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谁也想不到,我所望在何处
矿山,徐臻挥了一个时辰的矿镐,挖了不知多少块上好的铁矿石料,与人推着车自山内出来,一身土灰。
出来时,将破布手套脱下放在一旁,出来就见到了马超,很显然刚到并州集团内,他还没受到徐臻的影响太多。
所以神情上无法理解他这样的穿着,也无法理解他对下矿这种事是真的精通,而非是普通的做样子而已。
【矿工技:精通(71%)】
又增长了6%,很好。
提升的速度很快,等矿工技达到了【出神入化】,那么武力可以再增加“1”。
徐臻现在的武艺太高了,超出了人类的范畴,每增加一点,都需要巨量的自律值。
但是每学习一项达到出神入化的技艺,都可以得到相应的一点主属性加成。
武力、智力两项都是如此,不同的技艺增长不同的主属性,但大多都可分为这两类。
徐臻随意换了一件普通的衣服之后,和马超一同走在出矿山场,去军营的道路上,也都是神态颇为轻松。
“听闻,最近西凉风评已经都镇压下去了,氏族还有些麻烦,不行就动兵?”徐臻看了马超一眼,气势便已经起来了。
让马超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很快低了低头,慌道:“是有人说了什么消息吗?”
徐臻冷笑了一声,瞥了他一眼之后说道:“有人在不满我到西凉之后的新政,要暗中为乱,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你那叔父韩遂,当初你降我,是没有与韩遂商议的,我去武威的时候他也并没有来见我。”
“不过我听了你的话,没有去动他的兵马,还给了三郡之地让他屯军治理,没想到他就给我这么个结果,治理下来,百姓反倒在排斥外来之民。”
“你应该知道,屯田之法是带着百姓而走,军民屯田随军而去,这些百姓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基于他是你的叔父,我不动兵马,但是张辽的甲骑有两万,加上中军坚兵十万,已经快到安定了,我给你十日时间,为我查到是韩遂无能,还是故意为之。”
徐臻虽是慢条斯理的说这番话,可是却没来由的让马超背后冷汗都流了下来。
竟然如此笃定,早早知道是叔父的问题?
为何敢确认呢?
难不成在进入武威的时候,就已经安插了暗探在他身边?所以一有异动就可察觉端倪?
不对,若是如此,肯定马上就能知道缘由,倒不可能是已有暗探。
“我知道了。”
马超抱了抱拳,当即应承下来,“末将这就去,请车骑放心。”
“如果你做不到,我就帮你灭了韩遂,然后,攻曹之事不用多言,等着时机便是。”
徐臻淡然的说道。
让马超神色稍稍愣了愣,旋即脸上露出些许坚定之色,再次点头应承下来。
……
和百姓打成一片,不知道马超学没学会,但这句话典韦学到了,所以很快在韩遂等人闹事之后,先带兵去把韩遂麾下兵马全部打了一顿。
顺带教训了扶风边境的些许暴民。
他可不管马超怎么干,先打了再说,顺便告诉他们西凉现在姓什么。
民风彪悍不假,但却也不能威胁到兵马,否则尾巴翘到天上去了,那还统率个什么。
这些当地之民之所以不肯劳作,还宣扬了徐臻危害,号召百姓不要听从他的话。
并且还深度分析了他的一系列政策弊端,和当年并无差别,因为都是驱使百姓去做劳工,在赚钱的同时为他挖掘大量的生铁和金银。
而且派遣了监工不给私藏。
这样和以前那些发放粮食以饱腹,奴役奴籍之人的士族又有什么分别。
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换了一种说法而已,从徐臻这里赚到了钱,然后又要花出去,最后变成粮食吃下,又得去劳作。
而跟随徐臻来的人太多,给出的活也就这么点,天工院和牙行又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的。
必须要是徐臻心腹之人,或者是他心腹士族指定之人,这不就是在结党营私。
徐臻说是打压士族,想要将自由还给百姓,可他自己不也是在奴役百姓。
只是以往人家用的是物理奴役,你是玩脑子走心的!
这些百姓心甘情愿被你奴役罢了,不!不能说是心甘情愿,只能说说没有察觉,还觉得有个奔头。
“跟着这车骑,倒是能挣钱了!可这些钱财不也要上交税收,购买物资!那天工院的纸,一卷就是上百钱!”
“咱们百姓就不说了,想要精良的农具就得去天工院,若是不买精良品,用自己家中的老旧锄头,那便只能等着被别人领超,根本就比不过!”
比不过就不可能有奖励分田,所以这些商品那也是热销出去。
徐臻在听见这些话的时候,原本正在看书的,结果一听这汇报直接笑断了状态了。
奖励发放得了可怜的十几点,不过无所谓,现在自己的储量已经太多了。
倒是也不会因为区区十点自律值就大动干戈。
“真有人这么说?”
“这太厉害了,真该把人带回来我认识认识,这样的人就应该举荐为官吏,一针见血可鞭辟入里说到点子上。”
他这认知可超前得很,可惜带不回来了,说这话的人已经被典韦处理掉了。
“是韩遂的人,在背后捣鬼,散布流言,已经不需要什么证据了,俺打了一顿之后,有几个撑不住,当即就说了。”
“在外的兵马,可以动兵肃清了,车骑还有什么顾虑?统统都说出来,俺给您去办。”
“那不行。”
徐臻还是不疾不徐的性子,虽说内乱不服,让他觉得诧异,毕竟这些年一直靠着魅力与自律之行,不说是人见人爱,但却也是引得无数英豪跟随身后。
韩遂直接不卖账,而且阳奉阴违,暗中捣鬼,让他有很大的挫败感。
不过挫败归挫败,还是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对典韦说道:“去敲打可以,搜集证据也可以,但出兵攻打韩遂,一定要马超亲自动手!”
徐臻这话,典韦当然听不明白,谁动手应该都是一样的,个中道理并没有什么分别。
再者说了,马超也不会对韩遂下死手,毕竟那是他的亲叔叔。
怎么会真的出兵。
逼迫他们内乱,这真的好吗?
“去传令吧,证据确凿,让马超抓捕韩遂来扶风见我。”
“诶。”
典韦当即抱拳离去,他也不知道理在何处,但是既然都这么说了,自然无需解释,只管照着车骑所言去说就是了。
西凉诸多将军,还有各大氏族,特别是羌族一带的各部族人马,更加倾心于马超。
他们听马超的名字,远比徐臻这个名字多,这需要很多年来改变,因为大汉很大,车马很慢,许多名声要慢慢的传扬方才会传开。
这些诸侯所能听见的各种消息,自然都是刻意打听,而后快马而传,能听见这些消息,无疑是要牺牲很多人的。
最终马超还是没忍住,骗韩遂到自己军中来,与之商议大事,来了之后立刻拍案爆喝,问责其罪。
而韩遂也是错愕不止,他不知何处得罪了马超,只能好言相劝,谁知两人越说越是情绪激动,最终竟然大打出手。
马超性子急切,以为韩遂有心降曹,而不是极其有志气的要自立为自家父亲报仇,愧对了他与父亲结义的情分,于是怒而拔剑。
两人都尽皆动手,不欢而散,据说韩遂的手臂都被马超斩下一只,随后两郡在武威边境偌大的平原山开战,马超神威赫赫,一日破韩遂中军,将至头颅斩下,尽杀其妻妾,留下其子流于民间叫人抚养,而后回扶风来复命。
此时,已经过去了一月之久。
在这一月之内,发生了许多事。
南方战事三次开战,曹操大军以舟楫在江上渡河而攻,但是被周瑜埋伏,以十二艘艨艟不断合围,撞破曹操楼船,烧杀了一万余人。
此战曹军损失三艘楼船,无数舟楫。
而江东甚至不到两千人。
如此耗损之下,让曹操明白了速战之难,在江上的确比不过周公瑾,毕竟他已是日夜操练兵马不知多少时日,如同一把宝剑反复磨砺,等待的就是这个时机。
南方,南蛮之地蠢蠢欲动,多次劫掠蜀地,这些消息是从游商的口中出来的,而且在蜀中,已经开始注重商业,将许多川蜀天府之国才有的物资拿出来行走。
这都是被当年的冀州游商,现在的西凉骑商带动的商品交易,走的居然是以物换物的路子。
小铸币的五铢钱,还是只在蜀中才会施行,当然,西凉骑商已经开始尝试收取小五铢钱为货币,与川蜀通商。
这时候,出来了一些让徐臻多有留意的名字。
法正、张松这些就没能让徐臻所有注意,但宗玮、孟光、许慈等人的简介,却让他开始注意,川蜀之内才人也不小,川府之国这些年独自自理,当年刘焉早早提出州牧之制,自己占了个益州去养老,远离了中原大乱。
作为汉室最后一条血脉,此方略不知是自己所想,还是有人告知,总之很是奇妙。
在徐臻看来,若是他拥有益州,可以将剑阁铸成百万军不可入的坚城堡垒,至少可撑百年,内不乱,必不可被攻破。
所以领土固安,自可得多才而起,想必和西凉骑商而通,也是其中有人推波助澜。
那就意味着,肯定会有人看得出当今形势,迟早会有士人暗中北上,越过汉中到此处来,与我相交。
“川蜀法正等人,也是军师奇才,第一流也。”
“武有张任,枪法不俗,与子龙似出同门,也是虎将也,可为他们开一道口子,听闻张鲁居汉中觊觎益州久矣,我不和张鲁交好,就是想给益州机会,若是他们看得懂,应当会有人来通商。”
“我想,要向益州买一样东西。”
商队消息回来的这一月,徐臻早已经原谅了内部紊乱之事,轻描淡写的驱马超吞没了韩遂,所以开始南望川蜀。
这个战略,和当初贾诩所定的方略完全一致,西凉与川蜀,都是必取之地,至于并州与幽州,同样都是边境。
不过一旦全取,幽州首先要成为舍弃之所,因为地邻太远,若是重兵行军,非数月不可到达,日后只有遣一大将前往,防可威慑。
这个大将,最好是关羽。
只可惜,关羽不在自己麾下。
徐臻可不认为关羽是因为傲慢才输的。
他是背后空了,有人打益州抽空了他的后背,否则岂能腹背受敌,独木难支。
那时候威震华夏的关羽,为当世第一名将,绝不为过,日夜苦读春秋者,几乎快要打得曹老板迁都了。
不过,没有关羽,有子龙也尚可。
“车骑想要什么?应当说,车骑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
贾诩当即抱拳,笑着说道:“川蜀的商人,对我们的要求并无抗拒,以小铸币的五铢钱,和大币五铢钱来交换,并且赠予了不少。”
“为的便是我们的木制、棉袄、精良农具等物,因商流通,让刘璋此刻也是有意交好,倒是件好事。”
徐臻听闻后,点了点头。
“那就好,我要的是西川的地图。”
贾诩闻言愣住了。
“这,恐怕买不到。”
“买得到,你去找一人,他应该可以买,让他无需想着投归汉帝麾下,若将西川地图拿来卖我,我许他日后飞黄腾达。”
“川蜀谋臣法正亦然。”
若是没记错的话,当初亲刘派的两人,就是以他们为主脑了。
否则徐臻这么快搞定西凉,再南望汉中和川蜀,将会毫无意义,毕竟打得就是一个时间差。
全天下都以为他在趁着曹操无暇北顾,快速发展。
其实他们都想错了。
徐臻是趁着刘备无暇入川蜀,先拿得西川之地的无数贤才与武将,当初他也想过吃相难看。
但是后来仔细一想,黄忠、赵云,孔明、士元,连甘梅都是自己的夫人,还有什么吃相可言。
不如走他那条路,还可以走得更稳,川蜀这块拥有天堑之地,绝对可以稳固不知多少年,彻底绝了丞相打压决裂之心。
这里不光是物产丰沛的天府之国,最重要的是,是汉室龙脉发迹之地,可养百万军,又可驻百万军。
日后更为稳固。
等曹操明白这个消息,他会大吃一惊。
谁能想到他妄的是川蜀呢?!
“找谁?”
贾诩当即问道。
“帮我找到张松,告诉他,我想要地图了。”
“好。”
贾诩当即点头。
“我可入川蜀为使。”庞统当即笑着拱手说道。
“你别去,孔明去吧。”
徐臻想了想,没同意庞统毛遂自荐。
第三百三十二章:我想不到怎么输,可他就是输了
“为何我不能去,”庞统稍稍愣住,他不知有什么不可去的,川蜀之地他不是没去过,当年随家中的马队走过一次。
山多路难行,但却也并非去不得,蜀中瘴气虽多,但只要挑好时节,也就无所谓了。
“你,还有他用,”徐臻苦笑了一声,摆手而言,他明白其实庞统也不是非要去争这功劳,只是好奇为何不他不能去,但是也不好解释。
不过,其实这也是徐臻过于小心了,他只要不惹怒刘璋,自然也就没有危险。
去见张松,说是问他要图纸,可张松现在是否真的有反心,还不清楚,需要找人先行去商谈询问,才可得到结果。
是以,孔明去是最好的。
就算是被刘璋发觉,也可以当做是自己的使者,去亲和川蜀,现在与刘璋根本不是交恶状态,他会奉为上宾。
再加上,两地通商较多,彼此之间的情谊……用徐臻的话来说,就是勾搭上了。
现在他的这个身份,很多人愿意来勾搭他,光是每日烧毁的自荐信,都不知有多少。
徐臻向来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但会看策论,自荐信基本上是让下头的官吏看,若是觉得是可造之材,值得注意,就呈上来他再看,若是没有,那自然就算了。
西凉骑商通行南北,在一年内投入了大量的资金打造,由士族来主理,徐臻也有意将士族世家转变为财阀。
当然是自己可以掌控的那种,给他们赚取足够多的钱财,而自己依旧是货币流通的制定者,这样即便是没有那么多可封的官吏,没有可上表请奏的爵位,也足以让他有利分于下。
才不会崩塌。
“师父,我若是去,该如何与之交谈呢?”
“是让我会面益州众臣,还是单独去寻那名为张松、法正之人,若是如此,是否要备礼前去,拜会刘璋。”
“若是,以西凉刺史的身份,写一封书信,先行送入蜀中,看那刘璋的态度如何?”
“甚好!”
徐臻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孔明在礼节方面果然是深思熟虑,考虑得要稍稍周到些,“那就交给你了,你尽可写,怎么方便就怎么来。”
“主要是方便你能寻到那张松,不被人发觉到端倪。”
“我所料不差的话,张松的确有川蜀的图纸要献出,但他本人却还在犹豫踟蹰之中,所以此次去,不可威逼,要让他自己做决定,你可陈之以利害便是。”
“我要了川蜀,便是半壁大汉在手,日后迎奉天子,他们都是功臣,若是不迎天子,也可努力得开国之爵,一样可以置百官。”
“明白。”
这些话,诸葛亮早已经听了不知多少遍了,而且在他看来现在也的确是时候,不过,师父的话里,其实依旧还有犹豫。
他还在想着如果。
第二日,趁着天气尚好,诸葛亮写完了书信,让快马送入川蜀,传递给刘璋等待回复。
马程较快,估计十五日之内,就可以有答复,是以这段时日又可静下心来一板一眼的刷取别的经验。
没想到这一等,就几乎等到了秋日。
徐臻看地里的稻穗庄稼,那都是金黄一片,而各地的棉花也收成颇丰,布匹不光是自己修桑陌所得,还有贸易而来。
西凉马商以马超的名号,走了羌胡三次,每一次都是满载而归,把沉积的天工院商品通过牙行卖出去。
再将金银、布匹、马匹等换回来。
气候回暖之后,羌胡多了不少马商,而西凉本就多放牧业,所以牛羊马匹本就很多,到秋日时节,又多了四五千匹战马。
徐臻虽做不到每人都有战马在手,但几乎所有的精锐部队,都可增设一名曲军候,得骑兵数百。
同样军备也可再得强盛。
数州之地,足以资军百万,不过他依旧是压制在四十万左右,以优质为主,分散各地镇守。
一方面用以养民。
另一方面以此来让许都安心,所以他是藏着点实力的,若是消耗名望人心来募兵的话,现在可以马上超过五十万。
但数字越大,许都那边就越不会给机会,现在这样温水煮青蛙,其实是好事。
徐臻非常明白,自己和士族相斗不能那么冒进,日后的探子越大,就越需要他们的帮助。
否则一国之内有两个分别不同的流派存在,一定会引起争斗,哪怕他现在是车骑了,也不敢兴起当年百家争鸣那种说辞。
只敢把其余的流派之人,收拢到天工院内,让自己可控范围内呈现百花齐放,而不是整个大汉。
这一点,有人可察觉但是却也毫无办法。
毕竟他们现在连版图都还没争明白。
曹丞相在想着他的千秋一统之功时,徐臻已经在追求如何成为另一位王莽了。
主要是,他现在在这些谋臣眼中,实在是一位加强版的王莽,除却那些出奇的巧思之外,还拥有无可匹敌的治军之能。
目前来看,日后能进攻的就两人,一是曹丞相,另一位就是徐车骑。
进公之后,才是走另一条路的开始,毕竟,王莽也是先到了公爵位置,置百官,开国以设礼,最终以兵马强盛才敢走称帝的那一条路。
到此时,徐臻又收到了南方传来的消息。
兵败数次,攻不进长江天堑。
于是贾诩又来进言了。
行色匆匆的贾诩从门外走入,径直到徐臻面前来跪坐下,苍老的面容上难得多了几分喜色。
他此刻眼袋很深,面容暗沉,一看便是昨天根本没睡好,或者说根本没睡。
一看这个样子,原本在看书的徐臻哪里还有心思看下去,当即打断了自己的进度,收获了可怜的11点自律值。
开启了会客商讨、论战相议的模式,他知道贾诩一定是来劝说自己立刻进军冀州的。
拿下冀州,直接威胁许都,那么丞相到时候只能腹背受敌,沦为败走之境,这对于并幽众来说,将会是最佳的转折点。
这一次,贾诩要确定这绝不是车骑和丞相的计策。
他们之间的配合已经太多次了,让人胆寒。
“先生不必如此夙夜难寐,我让你关注南方战局,是好随时掌控时机,而不是让你时刻想着东征冀州,我若是出兵必然是不义之师。”
“不管是否不义,但若是进军有所利,是可以压过义的!”贾诩急切的说道,好似早就猜到了徐臻会说什么,看来他昨夜不睡,不是失眠,而是在想着如何辩驳,“现在也不是当年士族当道的时候,车骑无需惧怕士族名声。”
“你且看丞相,他何时曾畏惧过人言?都说人言可畏,但雄主无惧也,若是攻下冀州可让百万百姓趾高气昂的回归故土,何尝不是好事?”
“这些百姓,虽说跟随您从冀州而走乃是人心所向,但最终所图的已然是利,无利可图,为何要跟随?”
“譬如西凉,马氏诸将都因伏波将军之死而痛恨曹氏,借助此理,便可进攻,也不算是不义之军。”
“哈哈!”徐臻哑然失笑,“若是如此,人们可能会问,是徐臻降了马超,还是马超降了徐臻。”
“为何徐臻要为马超去打曹氏?马腾本就是奔赴计策去的,解除的是天下诸侯受天子钳制,将当年衣带诏之事再昭告天下,这年头消息传得很慢,还是要等。”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贾诩着急得立起身来,对徐臻拱手道:“您可知晓,一旦曹丞相得胜,他可昭告天下,再回一统,汉室乱局就结束了!”
“若是那个时候,您再出来动兵,一定如同当年韩信,无人响应!”
“他不是一直在败吗?”
