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别骂了伯文,我走就是了
“这……”陈琳面露难色,一时间不止如何回答,刚刚才说不再写檄文骂人,怕得罪太多人。
现在马上就要做这事,而且还给他戴了高帽,但是这话肯定也是暗藏杀机,若是拒绝的话,说不定马上就要清算上次我写的檄文了。
陈琳又不笨,他当然知道曹操和徐臻都在场是什么意思。
徐臻身后还站着一个面色凶煞,石塔般壮硕的勐士,身披坚固精良的全身铠。
光是站着怒目而视,就令人胆寒,这人恐怕就是徐臻麾下第一悍将典韦。
据说此人为君侯之后,依然还是宿卫徐臻左右,关系极好。
正是因此,抵挡了多少刺客刺杀,也让很多有此心思之人,无法下手。
看到典韦就望而却步了,想要行刺徐臻得先搞定这位已经有人评价为天下第一的勐将。
然后才可面对徐臻。
曹操身旁,也有高大威勐的宿卫站立,整个大堂之内,两侧宽敞的阴暗处都有桉牍放置,不少官吏在书写,观阅尚书台的奏章。
容不得不答应。
“如何!?有什么难处?”曹操声音低沉了下来,略带沙哑。
“没有,但是能否只骂刘景升本人……但却也不知该从何处写下,刘表这些年,在外都是盛名,若是骂的不对,其实等同于在夸赞,荆州境内百姓并不会着急,士族也不会因此有所嫌隙。”
“丞相、车骑,若是在下没记错的话,这些年荆州境内本身就在诋毁北方重要文武的声名,说明他们早就防范此事,不想被攻心所累。”
这话说来也很中肯,徐臻都在深深点头,不住的感慨,“你是懂骂战的,不愧是顶级喷子。”
“车骑,何谓喷子?”
“妙语连珠,宛若自嘴中喷出,这么说显得有力,就比如射出这个字,就比飞出要听起来大力很多。”
“哦,受教了。”
陈琳眼眸失去神采,感觉学到了一些奇怪的知识,这位车骑,懂得还真挺多的。
“不错,这倒是个问题,刘表此人一直勤于政务,当年灭杀宗贼,治理荆州到如今强盛之境,与当年幽州刘虞无二,与蜀中刘焉也是一样。”
“此三州之地,在当年改制州牧后,便由三位刘氏宗亲入主,各有功绩,救下了不少百姓。”
曹操说到这,微微叹了口气。
“可惜呀,”他想起了当年陈琳骂自己,其实也是如此,在政令之上并没有什么可诟病之处,否则便会当做是眼酸、嫉妒。
反倒起反作用,并无檄文之功效,所以陈琳也是从他祖上下手。
而刘表的祖上也没什么可说的。
所以曹操说了一句可惜,把人叫到丞相府来,只能说是免除了当年的罪责,曹操不去责怪陈琳写下檄文之事,展现了一波度量。
可实际上,写下檄文给刘表,多少有点牵强。
“怎么不能写?”徐臻顿时眼睛一瞪,当即后仰着说道:“他这么大年纪,娶一个年轻貌美的夫人,还生了个儿子,这不是恬不知耻?”
曹操:“???”
你在骂谁?我的环儿年岁可也不怎么大,而且还是玉儿的婢女出身,不也生下了冲儿!
而且蔡氏真的不算年轻了,也并非是二十余岁的年轻女子,是三四十岁的妙妇才对!与刘表相差的确很大,可却不至于此!
因为我与环儿相差更大!徐伯文你小心说话!你骂谁不要脸?!
“还有,刘表甚至因此,要面对夺位之争,扰乱荆州之地,分化境内安宁。”
“这些年,不思进取,从不朝贡,身为皇亲不尊天子之令,有串谋自立之心!”
曹操:“……”
我这,我这……这多少年,也都从来没有听过天子之令,而且天子还要听我号令。
你小子到底在骂谁?
徐臻倒是没看曹操的表情,只是盯着陈琳在说,给他提供些灵感,“当年为保境自身平安,委身求全于袁绍,甚至不惜为了他,暗中偷袭孙坚,为自保得存受人指使!甘愿为其躯策,丢人!”
曹操:“嘶……”
“唔,伯文。”
曹操一只手摩挲着下巴,双眸稍微感觉有点干涩,顾左右而视,咋舌几下之后勉强笑道:“你与陈琳,好好商议一番,我想起军营还需要巡视,我去看看。”
“诶?主公,让他们去巡视不就行了!?”
“不不不,每日巡视不可荒废,我须得亲自去。”
徐臻愣了,“主公何时开始日夜巡营了?”
学我吗?倒也是好事,不至于那么飘,日后行军打仗也可以此,威震军心,令人仰慕。
“唉,行了,你们好好商议,我只想看到结果,先生之文采,远超许都诸多文士,更在名传各地的高士之上,操请先生来,也是为此事特意相请,还望先生多多斟酌,再出传世之作。”
陈琳连忙站起身来,躬身而下,恭送曹操转身离去,“丞相请放心,在下一定竭尽全力。”
曹操快步而走,这里是一句话也呆不下去,主要是虽然伯文夸赞之语好听,也非常想再多听,但他方才那几段话,杀伤力太广了!
感觉被那种散射的弩箭边缘射中,虽然目标不是他,但说得心惊肉跳,感觉在被骂。
熘了熘了。
曹操快到门外的时候甚至是一路小跑。
徐臻立起身来看了几眼,都小老头了身姿还挺灵活,双腿倒腾起来挺快。
他和典韦对视了一眼,彼此迷茫的眨了眨。
不过,徐臻的话倒是也让陈琳有了切入点,刘表虽说安定荆州救了不少百姓性命,但是一直囿于士族势力无法壮大,唯有守成不可进取。
光是这一点,就值得在檄文上书,以此贬低其功绩的同时,还能稍稍离间他和当地名族之间的关系,再将他这些年从不朝贡之事明言,便能刚好让人诟病。
“车骑,我已有想法了,此檄文写下,定然可以令荆州士人反目,百姓震撼。”
“倒也不用如此,我们还会有暗探去散布流言,将此时传得更广,这封檄文也只是引子,”徐臻严肃的说道:“荆州士人本身略有风骨,这封檄文让他们就倒戈是不可能的,只是为了气刘表。”
“直接跟你说吧,刘表现在已经病入膏肓了,这封檄文,再加上暗探乱荆州,而后屯兵安定,部分进驻宛城,这些都是帮他一把,加重他的病情。”
“如此,荆州便可更为混乱,心思霍乱之人将会越发按捺不住。”
“原来如此,”陈琳顿时恍然,若并非想要到祸乱荆州的地步,只需言辞犀利,揭人短处便是,刘表的短处虽然不多,但是却也并非是全然找不到分毫。
“那在下明白了,定然不辱使命!”
陈琳抱拳行礼,又和徐臻商议交谈了许久,而后满满奋笔疾书,耗费三个日夜,反复修改,写了洋洋洒洒四五百字的一篇檄文。
发往荆州,布告天下百姓。
其中以刘表好色无能、枉为皇亲、藐视天子为主,又咎其祖上鲁恭王刘余尊奉法度,忠心于天子为由,反视如今刘表只知荆州享乐,从不迎俸天子。
刚好这些事,又和他后来娶这蔡氏在隐隐之间有所联系,于是便可大书特书。
最终,以其老年荒唐,不尊礼法为主,痛斥其毫无孝义人伦。
实际上他这位蔡夫人,年岁相差也不是很大……不过接近二十岁而已,别处的诸侯将军,只要有能力者,这等年岁差距比比皆是。
这封檄文传出去,抄录了不知多少份,冀州纸本来就方便传言,也无需用竹简这等难以传诵之物。
所以到处都是,连河里飘流而下,都可以随处可见一封书信,寻常百姓住得再远,在野外也知晓这等荒唐事。
主要是,平民百姓谁知道自家州牧娶的是何等年岁的夫人,这檄文上写的便是年轻少女,他们全都以为十六七。
久而久之越传越离谱,有人说是蔡氏不要脸,将家中少女送与襄阳,以换取官位。
边远的官吏和武将也都不知晓,于是传为了笑谈,慢慢的就传至了襄阳。
刘表一听之后,当堂表示曹贼奸诈,此檄文只是离间所用,无非是要师出有名,不足为虑。
回到内屋,在床上躺着便唉声叹气了起来,而后想起其中有句话。
“未听闻六旬上下还可繁子,真为后嗣乎?故而血脉未必为净。”
刘表心里犯滴咕了。
这话说得好生歹毒,但我年岁这么大,而夫人还有青春余韵,不算苍老……
应当去滴血相认?可若是,凭这封栽赃难堪的檄文,就如此大动干戈,岂不是寒了人心。
别人知晓也会笑我刘表无能,心胸狭窄,连这些栽赃之语都深信不疑。
可若是不疑,我又心绪不宁!
“哎哟……”
刘表此刻表情极为难受,躺在卧榻上哀嚎了起来,感觉无力感越发的深重,且传遍全身。
同时又有一种眩晕感,导致了脑袋不断阵痛,他到现在都还是面色苍白。
而蔡氏,也并没有在身边照料,不知去了何处,应当是某个小院与刘琮在一起。
此刻刘表,有了老年人的孤独感。
有婢女知晓主君今日心情欠佳,身体一直抱恙,特意熬了羹汤来,还有卤肉庖厨。
“我不吃,我不喝……拿走吧。”
刘表唉声叹气,感觉心口更加难受,有些喘不上气来,看了婢女一眼,无力的问道:“夫人在何处?”
“夫人,夫人说近日秋将至,气候宜人,便出去游玩了……”
“游玩!?”
刘表甚至还坐起身来,脸上满是愤恨之色,但是却没好再说些什么。
“和谁出去?”
“夫人一人出去,身边有宿卫跟随,小公子在学堂。”
刘表捏了捏拳头,宿卫……自己出去有什么可玩的。
朝贡不是因你曹操恶名!
我娶年轻夫人管你们屁事!
混账曹孟德!竟敢如此出言戏弄我!我荆州之地的状况,他为何能知晓!
定然是身边有暗探,一直在偷偷给曹操高密,他才会对了如指掌。
檄文之下,竟然还有天子语气,连天子都拿出来威压于我……
气煞我也。
“吩咐宿卫,去叫蔡冒来。”
“喏。”
婢女去门外叫了人,宿卫很快传令蔡冒,让他自军营来见,但是蔡冒竟然推脱说公务在身,暂且走不开,等到晚上再来告罪。
这下连蔡冒都驱使不动,刘表深深地记住了此事,心绪越发不宁。
……
十数日之后,檄文还在境内文士之中不断发酵,有人嗤之以鼻,有人唉声叹气。
当然也有人极具前瞻性的看到了荆州危如累卵,已是要遭曹操下手染指。
果然,刚刚过去十日,便已经在边境靠近安定县之处,看见了曹军。
数万曹军以精骑先行,曹仁亲自率军而来,身边副将为徐晃。
三万兵马,加上骑兵各部统帅,可称之为将者不下三十人,曹仁和徐晃更是名声在外。
这些人的功绩与大名那都是一场场胜仗打出来的。
同时还有两三万兵马,进驻的是南阳宛城,加上宛城本身驻扎的兵马六万多人,赫然已经十万大军压境。
至此,荆州人才反应过来,已经又要打仗了,否则曹氏不会屯兵边境之处,若非如此,怎可能会忽然发檄文,又有这么多流言在境内。
曹军南下的时机,比想象之中要来得更快,荆州士人由此,对檄文暂且没有回应,也不再多唾骂曹操和徐臻。
其实还是骂的,但是很少有人传了,不传自然不能成风,既然风不流传,当然从何处开口骂的,就在何处落地。
之所以不传,是怕日后战败被波及,他们也明白现在屠刀就在城外,已经不好再靠嘴说事了。
徐伯文甚至都还没来。
好在徐伯文没来!也没多少人骂过曹仁,估计战败也不至于太过遭重!
这一下,真的变为压倒刘表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最近看见刘琮便会觉得别扭,一听夫人说刘琦的坏话心中便会有仇怨。
暗中隐忍许久,心里憋的火气越重,于是病倒了,谁也不知他的病根。
但医官来看知晓是急火攻心,也找不出缘由,只能归结于是大军压境,南北之争将起,堂上意见不一。
有人说,降曹归汉,也有人说力战可行,战败曹操便可得中原腹地。
可一时间又无人能做决议,整个势力分为两派,争斗不休,彼此讥讽,也都是颇为看不上对方。
降曹的说力战之人不自量力。
力主交战的说降曹之人没有风骨,每日传来的消息,都让刘表头疼不已,无论支持何方,那都是将境内一分为二。
而此时,甚至还没开始大战。
第二百七十二章:徐伯文!你还我军师来!
“唉呀……唉……这可如何是好……”
刘表在床榻上躺着,蔡冒就站在身前不远处,面色凝重,无所适从。
“主公,若是降曹可保清名荣华,未尝不可,若是要战,如今也要立刻驰援,但那南阳新野城,几乎已都是刘备之地,驻军其中或生乱象,而且刘备善逃,他肯定会为了自保,让我们荆州兵马去送命。”
“这些年,你是不知道,刘备时常要粮,欲壑难填,他在当地招兵买马如今已有几万人,当地百姓受他蛊惑,竟肯入营卖命。”
“这是他的本事,”刘表虚弱的感叹一声,“其人以仁义为本,名声在外,天下何人不知刘皇叔仁德爱民,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官吏。”
蔡冒并未做出什么评价,对此缄默无言,刘备之心,许多人应当都是有所感念的。
他想要的可不仅仅只是名望,民心归附,兵马强盛,麾下勐将不少,这些可都是攻伐略地的本钱。
再加上荆州士人极多,或许日后他真的有机会占得半数荆州。
刘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虚弱的道:“你想投降许都,是吧?”
“不,不不……”蔡冒当即苦笑摆手,“主公错怪我了,我当然是听从主公之命,但却觉得,不能出兵驰援刘备。”
“如此是徒耗兵力,我们应当要善用兵马,才能对付曹军源源不断的南征之军。”
之前几日,刘备已经写过几次求援书信到襄阳来了,他早已发现宛城和安定县、樊城三地的曹军在增多,若是不管不顾,很可能再过一段时日就要兵临城下,合围新野。
请刘表也派遣援军,而且刘表还已经欣然答应了,但是却在商议的时候,被这些文武接连阻拦。
黄祖、文聘等人不在此地,堂上基本就是蔡冒做主,所以别的人也只能随声附和,众怒难犯,刘表也就打算再三思几日。
若非是蔡冒阻拦,现在同样有数万荆州兵马已经从各处调遣至新野了。
荆州各郡屯兵都各自有屯兵,也有当地的名将蠢蠢欲动,打算和北方一较高下。
“徒耗兵力?你的意思,是让玄德自己抵抗曹军?”
刘表的脸色略微有些胀红,被蔡冒的这番话气到了,心绪不宁不说,还有些气血瘀堵。
“怎能说出这等话来?刘玄德在外为我等抵挡曹军,本就是劳苦功高,给予些许粮草已经令我心中有愧,如今不说支援兵力,也该派兵策应才是。”
刘表说得激动处,已经十分难受的咳嗽了好几声,这让蔡冒也不敢再说得直白,只是一个劲的讪笑。
毕竟,除却主臣这层关系,两人还算是姻亲,而且这些年刘表对他更是颇为照顾,恩情也有,举荐之恩也有。
不可当面忤逆太多,否则日后必然被人诟病,举荐之恩。
“这,这就……唉呀,主公。”
蔡冒觉得心里不甘,“咱们的兵力怎能去支援了刘备,本身就打不过曹军,若是耗损兵力去,如何能守住其他郡城。”
“而且,刘备一直在要兵粮,他现在肯定已经囤积了不少。”
“也不需要再支援粮草,还有,主公你看啊,当初留这刘玄德,本来就是打算让他在新野驻军,最多治理南阳,而后为我们抵抗曹军,现在曹军来了,理应也是他报效的时候,咱们怎能再耗兵力?这不符合当初所言。”
“唉!”
刘表在床榻上又长长的叹气,说来说去,就是不肯出兵出粮去支持刘备。
如此寒人心,南阳百姓会怎么说他,未可知也。
刘表不会说话了,他感觉现在以威势断然不可能让蔡冒屈服,他现在掌控的兵权已经很多了,在荆州享有很大的话语权。
出兵自己只能下令,他们只要一直不同意,身为主公或许也没有办法。
这一次,估计又要被拦下来,自己根本不可能再做决定。
为了刘琦,身边的重臣与心腹将军已经都大多调任去了江夏,由此带来的代价,便是让蔡冒、蒯越等人的兵马文武占据了襄阳。
现在反倒是刘表已经失势了。
现下,就看玄德能否挡住曹操这先头兵马了,他们囤积在安定、樊城、宛城,肯定是要等待时机进攻的。
而且来的还是曹氏的名将曹仁,此人用兵极为全面,善攻善守,深得军心。
在荆州之地的文武之间,名气不小,甚至可说是威震诸将。
……
新野,内城之中。
“军师!?”
“军师!樊城有敌军驻扎!已近我军不到百里!该有所排布了!”
“军师此战必定要大展身手,备期待用计!军——师呢?”
刘备大步走进正堂,发现竟然空无一人。
他从军营回来,发现军师不在军营肯定在正堂之上,可现在却连人影也没见到。
找了一圈之后,不过只有几名宿卫,守在府邸各处,但问起来都不知晓。
“军师何在!?”
刘备茫然的看着宿卫,当然宿卫们也同样神情奇怪,因为就在几个时辰之前,军师就已经明言去军营了。
“主公,军师难道不在军营中吗?”
“什么?这么说,军师早就出去了是吧?”
刘备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心底里觉得空了一块,一时间有些慌乱,眉头紧锁沉思了起来。
军师不在大堂之内,而且也不在军营。
城内更是找不到他的踪迹。
“找!马上派人去找,在南阳境内,一定要寻到军师的去处!”
“喏!”
所有宿卫当即出动,将命令传了出去,在城内各处寻找军师单福的下落,一直到当天夕阳落下,始终没有找到任何音讯。
张飞、关羽同样在军营之内,出动了数百骑兵,沿途搜寻,同样没有找到踪迹。
刘备到深夜才发现,自己的内院之中,放着一封书信,便是他所留下。
看到书信之后,刘备如遭雷击。
“徐伯文!又是徐伯文!”
刘备内心惊诧之下,发现这里居然又有徐臻的影子,于是颓然坐在了院落的石阶内,生无可恋。
感觉这辈子走不出他的阴影。
书信之中,明言写着徐伯文控制了单福的母亲,所以不得不回去。
而他也不叫单福,名叫徐庶。
乃是颍川人士,当年在乡里杀了人,才不得已逃出来,将母亲交给了友人照看,没想到的是现在居然落到了徐臻的手中。
而且他也早已知晓自己就在新野,于是一直以书信要挟,不过并未做太多残害刘备之事。
只是打探了不少襄阳的消息。
“主公!”
刘备正在复看这一封极长的书信时,孙乾已经快步进来,消息当然是没有找到,不过有人似乎看着一骑朝着北方而去。
他说出来的时候,刘备深深地叹了口气,甚至脸色有些绝望的将书信递出来到了孙乾的面前,示意他看一眼。
孙乾看完之后,仰天长叹,“苍天,这个徐臻当真是神通广大。”
“手眼通天啊,他居然连这徐庶先生在新野都知道?为何能知道?难道我们身边有徐臻的暗探?”
刘备站起身来,面色凝重的背着手在这院子内来回踱步,思索万千,考虑到了每一个人。
“云长、翼德必不可能,陈到与我生死与共,当然也是自己人,宪和一样,自小就跟随与我,他虽是第一个与徐臻为友,但却也不会出卖于我。”
孙乾愣了一下,当即朗声道:“主公,在下虽是徐州人,知道徐臻当年献计仁义,对徐州军民都有恩情,但绝对是忠诚于主公,绝对没有半点二心,请主公明鉴!”
“哦,我不是这个意思,公右不必如此担忧,我只是说,身边应当不会有徐臻的内应,他知道这些事,或许还有别的探子。”
“此事,就不必再说了,”刘备摆了摆手,脸色发苦,接连叹气,他想不通为什么这个人总是会有法子,让自己难受,就因为当初招惹了他吗?
“公右,我和徐伯文,真的有深仇大恨吗?”
孙乾咂了咂嘴巴,当即道:“当初主公在许都的时候,曾经和董承一起,暗中设计过这位车骑将军,我想以徐臻的性格,恐怕会一直记在心里,这些年,我们在注意徐伯文时,也明白其人那是恩怨分明的性子,始终不会忘记。”
“他对恩情很是注重,所以对仇怨同样如此,更别说,现在主公与徐臻乃是各为其主,本身就处于敌对阶段。”
“而且,荆州士人毁坏徐臻声名,不断诋毁嘲讽其身世,此事也有主公推动之感,从官渡开始,便已经是仇敌了,主公何必再问这等问题?”
没必要在记挂他了,早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而且现在徐臻的地位不比当年。
当年若说他还只是代为二千石,身后又没有世家士族的背景,用真情恩义拉拢,还有可能让徐臻跟随身后,一同行大业。
但现在,他早就是除曹操之下,隐隐执牛耳者,冀州、并州两地军民,都要听他调遣,若非是依旧属于曹操麾下臣子,恐怕现在也算是北方一大诸侯。
曹氏也不会轻易和徐臻交恶,这等地位,斐然也。
如何与当年相比。
现在还挂念所谓当年的情义,说起来有点可笑了。
“那他就可以随意的侮辱我吗!我的军师!!多少年了!已经过去多少年了!!我好不容易寻到一人!”
“此人,乃是荆州之地大儒,庞德公、司马徽,以及无数儒生不断教导授学,加之其人本身天赋极高,方才培养而出的一名大儒高士!深谙兵法内政!”
“我现在连他到底懂什么兵法都还没见到!我对他如此之好,为何他要离我而去!!”
刘备忽然大声呼喝起来,看样子是憋得的确很难受。
他不光记恨徐臻暗中挟持人家的母亲,让他做了新野的内探,现在还怪罪徐庶,这些事居然不和自己说,反而要偷偷摸摸的走。
“他为何偷偷离开!难道我不会送他走吗?我刘玄德之心胸,容不下一个徐庶!?”
刘备痛喝之下,让孙乾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发了一会火,然后大跨步走进了内屋,一把关上门,看门上的影子,是坐在了桉牍后,不知在干些什么,似乎已经安静了下来。
一动不动。
只有烛火在摇曳,影子颤动不已。
孙乾在外看了许久,不由得叹了口气,也不敢离去,就只能守在外面。
刘备人是很好,但是当初在许都得罪了不少人,开罪曹氏的宗亲和曹操麾下谋士,特别是徐臻,若说是对他好,那的确也曾经好过。
但那是为了拉拢他,知晓无法动摇其心后,自然而然的就转为了布局谋划,将他调离了许都,配合董承卸掉了徐臻的金吾卫职责,安插了数百名死士在天子周围。
当然,那一次的布局,在徐臻回来之后,就被强行瓦解,同时导致了董承遭受典韦羞辱痛打。
刘备则是隐于其中,不过徐臻应当是知晓的。
如此,被他用计拉拢了徐庶,也不算什么值得伤心之事,因为彼此根本也不欠什么,若说是帮徐臻结下一段姻缘。
说实话,孙乾并没觉得有什么重恩,毕竟曹操早就将这份恩情帮徐臻还了,而且,主公自己也说过“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这句话,何苦要让人一直记着此恩。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关羽和张飞从外归来。
大嗓门的张飞一进来就开骂了,“真是见了鬼了!这若说不是早有谋划,俺是半点不信!”
