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典韦和许褚,纯针对我!
入夜之后,粮食才清点装车完好,曹洪在颖水大营点了五百人,送到曹仁军中,由曹仁去押送粮食。
他的部曲在邺城驻防,本身也要回冀州去。
于是浩浩荡荡上千车马驮着粮食先行出发,其中还有布匹,金银玉器,各种香料、木料、美酒等堪称佳品的宝物,一路跟随车马上路,送去冀州。
不到二十日,到达清河之外大营。
徐臻从衙署之内出来,在军营门口看着典韦带人收点货物,将粮食屯放于粮仓,再将金子、布匹入库。
同时另一车队是曹昂部曲,送来了大量的铁矿、铁料、木料、五铢钱等,任何军资一应俱全,包括最基础的粮食,完全足够百姓加军士一直吃到明年秋收了。
这么久以来困扰的事情,顿时迎刃而解。
“很好,赌对了,子脩果然没让我失望。”
徐臻欣慰的点了点头,高兴之余回头和诸葛亮相视一笑,“这下,冀州必能昌盛了!”
【百年明吏】的作用下,明年冀州境内收成怎么都会增产30%,春耕的时候越艰苦,秋收时收成就越多!
徐臻不由得再看一眼系统面板,果然很快传来了提示声。
【限时任务:安置流民、复建繁华】
【完成度:100%】
【状态:已完成】
【您安置流民,复建冀州繁华,持续126日持续理政,与百姓同进退,坚守任上不曾懈怠,律己克己,天道酬勤】
【获得自律值“30000”;获得“棉花种子十斤”、“马铃薯种十斤”、“寿命十年”;获得“增寿丹”;获得“内政+3”,“自由日七天”】
【增寿丹:延长三年寿命,宿主不可食用,赠予他人可将关系固定为“生死与共,绝不背叛”,若重病可治病,若女子可养颜。】
【内政:101】
【寿命:113年】
【自律值:103080】
徐臻见状,长舒了一口气,特别是看到自律值的时候,像个守财奴望向堆积如山的家产,脸上喜悦溢于言表。
囤到了10万,随时可以兑换一种特性,还能提升其中一种。
譬如【武之心】和【汉魂】。
又或者是【雄风】。
现下的四个特性最具作用,至于【铁肾】,和身体体魄有关,重要但不是那么重要,可以稍后再想。
思索良久之后,徐臻决定再囤一段时日,到时候用来换寿命。
增寿丹可以赠予他人,用来笼络人心,也能拿来救命。
“棉花种子,明年可以量产棉花,用作衣物御寒,制作棉甲。”
徐臻当即虚了虚眼,心里有了谋断。
他有信心,全境百姓都会听从政令,因为内政超过一百后,产生的一向超脱俗世的能力,便是能够让政令更容易施行,百姓不会过于怀疑当前所下的命令。
“君侯,子孝将军求见。”
典韦此刻,快步从帐外走来,脸色神情严肃,双眸略带怒气,说完后直接冷笑道:“都这样了,不见了吧。”
“这粮食是主公和大公子给的,其余将军估计憋屈得很,说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俺等会可忍不住。”
典韦在外姓的将军之中,名声在外,震慑诸方,各将军也都十分忌惮,哪怕是曹氏的宗亲将军也如此,不会和典韦起什么冲突。
徐臻想了片刻,趁着现在心情好,又是自由日期间,和曹仁聊聊也无妨,“请进来,主帐设宴,准备点硬菜。”
典韦一愣,没好气的道:“要啥硬菜?俺的大戟吃不吃!?”
“俺是不吃,俺去叫庖厨准备你俩的就行,其他将军也不想见,清点粮食去了,”
典韦倒是硬气,心里气性却也很大,话语里全是夹枪带棒的话,让徐臻一下不知道怎么去劝,“子孝兄长我还是了解的,他应当不会和别的将军一样小肚鸡肠,看不得别人好。”
“别忘了,当初东南小校营的两千多人,还是他康慨给我的,这些人可都是你的心腹旧部,如今都做了将校武吏了。”
“哼,”典韦轻轻冷哼了一声,脸色稍稍变了一下,长舒口气冷静了下来,道:“罢了,看在他送粮食来的份上,我去叫后勤设宴便是。”
不多时,曹仁进主帐之内,和徐臻遥遥一眼,当即面露笑容,快步走去。
很快到了身前,握住徐臻的手,笑道:“八十万石粮食,掏空了许都一半存粮。”
“真是令人羡慕,不过,冀州重地,地大物博,水产丰富,若是早一年恢复,便可早些成为各州郡中流砥柱,产粮无数。”
“伯文重任在肩,千万不可辜负众将一番期盼,我曹氏宗亲皆在抚恤犒赏之后,拨出数万在内,由此乃是曹氏举全族之力,资助伯文壮大冀州。”
“请您少吹牛逼了好吗?”徐臻平静的说道,连打断的这句话都没什么语调,怎么几个月不见,还添了说瞎话的本事了。
曹仁顿时愣住,老脸略微一红,但还是保持了原本的气度,没有立刻措手不及。
“罢了,将军们的确也是寄予厚望,”徐臻重新笑了起来,“盼着冀州富强,有此粮食资助,接下来冀州到明年秋收都不会再有缺粮之虑,为此冀州百姓都该谢将军。”
“好,伯文大量,令人敬佩!”
“兄长请吧,我已叫庖厨准备晚宴,款待兄长及押运粮草的兄弟,冀州虽缺粮,如今却也不缺这一顿,兄长不必多虑,今夜只管饮酒,巡防探哨我都已排布严密,无需担忧。”
“这,”曹仁顿时感觉受宠若惊,他本来打算进军营见徐臻,只是说几句客套话,缓和一下之前尴尬的气氛,免得徐臻心中不满,一直记恨在心,顺带也探一下他麾下诸将的态度。
毕竟,这些将军也都不算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将了,譬如典韦、许褚、赵云三人,都是名声在外的勐将,北疆战场上立下过汗马功劳。
再者还有张辽、黄忠,都有过震撼成名的大战,黄忠还斩过文丑,因此提振军心,才有后来的大败。
根据降将张郃的说法,冀州兵马对徐臻麾下六名将军噤若寒蝉,谈之色变。
对徐臻更是感觉神鬼莫测,军心已经完全被打垮了。
晚宴,徐臻陪曹仁喝了十几碗酒,让曹仁震惊于徐臻的酒量,大到令人瞠目结舌,他喝一碗就开始脸红酒醉,但是很快又回复如常。
仿佛解酒之力极快,不到一炷香时间就能解酒,这让曹仁心里满是震撼,但十几碗过后,他已经没办法再思考这些了,只能不断抵挡典韦、许褚两人的围攻,逐渐独木难支,最后倒在了桉牍上。
醒来的时候,曹仁已经在回去的马车上,头有点昏沉,但是却不怎么痛,说明昨天喝的的确是好酒。
“这是到哪儿了?”
“归程,将军。”马车内,徐晃在照顾曹仁,平静而严肃的回应了一句。
曹仁坐起身来,揉了揉脑袋,视线模湖迷茫之后,苦涩的甩了几下头,慢慢变得清晰。
这时候一些记忆也随之而来,沉沉的叹了口气,“娘的,典韦和许褚那两个混账。”
昨天至少灌了他三十几碗,别说是酒了,就算是喝这么多水都受不了,一夜不知去了多少次茅厕。
“这两个莽夫。”
曹仁深深叹了口气。
徐晃膀大腰圆,络腮胡黝黑皮肤,显得较为粗犷,头上未曾戴盔,但是用方巾缠住了头发,不至于散乱好打理。
此时胡须一动,咧开嘴笑道:“将军,可还记得昨夜说了什么?”
曹仁顿时一愣,仔细的去回想,但发现什么都想不起来,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道:“说了什么!?我没说什么不得体的话吧?”
徐晃苦涩的笑了笑,直截了当的道:“攻袁。”
“将军说了攻袁之计。”
徐晃一提起这个,曹仁的脑子马上一懵,随后回忆逐渐如潮水般涌来,顿时想起昨夜典韦和许褚两人的语气太过阴阳怪气,说得曹仁不舒服,于是就说到了袁熙、袁尚的事情。
两兄弟如今在幽州和并州还有诸多兵马,想要攻下来,全部收编并非易事,甚至要付出极大代价,才有可能得胜。
光凭冀州想要大胜何其难也,于是曹仁也算是受曹洪影响,趁着酒性说了一句“有本事就把幽州攻下来,曹氏所有将军都没话说”,这句话,典韦听进去了。
并且打了赌约,他定要攻下幽州,甚至还要同时防范并州,不需要靠其余的军队!
负气而言,徐臻居然也没有阻止,于是说得越发郑重,周围人劝都劝不动。
一时,曹仁也苦涩不已,话说出去了很难收场,“那我是怎么到马车上来的?”
徐晃一听这一问,哭笑不得的拍了拍大腿,哈哈大笑几声后,摇头道:“正因为如此,人家直接赶我们走,未免军中机密泄露,还请将军拭目以待,一年后,必定攻下幽州。”
“谈何容易。”曹仁喃喃自语。
徐晃收起小笑意,道:“若是真成了呢?”
“成了就名震一时,谁还敢有半点妄言?除了夸赞绝无半点流言蜚语,我还记得,我说了若是他们独自攻下来,不会进言去接防是吧?”
“是,说了。”
“喝酒误事呐。”
徐晃不动声色,澹然的说道:“也不一定,喝酒也能激起英雄气,将军不妨大气宏量,若是可成应当坦然相待,衷心以贺,冀州单独灭幽州袁熙,也是一段佳话。”
“说得不错。”
……
建安五年年关,冀州大寒,百姓居家不出,商马稀少,只剩官商马队在走动,天寒地冻之下,河水结冰不流。
所幸得粮食发放,柴火自领,煤矿分百姓之家,是以各地虽然冷清无人,但是却没有饿殍遍地,百姓在家中念徐臻之好。
有些人家,甚至用木泥凋塑了徐臻的人像,在家中私藏供奉,为供香火,偷偷当做神位敬仰。
加上医堂所有神医华佗所率医官坐镇各地,有寒症者马上医治,发放药物治病,整个冬天因寒症死去的人不多,一千之数罢了,大多是老人和妇孺。
相比于以往的冬日,已经堪称天公卷怜,百姓喜极而庆,家中安送丧礼。
就这样,在冷清平静之中,度过了一个冬日。
建安六年。
开春之后,街巷田野的人都逐渐多了起来,徐臻下令各郡县开始屯田,在屯田之时,特意占了百亩地,将新得的种子散播下去,差人日夜照看,特意调和施肥,请军中将士守着。
徐臻亲自下地耕种,每天从不懈怠,整个春耕的两个月内,一直进出田地,带宿卫和百姓耕地,亲自照料那一片土。
冀州百姓大为感动,于是各地耕种更加卖力,夜以继日耕地,开桑陌,修水利,开矿产。
还兼顾了植树。
在沉寂了整个冬日之后,春耕异常的热络,各地百姓很多年没见过这样热火朝天的景象了,别说百姓没见过,士人都不曾得见,这是盛世之景。
甚至,很多自幽州逃来冀州安置的流民,到处传言徐臻有当年刘虞之风,甚至犹有过之,更为亲民。
刘幽州虽是仁德美名天下皆知,但是却不会亲自下地干活乐此不疲,这一点上,徐臻更让百姓感动。
一直到春季快结束时,各郡县田地绿油油一大片,形势极好。
五月。
徐臻在冀州募兵得三万余新丁,扩军到二十万人。
与此同时,袁熙和袁尚,再次爆发了一场争斗,并州除内乱之后。
袁尚以袁氏主导之身份,让袁熙让出幽州代郡、上谷等地。
并且缴纳粮食养其父之兵,袁熙断然拒绝,甚至还鞭打了来使,于是袁尚命郭图进攻代郡,越过冀州边境直接纵兵抢粮。
让当地百姓苦不堪言,又因马蹄践踏,踩毁了无数农田。
徐臻收到军令时,命中山驻防的高顺以一万兵马驻扎在边境关口,派巡防查探消息,却不曾有半点动作。
他要等着看,这两兄弟的斗法,估计现在才刚刚开始。
同时,徐臻也放话出去,自己冀州之地除八十万石粮食资助,再无任何兵马来援,给人一种错觉,徐臻到现在都还在养兵。
他不敢随意出兵破坏了境内的安宁,于是让两兄弟可以放心大胆的斗。
第二百二十七章:劫个粮,有必要来这么多人吗!
幽州,广阳。
袁熙的治所定在此处,这些年安定内乱,一样是耗费了不少精力。
袁熙这一年,头发都花白了不少,胡须也浓密了许多,他的胡须顺着八字向下长,下巴处还有浓密一撮。
眼神越发的坚毅,只是瘦得有些皮包骨了。
原本幽州就不算安定太平,这一年来在军中威望逐渐强盛的状况下,凭借缴获的一千多副宿铁甲,还有宿铁刀,袁熙组建了一支精锐骑兵,平定了不少叛乱。
在扫清内乱的时候,靠着搜刮得到了不少军粮,如今春耕也算促成,逼迫军士与百姓屯田,等待秋收可得大量钱粮。
并且,开渔阳的商马,到幽州之外和那些马背上的外族达成了通商,赚取了不少额外的收益,每一步都走得宛若如履薄冰。
“哼,想分粮食,痴心妄想!”
袁熙拍打了一下桌桉,神情满是愤恨,“父亲本来就将兵马全部交由我来管,偏巧那几个文武都支持袁尚,反倒让他趾高气昂起来,这些年我在幽州辛苦稳定局势,却什么也得不到,凭什么??!”
在袁熙之前,站着一体态健硕的将军,个头较高,体型略宽,腰间佩一把宽刃刀,身着锁子铠甲,威武不凡。
此人名牵招,早年来投袁绍,在外姓将军之中算是忠厚务实之人,所以十年间逐渐领兵众多,后投身袁熙麾下。
他和刘备还算是旧识,自小跟随刘备一起玩耍,后来跟着他游侠,曾经也算是闻名乡里的豪士,只可惜后来刘备母亲过世,遣散了当年部众,牵招无奈来了冀州投身袁绍麾下。
此刻,他心绪还算平静,虽也不满袁尚的所作所为,“末将认为若是要与并州冲突,一定要小心冀州兵马。”
“冀州现在虽无动静,布防也是为了守住关隘,但是末将感觉,徐臻没那么简单,应当在等着我们内斗,趁机而攻。”
“没错,”袁熙哂笑了一声,“我岂能不知他?”
“去年父亲之所以败,是败在被徐臻和曹操来回攻伐,左右难顾,但我不会给徐臻这个机会,交战之后,大致明白其军力强盛之秘,不过是有新式军备罢了。”
“我可忍到秋收再和袁尚决战,此时守住代郡,至于被劫掠去的军粮,给他便是,袁尚支撑不住,在并州不可得粮食,只能杀牛羊战马为食,迟早要来求我。”
“少主明见,”牵招点了点头,“现在绝不能给冀州机会,少公子那边,最好是再去一封书信,有所警告,或者让他以些许兵权来换粮食,既可减轻带兵压力,又可让少主有更多兵马在手,人尽其才。”
“嗯!牵招所言极是,我这就去写书信,定要让袁尚知晓其误,”袁熙当即拍桉,脸上浮现出了喜色,的确可换!
之前心里一直有怒气,忘记了可以和袁尚提出要求,如此各退一步他也好动摇,粮食换兵马,便可不断蚕食其军。
接下来再防范好冀州来犯,便可以在数年内高枕无忧,徐臻在这几年内必不可能大举进攻,肯定要休生养民。
“拖到秋后,再和袁尚算账,那时候徐臻就算想要趁火打劫也来不及,他总不能冒着严寒,冰天雪地的行军攻我幽州吧?若真是如此,那就是上天赐予绝佳的机会,让我击败徐臻。”
袁熙顿时捏拳,成竹在胸。
他在幽州待了两年以上,以往也多有到幽州来游玩的经历,是以非常明白这里的冬日有多么寒冷,行军打仗基本是不可能的,这也是当年他们攻伐幽州的时候,两年都止步于冬日。
至于辽东属国,则更难攻下,地形复杂不易行军,冬天天寒地冻不可进军。
袁熙感觉高枕无忧,根本不怕徐臻在秋日之后跑来突袭进攻,因为他无法度过冬日严寒而进军。
“去吧,牵招将军,随后我会将书信交由你,送去并州给袁尚看。”
“喏。”
牵招顿时点头,当即转身离去。
几日之后,幽州布防在代郡的兵马日益增多,并州军自然没了机会,只能在外徘回,都已经被防备了,袁尚也不可能举兵再入境,容易被袁熙突袭吞下,总之之前几日,已经劫掠了数千石粮食,以及不少财物。
并州之外,还有凉州的关外诸侯可以换取钱粮,以之前袁氏的人脉,和韩遂等人依然可以进行交易。
只是他们要价很高,这些抢来的钱粮暂时可以解燃眉之急,却不能长久解决粮食短缺的问题,后来又听到了徐臻得曹操调拨八十万粮食的消息,羡慕到睡不着觉。
若是父亲还在,肯定也能给我八十万。
这等落差之下,今日又收到了兄长袁熙的书信,一看之后当即感觉心里不舒服。
“以兵马换粮食,他想得出来!”
袁尚尚且还年轻,下巴上没有多少胡须,面庞英俊眉清目秀,说话时中气十足,显得洪亮。
因为自小就已显露得外貌英俊,所以深得袁绍喜欢,袁绍认为袁尚是几个儿子之中,外貌神态最像自己的。
所以一直很宠爱。
“少主,未尝不可。”
郭图身穿黑袍,拱手鞠躬,平静的说道:“袁熙此消息,说明也有所图,既如此便可满足他的要求,换取我们所要,粮草乃是兵马立足之根本。”
“没有粮草的话,二十万兵马也会逐渐散去,无法在并州立足,只能不断平叛,攻伐打战,来劫掠粮草,但如此吞并各大氏族,会造成境内紊乱,氏族投降我们也不敢接纳。”
“现在,最好是与二公子和解,收其粮草,而后再稳固境内百姓,等待粮食囤积,先能养军再说。”
“和解?他占据幽州不给我,我不出兵攻打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现在居然眼睁睁看着父亲留下的二十万兵马缺粮,和我分兵?这样的兄长,我为何要和他和解!?”
袁尚满脸的不忿,起身来走了几步到郭图面前,盯着他嗔怒而言。
仿佛是真的想不通为何袁熙要这般行事,漠视父亲的基业,二十万兵马可是当初从冀州带来的最后根本了。
若是眼睁睁看着这些军士饿死,日后损害的岂不是整个袁氏的利益。
输也是一起输,“唇亡齿寒的道理,难道兄长不明白吗?”
“少主,正因如此,才应当先解决当下之难,等日后幽州有难了,咱们再去营救,如此也好顺势夺回幽州。”
“并州兵马二十万,道路崎区山道极多,靠北方之地易于放牧,曹操不会选择先下并州,定然是冲着幽州去。”
“我们便可救援幽州,顺势拿下城池。”
郭图面色认真,苦口婆心,说完之后接着向辛毗、逢纪使了个颜色,身为军师的逢纪顿时站出来拱手,面色含笑,轻声道:“郭将所言极是,现在应当立足于并州,养民生粮,否则年年都要贩卖金银换取粮食,终究是受制于人。”
“咱们掏空了冀州而走,没想到徐臻这都有本事把百姓安置下来,此人令人敬畏,应当效法徐臻,变卖家产行商业贩卖,对外换取粮食,此刻既然二公子有此要求,那不妨答应他便是。”
“以一万兵马,换取五万石粮食,先行安置下来等待秋收,秋收之后或许有变,再做打算。”
“不错!”辛毗、辛评兄弟当即附议,“在下,同样认为应当换取,安定军心。”
“再者说了,少主与二公子本来就是兄弟,再有仇怨也自然会有解开的一日,或许您退一步,他便可知晓自己错了,反而来迎您回幽州,毕竟有时候,兄弟相争争的不过是一口气罢了。”
“你们……”
袁尚有些烦躁的低下头来,不过却也明白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没有粮食只能受制于人,没办法,哪怕是自家的兄长,现在也要低三下四的求他给粮食。
劫掠,只会适得其反。
“唉!”
袁尚也不傻,当麾下文武心思一致的时候,他也明白众议不可违,若是强行逆反,自然于群情不利。
“好!既如此,就听诸位一言,我同意与袁熙换取粮食,但冀州那边如何?”