“何其难也!”贾诩当即扼守而叹,“百万军为后盾,怎会败给江东?只要潮水一退,天堑势弱,自然可渡河而攻。”
“而且,若是陆上得攻,可从南入境,若敢舍弃江夏刘备,直奔江东,一样能得胜,无论如何都不会败!”
贾诩苦思冥想不知多久,他明白现在的确收到了很多兵败的消息,但都不动筋骨,说白了加在一起折损的人马也就两万。
而荆州驻扎的南征之兵绝对负担得起,甚至还能再负担数倍,但在此时,江东也一样被消耗了数千精锐。
他们的士气迟早会被这庞大的数量差给压垮,到时候就是兵败崩溃,无论多么优秀的将领,都不可能靠着一战一战慢慢磨损,将敌人大军磨掉。
徐臻陷入了沉默,他知道贾诩是做了功课了,若是和典韦聊这些,恐怕三言两语就可以让他闭嘴去喝酒。
其余的将军也一样,因为他们是将,自己的命令会遵从,那是军中军士的天职,但是军师不一样。
他是制定方略与计策者。
这时候,徐臻就要问一个问题了。
“你为何这么着急?”
贾诩一愣。
眼睛眨了好几下,他没想到车骑会忽然走心,还一位今日一个下午,都会是舌尖上的纠缠论战,没想到一句话直击内心,让他呆愣当场。
想了很久,贾诩还是不知怎么回答,主要是若如是说,未免有些悲天悯人,说出惭愧。
若是扯谎,必定会被看出来。
他是为了名利吗?是,其实也不是。
但一定是为了安度晚年。
想要安安稳稳的坐稳,不要在末年时受大战所累,不得已出谋划策,因为现在他想要回许都去,已经不可能了。
而且按照情势的判断,车骑现在本来就占据着巨大的优势,也是输不掉的,只要他肯放下脸面,做个背信弃义之徒,那么天下就唾手可得。
“老朽……老朽害怕老了,再也帮不动车骑了,若是再拖十年,如何还能临阵设奇计?到那时候,就真如车骑一封表文所言,有心杀贼,而无力回天!”
“原来如此。”
徐臻此时笑了起来,“那你相信我的论断,我料定,丞相会输。”
“赤壁一战,他定会遭逢大败,而后撤回许都,专心向北方。”
“所以,此事全力要益州,方才是上策。”
“何以为断?!”
贾诩愣神了片刻,难以置信的看着徐臻的面庞,他推测了数百次,将自己假象为江东之臣,并且在不断高估周公瑾的状况下,能相处的对策只有一个。
“火攻!”
徐臻笃定的说道。
让贾诩心里的石头顿时落到了肚子里,然后大为欣喜,当即起身对他深深一拜,“车骑不愧是车骑,看来您也一直在关注南方的局势,这么说,日后即便我无力回天了,一样能胜。”
“不怕,”徐臻依旧笑得很是自信,甚至是高深莫测,“我有力,可回天,若是你油尽灯枯时,我可燃七星灯,为你再借十年寿。”
贾诩嘴角抽搐了一下。
可以了,这种话……骗骗别人就行了,我贾诩读圣贤书的,绝不信这些歪理,否则当年不就去和张角他们搞太平道算了。
“车骑说笑了,最近老朽觉力不从心,气虚心慌,只怕是已经老迈了,不知还有多少时日,但还是想见车骑志向得以实现。”
我的志向?!
徐臻觉得贾诩可能一直以来就想多了,他的志向根本不是九五,也就是想要更高的位置可以刷更多属性和能力,日后做个不死之人,比什么都好。
但乱世若是平定,凭借自己“汉魂”这一项属性,就不能让大汉被灭,可以做天子背后的人。
日后能指定谁为天子就是了,当个老祖比什么都好,但现在能力尚且还不能达到这等通玄之处,可却也是横扫六合的主将,若真要说志向,那可以定为打出去。
只有大汉疆土,肯定收成是不多的,但是若把什么贵霜、鲜卑、乌桓、匈奴等全部攻占,再收归无数奴籍,派遣汉人赶往发展,建造全新的文明,那就不少了。
日后只会比现在更加成倍增长。
所以,当个征西大将军,还真就是他现在的志向,领地是越多越好。
当然,这个志向也不能说,毕竟一般人是怎么都理解不了的。
“那你,那你还得再多活几十年才行,”徐臻苦笑的说道。
对此,贾诩一直没领会到为什么。
但是在又数月之后,他听到了一个令他无比震惊的消息。
曹军真的败了,一把火烧了几百里,江东周公瑾真的完成了他的以小博大,将丞相烧退了几百里远,逃回了许都。
这是在一月之前发生的事情,有余这一个月内,荆州都处于大乱之中,仿佛回到当年最初汉末乱象的时候,所以消息根本传不了这么快。
他派去的探哨,死得七七八八,都是在劫掠之中而死。
真被他料定了。
而现在,对于他们来说,才是真正称之为转折点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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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三章:我赌一手,伯文不会害我!
“丞相兵败了!曹军败了!”在众人自营中相巡,一同走过之时,一人排开众人到徐臻面前,将消息送了回来。
丞相南征之举毫无意外的失败了,为江东那位周公瑾做了垫脚石,成就其千古之名。
如此大事,震惊天下。
再看此人,是曹真自营中而来,大肆呼喝,他想要回去。
立刻回许都去,所以才会如此大张旗鼓。
好在,徐臻这段时日,让他在军中不断带兵,已经训练出了成千上万的精锐勐士,曹真恐怕不是千古名将之才,但一定能胜任大军统帅,假以时日,若是所学兵法能在大战之中不断结合印证,再多思多学,一定能够更加老辣。
徐臻有一点舍不得,但也只是一点。
“我已经知道了,”众人在前列,徐臻背手睥睨,俯视曹子丹,这人本来已经该死了,不过是自己的宽仁让他又活得下来罢了,否则必死无疑。
“你意图如何?”
“我,我……”
曹真脸色发懵,他也想问自己这个问题,到此时了还能做什么?继续留在西凉,日后恐怕要被曹氏除名。
当年自家父亲用命去救丞相,换来了自己的前途,后却因为某事泄露,差点被杀,如今在西凉受恩情,却不可一直尽力。
现在必须要做个抉择。
车骑不是个喜欢扭捏的人,容不得自己纠结。
“车骑不回军许都?”
曹真脸色狐疑,当即起身来与徐臻对视,脸上略微不满,“曹氏大败,需车骑回去,方可稳定军心,若是此时回去,才是最大的恩情。”
“我当守西凉边境,不让贼人祸乱后方,唯有后方安定,才是最大的功绩,此时丞相回军,就已经足以让人心安定,荆州?荆州本身就不属曹氏,刘表在荆州镇守多年,得了无数名望在手,他的功绩不可埋没,哪怕是改朝换代都不可能被人忘却,何况只是区区一年有余。”
徐臻的话,刚劲有力,且诀意分明,内心不见丝毫犹豫之意,他的确是根本不打算再回去了。
听了这番话,曹真就已经明白了,他们之间或许不可能再回到当初那等珠联璧合的地步。
或许还真的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若是当时没有漏出马脚,不被张辽发现,也就不会有后续的这些事。
车骑不会走得那么坚决,此时才深刻明白,他最后那一走,大张旗鼓,并没有担忧后续有什么追兵。
他是看荆州有多少仇人,有多少人敢对他动手,更加是看曹氏会不会也参与其中。
一旦参与了,那什么解释都没必要,自然是要趁势而起。
“唉,”曹真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拳头捏紧却又无力垂下,有些渴望的又看了徐臻几眼,知晓已经没办法劝说了。
和徐臻一年多,他看到了在西凉的徐臻是如何日夜不休,每日坚持练兵理政的。
真正的军政大才,无师自通。
讲道理,曹真是在过继给了曹氏之后,才明白这世上无论兵法与学术,都是有家学的,曹氏的家学很深,他得以进入曹操膝下,为他义子,那曹氏的许多资源都是对他开放。
在求学时候,曹真也是求学若渴,从不懈怠,在军中训练将士之后,也会一直读书苦学,来充实自身,力求以战体悟,不断成长。
这还是有家学,有先辈来教,甚至是雄主曹操亲自教导,但却比不过徐臻分毫。
令他感到诧异的是,徐臻没有师承,可却能够收孔明为弟子,并且将他教导成才,如今能独当一面。
这些,都是让曹真敬佩之处。
此一去,这些消息当然也会传到许都,供诸将堤防。
可是,现在一想到日后要和徐臻交战,自己就会感到后怕恐惧,至少是心中有不少忌惮。
此刻,徐臻见他不说话,于是也不再多问,直接迈步而前,和马超一同观阅新的甲骑骑枪阵。
这又是在甲骑的基础上,一改之前的环首刀与长枪,直接打造势大力沉的骑枪,用于冲阵所用。
一时半会是不打算出营了。
曹真听说过那骑枪,但是在营中一直不敢打听,所以也只是存在于听说,从未见过。
一炷香后,就有人来告知曹真,他所率的兵马已经被黄叙接手,黄叙是忠武将军黄忠的儿子,传承了黄忠的刀法、马术、箭术。
传承了徐臻的环首刀、赵云的枪术、典韦的练力气之法,还有贾诩教导经学,同贾玑等年轻人一起。
又随时可以在万卷楼一层之中观书,光是这些,已经足以让很多士族之后羡慕不已,乃至是心生嫉妒。
可谓是众星捧月的一位年轻人。
知道是他,曹真也只能苦笑,这就是自家培养的后继之人,黄叙的命是徐臻救的,也算是他的半个儿。
所以曹真很快就离去了。
知晓曹操败绩之后,曹冲似乎也动了心思,但是他读过太多经学的书籍,也在冀州、幽州、西凉分别得了很多名师教导,所以明白师恩之重,不方便提及,只能继续留在万卷楼观书。
徐臻也暂时没有去询问,只是通过曹节知晓其心意。
在这段时日内,许都那边似乎也是忌惮西凉的兵力会有所威胁,所以未曾和徐臻明言,只是下了一封表书,来表彰徐臻从三州之地调拨二十万石军粮南下,助大军攻城之时,并且赏了五百斤黄金。
爵位并没有什么变化,也不曾提及西凉要有什么动向,甚至曹操也不来一封书信,仿佛对徐臻百般信任。
两人之间隔着的最后一层窗户纸,还没有被捅破。
这个时候的许都,是无事可做的。
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守住南方。
让孙刘两家唯一能取得的战果就是大半个荆州而已,宛城还有张绣在镇守,这位也不是容易败退的主,至少经营宛城数年之久,人心根深蒂固,轻易不会退让,只要一只脚还在荆州境内,就不会轻易的崩盘。
不崩盘,那这一场赤壁大败,就只会成为一个转折点,让孙刘有所本钱的转折点而已。
对于自己,则是得了大量的时间。
孙刘追赶曹操巨甚,可的确也无法杀死他,让情势崩塌。
在六月追杀,八月开始,就已经放弃追赶了,任由曹操撤军去,被换任去守南方的夏侯惇也很懂。
凭他多年打恶仗的经验来看,只要据城池而守,就能守住一条防线,让孙刘来争利。
因为任何一方,都不会毫无顾忌的继续追杀而放弃攻城略地,荆州大半的土地,率先让给他们,而退守南郡。
便是曹操临去北方之前,给出的最后军令。
夏侯惇在无比坚实的执行。
果然不到一个月,只有周瑜还在攻南郡,他认为可以乘胜追击,但却久攻不下。
而刘备则是转头去取南部其余三郡,速度之快比之乘胜进军不落分毫气势,让周瑜气愤不已。
仗,是江东军民一心,同仇敌忾打的,而刘备所在的江夏只是策应,当然,当初定下的掎角之势,就是让侧面来威胁曹操兵马,可揽功却太快了。
这一点,周瑜虽嘴上怪刘备,大肆宣扬其叵测心思,但心中却不得不敬畏此人,这是他唯一的机会,若是不抓住,永远都是个小诸侯。
这辈子都只能给人打策应,好在是他抓住了。
紧赶慢赶的拿下了数郡之地。
而对于夏侯惇来说,舍弃了许多领地也稳住了当前的局势,故而现在的南方,进入了一种颇为诡异的平衡之中。
真正暗潮涌动的反而不是曹与孙刘之间。
就是孙刘之间。
到这一步,曹操终于可以稍微缓一口气,在头风接连犯了十几日之后,慢慢的缓和了下来。
此时的许都,经历了两次刺杀事件,都不了了之。
一次是荆州当年忠心于刘表的死士,为蔡夫人与刘琮而设计,另一次则是西凉马腾那些未曾完全清除的死士。
至于这和徐臻有没有关系,曹操并没有追究。
但他明白,这一战败,徐臻是真的压不住了。
曹昂在这个时候从冀州回来,特意为了给父亲汇报在这数月之间,徐臻的各种动向。
适逢曹嵩已不能下地,卧病在床,三代人之间,第一次同室而言,长谈日后方略局势。
当然,曹嵩也只能听和叹气。
每每提及徐臻,他就多会叹气,而说起局势,则是闭嘴而听,期间夹杂着深深的担忧。
“至少,在赤壁之前,我没见到徐臻南下动兵,他只是在向外扩张,守西凉边境,不让外族有欺辱边境百姓的机会。”
“倚长城、山险等地,驻军防备,兴建道路方便通行,是以我们在冀州太行八百里关口的布防,都落空了。”
曹昂说到此处,还是叹息了一声。
心里发疼。
他接手的冀州,早就不如徐臻所在时候那么富庶,而且今年的收成而已不佳,远没有三仓满粟、布匹成山的壮观。
连棉花也种不出多少来,只能靠商道迎西凉骑商,好在徐臻还没有将骑商割断,否则冀州繁荣将会完全不复。
在此状况下,还去防备了一通不存在的大战,耗损巨资,但是却得不到好的结果,为主事者如何不惋惜。
而徐臻,现在所望是何处,他根本猜不透。
“不算可惜,不必如此心痛,”曹操眼皮抬了一下,有些粗俗的话想脱口而出,但是想想儿子也大了,于是作罢。
他本心想着,老子几十万大军兵败,被一把火烧成了这样,堪称奇耻大辱,回到家来不过是睡了半月就好了,你损失点军资又能如何。
不过是钱财、粮食罢了,没了一年年攒就是了,我占据中原大地,日后还是最大的雄主,可不断扩张边境,稳中求进,只是现在不能再贸然行事。
“如今,进魏公之事还要继续。”
“儿觉得,不可继续了,父亲应当再稳几年,先想办法将幽州收回来再说,要看徐臻所图是何方,若是冀州,那么数年之内,与幽州必定会开战。”
“他若是不望冀州,反而想要川蜀益州,那么幽州将会相隔甚远,我们便可取其不便之处,取而代之。”
“若是进魏公,人心难免会离丧不少,若是普天之下,士人之心无所去处,倒是无妨,但现在徐臻还在,岂不是白白将人推给他?”
“崔氏有崔琰在许都,有崔林在西凉。”
“甄氏也如此,马氏、庞氏,连同弘农杨氏都是如此,他那名叫铜雀台的万卷楼阁里面,可有杨修献出的不少书籍,父亲岂敢贸然行事。”
曹操沉默以对,但此事都已经推行到了这一步,三辞已过,若是不行事,再过几年,人们忘却了,又要再来三辞。
麾下文武,劝进之意深浓,无非是想要早点分功,以守势护疆土,再得数十年光阴,对于他们来说,日后天下谁属似乎不是件要命之事。
只要家族还在,毫无仇怨,总能令族人长存下去,若是此时不进位,多年来渴望之事无法达成不说,日后还要让儿子再走一次。
徐伯文,现在势大,但是却也不说要攻打。
他一旦出兵打我,不也是不义之师,身边多少人又会弃他而去。
伯文是个注重羽毛之人,从他多年来不肯放弃律己奉公的品质,就可明白,一个十年不收受任何礼物,从不徇私枉法之人,怎么会愿意自己的名声被污。
且人心离散呢?
“你不了解徐臻,”曹操沉下脸来,双手十指交叉撑在眼前,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不会来攻打我,至少不会主动来。”
“若是要攻,在数月之前,是最好的时机,否则,我为何要你们以重兵镇守在冀州关口要道处,”曹操自信的看向曹昂,带着教导的语气,“观人当以言行举止,徐臻这么多年来,未曾有变,如一日般奉公守纪,他都不会令自己所立之心崩塌。”
“我进公之位,已是势在必行,徐臻不会趁机来犯,这也是我在逼他,不管怎么说,我此行并非没有先例,且是陛下以旨表彰多年功绩,他应该恭贺。”
“若是徐臻反对,那自然就是自立,如此人心也会离他而去,别忘了,他身边有多少人是我举荐而去的?”
“一旦分崩离析,乃是两败俱伤而已,他不会走这一步。”
或者说,他不会让我如此两难。
赌一把,徐伯文绝不会狠心害我!
曹操此时暗自咬牙,但表面上,他从不会让任何人看出他有所虚心。
此次的确有赌的成分。
但曹操赌对了。
诏书下后,天子派出信使送消息给徐臻,并询问回复,但徐臻没有恢复,并且出甲骑三万将邻侧的羌胡揍了一个多月。
第三百三十四章:他知错了吗?嗯?打到羌胡了?!
徐臻回来时候,羌胡一半的领地都已经丢失了,并且递来了议和的请求,要归附在徐臻麾下。
这个状况,和当年的于夫罗是一样的,他们自知再打下去存活不了,又无法向外扩张,只能来请求成为归附,以图日后壮大再叛变。
外族反复无常,其心必异,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不光是汉室对外族。
那些异族对汉室也是一样,他们知道再好的主君也不会一直对外族信任,可当下没办法,徐臻兵强马壮,真不是和他决一死战的时候,只能先行归降,日后再找机会。
徐臻欣然同意,让这些异族归附于麾下,并且年年进贡大汉,他强调了好几次,是进贡大汉。
此事传于西凉境内,不少人都为之感慨,大量的百姓传为佳话,此时西凉却依旧没有动兵马向东。
贾诩曾又进言两次,最后一次徐臻说了,“主臣之情还未消,只可西面用兵,背与东面。”
他将自己的背部交给东面的曹操,也就是说还需要一个理由,来让徐臻出兵,可怎么都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
因为曹操也会掌控得很死。
这数月以来,几次试探后,双方就知道了彼此的底线,谁都还没有下定决心去撕破这层窗户纸。
所以局面僵住了,只能不断的在暗地里较量。
不说好话,也不恶语相向。
这段时日,唯一的好处就是,曹氏宗亲再也没有来啰嗦过一句,连曹仁、曹洪等人写过来访友被截获的书信,都对徐臻尊称一声车骑。
这些称呼,让徐臻明白局势依旧很稳固,许都那边已经尽可能的非常平静,来保证绝不会主动挑起大战了。
于是,整个大汉又进入了平静之中。
这个时候,出使西川的诸葛亮回来了,带来了不少好消息,以他的口才与急智,又有子龙亲自护卫进入川蜀,刘璋见到六百甲骑宿卫的时候,就没了动手暗害的心思。
因为这明白着他们只要死在川蜀,那么徐臻就会立刻兴兵攻打,所以刘璋还自己派了两千多精锐,让张任亲自来做好护卫工作,生怕诸葛亮被张鲁的暗探死士刺杀。
免得惹来杀身之祸。
回来的诸葛亮立刻来见了徐臻,并且沿途已经知晓了曹操进公的事情,得魏公之位,置于邺城。
这是进位的第一步,只是公爵显然不能满足,下一步要称魏王,才是破除旧制最为关键的一步,就看那个时候,有多少人愿意跟随,他又愿意舍弃多少。
才可走到和王莽一样的道路。
而徐臻运气好,有人在前面走,他就可以走得更加安稳。
“我见到了张松,其貌不扬却是口若悬河,骂起人来是丝毫不留情面,只是此人目光见识过于浅薄,你对他若重视些,他就肯将一片真心托付,”诸葛亮悠然自得的说着,很显然是已经把准了张松的脉。
那他自然也得了图纸,进入西川不在话下。
图纸不是谁都能画的,汉末几千万人里,读过书的不到百万,而这些人里面大部分都只是识字而已。
不算能自理文章,胸有才学的那种,更别说画图这些进阶能力了,能够标注出西川全貌的地图,张松怎能说不算人才?