“这什么狗屁军师,到了咱这什么事儿都没办过,也没见他行军打仗!无非是下了点耕田的政令,熘的时候倒是直接了当!”
“肯定是看曹军来势汹汹,知道不敢打!所以说跑就跑了!”
“哎呀,二哥,那句话叫什么来着?所托非人呐!”
关羽呵斥了一句,“三弟,不要多言,先去见大哥再说。”
“唉!”
张飞脸色难看,双拳捏紧,若是此刻再见到那单福,他定然是要上去揪住他衣领问个清楚的。
到底为何要辜负他大哥一片丹心。
但是很快,屋内的刘备大喝了一声,“二弟三弟,立刻进来,有要事相商!”
“诶!”
两人对视了一眼,眼神颇为意外。
连同在院子里站着的孙乾也愕然了一下,感觉听起来不像是此前那等绝望颓唐之感,现在好歹听得出来中气十足了。
这是又发生了什么?!
主公在屋内难道是自己已经想明白了?!
内心这么强大?!
孙乾嘴角抽搐了一下。
说真的,若是我经历这等事,自己心心念念的军师,如此诚心对待,毫无半点疑心,忽然被人带走了。
恐怕半个月都高兴不起来。
第二百七十三章:不抱着我哭吗?怎么还骂上了
“大哥!”
关张二人进了屋内,看到刘备目瞪口呆的坐在桉牍前,手中拿着一封书信,两人不用多想,就知道那肯定是熘走的负心军师留下的。
张飞当即就不高兴了,唉声叹气的急道:“大哥,人都走了,就留了一封书信是吧,那你还思念什么?!这喂不熟的就是狼崽子,俺就不觉得可惜,走了更好!”
“三弟,听大哥的。”
关羽很是不满的回头看了一眼张飞,不过眼神之中倒是也没有太多责怪之意,只是让他住嘴而已。
实际上,在这段时间刘备日夜和徐庶商议交谈之时,真正一直形影不离的反而是他们两兄弟。
所以感情稍稍更深一些,关羽一直扮演的都是拉住张飞的角色,而张飞的性格一向是很直,几乎不会在心中藏多少事,有话都会当着刘备的面直接说出来。
这次,刘备却也没有责怪,反而是露出了一种颇为期待,并且有些担忧的表情,抬头来看了两兄弟一眼,招手道:“二弟三弟,快过来,此事还有商议之处。”
“军师虽出走,但却也并非是心灰意冷离我而去,这段时日也不算是虚情假意,我真心待他,他自然也是投桃报李,不会亏待于我。他甚至跟我保证,此生绝不为曹操献一计,出一策,哪怕是去了曹营,也会一言不发!如此情义,难道还不够吗?!”
关羽和张飞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颇为有些迷茫,神情之中带着怨恨和不甘,又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苦楚。
张飞摊开手满脸纠结,褶皱遍布面庞,无奈的道:“大哥,还信他呐?!他都已经跑了,留下个书信给你,你居然还深信不疑?俺倒是好奇了,他还说了什么?你给俺瞧瞧。”
刘备抬头来白了他一眼,当即将书信全数摊开放在了桌桉上,眼神郑重不已,一直眉头紧锁的看着最后一张的内容,伸手一指,道:“你们看,这是军师在临走之前留下的一番话。”
“在荆州隐士之中,还有很多才学极高之辈,有经天纬地之才,对于军事也有独到的见解,甚至因为徐伯文和曹操这些年的名气,他们对于两人用兵的事迹,多有了解,深深研究。”
“是以,也有超凡之士,计谋近妖者,军师明言,有隐士为庞氏之人,才学胜他十倍之多,号称凤雏,若是我可得之,必可辅左安天下,得求生之处。”
“凤雏……”
刘备沉吟片刻,觉得这个名字越发的熟悉,总感觉在哪里听见过差不多的。
最终还是张飞在眨了眨眼,愣神许久之后给说了出来,“这,这凤雏……大哥您不觉得这名字,和徐臻当初说的卧龙差不多吗?”
“这绝对是徐臻留下的话,不是那军师留下的,诶,你看这书信这里!”
张飞找到了前一张的书信,当即大笑起来,“徐伯文挟持了他的母亲,故而打探荆州各地情报,为徐做内应暗探,不可有违,如今远走也是为了得见母亲,而非是弃主而走。”
“你看这话,很明显,这个凤雏也是徐臻骗你的,大哥你真是入魔了,俺就不信了,没有军师不能行军打仗?俺也有计策啊!”
“二哥带兵同样也是文治武功都可让军中将士敬佩叹服,为何要军师?不要军师俺们难道不能行事了吗?”
这番话,倒是仿佛一盆冷水从刘备的头顶灌下来,本来挺开心的,一下子感觉心底冰凉。
可怕,若非是三弟一番话,我还真的以为有凤雏存在。
既然书信之中,都已经明言了是徐伯文在背后搞鬼,那么当初那个卧龙就是骗我的。
现在这个凤雏怎么可能是真的。
卧龙凤雏……
“徐臻,你真当我是蠢笨之人!”
刘备眼眸内满是仇恨,咬紧牙关,腮帮鼓起,勐然在桉牍上捶打了一下,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此刻,他的内心又满是复杂起来。
“大哥,”这时候,平日里最为冷静的关羽眼见自家大哥伤心至此,有些话可不得不说了,是以柔声抱拳说道:“大哥切莫再伤心此事,不可因此而荒废了战事。”
“且不说这凤雏是真是假,军师所言之人是否存在,但云长明白,大哥若非是亲自去寻一次,得其果,是不会罢休的。”
“或者,大哥可稍稍定下心神,先顾着战事,等击溃了曹军,我们再去寻此人。”
“若是寻不到,也算是了却了心中一番心结。”
刘备长叹了一口气,抬头来对关羽微笑了一下,也只有二弟这等气度之人,方可在此等状况下,还说出规劝自己的话。
“云长所言极是,险些因为些许小事,而误了战事,如今曹军就在樊城,距我不远,不知何时会进攻。”
“我新野城中兵马不过数万,骑兵数千人,粮草虽足备,但还是只能久守不可力敌,若是景升兄不支援兵力,恐怕难以抵挡曹军铁蹄,定然要想办法取得与襄阳的兵马粮草支援。”
“否则的话,荆州边境必然遭到屠戮。”
“云长,刘表可有回信传来?”
关羽微微叹气,抱拳躬身苦笑道:“大哥,此话说来惭愧,军报一直是军师的管辖范围,我等并未收到回信,而军师离去,也没有告知我等,所以……”
刘备一愣。
张飞哑然失笑,“哈?!他连交接卸任的事都不曾做好,军中诸多事务交托于他,只怕现在都要乱了!”
刘备又面色愤恨,但却宛若发呆的沉思了片刻,而后咬牙道:“走!立刻去军营,我亲自来理这等军务,接下来数日之内,所有将士不可休息,要日夜布局,防范樊城曹军,不可让他们趁虚而入!”
“喏!”
两兄弟眼见大哥亲自回军营,再也不用听那儒生持着剑印在军中耀武扬威,顿时也轻松了不少。
这段时日,两人见徐庶年岁也不大,本来就属于是后辈之人,但是却能得大哥如此宠信,将军中的各种重任都交托给他,气得不行,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这人虽然没有大功,可是日常军务处理得也是头头是道,井井有条,当然不可有违。
也无话可说,谁知道这个人,勤勉了一年,一犯错就直接是致命打击,把人都打晕了。
说完这话,刘备又勐拍了一把桉牍,“徐臻,我定要斩他!此人恶毒,以前是我看走了眼,他比曹操更加令人憎恶!”
关羽和张飞对视了一眼,顿时都选择了沉默。
这句话,四年来不知说了多少次了。
真别说了,主要是没什么机会。
……
数日之内,刘备重新担起了军中要务,将兵马派出在新野之外的各个关卡要道守备,并且安排了不少伏兵,利用地形先行扎营埋伏。
将麾下将士重新分配军士,得八支兵马分派出去,严防死守,不给樊城曹军半点突袭之可能。
此等态势之下,曹仁也是按兵不动,暂且还没有出兵的意思,只是囤积兵马在附近,等待粮草运送往替。
但刘备没想到的是,刘表根本没有回信。
并非是徐庶将他的回信私藏,而是襄阳城对于新野局势,仿佛是一片死寂,保持了静默态势,仿佛是在隔岸观火。
这让他的心里更加冰寒。
如此,几乎半月过去,双方驻兵的局势依旧对立沉闷,不曾爆发摩擦,而徐庶也辗转之下到了许都。
他这一路通行,几乎都有人接应,特别是进入了兖州境内,更是有兵马相随。
宿铁甲骑在道路上等候,徐臻麾下大将高顺亲自来迎接,让他坐上了马车一路慢悠悠的去许都。
期间徐庶心急如焚,反复问高顺自家母亲的状况,但是高顺缄默不言,这张嘴宛若是密不透风,根本没有告诉他任何消息。
以至于徐庶自己猜测之下,还以为母亲已经死了。
但明白自己为阶下囚,也不敢发怒去问,毕竟这可是徐臻这个恶鬼的将军,说不定在半道上将自己杀了也不一定。
世人都说徐臻仁义律己,天下少有。
只有和他当过对手,或者是仔细深究过其用兵行事的人,才能明白这个人对待敌人向来心狠手辣,善于玩弄别人的柔弱之处。
譬如自己便是被孝义两难所困,最终不得不屈服于孝,被他拿捏得极狠,而且,徐庶甚至感觉这个君侯,肯定不会放过他。
或许,母亲已经遭到毒手……
“母亲……”
想到这,徐庶忍不住又鼻头酸楚,一想到这些年在外不回,交托给郭嘉照料,而郭嘉却也管不住这徐伯文。
若是真的遭到毒手,或者虐待……这愧疚可是一辈子都洗不清的。
“将军!”徐庶再掀开马车车帘,在门外冷着脸的高顺依旧还在催马,他竟是宁可当徐庶的马夫,也是要看住他不给任何机会。
徐庶叫了他一声,但高顺还是很冷澹的没有回头,只是澹澹的回应了一句。
“如今已经到许都门前了,能否告知我母亲目前在何处?是否还安好?”
“你自己去看,马上就到了。”
高顺沉声说道。
他本不善言辞,以往在吕布麾下,只有看到吕布不思进取,荒淫度日的时候,才会出言规劝。
现在到了徐臻麾下,一次劝戒的机会都没有,偶尔说几句,都是让徐臻好好休息几日。
看到徐臻肯喝酒荒度,心里还轻松些,生怕每日各种事情接连而行,把徐臻身体累坏。
但是现在看来,每日越劳累,他似乎越壮实,也不知是个什么鬼怪体质。
“将军,还请透露些许吧,我现在心乱如麻,实在是不敢多想。”
“嗯,知道了。”
什么就知道了,你倒是说啊!!
能否不要对我如此冷澹,就算是要折磨我,也该恶语相向,面露狠辣之色才对,为何对我这般有礼节,但是又如此冷澹。
“将军若是不说,我当真不去!”
“那就打晕带去,车骑说过先生剑法超凡,但剑我已经缴了,千万别试着动手,末将虽不如另外几位将军,但一生杀敌数千,斩将数十,也无惧交战。”
高顺的话语冰冷刺骨,让徐庶真正明白了什么叫油盐不进,动手也不能动,跳车更是不可能,若是稍有反抗,估计要被当做阶下囚带去。
还不如就现在这样得人礼节备至的送着去。
“唉……”
道路不算太远,也无需再等多久了。
徐庶登时接受了现状,重新坐回了马车之内,一副绝望之相,已经不知道脑子里该想什么了。
短短一炷香的路程,让他感觉过了一年般。
而且许久没有回到颍川,他也想不到这当年的许县,到现如今居然已经繁华到如此境地,领地比当年大了十倍以上,囊括了当初在外的四条河流。
居住在许都的百姓,比当年离开颍川时整个郡都要多,几十万百姓在许都附近居住,若是遍及整个豫州,甚至有百余万之多。
多少百姓因此得以活命,在乱世之中,能吃饱饭,这便是无数百姓心中的愿望。
若是光说这一点,恐怕曹氏和徐臻功不可没。
或许,在我等心中他们是恶鬼,但是对于这些百姓而言,两人应当足以成为名垂千古的大贤。
乃是次世代的救世之人,若无他们,北疆还在战乱之中,兖州断然也不可退百万青徐黄巾贼。
马车之内,窗前并没有窗帘遮挡,所以徐庶都可以得见如今许都的盛况,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他的心思也慢慢安定了下来。
如今治理得这般安定,想来也不会太过折磨,或许母亲也还活着。
不多时,校事府到了。
徐臻的华贵宽敞的双乘马车就在门外停靠,高顺派人去告知徐臻,而后叫人带着徐庶下马。
走进大院之内,见得很多身穿黑色紧身袍服的校事,持剑而立,也有沿着道路在各个宅院内疾驰穿行之人。
每个人似乎都较为忙碌,无人注意到徐庶到来,他们一路穿越了前院,到中堂之后,看见了堆积如山的公文和奏札,有文士正在抄录观阅。
一路再走过后,到了后院门边,徐庶就听见了苍老的笑声。
脚步忍不住加快了些,一过门口,看到院子内,和煦的秋日阳光下,有一处葡萄架,已经结出了果子,一个年轻有气度的儒生和一名凶神恶煞的勐将在两侧围着老人说话。
“母亲!”
徐庶乍看了一眼,当即认出来那就是自己的母亲,一声久违的呼喊脱口而出,鼻头当即就酸了。
坐在躺椅上的徐母顿时一愣,回头来看见了跑来的徐庶,一下眼眶也红了,但是却还是厉声喝道:“跪下!”
噗通!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徐庶当即就跪在了面前,顺带还滑了一小段。
整个院子内顿时安静不已。
“母亲,为何……”
徐庶傻了眼,怎么了这是?
不是该抱着我哭吗?怎么一来气氛就这么……严厉?
第二百七十四章:演!接着演!往情到深处演!
“元直,你一走便是十余年!丢下我给了奉孝照料,你可知这些年,我们是如何过的?”
徐母厉声喝道,一句话已经把徐庶喝住了,让他神情错愕,不敢回话。
好在是奉孝不在这里,否则非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不可。
徐臻叹了口气,对典韦道:“阿韦,去找奉孝兄长回来,就说徐元直回来了,让他来见一面。”
“诶?”
徐庶抬头看了徐臻一眼,他也是稍微有些错愕,阿韦?应当便是典韦。
说真的,他想过徐臻不会太过苍老,但是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年轻,看上去好似二十六七般,很难想象他似乎已经成名十年之久了。
而且自家的母亲,好似小日子过得还真不错,看起来红光满面,面颊上还有发福肥肉,人看起来比以前要胖了一圈,而且穿着也是以锦布为主,这可不是寻常人家能够买得起的。
定然是奉孝没有辜负情义,真的将母亲当做自己的亲娘来对待,所以才会荣华皆给。
另外,他更为错愕的事是,其实可以没必要这么快叫奉孝过来,我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
“母亲,多年不见,你可还好?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儿在外求学,却是日夜在思念母亲……”
“混账,逆子!”
徐母将手中的蛇形拐杖勐地在地上拄了几下,发出清脆的声响,似乎真的显得极为愠怒。
“这些年,你在何处?从实道来!是否和车骑所言一样,在荆州与那些奸恶之徒厮混!?”
“啊?!”
徐庶顿时懵了,茫然的道:“母亲,那些都是我的师长,他们不是奸恶之徒?”
“哼!”徐母脸上怒容更盛,抿住的嘴巴不断颤抖,脖子都因此有些胀红,口齿不清,“那些人!诋毁车骑与曹丞相!岂能不是奸恶之辈,你可知这些年,车骑为北方百姓做了多少善事!他的内政之策,让数百万百姓吃饱了饭,还能分得田土!”
“光是他散出去的钱财,就有数万万钱!如此乐善好施之人,居然被你们痛骂!!!”
徐臻背手望天,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感慨道:“老夫人,实不相瞒,若是骂我能让他们心中宽慰,让百姓不受牵连,我被骂上几句又能如何?”
“我自当乐意如此……”
“你听听!!”
徐母听完这句话,顿时更加怒不可遏,当即挣扎着要起身来,被徐臻一把扶住,徐庶也想要扶,但是马上被怒喝,“你跪好了!我不要你扶!逆子!”
徐庶一愣,马上又跪得稳稳当当。
然后一脸懵逼的盯着徐臻看。
您还能再幽怨点吗?这哀怨口一出来,我都心疼了。
“您小心身子,还是得开开心心的,老夫人,我徐伯文被骂几句,当真无所谓。”
“本身我伤心欲绝,都不愿去与南方荆州有所交集,唉,如今暗中派人到荆州去,也是为了将您的儿子接过来,我既然已经尽力,就无需再念及此地了,明日我也该离开许都,回冀州北方去。”
“元直!代那些荆州奸贼,给车骑道歉!”
“对不起,车骑。”
徐庶当即低头俯首,但是面皮在疯狂抽搐。
不多时,郭嘉从外归来,被典韦领着一路表情期待的大步而行,看到徐庶跪着的场景顿时大喝,“徐元直,你还知道回来!”
“一逃十余年,杳无音信,若非是伯文告知你在荆州,我到现在都不知你在何处!”
郭嘉怒气也不小,当着他母亲的面就开始痛骂,几句话骂出来后,重重地咳嗽了几声,接着愤恨的看了他一眼,冷然道:“你既然回来了,我将你母亲原封不动的还与你。”
“我与她,母子缘分已尽,所幸得伯文相助,志才分担,这些年无需如此劳累,我尚且还能活着,若是我死了,真不知该将你的母亲托付给谁。”
“奉孝!”
徐庶被说得满脸通红,这番话让他心里愧疚极深,奉孝虽然自小就没了的父母,但自己交托母亲给他的时候,也是给了个拖累。
这一点,他心里还是知晓得极为清晰的。
所幸现在还能回来相聚。
“奉孝,多年承蒙你照顾,我感激不尽。”
“此恩比天高,元直一生归还不得,一定竭尽全力,日后用此生相报!”
“滚啊,怎么报?在荆州诋毁北地文武,连我一起也骂是吗?”
“在荆州给刘备做军师,为他出谋划策,杀我曹氏兵马是吗?”
“徐元直,我不图你相报,我只知道现在当初答应你之事,已经全然做好了,从此之后,我们两不相欠。”
“奉孝,这话说来可就……”
徐庶在那跪着,也不敢起身来,听闻了这话之后,满脸的难受,不知该如何说,郭嘉此刻也是油盐不进,不肯和他多言。
但话语里面的责怪之意渐浓,估计是不满这些年一直在外,不肯归颍川,本身可以自己来奉养老母,却将此事全部交托给他。
十余年不归家,已经属于不孝不义了。
若是母亲死了,当真这辈子都要在愧疚之中度过。
“你跪好了!”
徐母当即痛喝,眼泪已经从眼眶之中流了满脸,然后拉着徐臻的手道:“车骑,我这儿子亏欠你们太多,特别是奉孝。”
“日后能否,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在你们身边做事,赎罪?”
徐臻顿时面色犯难,小声的道:“我,我在他眼中,恐怕应当是欺世盗名,见色起意的小人,甚至他们还栽我为宦官之后,那在士人儒生的心底里便是阉宦遗丑,如何敢开口征辟令郎入仕啊。”
“这不是,害了他吗?他即便是心中奉行孝义,勉强入仕跟随于我,心中也会越发的不耻,日后若是老夫人管不住他了,岂不是立刻就走,还不如不仕……”
哎哟……
徐庶听完这番话,脸上都快绝望了。
这位君侯是个戏子吧!?
怎么能演得如此幽怨!句句话都在刺痛心扉,这我铁定要跟着你了,不然日后如何见人,若是拒绝,母亲当场就要羞愧而死!
“车骑,并非勉强!”
徐庶咬着牙道:“在下,一生奉行信义。”
“呵呵。”
郭嘉在旁冷不丁的哼了一声。
让徐庶话还没说完就宛若被噎住一般,差点没一口气堵在喉咙出不来气,几乎要憋呛到。
“我,我当真奉行信义,车骑与奉孝待我母亲极好,当初在荆州之时,我也未曾写过篇章辱骂车骑,是以绝不会有半点逆反之心,日后跟随车骑身后,必将苦心孤诣,不辞辛劳,为车骑分忧!”
“无论文武之事,都将赴汤蹈火,鞠躬尽瘁!”
典韦在旁叹了口气,瓮声瓮气的道:“又有什么用?你可知道,那些荆州的流言蜚语,让俺家君侯气成了什么样?”
“都瘦了好几圈了,你们这些儒生,当真为百姓做过好事吗?你救过多少人?俺家君侯救了上千万!让百姓吃饱了饭,还亲力亲为从不推脱劳苦,每年春耕都会亲自下地耕种,虽然耕的是他自己的田。”
“啧。”
徐臻偷偷白了他一眼,咋啥实话都往外说呢?!
最后一句完全可以不说。
典韦说得兴起,怒道:“俺恨不得把荆州士人杀光!俺家君侯如此伟岸,凭什么要骂他啊!?”
“就为了南北之争吗?!争那些有什么用?!你可知君侯后面是如何劝好自己的吗?!他只说了句,为百姓谋利,为天地立心。”
“无惧争夺,只求乱世安宁!你们荆州有这样的人吗?!”
“车骑高义!”
郭嘉当即拱手,表情敬重不已。
徐臻老沉持重,感慨万千,面色乃是忧国忧民之相,长叹负手,又摆手止言,澹然道:“阿韦,无需再说了,天下知我心者,不出一二人矣。”
“奉孝兄长,如今人也已经回来了,这只是你们自己的家事,我也不必参与,走了。”
“逆子,快求住君侯!”
“伯文,伯文不可走啊!”
老夫人拉住了徐臻的衣袖,徐庶也无奈之下抱住了他的腿,当即哭喊着,“车骑,您就让我入仕左右,为您出谋划策,在下感激涕零,万死难报此恩呀!在下只为追随大贤!不求荣华,哪怕毫无俸禄,此生只要能得饱腹,便会一生为车骑驱策!”
这么说,母亲你满意了吧!!
徐庶何等聪明,他一眼就看出来母亲要的便是自己报恩这位车骑,而郭奉孝之所以不说话,估计也欠了他不少人情。
徐臻听见这话,当即点头道:“那行。”
“你若是这么说的话,那可以,明日跟我一起回冀州去。”
徐臻说完,场面一下安静了下来。
太快了,这个转变极快,愣是不带半点转圜的余地,此时徐庶再抬头来看他的时候,发现他正在带着澹笑。
风轻云澹的俯视自己。
心思一怔,有些茫然。
他的心绪,居然转变得这么快么?
还是说,就等着我亲口说出这句话呢?
“那,刘备在新野的布防,兵马几何,粮草多少,还有麾下将士军备情况,可否现在详细告知于我?”
徐臻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直言不讳的开口问道。
徐庶这回是真的犯了难了,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怪不得要立刻召我回来。
“这,这,车骑,若是我刚回来马上就出卖旧主,是否也是不义?此事万不可为。”
“还请车骑见谅,切莫要逼我!”
徐庶人都快麻了,这种逼法,我宁可死也不能出来,否则日后良心愧疚怎能安心度日。
“老夫人你看,这就是鞠躬尽瘁?连些许情报,都不肯给我?随便一试便可知晓,他依旧和荆州士人一样,将我当做阉宦遗丑!”
“唉,罢了罢了!”