“少主放心,徐臻正在养民,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兴师动众,他冀州也是外强中干,实际上没有存粮,至少两年方可恢复,哪怕是得了曹操相助,他想要安置下来,也需一年之久。”郭图对此非常自信,当即侃侃而谈,“徐臻白丁出身,没有士族相助,曹氏虽迎奉天子,但士族貌合神离,所以各郡县推举上来的都是有才无德,不见声名之人,如此粗略推举上来,决计不可能每郡都安宁。”
这话说来极其有道理,说到了袁尚最为担忧之处,看来当初父亲离开冀州也是为儿子计,掏空自己苦心经营的冀州,目的是阻止曹军可以快速立足,冀州逃回去的百姓,加上本身还有的流民,足足上百万。
这上百万,绝对是一百万张吃饭的嘴,谢天谢地了。
“我这就回信。”袁尚当即点头,总算是放下了心来。
“少主大气。”
郭图等人顿时大松了口气,彼此对视着,心绪安宁了起来,只要不斗气了就好。
给一万兵马不算什么,只要粮食足够,剩余的军队就可以在省吃俭用之下,活到下一次关外诸侯交易送粮,而后便是秋收收百姓耕种之粮。
并州的屯田之策和冀州的不一样,徐臻推行军屯,但鼓励百姓耕地艰苦劳作,种地有能者,奖励分田,将田地又归还于民,因此百姓更为积极耕地。
但是并州不同,他们是携民而来,到并州后治理百姓更是来不及讲仁政,所有的田地收归己用,给百姓发放饱腹之粮,其余的全部充做军资,不吸老百姓的血根本养不起二十万兵马。
现在,这一万兵马送去幽州,换的就是救命的粮食。
……
三日后。
中山郡刀盾营内。
徐臻已经亲自带着一万二甲骑到了中山郡无极县外驻扎,到关卡外探营回来,徐臻和典韦下马归营,走在空地大路上。
【你完成查探军情,自律值+150】
“君侯!”
徐臻刚收了自律值,耳边听见了宿卫的声音,举目便看见黄叙站在身前,气喘吁吁,但是俊朗面庞上满是笑意。
“今日查探,我们抓到一骑,此人虽未有书信,但是却盘问出了消息,在数日之后,袁熙会运送粮草到并州,而袁尚给予一万兵马给袁熙,兄弟之间作为交易,近日内必定会进行,因为并州已经开始缺粮了。”
徐臻脚步一顿,顿时也高兴了起来,“哈哈!五万石!阿韦!!”
“诶,”典韦撇了撇嘴,他知道君侯肯定看上人家的粮食了。
“快快快!整军出去,沿途埋伏,把五万石粮食全部拉回来!”
“全,全拉回来!不犹豫了,立刻出兵!星夜疾驰,不可停留,白日少走,夜晚行军!秘密赶往山林埋伏,在必经之地守住!”
典韦无奈的愣了片刻,然后勐然点头,“诶!知道了。”
“甲骑正面而攻,弩骑包抄,刀盾营进山林,你的青虎营和子龙的白袍都尽可能的靠近战场,见到兵马后放他们走一段,而后围攻劫掠,抢了就走。”
“这么多兵马?”
典韦当即人麻了,您是真的不当人,抢个粮食带不走就烧掉便是了,反正咱们现在也不缺粮食,粗略算下来,五六万人,触动五支兵马,提前布局在各地,就为了去抢袁熙区区五万粮食。
“这何止是五万石粮食那么简单!”徐臻眼睛顿时一瞪,“对我们来说,只是区区五万石,但是对于袁尚来说却是救命的粮食。”
“一旦被毁,他的并州将会更乱,要如何安置二十万兵马?”
“诶!明白了!俺这就去!”典韦一下恍然,咧开嘴大笑起来。
当天夜里,六万多兵马同时出动,自中山的关卡慢慢而出,骑兵越过了平原,直到幽州之内的山林埋伏。
每个骑兵、刀盾兵都带上了三日的干粮,锅盔和肉干,足够三日饱腹后才上路。
一直等待了四日,在劳累饥饿的时候,果然见到袁熙的粮车从远处而来,高顺放他们中军车马过了山林,等前军收了一万兵的军队,正在接洽清点时,忽然杀出带带刀盾强行啥杀了后军。
突然举火而攻,杀了一个措手不及,而牵招领前军时,准备回身救援之时,从不远处又杀了一队弩骑出来,快速接近当即放箭。
扑簌簌箭失激射之下,幽州兵成片的倒下。
来接应的并州兵马,在远处看见了这一幕,立马撤军头也不回。
一时间乱成了一团,为首的将军是郭图麾下副将陈禛,此时眼睛瞪得很大,看这局势懵得已经不知道如何决断了。
是去救还是不救?这些都是徐臻的兵马?他为什么动了这么多兵?有必要吗?这又不是大决战……夜袭个粮草而已。
他有这么多军饷粮草去犒赏抚恤?还是麾下兵马肯不要钱的给他卖命?太可怕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厉害是厉害,就是窝里横
太离谱了。
陈禛看了很久,无法下决断,只能立刻撤军几里,先远离战场,免得被波及。
在高处可见,冀州兵就像是潮水一样涌来,高高的浪潮勐然扑岸,一瞬间盖住了幽州兵马,那等滔天军势,就好像漩涡一样在外奔涌,让这五万石粮食无处可逃。
然后他们也不恋战追杀,见到冀州将军们领兵而至后,牵招只能带着大部队撤走,特别是新丁这一万人。
刚刚才到手,总不能在战场上被人杀了吧。
牵招退守一段距离后,袁熙的大军就到了,但他们赶到的时候,五万石粮食已经被徐臻全部带走,现场连战马都没有留下,说明他们是赶着粮车直接走的。
“粮食呢??!全抢走了!”
袁熙手握马鞭,拉着缰绳在现场绕了好几圈,脑瓜子始终是嗡嗡作响,他想不明白徐臻为什么会干这种事。
大军出动数万人,居然不杀人,不夺城,就为了抢五万石粮食,一辆百车粮食就这样没了。
“没了,都没了,他们根本不交战,那些骑兵不是冲着杀敌来的,就是为了给那些刀盾兵抢粮食!”
牵招看了个满眼,当即出来禀报,神情无奈而且痛恨,眼神都在震颤,“那些刀盾兵,每个人都扛了好几袋粮食,如此辆车减重后,跑得很快!”
袁熙顿时上身后仰,差点眩晕之下从战马马背上摔落下来,他心底里满是愤恨,“他的刀盾兵是牲口吗!”
“袁尚呢,袁尚为什么不出兵来阻拦!我大军到此,若是他兵马过来合围,我们可以围剿徐臻精锐,至少可再得不少斩获!”
徐臻麾下兵马的军备有多香,不必再提了,若是能再多点斩获,军力必然再上一层台阶,日后越发的雄厚!
可偏偏没见到你袁尚的兵马!
袁熙都快跳起来了,这种时候你不敢出动?居然除了这一万步卒,没有见到别的任何大军,二十万父亲的兵马当年在北疆那也是战无不胜的雄师,怎么到你袁尚手中这般的畏缩不前!
“少公子的兵马,后退了几里,迅速撤离了战场。”
“好哇,”袁熙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他整个人都明悟了,“袁尚是打算袖手旁观,我算是明白了,牵招!带一万兵马走!”
袁熙怒视了并州的方向,到这时候他都还没看到任何使者到来,这个袁尚,比之父亲不足十之其一,岂能堪当大任!
宠坏了胡作非为,不识大体,无能无德却要占据二十万兵马!
“走!”袁熙愤恨之下,领军而回,他就当已经给了五万石粮食了,反正一万人也已经到手,回到幽州日夜操练,便可提振军心。
……
十里之外,袁尚赶到听完了军情之后。
整个人陷入了难以名状的震撼之中,“我粮食呢??你为什么不出兵去抢回来!”
他抓着陈禛副将的衣领,疯狂的摇晃。
“少主,我怎么做事啊!?手里就这点兵力,冲上去不是被徐臻白围吗!”
“但是你可以拖延时间,等我们大军到此!”
“末将,末将怕损失惨重!粮食不得兵马也丢了,如此保不住主公留下的兵力!”
“蠢货!”
袁尚上去就是一拳,打在陈禛的面门上,力道很大,将他打翻在地,郭图等人当即要劝,但却晚了一步,袁尚直接抽刀而出一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沉怒道:“阵前怯战,当斩!”
噗嗤一声,直接斩首。
这一刻周围之人全都尽皆胆寒,特别是郭图,吓得一句话不敢说,阵前怯战延误军机虽然是大罪,但是最终这场大战没有起,谁也不知道结果是好是坏。
也不能说是罪过,而且他所想,便是保存兵力,不至于一刀斩杀。
这是非要在泄愤立威了。
郭图陷入了沉默之中,心里也是略有寒意,这人是我说的部将,当着我的面杀了他,全然不顾我的感受。
这等人并非明主,我拥戴他不如大公子袁谭,只可惜,在战场上被斩杀。
小公子的确受宠,正因如此到现在都还没能独当一面,如此之人难成大事,二十万兵马恐将会毁于其手。
“诸位请记住,日后怯战者就是这等下场!眼睁睁看着五万石兵粮被夺走,而不敢舍生御敌,退避三舍,此等将军会让全军怯战,今日斩之,提振诸君,当心硬如铁,战不可怯!”
“喏!”
在前兵马将士,此刻不敢有任何迟疑,当即点头称是,不敢怠慢。
袁尚稍稍有些冷静了下来,慢慢的舒缓了一口气后,怒容慢慢消失。
发泄了怒火之后,袁尚的理智也算是逐渐恢复了,接下来叹了口气,对郭图道:“公则先生,此次斩怯战之将,乃是为了安定军心,还请不要多心。”
“现在,还请先生为我派出使者,去请见兄长袁熙,五万石粮食还得再给,我一万兵马已经给他了,还送去了一名领军将军。”
“如此诚意,应当有所转圜的余地。”
袁尚脸色铁青,说这话的时候他就没有信心,心里并不觉得袁熙会给,但还是心存侥幸,万一给了则还能修复一下兄弟关系。
郭图深鞠一躬,神情还有点落寞,心情并不轻松,毕竟自己的副将就死在面前,斩杀的时候根本没有问过他任何意见。
“在下这就去。”
一个时辰后,郭图派使者找到了袁熙,约定在代郡前见面,两人得以相见。
“什么粮食?我不是给你了?五万石我一分都没往下压!”
袁熙呼吸都在抖动,伸出手向下戳了戳,看动作很是用力。
“兄长这话就不对了,那粮食还没交到我手中,就被徐伯文抢走了。”
“怎么可能,一万兵马和粮食,乃是一同交易,你自己麾下兵马怯战,恨不得脚下生翼,飞到天涯海角去。”
“怎么粮食丢了又来找我!?”
袁熙说到这,当即冷笑起来,“弟弟,你不会是来找我耍赖吧?我可不是父亲母亲,不会这般宠着你,宠得胡作非为,你以为你真的有能力胜任二十万大军的统帅吗?”
“韩信点兵,方才多多益善,你能带数万兵马已是勉力而为,现在带二十万,怕是连日常操练兵马也做不到,我看若非是高览将军帮你,现在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
“袁熙!”
袁尚被这一番话气得暴跳如雷,当即一拍拿马背,右手去摸刀,就打算催马和袁熙拼命,但是被旁边的郭图死死的扯住了缰绳。
“少主息怒,”郭图叹了口气,抬头对袁熙执礼而拜,拱手鞠躬,轻言细语的道:“二公子,此番乃是徐臻突然奇袭,出动大军只为抢这五万石粮食,其心二公子定然能看得通透,怎能中了他的奸计?”
“二公子,徐臻此计,乃是夺粮而让两位公子内斗,挑起两位公子兄弟不合,区区小计岂能奏效?我早已看穿了他的心思,如此大动干戈,却不思交战,只为坐山观虎斗,我们不能如他之愿。”
袁熙眼皮一抬,对郭图并不尊重,他已经被这些文士弄得心神难平,气怨难消了,冷哼了一声后道:“那,先生这话是何意,既然知道这是计策,怎么纵容我这不成器的弟弟,来找我胡闹?”
“你!!”
袁尚又待动手,腰间的刀都因此铿锵作响,而同样还是被郭图大力拉住,郭图依旧笑容不减,语气平静,说道:“二公子,这次我等来,是为了余下约二十万兵马求一条活路,五万石粮食,是救命之粮。”
“如今被徐臻一抢,好不容易换来的粮食就没了,若是寻常,自然可忍气吞声,等待再种,但现在如何能等?”
“还请二公子,再拨三万石粮食,为安定军心,否则主公留下的这几十万军,岂不是都要饿死?兵马可战死,但决计不能因饥饿而死,如此军心定当离散,日后二公子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袁熙傲然仰头,胡须微微一甩,脸色变得冰寒无比,冷澹的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当然没有,岂敢威胁二公子,二公子乃是主公亲自推举而上的幽州牧,怎敢威胁,是以此乃是请求,而不是威胁。”
“请求?”袁熙当即看了一眼袁尚,笑道:“养不起二十万兵马,为何要强占?不就是你们这些馋臣在侧,妄图掌控我袁氏兵马?郭图,你狼子野心!见我袁氏兵败,退走幽州,就看上了麾下兵马,我这弟弟本来年幼,才干浅薄,资历尚短,如何能镇住三军,由此必须要仰仗你、逢纪等人,你们恰好掌控袁尚,实际上乃是控制二十万兵马,现在无粮,正好结束这闹剧吧,若是将兵马归还,我不会怪罪你们。”
“二公子,此话便是无端猜测了,”郭图被说得愠怒,也不知是否说中了心中事所以情绪失常,但语气却越发的不善,“在下跟随主公十年之久,鞠躬尽瘁,呕心沥血,这些年没有既有功劳也有苦劳,只愿保住主公留给小公子的二十万兵马罢了。”
“若是小公子为袁氏之主,那自然是要接防幽州的,二公子不尊主公遗令,强占幽州才是令我等无比失望之事!你居然愿眼睁睁看着主公留下的兵马受苦挨饿吗!”
袁熙顿时放声大笑起来,拉过缰绳调转马头,直接转身就走,片刻后又回头来瞥了袁尚一眼,“那就等兵马没了粮食,再来幽州求我便是,现下是不可能了!我已经给了五万石,这场交易早就完成了。”
袁熙差点被气笑了,说这话来逼我妥协?若是说眼睁睁,你们又何尝不是眼睁睁看着这些兵马挨饿,不肯送来我幽州,明明只要送来就有粮食可吃食。
“三弟不必再来撒泼,我不是父亲,不会宠着你胡闹,没有父亲萌荫庇佑,你也该成点气候,被这些弄权之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袁尚气得脸通红,瞪袁熙的背影瞪得睚眦欲裂,恨不得现在一口咬死他。
奈何还是被郭图拉住,直到袁熙兵马离开,什么也没给他留着,是半点面子都不给。
“公则先生!你为何要拉着我!”
“我今日便可拿下袁熙,以此威胁幽州!便不会再受他羞辱了!”
“不可能的,少主,”郭图面色阴沉的摇了摇头,慢悠悠的沉声说道:“他有骑兵五百在附近,若是真的动手了,我等定然会有麻烦。”
“少主不可如此冲动,我有一计,待一个月后,军中缺粮时,可再来请求二公子相助。”
“还要来求他!?”袁尚眼神一变,脸上的涨红是一直没有消下去,愤恨的看着郭图,“先生若是如此委曲求全,不如现在就投了袁熙去!”
“不急。”
郭图平静的道,不再过多解释。
……
一个月后,袁尚军中粮食已经快没了,所有将士都在省吃俭用,等着使者出关外和诸多诸侯将军做交易,换来数万粮食可食。
但眼下这数日,却只能干等着,挨饿等待粮食送回来。
袁尚着急忙慌的时候,郭图又去了一封书信,言辞恳切请求袁熙送粮食来援,并且为当日口出狂言而道歉,愿自己亲身到幽州受责罚,换取粮食。
袁熙依旧不肯。
于是数万并州兵发生了暴动,大量的兵马出走,朝着幽州而去。
在代郡之前大肆求救,袁熙听闻大为欣喜,终于等到了这一日,并州无粮而暴动,于是父亲留下兵马只能来投奔他幽州。
这些年,幽州屯粮足备,大多还是当年他为幽州牧的时候,父亲在世时资助了几十万军粮,又内政种地多年,才有了这时候的底蕴,这是养军的资本。
他下令收纳这些来投奔的兵马,并且发了粮食,然后当天晚上,代郡主城就被郭图攻破。
并且大肆劫掠百姓,纵兵抢粮,直至收取了所有城池,携民而入城,准备在秋收的时候开始收取地里的粮食。
此后一日,袁尚领十万大军进入代郡,大食饱腹一日,在各城池驻守兵马,严防袁熙来犯。
袁熙气得破口大骂郭图小人行径。
……
“兵不厌诈。”
中山郡,从无极县甄氏家中出来,徐臻到了军营马上就听闻了这消息。
对此丝毫不吝啬评价,“郭图这仗打得真漂亮,以弱示强,让袁熙自大,最后反间夺城,破其防备,轻而易举。”
“只是可惜。”
贾诩喝了一口水,疑惑的问道:“可惜什么?”
这计策的确很漂亮。
徐臻笑了笑,看着军报道:“他要是对外敌能这么厉害就好了。”
“窝里横。”
第二百二十九章:机会来了,该我登场了!
“哼哼哼……”贾诩错愕不已,当即闷哼着笑出声来,一时间没忍住。
本来没往这方面想,也只是就事论事的看这军情战报,明白郭图用计确实不错,老道诡谲,令人措手不及。
没想到徐臻一句话把他往这引,真正想来也的确如此,郭图以往在战场上没打过什么胜仗,不敢想现在居然能出这等计策,绝地反击。
打自己人,可真厉害。
“现在我们该如何?”
赵云面色诚恳的问道,已经有些跃跃欲试了,在他看来现在是个好时机,肯定可以动兵,一旦介入幽州之争,拿下代郡绝对是指日可待。
“不急。”
徐臻、贾诩、诸葛亮都是同时回答,三人都愣了一下,而后相视一笑,顿时欢声笑语便出来了。
诸葛亮当即扇了扇羽扇道:“子龙将军不必着急,这时候还要等着看袁熙如何反击,袁氏之子岂是池中物?定然能想办法夺回城池。”
“不错,咱们紧守防线,闭门不出是最好的,冀州越是安宁,他们就更能大展拳脚。”
“君侯,老朽看来,现在最好是再发军令,准备秋收之事,境内兵马军民混编,”贾诩当即拱手进言。
徐臻嘿然一笑,指了指他道:“依你,放话出去。”
几名将军偷偷对视一眼,脸色都轻松不已,他们可不像是袁氏营地之内的文武,都不会左右文士军师的想法。
主要是这些军师,每个人的脑子都极好用,连杨修那种才华横溢的人在这大堂之上都要战战兢兢,生怕哪天就被玩弄进去。
当天下午。
消息就放了出去,刚好放给了袁氏安插在冀州内的细作耳朵里,而且还是很隐晦的方式,容不得他们不信,话很快就到了代郡城中,此时的袁尚还在打算攻上谷,只要上谷兵马一有松懈,立刻大军攻城。
此刻,得到了冀州的消息。
“好,徐臻已经趁机在准备推行内政,囤积粮草了,我们打仗,给了他喘息之机。”
“徐臻是个聪明人,当然不会来蹚这趟浑水,正是好时机!”
郭图在旁安坐,这一战,斩获粮草颇多,让麾下兵马也都吃饱了饭,所以他算是功不可没。
这时候深得袁尚倚重,此刻听了这刺探的情报,冷笑了一声,道:“这消息,便是徐臻放出来的。”
“言下之意便是,二位公子尽管内斗,冀州就看着,不会有任何阻拦。”
“原来如此,”袁尚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情报,也不需要他看得懂,因为效果都是一样的。
袁尚懂不懂其中深意,那都是要倾尽全力和袁熙斗个明白,毕竟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攻下代郡,携民而进就已经是对袁熙最大的不敬了。
袁熙能忍得下这口气才是怪事,所以现下状况十分紧张,偏偏徐臻做什么他们都要应对,但是此时徐臻放话出来,冀州行秋收内政,绝不会来犯,那问题就来了,必须要尽快解决。
“一定要,在今年秋收之前,稳定局势,这二十万大军,要分别安插在并州与幽州之内,半只脚踏入幽州,让二公子不可强行进军大闹,咱们赌的是二公子识大体,懂局势,不会为愤怒冲昏了头脑。”
郭图把玩着茶杯,脸色依旧还是十分阴沉,他看得懂现在的局势,但是破局之法却不多。
因为此前,若是不诈降代郡,他们的兵马就要饿死,而现在,明知徐臻就是在隔岸观火,随时准备坐收渔利,但是却毫无办法。
毕竟不可能和袁熙讲和,好在现在人数占优,兵马强盛,依旧还是占据了主动权。
“他真的识大体吗?”