他不管是自己走遍大川,还是偶然得到他人的图纸,都表明这人有能力,但是却只能为别驾,自觉怀才不遇,才想要向别处立功。
因为刘璋,实在无能。
他与刘表、刘虞相比宛若星辉比日月之光,更遑论从白身可到帝王的昭烈帝了。
川蜀在他的治理下,张鲁尚且不可敌,还要倚靠险地来守,空有兵马不知用,得成都居所,就像是手捧宝玉不敢与人争斗,生怕玉碎一般,毫无气势,日后定然也要被灭。
既然益州迟早要被攻破,不如寻一主而赠予,还可立下大功,这天下早就不姓刘了。
刘氏已然不是天命,何苦还要愚忠死守。
在主张迎外臣一派中,法正和张鲁算是不谋而和,于是两人私下底会商谈居多,而诸葛亮去了之后,精准寻找两人,快速挑明此话,一下子就得了此二人的真心相待。
并且,大献殷勤。
所以才能满载而归。
“益州在孔明看来,一定是志在必得,师父若是想要,立刻就可以要,若无需注重仁义,便可立即攻打,毕竟,益州兵马实在是弱得一言难尽。”
“对外战绩,毫无功绩可立,打张鲁始终被追着打,而我们把张鲁打得不敢出汉中,且还要割地求和,此中差距,不言而喻。”
诸葛亮笑着说道,神色轻松,但是徐臻可没笑,面色依旧板正严肃,眉头一皱道:“如此,就要在数月之内,经营得到川蜀,然后进入成都或者汉中为根据地,在外有剑阁、山地、障林等可用于据守。”
“可先与刘璋敲定,称出兵合击张鲁,因而可引人入川,为日后占据汉中做准备,得汉中后,用计策割裂刘璋之兵,让他自行选择。”
“不错!”
诸葛亮收起笑容,他想起来自家师父在商谈大事的时候严肃不已,从不会随意而笑,于是也冷静下来,不再自觉轻松。
“若是如此,刘璋无奈之下必定要同意。”
“若是不同意,也可略微压制,让其明白师父心意,他不肯,就联合张鲁打成都,我想张鲁并不会拒绝。”
“嗯,去准备吧……”
又是一年秋收过去,徐臻有特性的加持在,今年就算不是丰收,也得了多三成的收益。
粮草勉强足够打一场仗了,既然丞相那边没打算动手打过来,那么刚好趁此时机,先去将川蜀占下,绝了刘皇叔的念想再说。
“喏。”
……
许都。
丞相府。
曹操正在观看幽州的地志,还有尚书台送来他观阅的奏表,准备搬迁治所到邺城去,将汉帝留在许都。
并且要分出两份名单,许多人的官籍可以入他的魏籍,走到了这一步,当初跟随于他的寒门与白丁之人,都可得一个不错的结果。
官职在汉的,也会因此而腾出不少位置。
若是曹操的屁股不挪动一下,很多位置都空不出来,那么有功绩之人就已经封无可封,自然影响别人的心志。
现在已经不是靠魅力和促膝长谈,就可以紧紧招揽人才的时候,那怕跣足而出四五次也换不回人家要走仕途之心。
明眼人谁不知道现在天下的局势,孙刘联盟不是亲兄弟,迟早也要走向分裂,他们拼死奋起一战,不过将曹军南征之势打退罢了。
但是被换防到南方的夏侯惇,稍稍稳住军心,立刻就能拦住孙刘十几万追兵,想要打到许都来几乎不可能。
只能说,现在自成一国并没有什么可担忧之处,唯一值得担忧的就是徐臻了。
因为曹操也忌惮他,不知什么时候这人发个疯,不要了那千古名望,他耍流氓,就没有任何办法。
但目前依照曹操对徐臻的了解来看,他倒是不会走这一条路。
此时,荀攸从外而回,走到曹操眼前来,拱手而言军报,说道:“丞相,消息回来了。”
在荀彧早早先行邺城之后,荀攸成为了曹操身边最为重要的谋臣,为他联系当年因荀氏而推举起来的那些寒门与士族官吏。
同时,可为他出谋划策,但两人又因为身份差别,不会太过亲近,关系保持在一种刚刚好的尺度之内,让曹操觉得很舒服。
因为荀彧,就是太近了,当年的期望有多大,现在曹操进魏公之后,荀彧的失望就有多大。
他现在甚至想要弃官而走,直接回去耕田养老去。
当然,失望也是相互的,这边曹操一样因为没有得到荀彧的支持而感到失望,所以两人开始别扭了。
许多计策曹操宁可问荀攸,也不会问身为叔叔的荀彧。
“嗯,伯文怎么说?”
“他可同意了?”
荀攸脸色一愣,沉默了片刻,道:“他什么都没说,并且派兵去道羌胡,打了数百里,降十数万羌胡人为附庸。”
“……”
曹操撇嘴低头,这个答案,他做梦都想不到。
最终居然苦涩的笑了,抬起头来看了荀攸一眼,“他为何这么出兵?”
“应该是不愿的,在下看来,车骑应当觉得还不是时候。”
“何时是时候?”
曹操头发白了一半,他年过半百,膝下有曹昂这等身负才学的儿子,日后必然有君王之姿,现在若是不为他再做些什么,日后这些事情他难以服众。
趁着还压得住,骂名也要背在身上才是。
总归是要为曹氏将这底给换了,哪怕是再编纂一个“天命所归”出来,那也要想办法换了才行。
“在下,只是猜测车骑的想法。”
“他没有说反对,那就是同意,将徐臻的名字加上去便是,”曹操毫不在意的明言道。
近乎于粗鲁的将徐臻的名字也加在了那一封天子写下的请进表中,让曹操上位的后盾,又厚实了数倍。
因为徐臻一人的言语,就可以算上并州、幽州、凉州众人。
至于日后有乱,那又再说便是,先把他拉上来再说,朝臣之上的那些忠汉之人绝不会怀疑徐臻,那么他攻打羌胡之事,就会显得更加热血。
仿佛是在庆贺。
由此再给他一个封赏。
“再给徐伯文,加两千户,并且爵位挪至武威。”
徐臻在前面三次的请进之言中,两次是发起的那个人,第三次没有发起,但是却也署名,并不过分。
没人会觉得是丞相威逼,天下人也不会觉得。
所以曹操顺理成章的开始搬迁,从许都去了邺城,同时也算是将自己的腹地挪到了一个更加安全的地方。
诸如郭嘉、戏志才、于禁、徐晃等人,全部入了魏籍,看似魏公封地不大,只是可以置百官而已。
但在这魏郡之地,囤积了几十万魏军。
而汉朝的兵马就不多了。
人们在接下来的岁月中,只会记得曹公,而不是天子。
特别是冀州人士。
所以子民也要迁徙。
迁,统统都迁!!
这一年曹操完成了身份的蜕变,孙刘站稳了脚跟。
于是争夺重新回到了他们两家之间。
刘备当初出力不多,只是在追杀的时候起到了极大的作用,但最终还是没能杀死曹操,意味着日后大敌依旧存在。
难保他可以再请动另一位南下,那还得再来一次赤壁大火,但是此火本就是天上有,人间上哪儿还能闻第二回?!
所以孙刘都不敢太北进,怕的不光是曹操的深厚底蕴,还有西凉那一位不染指南征的车骑将军。
若是他与曹操合流,其实还是很难招架。
即便他也不善水军,但陆战或许鬼点子真的足够攻破坚实堡垒。
那不北进,就意味着大家能分的果实其实不多。
而这果实,被心狠手快的刘备占据了大半。
不,在周公瑾的心里,其实已经算是全占了。
因为他们北上合肥再次被击退,而西进荆州发现,连最靠近的南郡都已经被陈到、张飞驻守。
那得到了什么?
几个渡口,几个船栈,我们江东牺牲了多少人,同仇敌忾打了一场旷世之战,以少胜多足以名垂千古。
结果还真的只剩下荣誉了?!
这谁能忍?!
于是鲁肃只能再次承载着的江东文武的期盼,渡江而来,和刘备先礼后兵。
“皇叔,当初我们所言可并非如此,我江东将士用命,可不是用来与你功绩的!”
“若非要如此强占,岂不是令江东怒火转至明公处!?此战之下,明公难道未曾见我江东风骨?!”
“今日请予肃一句明言!若是要撕毁此约,不如名正言顺强占,总好过拉扯拖延!”
鲁肃兴师问罪而来,拂袖而言,丝毫无惧张飞与关羽两人宛若要杀人一般的目光。
刘备此时沉默不语,脸上也是一点笑容没有,场面一度十分惨烈,他想不到这江东的态度转变如此快速。
竟然是一点缓和都没有,又或者,是这鲁肃的确太懂交际,先以此态度试探,而后再缓和下来。
至少要占个理。
“我哪里敢,”刘备忍了下来,心绪立刻慢慢平静,抬头看向鲁肃的时候已经是面带微笑,“子敬此言,乃是错怪于我,这荆州我本就是担忧曹氏占据过多,所以率先夺城,待君前来,再行商议!”
“哦?!”
鲁肃深吸一口气,却还是满脸不信,“如何个商议法?”
第三百三十五章:我从今日起,当谋划益州!
若是按照他此刻已经在荆州逐渐杀疯的性子,是一点都不想忍,若是想要有和曹徐争斗的本钱,非得将江东也取了不可。
奈何刘备知道,江东集团根深蒂固,是不可能取下的,其难度不亚于攻下许都。
只能忍下来。
况且鲁肃,一向与他们和善,此次来这兴师问罪,也只是击退曹军之后,他们两家的分成不均罢了。
“这,荆州南部四郡,就当做是我借吴侯的,如何?我如今兵马不可一直在江夏驻扎,需再寻他处,而荆州也是刘琦公子所有,如今他虽病重,却是我刘景升皇兄的长子。”
“总不能,江东要越过此礼,占据荆州吧?再说,战前我们也没有这种协定,而此战中,我刘备的确没有出太多力,可却依旧有侧翼威慑之战略,若非如此,曹操不会进攻如此缓慢,他也忌惮江夏来犯。”
“孙刘联盟,本是一体,无论是刘琦公子与吴侯,还是与新主孙仲谋,都是如此。”
“不该因主君更迭而毁坏,攻曹之计,并非是一朝春秋便可得,仍需不知多少年,怎能此时就内斗自乱呢?”
鲁肃听了这话,大脑暂时空白了片刻,因为他没听明白。
怎么好像是你在对我说教呢?
照你这说法,我还不该过江来问询,应当恭贺你取下四郡之地,我军在江对岸继续赚个吆喝是吧?
“这可并非是我江东要内斗自乱?而是皇叔你取城过快,不与我等商议,才会激起我军中之愤慨!我军中将士,无不是在赤壁厮杀痛失亲人者,如今却未曾得利,何不憋屈?!若是如此,在下可压不住这等滔天的怒气!”
鲁肃反应过来之后,又劈头盖脸的骂了回去,主要是他觉得不说几句重话,心里总是不得劲的。
搞得好像自己真的是过来故意刁难一样,明明就是你们在暗中搞鬼,生怕跑得慢了占不到城池,占到城池之后又马上固守不出,如此态势让人看了不免大呼一句吃相真难看。
反倒还怪到我的头上来了。
就不能稍显汉室的皇族风范,你刘玄德好歹是汉室宗亲这个名头下,为数不多的诸侯之一了。
另一位在川蜀已经都多少年没听见什么动静了,你好不容易混出头来,跟着打了一场打胜仗,现在却要在暗地里使这些把戏,多少让人看不下去了吧。
刘备这边还没开口,关羽和张飞有点忍不住了,当即就想要开喷,当然,还是被刘备立起身来拦住了。
现在依旧还是喷不得,否则孙刘联盟若是破裂了,日后独自面对曹操、孙权两方进军,这荆州屁股都没坐热,估计就要马上交出去。
“子敬,你这话就有些威胁了,我听得懂,如今江东对我占据荆州颇为不满,但是我若是将荆州交出去,那我兵马也无处可去,这是事实。”
当下这个状况,刘备虽然老脸已经开始红了,但是却毫无办法,自己有求于人,又不愿去摇尾乞怜的说。
只能再往下放一点身段,憋着道:“而,刘琦公子依旧还建在,也是事实,我只求先借荆州容身,待日后,我促成公子将荆州把半数交还给吴侯,如何?”
“这些年,你们江东休养生息,我在荆州抵挡曹操,倒是也算有个照应,等我们找到别的去处,马上就归还。”
“刘皇叔,你可知道,如今天下第二个比肩荆州的容身之地,已经不多了,你何时能找到?若是十年不得,我们要等你十年?恐怕那时候荆州早已是坚城高筑,易守难攻了。”
鲁肃眯着眼,丝毫无惧关羽和张飞两人杀人般的目光,继续顶撞刘备,将话往决裂的地步猛拉。
看来是根本不打算有所缓和,于是刘备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多年隐忍,终得机会,这些年最是善于审时度势,寻机而上。
并且,他也足够有才干,有魅力。
方才能走到这一步,虽说这一路来,总觉得自己在路途之中缺了很多贤才未曾招揽到,但那不是自己的问题,那是徐臻搞出来的幺蛾子。
刘备不曾怀疑自己的初心与魅力,他还是喜好与人交好、借势固守的。
可这鲁肃油盐不进,要怎么才能把他说退,好歹先糊弄过去,稳下局势来才行,否则难道接下来数年都过不安稳?
“那,子敬说个法子,若是我能接受,我自会答应,但请子敬顾念跟随我刘备的六万兵马,以及那几十万百姓。”
“这些人,也都是需要一处固安之所,求以安身的。”
刘备恳切的拱了拱手,让鲁肃神色一滞,你什么时候有六万人了?此前不是才两万?!
他没多想,当即叹了口气,而后语重心长的说道:“我也不求什么,只盼着皇叔能够亲手写下一封承诺,让我带回去,日后我们以此为据,再来收取,如何?”
“若是到时不归还,皇叔自己也是言而无信,子敬敬重皇叔乃是讲求信义者,彼此有个约束退让,我也好……平息江东十数万将士之怨愤。”
“这,”刘备四平八稳的坐着,双手放在盘膝的膝头上,宽厚的身子似乎有些动摇颤抖。
而四周场景稍显平静,几乎没人说话,张飞、关羽、陈到等都在眼巴巴的盯着他看。
最终,刘备郑重点头,“好。”
“我写给你,还请子敬为我向吴侯致歉,此事不是刘备故意为之,而是情势所逼,我要为跟随我的人,寻一条出路。”
“多谢皇叔!”
鲁肃郑重其事的起身拱手,弯腰而下。
此时算是就这样糊弄过去了,当真是糊弄,这年头诏书都可以是假的,何况是写下来字据承诺,刘备自己都不会怎么尊重。
但他明白,这个东西不是要回荆州的凭据,因为在两人之间,不会有第三个来主持公道,总不能去叫曹操来平叛荆州该归谁吧?
所以这个字据,算是江东可以出师攻打的理由,而且这理由很正,基本上刘备会处于丢脸的一方,连一个让麾下将士奋勇的演讲都不好意思去做。
荆州之乱,乱得夏侯惇都在看热闹了,他弃了五个郡,只要北方一线,甚至退到了南阳的北部,在樊城一带建立防备营寨。
这几乎是将整个荆州都让给他们去抢,抛出来这么大一块肉,果然看到了一场精彩的争抢之战。
最后也落下了帷幕,几番刺探之下,新野的守将又变成了关羽,据说在江夏大败曹仁三次,九败曹氏兵马,对曹氏战绩全胜无败,现在已经打出信心了,恨不得立刻就开战。
稳固下来之后,看江东也没了动静,于是明白这两人再次达成了某种协议,就把消息上报,增兵防备。
形成了一种无有往来的严峻局势。
在此时,曹操进魏公的消息,传到了南方,于是刘备也着急了,今日招兵回来后,马上就召集了两位结拜兄弟而来,想要商议之前所说的,另寻他处安身立命之事。
“最好的地方,就是蜀中。”
“我想要进川蜀,但曹操不会给我这个机会,必然会在我兵马大动之时,出兵南征来犯,或者离间我与孙权的关系,百般阻挠。”
“而川蜀,我一旦进去,可以稳固至少十年,成都有天险可守,山区居多,物产丰富,足以资军百万,天府之国名不虚传,而刘璋十分羸弱,若是我们可以得到蜀地,往后就真的出头了。”
混了半生,从一开始要的是入仕得名,再到乱世争雄,刘备失败过多少次他自己都记不清了,但是却从未放弃过。
始终坚守仁德待人之心,即便是有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也会秉承除根之想,将事情做得十分彻底。
一直到这后半生来,才见到了机会,他要打川蜀,就必须得耗光自己所有的家底,尽管现在家底也不多。
所以,就也要拿到刘琦的家底才行。
刘琦麾下兵马,就是文聘在统帅,此人刚正不阿,这段时日虽让他倾心于己,可也要刘琦亲自开口同意才行。
“兄长只管放心,荆州有云长,不会失,即便曹操来犯,我宁可碎节而守,也绝对不会辜负大兄所托。”
“不,”刘备当然心里感动,自家兄弟追随至今,无论穷苦始终在身边跟随,值得珍稀。
“现下还不是时候,我们若是要入川蜀,还得寻得地图,再得人引见,而后探听如今川蜀当下的局势,有所了解才能谋划,此事急不得,我只是先行告知你们。”
刘备展颜微笑,长舒一口气,感慨道:“虽说,现下荆州口头上要交还孙权,但未约定时日,至少也是五年之后,我们还不是那么着急。”
“须得循序渐进,我兄弟三人,因匡扶汉室而结识,如今飘零半生,终究得了上天怜佑,此次定要谋定后动,看川蜀是否有机会。”
“我不怕告知你们,我现在得了荆州,依旧觉得不安,非需川蜀不可,但我却怕,怕世人说我刘备背祖忘宗,贪图刘氏之家业,夺取荆州,因此而陷入两难之间。”
“可那刘璋,乃是无能之辈,我人在川蜀之外,都曾听闻其风闻,堂堂一方诸侯,居然善丹青画墨,尤善点睛,实在令人啼笑皆非。”
这事,刘备不止一次痛恨而言,只恨他的手伸不到这么长,否则非抽刘璋几个巴掌不可。
张飞和关羽听闻这话,当即对视一眼,关羽马上说道:“自古,无论天时地利,都是有德者居之,刘璋之于川蜀,那就是无德者,此地,说不定就是为了等待它的明主出现,这明主,定然便是大兄。”
“如此,才会让刘焉、刘璋两代人都为羸弱之辈,唯有守成而已,碌碌无为。”
“若是如此,大兄当仁不让,何须苦恼,益州百姓应该是相互庆贺,相迎兄长才是!”
“当真如此!”
刘备脸色一喜,稍稍感觉有所宽慰,和关羽深情对视了许久,无愧他“大汉第一深情”的名号。
“是,兄长!俺也这么认为!”
