偷偷和自己明言。
都是好计策,若是一同施行的话,或许在数年之内,可以缓缓蚕食江东,以势相压的计策,可逐步让江东丧失反抗之力。
便是修战船,练水军,造多军备以备战东方,不过他说完,就立刻和贾诩下了赌约,主公一定不会听。
贾诩不敢赌,而且也觉得车骑所言极是,心想着你在西凉这么闹,发展如此壮大,他在南方当然如坐针毡。
所以这两道锦囊里面写下来的计策,那都是在劝其慢慢而进军,不可有半点冒进。
但偏偏当下形势一定会让曹军坐立不安,必须要急着进军,必当有建树,方可回来解决徐臻之事。
这是大势阳谋,就定在曹氏面前,且看他要如何抉择。
打那时开始,曹操就已经没了主动性了。
“真开打了,我们可进军!”
“进军?不进。”
徐臻断然回绝,话语里根本没有半点急躁之意,他是半点不着急,若是此时进军,定然要遭到曹氏打击,而且师出无名。
人家曹氏,根本没有半点对徐臻的恶意,甚至前段时日,还命天子写了诏书来表彰其西征之功。
拿下西凉之后,让他治理。
但这话说出来,典韦等人都着急,战非战,和非和,恐怕日后还要给机会,若说曹氏,他徐臻肯定最为了解。
此时曹操不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冀州守将了不起是夏侯惇,一旦开打,最多是让徐臻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名望全部丧失。
连马超都急了,你当初答应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就等着攻打许都,给我父亲报仇。
现在如此大好时机,却不肯立刻出兵而去,那你这又是在等什么,又有什么好等的。
“先生,还不可慌,此时绝不是好时机。”
徐臻叹了口气。
“这时候去,反倒是要遭致坚守,触其锋芒;此时更该坚守,我自有发展之道,趁此时机壮大。”
“自守其道,壮大兵马,再寻时机,这不是最好的时机,时机,应该是在此战之后。”
徐臻很明白,接下来的赤壁之战,不知结果如何,但却能够耗损曹氏巨大,那时候主公会更急。
他越是急躁,对于自己来说,选择也就越多,现在选择权就在手中,何苦又要交出去。
不光不能打,而且还要派使者回许都,赠十万粮食军资,用以响应南征,了却了许都那些人的猜忌。
第三百三十章:你是叫我明公,还是民工?
“还要给粮食?这倒是没什么必要,我们本来就已经和曹氏已经算是走向决裂了,再去送粮食与钱财并没有太大必要。”
“若说要将关系交好,不攻已经是最大的诚意了,可向西再扩张,随时要准备和边疆的氏族合作通商,换取金铁。”
“塞外易于放牧,如今气候也暖和起来,和当年不一样了。”
“把粮食给曹氏,不如自己留着,散于百姓更好。”
贾诩不觉得再去和曹氏勾联有什么好处,赠予粮食南征,很明显只是在表明态度,这二十万粮食那就是在表达徐臻的态度,给彼此的关系留下一个缓和的余地罢了。
这个余地,其实也没有什么必要。
这些年,干得士族都在瑟瑟发抖,所谓的人望早已经不再是看士族的脸色,而是看百姓的心思。
民心已经归附,人望就足够了,徐臻随手就可以招来不少士族在麾下。
说实在的,现在的徐臻也已经差不多是士族之首了,虽说没有名号,但是决定官吏擢升的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贾诩、马超、马良、杨修等人,也都尽皆是士族出来的子弟,一样死心塌地的跟随在徐臻身后。
从南方回来之后,实际上就不该有顾虑了,贾诩聊到这仔细想了想,他觉得车骑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的势力到底有多大。
“车骑,现下,还有什么商道可发展的,西凉放牧每年都可以有战马数千再入营中,不需要再向任何人低头了。”
贾诩提点了这么一句,眼神里撺火之意甚浓,而且也略微有期待。
打起来,天下才可再乱,乱则要新序,制定新序的人,就能够身登此位。
“哼哼,真不是时候。”
徐臻还是笑着摇头,没有丝毫犹豫。
“等赤壁打完吧。”
徐臻起身离去,脸上笑容更甚,双手背负在身后,成竹在胸,却没人猜到他的心思。
连贾诩这样的老狐狸,也只能稍稍窥见他内心的冰山一角。
“或许,车骑是在等丞相的下一步动作,”贾诩的诸葛亮对视了一眼。
诸葛亮恍然拍手,“说得不错,应当的确是在等此结果!先生果真才学极高,眼光毒辣,如是丞相兵败,则大统之事功败垂成,唯有退守许都,再进邺城。”
“若是得胜,也是一样的,丞相的进魏公之礼,早已经到了三举三辞的进度,用师父的话来说,便是换房本的操作只差这临门一脚了。”
“临门一脚是何意?”