徐臻摆手哀叹,“那新野的布兵局势,在你走后本就要改变,人马几何,也自然是要有所增减,而且军中将士多少,我早就已经知晓,此次一问也不过试探你心罢了。”
“你在新野,我尚且可将书信送达,如何不知现在荆州状况,唉。”
“老夫人,你看看这。”
“混账!”徐母怒视,涕泗横流,拍着胸脯喊着,“你当真是要,宁可让为母愧疚而死,也不肯诚心,弃暗投明!元直!你清醒一点!”
“我,我……唉呀!!”
徐庶拳头都捏紧了,我研究了你五年!五年啊!!!我死都想不到最后根本用不上,而且私底下你堂堂车骑将军徐伯文。
你浓眉大眼的俊后生怎么是这种人!!
“好!”徐庶愤恨而言,口水都差点喷出来了,“我说便是!车骑想听,我自然说明白!还请车骑尽快启程,到冀州去!”
先离开母亲,方可安心些,否则根本不可能正经和车骑说上几句话。
徐臻安然露出笑容,顿时点头,长舒了一口气,满意欣慰的说道:“这就对了。”
“那就准备吧,老夫人一起去冀州。”
“嗯?!母亲也要去!?”徐庶愣了愣。
徐臻笑道:“自然如此。”
说着看向了徐母,接着道:“徐州有一种椅子,装有木轮,叫做轮椅,闲暇之余可以让元直推着您去山野游玩。”
“清河附近多是景致,神医华佗也在冀州,可医治您的眼疾,老夫人,我想应该不会有人愿意看到自己母亲的眼疾加重而不给医治吧?”
“没有,”郭嘉冷澹的说道。
徐庶:“……”
他现在也不知徐庶有何才能,反正在郭嘉眼中,一个舞剑游侠,义气豪士而已,这些年虽然变得和儒生模样相似,也失却了当年豪情之姿,但也不至于有经过之才。
毕竟当年也是寒门出身,没看过多少书籍,能识字已经实属不易。
算是他们这些家中有些藏书者资助,也得颍川遍地文汇的便利。
虽然,现在不知为何徐伯文这么看重,但做个顺水人情未尝不可。
他喜欢就让他带着走便是,反正我在许都也不方便。
郭嘉自己心中明白,校事府府君这个位置,又阴暗又危险,日后一朝天子一朝臣,迟早会被清算。
等用不上校事府,需要显示仁德的时候,便会清算他,以告慰群臣,这一日迟早回到来,郭嘉一直在等着。
并且甘愿为丞相背负如此阴暗毒辣,奇谋弄心之事。
说到这,郭嘉和徐臻对视了一眼,同时微微点头。
差不多了,一切已然交接清楚,让徐庶跟着他去冀州便是。
至于荆州之情,以伯文的才能,耳过留心,当天就可以成书送于许都,又送至前线曹仁将军处。
取新野恐怕不难,刘关张三兄弟再能打,总敌不过知己知彼。
第二百七十五章:还没开打,先败三场怎么办?
当天夜里,徐庶回来之后,第一次有时间给自己的母亲洗脚。
正是母子重逢的温情时刻。
“元直啊,”徐母语重心长的摸着他的肩头,虚着眼睛想要看得仔细,她已经的确很多年没见过儿子了。
“母亲。”
徐庶抬起头来笑了笑,胡须耸动,脸上皱纹不少。
“你也大了,如今三十好几,比车骑应该要虚长几岁。”
“不错,”徐庶宽慰低头,想起来也有点惭愧,虽说是虚长几岁,但是和徐臻的样貌比起来,自己要显得苍老太多了。
根本不算是同一岁数之人,感觉徐臻还要像是弟弟,自己宛若兄长一样。
他戎马十年,居然还能保养如此,驻颜有术,难道真的和坊间所传,乃是仙人下凡,平日里有钻研阴阳玄学之术?
呵……
徐庶暗自苦笑,怎么可能。
秦始皇便是因追求长生驻颜之道,方才最终天怒人怨,这位车骑应当不会如此。
“车骑,真正是个好人。”
徐母语重心长的道,“他在许都,被很多人斗,是因为后来的分田之政,触犯了这些世家大族的利益,母亲虽不懂朝政,但奉孝知我不会乱说,偶尔心中有气都是回家来与我倾吐。”
“他这人,不爱说话,偏偏善于观察,心中藏谋,所以一直记着,为车骑不平。”
“你要是真的有才学,就帮着车骑,不要像那荆州的奸佞小人蛊惑,以为车骑是什么贪财好色之辈,他当真是救下了千万百姓的英雄。”
“普天之下,只有一人功绩在他之上。”
“是,儿知道了,母亲。”
徐庶低头受教,自家这娘亲也是刚强之辈,而且粗懂礼仪,识得文字。
和一般的农妇不一样,再者说和郭奉孝相依为命多年,也定然要受熏陶。
她所说唯一一人,不用多问都知道是谁。
“唉,对于北方百姓来说,他们两人的确是定国安邦的英雄,可南方百姓,也自有英雄。”
“天下大乱,百姓离散,唯有依附于这些诸侯方可得存,那位在新野的刘皇叔,又何尝不是如此?”
徐母倒是也听说过,刘备同样是忧国忧民,事必躬亲的好人。
可虽是好人,依旧还是各自为战。
“儿,母亲承他们恩情,才能见你一面,这恩情我是还不了了,唯有靠你了。”
“车骑麾下,多是降臣降将,都对他敬重有加,肯定不会亏待了你。”
“咱们去了冀州,还能常聚,而且,冀州腹地,听说现在已经非常繁华了。”
“热闹些。”
“知道了,母亲,降将忠心……儿已经见识过了,”徐庶想起了那位高顺将军,心里就没有怀疑了,那一看就是悍不畏死的忠诚之辈。
这可是跟随吕布身边多年的八健将之一,有名有实的名将,陷阵营名震长安腹地,又跟随吕布横穿中原,到徐、扬奋战扬名。
一路得见,也是说一不二之人,若不是徐臻真的极其有魅力,如何能让这种志向坚定,不仕二主之人破格跟随卖命。
“娘,您先休息,儿想再去拜见车骑。”
“好,好,”徐母拉着他的手,任由徐庶讲她扶到了床榻上躺下,又嘱托道:“见到了,一定要恭敬备至,行跪拜大礼,车骑说什么你都不可忤逆。”
“诶。”
徐庶无奈的点头。
连忙苦涩的躬身走出门去,才松了口气。
无药可救了。
母亲感觉像是被蛊惑一样,明明我才是亲儿子。
夜深了,徐庶睡不着觉,从校事府出来一路出门去徐臻的府邸,内城之中相隔本身也不太远。
好在到府邸的时候,宿卫还在。
车骑亦未寝。
于是通报之后,徐臻在正堂来等待,叫人沏了一壶茶,和典韦、诸葛亮、贾诩等着徐庶进来。
几人落座之后,徐庶说明了来意,“车骑,今日所言,荆州之地的城防、驻军、文武名士,我可告知,而新野之地,我走之后刘皇叔肯定已经有所更改。”
“况且,我在走之前留下了一封书信,也承诺了皇叔虽离他而去,但却不为曹氏献一计,出一策。”
“那是自然,用不上你出谋划策,”徐臻笑着点头,“再说,你跟我徐臻说,关曹氏什么事?你告诉我,我去献计。”
不要脸。
徐庶感觉气血又上来了,但是又不敢态度不耐,毕竟车骑对我一家有恩,连母亲都这般爱护他,到了连半句坏话也说不得的地步。
“呼,好……我说与车骑听。”
徐庶仔仔细细的将城防说了一遍,在新野之外,一条白河河流沿岸可以驻军,途径博望坡可伏兵,周围有伏牛山、隐山。
此四地都是极易伏兵之出,其中特别是博望坡,草势盛长极茂,因为常年未曾打理,植被众多茂盛不已,令大军通行只有一条小道,通过小道两侧的杂草自然很高。
新野城池这些年打造筑高,不算高墙深城,但是防御工事建造极好,马脸十六处、大门厚一尺之多。
城墙之上更是建造了数十个弓箭手的高台,且还有防备投石车越顶的软帐,可以一定程度防备投石车落下。
当然力道过大的话,也不一定能抵挡住。
听完了城防布局,还有刘备麾下文武,值得注意之人乃是勐将陈到。
徐臻微微点头,陈到之名大约得闻,好似近卫统帅,武艺高超一身是胆,和子龙差不多。
不过赵子龙这些年统兵越来越多,大仗打了七八场,率十万人厮杀丝毫不觉得力有未逮,反倒是游刃有余。
已经是逐渐成长为大将之才,不再是保镖了,当然没必要放在一起比较。
诸葛亮听完之后笑着道:“白河可囤水,博望能火烧。”
“此两地地形,都可借助天地伟力之势,得杀上万军,隐山与伏牛山,则是伏兵据地的地方,不过却不能立刻进入战场,多是策应或者威胁,如此不可算作重地,无非便是这两处。”
“再加上沿途的关卡和险要之地,折损兵马不会超过数千,最该小心之地,便是这两处。”
“这位是……”徐庶眼中带有异色,毕竟这个说话的儒生看似位次在后,不比那位老先生,应该是后生。
但是说话很自信,而且人未曾到新野见过,光凭借这几句话就能知道地形重要之处,深谙兵法。
且不是只在学论上精通,恐怕是真的排兵布阵过。
“哦,在下诸葛亮,字孔明。”
诸葛亮拱手而下,微微躬身,面含微笑接着说道:“可告知曹仁、徐晃、于禁将军,入山则大军而走,沿途留有兵马探山路伏击之地,到白河先行占据河边要道,提防屯河冲流,若被水攻渡河将难。”
“重要的是,行军到这个博望坡时,若是有所反常千万不可追入其中,深入杂草芦荡,免得遭火攻,用元直先生的话说,杂草长了十年未曾打理,一把火烧起来只怕是数万兵马也要丢盔弃甲。”
“如此行军,必定可以兵临新野。”
贾诩轻笑,道:“若是遇到阻碍,直接防火先烧他们便是。”
徐庶眼眉一挑,觉得有道理,又觉得这人真狠,一进来到现在,他坐在首席之位一句话不说,一说便是如此狠毒。
直截了当烧了博望坡芦荡,还真的就没有这些隐患了,这才是一劳永逸。
杂草丛想要再长起来,恐怕要花费数年时日,那时候荆州早就攻下来了。
这人肯定是贾诩、贾文和。
据说他的计策一向很是独到,总是能出乎人意料之外,越是年长就越发完善、彻底。
每每用计必让敌人毫无转圜余地,多是赶尽杀绝之策。
“这位,是骑都尉文和先生?”
贾诩拱手称是,露出和善慈祥的笑意,“车骑说先生之才学甚高,通晓兵法内政,今日得见,的确不负此名,对新野地势大多了如指掌,想来若非是提前召回先生,恐怕曹仁将军要吃败仗了。”
“哦,不敢不敢……”徐庶额头落下了汗珠,这一刻他总感觉不对劲。
仿佛抓到了什么关键之处,但是却又想不明白,本来只打算来见车骑的,怎么这些重臣都在这里。
这位贾文和毒辣,诸葛孔明急智通明,仿佛一眼可见当地之情,且能在极短时间内做出反应。
此二人也都是世间少有之人,才学不在我之下,再加上徐臻亲自在此,听了这些布防、地势,不光是透露给曹仁那么简单吧?
“总感觉还有别的用处。”
徐庶心中暗想道。
“嗯,多谢元直,”徐臻乐呵的笑了起来,“有这些情报,前线的子孝兄长,应当可以立功了。”
徐臻微微点头,舒了口气。
徐庶拱手而下,带着复杂心绪回家,他隐隐感觉没那么简单,此事可能还牵扯极多,心里虽有猜测但是却不敢确信。
只能到家中苦思冥想。
而快马在今夜飞奔而出,将整个新野附近的状况全数详细的告知曹仁。
在第二日晚,到达了樊城。
曹仁看了情报之后,当即找来了徐晃与于禁两人商议,将兵马分三人各自统帅,出兵新野。
途径白河与隐山、伏牛山时,先在其中占据要道,稳步前进杜绝后患。
于是,七日行军缓缓而行,果然在伏牛山遭遇了刘备军伏击,但人数不多,交战下来各有伤亡,几乎没有起到伏击的效果,被追杀得漫山遍野的跑。
刘备伏下一千弓箭手,不到二百逃回来。
而曹仁折损差不多的人数,却根本不动筋骨,已经占据了伏牛山,开始推及。
伏击不能起到大作用,那便是等同于失败,更别说曹仁几乎是顶着山路冲上去带人冲杀伏兵的,就好像早就知道里面有人一样。
同样,在白河上游一样如此,上游的山林里驻扎的营地遭到伏击,数千人鏖战一夜,才堪堪撤走。
被徐晃洞悉了屯军之处,在后方又合围断路,死伤可谓惨重。
与此同时,伏牛山上的驻军一样被杀,这些人还是张飞的先锋营,都是颇为勇勐的精锐,被于禁以夜间突袭的计策先攻逼迫出营,然后反下伏击横击两侧之军。
死伤无数。
由此大军再行汇聚后,已经一路坦途,还没有交战就在沿途的关卡营寨大胜了数场,让曹仁兵马士气高涨。
他们本身就觉得打刘备没什么压力,毕竟当初白马合围的时候,夏侯元让兄长一人战刘备三兄弟外加高览、鞠义,竟然可以守住白马不落下风,给伯文争取从东部侧翼攻破冀州城池境地的空当。
现在再和刘备作战,不足为惧。
这几战之后,越发的对刘备感到轻蔑,当真是不过如此。
真是应了徐车骑对他的那句评价,手底下兵马越多,打起仗来越发手忙脚乱,这就是没打过富裕仗的遗憾之处,想来也是令人心疼。
刘备领兵若是有几十万,恐怕迷茫到一把火就能烧没。
当然,他们都知道这也是车骑开玩笑的话,这世上哪里有人蠢到让人一把火烧几十万的。
只是夸张而言罢了。
“果真各地有伏兵,刘备还真是在新野织了一张大网,等着我等闯进来,若是当真掉以轻心,不做耐心搜查,恐怕折损更巨,也难如此高歌勐进。”
曹仁在军帐内笑着感慨,“我现在是明白为何伯文行军,总是不辞辛劳,无惧烦躁的反复做巡营探营之事,原来其中有大智慧。”
徐晃苦笑道:“末将倒是觉得,车骑那种做法近乎虐己,一般人轻易学不得。”
“嗯,有理。”
于禁深以为然,和徐臻打过交道就知道多可怕了,一个地方反复搜查数次,石子都要翻出来看看里面有没有暗藏玄机。
车骑看似年轻,心里应该是有点非常态的。
“哼,”曹仁端坐于简易的榻上,颇有期待的长舒一口气,“休息片刻,生活做饭之后继续进军。”
“尽快到新野城下,我倒要看看这座城造得有多坚固。”
“喏。”
……
新野。
“怎么会这样呢?接连而败?损失惨重?!”刘备赶到军营,听闻了关羽回报,心里顿时一惊。
整个人都眩晕了起来,攒下这点家业真的不容易,这些年在新野苦心经营,又恬不知耻的时常问刘景升要兵要粮。
方才攒下这些。
这一日之内,居然接连传来各处兵败,被逐步击溃的消息。
如何不心疼……
心疼了几十个呼吸了。
“如何败的,如何会败!我们驻军隐秘,提早排布,怎么可能会被曹仁全部洞悉!他竟有如此才能!”
“多年未见,曹仁用兵也如此悍勐了吗!”
第二百七十六章:车骑早已识破你区区小计
“大哥,现在怎么办?俺马上带兵出去,和曹仁决一死战!总不能一直让他牵着鼻子走!这在外的伏兵基本上全部被拔除了,再过不久,这曹仁肯定要兵临城下,到时候咱们守也守不住啊!”
张飞此刻最是着急,他的先锋营出去了一千人,加上关羽的校刀手,这些兵马都是精锐之军。
多年操练,已经是心腹兵马,用得很是顺手了,现在一下子折损了这么多,他也感觉心疼不已。
哪怕是寻常在军中有再大的怒气,喜欢打骂军士,张飞在内心深处还是有些念旧的。
此刻,刘备听闻此言神色绝望,他的心中有些猜测,但是不好说出口,能够在短时间内找出屯军各地的据点,说明是有人提前告知。
易地处之,若是让他刘备如此行军,绝对做不到这样精准无误的找到伏兵之地。
若是要说内应,那肯定只有徐庶了。
“唉……”
“大哥,现下还有一地,在博望坡还可伏兵,若是要阻碍曹仁兵马,最好的办法便是在此处。”
关羽沉声说道,在此等状况下他依旧还是颇为冷静,倒是不至于过于慌乱,虽然折损了不少兵马,但中军和真正精锐依旧还在手中。
就算是要和曹仁拼杀也不至于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从古至今,以少胜多之战不在少数,曹仁多战得胜,此时定然已成骄兵,我军若是示弱而走,他肯定是追逐无疑,甚至不会有过多思索。”
刘备眼睛忽然一亮,好似想到了什么,当即起身来颇为激动的赶看向关羽,先是快速说道:“云长之意,是让我出兵与曹仁交战在博望坡,而后将他引入其中,再以伏兵两头埋伏,痛击其兵马!如此便可极大耗损其先锋军!”
“不错!”关羽身手抚须,一直顺到胸前之处,脸色郑重严肃,虚着眼看向远处,枣红面庞微露傲气笑意,“曹子孝,我们早年在许都时,曾打过交道,此人善守,但若是带兵而攻时,总会有顾虑不及之处。”
“夫示敌以弱,方可乱其军心。”
关羽常年阅读春秋,心中多思其计,带兵多年知晓行军时候军势的变化,现在对于曹仁来说,应该是春风得意之时,现在刘军只要势弱,曹仁自然会上当。
这番话,比起张飞问那一句怎么办,要实在得多。
此刻张飞也不再多言,只是听着两位兄长先行商议,等个结果出来,如今战局大败三场,说起来军心大损,士气低落,得立刻想个计策扳回局势,否则境内的百姓也会有所动荡。
刘备,在反复踱步思索着,脸色无比凝重。
脑海中有不少计策在不断冒出,很快形成了完善的计策想法,激动的抬起头来,看向关羽、孙乾等人道:“博望之地,狭长草多,一旦风起便可火烧,云长所言极是!”
“我们正好可利用此地形,将曹仁兵马引入博望坡中部地段,再放以火攻将他的兵马全部葬送其中!”
“让陈到领兵前去,交战之时先斩小将,再羊装败退,等曹仁兵马进入后,云长与翼德分别埋伏首尾两端,便可大有机会,一把火将曹仁兵马全部烧死在博望坡之中!”
这些年,刘备早已经将新野附近的地形查探了不知多少遍,博望坡这等地形可用之处,他思索了很久,这一计火攻,已经早就在心中形成了。
没想到,可以在这一次用上。
或许能够挽回颓势,不至于被曹仁始终压着打。
“襄阳可有回信?”
刘备回头看了一眼孙乾。
并未得到回应。
孙乾愣神不语,这些日子又写了几封书信送去襄阳,但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刘表甚至没有让使者来接见,只是送到了城外的军营,都进不去襄阳城内。
想到此事,不由得微叹一口气,“没有回应。”
“主公,刘表应当是不会援军了,或许他们也在等着我们消息。”
“若是新野得胜,或许他会来支援,若是我们一败涂地,荆州各郡也只能驻守等待。”
孙乾的理解就是如此,新野之战极为重要,决定了接下来荆州的战事、士气以及人心。
这番话,让刘备沉默凝重,一言不发,既没有叹气也没有什么情绪变化,情绪十分低迷,喃喃自语道:“若是如此,此战更改打好,让荆州文武看看,曹军并非是不可战胜。”
“云长,翼德!就依照方才计策,千万不可有半点错漏,你们伏兵于博望坡内,务必隐藏完好,不可妄动,一定要让曹军掉以轻心。”
“陈到!”
“末将在!”
银袍将军陈到出来抱拳,身着战甲神采奕奕,身材颇为精壮。
个子较高,腰间负剑身后持枪,意气风发自带锋锐,眉清目秀胡须整洁,此刻凌厉之风貌顿起,抱拳之后接着说道:“末将定然不辱使命,先斩数将,再羊装败退而走,将敌人引入博望坡之腹地,令两侧得以伏击。”
“好!如此,就依靠你们了!”
刘备重重地拍打了一下他的肩头,此战重要无比,哪怕是已经安排好了,他的内心也同样还是悬着的。
不知结果如何,若是大胜又不知能杀掉曹仁多少兵马,同时也在可惜在河岸边埋伏驻军的兵马,若是此刻没有被曹仁攻破,这些人便能够屯水,等杀退了曹仁让兵马渡河,趁此时机放水而击,又可斩获无数。
甚至,还能派一支兵马跟着路途攻伐而上,只可惜被内应所害,让曹仁拔除了所有据点与埋伏之地。
可惜了。
“去吧。”
当天夜里,刘备大军近乎全数而进,由关羽、张飞两人提前率领兵马先行出动,暗中到博望坡找地方埋伏起来。
而后陈到才出兵而去。
……
当天夜里,夕阳下去之后,逐渐夜幕降临,曹仁的兵马刚好也开始出动前行,一路行军到了博望坡来。
此地草高风疾,人烟罕至,一条土黄小道进入其中,两侧都是一人多高的草林,若是要继续前行,定然是要快速通行才行。
“将军,这里地形不好,若是缓慢通行容易迷失其中,要立刻快速急行军进入方可。”徐晃虚着眼看了一眼,立起身来扫视当场,发现远处有些许尘土飞扬,知晓恐怕还有人接着要来。
“嗯,不急,稍作等待便是,”曹仁嘴角上扬,朝着远处张望,不多时果然听见了马蹄声,这时候曹仁才露出笑意,左右看了一眼,颇为得意的笑道:“你们看,果然有敌军到此。”
“将军所料不差,末将敬佩。”
徐晃随意的说了一句,抬头去看来人,一支银甲骑军从道路内杀出,口中叫喊着名号。
“吾乃陈到,敌将且来受死!曹子孝何在!我定取你人头!”
“哼,取我?”
曹仁冷哼一声,无需下令两侧自有兵马迎接,不多时交战在一起,滚滚厮杀人声鼎沸,而后自有人分开,一个来回,陈到斩杀三名副将,淤血满身。
当即举枪而起,放肆大笑,“北方战骑不过如此,果然闻名不如一见!”
“一见不过鼠辈尔,诸君随我再冲杀,取曹子孝人头去新野!”
“杀!”
陈到身后众将士大喝一声,拍马紧接而去,手中兵刃举起,凝而紧握,厮杀再去。
曹仁听闻那话,顿生感觉被冒犯,陈到何人,从来没有听说过,居然被这人在眼前不断放出谎言,当斩杀立威。
否则南方兵士还当真以为北方战骑并不算什么,“将军,我去!”
正要下令,徐晃拉住了缰绳,面色冰寒,持长斧在肩上所扛,双腿夹紧了马背,蓄势待发。
曹仁微微点头,眼看就要冲到,倒是没有心思再过多考量了,刚刚点下头,徐晃立刻带军出去,不多时双方杀至身前。
举兵相交,金铁交鸣铿锵脆响之后,比拼勐力,双方军士在两侧冲入彼此洪流之中,骑兵交战,步卒厮杀。
很快血流成河。
徐晃大斧噼砍大开大合,陈到几次交错之下唯有闪躲不敢力接,渐渐的露出颓态。
“呵呵,区区无名小将,也敢狂言邀斗!”
两次挥砍之后,刹那间前冲而上,以马相撞,看准了陈到挥枪的时机,闪电般伸手去抓他的长枪枪柄,陈到闪躲不及,招式都已经用老,只能放手弃械。
“啊?!”