张飞抱拳而视,目光激动,满含深情。
“好,好一句当仁不让!”刘备一左一右握住了两位兄弟的手,下定决心点头,“那就,先行派遣使者,到益州问询再说。”
……
“这是张松送的礼物。”
“这是益州成都县令李严所赠,这是参军法正所赠……这是来敏、这是许靖……对,就是那位许靖……”
“此地一共礼物七十四件,其中有三十人,都是当初丞相进入荆州之后,由荆州奔逃至益州的人。”
诸葛亮站在徐臻面前,介绍这些礼物,川蜀之礼,不收不好,因为路途本来遥远,送出来一趟可不容易。
除了礼物之外,还有书信送来。
足足二十几封。
这和当年官渡时候大战前夕一样,许都的很多官吏,不,应该说是曹操治下的官吏,许多嗅到了战事的胜负,于是各有猜测。
觉得袁绍定然会胜者,也是写了书信,托人赠了礼物去讨好,企图在许都破后可以得一个好的归宿,能担任某些边缘之职,不至于马上就被罢免或者治罪。
这也是人之常情。
“你们自己挑吧,有喜欢的拿走就是,若是没有喜欢的,就分给麾下将士,”徐臻一如既往,对礼物并没有什么兴趣,他喜欢的还是看书信。
毕竟现在刘璋已经同意请“大汉车骑”来帮忙平定张鲁之乱,而张鲁可没有那么多礼物去送给徐臻,他麾下的那些人,加在一起都找不出半个与徐臻有交际的。
是以到现在,一个来徐臻面前递话的都没有。
花费半个时辰,看完了这些书信,还是张松的信里最实在。
在厚实的书信里面,用冀州纸画了一卷地图,便是许多军机要道,山林险地。
而其余之人的心思,徐臻也已经多有了解,他现在一点都不惊讶,不管某些官吏的姿态摆得有多离谱,都已经觉得是稀松平常了。
“孔明。”
“将这些送来礼物的人都记在名录上,等入川之后,立刻还礼,不可欠下人情,备好足够的礼物,一同带入进汉室之兵马中。”
“喏。”
诸葛亮拱手应下,暗暗记着徐臻的对待方式。
立刻还礼,不受外礼,心中秉直,无需承此人情,如此足以见得,一旦进入川蜀,师父绝不会受制于些许情义。
第三百三十六章:他徐臻,难道要言而无信?!
“这些人,打算如何回应?除此之外,川蜀可不是只有师父一个人在打主意,我听闻,刘备也派出使者开始打探蜀中,”诸葛亮是专门负责暗探打探荆州状况的人。
在临走之前,用自己的人脉放下了许多暗探,同时与居住在南阳而隐的族弟有些联系,依靠他的关系,将暗探放在了南阳。
这些消息,也都是暗中打探而得,根据动向进行猜测,徐臻从不会要完全笃实的消息,那样也许会被人欺骗。
他要的是动向与某些猜测,同时也要确切的消息,当拿到消息之后,根据所有所得,不断推测而出,他基本上就可以知晓真实状况。
“这位皇叔,在与江东争吵数月之后,逐渐稳住了当地民众之情绪,和曹氏也慢慢分出了界限,彼此不会有所动。”
“如今这局势,他们恐怕要休息好几年。”
“川蜀,大部分已经有意师父,也许还是我们最为占先。”
“管他占不占先,”徐臻深吸一口气,倒是暂且没把刘备的方略放在眼中,而且他也不打算倚靠别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我们先下汉中张鲁,再做准备,此人兵马聚众不少,或许也有威胁,他治下有数十万百姓,拿到再说,他们都必须要晚一步。”
这些谋划布局,徐臻虽说没有力求如此,但是在这些年推动之下,最终成了这等局面,不要也是白不要。
今年拿下汉中,就有多的筹码去和其余诸侯掰手腕了,想要立足于世,果然也是需要实力的。
徐臻现在暂时还没有问鼎天下的决心,或许是时机未到,但也不想再受制于人了。
“是,子龙与仲康两军已经出去了,让高顺与张辽守幽州,可拒冀州,目前商道依旧还在通行,路上的贼匪已经少了很多,不必担心,目前来看,现在是最好收民治功的时候,”诸葛亮心里明镜,幽州驻军的实权还在张辽手里。
而刺史依旧还是徐臻,现在他需要走动走动,把刺史之位换给他人,自己则抽身出来。
这个走动,就必须又得和许都产生联系了,不过他不愿去求曹操,若是要修书一封去求,也就是几句话的事,天子自然会下诏,但也就意味着,又要损失点什么。
大家都不是初出茅庐之人,这些年徐臻早已蜕变成了合格的生意人,知道自己一旦有所求,必定要付出的道理。
“收民治功,每年都要力图尽善,非是今年之功,如今境内安定就是,已无战乱与异族为祸,只需令外将守住边境,不让战火祸及臣民便是。”
“我知晓现在诸位都在着急,想要立竿见影出政绩,好让西凉富强起来,可并非是一朝一夕,我们走到这一步,越是距离许都遥远,就越要想办法稳住脚步。”
“宛若曹丞相一样,他步步都不能错,我们亦是一样。”
徐臻看诸葛亮有些焦急,不免要勉力几句,仿若治郡,若是想要一令下则立刻万民呼应,那只能是想象。
往往很多计策下去,宛若石沉大海,毫无半点波澜。
“现下,百姓跟随我们,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流民,所以居无定所,也未曾固安于某地,十有八九,从冀州过来的人,都是这些年收治的流民,而非是当地民众愿意跟随。”
“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之民心,还未到不可或缺的地步,仍旧还有精进之地,而我反思下来,便是日常我只是以身作则,引为标榜而已,没有真正让更多百姓富足起来。”
“富足,并非是有事可做,而是看到未来安宁。”
“若是,继续着急于治郡,强兵,他们就会觉得迟早还要打仗,因为这是在备战,百姓只是没有上过学,很多人不识字,但不代表他们不聪明,从日常的走动之中,就能闻道味来。”
“所以,不是我们要如何推出政策令百姓安心稳定,而是我们若可安稳下来,那么一切就都安稳了。”
诸葛亮何等聪慧,又有了五年的治郡经验,今日徐臻之言,算是为他又打开了一个全新的思路。
自己安定,不疾不徐,百姓才能真的安心下来。
“西凉地大物博,要慢慢的让飘零之百姓,得以固安,日后便是我根本之所在,”徐臻凝视着诸葛亮,说的是肺腑之言。
他此时观世,和当年自然有所不同,现在位置也高,手中所握的权力也极大,考虑的事情就是更为高屋建瓴。
“此地只是暂时贫瘠,但在数百万人奋力安定而活,我看富足也并不遥远。”
此话让诸葛亮深感同意,由此也稍稍安定下来,“那么,我还是命人一一准备好礼物,再送还回去,一定让这些蜀中官吏尝到些甜头,再表明师父之意。”
“好,”徐臻点头对诸葛亮笑了笑,目送他转身离去,对于他来说,蜀中这些人的态度,代表了接下来入川的难易程度。
若是过于反对激烈,那么必然是困难重重,或许要打一场恶战方可进去。
可徐臻很是明白,这个时候的川蜀,一定是人心动荡的,从刘璋无法压制住张鲁就足以看出来。
偌大的益州,一定有不少人在考量自己的前程,需要有足够的时间来铺好前行的路。
当然,这也是刘璋无法争霸,且难以保存的后路。
既然是这样,那就很好办,若自己还是小小的二千石、或者刺史州牧,都很难被益州官吏视作可抱住的大腿,但现在他还是车骑将军,是超万户的大诸侯。
在汉廷的正名之下,除了已经进魏公的曹操之外,众侯爵是徐臻领衔,他在曹氏麾下,早已经挣到了他该有的所有。
这是从战功积累而来,再加上他的势力培植,说起来正是麾下能人异士太多,位置才会涨得稍微快一点,无形之中加速了徐臻的擢升。
现在,则是要位置容易太多了,他看得懂此节,那么益州所有的官吏也都看得懂。
所以他们想要走徐臻这条路,比起直接去投资曹操要好很多。
现在大汉领土之中,只存在两种政体,一是拥曹护汉、承认曹操是奉天子以令不臣,为大汉做出杰出贡献的。
还有一种便是反曹,打着的是曹操名为汉相实为汉贼的名号,这类人主要是刘氏的皇亲,这些人根本不敢降曹。
他们一旦降曹必定是被人唾骂不知多少年,被放在刘氏宗谱的耻辱柱上。
但是,这个时候,徐臻的出现就存在了转折点,他是亲封的大汉车骑,而且拥兵几十万,名气上来之后,他的兵源是止都止不住的。
每年不需要他刻意去招兵买马,照样可以有无数人来投奔,包括那些乡里猛士、络绎不绝的西凉猛人。
诸葛亮花费了半日时间,将礼物全部挑选好,又选用了甄氏的商队,下令上路让人将送与蜀中的许多新式的珍宝运送过去。
当然,徐臻依旧没有给张鲁任何回应,在他看来张鲁此刻已经是死敌了,要获取益州人的青睐与追随,那么必须展现军力。
毕竟无论多么光鲜的战绩那都是虚假的,真是如何还需亲眼去看方可知晓,这便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那么张鲁就是最好的选择,以他为背景板,可以在今年大肆向益州展示徐臻现在的军力。
除了甲骑、弩骑、刀盾骑之外,还有翻山越岭的飞军。
这是专门为了对付川蜀地形,在这一两年中以挑选出来的精锐之士在山林训练的兵种。
挑选之人,都是在并州、西凉等地的山林打猎的猛士,以身材雄壮,膂力绵长为主,加以脚程训练,可以在山林内持续作战。
而且精通射术。
一年之下,淘汰了不知多少人,又以重金相诱,于是即便淘汰虑高得吓死人,但还是有无数人想要进入飞军营。
所谓飞军,其实就是能翻山越岭在野地作战的意思,这些兵马不会出现在平原地带的战场上,但若是进入益州川蜀的山林,唯一弱势的地方就是他们没有益州兵熟悉战场罢了。
也因此,徐臻不可能搭理张鲁,此时的张鲁,还在为压制刘璋多年,能牢牢占据汉中而沾沾自喜。
并且丝毫不把徐臻放在眼里。
西凉虽然降了徐臻,但多是马超一人所故,其余部族也是看在他那神威天将军的名头与威信,跟随归降。
这对于张鲁来说,不是什么毁灭性的恐怖消息,因为和士族利用自身家族的政治资源将一位子嗣推上仕途的方法一样。
马氏多年镇守,将门世家,倾尽自己的资源笼络,耗费家底来将马超推上这舞台,基本上已经耗空了家底。
但现在却都便宜了徐臻。
所以他嗤之以鼻,至于和徐臻交战,以及这些年徐臻的各种骇人的战绩,他只觉得,没打过倒是没必要这么快就唱衰自己。
毕竟,有的人在赤壁兴兵号称百万,不也一把火烧没了,被打得退回了许都老家么。
而且,在汉中一带,张鲁三世经营得来的民望,和士族倒是没有太大关联,他是五斗米道教的天师,要的是以传播礼法来收取民心。
甚至是要个信仰。
那么在汉中,张鲁得到的属于是政教合一的政权,如此权力,几乎可以将境内所有牢牢把握在手中。
他和刘璋的仇恨,是杀母之仇,已经不可能解了。
送徐臻礼,那属于是不断深入的试探,想要看看到底能不能通过某些上不得台面的交易,与徐臻联合瓜分了蜀中,甚至是归降。
如此就可以免除刘璋这个心头之患,同时又傍上徐臻这个大腿,但他想不到的是,徐臻现在根本不要他这样的帮手。
毕竟第三代道教天师存在于境内,徐臻是不得安宁的,放任久了,可能就像是于吉之于孙策一样,一旦杀了日后会引起许多民怨。
甚至,以后有百姓反过来觉得徐臻应该尊重这些道教,那就更加脸疼了,虽说脸怎么疼也疼不过孙策。
这正一道、天师道,徐臻倒是允许存在,也没必要去逼着消除,但不能赋予他们这么大的权力。
此刻趁着刘璋邀请,动兵击退逐步剿灭是最好的。
这些所谓修道者又放不下权力,那还算什么修道者,不过是当政者罢了。
这一年,秋收之后,西凉、并州两地,就收了两百多万石军粮可以聚囤,徐臻算是送了口气。
因为这些粮食是不需要算百姓过冬所存的,他们家中也各自都有些许存粮,百万跟随他而来的流民,不少是当年那些青徐黄巾贼出身,吃得饱饭,还能在牙行买点适用的日用品。
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足够满意了。
至少今年生存下来的标准已经初步达到了,而徐臻也有了足够的军粮可以动兵马。
于是出动了五万兵,混编麾下的精锐,以三位大将率领进入汉中境内,按照之前和刘璋的约定,一同攻伐张鲁。
前后夹击之下,在十二月徐臻就攻占了张鲁的汉中,并且驱逐了正一道的道徒,吞没了张鲁的军队。
到这一日,刘璋来感谢的时候,忽然发现,徐臻好像没有把汉中交还给他的意思。
于是派出了法正、李严等曾得到过徐臻回礼的人来交涉打探,想问问他到底是何意。
同时,让张任先将兵马带回去,不要与徐产生任何冲突,他不敢触怒,这位比起张鲁来说,更加深不可测。
而且他们还发现,徐臻一开始的确只来了五万人,在攻打张鲁的途中,无论如何牺牲兵马都还是保持五万人不减。
到攻下汉中之后,更是直接多了十万人进来镇守,吓得益州兵不知所措,若是开打那可就没了理由,若是不打不交涉……
那不就是,我们在帮徐臻打张鲁?忙了半天,什么也得不到。
而徐臻在益州也会失信于人。
他难道愿意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吗?!
他愿意做一个反复无常的人吗?!
益州士人在商讨之余,反复小声的彼此声讨徐臻的暴行,后面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不管想当什么人,要不要这个信誉,都无所谓。
若是日后在汉中立足稳固,顺带拿下整个益州了,你只能夸赞他是明主降世,否则怎么办嘛?
你逃出去到荆州去投奔那位刘姓的宗亲?
又或者是跑到西凉去?
跑去西凉也没用,西凉也是人家的地盘。
所以,很快益州内的士人一党就分成了两派,开始逐步产生了思想上的分歧,继而就是彼此不和的骂战。
此时,恰好法、李携彼此亲点的同行官吏一同来拜见汉中守将,请求见车骑徐臻一面。
第三百三十七章: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数日后,几人才得了消息。
徐臻不愿来汉中相见,在扶风理政赈灾,若是要见,可安排华贵马车,以尊贵之礼迎他们而去。
所来的益州文武也未曾有什么芥蒂,警惕些倒也是正常,毕竟徐车骑曾经遭遇过刺杀,小心翼翼该是他的常态。
所以,很快这些使者都已下了决心,答应徐臻的要求,结伴一同去扶风见他。
此为礼节,同时也是这些谋臣心中所想,一旦见到了徐臻,或许大家也都会各怀鬼胎,不可能就是单纯的为了刘章而与徐臻见一面那么简单。
在汉中停留了不久,得到刘章的回应之后,法正、李严一行人得徐臻礼仪车队迎入了扶风一代。
“西凉扶风郡,早年并不富足,因大儒马融而名,也是得了多年名声,引无数士人蜂拥而至。”
“我曾记得在那些年,排列在马氏宅邸之外的队伍多如长蛇,令人感慨无比,只可惜现在,物是人非呀,虽说比当年更为富足,但是人却已经全然不同了。”
进城之后,在马车内得一观西凉繁荣,也是令法正笑得灿烂。
眼睛都因此变得明朗了些,笑得合不拢嘴,法正面貌英俊,身材修长而声音优美。
在益州多年,是由家中资源倾斜,加上本身天赋奇佳,多年求学体悟良多,善于思考与观察,才因此入仕而得名。
其祖父辈,出名士法真,就是扶风之人,所以刘章愿同意法正来见徐臻。
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当年法氏能从西凉而入益州,后又在益州扎根居住,现在自然也能再从益州回西凉,归于徐臻的麾下。
“孝直今次出来,心情仿佛不太一样。”
宽敞的马车内,李严眯着眼在看他,脸色看似沉稳,实际上已经略有锐利。
他知晓法正不对劲,也想到他早动了另投他主之心。
但是他不还不知晓,在徐臻占据汉中这段时日,或者说之前邀请徐臻入益州打张鲁,是否知情。
所以李严心里不舒服,对法正也心怀芥蒂,哪怕是现在看到他笑容可掬的模样,也有一股无名火在心底。
此人心精腹黑!居然提前投奔徐臻,不叫我!
只可惜被他抢先一步,若是早先而投,或许还能占个好位置,现在极有可能被这法正抢了先,再去投奔就显得没那么真诚了。
此次来见徐臻,虽说是受了命令而来,但也有不少私心,若是来见他态度不错,文武也都能接纳,有意益州的话,便是互相有所求。
到衙署之后,大门敞开,三架马车下来数人,其中几人已经在等待李严、法正等到来,张松虽不在次列,但法正可表其心。
而黄权等人,则是真正的忠刘派,根本不愿意投降曹氏与徐氏,他们是真的来问罪的。
至于李严,倒是不曾有什么偏颇想法,他是中立之人。
可入了衙署,心态上稍稍有了些许变化,这徐臻的衙署内,戒备森严,行走的宿卫,军中将领还有官员,穿着的丝线袍服都颇为精良,而且脚步坚实,神采奕奕。
而且大多都是身高体壮之人,乍看一眼便可看出来,都是贵气之人,气度不凡。
扶风本来不是太过壮阔富庶之地,但一路走来却可见不少过往的车马行人,都令李严感到诧异。
就是感觉气度,行人都有沉稳之感,一看就是颇为富态,这不是一点点粮食就能养出来的,这得是跟随多年,信任其主,并且知晓一定能有未来,才会这般沉稳安逸。
所以李严稍稍有些感觉,若是跟随的话,自己家族日后有可能得以保存下来不说,还能更富足的长存下去。
现在不再是士族可以左右大汉命运的年代,他们甚至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何况是整个大汉的泱泱几千万人。
不多时,门内出来一个儒生,胡须略长,气质儒雅,带着微笑作揖行礼,让李严和法正都轻松自在了些,彼此露出了何须的笑容,这个人他们当然认识。
因为在不久之前,他才刚刚在益州做客,也就是他的出现,才有了后来的徐刘之盟,共除张鲁。
此人是诸葛亮,徐臻的弟子,而不是门生。
这是他唯二的弟子,而且是当年为太守的时候,还没有收徒的资格时,就收下的大弟子。
可惜的是,现在汉中被徐臻占据。
“诸位,车骑在正堂等候多时,但是能给诸位的时间并不是很多,在半个时辰之后,他要到军营之中挑选新营的精锐兵马。”
新营。
诸葛亮说出来的话透露了不少信息,让来人都颇为错愕,法正本来就喜欢笑,现在笑得更是得意。
甚至还左右看了几眼,法正身穿青色长袍,腰间玉带就是诸葛亮送的,而且是代了徐臻的名义而送,让法正当初在益州时炫耀了好一段时日。
八字胡的法正,笑起来有一种精明的感觉,眼睛略大,显得也是英俊儒雅,和诸葛亮颇为合得来。
现在说的新营,就等同是甲骑、弩骑等营地,说明又有了新式的军备,除这些之外,还有这一次在攻打张鲁的时候,使用的飞军,通过战火磨出来的精锐。
现在肯定又有新式的军备。
西凉军很强,而且极其富足,日后还能继续分出新的军备,这不是别的诸侯可以随时做到的。
“车骑,车骑会亲自去营中挑选?”