贾诩连忙问道。
平日里,车骑的妙语连珠的确有点多,所以乍听之下不容易反应得过来,你若是不了解,当然不明白这话是引经据典的哪一段。
诸葛亮显然也不知道,不过这本来就不是谈话的重要部分,他当即看向马超,笑道:“孟起还真不用急,真正的机会,的确是在赤壁之后,师父绝对没有骗我们。”
“而今之计,与其等着许都进魏公,还不如向这川蜀而行,汉中张鲁盘踞多年,不如领军去攻蜀,以蜀地十余年未曾进贡,也不曾派遣官吏到天子之前述职为由,便是出师之理,而张鲁的确是乱臣贼子,直接攻他便是了。”
马超眼睛一眯,却也无奈,现在是上了徐伯文的贼船了,可一想到他麾下这些文武,如此强悍勇勐,谋臣都是足智多谋,这份家底,一看便是能夺天下之人。
只看他的志向是不是在此了,但是不管怎么说,跟随徐臻身后,总比自己独自自立要更容易接近那个位置得多。
马超喜读兵书,也同样会看一些别的书籍,将门世家也不仅仅全都是武将,不是只看兵书和韬略,他们最喜欢读的一样都是儒学。
尊儒这个风貌,沿袭了几百年,不可能改得掉,读过书的儒生,不自觉的就会高人一等,军中的将领,一样要尊重军师。
所以西凉的马氏,也很想拥有一支入仕为官之人,可惜的是,到他们这一支脉里面并没有出现做学问的大儒。
当年马融如此人望学问,都没能就近而去,浪费了扶风的文汇质地。
现在跟随徐臻,反倒能看到一丝希望,希望以后不用再将家族全数交托在边疆的功绩上,此功的确不小,但若是世代都无法转变为别的功绩,那可能在青史上留下的不过一个“劳苦功高”而已。
……
西凉漠荒,多是山脉,而平原上没有多少青草,荒嵴之地甚多。
大漠黄沙在边地无数,非有马背方可通行,若去川蜀还有很长一段路途。
徐臻在扶风依旧可以感受到风沙,还有饮食,别说比起江南一代的细腻,许都这些年的繁华,连冀、幽的鱼市都比不了。
而现在自己看似为州牧、刺史,实则已经可以在此地称王了。
只是名目上,无法说出来罢了。
百姓足够,地盘足够,就要思考如何运用这些人力。
除却之前的屯田耕种之法,以及分田奖励制度之外,还需要再加上一个矿产。
这里,若是没记错的话,有不少矿产资源,不光是金铁等物,最重要的是还有盐山,天工院早已经留下过盐的炼制之法。
要大肆挖掘,才可安置人口,要让人有所劳作,不可全部在西凉、并州、雍州这些地方为无业游民。
既然跟随自己,就要想办法把这些人全都安置下来,日后还要发展。
光是建造宅院,目前在境内的储备钱财,依然还足够消耗,可是也仅仅只是够消耗而已。
诸葛亮、庞统两人都跟随徐臻在天工院里面闲逛,扶风郡兴建的天工院,在原本当地豪族的宅邸,在郊外。
有牧场和一片荒原。
无法作为田地来耕种,也没有果林,只能尝试种草料,或者就作为郊外徒步所用。
所以,徐臻将天工院选在了这里,可以屯放大量的物料,兴建四座超过三万平方丈的庞大物仓。
不光能屯粮,还可以再放很多矿山所得。
“现在,是打不得。”
徐臻和这两个人,说了真心话。
因为庞统是个聪明人,不远千里从荆州追随自己,诸葛亮不光是聪明人,而且还是自己的门生徒儿,乃是心腹。
这些东西都可以告知他们。
况且,境内有多少钱,诸葛亮、陈登、杨修三人分管各处,一直都可见端倪,肯定是有所察觉的。
这三人也都是聪明人,且孔明和元龙都极为擅长内政,对钱财用度,治安理政是信手拈来。
“一旦打仗,我就要发犒赏,没有实质性的犒赏,谁给你卖命?”
“跟随我的百姓太多了,是好事也不是件好事,至少现在不是,现在已经是负担极重了,我们还需要一两年时日,来铸币。”
“铸币,会让五铢钱价值降低,但价值是由我们来定,所以只要有足够的基础来维持,这个价值就不会崩塌,货币的价值,与其兑换的值能有很大的关系。”
“安置之后的日用品,如木料、矿产、家具、人工等,都可以支付,只要我们衙署有足够的钱财用于流通运转,又有大量的物资囤积,出产各行各业的产物,那就意味着可以摊平这摊子,但千万不能打仗。”
“一旦打起来,需要的财物是巨大的,胜负且先不说,精神上的耗损也不论,我们的经济,一定会崩塌。”
言多于平常。
这番话让诸葛亮和庞统同时对视了一样,他用许多新颖的词汇,说出了一国治理经济命脉的某些原理。
总之,一旦开打就会烧钱。
现在西凉烧不起。
怪不得这话不能告诉马超,因为一旦他得知徐臻是不得已受降,为的是稳住境内的经济,或许会产生别的心思。
“棉花的耕种,耕植富民,才能争取时间,保证境内不乱。”
庞统已经明白了他的话,打不起就是打不起,现在要的是时间。
可,无中生有的东西,他们都想不出什么对策,不与外族通商,那就只能等着年岁收成,逐步提升。
人心安稳,等得起却耗不起,打仗会加速消耗,徐臻不能靠着自己的魅力去蛊惑百姓支持与许都交战。
这样会将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名望,全部耗损掉,这才是崩塌。
“现在,要怎么做?”