见状他拉缰绳调转马头,连忙拉开了距离,左右看了几眼战场之上,此时交战数次已经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大喊道:“撤走,先撤去!”
陈到拉到了远处,抽出腰间环首刀先左右杀了两名曹军,又躲进了自己的兵马之内,此刻所来的几千人彼此传令都在不断后退。
很快原本交战在一起的兵马不断分开,向后撤离。
徐晃眼看追杀不上,哈哈大小,当即立长斧于地,大笑讥讽:“不过区区小将也!乳臭未干也敢来交战!”
“贼将休走!!”
“哼!岂能留我!?”
陈到回头冷笑一眼,转身就走,一般来说任何人都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建功斩将的机会就在眼前,若见敌将离去,岂能不去立刻追击。
徐晃冷哼一声,正要拍马去追,结果直接被曹仁开口喝住,“立刻回来,不可追击!”
“将军?!”
“我定能斩他!”
徐晃茫然回头,不会是怕我取功吧?此时追下去刚好可以在短距离内将之斩杀。
“绝不可能会被他拖到深处,此刻去追,不出一炷香就回来!”
“不可追!这是军令!”
曹仁严肃不已,斩钉截铁的说道。
徐晃脸色变化了几下,很快颓唐了下来,委屈的道:“方才那贼将骂的可是将军你。”
“我知道,”曹仁露出澹笑,丝毫没有半点动怒之色,接着转身看向于禁,沉声道:“文则,派遣所有兵马,点火扇风,把这博望坡全部烧起来。”
“啊?!”
“这不是,阻隔了我们自己进军的路线吗!?”
于禁和徐晃都颇为不解,这么长的一座坡道,若是烧起来恐怕两三日都进军不得,反倒拖延了进军路程,让刘备有所反应的时间。
“将军,这是什么计策?”
“能有什么计策,哈哈哈,”曹仁哑然失笑起来,“瓮中烧鳖,烧熟了就好了,若是没烧到,那就退军回安定县!”
去找徐车骑禀报去!
若是真的能建功了,那可就真的要写书信,去感谢车骑,禀报战事,将伯文当真正上司对待。
因为他已经太可怕了,他现在人在回归冀州的路途之上,恐怕还在沿途游玩,却可以一封书信,计策定南阳。
决胜千里之外。
此等心机何等的可怕,已经将战局算得无比通透明朗,只能用近乎神人来描述。
“快去!火烧博望坡!”
曹仁当即下令,登时于禁带兵前去。
不到一刻钟,火势立即燃烧起来,在风势助力之下,很快火起,宛若灵蛇一般蜿蜒前行,蹿至腹地,杂草丛生之处马上燃起熊熊大火。
肉眼可见的火烧蔓延整个博望坡,紧接着曹仁连忙下令后退,不可接近火势。
延绵十几里的大火,在顷刻间起来,山原之内火势勐烈,他们眼前也只能看到这么大的火正在燎原,至于更远处还有多大,根本无法得知。
如此火势,曹仁纵马到了高处眺望,虚着眼看远处的火势不可阻挡大范围而起。
此地乃是野外,没有百姓在道路上逗留,无需担心屠戮,不过不久之后,在火势封住的道路路口,有不少人冲了出来。
而且人越来越多,冲出一个烈火重围又进入了下一个。
此时,徐晃和于禁等人才目瞪口呆,满脸崇敬,宛如见到神人一般,死死地盯着曹仁。
“子孝将军,我为我以往的冒犯道歉,真想不到,您居然能洞悉敌人计谋,料敌于先。”
“将军,叹为观止呀!从未见过如此用兵如神之人,这坡内真的有伏兵!”
而且还不少!
他们从埋伏之地,受了火烧而逃出,至少上万人,而且还是两支兵马并非一个支,首尾两侧的兵马埋伏极多。
“哼!”曹仁傲然扬起了下巴,意气风发,从未有一刻军中的所有的目光聚焦于我。
何等的风貌!
“哼哼!”曹仁鼻子里发出了声响,“那是自然,多年行军岂能看不到这些。”
“将军厉害!”
“将军不愧为主公所赞大将之才!”
“哈哈哈!”
曹仁深吸一口气,嘴角止不住上扬,“好了好了,注意火势,准备追杀推进!”
“等待杀入其中,每个人都要大喊一句,车骑早已识破区区小计!”
徐晃:“……”
于禁:“……”
啧,哦,搞了半天不是您识破的,白夸了半天。
第二百七十七章:徐伯文如妖,决胜千里之外
“逃!”
“立刻撤出去!大火已经燃起来了,无法扑灭!”
“陈到是怎么引敌的,为何能引出这一场大火来!?”
“混账东西,俺回了军营定要斩他的人头,痛打三十军棍!”
“马上撤出去,脱下战甲找附近的树枝扑火,把火扑灭!”
“火势太大了!三将军我们出不去了!”
“呜呜呜!出不去了,俺娘还等着俺回去呢!”
“谁在哭!?俺当场斩了你!不准说这等话!火势虽大,但道路上还灼烧不到,把战甲脱了,都撒尿到衣袍上,捂住口鼻,找路冲出去!”
“这附近可有水源!”
关键时刻,张飞脑子还算转得快,知道现在战马乱奔,本能的不受控制,想要纵马飞奔出去,他们这些将军坐下有好马应当没问题。
可是剩余的人就不可能了,他们想要出去需要靠自己的双腿奔跑,脚程快的也许能出去。
张飞埋伏之地靠近曹仁,所以逃出去的路程很远,不及二哥关羽,或许现在二哥已经出去了。
毕竟,他埋伏之地乃是在尾端,负责断曹仁之后,而关羽则是迎头阻拦。
两人当然有信心能在乱军丛中杀至曹仁和其余将军的面前,而后取其人头斩杀当场。
但现在已经不可能了,张飞知道若是冲出去的话肯定无需受火烧浓烟之苦,可交战起来自己麾下这八千勇士可就没了退路。
不能带着他们全去送死,也不能自己死了让大哥、二哥伤心,从火中寻找路途,还算是能有逃生之地,因为侧面似乎是有水源的。
“将军!西面火势不大!”
“好!立刻走,所有人跟俺走,火势还很大,他们不可能来追杀!”
“死伤了多少人了!”
“不知道,不知道啊三将军,现在没办法算,已经很多了。”
“唉!马上走,全都给俺拼了命回去,只要这次回去,俺保证一个月不再喝酒,不再动怒打你们!”
张飞急得焦头烂额,脸上络腮胡须都被灼热灼烧得有些卷曲。
说话间也不像是此前那般凶煞,张飞是个莽撞人,敢于以命相搏,但是他并非是没有脑子的人,而且一直还记着自己与大哥、二哥的情义。
自己不可先死。
否则两位义兄又该如何自处。
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去。
“走!”
张飞大喝之下,奋力提了一人起来,之前哭丧着脸已经没了逃生念头的新兵,几乎是拖着他而行,另外有人被此情绪感染,也旋即爬起来跟上,紧随其后。
几千人在撤退途中,不断转换方向,朝着火势并非是很大的地方寻路而去。
……
半个时辰左右,滔天的火势已经蔓延到了又是十几里之外,整片山坡几乎都在笼罩之内,一片火海之中。
逃出去的人当即禀报,死伤不知多少,刘备带自己部曲到达,见状大为痛喝,引得关羽兵马前来汇合。
“大哥!大哥!此地不可久留,一旦火势小下来,曹仁肯定要立刻进军!他现在甚至定然是想方设法要来追杀我军残部,请立刻返回城中去!死守在新野,或许还有机会!”
“南阳腹地,从今日起应当死守城上,收拢百姓在城中,收归麦子谷物,作守城之用,我们已经丧失了守城之能了!”
“翼德呢?”
刘备满脸慌乱,向关羽军队之后张望,没见到翼德的身影,“二弟,翼德何在?他奉命去埋伏曹仁后军,火势一旦蔓延,他是最难逃出来的!”
“难道,难道还没有音讯?”
“立刻上马,进博望坡寻翼德!”
刘备死死地看了一眼这火势,当即选择翻身上马,不敢有丝毫怠慢,周围文武副将尽皆是连忙过来拉住了他的身形,“不可如此!主公!千万不可冲动!”
“主公三思!这火势太大,博望坡进去不得!”
“怎么会起火呢!为何会这样!”
刘备甩开了这些人的阻拦一只手拉住了的卢的马鞍边缘,随时准备上马,但却是万分急切的在怒问。
依他看来,这计策绝对不差,自己到了新野之后,不断查看地形,根据博望坡芦苇极多,杂草丛生,植被林立无人打理,才生出了火攻之计。
又加上白河附近易于屯水,他们行军一旦渡河必定可以再大水冲之,没想到全部都被曹仁洞察瓦解。
当初他在徐州打吕布、袁术的时候,可绝对没有这等高明计策,进退有度、无懈可击,好似不管怎样用计他都可以提前料定,并且反而设下埋伏。
果然,关羽长叹一声之后,接着沉声道:“陈到与之交战,依计败退,不知是否引得曹仁麾下将军们动心相随,但不久之后整个博望坡就烧起了大火。”
“定然是,陈到出了差错,”关羽的语气稍稍低沉,在后方不远处一脸土灰还沾着血迹的陈到当即起身,满脸的不甘,急切道:“不可能!云长将军怎可如此揣测?”
“我当时率众斩杀了三名偏将,引得徐晃亲自来战,我又羊装不敌后撤,他本就打算再来追杀,但是我亲耳听见被曹仁拉住。”
“从头到尾,曹仁都是在远处冷笑而视,根本没有半点为情绪所动的迹象,他是真的洞察前后计策,或许是提前知晓布局。”
“不可能,”刘备板着脸顿时驳斥,“行军之时,唯有我们四人,与宪和、公右知晓,怎能有内应!”
陈到登时一愣,愕然之下无言以对,又沉声说道:“主公,末将当真是拼死而进,又羊装败退而出,真不知曹仁是如何看穿的!”
他的话,虽然高声激厉,但此刻在刘备一言不发,关羽虚眼冷视的态势下,又显得极为苍白无力。
但片刻之后,刘备很勉强的挤出了一丝动容,沉声道:“阿到,我并非是在责怪于你,你近卫身旁,日夜宿卫左右,我岂能不知你忠心才能?但现下无论曹仁是如何知晓的,当务之急是先将翼德找出来。”
“主公!”陈到听闻此话,蹭地单膝跪地,郑重抱拳道:“既然,云长将军怀疑乃是末将失责,那就由我冲杀进去将翼德将军救出来。”
“要去便去,”关羽回头来看了他一眼,微甩长髯,面色凝重的道:“陈到,某家不说失责与否,但眼下并非商论意气之时,你我各出一军,入此大火之中寻人,且要防备曹仁大军掩杀过来。”
“一旦找到人,立刻归来,让大哥在此处策应。”
刘备想了想,点头道:“好,无论境况如何,我都会在这里策应你们。”
“好,云长去也。”
“陈到去也!”
两人招了兵马死士,几句话下去,这些兵士也都不顾生死,叫喊着热血沸腾跟随其后,沿着已经烧过的灼热地带,冲杀进去。
刘备在外心急如焚,却也是心绪不宁,愧疚不已,此计乃是自己害了两位兄弟,自以为定能大胜,身边公右、宪和也都尽皆说是好计策。
连同糜芳、糜竺在后来行军出去知晓后,竟然还特意来大为惊讶的提前赞叹。
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解决,我连曹仁都瞒不过,还怎么和徐臻斗?
斗不过徐臻,更加不用说曹孟德了……
想来这一生,好似从未大胜过曹操,难道当时会盟时,就应该安心归附曹操左右,为他躯策才是正道?也不至于如今到这等害人害己之境?
刘备还是第一次,陷入了迷茫的自责之中,在这秋风与热浪之内,心绪反复而显,倍感难受。
……
大火烧了足足一夜,整个夜色也都通红微亮,甚至前半夜时候根本无需火把,冲入浓烟行军追杀,依稀可见人影。
博望坡内到处都是刘备兵马的尸体,还有惨嚎的伤病,触目惊心。
曹仁、徐晃、于禁三人杀了一夜,带兵不断绕开了火势追杀,寻找附近水源,和张飞兵马几次交战,斩获无数。
却始终有人拼死护着他离开,一直到今日早上,杀了不知张飞多少兄弟部曲,但还是让他得以逃脱。
“逃了,找不到了。”
清晨河边,曹仁正在洗脸,听闻了斥候回来相报,张飞已经被关羽赶到接走,徐晃则是在另一处被陈到缠住,鏖战许久方才击退。
这一战大胜,斩获颇多,但是却也没有斩杀了张飞的首级,多少有些遗憾了。
曹仁笑了一声,“罢了,喊出去就行了,此战得胜之后,要以伯文来乱刘备之心。”
“北方诸多文武,刘备最为记恨挂念的便是伯文,除却丞相之外,也就是他最能打击刘备之内心。”
“不错,”于禁点头赞同,“现下,刘备兵马死伤惨重,他不可能再出城来主动交战,一定是守在新野,等待刘表来援,或者弃城而走,再寻立足之地。”
“新野是南阳腹地,荆州之屏障,若是取下来,整个南阳郡便都在我手,如此等同于一只脚已经踏入了荆州中。”
“这可是南征之首功,恭喜将军了。”
于禁笑着说道。
“不算我的功劳,”曹仁太清楚这功绩是怎么来的了,消息是徐臻给的。
地形图也是他给的,而且刻画得十分详细,对各地地形以及据点,了若指掌。
否则岂能那么容易就翻山越岭,三线作战,在一夜之内拔出白河,伏牛山,隐山的伏兵据点,刘备的布防非常狡猾,而且范围极大不易察觉。
若非是有伯文计策,料敌先机……凭自己以往的性子,应当是长驱直入先行站稳脚跟,稳扎在白河附近,那可就刚好进入这一连串计策的包围之内了。
所以这功绩反而应当算作是徐伯文赠予的,虽说他曾经明言,南下功绩分毫不取,但是如此全然赠予大功,曹仁又受之有愧。
“功绩,是车骑的,计策全是他破解,又教我如何反击。”
“为何?请将军明言,如今战事结束,也该告知末将了。”
于禁十分好奇,徐臻人不在这里,是怎么知道刘备如何用计的,难道真的是内应暗探这种潜入刺探的本事,已经出神入化了吗?
还是早年就已经培养了许多心腹在刘备身边,否则如何能得到这么确切的消息。
曹仁脸色忽而变得敬畏,对此本来是讳莫如深不想多言,但于禁同为曹将,既然问起了又不好不说,他叹了口气,道:“车骑,也并未跟我说明。”
“只是告知我此地有一处,名为博望坡,地形易于火攻,若是有人来战,又羊装败退引我进入,说明密林草丛之内,定有伏兵,且要遭火攻,不如一把火先烧了。”
“这!”于禁大为震撼,“他为何能料到,会有人来羊攻?”
“呵呵,”曹仁苦笑摇头,将长刀插在了湿润的土壤内,顿时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慨然道:“这个,就要等见到他的时候再亲自去问了。”
“车骑,当真是丞相所言,智多近妖乎?”
“恐怕应是如此,谁又能如此精准料定这里的战局呢?”曹仁背着手苦苦沉思,他亲自来打的仗,感觉现在都还有点迷茫,“我只能猜测,他或许是早就在内心演练过无数次了,而后才能猜测刘备用心。”
“郭军师也有此能,故而时常可下论断,只可惜他算准的次数并不算多。”
“好了,”曹仁走过来拉了于禁一把,“整军而进,布好后路,命安定大军以及宛城兵马同时而动,我要在新野三十里之外,建立大营,现在粮草足备,根本不怕远道驻军,与刘备相持,再逼他一把,同样也再逼一把襄阳那位病入膏肓的刘景升。”
“喏!”
……
下午夕阳,张飞才回到军营,因鏖战数场,筋疲力尽,而且一夜损失了数千兵马,只有七八百人跟着自己回来,心神受创。
他这辈子还没被人打得这么惨过,所以到了军营之后直接昏睡了过去。
一直到深夜才在城中门楼上醒来。
此刻刘备在其中看着简易刻画的地图,知道曹仁大概会在何处行军。
忧愁不已。
而且神情也颇为绝望恐惧。
“他们真的一直在喊这句话?”
“不错,”关羽关切扶着刘备,让他不至于眩晕倒下,“若是按照这些将军的说法,此战,应当是徐伯文在千里之外,就已经识破我等计策,这匪夷所思,绝对不可能。”
“所以,大哥,只有一种可能,你曾经和那个徐庶,说过此计吗?”
刘备保持了沉默,这句问话,让整个堂上所有人陷入了尴尬局面。
他不回答,那就意味着的确说过。
所以击溃刘备的可能不是徐臻,也许是徐庶。
“徐元直,不会的……”刘备无力的说道,“不会的,他不会出卖我,我真心待他……他怎么会……”
刘备说着说着,想要轻松的露出笑意,结果气血上涌,心口一紧。
感觉以前一片漆黑,无力的垂到了关羽的怀中。
第二百七十八章:气运不错,总有贵人相助!
“大哥!”张飞刚醒来,还没来得及埋怨几句就看到这种场景,气不打一处来,但这是自己大哥,马上爬起来不顾眩晕冲过去,同时扶着他到了自己方才躺着的卧榻上。
这眩晕昏睡也是来得有趣,刚巧是轮着来的,一人一人接连来躺。
刘备昏死过去,这些文武里里外外忙碌到了后半夜,医官来把了脉,又给他推气一番,慢慢才苏醒过来。
“皇叔是急火攻心,真不可再气他了,需要养一段时日,才能恢复。”
“好,多谢先生。”
关羽抱拳行礼,送医官出去,驱散了军中的偏将,还有无关来探望之人,又下令传言,分派了其余将士顾好各地的驻守防备,不可给曹仁乘胜追击之可能。
才回到屋内,此刻屋中不过几人,清静得很,连平日里喜好热闹的张飞也不怎么说话了。
一脸的迷茫,在蒲团上跪坐着发呆,他脸色都还是土灰的,从大火里回来之后,甚至没来得及洗脸擦拭。
叹了口气,关羽走到刘备的卧榻前,半蹲半跪在床头,轻声说道:“兄长不必担心。”
“此前虽败,计谋为人识破,可自此时起,无非守城鏖战而已,不会再有计策之事了。”
“我等,皆是武夫,善于带兵治军,唯有命尔,若是曹仁来攻,依托这城池高墙,可与之玉石俱焚,他想要跨过新野,也并非是易事,大哥尽管放心。”
此时此刻,这番话可安人心。
刘备听完当真欣慰了些,二弟这般心思,世间少有,他不光是战场上万人敌之将,如今虽败但却还有如此斗志,甚至能让麾下兵马同生共死。
有他在,士气不会低落到完全不可集结兵力,“多亏了你了,云长。”
刘备面色略微苍白,伸出手和关羽紧握在一起,长长的舒了口气。
“唉……真没想到,最终居然会是这样,如此结局,谁能料想。”
“博望坡一战,损伤过万,我心痛难忍……”
刘备眼眶红了,嘴角不住的颤抖,说话时候囫囵不清,情绪似乎又开始激动起来。
“大哥,千万不要激动,胜败乃兵家常事,无需太过挂怀,今虽败,当思后日得胜。”
“不可心囿于此,反遭祸乱。”
“并非如此,军中兵败,我军心未乱,皆是你功,我又怎能一直囿于此事,只是我刘玄德如今贫穷撩倒,这些死去的军士,又如何抚恤他们的家人,当真是愧对了他们……”
“当时他们参军之时,有些还是父母来送,我也曾应承过,如今却到如此境况。”
“主公,孙、糜两氏还有家产在身,此次全数拿出来,可以抚恤一二,无需担心。”
“公右……”刘备远远探头看了一眼孙乾,神情颇为感动。
“另外,可向刘表求援,若是曹仁来攻,他肯定也会有所资助。”
“不错,”关羽冷哼了一声,“哼,此人感而无信,不值得尊奉也。”
说罢,起身摇头,负手而立,背过身去不想让刘备看见他的表情。
关羽身为主将,在此后又差人到襄阳去打探情况,发现粮草调令根本没有,这一两年来已经逐渐不管新野之地驻防的刘备兵马了。
而且,在打探之余,还得了一句讥讽之语,说是不问新野要粮草上缴就不错了,还每月要粮,讨饭都不敢这么理直气壮吧。
听得这些话,关羽的性子本来高傲,自然不会再去要,现在又听得大哥说找襄阳求援。
并不好再发表任何看法,对于他来说,此时不去攻伐南阳郡之后的各个城池,就已经是最大的尊重了。
否则,他早就带兵开始向后打了,不出几日就可以攻城略地,取不少城池在手,收地募兵,不在话下。
至少可多得数万兵马,日夜操练未必不能成精锐。
“云长,”刘备唤了一声,算是柔声而言,想要稍稍安抚一下关羽的心续。
没想到张飞先行回答,吼声如雷的道:“那刘表、蔡冒等人都是一齐的,就从来没把俺们当自己人看,大哥你又何必如此?荆州之地虽兵多将广,但俺看来大多也都是些草包。”
“与其让曹军来把地盘占了,还不如俺们自己动手,何必交托给他人!?”
“三弟,不可胡言。”
关羽轻声呵斥,也不多言,等待刘备把话说完。
“二弟、三弟,如今兵败之后,军心浮动,荆州之地的百姓、士族很快就能听见战报军情,自然会有动荡,我等此时若是威逼刘景升,并无用处,唯有求援方可唤其心,相助于我,哪怕是送来粮草军饷,再出兵进驻威胁安定,也是极好。”
“博望一场大火,让曹仁军占据了各处要道,想要击退他,谈何容易?只能期盼他粮草殆尽,但现在刚刚秋收过,他军中钱粮定然极为足备,如何等得到?”
刘备说着绝望的哀叹了一声,接着苦涩道:“否则,便只能期盼曹操北方有乱,可偏偏那徐伯文大军镇守北方,神威赫赫,乌桓与辽东都已平定归附。”
“更加不会有乱事,除却刘表来援,我已想不到任何办法,或许我们真的需要一位军师,一位深谙兵法,懂得排兵布阵的贤才,那凤雏……若是真的就好了。”
“还惦记卧龙凤雏呢?!”
张飞眼睛都快瞪掉出来了,满脸无奈且略带埋怨的盯着刘备,“大哥,真是失心疯了吧?那个徐庶把你害得多惨,还不明白吗?他分明就是徐臻的内应探子。”
“什么卧龙凤雏,这不都是徐臻编出来的吗?那个司马徽肯定也是在欺骗您。”
“唉哟……别想着去找了,被骗得还不够惨吗?找来了又被人骗!而后把我们所有的安排全部泄露给徐臻!徐臻那人阴险狡诈,大哥你不会真的以为他是善类吧?!”
张飞满脸纠结,内心无比难受,劝不住大哥这颗心,当初的确招揽过徐臻,他也表达过善意,不过并没有什么交情。
后来也是各为其主,都有过算计,如今想着如何摆脱他便是了。
“我恨不得斩了他的头颅,狠狠地踩几脚!”
刘备腮帮子鼓起,咬着牙说道,若说以前或许还有些留念,现在已经全然没有了。
只剩下无尽的恨意,他感觉徐臻就是上天专门派来折磨自己的。
当然,袁氏的几兄弟也是怎么认为的。
“也要写一封书信,立刻告知刘景升……”刘备叹了口气,“言辞可犀利一些,若是不肯我们迟早为求保全,自然不能白死于新野,要先将此话说明,否则境内百姓还会说我刘备不思恩情,反倒不知现下还有两万兵马,二十余万百姓即将遭受池鱼之祸。”
“不错!正该如此!”