“不错,”诸葛亮点了点头,一边迎他们进去,一边笑着解释道:“车骑只要是有空的时候,都会亲自到军营之内训练兵马,从箭术、马术入手,所以许多新丁一样都能有强度不断训练。”
正是因为这样,多是以这些不断军训拉练的方式,才让麾下兵马变得更加默契。
对于他来说这才是加强军中的建设,否则每日所谓的练兵都没有进步,那还有什么意义。
“走,咱们快些。”
诸葛亮加快了脚步,带着他们快速进入了正堂,对于李严和法正来说,终于见到了一直未曾谋面的徐臻。
这位一生极其富有传奇性的大汉车骑。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徐臻还是那么年轻,看起来不过是三十岁。
他的胡须修整得十分简洁,气度沉稳儒雅,三十六岁的徐臻就坐在主位上,举目而视,脸上并未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盯着李严点了点头。
但看向法正的时候,却是嘴角上扬露出了笑意。
这让法正心里顿时咯噔一下,随后止不住的有些狂喜。
他当然可以感受到这种态度的不同,无形之中让他觉得自己与张松的选择非常正确。
车骑,对我是笑,而在益州拥有不少名气与家底的名士李严,他只是澹澹点头而已。
果然,我们若是继续留在益州群体,那么永远不会超过李严,才学再怎么提升,也不可能超过李严这等早早就在益州已经扎根士族集团。
但若是迎来了徐臻等人,却是功绩不小,日后可以扶摇直上,若是在当年盛世,那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达成的。
现在只要跑得快,就可以先人一步。
蜀中不少人都已经有了另投他主的意思,现在来了一位真主,那当然极好。
“诸位,一路辛苦。”
徐臻在许久之后,才缓缓的说出了那么一句,经过一番寒暄之后,又低下头去看书简,等看完后才关上放在一旁。
而后对法正说道:“刘章非明主,不是日后可以稳定中原之人,从他善于丹青、笔墨来看,就可知晓。”
说到这,徐臻自己都笑了一声,“我精通内政、外政、军事等,但是我却唯独不通丹青妙笔,现在的书法都还处于难登大雅的地步。”
“只是,偏巧也因此,我才得了这样的家业。”
“虽说,依靠他人而起,可最终地位还是以结果而看,并非是当下。”
“诸位既然到了我这里,那么应该是各有想法的,”徐臻看向了法正,道:“孝直送来的礼物,我已经转赠给典韦了。”
“典韦,是我生死宿卫出身,也是而今当世难寻的勐将,我这人,从不收礼,但既然是你送的,我会转赠给心腹之人,如此既不会违背了自己的原则,也不会让赠予礼物之人,略有寒心。”
这话说完,当堂三个人也都傻了眼,法正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徐臻居然当面说出来,而喜的是他这话就是代表了接纳。
而黄权则是冷冷的轻哼一声,别过脸去怒意盎然,甚至还偷偷的瞪了法正一眼。
没想到你法孝直居然是这等人,当真是丢你法氏的脸,“哼!徐伯文,此事你大可不必如此堂而皇之的摆在明面上,我等到此来,不是听你虚言假意,拉拢离间的。”
“我忠于我主刘章,绝不会因一两句话,就对益州之臣动心思而进谗言,你无论如何挑拨,我等都会自有分寸。”
“哈哈,”李严当即打了个干笑的岔,把徐臻的视线从黄权的身上移到自己这儿来,而后说道:“车骑,黄君的脾性一向是秉直中正,说话很直,还请不要见怪。”
“他的意思是,此时耽搁时日已经极多了,益州境内百姓不安,担忧去了一个张鲁,如今又来西凉兵,自董贼祸乱之日起,西凉兵马的名声就不太好,与匪徒无二,所以现在也是闹得人心惶惶。”
“长此以往下去,益州与汉中,恐怕都会有百姓乱而无序,贼寇反得滋生的可能,必然也是乱事。”
“因此,我主与麾下谋臣,尽皆是颇为焦急,担忧政乱而民忧,才想来问问车骑,现下驻扎在汉中兵马,何时退去?”
“若是不退,又可否告知是有何等变故?当初我们在益州所言,并非如此,告知一声,在下也好回去复命,还车骑一个信守诺言、急公好义的名声。”
李严脸上和煦的笑着,不紧不慢的将这话缓缓说出,仿佛稳稳地把一块托盘递到徐臻面前一样。
这份气度和交谈的口才,颇为让徐臻看得意外,益州果然还是人才不少,这些年不光是物产丰富,在当地养出的家学也倒是不少。
当年和刘焉一同跟随进入益州来避难的人数不胜数,就包涵了很多不同学派的人才,譬如许靖兄弟都有家族到此处。
经过十几年战事不波及的平静日子,发展自然也是壮大。
“那,正方觉得该如何?”
徐臻反抛了回去,但李严还没来得及说话,但黄权马上又骂了过来,“阁下还需要问吗?”
“当然是守当年承诺,立刻退出的此地,将汉中归还我益州,否则——”
“否则能如何?”徐臻笑得得意,盯着黄权看,一脸的戏谑,“难道要动兵来与我血拼交火?”
“阁下能定得了这等大事吗?若是可以,我立刻就答应,典韦送客!”
“不,不不不!”
李严嘴角勐然抽搐了一下,法正脸上笑容也勐的僵住了。
妈的黄公衡,你虽说是名士,有清正之风,但是也没必要在这位面前如此清高吧!
真没必要,少说几句,我们就要谈成了!
说不定还能有转机,现在直接几句话干到开战,主公根本不敢开战你不懂吗?
打个张鲁都被人差点攻到成都城门前来,那五斗米道教把我们政权都快逼没了。
打徐臻你是怎么开得了口的!?
“不是,车骑息怒!”
法正顿时上前,想要稳住徐臻。
李严在那脸都胀红了,这就是来之前彼此不和,所以未曾交流所引起的隐患。
早知在来之前,该都见个面,彼此通个气再进衙署,好歹不会出现这等状况,我好不容易圆回来的话,你一句又毁掉。
这人有气节是好事,气愤人家不要脸的暴行也是好事,问题就在于这家底上。
徐臻家底厚,他才敢这么做,而且他是个谋定后动的人,否则岂能从一介白身,到这车骑之位?
他肯定是想清楚了后果,才会这么干的。
他真的不要脸。
蜀地百姓的名声,于他而言,也绝对不是什么不可放弃的事情,毕竟,他的家底太厚了。
若是那种立足之地都没有的诸侯,急需一块领地来稳固班底,那倒是可以欺辱一番,再好好谈谈价码。
但是这位……
跟他说话大声点都是罪过!
“车骑,黄权做不了主,我们却是能将话语都带回去,是以如今这汉中之事,还是全凭车骑来做主。”
“是以,此次来也不是为了兴师问罪,只是求车骑一个明示罢了。”
李严无奈之下,拱手鞠躬,由衷而言。
第三百三十八章:我打不过,声讨一下算了!
李严的话还是在情绪上,让徐臻能稍微平复下来,不至于太过尴尬。
而他这番站出来止住黄权,也让他明白了此时的局势,在徐臻面前有气节不是什么坏事,但对于益州的局势来说又不是什么好事。
此时益州之内,也根本没人看到外援在何处,若是触怒了徐臻,不顾一切的来攻打益州,那么连一个善终的后果都没了。
这些谋臣多费口舌,不光可以为自己求一个出路,还能顺便让刘璋也活得安逸富足。
刘璋和徐臻并没有仇,而他又是皇亲出身,那日后一定可以保全自己。
说到这,徐臻也不愿再多责怪黄权,毕竟忠义其主是个不错的品质。
他的存在,还是有很大作用。
“好,”徐臻淡笑起来,对李严说道:“汉中多年在五斗米道教传教之下,多有信徒遍布,我需一年时日,将这些信徒彻底肃清,以惠政养民,可安置跟随而来的民众。”
“这些,你尽可告知刘益州,一年之后,我们可再议汉中归属,或者,汉中归属依旧是益州刘璋,但我记得,益州已经十余年没有朝贡了,若是让你们一下补全十几年的朝贡税务,也是不小损伤。”
“既然如此,就从汉中的收成里分出去一部分,我自己交给许都天子,如何?”
徐臻说完又笑了一声,“我问你们也无用,回去就这样复命。”
“汉中张鲁,已经除尽,此前的协议已经算是圆满达成,之后如何治理,还需刘益州一同出力,都是为了大汉。”
李严、法正对视了一眼,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拱手鞠躬而下,而黄权眯了眯眼,不想就这样回去,站出来再次对徐臻拱手,道:“车骑之意,这汉中暂且不肯归还?”
徐臻腮帮子顿时一鼓,冷笑道:“你这汉中是被张鲁夺去的,若是想要回来,你找张鲁要。”
“我们夺取汉中,那是从张鲁的手中夺来,岂能同日而语?”
黄权哑口无言,这道理……简直宛若强词夺理,岂能是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这不是强盗吗?
我找张鲁,张鲁都被你杀了,我怎么去找他!?
“车骑此言,宛若冰雪,不吝自身名节名声,当初盟约所言,乃是击退张鲁,为我益州夺回汉中之地,消除五斗米道教的乱权。”
“现在已经夺回为何要出尔反尔?!”
“五斗米道教的乱权,并没有消除。”
徐臻平淡的道。
黄权再次傻眼,这个瞬间,他明白和徐臻讲道理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唯有用刀兵强权,才能让他有所退让,不弱立刻回去,告知主公此事,依托如今益州山险,和徐臻开战。
他不晓益州地形,绝不可能十分熟稔,一定是被我军牵着鼻子走,长此以往,徐臻必然会退兵空虚,他在这益州之内肯定暂且不能做到屯军屯粮。
我等占据地利,也不必怕他。
“哼,既如此,我益州民众虽卑微,也不会屈于这等宛若山匪的强权。”
黄权还是不服气,话里带着愠怒之意,拂袖背手在身后,硬气的说道:“车骑之意,我已明白,今次回去之后,立即告知我主,益州图安宁,却不畏惧暴政之人,你如此行事,与当年董卓倒行逆施无二。”
他说完,人已经转身而去,徐臻并没有阻拦,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
且黄权现在在军中并没有太大地位,杀了他也不会对益州政权有太大影响,反而会造成自己军中士气略有动荡。
黄权愤然离去,李严和法正也自然就没了什么留下来的理由,对视苦笑后,对徐臻拱了拱手。
相继也都离去复命,但是此次一来,徐臻的态度他们是看得明白的。
现在的徐臻,一定非常需要益州,但是又并不是必须需要,和某些在外的诸侯不同,那些落魄的小诸侯,想要得到一个立足之地已经实属不奈了,那么益州对于他们来说意义就非同凡响。
足以保证十数年的安宁和抵抗,至少在短期之内不会被吞并。
“车骑的意思,看得出来很是坚定,他不会将汉中让出来的,至于什么一年之内,消除五斗米道教的余孽之类,自然也都是假话,甚至,张鲁等派系到底是否完全清除,我们都不知晓。”
刚出来,李严就和法正讲话摆在明面上说得十分清晰,对此法正自然也是深以为然,到手的城池,没理由马上就交出来。
譬如如今的荆州一样,据说那位刘皇叔是用借荆州的名义,先行占据了那富饶之地,企图再求壮大。
“那么,李君可否告知,回去之后要准备如何对主公进言?”
法正笑呵呵的说道,因其面容英俊,笑容也就自然好看,至少在与人交谈的时候从不会令人感到厌恶。
李严笑了笑,微微张开嘴欲言又止,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淡笑道:“孝直准备套我的话?”
“那不敢,只是觉得李君向来心思缜密,目光长远,非常人所能及也,若是问询一番日后回去也好相互配合,若是李君有什么好法子,刚好也告知一声,或许还能同行。”
“哼!”
说起这个,反倒是让李严颇为不满。
心想着你法正与张松两人,都是对西凉极为暧昧,早早投身于徐臻麾下,此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而张松更是因此扯了徐臻的大旗在身,早就暗中在益州帮他拉拢势力。
许多张松友人,都已打算投奔,只是现在时机未到,但这些人似乎有些想得太美好了。
李严之所以不敢立刻表明立场,是打算再观望观望。
在他看来,能为益州之主,虽说有父亲承袭的缘故,但也不代表刘璋就真的是软柿子,再说了,一州之主就算是软柿子,杀个把人还是很容易的。
若是真把主公逼急了,拼着输也要两败俱伤,在益州大肆将屠刀倒向自己人,如何是好?
你法正与张松,若是太过出风头,恐怕迟早还是要死一人才行。
而徐臻和益州的勾结,都还只是在暗地里,上次送出去的礼物就可见一斑了,他给多少人回了礼,礼物轻重,都是有分别的。
“孝直,车骑的话说轻不轻,说重倒是也不言重,若是不想主公太过挂怀,回去之后还是如实说,但把车骑的意思说明白,他要的是汉中安宁、益州安宁,并不是对刘氏动兵,咱们益州地大物博,人丁兴旺,一直享有安宁。”
“诸多教义都在益州滋生,且有山险、瘴林为拒,一旦打起来生灵涂炭,自然不好。”
“但你我进言,不可太过明朗,如今暂且还不是时候,”李严说明白了一半,但他认为以法正的聪明,肯定听得懂。
法正的确懂。
笑容不减的点了点头,拱手道:“在下也是如此考量,李君果然高见,既如此,咱们回去之后且要劝劝公衡。”
“那也不一定,”李严又冷笑了起来,趁着法正现在笑得很灿烂,当即在他的头上泼一盆冷水,“黄公衡如此忠诚,仗义执言,此乃是我汉人之良性,如此之人对于那些戎马之名将来说,便如同一匹稀世宝马,或许更为重视。”
“尔等趋之若鹜,反倒让人轻视。”
法正的眼睛稍稍晃动了片刻,脸上笑容顿时僵硬,但却很快恢复了笑脸,再次拱手道:“是,受教了。”
“多谢明君相教,在下心中铭记。”
“不必!”
李严回了一礼,“是我口误了,怎敢说教!孝直切莫责怪。”
“不敢不敢……”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火花不断,但却又是笑得很是悠闲轻松,仿佛老友一般,上了马车回去复命。
……
益州。
成都衙署之内,刘璋收到了徐臻的回复之后气得破口大骂,“匹夫竖子,欺我心善!”
身材中等,面容和善的刘璋难得发怒,此刻满脸胀红,广袖飘荡,双手背着也不是,放在案牍上也不是。
嘴唇不断颤抖,仿佛是想要再说点什么,但是又说不出口来,几番思索之后,抬头去看黄权,道:“卿有何计策?”
“唯有与之一战尔。”
黄权抱拳说道:“主公乃汉室正统,徐臻若攻益州,必然为天下百姓所不耻,是以他必投鼠忌器,不敢真的攻城,无非是接着大军压境,来乱我军内部,让我们步步退让。”
“可,若是真的让他逐步蚕食,恐怕如同张鲁一般,便是致命祸端,日后难以驱逐。”
“不错!”
张任在旁,穿黑铁全面铠甲,狮头裙摆在前,胸前有护镜,头戴鎏金虎头盔帽,威风凛凛。
虽说不是极其雄壮的体型,但是却可窥其身手矫捷,一看便是如灵豹般的灵巧猛将。
此刻他颇为气愤,虚着眼看向空处,思索着说道:“那徐伯文,有些欺人太甚。”
“我们请他攻张鲁,乃是不愿当地百姓因此而心乱,怕的是我益州境内紊乱不和,谁知徐臻反倒趁虚而入,若是不出兵,反倒被人误以为益州羸弱。”
“还是得出兵。”
刘璋思索了许久,想要立刻开口但是却又继续思索着,过了半晌才歪着头去对李严展露笑颜,问道:“正方,你看如何?”
“在下……认为不可打,主公可等一年后,再与车骑相谈,而此时,该是将此情告知于民,用于稳定民心。”
“一来,百姓若是知晓此约定,自然不会乱,春秋作息依旧有常行进,我们还能有所收成。”
“二来,若是一年之后,徐臻肯归还,皆大欢喜,无非是少了一年的收成给他,也是理所应当,毕竟人家是出兵为我们解决了张鲁之乱,若是他不肯,则可得民心在握,师出有名,我们兵马也好再多准备一年。”
“且,这一年时日内,可去各处请援,又或者是上表朝廷,自可左右逢源,再做调度,有个期限也好。”
“现在若去攻打,能否得胜在下先不论,若是打不死徐伯文,我们益州也是徒耗兵力,而他坐拥西凉、幽州、并州等地,连曹操都不敢和他决裂,甚至以天子诏书,将他的封地从舒城移到了武威。”
“这恐怕是承认了徐臻可以自立在西凉的念头,说白了就是,连现在如日中天的曹氏,都怕了徐臻,何苦要去触其锋芒?”
“主公……”李严说到这,语气更深沉,“您应当明白,现在的徐臻非同寻常,在日前大败张鲁后,又引十万兵入汉中,兵锋正盛,要等一等才行。”
李严在回来的路上,早早的就想好了当前的局势,当然,在他看来即便是等一年,益州也打不过。
这些年益州的兵马歇得更是疲累,绝对不是徐臻那些凶兵的对手,开战厮杀到血拼后,必然是一败涂地。
但此战来得越晚越好。
还可再于其中运作些安排,对于他来说,争夺的已经不是胜负了,若是明知徐臻一定会胜,那么争夺的便是日后归降,谁人能得到重视。
所以,他很是合理的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不过,李严的地位其实不是很高,如今也只是秭归县县令而已,刘璋对他的举荐之恩,并且家中运作寻人脉推举,让他的才能名声外显,才能够坐在这堂上而言。
甚至,他的地位不如法正、黄权等人,可是偏偏刘璋颇为倚重,就是才干当真出众。
此一事后,马上就可以升为护军,引兵去某处驻扎,算是这伙人当中的后起之秀。
他和别人不同的是,刘璋将他当做嫡系出身的文武之一,而恰巧李严是文武全才,以后大有领衔的可能。
当然,那是以后,现在的李严还斗不过益州内的诸多大臣。
譬如回来的路上,他和法正去告知黄权之后要进言的路子,就被黄权抓着在马车里骂了三天。
痛骂李严背信弃义。
但是法正他不敢骂,就是讥笑嘲讽说些酸楚的言论而已。
刘璋现在觉得,自己麾下能用的人真的好多,无论是军中大才,还是内政贤臣,随便拉出一人来都可以独当一面。
可偏偏也是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有点没用。
这么多人才,居然之前一直没有好好的壮大屯兵。
若是稍加利用,也有用人贤明的才能,说不定现在坐拥西凉的就是自己了……
这可咋办。
真不能打吗?
徐臻连曹操都不想惹他?