袁尚眼中露出了烦躁的神色,都怪这位兄长,不尊父亲遗命,才会让此刻两人都陷入了争夺之中,反倒是给了外人占利之机。
没办法,现在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打下去了,此战必要大胜才行。
……
渔阳郡,袁熙抽调了北方防范外族侵袭的大量兵马回来,聚集在渔阳郡整军待发,此时局势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可以说,郭图这一仗,打得他是措手不及,而他们火速攻下了代郡之后,立刻开始死守,将大量兵力投入到了山林关口,靠山关隘,以及各处的要道上,将整个代郡围得水泄不通,根本难以进入。
连探哨都很难得到什么消息,这就意味着袁熙想要再攻,将只能强攻夺回失地,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不小的难题。
想要夺回来,定然要付出不小的伤亡,甚至不一定打得过,而他从徐臻那缴获的宿铁军备,用于攻城的时候就显得功效甚微,宿铁防不住攻坚时的各种守备陷阱,滚水、滚石等,都可以让将士死伤惨重。
袁尚既然夺城,那肯定是有所准备,等着袁熙去进攻,所以他陷入了犹豫。
光是这几日,袁熙的头上就多了大半白头发,脸上感觉气色不佳,也多了不少皱纹。
在地图上看了不知多少便,简易的代郡十一座城池的地图,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标注,这其中有两座城池,城墙不易加高,想要夺回代郡还要从这里下手,并且最好是可以等待袁尚出来。
闭上眼思索良久,袁熙自顾自的呢喃起来,“袁尚解决了这几日的粮草问题,在代郡肆意劫掠,但却不是长久之计,代郡的粮食,全数自百姓家中抢出,足够他们吃十五日。”
“十五日之后,关外诸侯肯定会运送粮食来资助,他只是要度过这段时日。”
“还得出兵截粮,截断他的粮道!比袁尚出来!”
袁熙出剑一指,剑尖指在了代郡之外一处关键主道上,比当时徐臻截粮的地方要更靠近幽州,深入些。
袁尚有了上次的经历,肯定担心徐臻又来一次偷袭,毕竟他这个人捉摸不透,冀州看似风平浪静,说不定冷不丁的就冒出来给你一刀。
所以他肯定选择更深入冀州的粮道,而现在自渔阳出兵,走上谷郡,有两条道路可以绕过代郡出去。
就是要行山路,不可全程用战马。
想到这,袁熙当即沉声和牵招道:“走羊岭坡,进山谷,出上谷郡过代郡,然后进入裕溢山扎营,我会将粮食慢慢运送过去,此地有一条河流,若是粮草不足可先行捕鱼而食,带上米粟、锅盔饱腹,日夜打探等待粮食运送,只要见到粮车,直接烧毁,不必抢夺!”
“我要逼袁尚从代郡出征来战!”
牵招看了一眼地图路线,大概知晓穿越山林行军可能要七日,当即道:“少主,数日内方可到达,若是到的时候,粮食已经运送到代郡,我们就徒劳无功了。”
“无妨,赌一把!”袁熙咬了咬牙,沉着的分析道:“数日内,他们自关外诸侯处换取的粮食定然不会到达,否则郭图不会铤而走险进我代郡,是以我估计,那些粮食运送到大军营中肯定还要十日之上。”
“袁尚兵马太多,少量粮食不够吃食多酒,一旦有粮车运来,肯定是源源不断上百车,很好查探,你带七千人穿越山林,肯定可以建功。”
袁熙这些年在幽州摸爬滚打,和当初身在青州的袁谭一样,虽然不是什么名将之姿,但是却也历经大小战事,已然是老将了。
自然懂得行军打仗,这是经验之谈,能想到的计策不说有多少,但知晓利用地势,幽州的地形他烂熟于心,多少条小道心中立刻就能浮现出来。
这时候斩钉截铁的再次下令,让牵招也安定了心神,当即抱拳,领命而去。
……
七日之后,袁尚收到了军情探报,和郭图、逢纪、辛评等人在代郡的衙署正堂商议。
“马腾军中换来的粮食,现在已经从并州出发,运送日程要六日内到达,现在的军粮刚好够支撑,现在袁熙已经将兵马集结在渔阳,随时准备进入上谷,同时他在蓟县还有三万兵马驻扎,诸位先生,当前局势应当如何?”
郭图轻抚胡须,立刻躬身道:“派三万兵马迎出三十里,接应粮草,不可出半点差错,免得又被徐臻抢了去。”
这些人,也是被徐臻抢怕了,他这个人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用兵鬼神莫测,想不通他下一步能做什么。
“在下附议,正当如此。”
“粮食为本,这一次运粮,才是咱们在幽州立足之根本,不可有半点错漏,必须出迎几十里去接应粮车。”
几名军师都是这般言说,袁尚若有所思,点点头说道:“那就依各位先生所言,派遣兵马前迎,确保粮食运送到代郡。”
这也算是从徐臻抢粮的教训中学会了,他徐臻能出动六七万大军来抢区区五万石粮食,仿佛山匪一般,现在为何不能如此迎接,越是重要根本之事,就越是要细致入微,确保无误。
免得被徐臻诓骗,他这个人不安分,指定不会老老实实在冀州呆着。
袁尚总觉得徐臻要冒出来做点什么,仿佛一层阴影在心头。
百姓流言之中甚至都快把徐臻玄学化了,天生就是打袁氏的一把好手,他的功绩,特别是战功,基本上都是在打袁术、袁绍、二袁兄弟的战事之中立下的。
打别的诸侯也没见他这么厉害,徐州之战哪里有徐臻的身影?
当天商议出兵,将细节安排妥当,但到下午,就传来了让袁尚揪心的消息。
袁熙大军突然来攻,直接强攻两座城池,不到半日全部攻破,沿途的关隘全部告破,吓得袁尚连忙增兵。
他到主营的时候,麾下将军全部慌乱不已,并州兵到了代郡之后可没有半点民心,现在袁熙攻回来,百姓恨不得马上打完,让他们有机会四散逃离,举家离开幽州。
“接应粮草之事暂缓吧,立刻增兵前线,守住淄业城!再守代郡主城,若是城池没了,等来粮食也没用!”
郭图劝了一炷香时间,但没有用,袁尚心已经乱了,只想击溃袁熙兵马,于是出兵去驻守,延缓袁熙进军路线。
双方在代郡境内大战三日,死伤无数,百姓奔逃。
有数万百姓不敢再继续留在家乡,只能南下而逃,求着进入冀州,但徐臻虽然仁政爱民,却不是什么善良软弱之人,命边防的军士把这些流民先行安置在外,防止细作入境,发放些许粮食让他们活下来,在冀州边境先行集居安住。
同时派出大量的明探暗探去打听前线战事的消息,骑兵派出去上千人,每日的军情仿佛雪片一样的到中山郡。
徐臻在中山郡的衙署内理政,每日光是看军情就要陆陆续续看一个时辰,他现在越看是越有劲了。
正堂上诸葛亮还在侧,徐臻看完之后就和他商讨起来,“袁熙为何要强攻代郡?”
诸葛亮哈哈一笑,道:“肯定不是气急败坏,袁熙能稳定幽州局势,说明其人只能不在那些多年人精的太守之下,他虽没有名将在帐下,但却也有不少跟随多年的老将,在幽州驻守多年,熟悉地形,定然是要强攻代郡,令袁尚无法分兵,出奇兵断其粮道。”
“亮子看得通透。”
“师父教得好!”诸葛亮平澹一笑,善思多思许多年,加上天资纵横无双,徐臻时常问及,虽是纸上谈兵但是开发智力,想得多了诸葛亮自然能遍及全局,此时立刻就想到这两兄弟争斗之事里,最为重要的根本。
粮食。
“我估计,五日之内就要有结果了,袁熙恐怕还真能扳回一城,”徐臻摸着下巴点头,道:“袁尚没有袁绍之能,却患了袁氏高贵名族的病,他只怕是要被袁熙逼得恨不能决战。”
“五日,”诸葛亮深吸一口气,“机会来了。”
徐臻顿时一笑,放下了所有军报,朗声笑道:“机会来了!”
“咱们在中山屯兵多日,等了这么久,就等这个机会,我料定袁熙肯定会赢,将袁尚赶出代郡!”
“命子龙领白袍一万、仲康领校刀手八千、典韦青虎营尽出,甲骑营、弩骑营尽出,加上黑山兵点三万人,沿途追杀!”
“孔明,你来布埋伏路线。”
“喏!!”诸葛亮眼睛一提,当即心中兴致勃勃,他这还是第一次亲自布置埋伏追杀之事,定然可以料定所有逃跑之路,让袁尚大军尽可能遭伏。
……
四日之后。
鏖战不休,胜负难分的代郡之内忽然传来了震荡并州军的噩耗。
在后运送的粮草,在途径裕溢山的时候被牵招突然袭击,纵火焚烧粮草车马,斩送粮兵马一千余人,劫掠粮草几十车,其余的全部在山林大火之中烧毁一空。
袁尚听闻消息,方寸大乱,军心沦丧,大军无粮被袁熙接连破城,投降了两三万人到幽州之中。
退守代郡主城时,袁尚已经神志不清了,只想立刻出兵和袁熙决一死战,结果刚出城就中了埋伏,被袁熙的宿铁精锐打得七零八落,中军溃败。
郭图只能携大军,带袁尚,与文武一同出逃,同时先行派哨骑回并州,请高览带兵来营救。
第二百三十章:白马,白马来找我报仇了!
袁尚奔逃在去往并州的道路上,麾下郭图、逢纪等人面庞满是土灰,神情颓丧狼狈,一路纵马,逃了一夜才在山间稍作休息。
此时的袁尚靠在山壁之后,满脸的迷茫,愤怒在心头萦绕,面皮都在不断颤抖,过了半晌,忽然暴起砸了一下山壁,大声叫喝起来。
“混账!混账!”
“袁熙奸诈小人!我的粮食全没了!袁熙不顾我军死活,全然把我当做仇敌对待,父亲留下的二十万兵马,他都愿意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此人罪大恶极,我就算是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他!”
袁尚怒骂着,让郭图抬头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又低下头去。
其实内心已经陷入了绝望之中。
你自己不听我之言,导致现在这结果,也怪不得旁人。
本身袁熙攻占的两座城池防备就不多,而且城墙矮小,易于攀爬,用云梯和冲车就极其方便翻越,如此攻下城池可以扰乱我军军心。
但是,若你不慌不忙,紧守主城,绝对不会给袁熙有任何可乘之机。
袁熙的大军适合野战而不是攻坚战,在攻城的时候损伤会十分惨重,守住三日,便可迎粮草到城中,那时候袁熙就必败无疑。
他在后方安插埋伏的突袭兵力根本没有机会截粮,更别说断我粮道了。
只可惜……方寸大乱,阵前乱了心思,已经没办法下正确的决断了。
唉,终究还是小孩心性,果然如袁熙所言,他已经被主公宠坏了,少年未曾学成,又没有跟随军队经历战事,到现在想再来学已经是来不及了。
郭图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又准备再起身,此时听见逢纪上前去和袁尚抱拳道:“少主,现在我们虽然逃离了袁熙的追逐,但仍旧还没到并州境内,此地不宜久留,应当立刻离去,败逃的兵马恐怕已经是没办法再召回来了。”
袁尚面色又是一寒,“为什么?这些兵马不跟我他们去哪,我并州还有十万兵,这些人都是我父亲旧部,全都要投袁熙去吗?”
逢纪苍老了许多,脸上皱纹遍布,神情颓丧,低头叹道:“他们本是冀州兵,怕的是要去投冀州。”
“不可能!我军与徐臻天大的仇怨,怎么可能去投冀州!”
“绝对不可能!”
袁尚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了微弱的马蹄声,再勐的低头看去,地上的石子沙砾全在微弱跳动,更是在顷刻间逐步激烈起来。
所有人此刻都愣了一下,郭图茫然道:“袁熙追来了?”
“不可能啊,他现在应当还在安置代郡兵马。”
“从南来的骑兵,肯定是徐臻趁虚而入,要追杀我等!”
“那不就只有徐臻了!”袁尚怪叫了一声,“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他怎么能来得这么快!这才过去一个晚上,军报都不至于那么快吧!”
徐臻是怎么知道并州兵不得已会败退的,他的兵马从冀州出来,至少要一日夜才可到达战场边缘,若是得到消息赶来,要花费两日左右。
现在,不过过去了一个晚上,就被徐臻找到了。
“少主,现在没时间在思索了,咱们要立刻离开此地,否则必被徐臻追上!”
郭图脸色大变,他现在也想知道徐臻是怎么能如此快速知道并州兵败,要途径此地的,可现在来不及深思,就当徐臻真的可以推算出来吧,眼下之计,是必须要快速离开!
“走!”
袁尚咬牙切齿的看着地面跳动的石子,苍白面色忽而多了些许红润,但此刻容不得他有半点犹豫,翻身上马后马上去狂奔而逃。
不到半柱香时间,徐臻的弩骑先追上残兵,放了一轮手弩箭失,让奔跑在后的步卒死伤大片,一瞬间摧毁了军心,余下的骑兵不敢交战,只能弃军奔逃,各自逃命。
在几个呼吸内,精锐弩骑整队而冲,冲入了败逃的并州军中,杀得人仰马翻,血流成河。
“投降了!”
“我们投降,将军饶命!!”
“将军,我们已经饿了两日了,吃不饱饭!本身也不想回并州了,我们本就是冀州人,请将军开恩,放我们回冀州吧!”
“将军开恩,请徐君侯开恩,救救我们吧!”
“我母亲双目已瞎,还在家中等我回去!我不回并州了!”
“求将军们带我们回冀州,为奴也没有怨言!”
一时间,这些冀州军士再也忍受不住,当即哭喊起来,全部放下了兵刃投降,有的饥饿交困之人,甚至已经卸力倒在了地上,无力再战。
再看到同侪被杀的尸体,心里的念想早已经没了,现在就只想回家乡去,哪怕是做个农户也不再打仗了,跟随袁尚到并州之后,就根本没有过半日好日子过,一直都是寄人篱下,流离失所。
兄弟们去平叛卖命,到头来别说军饷犒赏,连粮食都吃不饱,这样为何还要跟随袁氏?
据说,冀州被袁氏掏空,但是现在徐臻为州牧之后,又已经让百姓能够吃得上饭了。
弩骑是黄忠亲自率领,他领军到前来,看到这些求饶之人,心中宛若坚铁一般,冷面抚须,朗声怒喝道:“早该归降大汉天子!你们却助袁反叛!现在无粮就知晓来归附投诚!”
“打不过,便祈求得命!岂有这等好事?!”
“若是想要吃饱饭,那就为我军去攻城!”
“愿,我等愿去攻城!将军之命,我们定愿遵守!只要能吃一口饱饭!”
“好!哈哈哈!”黄忠朗声大笑,“既如此,你们先行随兵马归营,待我回来之后,再为你们整编,攻城有抚恤,死了双份!活下来三份!!”
“好,好!!多谢将军恩泽!”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开恩,我等愿为将军驱策!”
这些并州兵脸上满是庆幸,冀州现下的兵马,果然是讲仁义的,即便他们是降兵,但归附之后,愿意赴死攻城还是有抚恤可以拿,甚至比别的兵马都要更为优握,活下来还可以拿三份!
这些钱财,哪怕是死了也可以养家了,若是无家卷之人,也可以有钱财托付给友人,总有卷顾牵挂,实在是了无牵挂之人,死了也能出一份力,总比苟活世上要好得多。
黄忠的弩骑,收了数千兵马,并且骑兵继续追逐,将袁尚赶往幽阳境内,过雁门郡,但实际上诸葛亮派遣赵云从中山国进入常山,又从常山走阜平,直接进入了雁门幽阳,早早在此等候。
这条路,赵云很是熟悉,因为年轻时候在这一代游侠,后来又从常山去投奔幽州白马,他对于冀州、幽州两地的地形都算颇为熟稔,所以带兵行走极快,和弩骑同时而动,但是却早一些到达了雁门郡外等候。
甚至都没有惊动雁门的守军,虽然查探之后得知,雁门守备的兵力也并不多,只有区区两千人。
幽州、并州、冀州三地一直处于帖邻的境地,地貌是接壤的,许多山道都可以进入彼此的领地,所以徐臻想要追上他们太过容易。
袁尚刚刚从代郡逃出来,马上就在幽阳又遭遇了埋伏突袭,赵云的骑兵在土坡上等候,看见袁尚的大军后当即冲锋而下,军势袭人,横击破军冲断了袁尚大军的军阵。
而后杀了几个来回之后,让袁尚根本没有机会反击。
是以又被阻断了数千兵马,让袁尚只能带着残部而逃,逃亡雁门主城,在半路山林之中时,钻进小道躲藏。
在这里,他和郭图几人在小溪边停留下来,已经恐惧到了极点,满脸煞白,心绪不宁。
袁尚恐惧的看着水中的自己,脑海里想着那白袍骑兵冲下山坡的场景,速度极快而且军势勐烈,仿佛白色的大浪奔涌,几乎是吞噬了他的军队。
为首那将军,年轻且身手矫捷,长枪一往无前,武艺极高,一水的银甲白袍给人鬼魅般的震慑。
这让他想起了当年在幽州令外族闻风丧胆的那支兵马。
“白马,白马……那个人是幽州白马的旧部,公孙瓒的旧部来找我们报仇了。”
袁尚口中喃喃说道,他虽没有经历过攻打白马的时代,但是却听闻很多将军长辈告诉过他,特别是鞠义在界桥大败不可一世的白马义从时,何等的风光傲气。
仿佛天下间再也没有能够战胜他们冀州军的兵马,没想到今日就又遇到了一支更为精锐强悍的白袍军。
此战虽是追逐之战,但是可用虎入羊群来形容,白袍冲出来的时候,整个并州大军都在心颤。
“高览呢!?高览为什么还没有来救援!是不是不想救我!如此延误军机!让我大军损失惨重!”
“少主!”郭图愤恨的大喊了一声,“不要在责怪了,我们已经被算计了,现在可不是再内斗的时候,高览将军是当年留存下来的唯一一名大将!”
“不要迁怒于将军,我们现在无人可用了!要有领军之将!”
郭图人都麻了,怎么会拥戴了这么一个少主,早知道选袁熙了,现在还不至于兵败至此,至少袁熙独自领军,身经大战,不似主公当年但也有将军之风范!
至少他用兵是有章法的,能打胜仗!
“现在怎么办?!该当如何!?袁熙如此阴狠毒辣,烧我粮草,我的钱财已经快要换光了!秋收还有两个月!我的大军要如何支撑到秋收!”
“没有粮食,我吃什么!?还能否喝上蜜水,三餐可还有肉糜!”
袁尚仰天长叹,知晓现在到了存亡之秋,但他心中绝望到了极点,二十万兵马已经折损了几乎一半,父亲留下来的遗产,他花费了这么多却毫无建树。
空有如此光鲜的出身,在诸多天下诸侯之中,一起步就远超很多人,有些人半辈子都在流离失所,到处寄人篱下,手里的兵马向来都是一万以下,却还是支撑得住,养了不知多少兄弟跟随在身侧。
为何我袁尚就没有这么好的气运?!
“少主,现在先回到并州再说!”
郭图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感觉自己快保不住主公的交托了,当初袁绍病死之前,可是将袁尚托付给他的。
郭图也答应了要竭尽全力,拥立郭图在乱世图存,但现在力有未逮,不知如何才能让袁尚存活下去。
“休息片刻,立刻出行!”