两人同时问道,已经知晓了如今真实的状况,都想知道徐臻到底有什么妙计,可以解决一两年内的储备和收成问题。
粮食与布匹丝线、各地的矿石等,可以在数年内增收多少倍。
“不怎么做,唯有身先做实,让百姓可察,察举官吏清廉的不该是那些士族公卿,也不该是望族名士,就该是百姓。”
“你们肯做事,一切都会好起来。”
徐臻跨入了天工院之内,其背影倒是也没什么伟岸可言,就是说出来的话,震撼两人。
诸葛亮耳濡目染久了还好,但是庞统却脑子里有些茫然,一颗种子在内心种下,对某些思想一下子多了些感悟。
“让百姓来察举官吏,的确是最有力度的。”
“先贤曾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如水也。”
“是,”徐臻忽然顿住脚步,“所以现在要修生养息,力求发展内政,你只有让人民过上了好日子,日后他们才会为了守住繁华安宁、富足生活来保疆卫土,这样的军队,才有力量。”
“心无固安处,举兵如鸿毛也,唯有民心固山河才稳如磐石。”
“车骑,在下悟了。”
这话也不算难体悟,但庞统惊讶于徐臻将百姓称之为人民。
虽只是词汇的转变,却也足够让他面露激动之色,因为个中的含义转变巨大,不是单单一个词汇那么简单。
他或许是将草芥性命也放在心上,才会有这么多人追随。
时至今日,庞统觉得已经可以称呼一声明公了。
这样的车骑称得起这一句尊称。
“明公所想,令人敬佩。”
“我师父,自然如此。”
孔明和士元相视一笑,跟随进院内去,两人都是天工院现在的常客,所以蒲氏一族的人壮大之后,对孔明还是当做“主公”一样尊重。
知道他是车骑的爱徒。
至于后来的庞统,则是新近常与孔明相伴者,同行之下足以见其地位尊崇,在徐营之内也会受人尊重。
两人这段时日,为建造天工院的场地出了不少力,说一句出钱出力也不为过,积攒的家产,也悉数拿出不少来,资助其中,放入天工院。
不少人都在偷偷干这事,特别是典韦的营地内。
徐臻散给他们的钱财,典韦除了自己也散去军中,大部分的都捐回来,给了衙署。
有他当先,麾下将士也都纷纷效彷,所以你说典韦的青虎营富有,倒是也不富有。
你说徐臻的衙署班子穷,倒也真不穷。
他需要钱财的时候,总有很多人能冒出大量钱财与物资来,人力就更不用说了,那些人力都是最基础的资源。
只需他一声令下而已。
于是,在一夜商议之下,第二日开采矿山的命令就在西凉、并州两地发下,而幽州也同样如此。
所有的矿山全部归军营管辖,但按照人力给百姓钱财,并非用奴隶去干,这些矿产采出之后,屯于各地治所,郡守衙署指定物仓。
石料全部用于修建道路。
无法开山之地,就绕道而走,尽量让战马通行迅速,要在一年之内,兴建四通八达的道理。
同时从军中提拔上千名死忠于徐臻的死士统帅,到各地监察,若发现奴役民工者,当可立斩。
这时候,流言也就不免传开了来,有些什么便宜都占不到的当地豪族,觉得这是简直是在大兴土木,劳民伤财。
现在看似徐臻可以稳固人心,让死士通达各地监察,但日后十年,几十年,都可镇压得住吗?!
徐臻一死,不知多少地方都要崩坏。
此举并不可取。
“有什么不可取的!”
徐臻收到消息时候,只是澹澹一笑,现在仓房有这么多钱财,还在加紧铸币,日后把粮商全部定为官商。
在兴建的道路上,搭建粮道粮仓。
此等功效出来之后,西凉、并州绝对会是安宁之地,比拥有天堑的天府之国更难攻入。
那时候,百姓体会到其好处,才会更加卖力劳作。
“我给得起价钱,担得起人心,动员得全民,有什么不敢干的?都是些什么人在说?”
徐臻好奇的问道。
“不知,但一定是有人散播,才会有所动,否则百姓怎会多言?我们带来的冀州民,逐步安定,车骑人心所向,各地一直都感激涕零。”
“而雍凉一带,多是仲德先生举荐之人,由他察举居多,少有乱象,失利者多怒,应当出自这些人,车骑分田,那是动的士族利益。”
“这肯定有人暗中捣鬼,看来我们还需定人心才行。”
“叫马超到矿山等我。”
徐臻眉头紧皱,扛着铁镐出门,他这些时日,也同样是热衷于与民工一同而劳作,就因为那天不知道是谁,叫了他一声“明公”。
他不知道是叫的“明公”还是“民工”,但自己若是不去劳作,这明公与民工两词,可能就分不开了。
想要民心,那还是要和百姓打成一片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