那我去惹他干什么?要不汉中让了吧。
一年,一年之后……
刘璋的心善开始发作了,这类的性格,说好了是心善,若是说得稍微难听点,其实是软弱。
他不敢和徐臻拼命。
李严一说此计,法正再稍稍帮腔些许,一堆不能打的理由就出现在了自己的心中,甚至还觉得非常合理。
“那,那先不打……我修书一封,赠予那车骑看,语气稍微严厉些便是。”
他不准备开战了,但是口头上还是要教训一下,严厉声讨一番,这徐伯文的行径。
第三百三十九章:若有志则可成,我自当奋进
益州兵马退去,算是两境兵马军民都不愿交锋,局势也稳固下来,不再引战。
徐臻搬到了汉中来,修缮衙署,重兵囤积。
而汉中百姓原本还打算闹事不接纳,可徐臻直接带了五十万民同行,这些民众在十数年前,还是流民,都是居无定所,家园早已经被摧毁的人。
前身是青徐来兖州的黄巾家眷,其中有不少都是当年的贼兵退下来的。
这些人到了汉中简直是鸠占鹊巢,根本不把自己当外人,原定的这些汉中住民,根本不敢惹。
很快就和睦相处了,并且将衙署的田土重新分配了出去,用以屯田奖励。
徐臻的屯田之法,虽说也是带着这些流民走,但以每年的奖励选出一批让他们得意固定住所下来。
当然也不多,每年还是有百万民众属于徐臻的囤民,这些人耕种起来,一年内收成足够存活。
……
邺城。
曹操搬迁至魏郡邺城,也就是如今的封地所在,在大败之后,进入了防御内治的阶段,以曹氏如今的兵马,将士,文武等势力,就算不足以再出兵夺取天下,但依旧占据了极大的优势。
久守不会得失,大军必可轻松派遣防备,哪怕是徐臻也不敢动手,孙刘联盟也是止步于合肥。
由此稳定下局势之后,自然不再惊慌失措,可继续推行内政,让境内殷实富足,得兵马储备,为日后做准备。
此时曹操虽说高枕无忧,但是却也明白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的道理,此时不想之后如何,那么将会更加艰难。
曹操知道,赤壁一败,自己想要在壮年一统天下,只能成为泡影,而且为了赤壁之胜,放弃了伯文。
对于他来说,这才是最大的损失,当初若是听从徐臻的计策,不强行急攻,而是缓缓屯兵囤粮。
不光能够逐步蚕食等待战机,还可以让徐臻就在身边不会远离,虽说也不可对他做什么,但至少不会因此让他心寒。
到今日,曹操怎么可能还想不明白,徐伯文走到现在这个地步,不是他变了,就是当时曹真露面的那个环节出现了错误。
令两人之间的关系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现在徐臻的家底已经不可同日而语,自然不能再交恶。
不多时,郭嘉从外回来,手中带着书信,这一年的郭嘉沧桑了许多,远没有在邺城逐渐放下不重任的荀彧看起来光彩轻松。
他送来了徐臻的书信,这段时日一直在与之通信,诉说有无,但却也不是低三下四,以曹操的性格,顶多会十分阴晦的告知徐臻,希望他调任到冀州来,与之作伴。
但徐臻一直用西凉边境不平,自己的爵位又在武威,所以不可贸然回去,等几年,做出点政绩再说。
这种说辞,其实就是拒绝,曹操也不能贸然用天子名义下命令,如果真如此,那就是走到了最后一条道路上,只要徐臻不肯,那么自立的事实就坐实了。
而这条路,还是曹**的,所以两人很难走到这一步来,只是互相试探罢了,曹操已经丧失了那种自信,可以管得住徐臻。
养虎为患,用来形容此事便是再好不过了。
“还是不答应?”
“不错,”郭嘉苦笑着说道,拱手之后接着透露了一点别的消息,“伯文现在已经将目光放在了益州上,他的兵马出五万到汉中,帮助刘璋扫平五斗米道教的张鲁,而且似乎已经有结果了。”
“消息很远,要这几日到达,我已派人出去加紧打探,我们安插在西凉人,已经减少了很多。”
“伯文他真的……”
郭嘉无奈的摇了摇头,“很彻底。”
“有多彻底?”
曹操目露疑惑,他知道郭嘉的意思,但还是想要听个明白,这所谓的彻底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还是想听奉孝亲口说出来。
“西凉还有些许探子,但在益州,基本上没有,他若是进入了益州,以此为根据,日后我们要打探消息,恐怕要大费周章,如此从今之后伯文麾下的粮食、军备,战阵甚至是他新得的文武,咱们都不可知晓。”
“伯文会上表,但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很难打探。”
郭嘉面露难色,原本略显俊美的脸上愁容遍布,想到这些排布简直是头皮发麻。
当时用荀彧卸任一事,推动了数百校事进入冀州,用以监视徐臻,暗中蛰伏,宛若冬虫一般,不露半点马脚,为的就是以防未来有变。
谁知道徐臻直接调任去了幽州,而后一路走远,到并州后不久,就进入了凉州居住。
离冀州要多远有多远,校事的手根本就伸不到他那里去,而现在他更是要夺取汉中,继而进入益州。
那益州是天府之国,物产丰富,又有崇山峻岭、山脉连绵起伏,挡在周围行军道路口上,若是贸然出兵必然遭到重击。
派出的探子很可能也会在一进入益州境内就被查个底掉,而且说穿了,郭嘉怀疑徐臻自己还有信的情报机构。
毕竟这校事府,当初也是他训出来的,不少人还感念徐臻的授业之恩,这年代的授业恩情很重要,那是给了人吃饭的活路。
他既然能够训得出校事来,那么自己在益州或者西凉,本来猛士极多,肯定也能有别的机构。
反许都这边的探子,那定然也是一场恶战,日后想要情报,没那么简单,而没有情报,不可知其内情,不可乱其以流言。
当然是不敢贸然出击,而徐臻年轻,丞相年老,在十年,数十年之后,恐怕形势便会大有变化。
“啧,这小子,果然目光毒辣,可还有什么他想不到的?”
曹操反倒是嘿然笑了起来,就好像是不当回事一样,不过郭嘉就没有这种大心脏,他已经感觉到未来更加灰暗。
和他和好,怕是不可能了。
毕竟这并不是丞相和车骑两人之间的事情,这已经是两个派系了。
而徐臻的派系,是在战火中壮大起来的,对他的忠心不必心存侥幸,都是老狐狸了,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手底下接近五十万人,三十万可以随时牺牲自己。
另外的二十万,迟早也会这样。
徐臻收心的能力,不亚于丞相。
“丞相,现在之计,只有不与伯文相斗,一直交好,将这界限始终画在我们与他之间,那太行山脉,正好便是界限。”
“不错,”曹操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我只管中原大地,他要他的益州,但我还是想再看一看,伯文的才能如今到了何处。”
“告诉元让,让他撤回来。”
“命子孝去守南阳,撤军不出,死守南阳、合肥两处,不再对刘备动兵,将他放出去。”
曹操脸色已经黑了,不再是当年那等提起徐臻就会惋惜感慨,始终不愿说他一句坏话的时候了。
郭嘉深暗局势,这一眼便已经足以看出来,丞相是动了布局的心思,而且也忽而明悟,原来他一直在关注大势,并没有因为愧疚而放任徐臻。
表面上送信的求和,也只是假象而已。
否则,怎能目光也如此毒辣。
放出刘备。
多好的计策。
只要荆州的压力一松,刘备必然不再倾力于荆州的驻守,而是转向别处,江东他自然不能取,那他能去的,也就只有益州了。
“益州刘璋,乃是刘备宗亲,宛若当初进入荆州寻求刘表襄助一般,刘备必然会图谋益州。”
“图谋……不必说得如此难听,刘季玉素来羸弱,不善治理,心善爱民,不是励精图治之君,”曹操笑着摆手,道:“但刘备是。”
“刘玄德,不仅懂得如何富境强民,还明白如何打仗,荆州他必定会去争,我想要看看,刘备至少可得荆州半数之地,那么伯文该当如何!”
郭嘉沉默了许久,做思索状始终在皱眉,等他舒展开来时候,还是拱手求教了一个问题,“那,他们谁人得胜,我们可得利?”
“谁人得胜,我们都能得利。”
曹操直接了当的回答了他,并且重新露出了笑脸,“因为我会在最关键的时候,出兵夺下荆州!”
“原来如此……”
郭嘉深深地吸了口气,拱手而下。
“丞相之思,令我目眩神迷,无比敬佩。”
若是如此,刘备得胜则首尾难顾,而徐臻得胜则可让刘备无路可走。
荆州必然会失守,也好在此等艰难的局势下,再得一胜。
丞相心胸,当真宽广。
现在,就看伯文会如何破局了。
想要破局只有一种可能。
快!
只要他够快,那么我们一切都来不及,但他真的还能继续延续此等神速的军力吗?
很难说。
……
一月之后,荆州将军换防,将善战勇猛的夏侯元让撤走,换了沉稳大度的曹仁来守境,让兵马后撤了十里地,到城中龟缩,而不是继续进攻。
给刘备松了一大口气,又观察了十余日,不见曹军有动向,城门之上旌旗也不多,只是值守的军力每日更迭较多。
文武商议之下,判定了这曹仁不打算和他们死战,只是要守住曹操的边境南部不失。
这个时候,鲁肃差人渡江而来,再次送了一封消息过江来。
刘备才知道,合肥的防备也是差不多如此,基本上没有再反攻的想法,而是将兵马都缩回了河岸之后。
那江东的意思,也就太明显了。
刘备当场悟到了鲁肃的意思,今年可能不会再打仗了,这是在催他赶紧找新的落脚之地,将荆州让出来。
可是偏偏刘备不可能立刻就上道,他还得再看看到底曹操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想了一段时日,最终是宪和又提及徐臻,让刘备心里一沉,想明白了这用意,虽说他只是得到了些许许都与西凉的消息,不足以成为情报,但是凭借聪明才智和对大势本能的论断,刘备可以推测出这是曹操和徐臻之间的事情。
他们之间的裂隙,已经不小了,所以曹操收缩兵力,又不放寸土,那意味着也是逼迫刘备去寻他处。
对于他来说,最好的地方,莫过于同是刘氏宗亲的刘璋所拥有的益州,刘季玉是无能之君,至少在乱世是这样。
仿佛当年的刘虞一般,有仁义、爱护百姓官吏,但是却无雄才大略攻伐天下,否则给了他十三年的时间准备,怎可能还是缩在益州。
得到这论断后,刘备在召来关羽诉说此事时,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由衷的说道:“我知是曹操驱我去逐徐臻,以便制衡,但是我却不能不去,云长可知为何。”
“大兄不必问云长,乱世追随二十载,何须问归途,兄长去何处,云长便去何处。”
关羽轻抚胡须,笑得坦然,却仿佛猜到了什么,接着道:“然,守备荆襄之地,依旧需大将镇守,舍我其谁。”
“翼德跟随兄长入益州便是,此地,才是兄长真正潜龙腾飞之地,而,并非是荆州。”
“云长!”
刘备颇为感动的握住了关羽的手,脸上满是激动,他知晓云长的性子,不会说什么反对的话,但是却没想到今日能听见这样一番令人感动之语。
“但我还是要说,”刘备叹了口气,“因为我们的确需要益州来落脚,而徐臻若是得益州,从此将会稳如泰山。”
“云长,荆州且交由你了。”
“全凭兄长吩咐,此一别,日后再见便是,云长纵身死,也当守住荆州不失。”
两人双手紧握,刘备深情的看着他,兄弟之间多少话此时都显得多余,仁义二字在心,都是令人百死无悔的品质。
……
数日之后,在益州有一人,给刘备送来了书信。
此人名为刘巴,在荆州本就是名士,曾教导周不疑等许多年轻士人,通晓经学等作,也同样懂得兵法。
本人,更是曾敢于上战场厮杀之将,和刘备暗中交好。
在襄阳时候已经如此,那些年刘备多次拜访,最终只有刘巴愿意与他深夜长谈,多次交互理想。
而在曹氏进入荆州之后,刘巴就先行逃去了益州避难,被奉为上宾,现在于益州也有自己的势力培植,并非是孤单一人。
他收到刘备书信之后,立刻回信。
信中所言,此功或可行,值得君一搏。
得这等回复,一下子让刘备的信心大增。
在今年春日时候他就开始对益州投石问路,此刻所得到的结果,想来也不算是太差。
若是努力还有可能得成,那么此事就完全值得一试,毕竟现在除此之外,已经没有别的出路了。
第三百四十章:要让他看看,我徐伯文有多苟!
刘巴在境内颇有名气,而刘表当年多次求征,但是却都遭到了反对,后来刘巴本来想投曹,但是却意外的派出而无法回来,又想着曹氏麾下已经多了不少能人,不好再有出头之日。
于是辗转进入了益州,到现在已经有不少党羽,培植了势力,拥有不小地位。
其人善于律法,以法典为本,刚直秉忠,对刘备虽说之前没有投奔,但不代表他不喜刘备。
所以,在听闻刘备送来的书信后,愿意相助。
“若是有子初在益州内应,或许我们便可夺取成都,让刘季玉让出益州,”刘备拿到这封密信的时候,很快叫来了孙乾商议,在他身边,还有一位谋士他认为可堪大用。
便是当初随鲁肃过江的马谡,他虽然年轻,性情虽说不如其兄马良,但是才能与天赋,在马氏之中也算是出了名的,其人心高气傲,上一次立功促成孙刘联盟之后,更是莫名的将此功绩由头全数挂在了自己身上。
这段时日,刘备对他颇为尊重,目的是日后好降服,是以,得到消息时,马谡也在堂下,坐在不前不后的位置。
对于他来说,这个位置不算是亏待,当然也不是优待,但至少已经进入了刘备的集团。
马谡同样也在痛心于自己那看错了人的兄长马良,远走到了西凉之地,这辈子还能不能回家都是二话。
至少现在,他们在荆州已经反攻了。
所以马谡现在春风得意,当然他也明白主公的心中挂念着另一处立足之地,便是益州。
“恭喜主公了,”马谡想了许多,但最终得出了论断,率先笑得十分灿烂的立身拱手。
商议嘛,总归是要抛砖引玉的,他愿意去做那块砖,“益州刘季玉,现在显然已经到了被徐臻逼迫至绝境的地步,据在下所知,现在徐伯文已经将兵马进驻到汉中境内,筑了三座坚城,日夜耕种、兵马巡营,百姓与军士断然都是严阵以待。”
“若我是刘季玉,哪怕是心再善,也会有火气,他当然不能投降徐臻,益州自从脱离汉室之后,这十余年来从没有进贡过任何朝奉,和曹操已经算是交恶了。”
“这时候,若是求援曹操,必然是驱走了狼群,又来勐虎,他不敢也,生怕的是自己这一脉治下的百姓记不住多少功绩,在数年之后就会转嫁给他人,呵呵……”
马谡说到这轻笑了两声,再看向刘备的时候眼中多了几分希冀,“是以,在下看来,这刘季玉恐怕也在等着您进入益州去,接手这烂摊子。”
“若是要保全麾下文武与百姓,刘季玉便不敢交战,那么只能归降某处,若都是归降,当然不如归于主公您的手中,如此还不用被人诟病背宗忘祖。”
“知晓此节,那么就好运作了,让子初先生在益州先行打通文武,主公以襄助刘季玉之名义,带兵进入成都,和徐臻相望便是。”
“此后,只要守住徐臻所在,那么就能够倚靠天堑,坐享大半个益州,至少资五年军,如此便是立足之地。”
马谡说完,笑脸看向诸人,他一番话已经将形势都分析出来,跃然台面上,孙乾和简雍等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依照他们所推测,也就是如此。
主要刘子初不是莽撞之人,他本来沉稳,才学出众,头脑十分聪慧,否则也不会被刘表三次相请,又三次拒绝。
居然还能保全自身到处投归处,这若非是本事强大,那就是潜力极高,才学让人舍不得用强。
他既然是个谋定后动之人,那么此时益州的状况肯定是有所了解,才会回信给刘备。
而且看他的话里,也没有将一切说得那么死,只是说了一句若是努力有可为而已。
事在人为,拿下益州也不是十拿九稳的事,就看刘备入川蜀之后怎么做,如何才能够收到刘季玉以及他身边诸多臣子的心。
相信,他刘备有这样的本事,再加上刘巴的运作,才算是有可为。
闻言,刘备是有些迷茫,因为他还不知道怎么做,若是答应了,就要立刻分兵去益州,那么留在荆州的兵马可就不多了。
曹操一副随你去留的模样,将自己的兵马收起来,毫无锋芒。
刘备真的莫名有一种畏惧,他不怕曹操锋芒毕露,怕的就是他现在这样,仿佛是在看戏,可一旦大军进入益州,在最关键的时候,他会不会忽然南征,横插一脚。
而他和徐伯文,到底是不是真的决裂了?!
这两人光是假决裂,就已经两次了。
一次拿下了柳城与白狼,将南匈奴与乌桓全部驱逐,乃至收下了数万氏族在手,又一次是拿下了羌胡,徐臻毫无征兆的亲率甲骑进入羌胡境地,杀了八百里来回,将大量羌胡氏族全部收为附庸。
而曹操趁机也上了魏公的新途。
若这一次也是假的,他们两人根本没有半点矛盾要怎么办?
但是不取益州,恐怕是要寒了很多人的心,尽管那些人刘备也不认识。
可他此时想想,按照刘巴的说法,已经有不少人在支持迎这位荆州刘皇叔进川蜀相助,接受益州的提议了。
基本上,就只需要他到益州去进驻数月、半年,展现一下自己的仁义和勇勐,后就可以让很多人产生跟随的欲望。
所以刘备要有这样的胆魄进去,再派兵守住荆州,以显示其军事实力,若是这都不敢去,那就说明他也是自顾不暇。
那么益州的那些士人怎么会选择拥戴跟随,这时候最应该是勇勐精进的时候,所以不该犹豫才对。
但他就是怕。
担心又有什么变故。
“兄长,还是要早做决定。”
关羽冷不丁的说道,众人看去时,他在轻轻地抚动自己的胡须,眼神眯着看向某处,但是态度却很坚决笃定,继而转头来对刘备笑道:“荆州有我守住便是。”
“我只需三万精兵,便可守城,兄长只管带着兵马去益州抵抗徐伯文,至少可守数年之久。”
“荆襄之地,如今还有百万民众,我可历战募兵,逐月囤积粮草,同时占据境内河岸,保证水源,如此建立防备,不会让曹操有机可趁。”
“至于江东孙权,他们也需要些许喘息之时,应当不会过于逼迫,毕竟孙权刚刚接过这江东的权势不过一年而已,不足为惧。”
关羽这话,其实也是说的大话,但他为了让兄长放心,也只能在人前这么说,若是有多的兵马,当然更加稳固。
但三万,是他的下限了,若是再少,他怕独木难支,若是有三万人调度,慢慢的打,守住并不算太难。
况且,还能一直募兵。
刘备思索了许久,感受到此刻文武投来的目光都带着不少希冀,明白现在不可再犹豫,必须要马上做出决断才行。
于是叹气道:“云长,荆州我就交给你了,我给你五万兵马,务必守住。”
“兄长放心!”