关羽和张飞这才稍稍有些笑意,否则按照之前刘备的性子,宁可自己被刘表辜负,也无惧身死于此。
但,自己死或许不算什么,可以忽视不计,可麾下这些将士呢?他们也都有亲属在新野城内,难道要带着他们一起去赴死吗?
仁义自然不可只对刘景升与士族,一样要真正顾及平民百姓。
“大哥,如此方才可安定人心,让百姓军民安心跟随。”
关羽久违的露出尊敬神态,对刘备弯腰躬身,虽然依旧忧愁,可得此一句话,也算明白刘备应当已经恢复冷静,不再如此前那般昏昏沉沉。
……
荆州,襄阳。
“新野大败了……”
“主公,曹仁一把火,将刘备兵马烧去足足一半,如此再也无法作战,我看……曹仁并未损失多少兵力,就已经可以击溃刘备兵马,曹氏之威名不虚传啊,主公必须要三思。”
“此刻若是派兵支援刘备,或许会让曹仁退兵,可是,一旦如此肯定会得罪了曹操。”
蔡冒满脸焦急,苦口婆心的规劝着,双手张开颇为卖力,在他看来此时决不可和曹操交战,荆州之地兵马根本不够,若是交战兵败,他们所有人都得不到好。
这番话引起了床榻前所有文武窃窃私语,乃至颇为慌乱,几乎是六神无主。
“是啊,说得不错,现下并非是担心粮草兵马短缺的问题,而是支援刘备便等同于与曹操为敌。”
“曹操檄文之中虽对荆州争锋相对,但却从没说过要出兵。”
“主公,我得到了情报,此次曹操出兵是旨在刘备,为了报此前刘备之仇怨,此前刘备弃曹操而去,触怒其心。”
“如此仇怨我们不好横插其中,何苦为了一个区区刘备,让我等遭受战乱之苦?”
“主公,且当三思,那刘备送来的书信,应当不再有所回复,并且令近邻太守严防,不可让他有机可趁,此人绝非善类,来我荆州必定有所图!”
“主公三思!”
“还请主公三思,切莫被刘备所扰,与曹氏交战!”
“曹氏檄文,反当回应,朝贡天子以安其心,如此回归汉廷,方才是荆州图存之道,让百姓免遭战乱之苦!”
七嘴八舌,无数言论起,让在床榻上躺着的刘表顿时咳嗽而起,原本苍白的面庞变得红润,但这却不是血色而起的红润,是他被这些文武气得如此。
“你们,你们……”
刘表知道众怒难犯,而且文武都是各家族推举而起的人,这些人占据了荆州之地各个郡县要道。
他们尊奉刘表为主公,但是举荐之恩却是来自于各大家族,当蔡、蒯两族都有亲曹之意后,其余家族自然就选择了沉默。
而刘表为了自己的儿子刘琦,将兵马心腹调任到了江夏,现在自己在襄阳反而没了助力。
“刘玄德乃是大汉皇叔,他亲口所言,天子在许都不过是囚笼之中,曹操名为汉相,实为汉贼!”
“若是我也归降于他,如何去见列祖列宗,你等皆食汉禄,怎能说出这等话来?我刘景升,虽要将刘备放在新野,为我荆州以拒北面之敌,当初乃是诸位一口同意!”
“怎今日又到如此境地?!这些年,刘玄德在外名声如何,诸位难道心中没有一杆秤吗?!他的确是一心为民!”
刘表激动之下,又一阵眩晕坐在了床榻上,面色顿时又回苍白,让周围文武立刻就围了上来。
“主公莫急!”
“主公切莫心急,不可急火攻心加重了病情!”
“刘玄德,这不还没来求援吗,或者他自己有办法解决,抵抗曹仁兵马入侵,也无需我们相助呢?!”
“真不是,刘备已经送了三封书信来了,昨夜又来了第四封书信,要我们出兵支援,否则曹仁必将攻破南阳,而他也为求保全,唯有自取去处,你等听听这话……”
一名军中将领当即苦哈哈的说道,此事已经上报了蔡冒,不过他似乎还没有告知刘表。
是以,说完这话他被蔡冒狠狠地瞪了一眼,当然也是这将军看不下去了,特意在此刻将话说出来,让刘表好歹下令来主持公道。
否则日后传出去,对他们可不太好。
或许他人都要说荆州文武如此对待外来之客,而且还是仁义之名满南北的刘皇叔。
日后于荆州所有人的名声似乎都不好,还迟早会多一名劲敌。
刘表听闻,愕然看向蔡冒,怒拍床榻而起身,推开了他的搀扶,当即吼道:“你为何不告诉我?!”
蔡冒苦着脸连忙躬身,“主公,这事儿不可胡乱告知您,末将本来打算,在您身体好转之后再慢慢上报,谁知道现在……刘备兵败居然如此之快!”
“他当真无能之极,若是我们再将兵马派遣去支援他,日后还要多折损更多兵力!”
“放肆!去与不去,难道是你做决定吗?!蔡冒!我还没有死,难道你就已经是荆州之主了?!”
“不,不是!”
蔡冒眼眸顿时瞪大,连忙后退数步,而后跪伏在地,满脸惶恐俯首向地面,刘表这些年温和谦逊,已经很久没有发这么大的火了。
而且,他现在的余威当然还在,若是要杀蔡冒,便在这堂上,立刻就会有宿卫动手,蔡冒根本反抗不了。
如此触怒主公,蔡冒心中如何不惧怕。
“不是!你敢说不是,为何刘玄德的书信,不拿给我看!现在将所有的书信都交上来!”
“如今大敌当前,曹仁随时会围攻新野,若是他兵败身亡,我要背上一个不顾同宗的骂名!你们谁能担当得起!”
刘表怒喝一声,满堂文武不敢说话,蔡冒更是大汗淋漓,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当即派人去取刘备的书信到此来,而且心中也顿觉不妙,这样看来似乎是无法再拦住主公了。
刘备应当还真的能得到兵力支援,可若是真的和曹操为敌,日后荆州一旦被攻破,他们岂能还有完好功绩?!
不被斩杀就已经算不错了,此时又该当如何劝戒?!
刘备这人,当真气运不错,总有贵人相助……
第二百七十九章:竖子匹夫!不足与谋!气煞我也!
四封书信,刘表入眼之后不断皱眉,粗气一直在喘,喘得蔡冒依旧是冷汗直冒,不敢大口喘息。
这威压,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候,不过只有刘表知晓,自己的身体已经很不舒服了,眩晕之感几乎随时可以击垮他的意志。
可偏偏是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有半点示弱之感,否则被别人看出来,也许不久之后,自己就会遭遇逼宫之难,导致最不想看到的那一日提前到来。
是以,即便是汗水湿透了衣背,刘表一直还在硬撑着,将书信全部看完,知晓了刘备之心思。
他哀叹了一口气,颇为怨怒的看向蔡冒,举起书信不解的问道:“你早知他有难处,为何不与我言?”
“就算是不出兵相救,也需以粮草支援。”
蔡冒刚要开口,身旁蒯越当即拱手道:“主公,按照这些年您的命令,我们每季给予刘备军中两万石粮食。”
“到现在,已经给了超过十六万石了。”
“若是战时再给,等同于他便是我荆州的兵马,可对外,刘玄德一直是自称客卿身份,即便是拜访各地名士,他也是自称可居于此,于情于理,我等也不该再给粮食。”
蒯越面色沉静,丝毫没有慌乱,他一开口,让蔡冒大为放心,终于有人肯站出来帮着自己说几句话了。
否则一人挨骂,简直不知何时是个头,蒯越本身就在荆州主内事,钱粮调度等都有管辖,如此以他口中说出来,更有分量,或许主公能听到心里去。
“不错,主公……”
蔡冒连忙笑着附和一句。
“你闭嘴,账,我还没有与你算清楚!哼!”刘表白了他一眼,让蔡冒连忙缩了缩脖子,退到蒯越身后去。
刘表深吸一口气,慢慢平复心绪,看向蒯越后眼神柔和了许多,当即道:“异度所言不错,不过,我初上任时,你便跟随我左右,与我一同铲除宗贼,你我至少十年之恩,难道还不知我心意?”
“区区粮草,每年都会有收成,需凭借康慨仁义,方才得四方英豪相助,你等不也是如此聚集于我麾下?”
“刘备虽然养兵要粮,但是却非是一口气问我要几十万石,乃是徐徐养之,换句话说,即便是我雇佣其为我守门,也该每年给点俸钱,否则为何能为我卖命?”
“刘备麾下两位义弟,关云长乃是当年虎牢关前大显神威之人,那张飞同样也是宛若北方己吾侯典韦的勐人。”
“此二人都是当时少有的勐将,”刘表说到这咳嗽了几声,接着道:“应当值得交好才是,为何提及刘备,你们便如此吝啬?”
“百般劝戒,让我驱赶,或者慢待,难道他们不是名士吗?!”
蒯越再次拱手,面色含笑,态度依旧还是不卑不亢,道:“初平年间,刘备居平原,依附于公孙瓒,然数年后转而南下,带走公孙瓒三千铁骑,以及诸多钱粮,在公孙瓒与袁绍交战之时,毫无相助;初平三年,刘备客居徐州,陶谦接纳之后,赠予粮食兵马,将小沛交予刘备驻守,但最终,刘备先行降曹,归附曹氏,并且痛骂陶谦为忘恩负义之贼。”
此言一出,所有文武当即点头,这位皇叔在盛名之下,的确还有这些个中之事不可解释,不说其心到底如何,但结果总归是令人心寒,且可笑。
是以,听完这段话,很多人都开始再次窃窃私语,而且丝毫不掩饰对刘备的厌恶与担忧。
而刘表,也同样是一句话不可反驳,感觉自己胸口之处越发的疼痛,呼吸逐渐变得堵塞不顺起来。
不过蒯越的话还没说完,他听闻了身后支持自己言论的文士私语,是以说得更加自信,转身来扫视一眼众人,接着面向刘表道:“而后,建安年间在许都动乱,弃曹操而去,举旗伐曹,投入袁绍麾下,此时,他在曹操麾下期间,任豫州牧,募兵两万余!带走数千精骑!还有无数辎重,钱粮!”
“在袁绍麾下不足三年,官渡大战曹氏,刘备又立刻南下而逃,看准时机便走,同时还卷走了袁绍数万石兵粮,加上几千兵马。”
“如今到了我荆州之地,同样是治理得当,成绩斐然,得民心、军心所在,募兵三万之多,还得主公赠予粮草,那么下一步,他又该去何处?!”
蒯越呵呵一笑,“主公,我还听闻,刘备暗中走贤访友,为的是求得荆州士人能够入幕为宾,为其出谋划策,但深知其辗转多处不得安身,谁又愿意真正效忠?!若非是与刘备有过极深的交情,又怎么可能有士人而投效呢?”
“主公现在还要给他兵马、钱粮,一旦他知晓大势已去,荆州不可力敌,下一步又该去何处安身立命?而这些所给的钱粮与招募的人马,当然是一并带走,以他现在在新野的民心,甚至连百姓都可以带走。”
“这还不够可怕吗?”
“难道,主公愿意自己割肉,而喂食他人?现下新野局势如何,光凭刘备一己之言,并不算数,还得等探报去看才是,他说情势危急,主公就立刻给粮给兵,这是在将您的仁义当做白占的便宜了。”
“说得好!”
堂下不知何人大喝了一声,“在下认为,此言上下通达,明言其利害,主公应当听之!”
刘表看去,乃是自己的主簿。
紧接着,便是无数私语之声不断放大,都为这一番言论所叹服,蒯越为的是荆州着想,而非是刘氏的声望。
若是按照以往刘备的事迹,这些钱粮被他骗取也并无可能,若是就这般被骗走,可惜不说,诸多文武心里还有芥蒂,恐怕许久也消退不去。
“异度,此话说来有道理,可我如何回应刘玄德,他和我乃是同宗皇室,都乃是汉室宗亲,我怎能见死不救!”
“主公,在下觉得新野未必如此,且先派骑兵到边境一看,若是真如他信中所言,再做决断便是,但若是刘备危言耸听,我们又何苦被他牵着鼻子走?”
蒯越苦口婆心的劝道。
这番话比起蔡冒自然是要委婉得多,而且相比于蔡冒,蒯越当年的功绩也极高,否则现在的蒯氏自然也不可能如此显赫,他本身才学不低,善于外政内政。
所以刘表必须要考虑他的话语,听完之后,的确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久之后,刘表觉得自己也快撑不住了,眩晕感顿时来袭,汗水也快汇聚成豆大滚落,当即点头哀叹,“好,就依你之言,蔡冒,马上派骑军到新野,务必查探军情,如实相报,如若再有隐瞒,便要军法从事。”
蔡冒神色一凛,当即抱拳:“末将遵命!”
……
新野。
这段时日,曹仁在外建立了营地,相隔应当只有三十里,随时可以围城进攻,但他依旧还在聚集兵马,囤积粮草于营中,靠近水源而存,不给刘备火烧袭营的机会。
而宛城的张绣,已经出重兵攻下了穰城,继而取周边各县,占据了南阳过半领土。
刘备被曹仁就隔着这点距离看着,根本无法分兵出去相救,只能眼睁睁看着城池被一点点的攻破。
好在当初听从了关羽的意见,将百姓和粮草都已经收归到了新野之中,还可囤积于内,供给钱粮,保证民心军心不失。
这个时候,他只能期盼刘表能来援,否则唯有死战等变。
偏偏这个变数,他也想不到还有何等变数,荆州冷眼旁观、曹仁虎视眈眈,前忧后患尽皆在内,不知何时才能得安宁。
“大哥,荆州没有回信,依旧还没有!咱们不等了吧?!”
张飞从下方上城楼来,满脸怒气的说道。
他还算是忍着了,否则嗓门应当更大,此刻这一句话,让刘备原本就凉了心,又冰寒了些许。
“还真的不来救?难道是景升皇兄在襄阳已经出了什么事了?”
刘备自顾自的沉吟,张飞急道:“现在各地都已失守,我们难道真的要守着一座新野城,大家抱着等死吗?”
“兄长,千万不要为情义所累,他不来就算了!”
“莫急,”刘备不想多劝,拉了张飞一把,沉声道:“现下曹仁还没有攻城,咱们还等得起。”
“唉呀,这曹仁就屯兵在外,偏偏就是不攻,谁知道他要何时攻城啊?!这都已经二十日过去了,他的粮草依旧不见底,说明人家定然是准备了数月之粮!”
“十万兵马,数月之粮,那是何等巨量,岂能不攻?!”
张飞眼睛瞪大,满脸不解,这么多粮食消耗,足以养他们军队一年之久,若是说不想攻城略地,怎么才能补偿此等耗损?
定然是要有所得的,难道曹孟德已经富裕到这等地步了,足以康慨行军作战,丝毫无惧耗损?!
他在境内至少要养百万军队,拿来的这么多粮食?!
“翼德,千万不可急切,或许曹仁也在等我们撤军而追杀,现在我要的是景升皇兄的态度。”
刘备冷静下来,好声好气的说道:“你且想,若是现在撤退,但却襄阳却不来援,曹仁可以半日之内攻下新野,而后稍作整顿立刻追击,我们又该如何?”
“那就一把火烧了新野,让他追不过来便是!咱们只管往荆州腹地逃,找不到地方了打一处城池再守!”
“这,怎能如此?!”
刘备被说得一愣一愣的。
脸上哭笑不得,烧了整座城池,何等可怕,这岂不是烧了二十万百姓的家屋,倒是能阻隔曹军的步伐,可定然也要被人痛骂贼子。
本来曹军来了不一定屠城劫掠,按照他们以往的传统,百姓的东西秋毫无犯,还要开仓放粮,这可都是徐伯文多年力主,形成的军中良习。
结果你现在作为守将,平日里全是爱民仁德的名声,走之前放一把火烧了人家的祖屋。
相比之下,声名立刻尽毁。
若是曹军穷凶极恶,喜好屠城就算了,他们也是仁义之军啊,你当地士子骂再多年也没用。
他进城只要稍稍惠政,百姓马上就会明白其仁德之心了。
刘备正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忽然孙乾也从城下跑了上来,面色上略带惊喜,跑到刘备面前抓住了他的手臂,“主公,好消息,好消息!”
“襄阳派骑兵到来,已经在新野附近了,为首统帅乃是蔡冒的副将蔡中!也是他的族弟!”
“此人权力不大,但是却代表蔡冒而来,据说乃是刘表亲自派遣,特意来问询战况!”
“好!”
刘备面色顿时惊喜!这些时日一直未能开颜,如今真的是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若是蔡冒也肯抗曹,那整个荆州应当就能调动数十万兵马,至少抵挡曹操数年之久!
绝不会这么快被他攻下,等待年岁过去,总会有变数而生。
“走,我们立刻就去见蔡中!”
“唉。”
张飞不耐烦的叹了口气,板着脸在后紧紧跟随,他不说话的时候,黑面铜铃眼便宛若一头敦实厚重的黑豹一般,凶神恶煞的紧随。
周围人都知道其气势,不敢相劝,就怕日后被打骂。
刘备回头瞪了他一眼,嘱托道:“翼德,等会儿千万不可有半句冒失之语,最好是不要说话。”
“知道了,大哥。”
张飞面带怒气的点了点头。
不多时,在城下见到蔡中领兵而来,不过却只有几十骑,到刘备面前翻身下马,当即抱拳行礼,“在下蔡中,见过刘皇叔。”
“将军所来,定然是支援我新野?!”
“那是自然!”
蔡中个子不高,略微肥硕,脸上笑容可掬,笑起来眯着眼,很是和善,而且看起来气度很好,似乎是个很容易说话的人。
得刘备问此话,也是连忙讪笑道:“皇叔,且莫见怪,前段时日,主公病倒了,神志不清,让医官忙碌了许久。”
“什么?皇兄病倒了?!”
刘备心里大惊,“现在如何?!”
“现在已经有所好转,所以看了书信之后,立刻让我等来查看新野如今状况,需要多少粮草,折损几何,战况如何。”
“末将了解完后,立刻就回去请援调粮,还请皇叔为我说明如今战况!”
不是来援的!?
张飞在后大大的吸了一口气,他现在愠怒似乎已经到了极点,双眸瞪大血丝遍布,恨不得一矛将这人捅死。
但记得方才兄长嘱托,所以忍着不发。
查看,查看!!
闹了半天,你们什么都还没决定,还要慢慢来看!
这是打仗,难道以为是在军演吗?!
“这,这……将军,如今情况危急,怎能再看!?”
刘备刚刚略微有些期待的心,一下子又凉了大半,这是还不肯信我?!先派人来一探虚实!
如此行事,满堂文武皆是庸人竖子!!
混账!
竖子不足与谋!!!
刘备内心痛骂,紧咬牙关,腮帮鼓起。
满腔怒火化作了一句话,“将军请,我为您细说如今战况。”
第二百八十章:我就论断了!别问我为什么!
“博望坡之后,我兵力折损一万余,如今只剩下两万精兵守城,但这些都是我等多年操练的精锐军士,绝对不会随意被击溃,将军可回去之后,告知皇兄,请求援军攻樊城侧路,如此曹仁必然是腹背受敌,左右为难。”
刘备十分诚恳,现在他也明白,自己唯有如此放低姿态,委曲求全,方可有机会让刘表出兵相助。
而且,话语之中已经足够委婉,尽可能的说明自己兵败之事的缘由,并非是兵马羸弱不堪,而是被徐庶泄露了大量军机给徐臻。
所以计策才被洞悉,徐臻绝对没有料敌先机的本领,也不是小道消息所传那种,可以推算阴阳命数,他并没有这么神。
当年许都用计,一样可以骗到他去陈留郡,所以徐臻也只是在制定计策的时候,考虑颇为周到。
而麾下军师足够,刚好可以为他说全隐患,方可尽量做到无懈可击。
想到这,刘备眼神之中已经有希冀恳求之色了,现下,自己全军与新野的命运,便是在这蔡中的手中。
他怎么说,决定了刘表会如何决议。
因此,这个正堂商议,细说战事的过程,刘备甚至没有让张飞进来,怕他忽然说得心头火气,若是骂起来当然惹了麻烦。
这位蔡中将军和他并没有交情,现在又仿佛是小鬼挡路一般,挡在身前颇为麻烦,靠他来传话,也是寄希望于他能转告几句。
千万不能得罪,而且这人还是蔡冒的族弟,或许日后还有用得上的地方,能与蔡冒将关系修复,不至于现在这般,明里暗里的针锋相对。
“好,大致状况,末将已经明白了,”蔡中点头,露出和善的笑容,当即抱拳道:“皇叔当真是辛苦了,如此攻伐之下,还能稳定人心,守住新野,当真是吾辈楷模,令人敬佩。”
我要你夸我?!
刘备愣在原地,心里揪心不已。
这个蔡中,为何不说一句心里话,这些话说来愣是一点都不让人放心,总感觉他的话都是浮夸假话,不够实在。
蔡中笑容依旧不减,点头说道:“等我斥候回来,我们立刻就回去复命,而后请皇叔耐心等待,粮草与援军定当尽力争取。”
“能有多少?!”
刘备诚恳的问道,这是他现在最为关心的问题,若是人数少了无法震慑曹仁,他依旧不会退军,而偷袭樊城后方,夹击之势也很危险。
若是不给人马的话,可以多给些粮草。
让新野能够坚守得久一些。
说白了,若是粮草与军备都能给足够,刘备有信心立刻在城中招募几千新兵,乃至上万乡勇入伍。
现在最大的缺憾就是没钱没粮,不知如何招募。
南方军士兵马和当下的北方是不同的,北方或许已经到了要逐步裁军的地步了。
因为百姓的生活更为富足,参军为的更多是扬名立万,军功擢升,日后好光宗耀祖,在乱世成名。
而南方因为荆州依旧未曾脱离农耕,虽说有粮草囤积,百姓温饱已无需担忧,但若是要招募兵马,依旧还是要以吃饱饭,能挣钱为主。
这是内政还没有做到如此富足。
“嗯……”蔡中思索片刻,“不好说。”
“这个可能要等皇叔静待佳音了。”
“哈哈,不过不用着急,战局之事,还是要谋定后动,我们可不能掉以轻心呐!”
“哦,说得不错,那就多谢将军了。”
刘备深鞠一躬,站起身来带蔡中又回到了城门楼下,等待一个时辰左右,他的斥候全部回来,一番告别之后送他们回去。
从始至终,刘备都没有任何安心之感,在他看来,蔡中来此不过应当是受命而来,他虽客气和善,但是内心到底如何思量,却是密不透风,让刘备有些许察觉。
大致可察,乃是有些不上心。
人走后,孙乾和简雍到近前来,关切的问道:“主公,情况如何?能否派兵支援?又能否有粮草送来?”
刘备苦涩的低下了头。
而他还没开口,站在他身后的陈到就已经摇了摇头,他站在后头一直在看蔡中的表情。
他始终没有问过多少关键问题,只是听完了后就点头记下,而后和刘备说些宽慰的话。
刘备说完状况后,果然孙乾和简雍也都闭口不言。
彼此心中自然明朗,无需再自欺欺人的多问。
“唉,”刘备深深地叹了口气,“如此看来,襄阳只怕是已经靠不上了,想要退敌,还得等待时机变化。”
“但现在,最奇怪的是,曹仁只是屯军囤粮,为何不攻呢?”