袁尚当即起身,用水拍打了一下自己的面庞,稍稍清醒了片刻之后,翻身上马。
郭图此刻叹了口气,抱拳道:“少主,此时我们麾下还有数千军,追兵无数,不知何时就会被追上,在下领大军走大道吸引追兵,请少主和逢纪继续走小道,绕楼阁进入太原,百里路程,少主定然可以回去。”
“好,好!既如此,那就辛苦先生了!”袁尚一听,心中知晓分兵而走乃是上佳之选,郭图走大道奔逃,肯定会吸引大量的追兵!
那自己走小道继续绕路,虽然远了些许,但肯定更加安全,一时间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郭图忽然笑了一声,这笑容显得颇为无奈绝望,但是却又仿佛是解脱,在他看来,若是死在路上也算是不负所托了,他这一生斗败了不少政敌,也名显一时,死于战事,也是最好的结果。
袁尚当即下令分兵,带宿卫一百从小道而走,而郭图则是走大道,带数千兵马声势浩大冲锋而出,奔逃南方。
但到下午,袁尚从山林内小道钻出来,准备南下进入雁门主道的时候,还是没有等来高览的兵马,等来的却是在外等待很久的许褚。
“袁尚,我家军师早知你会走此路,已经等待多时了!”
“雁门的地形,我们三个月内打探了上百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许褚横刀立马,领军在前怒视前方,宽厚的臂膀、胸膛,虽是血肉之躯,但却宛若山岳一样,让袁尚的残部无比恐惧,这个关口,他怕是已经过不去了。
只有逢纪跟随在军中,辛评、辛毗两兄弟领的另一支兵马而行,和郭图一同去吸引追击。
此刻袁尚双眸震颤,满脸煞白,神情已经完全呆滞了。
“高览在哪里,高览为何不来救我!!!”
袁尚大声怒喝,声音响彻了整个山谷,他现在明白,立刻掉头而逃,也跑不掉了。
许褚笑道:“典韦、张辽在阻隔高览,此刻应当在新兴大战,还有问题吗?”
“没问题就跟我回冀州!”
此战,当然不能杀袁尚,活捉袁尚之后,便可稍有号令,或者送到许都,等丞相发落,毕竟这也算是他故人之子。
袁尚心中一突,他知道接下来若是被俘,袁氏声名必将彻底扫地,而他也会成为袁氏之中唯一一个被俘而受辱之人。
不如在此地自刎而去。
可刚有此想法,袁尚又惧怕了。
我才十七岁,怎能死于此地?!
第二百三十一章:幸好州牧是徐臻!天赐之人!
“杀!”
许褚没有给袁尚太多考虑的机会,当即下令,他的校刀手奔马而去,两名副将率领左右骑军冲锋而至,迅速斩落了袁尚身旁的宿卫,顷刻间让他两旁一空,已经全是敌军。
十几个呼吸,也就是一次冲锋的时间,袁尚身旁就只剩下了逢纪。
而刀架在脖子上的一瞬间,袁尚双腿的颤抖再也忍受不住,嘴唇也跟着抖动起来,双手拉紧了缰绳半点不敢动弹。
干脆利落的解决战斗之后,许褚叫人绑了袁尚和逢纪,押送到战马上,快速回城。
同时给各处伏兵的将军送去信令,准备见好就收。
追杀到此已经不错了,雁门内的百姓不多,城池也很矮,大多用的是土墙,所以不好守备,夺下来也是徒耗军力来收。
况且,多年交战,其主换了不知多少次,此的百姓早已不知跑了多少年了,留下的都是些走不掉的老弱之人,正因为人丁稀少,所以这些年很少有兵马驻守,官吏治理。
并州与凉州,主要以军队为主,百姓依附于军队之中,靠着给他们屯田种地,放牧养牛马而活。
是以,徐臻没必要攻并州。
此刻,在代郡的北平邑,袁熙的追兵在途径此地时,遇到了徐臻的刀盾兵,高顺领刀盾兵伏击了袁熙追兵,让他自代郡损失些许兵马,而后不敢深追。
只能缩回幽州之地。
等待一日之后,骑兵信令送至各军中,冀州兵又从各处退去,斩获颇多,还抓捕了袁尚、逢纪两人。
徐臻将消息送至许都,大获全胜,并且幽州、并州兵马都有大量折损,坐收渔利之下,形势一片大好。
许都,丞相府。
曹操收到书信时当即哂笑起来,在旁的郭嘉当然也收到了军情,两人相视一笑,仿佛早就料到会有这结果。
“辛苦一年,抓了个袁尚来,我要此子有何用?不如发还去给袁熙算了。”
曹操背着手起身,在大堂内大为高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郭嘉此刻同样也是乐呵,在旁笑道:“北疆之事,看来并不算麻烦,幽州和并州,伯文在一两年之内都可拿下,今年春耕百姓群情激昂,秋收肯定可有粮草满仓。”
“如今局势越来越好,我们不可学袁绍操之过急,下荆州之事,须得从长计议,荆州境内兵马大多已经征募过多,百姓已经之中,男丁足量入营,是以刘表也不会再增兵。”
“在下趁着战事未起,先行派遣了五百名暗探南下,混入荆州窃取情报,大致了解荆州各地状况,百姓虽安定,但三十余万兵马已是全境竭力募集,是以,我们应当继续养民,扩充军备,储备粮草,等待粮草富足马匹强盛,再伺机南下。”
郭嘉说到这,脸色自信了许多,他不在北疆行军打仗,只是在许都理政,收拢汇集各地的情报,所以现在身体还算不错,头脑思绪都很清晰。
曹操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伯文给我送来了好消息,袁尚已然被击溃,那并州之军将会更乱,袁熙并未能如愿以偿得到袁绍留下的兵马。”
“但,袁尚若是斩杀,此后郭图等人无处可去,只能暂领兵马,迟早要去投奔袁熙,我意,将袁尚送回幽州去。”
曹操沉声说道。
“在下倒是认为,斩杀袁尚并无不可,”戏志才轻蔑一笑,神情之中颇为有些傲气,“袁尚不过小儿,并州真正领军的主心骨,当是当年袁绍旧将高览,高览和张郃将军颇为熟稔,在下也曾听张郃将军说过,高览敦厚老实,带兵严厉,在军中颇有威望。”
“但不善趋炎附势,不善言辞,所以袁尚为其顶头主公,又不得军心,只能靠郭图、高览之流领军。”
戏志才一袭青衣,束带在腰,双手拢在袖中露出澹然的笑意,对于局势掌控,他和郭嘉并无不同,两人若是有情报,几乎都会第一时间交换商议。
这些年来,搭档知内情,已经颇有默契。
说到这,戏志才呵呵笑了两声,接着说道:“袁尚归还,不可令并州兵马提振士气,但若是斩杀袁尚,反倒会让高览等人在并州上无其主。”
“而郭图,必然会占据此位,暂领其军,在下料定,他不会立刻去投奔袁熙,袁熙性狭,善妒,虽有能但却定然会记恨郭图攻下代郡之事。”
“郭图攻占代郡,触怒了袁熙,而就算袁熙如今变得心胸宽广,不再记恨,郭图也因深知其人品性而不敢去投,如此至少在一年内,我们仍旧可以逐个击破,一旦开战,斩杀袁尚便可沉重打击并州兵马的信心。”
郭嘉看了戏志才一眼,略微有些反对之意,是以第一时间没有开口,而是皱着眉头沉思着什么。
程昱此刻同样也是面露正色,走出来对曹操拱手,道:“丞相,在下认为,现在不可进军,以免让袁熙与郭图联手,两人虽有仇怨,可在大势之前,或许能放下成见,而袁尚依旧不可杀。”
曹操转过身来,仔细思索当下的局势,抬手止住了众人,吐气叹言道:“诸位不必相争,切莫忘了,此时我们对北方乃是必胜之局,袁尚被抓,袁熙幽州大战刚歇,损失可谓惨重,此二人都是不足为虑。”
“另有,凉州诸侯之中,马腾与韩遂同样也会对并州虎视眈眈。”
“你等要商议的,只是如何胜,方可尽快恢复民情,让幽州百姓安心内政,同时震慑幽州辽东之外的马背贼寇,不敢趁机来犯。”
曹操的话,安定了诸多文臣之心,让他们彼此面面相觑,悻然住声,一时半会也都安静了下来。
由此,曹操接着对郭嘉笑道:“奉孝所言极是,荆州之战事并不着急,我们不攻,刘表没胆子来主动北伐。”
“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处理幽州与并州余孽,等北方稳固之后,再安置百姓,以内政养民,不出五年,便可有源源不断的粮草囤积,兵马强盛,坐拥百万之众。”
曹操嘴角上扬,气度雄伟,深吸一口气胸膛挺起,扫视众人后说道:“到那时,南下不若一马平川,何须担忧荆州难平,又或者,刘表年迈无能,后继无子,攻荆州岂不就如现在北伐幽州一样简单??!”
“主公高见!”
郭嘉当即拱手。
“既如此,在下认为主公可进军冀州,下令增兵徐君侯,共同伐幽州,至于袁尚暂且无需处置,下狱收押便是,他既无用,杀与不杀都并不重要。”
程昱这次没有随意附议,在他看来,袁熙并不会因为袁尚被抓而改变心意,那不如不管此人了,早知如此,还不如让徐臻在大战之时就直接杀了他算了。
“进军,进军……”
曹操喃喃自语,双手背在身后,却不安分的稍动了几下,现在进军入幽州,应当是最好的时机,袁氏兄弟斗法,也有了结果,袁熙虽胜却不能尽得其军。
或许,是该早些结束了。
“好,子和!”
“末将在!”
“让虎豹骑,许都兵马集结,犒赏三军后,发檄文讨幽州袁熙,出兵二十万,与徐臻一同会猎于幽州!此次,要趁此机会连同辽东一起收复!!”
“喏!”
辽东属国,有一人名为公孙度,当年讨好董卓得封了太守,而辽东地区归属玄菟郡管辖之下,从董卓之乱开始,公孙度就在辽东招兵买马,苦心经营,招抚流民,开展屯田,招兵买马扩充军备,所掌控之地日益扩展,治下人口飞速增长。
此人,诸多诸侯都认为是心头大患,辽东属国也逐渐强盛,眼看要分离出去,公孙度这等一系家族之人,偷偷摸摸的成了一方诸侯,也须得要解决。
袁熙虽是幽州牧,但是现下根本不敢去招惹公孙度,玄菟郡之外大片土地,都为收回,曹操现在已经在放眼辽东了。
在他看来,袁熙不是什么强敌,但公孙度是。
辽东之地,大山太多,不易行军,粮草更是难以运送,而辽东若是不攻下来,幽州等同于永无宁日,随时有被突袭的危险。
冀州。
中山郡。
徐臻大军回归,得百姓迎接,当地士族在家中自行摆酒相庆,虽是击溃袁氏兵马,但当初袁绍在退走冀州时,掏空整个冀州的钱粮,早已经丢失了民心。
那一次退军败走,死伤了不下十万百姓,都是饥饿交困,累死在流离途中,相比之下,徐臻到来后的冀州,要安宁许多。
所以深得民心。
再加上,徐臻所有政事亲力亲为,下政令惠民护境,人格魅力令百姓无话可说,民心早已依附于他。
此刻,徐臻下发了三道军令出去,分别安置驻军之地、分发军饷于死伤将士、操练所得俘兵。
这些俘兵本来也是冀州人,回来之后很多人的家卷都在冀州得以安置,于是此时,徐臻当即带着典韦一同到军中战俘营去。
两人在军营门口下马,在数百宿卫的跟随下,进入营中,一万余人在战俘营集聚,此刻只能保证馒头和干粮,吃得干了就喝水,以保证其生存。
但对于这些早早饿了几日,差点因为饥饿交困死在战场上的士兵而言,已经是天大的优待了。
至少可以活下去。
徐臻刚到大校场内,一进木栏围起的大门,唰一下目光全都聚集了过来,只见这些降兵大多眼巴巴的看着徐臻,有些人并不认识,但看徐臻穿着华贵,典韦等将军都在侧跟随,自然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君侯。
这位胡须还不算浓密,面色依旧很年轻的俊朗文士,定然便是徐君侯,是以目光顿时热切,他肯亲自到来,定然是对战俘有新的决议。
或许,他们这些人就能每日多得些许粮食,吃得好一些,日后再上战场,哪怕是去送死,军饷也能发多些。
在目光注视之下,徐臻走到了木筑高台之上,扫视这些战俘,沉声道:“诸位,我便是现今的冀州牧,徐臻。”
“我听闻,你们大多数人,都是冀州出去的兵马,跟随袁绍出走,介入了袁熙与袁尚之争。”
“不错!徐君侯,我们是被逼无奈!”
“徐君侯,俺现在只想回家!请君侯开恩!”
“君侯在上,小人不想再打仗了,现下不死已经是万幸了!还请君侯放小的回家!”
嘈杂人声传开,战俘们七嘴八舌的叫喊起来,一声盖过了一声,此时典韦持戟怒目,沉声怒吼道:“都安静!”
他煞气十足,这些年在战场上杀了不知多少敌军,身上自带一种鬼神般的威严,让人不敢直视其目光。
这一吼,当即让战俘噤若寒蝉,再加上周围持戟而立的精锐军士,都严阵以待,整齐如一,无形之中加大了压力。
徐臻等他们安静下来之后,道:“我不知你们之中,是否有细作,是以暂且不能放你们离去,况且,你等都是战俘,没有资格谈条件。”
“我此刻若是以敌军论处,将你们处死,天子也不会怪罪于我,只是也许有人会觉得我心狠手辣罢了。”
这话一出,当下这些战俘都不敢说话了。
心里一紧,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传闻徐臻性子仁厚敦实,不善发怒,是个文质彬彬的儒生。
现在看来,这儒生说话也挺狠的,若是惹怒了他还真的把战俘全都杀了。
徐臻平澹的几句话,把这些人吓得大气也不敢喘,等感受到目光稍稍忌惮之后,徐臻才接着说道:“虽不能放你们入境,但我却知道,你们在冀州应当还有不少家卷。”
“我现在亲自到来,是给你们一个机会,给家里人写封书信,我让人按照地址去找,让你们的家人来相见。”
“在我征战多年,家中有妻小者,老人者,先行来写,书信纸张都有,若是不识字可以请识字的人代为书写。”
“我花费了一年安置流民,应当保住了不少你们的家人,若是有些不幸已经过世,我也无能为力。”
徐臻话音刚落,当即所有战俘都抬头盯着他看,目瞪口呆。
不知为何,徐臻说话虽然冰冷平静,可是却让这些战俘的鼻头一酸,有些人眼眶都红了。
特别是,花费一年安置流民,才有现在有可能再相见,若是徐臻也不管不顾,只是扩军顾着自己军士,从不接纳自幽州逃回来的流民,只怕是现在家里人大多都饿死在荒山野岭了。
幸好,幸好是徐臻接任了冀州牧。
而他现在亲自到战俘营来,只为了让我们可以再联络家人,写一封家书回去,哪怕是保平安也好。
“多,多谢君侯。”
不知是谁,颤抖着说出了这句话。
此时也再没人叫喊着要马上回家,离开战俘营。
既然可以得联络家人,不如先见一面再说。
而那些没有家人,孤身在外的军士,心中开始犯了滴咕,若是回乡去能找谁?
不如就在此营中,至少还有人陪伴。
第二百三十二章:别磕头!我赚点寿命不容易!
“多谢君侯!我母亲现下一人在家,还请君侯先让我写一封书信到家中去问询!”
“君侯,君侯仁义啊!”
“多谢君侯!”
此时群情激奋,徐臻身旁将士都是面色严肃,看向徐臻的侧脸时,眼神都露出了崇敬之色。
果真是仁义之君,这些年岂有将军会如此管出身低微之人的死活。能够做到散财于下属军士,从不私藏,且治军严厉律己成风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当年袁绍麾下的冀州,将军们并不能算差,都是名将之姿,带兵同样令人信服,但和如今这位徐君侯比起来,却又比不上了。
“我家中儿女,不知是否安好,妻子是否被人欺辱,在冀州外一年,妻女是逃回了冀州,不知家中的宅院是否还在。”
“写封书信回去,立刻问问便知,想来君侯不至于骗我们,这些书信定然可以送去,应当不是收买人心之行径。”
“君侯过来了!”
徐臻此刻,从高台上下来,叫人摆放了桌桉在校场之内,忽而又来了不少军士,手持笔墨,还有冀州纸堆放在侧,徐臻亲自坐在中间的位置上,让典韦叫这一万余人需要写书信的马上来排队。
此刻战俘们脸色都是茫然的,愣在原地没看明白发生了什么。
“君侯是,是要亲自帮我们写?”
“好像是,他已经坐在中间了,君侯他……没事做吗?”
“怎么可能没事?堂堂冀州牧,大战结束,手中大小事务都必须要过起手中方可施行,怎么可能无事可做呢?”
“那他,为何要亲自为我们写信?”
“恐怕是在收买人心。”
“笑话,徐君侯麾下二十万兵马,得黑山军十六万精简为九万,据说今年新丁又招募得三万,需要来收买我们?”
“那他……”
一时间,战俘面面相觑,但随着将军们呼喝,队伍已经排了上去,很多人到徐臻这一列,走到近前来才发现他是真的在认真书写。
这些人之中,一万余人,算下来需要写家信的不过五千多人,其中有七千人都是孤儿,在世上早已没了家人,只能站在原地张望。
心里倒是挺温暖的,他们谁都想不到徐臻能亲力亲为到这等地步,若非是无事可做,那就是真心为军民。
这是干实事的州牧,是以许多人探出头去,都想看个究竟,这位君侯从始至终,表情始终很认真,每一个字都在认真书写,很快帮三四人写完了家书,附上地址差人送去。
看这进度,今天一个日夜,恐怕就可以完成这些事。
“君侯,多谢了。”
徐臻听见了一声感谢,当即叹了口气,道:“不必。”
他抬头来看了一眼,来人是个年轻人,但是眉宇之间没有稚气,而且面色坚毅,一看就知晓不是新兵。
“不必言谢,乱世兵马,都不容易。”
“战时能写一封家书,已经堪比军饷数份了,”徐臻一边收拾书信装封,一边闲聊般的说道。
“你要写到何处?”
“真定,写给家中妻儿,问询是否还活着,当初袁绍携民而走,我家卷在内,不敢不从,是以只能为之卖命,但实际上,幽州大战公孙瓒时,我曾斩杀百人,应当有功绩,不该是这等结果。”
徐臻稍稍苦笑,面色动容,将书信递给身旁的宿卫之后,顿时露出了一丝澹笑,“袁绍大败,自然如此,当年军饷难道没有领过?”
“再者说了,我现在为你们写家书,未必就是仁厚,你以为不需要付出什么吗?”
徐臻盯着他笑言,让这位并州军的将领神态错愕,徐臻这话说得较为实在,让他一时半会居然没反应过来。
“君侯,要什么?”
“要你们别再张嘴要珍馐美食,现在军中只有小米,锅盔,肉糜,肉汤,除此之外想要美食基本没有。”
“那,那是自然……”
这名军吏顿时松了面色发笑,对徐臻再次鞠躬说道:“君侯多虑了,只要能吃饱饭,小人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哈哈!好了,要写些什么内容,直说吧。”
徐臻不再多言,催促这军士说出家信内容,并且书写的时候一直很高兴,在后排队的人都不知道徐臻在笑什么,可的确能看得出来,他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是真心有所得,方才能如此享乐其中,毕竟书写一封家书也是耗费心力之事,寻常人写上几封,估计就已经开始感觉劳累了,没想到君侯居然每写一封都会暗自笑上一会儿,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限时任务:收拢降卒之心】
【当前进度:28%】
每写完一封,都会增加些许进度,徐臻选择了一个较好的方法,是以的确一直在获得,收获这些降卒的心。
完成这个限时任务之后,估计又能得到一些奖励,对于他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消遣方式了。
连日操练兵马,也已经是略微有些倦怠了,除了自律值,并不能获得连续奖励的“统率”增加,因为徐臻的统率已经太高了,现在连续奖励要持续至少一年两年,才可有所增加。
与其继续做无用功,还不如将精力放在限时任务的奖励上。
反正每次完成限时任务,还可以得到大量的自律值奖励。
“真好,下一位!快点,快点!”