关羽松了口气,兵马自然是多多益善,而且他虽担心徐臻,但清楚刘备的脾性,他说这五万,必然是已经测算好的。
况且到了益州之后,还可以再招募兵马,得刘章赠予的粮食和军备,那是请人相助必须要给出的东西。
商议之后,刘备留了孙乾给关羽,他则是带陈到、马谡、简雍等人亲自入益州,准备给刘巴回信。
在七日之后,飞骑入益州,便将书信送给了刘巴。
得到书信之后,刘巴当即伙同党羽,并且邀了黄权一同,向刘季玉进言,明言此时局势不妙之处,必然要接另一位雄主入川。
最好的人选,当然是刘氏硕果仅存的刘玄德了。
这位玄德公自微末而起,到现在坐拥荆州,而且还在赤壁大败了曹操号称八十万兵马,何等的威风。
甚至有人渲染,徐臻和刘备素来有仇怨,且徐臻就是不想和刘备正面交锋,所以当初赤壁之时,才主动请辞,躲到了北方去。
这么说来,他其实是有些惧怕刘备的。
于是,刘章听闻此建,立即答应。
他本来就觉得被徐臻压着很不满,现在来了刘备,刚好可以帮助他抵御徐臻暴行,在半年之后,徐臻所约定之日结束,那么他再不还的话,自己就有充分的攻伐之理。
到时候徐臻乃是不义之师,百姓并不会支持跟随,他在道义上就会弱下去,就可以有胜机。
但是,刘季玉似乎低估了刘备的兵马,进川之后,刘备派遣麾下新得大将魏延,沿途记录成都山地,埋伏兵马的地点等。
画出了不少地图在手暗藏,一到川蜀,立刻将兵马落在了易守难攻之处,而后占据了两处关卡,他独自带魏延、陈到两人去成都见刘季玉。
初见之后,把酒言欢,而后刘备一直都是不苟言笑,席间虽说喝酒,但是却也问询了在益州期间,如何供给粮草的问题。
刘章苦笑着答应了二十万石,让刘备大为感谢,除粮食之外,还有军备与钱财,一应俱全绝不会少。
刘备带来了八万兵马,足够在此地生活很长一段时日,并且营地据守之后,不会轻易的给刘章偷袭打探的机会。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刘章就忽而感觉,自己好似被割去了一大块肉,这请自家人来帮忙,代价其实好似更大。
若是个陌生人倒是还好,只需谈价钱就行。
但刘备挂着汉室宗亲的名头,又是荆州当前驻军之人,当年所谓的宗亲的确是遍地都是,中山靖王之后这一脉,更是干什么活儿的都有。
可现在,能叫得出名号,敢依旧举着汉旗表明自己宗亲身份的人,反倒不多了。
刘备是雄主,刘章他不敢有所怠慢,又是自家宗亲,必须要给得极多才能让人满意,否则怠慢了他,日后被人说道起来,名声扫地,还要被百姓口诛笔伐。
于是,驻军之事就如此定下。
刘备走的时候,刘季玉送了很远,从山道的入口一直到快深入林中,才远远的看着他带兵北去,从成都北上,去与汉中隔着天堑建造营地。
张任给他寻了新的驻扎之地,并且悉数告知重要的小道、河流、山川等地。
落定下来之后,出于老交情,刘备也是给徐臻去了一封书信,算是战书,站在宗亲名义上,谴责徐臻背信弃义之行径。
并且呼唤他回头是岸,弃暗投明。
不要再如此倒行逆施,宛若董贼。
西凉的名声,这些年本来就不好,徐臻得了西凉,切莫也成了那等蛮夷不讲理的模样,再来祸乱天下。
这书信送到徐臻的手中,他当即就和送来书信的文武笑着商谈起来。
此时在汉中衙署之内,翻修的衙署已经扩充了数倍之多,并且用料都极奢,当然这奢也是相对的,若是要花钱去买,肯定奢侈。
但这些料都是他们自己人,到矿山与各地山林里面开采出来的,相当于是自己的东西。
那就称不上什么奢华了,东西若是不用来交易,那就没有商品的价值效应,有用处就行。
这衙署,比之当年魏郡邺城有过之无不及,地宽墙高,瓦顶壮丽,占地极其宽阔。
和皇宫大殿也并无两样,只是还叫衙署而已。
车骑府,也在这华丽的衙署之中。
明眼人基本上可以看得出来,迟早这位车骑也是要封公的,他若是得不到天子亲封,那么甚至可以自封。
当然,风险也将会各不相同。
在大堂之上,徐臻与高位华椅前跪坐,贾诩站在身前拱手,面色严肃的道:“刘玄德来此,并不简单。”
“恐是许都推行,丞相高才,怎可能会放任刘备远走而不攻其荆州,如今当是收缩兵力而久守,不打算与荆州生乱,于是让刘备有了可趁之机,进入益州。”
“刘季玉请刘玄德来,其目的必然是与我等相拒,如同当年徐州时,刘备入徐一般。”
徐臻笑道:“文和看不懂,这乃是丞相在助我。”
贾诩一愣,面色凛然,“愿闻其详,如何助车骑?”
诸葛亮、庞统等人,尽皆做思考状,他们不是没有徐臻聪明,实际上大家都是差不多的人精。
对于战事的把握这些年也是轻车熟路,且现在对于当世名士的了解,也都到了烂熟于心的地步。
但,论了解曹操,他们当然谁都不及徐臻,所以终究是要慢半拍。
徐臻笑道:“玄德兄长愿写信给我,以乱我军心,扰我民意,便是意味想要急攻。”
“我也应当回信,告知他无论多么急切,我都不会接招才是,如此,才能让玄德兄长着急。”
“得让他急,我们越不急,他就越急。”
“不打,龟缩。”
徐臻颇为怪异的冲贾诩笑了笑,挑眉道:“龟缩,说不打就不打,让他看看我徐伯文,有多能苟。”
贾诩眉头一皱。
这是什么话。
从未听闻有人如此形容自己。
第三百四十一章:只有我受伤的世界……
“您打算要缩到什么时候呢?”
“那要取决于刘备的心态能稳到什么时候。”
徐臻点头而视,面带微笑。
说到这里,贾诩自然明白了徐臻的心思,等着刘备来犯错误,如今大家都在坚守,比的当然是耐心。
这一点,贾诩认为车骑不会输,从古至今,他还未曾听闻有人的耐心能超过眼前这位年轻人。
他在蛰伏等待机会的时候,连他们这些手底下的谋臣,偶尔都会觉得十分离谱。
其实,有时候贾诩也会思考会否没有必要这么小心翼翼。
因为他们的军事实力,相比于刘备来说要强大太多,即便是冒失一点直接出兵交战勐攻,也不一定会尝到败绩。
但有时仔细一想,又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哪怕是号称已经有了五十万兵马,也不可能一战全部派出去,还有大量的兵士要守城。
而且,丞相不是没有杀心,他只是还没有动手,若是一旦有天忍耐不住,或者漏出的破绽足够大,必然还是会动手的。
贾诩自己也能看得出来,此刻车骑虽然已经脱离了丞相的掌控,从许都那个龙潭虎穴之中脱离了出来,但还完全不到高枕无忧的时候。
此刻的家业,虽说可用一句“铁铸”来形容,不会轻易被摧毁,但自己也不能太浪,一旦被人抓住了机会,说不准的。
战场上风云突变,这天下的局势也是如此,说不定哪天就会有变故,车骑身后跟随的大士族不是很多,而且天下名士也只有寥寥几人。
自己这样,在西凉出名的士人,反倒算是中流砥柱,若是日后古学一派再可复苏,那么舞台依旧还是很大。
若是这样决定,倒是也行,就是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看到。
啧。
这么一想,又有些悲情了。
贾诩细算一下自己的年岁,已经六十余岁了,还能有多少年享乐。
车骑再不快些,那么以后留给他贾诩的时间,可能还真的不多了。
难受。
想想就难受,我苦了一辈子,日后享乐基本上都要留给儿子后辈,我儿子贾玑当真是幸福,我都羡慕他有这样一个父亲。
“那这封书信……”
贾诩求教似的看向徐臻,但实际上已经有答桉了。
徐臻此时思索片刻,忽然脑海中出现了些许提示。
【你商议方略一炷香,自律值+30】
很好,还是有提升。
但还是断了。
徐臻和贾诩没办法继续商议下去,只能提前决断,对他展颜笑道:“书信,我再看看。”
他说罢又看了一眼,看到书信上又写了一段,“当年之事,君投于暗处,如明珠入砂砾,蒙尘于世。”
“今日何不早些投明处。”
“救天子于水火中,何乐不为。”
“明知曹为错,却依旧助其位,今进公而篡汉,走王莽之道,终为祸端也。”
这番话,让徐臻看得又笑了起来,对贾诩招了招手,让他到近前来看,朝着这番话一指,道:“先生你看,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招揽车骑?”
贾诩轻抚胡须,眉头一皱思索着说道,但很快又摇了摇头,喃喃道:“应当不会,现在车骑可是三州之主,坐拥百万,他拿什么来招揽你,难道靠烂大街的汉室宗亲的身份?”
“那不会,”徐臻坦然而笑,被贾诩这话逗乐了,许是和他一起久了,说话时候都带着点俏皮意味,“刘备不是那么简单的人,再说了,他当年还是太守的时候,就敢来招揽我执金吾。”
“当然,我也不是说刘备一定是在招揽我,若是这么想的话,可能会落入他的全套,实际上并非如此……”
徐臻再仔细的思考了片刻,抽丝剥茧的看这封书信,再想到了现在的局势,而后忽而叹了口气,和贾诩说道:“他可能,是在打探我与丞相现在的关系,那么说明刘备现在还不清楚。”
“至少,他只是猜测,他担惊受怕,那些年我和丞相用计的时候,通常是让外界来猜测我等关系……”
“刘备,深受其害,他这是还在怕,所以才会以劝戒的语气,来与如此打探,那么回给他的书信,就要稍微思索一番了。”
“这一年,益州之内出现的乱事可一点都不少,我们帮忙除却了张鲁之后,留给刘章的心中些许恐惧,他不会完全相信刘备,且当年洛阳遭袁绍驱虎吞狼之计,引来了董卓,那也是前车之鉴。”
“难道他现在不怕么?”
徐臻说完,轻松而笑,如此一分析大致就已经明白了现在刘备的心思,虽说不是小心翼翼,但也是心思极坏的打算来打探些对他有用的消息。
贾诩听闻,大为放心。
“那就对了,”诸葛亮当即插嘴,面露兴奋的说道:“师父所言极是,刘玄德与刘季玉,两人同是汉室宗亲,而这位刘皇叔素来有仁义的名声,在各地都是极其有声望的。”
“他的手段,绝对不差,到了益州当然会治理其地,爱民守矩,在数月之后就会有成效。”
“且荆州来的兵马,多是善战之兵,那些囤积在江夏的都是刘表的心腹,能征善战,现在为刘备所用,加上刘备本身的兵马也是跟随他多年,大小战事经历了不知多少,绝不是泛泛之辈。”
诸葛亮摇着羽扇,一边说着,一边在思考当下双方的各种人士,以及在境内支持刘备或者支持刘章的可能。
而后笃定的面向徐臻道:“若是刘备展现了仁义,则刘章必定会如坐针毡,他也害怕自己的位置被夺走,日后不知归处如何,所以他才会有所忌惮,那么一定会防范刘备。”
“咱们,退走或者死守,最是良策,在这段时日之内,就可照常耕种内治,收拢民意,等待一年之约到达,再让出汉中稍许,死守在半数城池之内,将城池让给刘备便是。”
“他有所建树,让刘章心存感激,又不好过于催促,只能等着刘备离去,这时候的刘备哪里还愿意离去。”
“师父,回一封书信,和刘备交好!”
“而后持续向益州施压,同时让法正、张松等人不断进言离间刘备与刘章,日后必然可有外力,我们则无需大战损耗,就可将这乱局丢给他人!”
诸葛亮现在算是想明白了,他在徐臻麾下学习了不知多久,无论是才学还是见识,又或者是行军打仗的经历。
甚至是自己的心态都已经发生了超然的变化,早已不再是刚刚拜徐臻为师时那个愣头青。
现在不说老谋深算,但也是足智多谋,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当下不是打仗谁胜谁负的问题,是谁来做这个黄雀。
让另外两家去做螳螂与蝉。
“不错,你来帮我回信就是,”徐臻拍了拍诸葛亮的肩膀,站起身来走下了台阶,而后紧了紧身上的玉带,傲然笑道:“我要去天工营,昨夜蒲元给我送来了消息,我要的攻城锤和投石车,都已经按照要求改良完毕,是时候检阅之后,投入量产。”
“日后行军作战,就以此为根本,定然会有建树,诸位当明白,计策不是硬实力,唯有提升自己的战力,计策才是如虎添翼的良药,否则再好的计策,若是用来求生逃亡,那都是浪费。”
“车骑辛苦。”
“不苦。”
徐臻听闻奉承,不喜不悲,看了一眼自己的面板界面,承载着军备改良任务的进度已经达到了1%。
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说明已经开始有所长进,等待日后改良之后,量产到军中,就会逐步增强。
过了数年,徐臻对系统又有了新的了解,通过内政、军备、人才搜寻等任务的不断出现,可以综合提升自己的能力。
以及势力。
这些任务看似没有关联,其实却是有因果关系在其中。
所以现在还急不得,他需要一步步稳固走来。
想到这,徐臻龙行虎步的走出了大堂。
这一年,他三十六岁。
正是壮年,可是面相看来,却是二十八一般的龙精虎勐,让人不禁感叹是否真的是天降之人。
或许真的是。
身后十余位在大汉足以独当一面的文武,都在躬身行礼而恭送。
典韦则是跟随在徐臻身后,一同前去军营。
在他们的心中,徐臻早已是天降勐男般的存在,俘获了所有人的心,而这一次商议,当然也是极有必要。
因为到了汉中之后,文武大多都在感慨兴奋大胜得利,占据半数汉中,心里窃喜,想要陈胜追击,图勐进得功。
但此刻来了一个搅局者,刘玄德。
让他们都开始着急,而徐臻现在的态度,无疑是给贾诩等人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一切依旧还在他的掌握之中。
甚至连刘备旁敲侧击的打探之心,都看得那么通透。
……
一封书信很快回去,诸葛亮行文滴水不漏,甚至还教训了一下刘备如何用人,不可冒进。
若要取功当寻求明主,而不是打着汉室旗号,造自己家的反。
当然,这话说得隐晦,或许一般人根本看不明白,还以为诸葛是在向刘备推荐荆、益两州之内有那些名士。
只能说懂的都懂。
刘备看到书信的时候,就觉得头皮发麻,撇嘴难受。
只能感慨无法瞒过徐伯文的眼睛,一别数年,他似乎变得更加睿智了,人到了更高的位置,似乎心性也变得不同。
久居高位,没有让徐臻贪图享乐而停滞不前,倒是令他有了些许真正大人物的气度。
以教训的口吻来回信,丝毫不露自己与曹操的关系,闭口不谈投与不投,只是说了如今汉中民风,惠政之事。
“徐伯文,告诉了我他的屯田之策,让我效法,如此可安麾下兵马,哈哈哈……”
刘备苦涩的笑着。
在军营内看着地图一筹莫展,哪怕是有再多的标注,他现在也不知道该当如何,明显刘章是请自己来驱走徐臻的,但是一封书信过去,根本无法激怒他分毫。
别说是开战了,徐臻居然大有一种要冰释前嫌,和他再续当年缘分的意思,这又是在打什么主意。
这信上的态度,刘备当然是半点都不信的,他这辈子被徐臻坑害得已经太多了,从许都一直到荆州都是如此。
现在到了益州,一定不可轻易上当,在打探出曹操与他关系之前,千万不能冒进,要随时留有后路返回荆州。
又或者,要努力夺得益州,让刘季玉将此地让出来。
都是百废待兴之事,不可有半点懈怠。
“大兄,这徐伯文若是不打,那咱们可就要跟他耗很久,二哥哪里……”
这书信,刘备也没有隐瞒,当初写去打探徐臻的心思,张飞也是知道的,所以现在有点着急。
他这等领兵的先锋大将,那是真没办法左右刘备的心思,只能干着急,若说是打起来了,他去冲锋陷阵,还能拼命。
可现在徐臻就是不接招,他想拼命都找不到地方。
“是,”刘备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但,别无他法,若是要耗,那就只能耗下去了。”
“或许冥冥之中,这也是我们的机会……”
刘备看向远处,仿佛是有曙光,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他感觉,自己唯一的机会也就是在这时候,只有夺取了益州,才算是真正有立足之地。
但是又隐约明白,似乎日后要经历一场抉择,让他左右为难的抉择。
……
时过境迁,转眼又是一年过去,春耕之后到秋收,徐臻有许多特性在身,以【抚民清静】可让汉中的百姓全数安定下来,这一年治安祥和,不再暴乱。
而刘备在益州,也一样努力拜访名士,力图左右逢源,得了不少士人接见支持,名声逐渐散播了出去。
同时,在荆州的关羽,也募兵受境,得了数万兵马,粮食收成可让边境坚城更加牢固。
仿佛变成了只有刘章受伤的世界,反正他再丹青画仕女时,再也不能享受其美,而是终日唉声叹气,连神韵都画不出来了。
每日坐立不安,日夜难眠,多少有些难受。
特别是,自己的治下文武,似乎已经逐步分为了两派,有人在推崇刘备仁德贤良,有名士之风范。
也有人在诋毁刘备,觉得他兵马就在益州,如此声名日后必定要吞没益州,让刘章心中十分混乱。
此刻,门外侍从进门来报,沉声道:“主公,别驾法正求见。”
“孝直……请他进来。”
刘章正是在头疼的时候,听闻有人来见当时点头收拾,叹气之余不由得思考起法正的来意,若是没记错的话,他好像是倾向于投徐的一派。
不知来此有何言要进。
第三百四十二章:坏了,这益州跟我没关系了
“孝直,来见所为何事?是否有计策可破局?”
刘璋在见到法正的一瞬间,颇为急切的开口问道,乃至于到近前去拉住了法正的小臂向前而走。
一路进到正堂上,柔声问道。
法正脸上依旧带着微笑,先是愣了半晌,而后转为苦笑,自然的伸出手扶住了刘璋的手背。
“没有计策,但是,在下觉得如今局势不对劲,”法正拍了几下,让刘璋有些迷茫。
当然也好奇,这法正既然没有什么计策,那么特意来见我做什么?
“现下,刘玄德的名声已经太好了,”法正乐呵呵的将刘璋迎入了主位上,才笑着说道:“或许,再过不久,百姓们就会记得这位刘皇叔的功绩。”
“他和主公您一样,都是大汉皇叔,当今天子的宗亲之人,有大汉的正统在身。”
“若是……若是再无阻碍,我怕主公的地位……据我所知,黄权、刘巴等人对刘备颇为亲和,而且已经是走得比较近了,主公若是再无制止,恐怕以后这益州要提前易主。”
“你说什么?”