简雍苦思冥想了很久,依旧不知曹仁的用心。
此时无人能猜到为什么,连刘备也觉得奇怪,哪怕是再谨慎的人,也不该这般踟蹰不前,兵力多数倍,应当围之。
可他倒好,反而相隔三十里,按兵不动。
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现在的问题就是的确不知曹仁到底在等什么。
“等着吧,”刘备舒气道:“为今之计,也只有等待了,不管此次蔡中如何,也得等个结果才是。”
……
襄阳。
一日夜内,蔡中自新野返回。
他在进入襄阳城之前,还先去了军营,将此事告知蔡冒、蒯越等人,商议一番之后,才来到襄阳觐见刘表。
“主公,大致情况已经了解,果然不出别驾所料,刘备的战局其实并不紧张。”
刘表听完顿时错愕,当即半起身来,奇怪的问道:“何出此言?细细所来?!”
“曹仁兵力虽多,但是粮草消耗巨甚,应当是在新野三十里之外,靠近河流之地安营扎寨,等待粮草运送而来,而且其营地布置扎实稳固,足足延绵几十里。”
“想要突袭烧毁粮草的话,颇为艰难,所以刘备所言,战事紧急请主公立刻出兵送粮,应当不实。”
“玄德,为何要骗我?”
刘表此刻顿时茫然了。
他与刘备认识许久,这么多年多次商议,刚开始他还没去新野的时候,一直是在自己身边,交谈北方大势,且方便让自己请教曹氏诸多将士军师。
那时候听他的谈吐,看他的仪态,都可知晓刘备必然是个极其善于用兵之人,虽未有多高的文采,但是却能实事求是,鞭辟入里的分析战场战局。
对曹氏诸将也都非常了解,不像是会判断错漏之人。
现在居然传出急报,让自己立刻出兵相救,那肯定是陷入了困境之中,可是,曹仁却又不攻。
“主公,若是不信末将之言,可让一同前去的五十名斥候,分别而问,便可知晓大致情况,他们五十人所打探消息各不相同,但所见应当一致。”
蔡中还是笑着说道,配上他憨态可掬的动作,让人很难厌恶他,而且他为人虽圆滑,但这么多年做事却一直是以实在为主,很少敷衍了事。
刘表摆了摆手,叹道:“我若是信不过你,就不会派你去了。”
“刘玄德不会是不通战局之人,否则他岂能活到今日?他当年未曾得皇叔之名时,应当与一介草莽无二,或者因宗族人脉,在当地有些名望。”
“但不至于此,所以成名不光是皇叔之身份,说明其人才能定然出众,自有魅力风貌,才能吸引这么多文武倾心跟随,那孙乾你我也是见过的,并非凡士。”
蒯越闻言立即点头,的确,当初在口才上,他便知晓孙乾足以说动不少人,才能确实不错。
“故而,此次刘备说急报,让我立刻出兵相救,唉……说不定还真的是要骗我钱粮,骗我兵马……好让他有所斩获。”
“他想的是,能让我与曹仁交战,击溃其进犯之事,而后他不光无需死伤军士,还能继续守住南阳之地。”
“其心,也不可说不善,也并非良善……这位皇室宗亲,可没那么简单呐。”
“就是啊!”
蔡冒眼神一瞪,当即拍手道:“主公,我早就说了,他绝非善类!来我荆州一定是有所图谋,如今到这等山穷水尽之时,你看是否露出真面目了!?”
“住口!”刘表气不打一处来,又咳嗽了几声,胸口一阵闷痛,“蔡冒,你瞒我之事还未曾过去,此时,不准你再说一句刘玄德的半句坏话!”
“主公,我,我也是为了荆州着想……”蔡冒悻然低头,慢悠悠的走向一旁。
此刻蒯越拱手,苦笑道:“主公既要仁德主君之名,不可怠慢了宗亲,但这宗亲并非真心相助,乃是狼子野心之辈,既如此也不好一口回绝,任由其自死。”
“如此,给他四万石粮草,再加一些军资犒赏,浩荡公示于民,便算是了却情义,至于调遣兵马则是无需如此了,在下敢断定,若是派兵与曹军交战,刘备定然不会舍生攻打。”
“但,若是不与曹军交战,反而朝贡许都,那么曹军拿下南阳,必然还有转圜的余地,毕竟如今曹操还高举天子旗,不会真正倒行逆施,主公如此方可真正保荆州百万子民不受战乱之苦。”
刘表此时,心里也有火气,他还没想明白,这刘备数年来与自己如此尊敬、景仰,乃至崇拜到真心对待,到底是图谋荆州大地,还是在假意为之,目的旨在荆州。
但情急之下,他明白蒯越此言乃是缓兵之计,如此可暂定曹军,若是曹仁在攻下新野之后,还要继续冒进,就以荆州重兵防范,再反击便是。
说实在的,南阳郡现在也就只剩下一座新野城池,其余几乎全都是小城,就直接说是整个郡都丢了也不为过。
不差这几日了。
刘表无奈之下,闭着眼点了点头。
心累了。
就这样吧。
“好,在下这就去办。”
蔡冒当即点头,赶紧想熘,“我也去,主公您好好休息,安心养病,我也去帮忙。”
“你别去,”刘表沉声道,“你跟我回去,我有话问你们姐弟。”
“我……”
蔡冒脸色一变,问我?
这下真的跑不掉了,也不知要问个什么。
……
新野之外三十里,曹营。
星夜之下,曹仁在中军大帐之内,金刀阔马坐得霸气威武,手中捧着的是曹操送来的赞表,还没看完此刻已经是满面笑意。
“哈哈哈!!!”
看完之后,更是大笑不已,左右而视传而观之,同时口中言道:“丞相夸赞,我等行军有度,进退如山移、涛行,军势聚威,胜不须期,日月而矣!”
“此话,说明区区新野已是指日可待,诸君自都有功绩,咱们已然可奉命也!”
“新野还未下,”徐晃眯着眼问道,他暂且还看不清现在的局势。
“将军到此之后,自过了博望坡,行军快速到此,但是却一连二十八日,未曾有半点进军之意,始终驻扎在外,日夜巡营防备突袭,倒是固若金汤,但……为何新野能取下?”
曹仁嘴角上扬,颇为傲气,“哼……尔等这都看不出来吗?我敢料定,不出一月,新野城必定归我所有,至于南阳自然不在话下。”
“刘备定然不会死守城池,他会弃城而走,保存军力。”
徐晃和于禁对视了一眼,还是不理解,但是两人都转头来齐声问道:“这是车骑说的吧?”
“什么就车骑说的!”曹仁眼睛顿时一瞪,但是老脸还是没忍住红了一下,“我就不能说吗?动不动就车骑!”
“是,他是说了些许,可,可我也是这么想的!无需问为什么,总之刘备与刘表不和,必然会撤军!”
“为何会撤?若是不和刘表一样可给予粮食让刘备守城,刘备弃城反而会在平原山野被追杀,我北方战骑虽然来的不是虎豹骑和甲弩骑,但脚程极快,刘备绝对清楚。”
“他此前的十余年征战,可都是在北方。”
于禁的这句话,倒是真的把曹仁问到了。
为何会撤?
伯文没说啊……
依照曹仁想法,和于禁是差不多的,刘备跑了干嘛,弃城而走他更为危险,倚城而守还能图存,或许两万守数月不在话下。
他跑什么呢?
“除非刘备在荆州还有去处,方可弃城而逃,是以这个论断,将军还是明言,让我们了解个通透。”
徐晃和于禁手中的消息情报,肯定不如曹仁多的,而且徐臻一直在给他出谋划策,这是真心打算将这功劳完全送给曹仁。
所以好奇不已。
曹仁清了清嗓子,又踟蹰片刻,沉声道:“啧,问这么多干什么?我就下这个论断,不要问,到时候等着看便是!!”
赶紧写信,去问问伯文去,按照时日……伯文也快要亲自来了吧,此前说已经带兵动身,正在南下了……
说好了秋收之后,亲自南征先回舒城驻扎兵马,那可是他的封地,正好先请至新野之外。
第二百八十一章:为君谋划,岂论生死?
汝南郡。
徐臻此刻正在许褚的老家,当年收拾葛陂黄巾的地方,现在已经建起了集落城寨,看上去颇为繁华。
百姓繁多人声鼎沸,多少有了赶集生意之像,各地的百姓人也变多了。
许氏的宅院建造宽敞繁华,徐臻等人驻军之后完全可以安住。
徐臻这一路根本不着急,随着粮车而走,缓慢南下,一路游玩。
南征之事他并非是主力,虽也带了三万人来,大部分心腹文武都在身边,但是不打算争功。
这些武将文臣,本来就听他的,顶多典韦脾气大每天埋怨几句没仗打,但是也丝毫不会影响了士气,军中将士犒赏粮草给足,自然也就无虑了。
他们本来一路就跟着粮车,这些粮食也是冀州之粮,想要随时可以取用搬运。
从冀州开始,诸葛亮划定了四条运粮路线,共一百万石粮食,分季节、批次不断运送,加上曹操自许都而出的各种粮草吃食,足够曹仁在新野前驻军一年。
甚至还能再加几万兵马。
而且这一年还是不愁吃饱,可富裕而食。
等待的便是刘备扛不住自己退去,新野与襄阳一旦有所嫌隙,日后也就方便多了,或许取荆州反而变得不会太难。
“君侯,来消息了。”
典韦匆匆走进正堂内,到徐臻面前来抱拳拱手而下,颇为欣喜的道:“荆州战事已经定下了,现在就和你说的一样,曹仁在外驻军,三十里之外就是新野,按兵不动,只是威胁,不动兵马。”
“现在刘备估计正在求援,荆州之地不知怎么样,没啥消息。”
徐臻和诸葛亮对视了一眼,两人都露出了了然的笑容,“我就知道,以少胜多借助天时地势,光凭将和以奋力拼杀不太可能。”
“博望坡必定有火方能烧毁大军,甚至,刘备撤后那新野城,恐怕也要有大火。”
诸葛亮扇着羽扇,朗声而笑,满是得意之色,此地可能有火攻之计,其实徐臻随口说了之后他就一直深信不疑,很快就详细的猜测了刘备会如何用计。
思索时定然是自己预想之下,先将此事想成是若是他亲自的做计策又该当如何排布。
方才能堪破刘备用心,写下计策送去给曹仁。
“别扇了,冷死了。”
徐臻白了诸葛亮一眼,大秋天的气候已经这么冷了,还能扇得起扇子。
不知道你这个年纪是怎么装得起来的。
跟谁学的。
“新野大火,必是会有,”徐臻当即笃定的点头,“刘备逃离不及,本钱不多,不会弃城而走,恐怕要携民而去,同时搬走新野财物,以草料烧毁整座城池,如此可以阻隔追兵一两日之久,足够行军多少里?”
“此事若是做了,天怒人怨,百姓定然有所不忿,对刘备也是一大打击。”
“但若是不做,城破之后刘备无处可去,”徐臻笑了笑,“怎么选择呢?若我来选,同样要烦闷到难以入眠。”
几人会心微笑起来,前后都有所损,此世间哪里会有两全法。
既然兵败无所胜势,想要得保全那自然要有所损失,行军作战正该是如此才对劲,一步步逐渐蚕食其所有,不断以胜势压制。
“刘备麾下兵马,在博望坡折损不少,即使是奔逃也不见能脱身,”
诸葛亮沉思了片刻,有了些许疑虑,“就是不知,他还能去何处?”
“刘琦。”
徐臻澹然说道,“你们或许忘了,徐庶当初给我的军情上,写过刘琦已经调任为江夏太守,如此偏远之地,为何刘表舍得让他离去?既然明知蔡氏有异,还要将刘琮留在身边。”
“这分明是自有计策,想让他们自己争夺,而提前将心腹兵力全都撤走。”
“若是去投刘琦,那就说得通了,江夏临近渡口,水陆皆有进军路线,”诸葛亮登时点头,脸上满是明悟之意,此前不知道确切消息,只能一知半解的猜测,但是现在一听问,很多疑团顿时就解开了。
“师父,若是如此,我们就毫无办法了。”
徐臻默然不语,这么说来的确是拿他没办法,现下兵马进不去荆州境内,暗探无法左右局势。
江夏屯兵已成定局,那就是留给刘琦的,而刘备,很可能也是刘表留给自家儿子的。
蔡夫人是他的后母,对他一向不怎么好。
刘表看在眼里自然心中清楚。
“车骑,荆州境内除南阳郡之外,其余各郡兵马也都不少,若此时进军应当也会遭抵挡,难免坏了关系。”
黄忠在旁抚须说道,他虽不善计策奇谋,可是听多了当然明白现下状况,如今是用计策离间刘备和刘表之间关系。
让他们内斗,刘备麾下兵马不多,可却能为先驱,先乱了荆州,让曹仁可以长驱直入,进驻南阳。
如此,就需要刘表亲自去逼迫他。
“还有一事,我们未曾用过。”
徐臻忽然摩挲着下巴,在脑海记忆中寻到了一个此前几乎忽视的事。
“师父说来听听!”诸葛亮好奇期待,他现在是真的在边学边理,已经逐渐可以独自用计,并且展现其所料万全的天赋。
“刘表,应该是每年都给刘备军粮的,不过被蔡冒扣下了,所以这些年刘备没有得到襄阳资助,都是靠自己养的兵马。”
“但是,双方都不知道,刘表以为刘备的兵是他资助养的,刘备则以为人情未曾欠下这么多,中间这位荆州水师都督蔡冒,才是关键,咱们直接害他便是。”
徐臻笑了笑,想到这,他看了一眼自己的面板。
【限时任务:攻克南阳郡】
【进度:65%】
真快了,按照现有的战报军情,进度就会不断更新,等南阳一破,还可以领得大量的奖励。
功绩我现在已经完全不要了,但是这些各种品质的系统奖励,却是舍不得不要。
南征之地,这么多限时任务,每一地估计都有,应当日夜不停思索攻取之事,不可懈怠。
……
同行之兵马中,有曹纯的虎豹骑,虎豹骑如今得了两千宿铁军备,都是曹昂的部曲,不过他也乐得交给叔叔曹纯来统率。
曹纯在徐臻之侧,走得要稍快一些,率一万虎豹骑南下,时常和徐臻交谈商议,徐军南下速度虽慢,但是计策却层出不穷向樊城、安定、宛城送去。
曹纯自然也知晓,寻常将情况写成密报,差人送丞相府。
此刻许都丞相府邸之中,曹操得此书信一观,暗暗点头。
“伯文虽玩乐享受,沿途游山玩水,不过听闻随时都在关注子孝取南阳,闲庭信步破刘备三计,可怕啊。”
他说到最后一字时,甚至还是用的感慨语气,长舒一口气出来,令旁人也能感觉到苦楚。
郭嘉拱手,面无表情的说道:“应当是,为了悠悠众口,此前伯文说过,不去争功,但又担心子孝不可力敌,又或者心中早有破敌之策,洞悉那位刘皇叔所有计策,方才如此。”
“他不去南阳,但是计策始终送入南阳,而他自己不去,应当也是为了子孝将军着想。”
“嗯……还是奉孝会说话。”
曹操呵呵一笑,“伯文此次,当真大气,用计数道,定下南阳局势,现在自己去还刻意放慢行军路线,为子孝押粮,何等高义。”
“是该记下一功,只是,现在刘备和刘表之间,似乎关系还有缓和的余地,”曹操背着手走出来,从怀中拿出了蔡冒送来的书信。
和往常一样,大部分内容依旧是在闲聊,仿佛回忆当年一般,但实际上,暗藏了些许情报送给曹操。
其中暗言也是说出了如今刘备和刘表之间的关系,虽然不和,但是刘表并没有斩杀刘备之心,甚至还打算给他送四万石粮食。
不过,没有出兵的意思。
“伯文或许也没料到,这两人的气量都不算小,胸怀自然也算宽广,几番计策下来,刘备竟然还未崩溃。”
郭嘉还没看书信,却也大致猜到了信中所言,在接过书信的同时冷笑了一声,道:“这位刘皇叔若是没有气量,怎么可能安然自许都出去,其忍气吞声之能,不是常人所有。”
“且这些年来,他在外多方游历,也非是那么简单。”
等他看了书信,又面色凛然的补了一句,“这么看来,这位刘景升也并非常人,明知边境之事毫无动荡,刘备极其有可能在诓骗他的粮草兵力,却还是赠予粮草,只为了彰显善待宗亲之名。”
“也是狠人,”郭嘉无奈摇头,思索片刻后,扬眉道:“若是如此,最好的办法便是等刘表身死,这信上也说,刘表现在身体越发病重,恐怕已没有这么几年可活。”
“如今夙夜兴叹,更是加重病情,加速其寿命消亡。”
“哼!”
曹操冷着脸摇头,并不把这句话放在心上,沉声说道:“夙夜兴叹,日夜劳苦,也不一定会加重病情,你看徐伯文以往天天近乎不睡的行军作战,操练士兵,苦思计策,精神却是越来越好,或许他气顺了反而会恢复,此并不能认为完全之策。”
“如今,还需再让两人之间,有所嫌隙才行,既然抓住了此等机会,怎能让刘表喘过气来?再多送他几程。”
你们对老头是真的狠,还要送好几程。
郭嘉心里暗道。
“再发檄文?与之交战?”
“不,若是发檄文明言与荆州交战,反而会让刘表和刘备和解,还是提此事……”曹操想了想,道:“下令,出兵许都,我亲率兵马到汝南,同时让子和派飞骑先去汝南许庄,让徐臻沿途来见我,我有话要问他,他肯定还有计策!”
“那个徐元直,现在人在冀州,但伯文肯先走一步,他肯定是已经有了万全之策。”
“你们未曾得到详尽的消息,所做计策不会比伯文的好到哪儿去,”曹操乐呵呵的笑着,这话说来有道理,郭嘉并不反对,于是撇嘴之后,转身而去。
不多时下了命令又回来。
这当口已经思索了许多。
徐臻如今敢于带麾下文武南下,将贾诩和诸葛亮都带在身边,冀州之地,留守的将军不过张辽、牵招、许定;文臣之中,心腹之人乃是杨修、崔林、徐庶在理政。
还有对冀州各地情况十分了解的许攸。
这些人,可安定冀州,但是却也足以拉拢交谈,他们和典韦等人全然不同,除却张辽和许定之外,应当都不算是死心塌地跟随徐臻之人,或许是个好机会。
在冀州之内,安插些许校事为暗探,日后可严密监视冀州的状况。
否则,必然有乱。
郭嘉心思缜密阴沉,善于论断,早早在秋收之前,徐臻开始用计告知曹仁如何破南阳时,他就已经不再惊叹,而是忌惮。
因为若是他来用计,做不到这般完善,痛打刘备兵马竟到了如此干脆利落的彻底之境,而且他本人甚至不在战场。
他已经需要谋长远之处了,否则日后将真的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主公,冀州如今空虚,在下认为应当派遣些许人手,暗中相助伯文稳固治安。”
“或者,若是要安定民心的话,需有德高望重之人,进驻冀州邺城,先行稳固人心,带天子诏书再行惠政,我记得三年不用缴税,还有一年便到期,百姓应当知晓此事。”
“邺城之地,百官宅院与内城衙署的大宅早就沿袁绍当初所占的内城之地全部建造坐落,也该有人逐步过去先行坐镇了。”
“嗯!”
曹操眼神一沉,深深地看了一眼郭嘉,虽然心里有万般不愿,但是却清楚的知晓他在说些什么。
徐臻若是在冀州,不好安排,现在此时正是好时机,但是又不能派遣一位平日与他有所仇怨之人。
“请,志才去冀州邺城,官职不变,日后为我国相人选,先行入主衙署,各部的官吏与贤才,他自由挑选,可开府广收门客。”
曹操笑了笑,这个人,徐臻必定不会有异议。
这是他的举主。
“妙哉,志才去最好不过,也不会得罪了伯文,但在下斗胆,想请文若去。”
“文若?!”
曹操脸色顿时一变,僵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郭嘉,眯着眼疑惑道:“为何?文若乃是我中鼎之臣,如何能离许都而去?”
“文若秉公,从不因私而便,他去才是真正不让伯文有所顾虑,而志才反倒好猜,”郭嘉郑重其事的拱手而言。
这番话,他也是在心中思虑了太久,在今日才真正是斗胆说出来。
若是以往,他绝不敢说。
不过此时,不说不行,郭嘉这类人,宁可自己去死,也不想看着如今走到今日,驾着这天下新马车的这些“车夫”亲友,有一人死在前面。
他为人冷澹,不爱夸赞,多为尖锐之言,但心里的热忱其实并不比义气之辈少。
否则,岂能因为一句承诺,奉养友人老母十余年,只当自己的亲生母亲。
第二百八十二章:现在用计厉害呀,开始造势了
“文若……文若……”
曹操此刻反复走了几步,又暗中多看了郭嘉几眼,但同样看到了他的表情之后也是暗自摇头。
他起初刚刚听闻此言之时,还以为郭嘉乃是生出了嫉妒之心,只觉得文若这些年安然稳固,劳苦功高,日后定然功绩在他之上。
在他曹丞相心中的这份地位,是任何人都比不过荀文若的,哪怕是徐臻能够分量同等,形式上却还是有所不同。
可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不太可能。
伯文和奉孝,都不是嫉贤妒能之辈,而且奉孝这些年甘为鹰犬之行,位高权重但是却为人忌惮,很少与贤士有所来往。
日后他的晚年,恐怕在卸任之后便是在孤寂之中度过,能够走往的人并不多,寥寥数人罢了。
和伯文、文若反倒还能有所情义。
毕竟,特设校事府这个位置给奉孝,比起祭酒要承担的东西更多,多是暗探、告密、刑法等事,在许都已经都快成煞星恶鬼了,无人崇敬奉孝,更是不敢走得太近,免遭怀疑生罪责。
而治安若是安定,内患得以清楚,也很少有百姓会记住他的功绩,只是感慨丞相治理有方。
他不会是嫉妒之人,那说明此话或许出自真心。
“奉孝,顾虑伯文起疑心?”
“这个时候,派遣官吏,本身就是要让他起疑心,”郭嘉再次拱手,诚恳而言,“而打消伯文疑心的,便只有文若。”
“除此之外,文若到了邺城,我校事府也好调任校事前往理政,不干涉冀州内部大政,只是在城中稳固状况,查探内奸,如此维护治安而已。”
“嗯……”
曹操明白是要以文若为引,让校事进入到邺城之内,但是距离自己封魏公,还有一年之久。
这一年的朝政,若是尚书台没有了荀文若,那就意味着要交托给志才与别的内治大臣。
倒是也有数人可以担当此任,譬如钟繇、荀攸,这些都是身负经国之才的大儒,自有办法稳住朝政蒸蒸日上,以劳苦沿袭文若以往之政不在话下。
这样的话,朝政依旧可以理,但冀州却可插进去些许校事,逐步得以调任人手到伯文身旁。
若是按照常理来说,是该考虑此事了。
曹操对徐臻现在有三件事,从不想开口影响了彼此之间的情感,到后面发现不是不想,实际上却是不敢开口。
一是质子之事,让他将自己的儿子徐潇送入许都,入太学为质,在曹氏教导之下成长,这是在外诸侯应当做的事情,但曹操一直未曾说出口,不过他那儿子年岁还不大,还有数年转圜的余地。
二是兵马招募之事,冀州兵越发的多了,每年募兵都极为踊跃,从当年不过八万人,到现在足足三十万。
而且并州依旧还在不断招兵买马,这个权力当初是完全不顾,放于伯文的,现在却不敢收回来。
唯有等南征大胜,天下神州归于手中,中原完全安定的时候,再做打算,与徐臻坐下来好好商议此事。
第三件,便是这文武之事,无论内政还是军事,徐臻重用之人,没有一个是忠心于他曹丞相的。
他们只是尊敬,敬重。
但若是真正下令,他身为丞相的命令未必会比徐伯文的军令好用。
“奉孝这般进言,想来已经想了很久了吧?”