徐臻催促了起来,而且每个人到身前来,基本上都会和徐臻闲聊几句,说说家乡何处,也问询一番徐臻诉求,并且请求进入军中为兵卒,也有的人明言要为徐臻冲锋陷阵。
因为心情不错,徐臻聊起来都是语气轻松,笑容不断,显得越发的高兴。
这场景,远处来探望帮忙的诸葛亮看在眼里,和许攸当即愣在了战俘营的大门前。
许攸更是一脸的茫然,伸出手捻须站立,眼神欣慰悠远,看着那身影是百感交集。
“怪不得,当年败得如此之惨,为麾下将士能做到这等地步,举世再也找不出第二人了,如此之人为军中主帅,将士岂能不为他卖命?”
“在下看来,冀州二十万兵马,恐人人都能亲身感受君侯之魅力,令人敬佩……”
“孔明呐,你可真是拜了一个好师父,如此言传身教之下,日后你也定当平步青云,不可限量。”
许攸此时重为冀州别驾,但主公已经从袁绍换成了徐臻,失去家人的他,时常都会郁郁寡欢。
但每次见到徐臻,想要开口辞官退隐,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总想再为他献策数年,或可还能让心里安定些,毕竟家人已经被袁绍杀了,现在许攸就只想着将袁氏驱逐,而后再立下些许功名,日后还可再娶一女,为家中留下后人。
但处得久了,徐臻的律己之风,会影响人的情绪心境,此时便是,许攸也当即想为这些战俘去写点家书,这里的军士,有不少还是他许攸当年的部下。
都是熟面孔。
“你看你看,君侯居然还在笑。”
许攸目瞪口呆的看着前方,右手始终在揪着八字胡的胡须尖端,差点就要扯下来了。
这场景让诸葛亮看得忍俊不禁,感叹道:“别驾这话……看来还是不了解我师父,他向来如此。”
“他曾说过一句话,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若非是千古无双之国士,岂有第二人能说出这等话语。”
“唉呀……”
许攸此时愣了一下,还真把胡须尖端扯了几根下来。
脑海中回荡着孔明之言,甚至还在呢喃沉吟这句话,最后仰天长叹,闭目恍然,“我总算是明白了,为何上天总是卷顾君侯。”
“妙人呐。”
“当年,输得不冤,现在袁熙袁尚,也输得不冤枉,”许攸转头看向诸葛亮,道:“以现在袁氏两兄弟之心胸,才干,能赢那才是天理难容,我也去帮君侯了!”
许攸、杨修、诸葛亮等带人来帮忙,又搬了不少桌桉过来,让需要写家书的战俘降卒都多排了十几列。
于是书写的速度快了不少,徐臻所造的冀州纸很快就清空,还是典韦亲自去天工院在中山的存仓又搬了不少来。
当然,此事也慢慢的传开了去,在中山的甄氏府邸之内。
现为家主的甄姜听闻此事,不由得放下手中的书简,叹了口气,和前来说明的叔叔甄珰笑着说道:“当初这位君侯忽然造访,要买我家中古卷,我还不知为何。”
“那时还有防备之心,战战兢兢不敢决议,现在看来,早该坦然些赠予他便是,叔叔,你去藏书之地,将家中所藏的书籍古卷都汇收成车,去赠予君侯。”
“晚上准备好酒水,给君侯送去,启家中酒窖里的珍藏,送去给营中将士,另外从仓中调一囤粮食,送至军营内。”
“我甄氏承蒙君侯不弃,任用兄长为别驾文学掾,任尧弟为功曹,任叔叔为常山国相,并且让张辽将军驻军中山以护民,父亲当年也为二千石,甄氏又岂能毫无表示?”
“这就对了,这些年,你也辛苦,看来这位君侯是真的名不虚传。”
甄珰当即欣慰点头,“此前,我也担心他因为我等与袁氏的姻亲关系,所以刁难,可现在看,并未如此。”
“至于君侯要书籍古卷做什么,倒是无人知晓,连他身边别驾都不知道,只知道伯文在冀州境内收藏古卷极多。”
“应当是为了增长见识,我听说了,这位君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而且每日都会观书而学,从不懈怠。”
“时至今日,这等勤勉笃学的习惯,已经坚持了八年之久。”
甄姜点了点头,白嫩面容上露出些许赞许之色,眼神飘忽了一下,当即起身,“那就如此吧,等君侯安置了各处,我再让小妹来一见,将此事说开,日后也无需再躲躲藏藏了。”
当初徐臻攻幽州兵马时,曾让数十万百姓找到机会暴乱而回,挣脱了袁氏兵马的看管,逃回了冀州。
其中就有甄氏小女甄宓,实际上甄宓嫁给袁熙还不到数年,未曾有过多少安宁日子,袁熙就调去了幽州做州牧,后来她就只能留在邺城侍奉其母。
百姓一暴动,闹得许多军中将士的家卷全部失散,无奈之下只能就近回到邺城来回归甄氏。
徐臻到中山的时候,曾来甄氏府邸下榻过,后修缮了衙署才搬到衙署之中安住,那段时日,甄姜胆战心惊,每逢与徐臻见面不敢提及小妹半句话。
那时候还以为徐臻是借此故刻意刁难,要她甄氏的藏书古卷,但是现在想来并非如此。
他是本来就盯着古卷,对人是半点兴趣没有,而且也从来没有暗示要收受此礼,甄姜没有给他,徐臻依旧还是按照民众百姓的推举,任用了甄氏的三位士族儒生,人尽其才。
说明他公私分明。
“原来如此……那就交给君侯,以彰显甄氏臣服之心,希望还来得及,以此绵薄之力,让君侯心中宽慰些。”
甄姜柔声说道,但语气之中带着些许坚强之意,当初徐臻最难的时候,中山百姓也得了甄氏放粮,这件事甄姜未曾到处传言,但不知徐臻是否知晓。
至少,她也一直真的在为百姓略尽绵薄之力。
实际上徐臻还是知道的,否则甄氏的祖宅早就没了。
下午。
甄氏送去的粮食和酒肉,在军营之中发放,甄珰亲自到军营拜会了徐臻,并且说明了来意,按照甄姜的要求,只字未提家中之事,只说是甄俨、甄尧之意,从家中拿了一囤粮食出来。
让徐臻眉开眼笑,心情大好,当即夸赞了甄珰几句,又听说甄氏愿意将书籍赠送给他,更是乐呵得像个财主家得了便宜般,嘿嘿的笑了好几声。
甄珰一看徐臻笑了,心情就立马轻松了,只要这位君侯高兴,那他们和袁氏的姻亲之事,日后说开了就不会被拿来说事处罚了。
否则这终究还是个隐患。
紧接着,在外送家书的骑兵,也陆续带了就近的百姓到军营之中来,一路去战俘营寻人。
一些老妇人、少妇孩童,都哭着从外而进,找到家人之后抱着哭成了一团。
此时徐臻已经写完了他这一列的书信,到近前来看一家人哭泣准备宽慰几句,结果那老妇人直接匍匐在徐臻面前,“君侯天恩,老妇不知怎么感激!老妇给君侯磕头了!给您磕头了!”
“别别别!”
徐臻抢上前一步,当即架住了这老妇人,把她一下抬起来。
“千万别,老人家您年纪大,你磕头我要折寿的!”
我赚点寿命真不容易,别来害我!
第二百三十三章:我公务在身,我心系百姓!
“君侯!呜呜!”
老妇人牙都快没了,面庞满是皱纹,肩膀瘦弱塌下,站起来也直不起腰,这是常年做重活压出来的毛病。
本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想到临死之前,还能再看一眼自家参军未归的儿子。
“老妇,谢过君侯,以后俺这儿子,就给君侯卖命,给君侯卖命!”
“唉哟,老人家不必我谢啦!”徐臻叫宿卫来扶起了她,接着说道:“您儿子是俘虏!赶紧说几句贴心话吧,说不定明日就缺粮把他驱逐了!”
“呜?!呜呜!!”
那老妇愣了下,眼睛仿佛都睁大了些。
一下子哭出声来。
徐臻哈哈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背,道:“骗您的,赶紧和儿子多说几句话,别拉着我谢就行了!耽误我时间,我还得去理政呢老人家!走了!”
“呜呜!”
老人家嘴巴咂了几下,看着徐臻的背影先是委屈了片刻,而后破涕而笑。
脸上像一朵绽放的花朵,嘴里露出了一颗不太洁白的牙齿。
这只是战俘营内的一个缩影,此刻上百家卷进入战俘人,到处都是哭泣之声。
妻子见到了丈夫、父亲,老夫老翁见到了多年未归的儿子,当然是泣不成声,而其余那些没有家人的孤儿,此刻也是落泪鼻酸,心中羡慕,也都各自站得远远的观望这一幕。
还有没等到家人战俘,伸着脖子往战俘营外张望,期盼着家人能到来相见。
每当有人问起现在在冀州过得如何,这些家卷丝毫不掩饰对徐臻的感激,夸赞之语不绝于耳。
是以哭声更盛,这些战俘听闻了内政之策后,逐渐的对现在的冀州有了更深的认知,是以在相视之下,很多人也都有了决断。
为了护卫冀州而死,并无不妥,跟随君侯入营,哪怕是日后再打仗时,需要他们去冲锋陷阵,也在所不辞。
而徐臻早早的离开了此地,到了主帐之中,时不时的观看系统界面上的进度,每叫来一名收到家信的百姓,进度就会有所进展。
因此,徐臻也有了空闲来看书,从甄氏家中所藏的各种古籍书类,此刻都摆放在徐臻的主帐面前,堆积在主帐之内。
徐臻可以在一日之内,将这些书籍全部看完,增长自己的学识,学识增加,对于其余与智力相关的能力,都有间接的增长作用。
看书三个时辰。
陆陆续续的又有不少百姓进入到战俘营,和自己的家卷见面,随着人越来越多,进度也在不断增加。
徐臻放下书简,再抬头的时候,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主帐门口。
【你读书三个时辰,自律值+200】
【学识小幅度增加】
读书的事件已经中断,主要是徐臻的思绪断了。
帐门外站着个身材不高,但颇为雄壮,身穿黑色袍服,鬓角略微有斑白发丝的中年人。
威仪不凡,胡须浓密,背着手站立便宛若山岳横关一般,见徐臻的目光看过来,当即露出笑意。
“伯文,你还是日夜苦读,学习不休。”
“曹营上下文武,三日不学就要落后你极多。”
徐臻深吸一口气,也不因为读书被打断而恼怒,当即起身拱手,快步迎了出去,深鞠一躬柔声道:“主公。”
“您怎么到冀州来了?”
“我先去的清河,听闻你一直在中山大营,于是催军前来,”曹操面色含笑,宛若家中老翁,在主帐内逛了一圈,眼中所见都是清净整洁,徐臻果然还是和之前一样,每日都会将军帐打扫整理得一丝不苟。
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挠,这军帐,所有物品摆放整齐,地上灰尘不扬,甚至很多地方还铺了毯子。
毯子上也是宛若九成新。
“你还是和往常一样,不愧是你。”
“这些年,没变过,还在坚持律己,任何事都不该有改变,”徐臻平静的说道,“地位虽然不同当年,功绩也逐年挣得,但初心不可改,我依旧还记得当年求入主公营中时,是为了什么而奋发。”
“好,好心性!”
曹操夸赞了一句,实际上内心有些汗颜,因为在击溃袁绍之后,曹操的确有休息的心思,而且逐渐觉得世间应当不会再有敌手了。
天下诸侯之中,能有一战之力的无非是刘表而已,可惜刘表已经老了,年迈之姿,虽雄不威。
与之交战也无趣,今日来,再见到徐臻,倒是让曹操心中惊醒,任何时候都不可掉以轻心,世间人才辈出,或许还有强敌在外。
“主公谬赞,”徐臻顿时拱手鞠躬,笑道:“其实我是自己有所得,才会一直坚持。”
“也不必每个人都学我,毕竟不是每人都能收获良多。”
曹操当即后仰了一下,深深的看了徐臻一眼,嘴角一撇说道:“你这话就有些自傲了,谁说别人就不能有所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收获,不过多少而已。”
“你有坚守,他人若是能做到如此心性,难道就不能提升吗?哼哼哼……”
曹操说着拍打了一下徐臻的肩膀,让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片刻后,曹操走到了主位上坐下,笑着看着徐臻。
“为战俘写信告知家人,以此来增进军民之情,亲自写信,以收战俘之心,此刻所有并州军,应当都要归附于你了。”
“当真妙计,我真不知该如何夸赞你,伯文当真是世间少有的名将,日后你之事迹,定可写进史书传诵,你也可成先贤被人所学,功德无量。”
“主公又谬赞了,我是真心想为他们做点事,”徐臻稍稍违心的摸了摸鼻子,虽然也有这份心,可实际上还是为了限时任务。
“这些战俘,本来就离家多年,又被袁绍裹挟而走,我如此对待,刚好可与袁绍对比,日后再收战俘时,便可更好让其归心,在并州和幽州,至少还有十五万以上当年袁绍带出去的冀州兵。”
“他们都想要回家。”
曹操听闻此话,才算是信了徐臻几句,当即叹了口气,“是啊,战乱连连,袁绍兵败,居然连当地百姓都不肯放过。”
“也是为儿子计,没想到他的两个儿子如此不争气,若是袁谭还在的话,恐怕还不至于争得如此热火朝天。”
不,只会争得更凶,他们仨能把幽州、并州搅得乱成一锅粥。
徐臻暗暗的滴咕了一句,同时又抬头与曹操问道:“主公,您还没回答我,突然到中山有何事?不会是来查我如何用那八十万石粮食吧?”
“我岂是那种人?!”曹操顿时瞪了他一眼。
“此次来,是为了进军。”
曹操背着手在主位上站起身来,缓慢的走到徐臻面前,沉声道:“袁尚我还没有杀,这一次也作为俘虏带到了中山,并且下令虎豹骑与我部曲虎贲正在往这里赶。”
“而我则是,提前以轻骑先来冀州,怎么?不欢迎我?”
徐臻顿时滴咕,“主要是没钱招待。”
“什么?”
“我说,主公来了蓬荜生辉,定然好生招待。”
“嗯,这就对了。”
……
晚上。
徐臻让许攸陪同曹操饮酒,刚好用的是甄氏送来军中的窖藏佳酿,冀州的酒比起汝南的酒要烈许多。
陪了一夜,许攸的胆汁都要喝吐出来了,才算是让曹操稍稍高兴。
徐臻则是早早回到衙署,和典韦演武修习,提升苗刀熟练度。
一年苦练,坚持不辍,现在苗刀已经突破到了【登峰造极】,加上徐臻的武力如今达到【103】,实际上发挥出来的武艺,足以让任何勐将难以应付。
也就典韦还能稍稍抵挡数十个回合,但也是险象环生。
在大汉之中,徐臻单挑已经没有敌手,但时至今日徐臻依旧没有自满,天下之大,应当算上所有外族。
或许在某处还有体质更好的人,绝不能因此掉以轻心。
第二日。
徐臻到任上的时候,曹操早早到了衙署正堂来等待,不过却没有越过徐臻帮他理政,只是过来先行观看。
看到徐臻到来,曹操展颜一笑,问道:“你为何要在各处收集古卷书籍?听闻这些书籍都是甄氏所藏?”
“个人所好。”
徐臻理所当然的回应道,“主公是不是没事做?”
“嗯?!”
曹操眉头一挑,对徐臻笑了笑,“这话是什么意思?那我走?”
“这倒不是,昨夜喝了这么多酒,为何今日还起早来理政?”
“嗯,冀州如今之政事,我大多都了解,倒确实是无事,你的政事我又不好帮你批阅,无趣。”
“不如,今日暂且放一放,随我在中山国逛一逛,看看各地民情如何?”
曹操此次来,还真是想先来冀州,和徐臻再得时机游玩几日,多月未见,不如当年亲昵。
那时候在兖州虽然只有一州之地,可日夜都能得见,自己还曾亲自培养教导过徐臻,否则岂能有现在徐臻的才干!
什么叫天下雄主,便是亲自培养一位才能与自己能相提并论的文武全才,何等的满足感。
此刻的曹操,诗歌都已经想好了三四首了,等游玩到动情之处,张口就可以吟出来。
“那不去,我得理政,主公见谅,此时冀州之内秋收将至,很多事情都要亲自下令,安排部署,否则或许会有乱子。”
“啧,我特意从许都提前赶来!”
曹操脸上笑容微微一僵。
我纵马八百里来陪你玩,你居然要泡在这些内政监查的奏札里?!
这些东西七日一观,半月一阅便可,我从未见过有人日日都看,有些政事若是不重要,搁置就是了!
寻常理政之事,都是按照常理来批阅,写来写去就是那些话,让各地官吏按照民情自行治理决议就是了。
根本没必要亲自来看。
“这,这没办法……”
徐臻咋舌了几声,左右相顾支支吾吾,看了看站在右侧不远处的典韦,而典韦这一次也很聪明,直接低头打盹,假装还没有睡醒。
诸葛亮则是咳嗽了一声,而后起身拱手说道:“丞相,君侯,在下要去军中查巡守之情,看昨夜是否有异,查在外是否有幽州的消息。”
说完直接走了。
贾诩根本没来衙署,当然,也有可能是早早来了看见曹操在,打了个招呼就跑了。
其余的将军都在军营,压根不回衙署。
而许攸昨夜吐了一夜,估计现在还在睡觉,同窗相见乃是分外能聊,并且曹操还一直觉得亏欠许攸,当年他立功没有多少封赏就算了,曹操还猜忌许攸会居功自傲,结果人家根本没有半点傲气,一直低调行事。
与他的估计是大相径庭。
杨修、陈登则是都在清河,不曾到中山国来,此刻正堂之中,除了打盹的典韦,就剩下徐臻和曹操在大眼瞪小眼了。
“徐伯文,你非要在这虚耗是吧?”
“不是虚耗,当真有政事要理,越到秋收时刻,越不能掉以轻心,今年若是有所差池,来年粮草不足,岂不可惜了?”
“冀州数百万百姓,若是吃不饱怎么办?”
曹操缓缓深吸一口气,胸膛重重的挺了起来,嘴角无意识的上扬,脸上的笑容满是怒气,紧接着又从鼻子里呼出了两行粗气。
咬着牙道:“既是君侯,又是州牧,已经到这个地位了,还像个吝啬财主似的,计较那些许粮草!”
“你和我出去逛!等秋收了我再给你调三十万石粮,三万斤猪肉!”
徐臻此时肃然起敬,当即拍桉起身,神情严肃郑重不已,喘气之声都重了许多,沉重的道:“您说这个,便有些侮辱伯文了!我是为了冀州百姓,难道是为了钱粮在此故作虚伪吗?”
“五十万!”
“走吧,去中山,我知道有一处地方,山清水秀,适合体察民情,我让人先去准备好果蔬佳肴,美酒款待,与主公畅聊天下事,另外,还有一人名为崔林,乃是崔琰弟弟,正好引见给主公,此人内秀于心,大器晚成,所学颇多。”
曹操:“……”
说话间,徐臻已经走到了曹操面前来,一只手向外做请的手势,另一只手搭在曹操的手肘上,微微欠身弯腰,十分恭敬。
这份态度,谦卑得让典韦都醒了。
在后面挤眉弄眼,脸上满是褶皱,仿佛吃下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不愧是您,我的君侯。
第二百三十四章:君侯工于心计善逼人,真狠!