刘璋愣神片刻,满是不悦,他当然明白眼下的局势,但是忽然有一个人猛然说起,还是觉得不太现实。
自己在蜀中待了十余年,算一算从父辈起进入蜀中,享乐了如此之久,忽然有一天,有人来告诉我这蜀地要易主了,恐怕新来的主人还会深得民心。
想起来还是很心酸的。
刘璋问完话,自己也迷糊了片刻,然后低下头看了一眼光滑的案牍,其上映射出他略微苍老的模样,慈祥之中带着和善。
想来这么多年在益州有不少政绩,深得民心,得士人拥戴,是用惠政换来的,以为益州可以偏安一隅,没想到还是守不住。
这种观念,从徐臻在凉州虎视眈眈后,就已经开始萌生,直到最近刘备也来了后,忽然变得惊恐。
就像是普通农户家的一方田土,本来没人开垦出来的时候,都不怎么理睬,牵着牛来回走七八回也没人管。
一旦有人开始开垦,那就都想争一争了。
而这些年恰好这方田土的主人家因为没顾着开垦田土,导致了家境贫寒,很难和别人争夺。
这就是刘璋此刻的尴尬之处。
若是硬气些把两人都赶走,恐怕招来祸事,这年头想要对某地攻伐,能编出的理由还是挺多的。
随便死几个人说是自己的亲信,就足以有一个出师的理由,但若是不赶走,让他们在益州境内争夺,就会像现在这样,北边汉中在徐臻手里,反正就是不还。
而南边的成都,逐步的在被刘备蚕食,他的仁德将会在今后的日子里,慢慢的感化自己麾下的将士文武。
说白了,若是不去想办法权衡的话,一直都在被欺负。
但,吊诡的是,刘璋明明想得明白这种局面,他却一直不敢有半点怒火,甚至每日都还依旧保持闲适的花前月下,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肯稍有感怀的想一想。
因为他不敢挑明。
一旦挑明,那么一年之后的事情就会提前到现在来。
现在的他也没办法解决这两个豪强的“入侵”,甚至都不敢说是入侵,因为一个用的是帮忙治理,扫清五斗米道教影响的理由。
另一个,则是自己请来帮忙维持益州治安的。
这样仔细一想……
“我益州好似,越来越乱了。”
刘璋轻声咋舌自语,一时间竟然五味陈杂。
但他这么一问,法正马上笑了起来,跪坐在前拱手轻声道:“主公,在下猜想,主公定然早就想过此节,所以也不必故作疑问。”
“刘玄德,乃是当世雄主之一,其身后仁德之名,那是多少年跟随在后都不曾有过舍弃,哪怕是舍弃自己的家人,也不会舍弃仁义,这样的人或许是要一辈子将仁义奉行到底,从这一点看,他的贤德当然不下于主公。”
甚至更有胜之。
当然,这种话法正不可能说出口。
任谁都看得出来,刘玄德这不是真正心善软弱之人,他绝对是乱世枭雄,但是奉行仁义。
知晓,天下所归在于人心。
徐臻同样也是如此。
否则这些人,都不可能走到这样的地位高度,他们用手段到了这等地步,再以奉行仁义来收归人心。
刘备则是个中狠人,宁可自己被人辜负,也绝对不会做出失格之事,所以他在益州再待下去,一定能够得到大量人心。
那日后,刘璋的底子会被一点点的翘起来。
“玄德公这段时日,得数派相请,恐怕不少学派士人,都已倾心于他,我们既归心于汉室,主公又是刘氏宗亲,为何重投汉室麾下,反倒要被人分化。”
“这点,主公却是要细细思索。”
刘璋略微抬头来,狐疑的看着法正,不确定的问道:“你的意思是,我该和刘备共享益州,迎他的部曲全部入川,而后与他一同治理?”
“又或者,我该退位让贤,让这位名满天下的刘皇叔来做益州之主,我去他的荆州做个太守?”
“那倒不是,”法正知晓刘璋有点发怒了,自己几句话让他觉得有些被冒犯,于是退一步躬身道:“主公可记得车骑将军,如今他有凉州、雍州、幽州与并州等地,地盘甚巨。”
“可实际上,却未曾得正名。”
“他的麾下,其实可谓人丁十分凋零,军师、内政之臣、粮草之吏、巧匠工吏虽都不少,但是没有立州之才,无大贤在后。”
“是以,唯有并州与西凉,算是其根据,但幽州并不是,至于雍州更不用提,此地多次废置又再划分,荒地不少。”
“在下看来,徐臻举的是汉旗,天子又亲封其车骑,其人声势直追当年皇甫将军,日后乃是天功之人,与刘氏有恩,何不与其联合?”
刘璋听到这终于算是明白了,法正的确不是来献计的,此前从刘备那绕了一圈,到这居然是为了给徐臻做说客。
于是他眯起眼睛仔细再打量了一番,想要看看这人的脸面面目,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当年初见的时候,可从来没见过他这等春风得意的样子。
“孝直啊,你可是投了徐伯文了?”
“若是投了伯文,当初就该早些来做说客,趁着刘玄德未曾入川,军民未曾对他有怨言,便可将此事交谈些许,若是要割地便割地,赔钱就赔钱。”
“现在,伱不怕张任将你以法典论处,斩你全家吗?”
刘璋的语气很凶狠,但是表情在法正看来,却只是在毫无用处的发怒,他能吓唬的多是自己身边的人,因为熟悉,知晓性情才会如此。
大概是明白自己多年来的习性,喜欢与人讨价还价,所以才会说这样的话,先抛出个态度来。
法正还是苦笑了一下,然后诚恳的说道:“主公,在下并非是为他做说客,只是当下这局势,我们川蜀举全境之力,也无法在此二人之间婉转周旋,难以保全。”
“在下只是,和主公一样,对我益州之民心存怜悯,想要保全他们罢了。”
“否则,若是三家在我益州打起来,终究还是百姓遭罪,或许这些年经内之策所带来的和平稳固,都会在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刘璋听得嘴角一撇,知晓已经没办法骂他了,这法正从进来之后,先是假意给自己进言,表明忠心与惦念。
又说起了联合徐臻,分析了他徐伯文如今的处境,其意很是明显,若是将益州牧让与他,那么我刘璋就去幽州、并州或者并州担任要职,或是刺史,或是重地太守。
如此交换,日后已然可以保全全家,还能享有富贵。
在自己发怒之后,他一句话又架到了家国大义上,为的是山河不再支离破碎,百姓不会流离失所。
什么都占尽了。
还不能动他。
因为刘璋此刻不知法正是不是早已经在徐臻那里有了不小的地位,还没决心和徐臻开战的时候,是不可能动他的。
免得激怒了徐臻,连一年期都不到,立刻就动兵。
那时候益州可就真的完了。
不管打起来谁胜谁负,好像最终都和他刘璋没多少关系。
就说那兵力,自己坐拥二十几万益州兵,但是却连张鲁都斗不过。
徐臻收了张鲁的徒众与兵马,加上他本身的精锐,兵力将会更加强悍,根本不敢打。
除非是有那种魄力不惜全境之力,也要击退徐军。
不过可惜的是,刘璋并没有。
所以只能放法正离去,还得是微笑送走。
当然,在法正走后不久,黄权也带了刘巴来进言,与法正出奇的相似,或许是在之前知晓了法正先一步来见了主公,所以坐不住了连忙来言。
说话的方式也很有意思,几乎是一个路数。
黄权这人忠于自己,忠于汉室,乃是秉直奉公之人,一般不会与人拉帮结伙、同流合污,没想到也和刘巴一起,与刘玄德厮混在了一起。
恐怕也是他人所说的,被刘备的人格所吸引,逐步的了解了他的志向,是以愿意倾心追随。
刘璋又听了一个时辰,期间多次对黄权发出灵魂叩问,想要拉回他的忠心,效果是显著的,黄权最后是话都不知怎么去说了,只能在一旁负气不语。
也多亏了有黄权在场,所以刘璋每当不知怎么回答的时候,都会转而去与他相聊。
当然,最后说到绝处,这来的人也都是扬言为的是益州的百姓不受战乱之苦,然后就被刘璋赶走了。
这话听过了,没必要再听一遍。
但他却很是深刻的明白,如此一来,益州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但是未来属于谁,这个选择权却还在自己手中。
想明白这一点,他就不得不好好算算自己的家底到底还有多少,又该是如何来运作……
他实际上现在都已经接受现实了,要么打,要么加入一方。
……
汉中。
城池之内开始重新建筑起城防,徐臻不惜耗费巨资,将天工阁之内的诸多匠人全都调来了汉中。
对于刘备的各种书信,他的回应也非常十分完美无缺。
都交给诸葛亮去回。
甚至很多内容连看都不看了,交由孔明读完之后,将大概告知他一声就行。
现在战事的关键,和刘备的态度没啥关系。
至少徐臻不怎么在意。
倒是曹操从许都送来的书信,以及曹氏宗亲,当年旧友送来的很多消息,徐臻看得乐此不疲。
他跑了之后,郭嘉、戏志才似乎劳累加剧,且风评时常被害,特别是戏志才,被人找到了攻击的理由,徐臻是他举荐上来的人,他这一跑,意味深长。
不知道是反叛还是不叛,总之就是不会回来了。
用很多人的话来说就是翅膀硬了,自己单飞了,那当年举荐的那个人,没跑掉。
那就必须要承受舆论的压力。
戏志才头发都白了一半,就算是徐臻害的。
所以,书信里基本上都是痛心疾首、激昂之语。
对此,徐臻只回了一封招揽的书信,麾下留有祭酒位置,请志才奔赴前来,日后当会器重任用,奉为兄长。
然后戏志才的书信今日又才再回来。
衙署之内,华贵的木地板上,徐臻跪坐在案牍前,打开书信刚看了一眼,马上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这骂得,简直了。”
书信里,戏志才又气急败坏的骂了一顿,书写下来,痕迹周围多是散出的墨点,足以可见在写书信的时候是何等的激动,恨不得把徐臻咬死。
“弃当年明光于不顾,赴山海以孤躯……”
“这是骂我与他们背道而驰。”
徐臻评判了一句,然后点点头道:“回信,继续招揽。”
“顺带再给身在魏郡的文若兄长送一封书信,我听闻他已卸下了尚书令一职,开始走闲,或许愿意来我西凉一趟。”
徐臻从戏志才的书信里,得知了这些消息。
尚书令已经换成了戏忠,那么荀彧卸任之后,很多事情都会因此而改变,且心思复杂。
他在魏郡一定想不明白。
既然不明白,那不如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若是能到了西凉,说不定心胸还能再开阔些。
徐臻现在再聪明,也不明白别人内心缺少的是什么,但当初郭嘉进言让荀彧先去冀州,彼时的自己还是冀州牧的时候。
同意了让荀彧去安插校事。
此事,乃是最先让文若兄长逃离漩涡的一计。
若非如此,此刻的处境恐怕会更加难。
第三百四十三章:周臣侍商,以为至德,他成仙去了。
“回信的还是我?”诸葛亮小心翼翼的问道,当然也不敢有不满。
只是觉得最近自己写的信似乎多了些,措辞都快形成固定模式了。
随着徐臻点头,诸葛亮也是稍稍望天,绝望的闭上了眼,自家师父似乎越发的懒了。
不过他的尊称里面本来就带了个“父”字,和普通叫的老师又还有不同,倒是也应该如此。
徐臻口述,诸葛亮执笔,大致写好之后,准备润色交由快马相送,到魏郡邺城给荀彧。
又叫来崔林、杨修一观后,贾诩再是过目,这件事就差不多都知道了。
杨修本身才学极高,善察人心,喜好共情,能感受到荀令君如今处境,书信里多是说如今卸下之重担,都是当初徐臻刻意为之。
为了荀彧可以离开许都漩涡,不惜舍弃冀州,让人安插校事进来,被主公监视一举一动,也肯答应。
让荀彧务必来一见。
这么说的话,就是俗称的……道德绑架。
杨修看完之后,无语至极。
抬头面色难看,颇为无奈的盯着徐臻看了几眼,嘀咕道:“这还有什么润色可言……”
“光是这几句话,荀令君就不可能不来。”
“一世英名在这。”
他话没说完,徐臻接着嘿然一笑,伸出手按住了他的肩膀道:“另外,让你的父亲去魏郡劝说一番。”
“除此之外,我让崔君与沮授,都去拜会劝说,或许能成。”
杨修下意识的就茫然道:“我父亲?崔君?这些人去劝说真的有用吗?”
徐臻颇为无奈的瞥了一眼,道:“我在大汉这么多年,花了这么多钱,维了这么多情,不就是这个时候用的吗?”
杨修等人愕然,要这么说倒是也有道理,崔琰、沮授都曾欠着徐臻的人情。
而且这些人都是心思极其端正之辈,想来不会因为一些好处就帮忙,如果他们都去劝说,那就意味着并非是因为利益。
或许到了西凉来,对于荀彧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不用再纠结于许都之内的曹氏情分与家族大义之间两难。
“那既然如此……”
杨修思索许久后说道:“我觉得不需再润色了,可直接发与魏郡便是。”
“学生附议。”
“不错,值得尝试。”
所有人都同意这观点,并且面带期待,并不觉得荀彧到来,会让他们有所危机,而若是他来到西凉,会带来更多的名望。
同时,还是对曹氏一次不可磨灭的重大打击,跟随了曹氏多年的荀氏集团,将会慢慢在曹氏失位,转而向徐臻。
这其中,又有不知多少人要死。
有多少大势要改变。
……
邺城。
内城荀氏的府邸,深夜无光,荀彧点了油灯伏案在案牍前,凝神而看信件。
他没有轻抚胡须的习惯动作,但也下意识的将手放在下巴上摩挲。
徐臻的书信是从打更的人手中送来,不光越过了校事的监视,还暴露了打更人暗探的身份,随时可能丧生一条人命。
就为了传一封书信过来,信的内容也稀松平常,和以往一样都是在让自己去他那里游玩一趟,只是这一次地点从并州改成了西凉。
西凉路远,非一二月不可到达,并且若带家眷而走,必要有数月不可。
且路途吉凶未知,说不定便会节外生枝,怎么也不会愿意出郡走远门。
虽说现在附近山贼少了很多,时局不至于如此纷乱,但是却也并非安全。
这个安全的考量,不止是担心现在道路上的治安隐患,主要是得考虑自家主公会否愿意让他到达西凉。
荀彧的两鬓,多了不少白发,脸上法令纹也深了许多,仿佛雕刻进了嘴角,严肃且苍老。
手抚胡须时,思绪逐渐深远,这些年权力愈轻,便可明白他在曹魏的地位愈低,在主公心中的分量也就越低。
但他心中还是明白,若是自己想要身份地位,只要和主公去认个错,并且忠心跟随其道路,拥护他日后进魏王之路,依旧会成为重臣。
只是他不敢这么做,家族百年清誉,丢不起祖宗这么多代的忠诚。
荀彧手捧书信,缓慢的放在桌案上,嘴唇轻启,呢喃道:“徐伯文身在西凉,也早看到了这一日,他也明白个中追求。”
“其实当年魏公并非要自立,他也曾是大汉忠臣,满心要的不过是成就征西之功罢了。”
只是迎天子后逐渐才变,但如今荀彧细想后,需要再深思一个事。
这种他一直以来十分信奉的观念,到底是不是正确的,曹氏虽说不是望族,但也是显赫之家,权势不低。
是过继给大长秋后得的权势,后要脱离宦官为士族,却怎么都挤不进去。
危如累卵的大汉,他应当是早就恨上了,怎么又会在一开始来忠汉呢?
就算是心寒,又何必等到这个时候。
魏公的心寒,只怕是在五色棍的时候、诸侯讨董的时候、王允等当政祸儒的时候,就已经无药可救了。
“唉……”
荀彧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时候才明白,自己可能真不如徐臻那般洒脱通透。
也不像奉孝、志才那般认清自我。
一直活在大汉梦里的不止是那些好不中用的大汉老臣,还有他荀彧和许多不肯丢下权力的士族。
想到这里,门外庭院响起了脚步声,有心腹家丁领人过了廊桥到院中木板路,吱呀有声入院门。
荀彧还未见到人,只听见脚步声,先起身收拾了桌案,又马上迎出门去。
快到的时候见到了来人。
高大威严,身穿灰色袍服,头戴发髻、胡须整洁,嘴角下撇表情严肃。
见到荀彧之后微微点头,“令君久等了,来时略有耽搁,不敢明步而来。”
现在魏郡校事虽然没有当年那么凶狠,但是对重要人物有所看管。
除非是官籍在丞相府,又或者是那几位曹氏心腹提拔起来的重臣,像崔琰这样的,同样也会被监视,若是有异样,照样会被举报上去,遭校事盯住。
等来了崔琰,仿佛是在等待指路明灯一样,荀彧在门前拱手后,和崔琰寒暄几句,然后迎到了客厅奉茶。
“这封书信,崔君难道也是知道的?”
“知道,”崔琰当即点头道:“伯文取西川,如今已在汉中立足,实则是为了请你过去。”
“我来此,也是安排好了家族车马,今夜就可出发,你的家人一并能够去往西川,如此不必再奉于魏郡之中,至于后事,且交由郭嘉、戏志才便是。”
崔琰的话很是冷淡,但也的确让荀彧明白,现在局势已经容不得他再犹豫,若是错过今夜,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
因为崔琰是徐臻留在曹操身边的最后一名棋子,不能说是棋子,而是当初举荐他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伏笔。
或许当时,徐臻拜托崔琰的事,就是这件事了。
荀彧叹了口气:“没想到,他竟还有崔君可以调用……”
“很多人他都能调用,”崔琰直截了当的说道:“我,你,哪怕是大公子、曹子和、沮君等人,都欠下了徐臻不知多少人情,而他取得西川蜀地,只需相拒刘备、刘璋,便可稳住局势,再有并州、西凉等地作后援,可称得上独霸一方。”
“你若是去,依旧还是奉汉帝之名,而在外有你在,曹氏不会轻易的将汉室气数吞尽,我估算,或许还有十数年活头,毕竟你是丞相麾下极为重要的臣子,而且也得到了天下儒生的尊重,眼下的局势,你能做的不是去死,而是活着,活着再看这个世界。”
“我料定,徐伯文那里,或许是最好的去处。”
荀彧:“……”
面对这样的话,他保持了沉默。
过良久之后,才抬头来问道:“那,您呢?”
“我有胞弟在伯文处,无需担忧。”
崔琰负手而立,面色十分平淡,他早已觉得自己该死,唯一放不下的是崔氏的百年清誉,清河崔氏不能在这一代完全灭绝,但现在崔氏依旧还有人在徐伯文处担任要职,所以他可以完全放心。
“我,在袁绍兵败的时候,其实就已经该死了,已经枯活了数年而已。”
“好,我走。”
荀彧点了点头,将桌案上的书籍收了起来,其余基本上都没带,随着崔琰离去。
……
半夜出城后。
曹操其实就已经收到了消息,校事们接连送来进度,接连而来的消息几乎可以确定,荀彧是飞奔而去,根本没有半点迟疑,且速度越发的快速。
“走了。”
曹操叹了口气。
曹纯就站在他面前,面色十分为难,他和徐臻相交莫逆,对荀彧也是十分尊敬,可是现在到这种地步,却让他左右为难,不知道怎么劝说。
“要不要,派人去阻拦追逐?若是现在追的话,还是能追上的……”曹纯无奈之下,还是开口说道。
“不必了,去者不可追也,随他去便是。”
曹操将消息布匹拍在了案牍上,起身便想要走,但刚走了几步,回头来看了曹纯一眼,道:“准备着急文武,商议南征,请天子下诏,再拜徐臻为益州牧,进涿鹿公,让他攻伐蜀地,不成不可还,成则进屯于川蜀,镇大汉之西。”
“诶。”
……
荀彧离去。
引起郭嘉、戏忠感慨不已,曹操在沉寂许久之后,思索万千,不再去思索徐臻是否反叛,同时也没有进一步逼迫刘协。
而是兴兵去伐东吴,在合肥、洞庭一带加练水军,先将东吴打下来。
诏书发放,到了川蜀之地。
徐臻同时也迎到了荀彧到来,将他迎进了汉中,准备起兵力与刘备、刘璋相持,守住各地要道,同时明白此刘氏的两位宗亲,到今天也只是偏安一隅的小吏,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于是,他拿着诏书和荀彧饮酒到了半夜。
这是荀彧第一次破戒饮酒,两人也都颇为明白这些诏书的意思,曹操不会再进逼刘协。
是以,据守之势拖延数年,曹操攻不下东吴,而徐臻也“攻不下”成都,就此安民养生。
再得一年,曹操收到了来自川蜀的一封锦书。
上书一段话:周文王,天下三分得其二,任以臣侍殷商,故而称之为至德。
曹操深以为然,并将此话封为经典。
从此奉行,一直到死,他都没有称帝,仍旧还是汉臣。
而徐臻,在几十年后,曹氏篡汉时,人们想起来于川蜀还有一位幽州大公,但却已经很少听闻消息了,所以也没有多少动静。
有人说徐臻早已大隐,有人在各地的美景之地曾见过他带着十几美妇,都是青春无比,仿佛不受岁月所碍。
曹氏将徐臻写进了家谱之中,修建庙宇,宗祠为其供奉,后来有人说郭谊好像真的成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