“不错,时至今日,方才敢说出口,伯文势大,但他定无二心,可依旧是势大,日后数代之后如何不怕?当年不让他领兵就好了。”
曹操眯了眯眼,此时也是有些悔意。
若是不领军,岂有现在的烦恼,现在让他将军权交给别人,他愿意,麾下这么多勐将谁肯愿意?
别说是赵云、许褚他们了,典韦可能会第一个跳出来开骂,而后康慨为伯文赴死。
他肯定干得出这种事,这不是莽撞,而是不怕死,真正的不怕死之人,能在错综复杂的局面下,帮伯文用命闯出一条路来,到那个时候,以典韦之命为由,必不可能再转圜。
那么,伯文是有人敢于牺牲的。
不可激化此等隐患矛盾,冀州派一定要逐步怀柔而取,等待彼此试探之下消除各自的防备念头。
“好!”
曹操当即选择了同意,郑重不已点头称是,“奉孝之言,我记在心中,既然如此,将方才之令转为文若,让他前去。”
“同时,你随我先去见伯文。”
“喏!”
郭嘉颇为欣喜,当即拱手鞠躬。
脸上满是笑意,同时走在曹操身后的时候,在他并未察觉的情况下,轻轻的松了口气。
能先解决此事,也是轻松了许多,他就怕曹操直接一口回绝,那就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日后还需要再找机会,来做此布局。
他不求这布局能有多少功绩,但求能救到所有人。
……
几日之后,去往汝南的道路上,徐臻提前而来,单骑到此,见到了曹操。
此刻得见军队兵马之后,立刻叫他到宽敞马车内,沉声而言。
将如今状况全数说明,徐臻听完之后,顿时神情幽怨,“就这个事情?”
“写封书信不就行了,何必亲自提前南征,而且还特意召我到此。”
“没办法,我等不知晓各种内中状况,唯有等你来解释,到底是何等计策,说明白,切莫要再故弄玄虚。”
曹操认真的盯着徐臻,这些年猜测不到他的心思,那问题倒是也不大,不过现在不如直接开口问他。
徐臻稍稍愣了一下,大概感受到曹操的意思,最近耐烦心似乎不是很好。
不知道是否有心事,还是不要招惹的好,当即凑近了些,盯着曹操咂了咂嘴巴,沉声说道:“是这样,我得到消息,蔡冒曾经克扣了刘备不少粮草,此事刘表和刘备彼此之间定然也不知晓,如今状况若是要添一把火,最好的便是将此事公之于众。”
“嗯……”曹操陷入沉思之中。
默然不语许久,一直还在沉吟徐臻的这番话,“蔡冒……”
徐臻试探性的问道:“不会是,这段时日聊出感情了吧?”
曹操顿时咋舌后仰,一副难以招架的表情,“这说的什么混账话。”
“能聊出什么感情来,不都是刺探情报,你这话理太偏,就许你给徐元直养母,不许我给蔡冒写信是吧?”
“不是,我多嘴,言归正传,”徐臻接着道:“此时告知,推动的乃是三人。”
“刘备必然愤怒而战,刘表则是和蔡冒之间的矛盾将会爆发,蔡氏怎么会任人宰割?自然是一团乱麻。”
“刘表即便是整治了此事,镇压蔡氏,不久之后病情也会更为加重。”
曹操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言之有理,如此一来完全可以让荆州陷入彻底混乱之中。
刘表本身已经年迈告病,早已不可力主这么多事,战事还未曾平息或许就会让他倒地。
“确定如此?”
“不错,而且,新野城或许还不会这么轻易的交到我们手中,我估计,也许还会有些许计策,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在临走之前,烧了整座城,或许还可争取数日逃脱。”
“烧城而走!?他恐怕还想要携民而走,要去何处,他在荆州可还有容身之处?”
“有。”
徐臻斩钉截铁的点头,正视曹操的目光,“江夏太守刘琦,定然会收容刘备。”
“此地,应当是刘表特意留给他的。”
“江夏!”曹操顿时恍然,抬头看天,“天呐,那里囤积了至少十五万兵马!”
“怪不得,这些年一直不断移兵到江夏驻守,而且广造战船意图备战江东之地,原来是特意留给刘备的。”
“唔嗯……这么说来,一切就都了然了,刘表此人心思竟可深沉到这等地步,为子所谋,同样也给了刘备一条生路,都是刘氏宗亲肯定也会相互助力。”
“好,不给他们此等机会,将消息放出去,隐晦一点,让蔡冒暂且先无察觉。”
“好,我知道,”徐臻点头受教。
“而后,命曹仁大军不可全然进入新野,先行到城内试探一番,若无事再进城,谨防城池之内还有伏兵。”
“喏,”徐臻依然点头。
“嗯,还有一件事,”曹操说完了又抬头来看了一眼徐臻,接着说道:“你这段时日,不在冀州,我准备让文若去邺城先行坐镇理政。”
“哦?”徐臻脸色颇为错愕,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当场愣住,和曹操笑着对视了许久之后,脸上笑容才慢慢从僵硬松弛下来。
徐臻接着道:“那真是太好了,文若兄长秉公理政,善待子民百姓,从不心怀戚戚,光明正大之人,宛若我还在冀州一般。”
“哼哼哼,不错,就是如此考量,我生怕你心中有所顾虑,才让文若先去,进魏公之位后,其实也要搬到邺城去。”
“说得不错,文若兄长先去,真是最好不过!”徐臻脸色欣喜,双眸瞪大,满是开怀,“他若是去,冀州之内的所有钱粮政务、人才任免擢升都可重新再理一遍。”
“文若兄长,当真是舍得,主公居然肯让荀令君到邺城,当真是不容易。”
曹操嘿然一笑,神情略显得意,“这是自然,我和你什么关系?文若有何舍不得,我出行之前,已经告知文若了……”
“文若不曾反对,虽说没有同意,但我看他并非是要反对,而且也没有不悦之色,伯文得文若,必将稳固冀州。”
“说得不错!”
徐臻当即大笑,“既如此,我先行回去,主公权且安排,而此计,恐怕要牺牲蔡冒,你可提前与之透露,或许能让他……先行下手!”
汉末当时,在汉廷之中,也是暗杀策反之事顿起,那时多谋杀宦官、士族,现在仿佛在荆州,又可回到当年之境地。
而蔡冒,那时候人也在洛阳有所谋划,应当最懂此事,袁绍、何进大将军,都在此列。
曹操呵呵一笑,继而大笑,仿佛看到以往之事,宛若当年袁绍一般,“必能有所成,无非暗中某事罢了,刘表将死之人,无需担忧,今年就算不下荆州,也可让他们,上跳下窜!”
徐臻也笑道:“不错,我曹军还未南下,就已经让荆州不可力敌,如此乃是威势得胜,如何能不敌?取荆州,必然顺遂!”
“哈哈!”
曹操重重地捏了一把徐臻的手臂,硬得手疼,语重心长的说道:“伯文,我当真后悔让你去领兵,若是在我身边跟随,出谋划策就好了,多少计策从你口中而出,让我无往不胜。”
“如今用兵,已经脱离了所谓地利人和,开始造势了。”
“不错。”
“主公教得好!”
徐臻同样康慨大笑,和曹操紧紧相握,而后深情一眼,转身出了马车之内,等待曹操的车驾走远之后,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翻身上了赤兔马背,赤兔发出一声高亢叫喊,又疾驰而去。
不到半柱香时间,已经将行军之阵远远地甩在了身后,而且赤兔走的还是翻山越岭的路线,在山林之中如履平地,速度丝毫不受影响。
这是徐臻喂食丹药所致,连赤兔的寿命都在延长,其活力与壮硕也远超于前,出汗之后的血红色泽更如烈火。
数个时辰之后,徐臻回到了汝南,让人牵了赤兔去休息,自己则是直接进了主帐。
此刻,许褚等人都做好了行军的准备,和贾诩、诸葛亮研究好了行军了路线,但却收到了曹仁的书信。
“子孝将军……请您亲自去一趟樊城外大营,和他共取新野。”
诸葛亮抱拳说道。
“不去。”
徐臻斩钉截铁的拒绝,而后诸葛亮让各名武将去催军整队,单独留下了贾诩在军帐之内。
将今日见到曹操之事原本而说,不曾有所隐藏。
贾诩听完之后,陷入了迷茫沉思之中,当即叹了口气道:“这么快,就开始了吗?”
“嗯,开始了。”
徐臻郑重不已的点了点头,“文和以为如何?”
“嗯……就看车骑想不想救人了。”
贾诩当即笑了,“若是想要救人,难道我们能不尽力么?”
“且听车骑吩咐。”
“我不是要你表忠心,若是不信任,我会将此事和你商议吗?孔明还不够老辣,”徐臻直接明了的道,“我是,要先生为我出谋划策。”
“我,我……”贾诩顿时面露难色,凑近徐臻后轻声问道:“若是日后出事,不出卖我吧?”
“真不卖!”徐臻眼睛一瞪,“我什么时候卖过你?!我是那种人吗?!”
“嗯,也有一定的道理。”
但是不多。
贾诩思索了片刻,道:“先取一功,方可便于布局。”
第二百八十三章:刚才声音大,您请说
“嗯,文和何意?”
徐臻脸色一凛,实际上当时可说了,绝对不要南征任何功绩,他不过是在刷自己的奖励。
贾诩这意思,应当真的是有计策,这么久了徐臻很清楚,贾诩的性子就是如此,他或许不一定有多少计策,但是想法和思路,一向是很奇异。
总是在某些时候冒出很多奇思妙想。
“车骑要南征功绩,才好向丞相要封赏,这赏赐是必须要的,将幽州刺史这个官位,要到手。”
“幽州和并州,必须要一个,或者日后要凉州,凉州之地邻近当年西域都护府,有数十个氏族的兵马在大片荒原上游走,多年未曾来使通商。”
“至于北方,可以和夫余、鲜卑交战,况且还有辽东与车骑联合,此二地可做本。”
“何为本?”
徐臻收起了表情,沉声问道。
“便为,曹氏倚重之事,无论居于凉州还是幽州,都要贴近域外之敌,守大汉之门,镇守的将军一定深受重用,功劳苦劳甚大,此二地都比冀州好得多。”
“实不相瞒,在下心中明了,这冀州越繁盛富裕,对于君侯来说,日后就越发的舍不得,因为绝不是您的领地。”
贾诩倒是很悠闲的笑了起来,“冀州之地虽为汉土,日后定然要归曹氏宗亲所有,丞相绝不会为难车骑,但是魏公、魏王肯定会。”
徐臻再次沉默。
魏公,魏王。
乃至是新朝的帝王,肯定不愿意自己的卧榻之侧,就有几十万不属于自己的重兵驻守着,日后子孙也会担忧不已,迟早是个祸端,冀州之地是不可能久留的。
“那,和我们的布局谋划,有什么关系呢?”
徐臻问了个关键性的问题,贾诩说的这个和此时眼前的布局完全没有关系。
“不是,”贾诩错愕,当场苦笑起来,“我也是先将车骑未来路途铺好,决议去向,而后方可放心大胆的救人。”
“车骑在边境对外敌,完全可以随意调任,日后再强任官吏到身边来,不就可救下了吗?”
徐臻微微点头,“有道理。”
但是不多。
两人再商议了一夜,想了极多,说得每一个可能发生的预测,未来大势所趋,以及每个人所处之地,都拿出来得了一番讨论。
一夜过去,徐臻又重新下了几道命令,除了此前对刘备继续离间之外,决定亲自去一趟樊城外大营。
这功绩多少还是得要一些,他准备听从贾诩的布局,用他的话说便是,冀州布匹虽好,不如凉州的牛羊。
或许到了并州也一样可以过得繁花似锦,以后攻下西凉更是可以直接守在边境,远离朝堂。
成为在外的大诸侯,拥兵自重,自可守住一方,另外远离之后不交质子,数年到都城复命,调任以往旧时文武,也定然会准许。
而且,日后在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光是天子诏令下来,都至少要三十日到达,中间有些阻碍的话,数月难达,多好。
最好是攻西凉而占蜀中,那才是安宁日子,还得表明归顺,拥戴曹氏才行。
第二日启行,耗费六日行军,从汝南到安定县暂住,在外扎营。
而宛城兵马战事早已结束,宛城侯张绣早已占据了南阳大半城池,将各地百姓全部占据,收拢到城中治理。
徐臻到达樊城,更是下令高调行事,让所有军民都可知晓,甚至宣扬冀州的徐臻兵马要亲自来战。
曹仁相迎数里,把徐臻迎进了大营之中。
“伯文来得正好。”
在主位上,曹仁扫视左右,对徐臻露出澹笑,两人多时未见,但是一直有书信往来,这些年不算是有仇,彼此之间却也的确有些嫌隙。
“此次南征,多亏了伯文之计策,现在在新野之地,我已牢牢占据主动,等蔡冒之事泄露,刘备定会勃然大怒,我军再进绝不会难,轻松可破所谓城池坚壁。”
“此都乃是伯文之功也。”
徐臻澹笑而视,微微摇头,“不敢居功。”
“本身打算不来的,”他话语也颇为诚恳,“后来想到兄长相邀,还是要亲至。”
我说呢……
曹仁心里滴咕了几句,前日刚刚收到消息,说是不来了,都已做好准备了,结果现在又忽然说要来。
弄得也是手忙脚乱,还特意安排了仪仗去迎接,将徐臻接进来。
堂堂车骑不可怠慢,免得落人口实。
好在徐臻不争功,下来了也不会跟我抢,这倒是挺好了,来了好酒好菜招待,顺便还能让他给我出谋划策。
“子孝兄长,想我来此可是有什么事?”
“一是振奋军心,”曹仁笑着说道,他知道徐臻不喜拐弯抹角,所以也不再犹豫,直接了当的说起来,“二是让伯文为我释疑一事。”
“何事?”
徐臻意外的问道。
“为何伯文可以算到博望坡必定起火?且刘备在此会埋下伏兵。”
“为何会如此?”
“唔……”徐臻眯了眯眼,苦笑道:“多年经营内探,对荆州地形已经了如指掌,而且徐庶本身是刘备身边军师,被我策反回了许都,再用计让他将布局都告知,自然可以洞悉。”
“原来如此。”
这个答桉,曹仁听来实际上是略微有些失望的,他总觉得没那么简单,真实状况应当更玄奇一些,不至于只是一两句计策,长远暗探布局而已。
包括接下来,乱荆州之计策,也是在推动蔡冒做事,而徐臻又是怎么得知蔡冒愿意下此狠手的。
这些都很奇怪,他太过笃定了,以至于许多事都很难想象。
不知伯文心思,他的消息来源,深受其余将军和文臣的羡慕,但是又望尘莫及,因为他们想不到是上哪儿所得。
“伯文,果然行事总是深思熟虑。”
“不过,”徐臻话锋一转,又调动了在场文武的兴趣,这些目光汇聚过去,看徐臻脸上忽然露出笑意,不知他这话是何意。
“不过,我此次来这,倒是有件事要和子孝兄长说。”
徐臻也并未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为难羞涩,看他表情还是颇为正常。
曹仁和徐晃、于禁都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听这话应该是想要要点什么,毕竟都是老将了,也非是刚刚自军中崛起的小吏。
“车骑,请直言吧,无须担忧,想要什么尽可吩咐,我等自不会有推诿。”
曹仁也正色起来,连称呼都改了,既然是要东西,便不再算是人情,彼此心中和都轻松一些。
徐臻不自觉笑了笑,长舒一口气道:“功绩,南征首功,算我的,后续我就不要了。”
“什么?”
曹仁面色一僵,堂上文武也都尽皆愕然,面面相觑。
彼此间不知徐臻到底是想干什么,之前说不要,现在又特意跑来要首功,虽说本身功绩也的确都是他的,这些将士将军不过是厮杀苦劳之功,若非有徐臻的话,死伤恐怕还要增加数千、上万人。
但是,你本来都康慨大方不要此功,我们也夸赞其品性一两个月了,现在忽然来要……
是否有点不够坦然了。
“为何会这样?”
“车骑,这样是否……”
“车骑,我全军上下副将统帅都已知晓您的事迹,人人敬佩,若是……”
徐臻眼睛一亮,顿时笑道:“既如此,你们可以主动再还回来,岂不是高风亮节!?”
你欺人太甚!
曹仁拳头都捏紧了。
你要回去就算了,还让我自己主动还!还高风亮节!!
这不是功绩多少的事情,从属于谁本身就该是主公来决议,我只管将战事局势如实的写了交上去就是了!
现在我都说了是我的功劳了!又要马上改成你的!杀了我算了!
“作为补偿,我有一计可让诸位直接取下荆州,此乃是大功!”
“噢,噢……若是这样的话,”曹仁本来屁股都快离蒲团了,但是听见这句话一下又坐正了,脸上表情笑也不是,怒也不是。
就很憋屈、古怪。
所以脸色在抽搐,这取南征首功,也不过是击溃刘备而已,但是取荆州之功,岂能小了?
这才是真正南征最大的功绩,主公大军未至,我等先锋军就已经直接取下了荆州。
传出去青史还不知要写到多少年去。
为人传诵数十年也有可能!
“伯文,什么计策?”
“真能直接取荆州?”
徐晃和于禁,也与曹仁有一样的表情,不是不相信徐臻,反倒就是太相信了。
知道既然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肯定是心中有计策,一定能取荆州。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历经风雨的各大将军,也不愿意就这样露出过于期待的心绪。
毕竟应该有些气度,或者是大度,大家都是将军,战功应该自己争取便是,何须受他人之食?!
但是,先锋军直接取荆州!这功绩太多了,名望也实在是太多了,这完全没办法的呀!
我怎么能拒绝?
哪怕,我不期待什么同归于禁,但是哪怕分我于禁些许,也足够吃多少年了,光宗耀祖啊!
“伯文,快快说来!”
“车骑,虽说事出突然,但这首功的确是你的,末将的意思是,你无需特意来此与我们说这等话!”徐晃满脸正气,面色板正,抱拳向徐臻,脸上颇为热忱。
“您特意来和我们这么说,那就是在折煞我等了!!!”
徐晃再次抱拳鞠躬,挺身而起来,双眸炯炯有神,“末将在许都承蒙车骑教导,学会不少带兵之法!”
“此时怎能多嘴多言,首功本来就是车骑的,车骑将军!当之无愧!”
曹仁愣了愣,回头看了他好几眼,一时间头皮发麻,嘴唇蠕动了好几下,但是却没好意思开口。
你这话说得,我真的是无言以对,甚至就差当场再给徐臻拜个早年了。
徐臻听完了这些,神情稍稍安定了下来,算是舒适了许多。
“既然诸位都没意见,那这首功我就收下了,”徐臻笑了笑,气氛稍稍轻松了很多。
“何等计策?”曹仁关切的问道,“伯文真的认为,现下我们可得荆州?荆州仍旧还有几十万兵马?”
“除江夏之外,都可得也,”徐臻负手而立,背手笑言,“无需着急,诸位将军不用怀疑,接下来局势推进之后,荆州肯定可得。”
虽然本来就该投降,但取了这顺水的功绩,倒是也不错。
“这……”
曹仁等将军面面相觑,这却也太隐秘了,一句话不说。
“伯文,要不提前透露一下?”
“透露就没意思了,”
徐臻嘿然一笑,“兄长等着便是,取荆州之功一定是兄长拿的,只要继续驻军于此,不随意撤军便是。”
啧,还是不肯说。
这小子故弄玄虚,偏偏还拿他没办法。
……
新野。
刘备听闻了一个传言,立刻派出孙乾到襄阳去打探,在襄阳他们也有自己熟知的人,所以也很快能探到消息。
不到一日,孙乾和简雍就回来了,同样关、张二人也在。
进正堂上时,两个人的脸色都如丧考妣,欲哭无泪。
甚至孙乾目光不敢与之相触,刘备一看这模样就知道要坏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果然传言属实吗?
“公右!赶紧说,打探得怎么样了?”张飞急问道,“别拽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就告诉俺,蔡冒到底是不是克扣了我们的粮饷!”
“不错……”
孙乾骇然一滞,苦涩的说道。
“腌臜杂碎,大哥!这你还能忍?”张飞急冲冲走到刘备面前,眼睛瞪得满是血丝,大口喘息,拳头已然捏紧。
这可不是不派兵支援那么简单,甚至是遭到了诓骗!
蔡冒根本从来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现在真正的奸贼便是这蔡氏!
“大哥,怎么都要去讨要一个说法!此事还绝对不可如此就这样过去!”
“一定要闹大!否则荆州文武还以为是我们不知廉耻,一直在要粮!这些年不给粮食,我们可都是自己屯田耕种!”
张飞急得快要跳脚,他要的不是杀蔡冒,而是说清楚这个理,哪怕是寄人篱下,也不曾恬不知耻的一直要粮而囤。
这人活着讲究无愧于心,张飞这些年招兵买马,操练军士,打造战器军备,那可从来没有用刘表的钱财,都是自己挣来的。
也就是前段时日拿了他四万石粮食。
其余的可都被蔡冒吞了。
“若是算下来,得是有十几万粮食,按照刘表的说法,足以囤数万兵马,俺们可没要过!不杀蔡氏无关,不与刘表争辩也无妨,便是这道理,一定要说明白!”
“大哥堂堂汉室宗亲,当今皇叔,金贵之身,绝不能在这荆州士人口中含冤受辱!此等侮辱绝不可受!!”
张飞义愤填膺,面色胀红,这番话在心中早已积攒了许久。
和荆州襄阳这些人,当真不可处为一路,从一开始,荆襄士族根本就看不起他们。
第二百八十四章:一封书信,乱襄阳文武
从始至终,刘备都未曾说话,一直闷声在看桌桉之上,眼神已经空洞到仿佛行尸走肉,偏偏此刻,他的心中涌现了许多想法。
仁义一生,奉行如命。
居然会落得如此结果,蔡冒等人,如此克扣粮草,中饱私囊并非是贪墨这些钱粮,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需要这些钱财来彰显自己的“富贵”,十几万的粮草,还是在数年之内不断克扣。
并不能让一个水师都督富裕多少,但是可以养不少军士,这却是真的。
那么他,敢于背着刘表做这种事,便是真正看不起刘备,才会如此暗中作祟,又或者是不愿让他们进入荆州。
既如此,当初本可无需接纳,又何苦要我留下,后来调任至新野治理,南阳之地诸多城郡本身都已经归我手中,但却从来没有想过任命为南阳太守。
早该想到的。
他们防范之心从未减少,甚至刘表这些年如此诚心对待,多次推心置腹,把酒言欢,或许都是假的。
刘备忽然闭上了双眼,仰面向天。
感觉自己的心跳越发的迅勐,而身体之内不断升温灼热。
最终化作怒火,一拳捶打在了桉牍上,怒吼道:“蔡冒奸贼,欺人太甚!!”
“竟如此暗中搞鬼!我本不曾要此粮草,他却私藏克扣!”刘备此刻站起身来时,面色极为愠怒,几乎是胀红着脸,满腔怒气不可发泄。
“如此,我声名尽毁!”