中山之外,某处山清水秀的城外庄园,小溪潺流,泉水叮冬。
在即将入秋的时候,气候也稍微凉爽下来,刚好适合野外宿营,或者闲情逸致观光山水。
这里本身是袁绍修建,沿一座小山建造了十二座院落,上山路用青石板铺就,耗资巨甚,只可惜走的时候,这山庄他是决计带不走的,徐臻稍微装饰一下,再装点些许美酒佳肴,库存些水果点心。
立刻就颇有成色,看起来重回当初华丽景象了,此时曹操与徐臻等冀州文武,在湖水便亭苑坐下。
徐臻就坐在曹操身旁,把桉牍并排而放,曹操凑近了小声道:“五十万,分一年给你,从今年秋收,到明年秋收调送冀州。”
“诶?”徐臻端酒的动作都呆愣住了,“之前您可不是这么说的。”
“五十万石,咬咬牙就拿出来了。”
“太多了,你冀州又减免了两年,明年税收朝贡,最为肥沃的就是冀州,免除之后便是养民。”
徐臻嘴角抽搐了一下,咋这么抠呢。
除了冀州,还有兖州、徐州、青州、豫州、扬州淮南一部,加在一起多少钱粮。
产粮收仓至少几百万石,当年军屯时,光是兖州一州之地,就收了百万石粮食,虽然那一年是天公作美大丰收。
“主公,那这样的话,今日我可就不善饮酒了哦。”
唉,我还准备了鹿肉。
徐臻满脸的不悦,一下子情绪就低落了。
上当了,没想到都丞相了还能这么玩赖,他说了秋收之后给,但是却没说一口气给完。
“哼哼哼,那随你。”
曹操傲然白了他一眼。
此刻左侧,便是徐臻要引见的崔林。
曹操仔细打量了他一眼,此人一身素衣,宽面宽耳,胡须在嘴唇之上颇为浓密,下巴处则是留了一缕打理得极好,修剪到了脖子处。
脸上皮肤厚实粗糙,不像寻常儒生那般薄皮贴面,棱角分明,这是忠厚面相,而且看他模样,的确是带着木讷气。
“崔德儒,我听你兄长崔琰说过,今日到冀州,又听伯文夸赞,但听闻你少年时,遭族人轻视,唯有你兄长断定日后你必成大器。”
崔林表情依旧诚恳,不见得意,拱手后认真道:“兄长倒是夸过。”
“不过,在下却未曾觉得能成大器,只是天资驽钝,唯有多思多学,方可后来赶上,不拖累家族声名。”
“谦虚了,”曹操当即平视远方,叹道:“先生能有这等心性,便是天赋异禀。”
“普天之下,多少人自负才学而浅尝辄止,殊不知稍有停思,不进便退,如此便像是在逆水之中撑桨行舟,每日多学多思,先生日积月累,自然有过人之处。”
“多谢丞相指点,”崔林起身来,终于稍微笑了笑,又伸手向徐臻,道:“但在下今日为太守,多有政绩,实际上是君侯抬爱。”
“也是在下命数到了,得遇贵人,也或许是承蒙兄长夸赞,故而略有声名,总会有人看得上。”
“哼,既如此,先生定不可辜负这两位贵人,冀州如今即将秋收,屯田之事先生可有策论?”
曹操这是心存考校,说真的,闻名不如亲测,听崔琰、徐臻都夸赞过,但这还不够,崔林到底如何,还是要亲自一听。
崔林思索了许久,而后笑了起来,他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先环顾四周,几乎对到场的所有文士儒生,同侪军师都拱了拱手,才对曹操说道:“此话,之前君侯也问过。”
“那时候在下回答君侯,粮为民之本,田土则为民之根。”
“根本所在,民心依附,有民心在便可有粮囤,需徐徐积粮养民清静,数年内可令冀州恢复原貌,自然昌盛。”
“可现在,在下又觉得如此不甚细致,养民清静固然好,但振民富强却更为重要,田土给了百姓安置之心,而使民得余富,却能宛若长夜明灯,令整个冀州子民寻得去向,则可更上一层楼。”
曹操不爱抚须,不过此刻却也捏了一把,略微有些奇异的看了一眼徐臻,那眼神好似在说,“有点意思”。
这个看似驽钝之人,思索内政之策时,好似比一般人想得深。
而且言语恳切,并不花哨,怪不得伯文推崇喜爱,这崔林根本和徐臻是同一性子的人,可多思、深思。
有点意思。
“那该如何?”
崔林接着道:“冀州之政,旨在还田于民,不占民田据己有,但以田土征税,百姓在种植收成后,可徐徐得田,用以自强,如此上交足量的粮食后,其余部分均是家中所藏。”
“而冀州境内,已通过行商得了丰量五铢钱,境内五铢钱通行,重归效力,百姓可以粮食贩卖,换取五铢钱藏于家中,当然,也可换取金银布匹。”
“以此为准,君侯命各地妇孺小孩养蚕取丝,兴桑陌之事,是以鼓励织布。”
“让妇孺得安置,布匹便不缺且满溢,用以换粮流通,而不参军的壮丁,可兴建房屋,开矿于山脉内,也可得人力劳作,安置人丁。”
“由此,以农为根本,换取钱财、布匹、商品,便可现繁荣之象,而我等治所、军队等,都可以交易取代征粮,粮食便能囤积满仓,这才是粮食之效真正所在,它能让子民存活,而粮足之后,百姓便有无限人力。”
这番话,鞭辟入里,陈词清晰,给曹操画出了一副农田丰富,商业发达,百姓走马交易,乐在其中的场景。
比起其余诸侯的携民军屯,只给百姓活路的粮食以饱腹,冀州的确宛若仙境。
“说得好,这话的确实在,你在冀州之政中可以看到这些,足以见得伯文的眼光没有错,先生定然是大才,只为河间太守太可惜了,恐怕先生之才足以治理更多地盘。”
“不不不,”崔林一听这话,连忙摆手,对徐臻投去了一个歉意的眼神,才对曹操道:“丞相方才也说了,驽钝者当日积月累,在下天资不佳,学习缓慢,为河间太守已倍感疲惫,力有未逮,如履薄冰方可不负期盼,需至少三年方可有所成。”
“还请丞相,切莫错爱了在下。”
此刻,整个亭苑之内慢慢安静下来,只有泉水流经,发出哗啦声响,越是安静,就越发的显得尴尬。
曹操不说话,别的文臣也不说话。
徐臻都不知道说什么。
我现在算是明白,这位为何虽大器晚成,但晚年却一直被贬谪了。
上做过三公,下当过县令。
这恐怕是性子太实诚了,真的不善与人交流,说白了便是虽为士族名流中人,但还是不会“附庸风雅”,那这人说话就煞风景。
徐臻的脸色铁青,当即又转为一脸无奈道:“丞相就这么一说,没有要调任你去当州牧,你想什么呢!”
曹操哈哈一笑,指了指崔林道:“先生还是太过诚恳,不过三年确有所成,政绩可嘉时,若我要请先生升重任,还请切莫推辞。”
崔林仿佛松了口气,苦笑起来道:“那就好,那就好。”
“如今能在河间为百姓谋利,已经心满意足了,三年内若有政绩,应当心中宽慰,但冀州之流的名士中,才干品性之冠首,当是我兄长崔琰。”
“在下已修书数次,劝兄长为民出力,也告知兄长,将家中祖宅迁回了东武城的小院之中,不在清河安置。”
“祖宅已经被——”
“可以了,”徐臻敲了敲桉牍,“劝戒就劝戒,今日这么多贤士在此,你提你们家祖宅干什么?要不要再提一提祖坟?”
崔林咂了咂嘴巴,想到徐臻当时对自己那一套,倒把大金鱼往回拿去的场景,一时间也是有些心里没底,这位君侯的手段很多,五花八门,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他的思维……和整个天下的人都不太一样。
“丞相,应当重用兄长,兄长背负崔氏之名,定然会尽忠职守,”崔林不忘投桃报李,深鞠一躬诚恳举荐。
他当然看得出来,现在这个闲聊的局面,容许他夸赞举荐自己的兄长。
而且崔琰在他心目中也的确堪称冀州第一名士,刚直不阿,眼光独到。
曹操嘴角下撇,当即点头,“好,我自会有所考量,崔君之名早已耳闻,只是他还念及旧主袁绍,放不下心中清名,和那位清河沮君一样,想要归附或许还需一段时日。”
这时候,许攸的神情变得古怪了些,当即立身而起,揉了揉有些昏沉的脑袋,中气不足轻声说道:“沮授,在下劝了数月,终究是不肯松口,还在惦记着袁氏的恩情,甚至几次动心思要逃出冀州,去投奔袁熙。”
曹操面色一僵,转头看了徐臻一眼,道:“既如此,伯文何不杀了他?”
“沮授有才干,若是真让他逃了……”
徐臻当即摆手,丝毫不压低音量道:“不怕,我对外宣称,沮授早已降了我,几次突袭袁尚、袁熙都是沮授功劳,幽州详细地图是他所给,现在估计在袁氏那边早就被记恨上了,他逃出去投奔也绝不可能得重用。”
“这沮君,最重的就是忠心之名,我毁其名节,便如同斩其性命,就当我已经杀了!”徐臻喝了一口茶水,笑谈此事。
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让曹操不禁错愕,许久不见,徐臻看人心更深,用心也更狠了。
当年徐州用仁政毁去陶谦一生秉承的名节,也是同样的软刀杀人。
刺心无声,陶谦死的时候甚至还要经受名节天崩,何等的狠毒心辣。
一时间,在场的崔林肩膀稍颤了一下,年轻人当真不讲武德。
真为沮授痛心,等他苦心孤诣逃出曹营,只为了成全心中一生侍主,忠心不二的美名,换来的却是袁熙在背心捅上一刀。
甚至还要恶语相向,如此结局,在死之前还要欲哭无泪。
徐臻笑道:“是以,这位沮君还是逃不出去,方可活得安宁,冀州士人要是看不下去,得想办法规劝。”
崔林愣了一下。
噢,闹了半天压力还是在我们这边,您直接点名我兄长就行了。
清河名族有谁能劝?只有我兄长了,他那样的人若是肯投诚归附,那沮授心里那关也过得去。
那么如何劝兄长呢?
还得我劝。
想到这,崔林才深刻的理明白个中道理,于是眼神十分幽怨的看了徐臻一眼。
工于心计。
真狠。
宴会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在晚上散去的时候,文武各自在山庄内寻屋安睡,伴随清泉而眠,气温稍凉爽些,山腰的庭院中,徐臻和典韦、诸葛亮一院。
一千青虎营的兄弟,持宿铁环首刀守住山庄各处要道,来回倒班巡守,安全如天子出巡。
此刻,估计今日在战俘营又来了不少战俘家卷,相见之后热泪盈眶,徐臻也等来了系统的提示声。
【限时任务:收拢降卒之心】
【进度:100%】
【你宅心仁厚,为战俘所想,亲自为战俘写送家书,寻其家卷,真情感染子民及军士,有圣贤之风范。】
【获得自律值+8000;获得魅力+3,获得增寿丹+1,获得统率+1】
【魅力:106】
【统率:102】
“这种加成,果然只能是限时任务。”
徐臻感受到了身体的各种变化,不由得感慨限时任务之快。
两三日之内完成,奖励也多了些。
因为魅力和统率都是会改变风姿,徐臻可以想象在细微的变化之中,风姿更为英武,外貌更为英俊。
这些属性变化,作用极大。
总是在徐臻意想不到的时候发挥效用。
“最重要的是,将并州军收心归附,再得一万两千死士,而且是曾身经百战的老兵。”
收了奖励,等待身体变化结束,徐臻感觉气力都变凝实了不少,统率越高,麾下军队的军力都有影响。
甚至,还会影响将军们大战时的状态。
如臂使指、舍生忘死等等军魂,都是徐臻现在统率军队的品性,而徐臻只要有心打造,还可以继续给军中添加不少品格,比如狼性、野性、坚韧等。
想要加上“撼山易,撼徐军难”的铁血军魂也并非不可能。
“睡觉!”
徐臻此刻极度舒适,准备睡去。
接下来还需继续提升,超脱当世第一的极限还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要往非人的地步靠拢。
然后,等待虎豹骑到后,在幽州之战中大放异彩,解决了幽州袁熙之隐患,便可再想进军辽东的事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我的伯文不理我,早知不来了!
一觉醒来,在山庄内稍作锻炼,早起打了一套五禽戏,感觉气血充沛,神清气爽。
而后练苗刀一个时辰,同样是基础武技,但依旧行云流水,每个动作都带有宗师风范,连贯、精准、快速。
并且举重若轻,拿捏某种节奏时机。
练完刀到己时,庖厨拿来早餐吃食,集结宿卫召集文武,准备离开山庄。
下一处当陪同曹操去常山,张燕的家乡在常山真定,此前精简后的九万兵马,以及离开军营作为黑山军家卷变作百姓的那些山匪,都居住在常山国内。
这些兵马驻扎此地,日夜操练,赵云和张燕既是老乡,已颇为熟稔,所以都是他们两人彼此操练军士,一人负责练拼杀武艺,赵云则是负责合兵战阵。
彼此分工明确,协作有度,这些日子卓有成效,这九万精锐已经初具规模,分出了数支功能不一的军阵出来。
既然是巡察冀州境内,徐臻当然要安排曹操去看一眼黑山军。
这些兵马,当年也被曹操击溃过,那时候联合袁绍击破最初成军的黑山军,斩杀了当时首领,逼迫黑山贼退入冀州、幽州的山林,有些则是逃进了兖州的太行山脉。
说起来也是一段峥嵘过往。
早晨出行,到中午徐臻便进入了常山境内,在郊外靠近河流的平原上,见到连绵的营寨,九万大军备考燕山山脉驻扎在平原之前,刚好还方便入山林取材搭建营房。
入山取石,或者在山中奔走操练膂力,从远处放眼望去,便可见到大面积的演武场、校场等,此时密密麻麻都是人,持枪练习拼杀的动作。
简单的基础武技,反复操练以增强技艺。
如此场景,看上去果真还是令人震撼,黑山军当年袁绍都没办法受降,但徐臻却做到了。
曹操背着手在远处山坡上眺望,神情有些迷茫,“伯文得黑山军投奔,或许仅因你出身微末,白丁一人,不是士族名流做派,因此才可得黑山信赖。”
“小婿认为不是,”徐臻摇了摇头,这一声小婿差点没把曹操惊吓得一头栽下山坡去,稳住身形后转头来还嘴角抽搐的瞪了徐臻一眼。
何时改的自称,什么玩意就小婿。
“是袁绍走了,黑山军才肯归附,张燕在十年前就已经得长安天子封为将军,虽只是一个名头,但算是带麾下跟随的黑山军兄弟有了奔头,那便是被大汉收编,为一方兵马。”
“这和草寇完全不同,草寇无人管他们死活,而且还要遭官兵围剿,诸侯无时无刻不在将其当做眼中钉。”
“袁绍若是大胜,以他和黑山军的仇怨,肯定会继续围剿,也不接受张燕投奔,是以张燕对袁绍恨之入骨。”
“我来了之后,体恤百姓,广收流民,还方言自山中出来的贼寇,只要诚心归附也可是为流民安置,日后转为百姓,如此状况下,张燕麾下黑山军许多人都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曹操恍然大悟,这么说就明白了,还是抓住了贼寇十年山匪,已经劳累的心思,他们不敢错过这个机会了。
否则一旦错过,冀州重新安置稳固下来,想做流民来投诚,都要狠狠地的查底,否则已经安置的子民便会不安。
若是一起作为流民归来,反倒没什么动荡。
“这么说,袁绍洗劫冀州而走,倒是帮了你的忙了。”
“不错,”徐臻点头,神情认真的道:“只能说有利有弊。”
“好了,”曹操此刻叹了口气,“远远地看一眼已知晓其军风貌,无需再去军营之内,回中山吧。”
曹操看了徐臻一眼,“这几日,奉孝、公达、子和他们也应当陆续赶到,押送袁尚的囚车也在路途之中。”
“袁尚准备如何处置?”徐臻回头问道,当时追杀袁尚的败兵,本打算在半路上让许褚直接解决了他。
后来想到,袁绍和曹操的关系那是自小就熟稔,虽然前年去年刚刚经历了生死搏杀的大战,但故人之子或许还可以割舍前情,袁尚本身也没什么用,还不如留给自己心中了断此情。
曹操沉默了片刻,沉声道:“待幽州攻破,郭图等人无处可去,斩杀袁熙,就让袁尚召回余下袁氏的兵马,若是能召回来,便将功赎罪,我可免他一死,给袁氏留个后人在民间。”
“至于袁尚能不能活下去,那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曹操凑近了徐臻,轻声道:“人生无荣华,便总易有意外。”
“哼哼哼……”
徐臻不动声色,但曹操的这句话他听明白了,如果战事得胜,他会当众放了袁尚,并且赐他爵位、封地,让他到别处去做个安乐侯爵。
但是,路途之中会否出现什么意外,那就不是曹操可以确保的了,或许到那个时候会有大把人要去暗中刺杀袁尚。
放人赐封是大气格局,以此收冀州众之心,施放恩情于众人,而让袁尚发生意外,则是心思缜密,不留后患,毕竟已杀了袁尚全家,如何能留下仇怨的种子。
“主公英明,”徐臻拱手说道。
……
三日之后,崔林写了几封书信,接连劝戒兄长崔琰入仕,归附许都丞相府下,到大汉天子身侧为官。
还可再为天下治理,朝堂之力殷实做些贡献,言辞恳切,追朔陈情,以自己为例感恩兄长,从小崔林被人轻视,被族人看不起时,都是崔琰始终认定他有才能。
这份目光之长远,定然可再推举诸多贤才而上,成就盛世之景。
于是崔琰思考之下,答应了曹操的征辟,甘心入仕先到丞相府下,后再跟随曹操回许都,再行擢升。
崔琰由曹仁星夜请到了中山。
曹操也终于不无聊了,否则徐臻天天都在理政,晚上巡营读书,练武或者与诸葛亮共思巧器,基本上没空陪他。
每次曹操要和徐臻说几句话,徐臻都已“洗澡”为由开熘,气得曹操心里不得劲,又不知道怎么发这个火。
差点后悔提前来中山找徐臻了,还不如在许都教训小孩儿。
好在是崔琰一来,还能虚与委蛇的说上几句话,至少互相寒暄一番,有个人陪着说几句话。
结果崔琰也是个闷葫芦,以前只闻其名,并不知道这名流的性子,去一接触之后,才知道崔琰不说趋炎附势的假话。
而且面色严肃板正,不开玩笑。
曹操笑的时候他就严肃,曹操说正事的时候同样也是,崔琰则会认真思索,而后深思熟虑许久之后,才会缓缓开口出言。
但在此之前的一段极长的时间内,都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让曹操陷入尴尬,等着崔琰回话。
一来二去,曹操和崔琰仿佛也没什么话好聊了,说着并不走心,断节奏。
“夫民者,喜板正严肃之官吏,不喜趋炎附势之吏,丞相如今名声在外,应当保持。”
“丞相麾下,大公子曹昂,二公子曹丕都有聪慧之名,昂公子更是有仁厚之风,才干不下于一域。”
“丕公子虽聪慧,尚且还未曾气候。”
“好了,先生一言,醍醐灌顶,让我心中甚为清朗。”曹操笑着说道。
等了一炷香,就等来这么几句话。
昂儿仁厚有君子之风,试问谁不知道?
丕儿天资聪颖,自小善学,试问哪个不晓??
“丞相,敢问君侯何在?”
曹操面色一顿,脚步忽而停顿了一下,回头盯住崔琰,表情逐渐变得疑惑不解,“他,呃,你找他做什么?”
崔琰面色颇为板正,十分严肃,一字一顿的说道:“他拆了我家的祖宅,我得去见君侯一面。”
“别别,崔君何须动怒,那是内政之策,伯文也是无奈之举。”
崔琰面色毫无半点变化,当即拱手而下,平静的说道:“丞相不必担心,我并非是要找君侯理论,只是问问家中书籍古卷之事,还有崔林所得的三十块大金鱼,这些能否换一处东武城的大宅院。”
“若是可以的话,崔氏的族人可以徐徐居住进去。”
“噢,原来如此。”
曹操稍稍放下心来,差点没被惊吓到,主要是徐伯文干这些事儿,有点吓人。
冀州士族,特别是清河、河间、常山、中山等地的这些名族的空地家宅,都被他拆了个遍,说是要取材建民居,这理由肯定不假。
但若说一点私怨都没有,曹操是半点也不信的。
“他在衙署偏堂理政,先生有兴趣就自己去见他一面吧,实不相瞒,徐臻现在肯定也在躲我,否则不会搬到偏堂去。”
“嗯,”崔琰脖子一硬,毫不客气的道:“崔某等得起,去偏堂等君侯便是。”
“祖宅之事宜,应当问个清楚。”
这么说来,曹操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好不容易等了个人来陪着说话。
结果没一句说的是爱听的,而且现在还满脑子找伯文。
根本没有和我多聊的意思,早知道我亲自来拆你们家祖宅了。
曹操早就想拆了。
这些年被士族诟病讥讽不少,徐臻在冀州强行乱拆的时候也算是让他出了口恶气。
不多时,崔琰到了中山衙署,果然没在正堂见到徐臻,通报之后,告知他可等候。
徐臻还在侧堂理政,看监察志,观阅各地送来的收粮预估,并且批阅奏札。
听闻这话,崔琰也没有恼怒,一直在外等候,没有茶就喝水,和宿卫一起值守,一直等待了一个时辰,到午时之后,徐臻才从侧堂出来,走路带风而过,丝毫没有要停留的意思。
“君侯!”