刘备深深喘息,实际上在他看来,真正毁去的还不是名声,乃是他在这些荆州士人心目中的面目,当初刚来之时,还与士人结交,因皇叔身份得人尊敬。
现在蔡冒如此行事,虽说隐秘,但也不是真的密不透风,有些人会明白荆州官吏并不欢迎他到来。
有些人则会猜测刘备对荆州图谋不轨,所以蔡冒才会如此克扣防范。
而那些根本不知道这些粮草之事者,则会觉得刘备不过是受刘表雇佣,在新野驻扎兵马,没必要要求这么多。
总之,所有的念想,都和他原本所想的完全不同。
惨。
刘备不怕被人误会与嫌弃,若是荆州并不将他当做友人,只管当初拒绝便是,还可以去江东或者蜀中求一个容身之地。
总之本身现在都已高举了反曹大旗,声称天子在许都受苦,曹操实为汉贼,天底下与曹操声势最为敌对的应当就是刘备。
他怕的便是,自己被人嫌隙还蒙在鼓里,乃至于还要自作多情的去还此恩情,想来实在是有些悲惨。
仿佛个丑角一般。
被人耍弄于股掌之间。
“弃城!”
刘备咬着牙,眼神凌厉的说道,“此城不要,将南阳让出来,按照之前我与刘琦的约定,转道去江夏!”
“江夏之处,还有十几万兵马,是为刘琦而留。”
刘备还有一句话在心头,但是却没立刻说出来,只是澹澹笑了笑。
只是这笑容很苦,苦得里面已经满是仇怨,乃至一抹锐利的目光暗藏其中,只是暂且无人察觉。
而孙乾、简雍更是不可能知道刘备的心思。
徐臻一连串的计策与攻心流言,没有击垮刘表,但是现在已经几乎快要击垮刘备了。
他现在还愿保持应有的仁义,已经实属是心态极好,意志坚定了。
蔡冒此举,无疑大仇。
……
三日后,一封书信和无数流言还是到了刘表的面前。
当场将他气得昏死过去,当即倒在了桉牍上,一口血吐于黑木面板的桉面。
吓坏了整个襄阳的文武官吏,这些人虽是属于士族之中的人,但也都是承蒙了刘表的任用,这些都是感恩之人。
荆州士族,虽然骂了徐伯文,骂的时候酣畅淋漓大笑不止,甚至当做是当时一段风流之事,日后还可再骂多少年。
但他们心中依然还是有品性,知晓礼义廉耻。
不过此事虽很快传开,却是谁都不知道信中写了什么,只知道是那位客居荆州,在新野不断败仗的刘皇叔所写。
众说纷纭之下,在半日内消息已经传得颇为离谱。
但这些,刘表自然也不知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之后。
当地城中所有的名医都已经反复给他用药治疗,此时才稍微缓解过来,本身已经因气急上涌,引发了气症,导致差点喘不过气来。
但是,即便是救过来了,半条性命也早已没了。
“夫人何在?”
刘表醒了很久,起初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看着床榻顶,面无表情。
身边人不管说什么,仿佛都像是没听到一样,置若罔闻。
直到现在才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
蔡夫人当即越众而出,到了他床榻前,今日好在她并未去别的别院,就在院落之内,否则恐怕现在都不一定能赶回来。
“夫君……”
蔡夫人面色忧愁的半跪下来,扑倒在了卧榻上,“你感觉如何?”
“无事,”刘表摆了摆手,不曾有动容,神情还是颇为冷澹,“你的弟弟,蔡冒。”
“可是想做荆州之主?想接任荆州牧的官位?若是他想要,我可以将位置让给他,反正,我年迈许久,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好过的。”
蔡夫人听完这句话,登时就懵乱了,为何忽然说这种话。
“夫君何出此言?”蔡夫人愕然问道,大惊失色,哪怕是心中什么事都没有,现在定然也是无比慌乱,更何况心里的确藏着些事,总觉得要大难临头。
刘表眼睛一眯,“将人拿来,你亲自问他便是,宿卫何在!”
“主公!”
十几名身高力壮,披坚执锐的宿卫站出来,抱拳回应。
这些人持器而应,让堂上之人都吓了大跳,窃窃私语,都觉得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可能会让他们再无安宁。
“去将蔡冒、蔡中拿下,绑缚之后送到这来,所有文武不可离去,今日都在此堂之上,有些事若问不明白,便别回去了。”
刘表说到这,人竟然慢慢的挣扎起身,坐了起来,面色苍白头发糟乱,白色的内袍服还溅了朵朵血迹。
灰败色的胡须根根飘荡,皮贴骨头瘦得棱角可见,痕迹彰显而明,已经是到行将就木的境地。
但是,他依然坐得端正,双腿张开,双手撑在膝盖上,表情无比严肃。
宿卫得令而去,蔡夫人此时噤若寒蝉,只能低头不语,不敢问发生了什么事。
堂下文武连蒯越蒯良两兄弟都不敢发问,只能微微相视一愣,深吸一口气眸子晃动不已。
都知道有大事,但暂且还猜测不到刘表的心思,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想法。
其余人更是不知个中缘由,自然也不知晓有什么麻烦。
如此谨言慎行,威压如岳的等待了许久,宿卫才将两人从城外绑缚回来,同时调集了一千精锐披甲宿卫在衙署附近。
占据了各处进出要道,几乎是严阵以待,虽是可以大开杀戒,刚巧这些襄阳重臣官吏全都在此。
蔡冒被押在了大堂之上,刘表怒气满溢,死死地盯着跪倒在地宛若囚犯的蔡冒。
“主公?!敢问末将犯的何罪啊?为何要忽然抓了末将……”
“为何忽然如此?这些时日末将一直在操练军士,未曾犯错!”
“就算是有错,也应该下罪令,以罪证!方可安军心,若是就这般抓我回来,日后如何领军!?”
刘表咧嘴冷笑,“哼,你居然还想着狡辩,我问你这封书信,到底是如何来的。”
一封喋血的书信依旧还在桉牍上,刘表随手可拿,上面写着刘备的痛声问责,而且明言这些年在新野养兵并非用刘表之钱粮,而是新野自己苦心经营所得。
是以不该成为蔡冒阴谋之牺牲,蔡冒在其中,贪墨了十六万军粮,否则岂能会有仅仅饱腹,不得余粮,当地百姓虽有仁政,但却未能富足。
“备身在新野小城,若无兵马不可卫边境,唯有募兵求安定民心,奈何粮食不够,今闻,兄长所资四年十六万粮食,全数为蔡冒所贪墨,实为不忍,若如此,可无须给粮。”
“本为新野事,无须荆襄难,如此克扣私藏,少耻也。”
能在书信之中说出这种话来,已经足以说明刘备愤怒到了极点。
蔡冒脸色当即愣住,满身的力气都因此颓唐了下去,双手无力地垂落不再多言,此事居然在这个时候被捅破,当堂何等多人。
都是荆州文武,大多也是相熟之人,当时行事也不算隐秘,就是吃准了刘备不敢来问,且无人为他发言。
再加上自己在荆州逐渐势大,掌控了不少兵权,刘表的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并没什么好怕的,但现如今居然会忽然被人抓捕至此,动弹不得,可谓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无可奈何也。
若是刘表马上要下手斩他,蔡冒也毫无还手之力,因为今次,他已经被刘表先发制人。
在外的这些人,定然是他的底子,但是不是全部,还不知道,一位主公即便是再示弱,他也绝对有自己的底。
想要杀一个权臣,只要时机把握得当,并不算太难,除非这权臣能一打一千冲出去。
蔡冒显然不可能,他已经束手就擒了。
“说!”刘表无比激动,苍白面庞上双目微红,神情全然在盛怒之中,“你为何要如此!?可是想要自己做荆州之主,篡我之位!!?”
“没有!”蔡冒眼睛瞪大,连忙跪着后退,“当真没有,我是不喜刘备,刻意为之,以此暗中逼迫他离开,这些军粮没有私吞,依旧还在军营囤积,主公随时可以拿回去!”
“呵,”刘表当即冷笑,“不喜刘备?我当初是否说过,定要收容刘备到麾下,令他得以客居于此?”
“是!说过!”蔡冒现在咬着牙,估计也打算一条路走到黑了,提高声量的说道:“但是,刘备定然是图谋荆州,才会提早奔逃至此,袁绍于他有恩,却弃之而去,公孙瓒更是早年提携,让刘备有发迹之能,却一样不曾与之共苦,凭借这两样,我就不能让他害了荆州。”
“主公!这刘备绝非泛泛之辈!他狼子野心!决不可留!您可知曹操为何要急不可耐的南征,那看似是对我荆州有意,其实就是要追杀刘备!刘备也曾背叛过他呀!”
“你放肆!即便是有所猜忌,也万不可越过我,自行处置!暗中克扣赠予刘备的军粮!如此犯忌!你该当万死之罪!”刘表右手抬起,眼眸之中锋锐大现,喝道:“左右,推出斩首!”
“喏!”
这边宿卫得令,刘表已经因情绪激动又重重地咳嗽了起来,蒯越、蒯良两人当即就急了。
别驾刘先、主簿王浚、治中邓义,此刻都在大声劝戒,声音一杂乱,更是让刘表心中难受,难以平息。
为了压住这些声音,他只能勐拍桌桉,震响而立身起来,头发散乱怒视众人,“军中克扣粮草,谁敢求情!”
“主公!”蒯越急忙拱手道:“这,并非是贪墨私藏,而是力主主公不可接纳刘备,此人必有反意!从他在我荆州境内不断访贤招纳隐士,就可明白其心必壮!不在安身也,他要的是宏图大略!”
“主公必要三思!”
“还请主公三思!蔡冒将军不可杀!”
“夫君!”
蔡夫人当即从侧面出来,跪拜在地上,满脸都是泪水,哭喊着道:“夫君,蔡冒这些年在荆州为将,劳苦功高,如今怎能为一外人,杀自家的功臣!”
“夫君三思!”
“主公!”蒯良同样皱眉而言,抱拳鞠躬,朗声道:“杀功臣而平刘备怒火,只会让您的贤德之名毁于一旦,悠悠数十载,得此功绩大名!岂能因此毁却!他本占据新野,已是大恩!粮草给予与否,只与恩赐有关,我们并不欠他的!”
“不错!主公切莫如此,对宗亲百般讨好,对内功臣毫无怜悯!令荆州士人心寒!主公伟业尚在,岂能因一外人毁去!”
刘先、邓义都是身边功绩不小的内治之臣,这些年劳苦功高不说,在外少有骂名,多是百姓传诵的事迹,亦有令人敬佩的品质。
这些人,如今个个都是义愤填膺,康慨陈词,这番话落地有声,仿佛重锤打在刘表胸膛,令他大惊失色。
他有想过,如此下令定然有人站出来反对,可是想不到有这么多。
“你们,你们……”
刘表气血在此倒逆上涌,感觉眼前顿时发昏,捏紧了桉牍一角,支撑了片刻,忽然一晃身体顿时僵直,从一侧倒了下去。
生死不知。
堂上顿时乱作一团,“主公!主公!!!”
宿卫这就要拉蔡冒出去斩首,但是却被蔡夫人喝止,又立马传医官来医治,蒯越和刘先出来先将局势稳住,又派人去请诸多姻亲名士,前来压住局面。
襄阳此刻,因为刘备的一封书信,已然到了最为混乱的时候。
但是,在下放跪着的蔡冒,此时面色却稍稍阴沉了下来。
不能再等了,要早下决心才行。
第二百八十五章:大哥他好温柔,我真的哭死
一日之后,刘表还是救了过来,但这一次已经气若游丝,医官也知晓无法再救下了。
能行过来,或许也就这一两日,以药物续命,吊住最后一口气,有什么想说的可交代几句,已经是他们最大的能力了。
刘表的面庞,感觉又瘦弱了很多,连骨架都塌陷进去一样,蔡夫人在内照顾,其余文武都在外屋。
所以他醒来的时候,眼中只能看到这位后娶不及十年的夫人,蔡氏之女,为他又生一子刘琮,虽说这段时日有不少流言,刘表却没有深信过。
“夫人。”
刘表无力的喊了一声,现在连说话都要深深吸几口气,方才能稍有缓和。
蔡夫人就在侧,刘表伸手去想要抓他的手,可却抓不到,触碰到的一瞬间,后者将手直接缩了回去。
蔡夫人许是在怪罪昨日刘表对她的亲属这么狠,当然也有可能是惧怕,怕这种狠辣果决以后也会用到她的身上。
这个动作,让刘表身体再次僵硬,于是刘表看着屋内顶,叹了口气道:“为众人抱火者,不可使其冻死于风雪之中。”
“刘玄德,以仁义立本,出许都而来,可举旗反曹,以护我刘氏的大汉江山,告知世人天子在许都如何受苦。”
“他是继董承等人之后,唯一一个还在举旗反曹之人,若是没有他,也许在北方的曹袁之争后,天下诸侯都要归顺曹氏,逐步被吞噬。”
“而现在,我们却以此对待同样为宗亲有志之士,岂非寒人心也?”
蔡夫人跪坐于前,低头不语,面色十分冷澹,几乎是一句话不说。
显得颇为有些木讷。
“妾身,妾身听不懂。”
蔡夫人嚅嗫自语,声音虽小,刘表却也能听见动静,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刘表还是嘱托了几句后,终于松口道:“将蔡冒放了。”
“最后这段时日,告知亲友,能来见我的都来,我不知还能坚持多久,但都要一一交代其事,特别是琦儿,千万要告知他我如今病重,他定会自江夏回来看我!”
“好。”
蔡夫人冰冷的点头回应。
至此,蔡冒得以释放而出,又从襄阳传出了许多消息,刘表病重,命人前去想见,其中话还传给了刘备、刘琦。
刘琦自江夏数百狂奔而来,但是在襄阳城外被拦下,城头上蔡冒神情冰冷,站立当场,周围全是弓箭手张弓搭箭等待。
“公子,主公下令不可擅离职守!还请公子立刻回江夏去。”
“蔡冒将军!我人已到此,还请开门让我看一眼父亲!在下思念许久,知道父亲病重命不久矣,还请将军垂怜,切莫再阻拦!!”
“公子!以大局为重!!此等时刻,不可有异!!需稳住各地军情民情,使荆州不出乱事!所以不可擅离职守!!”
蔡冒在城头上脸色一寒,心思本来有些松动,但在思索片刻后,还是冰冷了下来。
态度强硬的朗声道:“公子请立刻回去!”
“蔡冒!我人已经到此了,且开了城门让我得见父亲一眼也好!为何如此行事!”
刘琦听了此话,已明白是蔡冒不肯让自己进城,刻意来此阻拦,已经不是让他尽忠职守那么简单了。
是以心中也有怒火升起,顿时怒骂起来,“蔡冒!你如此行事,人神共愤!”
“你定然是对荆州图谋不轨!”
“蔡冒你是否已经谋逆!”
这城上,几乎都是蔡冒的兵,他根本不怕这种质问,加上刘琦离得的确而很远。
自然听不见什么重话。
蔡冒冷着脸对站在侧身的弓箭手放箭,一轮箭失射在了前方,刘琦的战马受惊,希律律大叫了几声,后退不止。
刘琦慌乱拉住缰绳,错愕的看向城门之上,这蔡冒居然是真的动手!
“蔡冒!”
刘琦立刻后退,不敢再靠近城门之下,免得被箭雨铺下而射杀,蔡冒不是恐吓,乃是真的要下死手。
襄阳城内,肯定已经出了大乱子,蔡冒等人必然是逼宫,早已经把局势控制住了。
刘琦想起了此前离开襄阳,到江夏为太守时,刘表郑重其事、语重心长的给他说的那句话,万事顾江夏,不可回襄阳。
“蔡冒……”
刘琦紧咬牙关,调转了马头,拉住缰绳夹住战马马背,含泪离去,事已至此他已经很明白了,自己的父亲一定命不久矣。
荆州,将会易主。
如此变故,实际上刘表早已经有所察觉,并且提前做出了布局。
刘琦没办法只能含泪而走,回头再看一眼城门楼之上,心中无半点计策反抗。
蔡冒虚着眼见刘琦远远离去,心里逐渐安定下来,事已至此已经不可回头,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唯有紧跟在曹氏身后,归降大汉天子麾下,日后蔡氏才能活下去,否则依照刘表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他扣下这些粮食的事情说出来。
已经让蔡冒难以立足,以后可能会被人指着鼻子痛骂,戳着嵴梁骨痛恨笑谈,将他定为一个见财起意,暗中捣鬼的小人。
这些名声,蔡冒可真的是背不起,唯有在新主那里立功,才能真正洗清这些所有的罪名,日后还可以再得名声。
刘琦走后,蔡冒下令让所有军士不可外传,将此事压制下去。
这里守襄阳城的兵马,已经都换成了他的心腹兵马,这些人定然也都会听闻蔡冒命令。
一连数日,刘表没有等到刘琦,等他问起来的时候,蔡冒只说没来。
并且叫医官在药里加一些令精神萎靡,各更为嗜睡,但是可以与现在所用的药物相冲的药材。
是以,数日治疗毫无用处,都是蔡夫人喂刘表入食,终于,他的身体越发的颓唐坍圮,无法再支撑。
等到十月底,深秋已经过去,初冬到来的时候,刘表感觉自己的身体,真的没有可能好转,一日比一日差,所以放弃了求生的意念。
叫人来准备了后事,要将自己的官位、爵位都留给刘琦,让刘琦来领荆襄九郡。
此事,让蔡夫人最终暴怒。
“刘琦一眼都没来看你,你居然还是要留给他?立他承袭官位,你这是为什么?”
“难道,琮儿就不行吗?这段时日他可是日夜都守在外面,随时等着来看望你,你居然无动于衷!”
刘表大口喘息,脖子粗红,没办法说出话来,气喘吁吁呼吸不顺,想要回话但却说不出口,激动之下多此捶打床榻。
可这一次,再也没有宿卫进来,那些人已经秘密被蔡夫人换掉,调任了蔡氏的本部部曲进来,刘表做梦都想不到,最后真正让他的防备全然形同虚设的,便是自己日夜相伴的枕边人。
“我不管,继任之人必须是琮儿,他如今九岁了,为何不能领荆州,还有他舅舅帮忙领兵,刘琦不孝绝不能坐享其成。”
“你,你,你!”刘表指着蔡夫人,脸上满是胀红之色,神情在极短的时间内苍白,嘴唇干涩无血色,登时倒了下去。
“现在,整个府邸之内都是蔡氏之人,我本想着,若是你惦念我们娘俩,便好好送你一程,没想到,你竟然是如此对我们。”
蔡夫人脸上满是怨毒之色,一改之前在刘表眼前唯唯诺诺,不善言辞的模样,连眼眶都是红的,布满了血丝。
“你……”
刘表再抬手的时候已经无力了,直接倒在了床榻上。
这时候蔡冒走了进来,凑近蔡夫人,轻声温言而闻,“怎么样?死了吗?”
“不,不知……”
蔡氏摇了摇头。
蔡冒慢慢走近,看刘表仰面朝天,微微张着嘴开合了好几下,然后就再也没动静了。
他伸手探了一下鼻息,感觉还有点动静,蔡冒眼眸一凛,拿起旁边的枕头当即按了下去。
“你做什么!”
“死都死快了,就让他彻底一点!”
蔡冒咬着牙说道,同时手中的力气越发加大,按得很死。
一直到刘表的双腿一松,不再有半点动静之后,蔡冒却还是又按了十几个呼吸,才慢慢力竭坐到在一侧。
蔡夫人看到这一幕,惊恐的看着自家的兄弟,心有余季,不敢大口喘息,她怕自己也会被杀。
“不用担心,阿姐。”
蔡冒松了口气,“现在,应该是真的故去了,他的遗嘱怎么说的?”
“传位给刘琮!”
蔡夫人依然心有余季,看着那已经躺着的刘表的尸体,眼泪止不住的在流。
但是想到他对自己娘俩一直没有半点惦念,什么都不打算留给他,心底里又是无比难受,复杂情绪依旧积蓄纠缠。
甚至不知该怎么想。
蔡冒这时候,人已经愣住了。
不给刘琮?一点都不给?
刘琮也是儿子,虽不是长子,但不至于什么都落不下,总不能蔡氏拥护刘琮,就这样对待吧?
若是,刘琮做了荆州刺史、荆州牧,刘琦好歹还是江夏太守,他手底下依然还有兵马驻守边境,防范东吴之军。
“这可真是……”
蔡冒脸色一滞,他想不到居然是这样一条遗令,“改了。”
两人对视一眼,狠下心来当即沉声道。
这话语之中,情绪已经很坚定了,“无需再等,将蒯越赶紧召来,马上还可以再写一份,而后昭告全境,我会让兵马掌控襄阳,再将那些太守等全部叫过来。”
“一定可以领下来,千万不要担忧,我们还有兵马在襄阳,全部都可以收取,有蒯越和蒯良在,各地的太守官吏都会归附。”
“当真,当真如此?”
蔡夫人现在已经没了依靠了,只能靠自己的娘家人,蔡冒好歹是统兵十几万的将军,也是身经百战的了。
现下能够安定接下来荆州局势的,也就只有蔡冒了。
当下,蔡夫人思索许久之后,当即点头不敢再纠结,让蔡冒立刻去叫人办事。
蒯氏兄弟很快被叫来,蔡冒说明了此事状况之后,蒯越也只是皱了皱眉头。
他们士族中人很是明白,想要保住现有的安宁,以及荣华富贵……那必须要投诚曹氏,否则交战一旦兵败,什么都没了。
现在刘表也死了,很多官吏不一定还肯如此舍生忘死的死战。
所以蒯越马上答应了蔡冒,此事也只有他们四个人知道,日后定然也是要烂在肚子里。
遗诏一出,境内顿时热闹起来,大为哗然,各地百姓议论纷纷。
刘表身死,甚至还要不少百姓士族在家中祭奠,三军戴白,家族戴孝。
整个襄阳都是挂念之人。
遗诏的真实性如何,反倒没有那么多人去追究真相。
……
新野。
刘备收到了消息,在屋舍之内给刘表制了牌位,上了几柱香。
悼念了一日,为刘表而哭。
此后便知晓荆州的安排,传位给刘琮。
于是召集了关羽、张飞两兄弟到近前来,三兄弟商议后续事宜。
“云长、翼德,现下情况更为危急,咱们必须要弃城而走了,若是继位之人乃是刘琦公子,自然不会有事,我等可以继续驻军于此。”
“但是刘琮继位,哼哼……”刘备感叹而笑,长舒了一口气,“实际上乃是蔡氏继位。”
“那么我们本是他蔡氏的眼中钉肉中刺,如何还能在新野立足?百姓召集得如何了?”
关羽沉声道:“兄长高义,这些年得百姓归附,感恩其惠政。”
“都愿意跟随兄长而走,即便有不愿意的,也无法留在新野城中。”
刘备听闻这话,脸色慢慢的欣慰下来,微微点头。
看样子,这些时日还是颇得民心,如今得民归附,可以跟随而走,新野城自然能变为一座空城。
空城那就有很多计策可以再做安排了。
“好,那就太好了!蔡冒夺得荆州之位,那就意味着,刘琦肯定会听从其父所言,接纳我军。”
“现下,先去江夏和刘琦会和,至于曹军,那就交给蔡冒来准备了,新野城破之后,曹操绝对不会立刻追来。”
关羽和张飞对视了一眼,张飞努嘴给关羽示意。
踌躇片刻后,关羽虽然面色为难,但同样也是开口道:“那,二十万百姓跟随我们而走,这岂不是……”
我求之不得啊!
刘备神情一动,百姓带在身后,为何不可,如此反而能阻隔曹军的步伐,他们这些年本就是以仁德立足,与我一样。
怎么可能会伤害百姓?!
“云长,我不能弃百姓而去!”
刘备义正言辞,神态恳切,“就算是死,也不可伤了百姓之心,哪怕因他们步履缓慢,被曹军追上,也力战护民,此为我一生坚守之信条,绝不可违背。”
“大哥!!”关羽满脸胀红,只觉得心疼不已,如此为民着想,宁可让自己受委屈。
此等仁义当世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