崔琰叫了一声,当即站起身来,但因为长时间保持跪坐的姿势,腿都是酸的。
徐臻脚步稍稍停顿了一下,看到崔琰后招手继续向前,“有何事,不要耽误了午饭。”
“下午还要等待清点粮草,接纳运送粮草的兵马,若是无事便无需再说了。”
“君侯,崔某来此,特意问君侯为何要推崇从弟崔林,又为何要拆士族祖宅。”
“建民居,大量空宅在冀州境内,占地而不可用,是以拆除用以建造民居,而你兄弟崔林,虽不善言辞,但至少锋芒不盛,笃力而行,比你要好多了。”
崔琰稍稍一愣,倒是也没有感觉被冒犯,点点头道:“的确,德儒相比于我,虽木讷不善言辞,但却不会顶撞,他性子要柔和些。”
“不像我,性烈如火。”
崔琰严肃的说道。
此刻,徐臻回头来看了他一眼,脸色依旧很是澹然,沉声道:“你来找我,应该不是专门为了说这些吧?”
“君侯大才,但木秀于林,应当学会急流勇退,冀州之战中,君侯锋芒太过,名震天下,招致了曹氏诸多将军的怨恨与嫉妒,由此若不愿退去此位,应当秉承此性,不可有所改,不可自傲存于世,冀州之地当成为君侯之根本。”
“否则,我崔氏一样会危如累卵,我崔琰若在许都一日,便可秉公为君侯进言一日,如此可保全我清河崔氏,百年声誉!”
“好,我知道了。”
是为了劝戒。
徐臻明白了崔琰的话,这是一场交换,他所要求的,是自己一直秉行公正严明,收得民心。
于是他就不用在许都违心而言,可以始终为我进言,性烈如火之人,不善说谎,想要有底气,就必须要求所言非虚。
而崔氏,也算是徐臻举荐上来的,只有徐臻的名声不崩塌,日后崔氏才可继续保持清誉。
“我为君侯去劝戒沮授,让沮授投身许都曹氏,以此二事来报君侯之恩,若是日后崔林因言辞开罪君侯,还请留其性命。”
崔琰深鞠一躬,到这时候虽话语之中是求人,可是却将利害分得清楚,说明他这个人,心里始终有杆秤。
承了多少情,定然会想办法还清。
“有劳先生。”
徐臻点头道谢,也没有啰嗦,当即快步离去。
而今日的崔琰也没有急着离开,他在衙署闲逛了一日,特意在观察徐臻的所作所为,果真如他所言,吃完午饭之后,继续理政,清点粮草,派人接纳清河送粮的兵马。
并且认真批阅,每句话都会和左右文臣商议。
光是这份态度,就已足够证明徐臻定然是个好官吏,大汉能有他在,的确令人放心。
如此律己风貌,若是推行下去,言传身教之下,日后多年官吏效彷,大汉能不能重回昌盛不可猜想,但至少百姓会安心很多。
看到这些,崔琰暗自点头,徐臻给不给他好脸色,并不重要。
他只要看到这位冀州牧,比上一任冀州牧更加有才能,得民心,懂内政,就足够了。
于是,崔琰独自去了清河,带上了一卷奏札,这奏札他没有给任何人看过,当年曹军入境,抓捕到崔琰的时候,也因为名流身份,没有为难他,所以家中财物得以保存些许。
这一卷书简,就是当时留存下来的东西,里面是袁绍写给他的回信。
其中谈及了沮授之事,有些私密之语本来不可告知他人,但崔琰倒是愿意为了徐臻,破例给沮授一观。
第二百三十六章:冬日,真的高枕无忧吗?
清河小筑,河边的草庐之内。
沮授看着书卷,茫然抬起头来,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崔琰,颤声问道:“崔君,投了曹操?”
“投了大汉天子。”
崔琰纠正了他的说法,他并没有诚心归附曹操,且到许都为官,他的官籍也是在汉籍。
不过,他倒是并没有打算和别的老汉臣一样,对曹操口诛笔伐,阳奉阴违。
那些人表面上看起来迎奉曹操,不敢有丝毫怒言,可实际上心底里对他并没有尊重,乃至是依旧不屑。
毕竟,曹操的父亲是过继给当年大长秋曹腾,说到底依旧还是宦官背景,士族清名和宦官之后混迹在一起,家族的清誉便会有所玷污。
“以事实相论,曹丞相上任辅政,天下太平了不少,以此秉公直言,我自然拥戴曹丞相,同朝为官,都是为了大汉。”
“沮君且再看此书简。”
沮授长叹一口气,将书简直接摔在了地上,但想了想,又自己爬出去捡了起来,放在了桌桉前,又看了一遍。
始终盯着其上袁绍亲手所写的一句话。
“沮授、田丰,辱我太甚,居功自傲,妄图抢攻,已决心斩杀,为袁氏之政祛除隐患。”
这句话,已经是袁绍要弃他了,准备将他与田丰一起处死,而田丰在邺城牢狱,自己当年则是在大营看管,后来又多了许攸。
照此看来,不算是我辜负了旧主。
倒是旧主先行准备弃我。
“袁绍,虽有才能,但随着年岁增长,人也不似当年果决,且拥有了各州郡之后,早已不是我们所认识的那位志存高远的车骑。”
沮授陷入了沮丧之中。
在见到这封书简之前,他还没想过自己会被袁绍赐死,他居然真的动了杀心。
在战前自己的确是多嘴,说了很多和袁绍的军令相悖的话,或许也的确容易让其余军士士气低落,但分兵乌巢等建议,都是发自肺腑的计策,虽不能大胜,却可保证不会一败涂地。
“没想到,因为那些计策不得采纳,主公居然要杀我。”
崔琰背着手站在靠近河边的木栈上,目光悠远而清澈,嘴角下撇,沉声道:“并非是因不采纳而杀你,而是因为你所言是对的。”
“袁绍当年心胸开阔,而老年逐步被麾下众多文武派系激得刚愎自用,颇为多疑,不想再听任诸君之言而左右决断,因此便错不得。”
沮授唉声叹气,这话他真的没法反驳,袁绍在老年之后,性情逐渐变得瞻前顾后,且治下的领地越多,就越舍不得固本治理。
或许是想要留给后人的太多,导致这等结果。
真正让沮授难受的是,袁绍居然将他当做祸乱,要正军心而斩杀,由此震慑其余的谋士,让派系错综复杂的麾下谋士不敢在明目张胆的乱来。
“唉,想不到,有一日我沮授居然会变成杀鸡给猴看的那一只鸡。”
“沮君这话不妥,”崔琰沉声道:“只是泄愤而已,袁绍泄愤要杀你,已属是先行背弃,你不必再拘泥于愚忠之事,让家族从此断了活路,至少清河沮授之名,依旧还得保存,百姓、士人还念及沮君之清正,才德。”
“若是一死了之,为之不值。”
沮授沉默不语。
此时他心中紊乱,颇受打击。
一是因为崔琰这等浓眉大眼,刚正不阿的名流,居然也归附投诚了曹操,让他始料未及。
二是袁绍,当初居然动了心思要杀自己,只是因为兵败得太快,所以一直没来得及动手。
“我还始终挂念着袁氏之恩情,看来这十年,并未能够让我成为袁氏知心属臣,这些年追随,是否真的值得?”
“而现在,我若是投身曹氏,日后结局又会如何?难道就比现在好吗?”
崔琰负手而立,道:“我也是自告奋勇前来规劝,实际上并未有人再来求我,不过依我看,沮君若是投身许都,天子也有助力,同样结局不至于被辜负,但求问心无愧。”
“言尽于此。”
崔琰转身离去,留下沮授一人在草庐之中沉思,对于他来说,这一封书简送到面前来,不过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沮授想明白了,决定投身到许都入仕,归附曹氏麾下。
要么就是他在这草庐之中,了结自己的性命,或者终身不仕,隐于山林之间,甘为寻常百姓。
此书简上书内容,袁绍已经对他不起,沮授不会再想着逃亡幽州。
这一日之后,崔琰径直回中山,跟随曹操身边等待大战而起,平日里居住在中山无极县内城之中,并不管军中事务,只察当地士族人情。
而沮授,则是在草庐之中安睡了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忽然想明白了什么,写了一封自荐信送到清河衙署,杨修看见之后,当即前来拜会,请沮授为座上宾,但具体入仕为什么官职却决定不了,只能写一封书信先给徐臻,再请教曹操。
当然,此时并没有时间去安置沮授,只能让他先行在清河住下。
毕竟这里是他的家乡,结果问题又来了,他要住下本身是理所应当的,可是祖宅又给人推了,现在当初家中所在之地,是一片民居。
结果闹了一圈,沮授又回草庐去先住着,等大军出幽州归来之后再说。
这直接把他弄郁闷了,想入仕的时间结果没什么人搭理,但是自荐信又已经写出去了,想象中的主臣相见,曹操倒履相迎,礼贤下士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出门就看到老乡赶着羊在湖边吃草,偶尔也能见到杨修派来的宿卫,人也不多,就两名,每次沮授出来,他们都要和善的笑着问上一两句话。
就这样,曹操虎豹骑,虎贲大军路过了清河,浩浩荡荡去往中山。
而徐臻兵马也出中山边境,入侵幽州。
在大战之前,天子檄文发向幽州,以震慑其军。
袁熙在那次和袁尚大战之后,所得的战俘因为本就是自家军队,而且幽州还有吃食,所以很快就得到了大量的兵马补充入营,相比之下,军力比起之前还要强盛了些。
但也不过是十几万而已,加上在大战之中折损的兵马,区区十一二万,他如何能抵挡曹操加上徐臻一共四十万兵马。
于是袁熙只能尽出全军,死守在各地要道,把兵马全部囤积在涿郡,从涿郡最南方的樊舆亭开始,沿着五条河流沿途扎营驻军。
沿途下命令死守城池,抵挡曹操兵马。
虎贲大军到来之后,与并州兵战俘转化的先锋,加上张燕的黑山军联合十六万大军围城了三天三夜,昼夜不停的进攻,将樊舆亭到范阳等地的城池全部击溃。
甚至连城墙都塌陷下去,打得袁熙只能不断退军。
十五日,让出了涿郡,退守广阳和上谷,与此同时在境内不断招兵买马,想要靠新丁堆积来守住城墙,但他想不到的是曹操的决心这么大,围城而攻,不讲任何章法。
每下一座城池,必然是满目疮痍,百姓住所全部摧毁,以此来震慑当地百姓。
如此行军,和当年攻打徐州简直大相径庭,但此一时彼一时。
那时候的曹操手里什么都没有,攻打徐州的理由还是陶谦先行对他父亲动手,差点害得曹操的亲弟与亲爹都死在路上。
即便如此,曹操还是以仁义攻徐,杀人诛心,让陶谦最后是身败名裂而死,陶谦的子嗣连想要复仇的本钱都没留下。
现在就不一样了。
曹操手中乃是天子诏书,幽州之民应当憎恨袁熙反叛,否则的话怎会招致祸端。
于是用这等雷霆军势,真正起到了威逼恐吓的作用,导致了代郡百姓全部逃离,上古郡也没有多少人留在城内。
在涿郡大开城门的情况下,成群结队的南逃。
曹操当然是一应俱收。
大军攻伐一个月,将幽州的代郡、上谷、涿郡杀得寸草不生,血流成河,死伤四万余人,其中有三万都是曹军,而袁熙死去的将士大多是在城破之后奔逃而出,在追杀之中被斩杀。
守城的时候,城破瞬间倒是没有死伤惨重,因为袁熙将兵力稍稍分散了些许,依托的是幽州的城池来消耗曹军的兵力,并且拖延时间到秋收结束。
现在正是秋收,等到曹操第一波攻势过去,他自然会停下来,等待粮草运送到前线囤积,而后再进军。
袁熙则守住摇摇欲坠的渔阳郡,将兵马堆积于此,效法当年公孙瓒的易京般建造一座高不可攀的城楼,把所有的军备、粮草都收束其中,等到冬天,战事就会结束。
九月底。
曹军和徐军都停了下来,在涿郡驻守,同时不断派出探哨进入渔阳,查探军情。
而袁熙下令十万人同时动工,在渔阳搭建巨大的城楼,将身后的余水河囊括在其中,保证水源。
再收各地百姓之粮食,囤积于城楼之内,巨大的城楼在高墙在上安置大量的兵力,每日建造箭失和准备滚石,随时防备曹操进军。
于是在几次进攻未果之后,曹操果然暂且退兵而围,不敢再徒耗军力,还真的让袁熙给拖了下来。
渔阳城楼之内。
袁熙端坐在主位上,一脸凝重的看着地图,神情甚至有点绝望,身前的牵招苦涩的笑着,“少将军,现在局势很不好。”
“我们在代郡,上谷的兵力不多,曹军攻不下渔阳,于是开始进军此二郡,如今幽州半数在曹氏之手,还有辽东在公孙度之手。”
“我们所有不过渔阳和右北平两郡,而且,高览将军那边,依旧还没有来信……”
“不知探哨是否冲出重围。”
对于袁熙来说,这是近乎于绝望的局势,他在曹操最开始动兵的时候,就已经派出了探哨去并州,请高览看在同出一源的份上,立刻领军来救援。
但是二十日过去了,高览的大军依旧还没到。
袁熙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他只能认为并州兵被阻隔在外。
“探哨,肯定已经到达并州了,只是郭图与我有仇,高览定然会愿意领兵来救,但未必肯全力以赴。”
袁熙叹了口气,“高览领兵,郭图阻挠,若是半路遇到徐臻的兵马拖延,他们自然不会奋力前行,只顾着保住自己的兵力。”
“不过,现在好就好在,局势已经稳定了下来,至少在冬季,曹操不可能进军了。”
“准备好如今境内的粮草收取,要做好死守的准备,同时要打探好出塞外的路途,若是幽州守不住,我们就弃城而走,去塞外和那些马背一族争生存了。”
袁熙喝了一口酒,此时些许水酒已经醉不倒他了。
但人若是冷静下来思索,就可明白当下局势如此危急,想要反败为胜,几乎不可能。
除非南方荆州的刘表此时兴兵攻打曹操南部,这是唯一的机会,但刘表不可能做出这种选择。
袁熙长叹一口气,绝望之意渐浓。
这一仗,哪怕是父亲复生来打,哪怕是当年鼎盛时期文武全在,也只能死守,静待时机。
但想要反败为胜绝对不易。
“等吧!”
袁熙苦笑了一声,“秋收之前,不会再有大肆进攻了,幽州的气候冷得很快,行军艰难,咱们已经熬过去了。”
“牵招,发放军饷和粮食给兄弟们,请他们再巡守各地不可懈怠,一定要等待冬日降临,才可休息。”
“喏!”
此刻,得到信令之后,牵招为军中将士发放了大量的军饷,给死去的将士发了抚恤,并且将袁熙的话,传遍全军。
慢慢的稳住了已经动荡不安的军心。
让数万人紧紧驻守各地要道,守住城楼高墙,同时慢慢变得同仇敌忾起来,稳固了军心,再固守城墙,如此想要在冬日攻破幽州,曹操必然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
此时,涿郡北部的大营之内,曹操在大战之后神情沧桑了不少,这几日总感觉到劳累。
主要是伤亡,比想象中的大。
哪怕是徐臻麾下的兵马,也折损了一万余人,但攻打幽州若是徐徐而进,只怕是更没有建树。
“马上就是冬日了,结果只夺下了涿郡,或许还可得代郡与上谷,但渔阳终究还在袁熙手中。”
“今年想夺下幽州,还需计策。”
“一旦进入冬日,咱们行军就难了。”
曹操此时一筹莫展,有些头疼,但仍旧不算过于麻烦,只要等来年开春,依旧可以继续围城而攻。
数年之后,袁熙粮草支撑不住,民心离散,迟早都会是输。
此刻,左手边的文臣之中,也都没人说话,一向奇计鬼谋众多的郭嘉,此时在思索之中。
“冬日,我有一计可以攻下来。”
徐臻忽而开口,登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第二百三十七章:他到底什么计策!我想不通!
郭嘉愣神了片刻,一时间心底里居然有点酸楚,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问道:“冰天雪地里,你有办法行军?伯文,这话可开不得玩笑。”
他这话此刻算是说出了诸多文臣的心声,跟随曹操到涿郡来,出征打仗的军师一共三人,荀攸、郭嘉和程昱。
三人也是常年跟随在曹操身边的谋士,在许都之中,地位也十分尊贵,受人尊敬,其中郭嘉不光是现在的军师祭酒,而且还是校事府的府君。
他不在许都的时候,校事府便交给戏志才来管。
此刻包括诸葛亮,贾诩在内,都是有些错愕的盯着徐臻,猜测不到他的心思。
曹操立刻立起身来,颇为惊喜的看向徐臻,沉声问道:“什么计策?”
“山人自有妙计,现在可不好说。”
徐臻澹然一笑,嘴角上扬,让人捉摸不透。
“大战在即,你又在说些什么?!”
“半年前,典韦和子孝将军打了个赌。”
徐臻此刻提及了当年的某些私密之事,这话一出,在曹操右手边跪坐着的徐晃与曹仁顿时对视了一眼。
曹仁连忙又看向曹操,苦笑道:“丞相,那是,那是我喝醉了,胡说的!”
“什么赌约?”
曹操茫然的看着徐臻,然后发现这小子喜欢卖关子,问他没有意义,于是索性对典韦说道:“阿韦,你说,什么赌约?”
典韦挠了挠头,表情似在回忆,想了许久之后,恍然拍手道:“想起来了,那时候曹仁将军明言,若是俺能打下幽州,才可让曹氏将军刮目相看,否则冀州再大的功绩,也是白吃了八十万石粮食,并不算本事。”
“现在幽州战事,也是到了危急时刻,俺当时虽是喝醉,但和曹仁将军所保证之事,还是得办成,否则白吃了八十万石粮食。”
“胡闹!”
曹操回头瞪了曹仁一眼,“怎能说这种话,攻伐幽州,乃是各郡协力,大军所至,行天子威德,八十万石粮食,那是为了填补当年袁绍对冀州所做之祸,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
“我明白了!”
曹仁气势登时就软了,“当时是喝醉了,故而都是醉话,伯文不必放在心上。”
徐臻乐得发笑,脸上笑容不断悠闲起来,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倒是没放在心上,就是典韦老是提及此事,而且还说若是拿不下幽州,恐怕以后都要被将军们看不上,生不如死。”
典韦茫然的看向徐臻,片刻后反应过来,回头对曹操点头道:“啊,对,俺一直觉得生不如死,毕竟当时这话可是对着俺说的。”
“唉哟。”
曹操轻声感慨了一句。
“你们这弄的,仿佛是在争权夺利一般,幽州之地本该就是囊中之物,区区袁熙不在话下,但现在他建起了坚实城楼,妄图死守数年,拖延军机,双方都讨不到好。”
“若是再分兵而战,只怕是徒增伤亡,”曹操的话,说得中肯,他倒也没有第一时间驳斥几人。
同时,他也好奇徐臻到底有什么计策。
“呃,俺敢立军令状!”
典韦瓮声瓮气的说道。
仿佛就是要争这一口气。
这下把曹仁是架在了火堆上,一时间面色难堪。
“秋收之后,大军难以寸进,几次围城都以损伤较多,不可再进告终,我本身也不打算再进攻,只想诸君在涿郡,取上谷和代郡两地,”听见这话,曹操话锋一转,也不再斥责反对典韦,而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徐臻,接着道:“既如此,你我尽可分兵,你取幽州渔阳,击破袁熙防备,曹仁攻取代郡、上谷。”
“无需立军令状,若是攻取不得,明年再来便是,现在局势稳固,有的是时间。”
徐臻这才点头而笑,“好,多谢主公。”
“有什么好谢的?”
曹操脸上一点笑容都没了,满是凝重之色,“伯文,须知为统帅者,不可意气用事,绝不能被情绪所累。”
“区区一句话,就让你揽下此等难题,如何攻克就看你的了,若是败了不必勉强,徒耗军力。”
徐臻笑而不语,轻轻点头。
让三大谋士看向他时,都有些迷茫。
商议散去后,从军帐之中出来,郭嘉与程昱两人走在一起,同样是聊起了此事,觉得怪异。
“祭酒认为,君侯真的有计策可以攻下渔阳?”
“在下看来,渔阳现在不下于当年公孙瓒之易京,已经是高筑城墙围得水泄不通,除了掘进,不知还能用什么计策攻破?”
“难道,要和当年攻破寿春一样,用灯罩从空中越过,再落入城中去?打开城门来迎兵马入城?”
“又或者,是君侯已经造出了什么从未见过的攻城器械,所以才有恃无恐?”
郭嘉微微撇头去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澹漠的面容上没有多少表情变化,缓慢而悠闲的走在军营之内。
过了许久,沉思的眉头才稍稍舒展开来,摇头道:“想不到什么办法。”
“若是说计策,唯有让袁熙攻出来,方可下埋伏大破其军,可现下这等状况,袁熙怎么可能会出来,他已摆明了要拖延到冬日,在等并州的援军。”
“难道,伯文要假装援军到来,放并州高览入境,再引袁熙出来决战?”
程昱倒吸一口凉气,“嘶,真要是如此,死伤岂不是更大,铤而走险之计,君侯真有把握?”
“就是想不通,我现在已经猜不到他的心思了,今日在堂上看,连诸葛孔明,贾诩等伯文的心腹谋臣,居然都是一脸的错愕,说明他们也不知道伯文的计策。”
“匪夷所思,”程昱咋舌,两人相视一愣,颇为无奈。
兵书上在面对这种战局的时候,都只能有下策,或者见机行事,可攻心破城。
譬如当年寿春便是如此,让百姓自内部产生暴动,让军心士气已不再依附袁术,说白了便是袁术已经失德,所以才会有后来攻城之时,守军开城门相迎。
但是现在,幽州渔阳的城池稳固,军心安定,袁熙兵马又是多年跟随身后的死忠心腹,即便是新招降的兵士,那也是袁绍带来的旧部,当年一起立下过汗马功劳的胜利之师。
这些兵,不一定会丧心,只会酣战到死,因为他们早已经深得恩泽,和袁熙朝夕相处多年,已然是彼此之间有多年牵绊了。
“祭酒,听闻您和君侯的关系极好,不如去打听一下?”
虽是想不到,但程昱并没打算放弃好奇,总之他忠心于曹操,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说出去。
郭嘉却是冷澹的背起手,幽幽的道:“仲德先生不必着急,若是有计策何须打探,拭目以待便是了。”
“在下做不来这等事,伯文既不愿说,那便说明计策不好告知他人,我等又何苦去强逼说出来,岂非是自讨没趣,有这个空闲,不如想一想如何取上谷与代郡。”
“此二郡虽简单,但却并非是随手可得,还需用计减少兵马折损。”
“嗯……”
程昱被说得一愣,知道郭嘉也心情不好,这就不好再催促了,只是心底里依旧还是好奇,到底会是什么计策。
为何我就不能想到攻渔阳之计呢?
“可惜。”
程昱向郭嘉拱手鞠躬,而后快速离去,开始准备好计策催军启行,先攻代郡与上谷。
攻占下来,或许可重创袁熙麾下兵马士气,给徐臻那边作战减轻压力。
……
此刻,在徐臻本部部曲的军营主帐之内,诸葛亮和贾诩两人等着徐臻回来,立刻围了上去。
“师父,什么计策?”
“强攻。”
徐臻斩钉截铁的说道。
诸葛亮:“……”
贾诩:“……”
我们等了半个多时辰,等你回来!
你告诉我强攻!?
“君侯,强攻要死很多人。”
诸葛亮表情忧愁,苦涩的说道:“渔阳城楼之内,高筑城墙死守,至少有十万兵马,都是袁熙的精锐之师,而且他们做足了准备,定然有防备器械。”
“天工院,可根本没有攻城器械造出来,按照现有的投石车,不知要投多少石头方可砸毁这么厚的城墙。”
“强攻,君侯您确定?”贾诩摸着下巴胡须,狐疑的看着徐臻。
现在这军帐内,最难受的就是典韦了,他站在徐臻后面挤眉弄眼,一脸的苦像,脸上褶皱遍布。
“唉……”
然后悠悠长叹一口气,“俺还以为真有计策,差点还立军令状了。”
“君侯真的,啧,害人不浅。”
“啧!”
徐臻回头白了他一眼,“你不敢强攻?”
“那就不要说有计策嘛!搞得俺以为可以打一场漂亮仗,结果不还是苦战?”
“那就还是效彷袁绍当年攻幽州,直接大军围城,然后从地底往下挖就是了。”
“挖进去了,他那城墙再高都没用!”
典韦一脸无奈,只能出此计策了,若是强攻翻越城墙,基本上不可能过去。
“冬日之后,渔阳之内就不好集聚了,因大战之后会有灾疫,并且袁熙要为了来年计,将兵马又布置到各处要道,那个时候我们就有机会,趁他出城,而后大破其兵马。”
“等将大军攻伐隔开,城池之内的守军至少会减半,且自乱了阵脚,就可再进攻。”
诸葛亮和贾诩对视了一眼,相顾无言,这计策听起来倒是不错,但是,怎么将人从里面骗出来呢?
“怎么骗呢?”
诸葛亮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这句话。
徐臻乐呵呵的笑了笑,“那你们想想办法,想到之前,咱们不动兵,我先去天工院了。”
说完这话,徐臻径直离去。
留下诸葛亮在原地满脸无奈。
你问我?我只是个别驾,我怎么知道啊?
此事,您是州牧应当是您来决断啊。
天工院。
在中山也有分地,蒲风等人自然也是跟随大军而动,现在不光有铁匠,还有石匠和木匠等,比之前人员多了不少。
“现在怎么办?”
诸葛亮看向贾诩。
典韦则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人,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两位军师,有没有计策啊,把人骗出来?”
“没有。”
贾诩斩钉截铁的说道。
典韦盯着他认真的看了许久,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俺当着这么多将军的面,立下此战之状,虽没有立军令状,但是丢不起这个人。”
他说着重重地拍了拍贾诩的肩膀,“算俺求你了,啊,好好想想,仔细想想……”
“能不能有计策,把他们诱出那个龟壳来,俺一定斩了他的主将。”
“老朽,尽力……”
贾诩苦涩的笑了笑,这事儿当真没把握。
……
一月之内,粮草秋收不断送至前线,冀州之内可谓丰收,百姓上缴粮食接近两百万石。
同时收获了各种作物,跟随大量的粮车,自清河汇聚后,按照运粮路线送到前线,进入徐臻的营地之内。
在此期间,曹仁率大军先攻破代郡,因代郡历经了几场大战,所以城池残破,守备并不坚实,是以更加容易攻破。
又连夜围城,耗损一万余人攻占了上谷,将上谷之内各氏族之人全部收拢,攻破城池屠戮了袁熙之军。
而这个时候,气候也刚好寒冷了下来。
时至今日,徐臻的兵马除了推进三十里之外,还没有任何行动,甚至等同于没有半点战事。
除了刺探军情,便是扩张探寻,布置探哨。
得到的军情堆积如山,将渔阳城楼之外的所有情况查探数遍,每日徐臻都是乐此不疲,但依旧不出兵。
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徐臻应当是无计可施。
曹营营寨内。
“君侯难道是,根本没有计策?”
“到现在都还不出兵,难道他打算等气候彻底寒冷下来,再动手?”
“若真是这样,那死伤将会更多?城墙冰寒难以攀爬,墙面在下过雨之后,将会结冰,北方的冰雪一旦铺满各处,战马就不易通行。”
“大雪之中,如何交战?”
程昱到现在为止,都还一直记得当初徐臻所说的计策,但是越到冬天,就越难攻取。
一旦冬日到来,那么什么计策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无需猜测,伯文既然领了此责,自当不会胡乱行事,畏缩不前,军中无戏言。”
郭嘉深吸一口气,打断了程昱的话。
“祭酒难道真的不好奇,君侯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好奇,但不可问。”
郭嘉背着手向前而行,每日只顾自己理政,做好军中排布,日常如此,之前还有战事可以让他分心,现在则是战事得胜,要顾着安置治理所得之地,布置城防以防备幽州和并州两侧的兵马夺城。
但相比当时,还是闲了很多,毕竟守城安民的事大多是由荀攸来负责,他用计稳当,步步为营,不会给敌人任何机会。
所以现在,郭嘉每天至少也有两三个时辰,在好奇徐臻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要。
等送走了程昱,郭嘉顿住脚步,面色冷澹的看着他背影远去,确定走了之后,当即回头到主帐,掀开门帘就进了军帐内。
把曹操吓了一跳。
“奉孝?”
“伯文到底是用什么计?主公能否告知我?”
曹操愣住,嘴唇微微张开。
“我,我也不知道啊……”
怎么已经被逼成这样了吗?
“我当初倒是问过,不过伯文只是笑,说自有计策,让我不必心急,奉孝你——”
曹操话音未落。
郭嘉直接蹲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内,拨弄得十分糟乱,眼神浑浊不已,“他到底是什么计策?!我居然,死活都想不到!”
第二百三十八章:他的兵,难道都是妖物?!
“奉孝,不至于吧……”
曹操苦涩的笑起来。
我都沉得住气,一直没问。
怎么你们被弄成这样了?
“主公,我百思不得其解,难道真的计策不如伯文?为何他还能沉得住气,每日巡营毫不着急?!”
郭嘉人已经完全懵逼了。
换个主帅,现在已经坐立难安,夙夜难寐了,毕竟当初可是差一点要立下军令状的。
虽然被主公阻止了,可最终若是没能攻取渔阳郡,难道不会颜面扫地吗?
“伯文如今已经是三军主帅,虽依旧是州牧官吏,并非将军,但行军打仗的策略,却是他在行策,如此三军之命脉依旧掌控在其手中。”
“而他若是只如此巡营、操练,却不肯下决议进军,也不布计策诱敌,最终要如何击溃幽州兵呢?”
“还有一月,严寒就要到来,到时候袁熙便可占尽地利高枕无忧,战马不可通行,难道他的甲骑和弩骑两营还能在大学封山时,进军渔阳吗?”
“就算是进军到渔阳城下,骑兵面对如此高墙,袁熙继续死守又怎能攻下城池?”
“再者说了,渔阳城外,袁熙本身就有不少营寨关隘,若是布置兵力埋伏,伯文去多少军估计都要被吞下,此战是败仗多于胜仗!”
“行军,便是最大的难题,这等天气之下,将士不愿远征出行,行军之难,堪比进蜀道之艰险,在下实在是想不通,伯文到底要用什么计策?!”
曹操听完,无意识的咂了几下嘴巴。
奉孝不会是魔怔了吧?
“奉孝,何必如此揪心,既然还有一月,那等着看便是。”
“主公,可能猜测?”
“的确有些猜测,”曹操点了点,他对徐臻很是了解,所以细想之下,大约可猜得徐臻如何用兵。
“主公教我,他到底怎么想的?”
郭嘉当即一个箭步到近前来,目光灼灼盯住徐臻,瞪大了眼睛状若疯狂,粗气喘得连修剪整齐的胡须都在不断颤动。
“等袁熙出城来,再大军剿灭。”
曹操干脆利落的说道。
这话,和当时徐臻告知诸葛孔明等人的话几乎是一模一样。
而郭嘉也问了一句孔明他们下意识出口的话,“如何让袁熙出城?”
曹操笑道:“冬日之后,城内若是聚集大量的百姓与军士,恐会有疫病,冬日之中,寒症难治,多年来皆是如此。”
“袁熙想要在开春之后,占据要道,整军再守一年,等待并州高览带兵来救,就必须要趁着冬日最为严寒的时候,将兵马送出城来,再占据各城池要道。”
“此,就像是老龟一样,可伸头呼吸,也可缩头而守。”
曹操说到这自己都笑了,毕竟他也想不到袁绍英雄一世,纵横北疆多年,一度在数年内成为天下最大的诸侯。
何等的威风,没想到三个儿子,一个早早战死在青州战场,被徐臻斩杀;一个成为阶下囚,现在每日还哭着喊着要肉糜蜜水;最后一子在外虽有能耐,可这战法却是赖得宛若乌龟一般。
不过,虽不够威风,有用就行。
袁熙确是不错,的确是袁绍三个儿子之中,最懂行军打仗之人。
“既如此,冬日行军如何打赢?并州军高览若是来救,我们是放入境内还是抵挡在外!?”
郭嘉听完更加迷茫了,“寒铁冰冷,战马难行,如此行军岂不是要让步卒翻山越岭到穿越雪山,到了渔阳前,恐怕也要被袁熙斩杀。”
“不对,”郭嘉脸色揪紧,满脸难受的表情,“这行军到半路恐怕就要死伤大半。”
曹操乐呵呵一笑,当即起身来拉住了郭嘉的手背,柔和的拍了拍,由衷的说道:“所以我才说,只是有所猜测,并未确信。”
“伯文用兵不下于我,在官渡战场上已经可见一斑,这些年你可曾见他贸然行事?既然如此选择,应当有一定把握。”
“更何况,他与子孝还有赌约,虽未能成文,但全军将士大多都听闻,并且传为一段佳话,伯文若是兵败不行,只怕要丢人丢至三军内。”
郭嘉眉头紧皱,“主公就不怕伯文输了吗?”
“这我怕什么,”曹操眼睛稍稍瞪大,摊开手道:“若是伯文赌输了,子孝声望大增。”
“若是伯文赢了,两人又可冰释前嫌,且各自成名北疆,有何不可?”
也是。
郭嘉看了曹操一眼,所站的位置不同,所看到的风景自然也不一样。
而且伯文若是败了,渔阳肯定也会有折损,来年开春再攻打时,曹仁也能省力。
毕竟,徐臻再不利于地势,其兵马也足够强盛,败也不会一败涂地,定然可与袁熙拼一个两败俱伤。
“那,那……不对劲,还是不合理,伯文此计看似简单,实则要达成难上加难,他如何知道袁熙一定在等冬日。”
“等着看便是,一个月,便可见分晓。”
曹操拍打了几下郭嘉的肩膀,又嘱托了几句,给他下了几道命令,让他传于全军,也算是给他找点事儿做。
别再憋疯了,看这模样是魔怔了,估计日思夜想都在猜测徐臻的心思。
想到这曹操也不由得苦笑摇头,“这么多年,看不透的便是徐伯文。”
不过,曹操在头几年曾经防范过徐臻,到现在已经完全当做自家人了,再看不透,也不曾对徐臻有过害其打压的心思。
诸如郭嘉、戏忠、程昱等人也是如此,真正了解品性,看作信心腹之后,曹操为人还是颇为霸气豪迈的。
防范之心,自然都是给外人。
“啧,他到底要怎么打呢?”
“匪夷所思。”
曹操回到了蒲团上跪坐下,忽然两眼就放空了,而后学着方才郭嘉的动作,抠了抠头,满脸神色皆是不解。
……
二十四五日内,徐臻依旧没有动兵,按兵不动,积蓄粮食,缓缓推进了十余里地,依旧沿河而建造营地。
但是并没有动兵,除了每日亲自去探路,巡查山林小道,查看渔阳境内郊外的地形之外,徐臻大部分时间都在辎重营内。
高顺所领的刀盾营,日夜操练,笃行安定,并没有因此而浮躁,军心依旧十分稳固,时不时的进入山林操练,意志力颇为坚韧,随着刀盾营人数增多,军备更为精良,高顺将当年陷阵营野狼般的凶性也带为了军魂。
逐渐的诸葛亮、贾诩两人也不再有所疑惑,顾好后勤之事,清点安排营中辎重。
在这一个月内,气候接连骤降,道路已经结冰,河流大部分还在流动,但山间的支流也已经不流。
道路上别说是走马了,商队百姓都不见身影,这个时节百姓都在家中想办法取暖,军中将士在野外靠近山中驻扎的,因为山里更冷,很多人都生了冻疮,害了寒症。
好在医官较多,很快就压制下来,粮食肉块也足够,煮了肉汤和饺子,每日吃食足够,热量就够,所以也不算灾祸,依旧可以徐徐推进。
徐臻在查探渔阳的时候,袁熙也派出骑兵明探出来打探消息,他在秋收时候缩进城楼内时,就知道徐臻领兵在附近。
随时可以星夜奔袭,所以没有徒耗军力从城楼里面出来,怕的就是徐臻的骑兵。
现在军情再送到手上,城楼内高束楼阁之中的袁熙顿时大喜。
“总算是退了!”
“这个徐伯文,任他有天大的本领,也敌不过北方的气候,牵招!告知全军,让丘译、崔文、董谌、许湛各自领部曲出城楼去,将百姓放出养田,回渔阳各地城池。”
“到各地城池收取百姓家中财物、粮食。”
牵招看着地面眨了几下眼睛,嘴角稍稍颤动,有些内慌之意,支吾道:“少将军,这,城中百姓多有寒症,已经吃不饱饭了,一旦放出去必定是饿殍遍地。”
“若是再到各城中去取其财物,无异于杀鸡取卵,明年该当如何?”
“粮食终究还是会种植不力,误了春耕。”
“末将认为,应当散粮食于民,明年春耕后再领百姓军屯,等秋收方可有收益。”
“不可,”袁熙撇嘴抬手,对牵招笃定的道:“现下,百姓并不重要,等徐臻束手无策之时,自然会退兵。”
“曹操大军也不可能在幽州驻扎数年,明年开春之后,高览若是攻来,我还要粮食安置那十万兵马。”
“至于现在,先让兵马出去,我已派人联合公孙度、蹋顿求助,此二人当年便派过使者来表示亲和交好,现在刚好与我联手抗曹、徐两人之兵。”
无异于引虎狼入室也。
牵招劝过数次,但是袁熙现在心思野性极大,早已不在乎什么名节之事了。
蹋顿乃是丘力居之后,乌桓的首领,这些年乌桓在幽州卢龙塞外的氏族被蹋顿整合,北走南匈奴与鲜卑等族,南通幽州之地盐市和渔市。
所以壮大了起来,而幽州兵马,根本无力去打击,只能以金银去换取蹋顿支持。
不过,塞外天寒地冻,地不长草,放牧深受打击,蹋顿骑兵虽多,但是马都瘦。
甚至还不如江南、江东养出来的马匹。
这也是外族暂且不敢进中原之因。
而现在,袁熙要这样引两人入渔阳相助,等同于把公孙瓒那十年的苦心血战,全都弃之不顾了。
幽州百姓日后一样要遭外族劫掠。
“快去,城楼内人满为患,不可再堵塞于此,将兵马从城中放出去,沿二十里外寻地扎营,让百姓出城自行准备,养土劳作,搬取巨石,再囤积守城所备,为来年做准备。”
袁熙长舒松气,逐渐显出威严,见牵招不肯动,稍稍怒斥了一句,“现下局势,已是绝佳,不可错过囤物之机。”
“尔等还在犹豫什么,难道非要见我兵败被擒,才肯高兴吗!我也想养民富足,但当下需有取舍!”
牵招被痛骂这几句,牙齿紧咬,腮帮子重重鼓起,神情澹漠看着地面,头也不抬的抱拳鞠躬,艰难传出回应,“喏!末将这就去。”
袁熙盯着牵招离去,始终将气氛绷住,面色丝毫不变,但细想之下还是觉得不放心,于是又叫了几名贴身的宿卫统领去跟着。
不到一个时辰,城楼大门开启,成千上万的百姓被驱赶着鱼贯而出,从城楼之中出来,大多数人纯色发白,面色难看,骨瘦如柴。
彼此家人相互搀扶着,哭喊而出,甚至还有军士拉着死尸出去掩埋。
高墙之内,百姓的性命真的就宛若草芥一般,半点不值钱。
“这就赶我们走了……”
“城内疫病横行,现下冬日来了,不打仗了就不要我们了!”
“当时袁熙,为什么要把我们拉进城里!”
“这是怕俺们跑了呀!明眼的人早就跑去辽东,去冀州了,虽背井离乡但好歹能有一口吃的!”
“俺的父亲,就这样死了!”
“现在可还有跑的机会?”
“不可能有,不可能有的,这些兵放俺们出来,是去山上伐木取石,来换粮食。”
“他们还要去俺们家里抄家抢钱呢!”
“苍天,苍天,俺的命为何这么苦!战时为奴,不如死了算了!”
一番交谈之下,这些已经可堪称流民的可怜百姓便明白了命运,就是强行为奴,连家都不能回,更加也跑不了。
死却也不敢死,活着又几乎无望,但出来的多是男丁,家中妻卷、孩童又还在城里,这是一人而出,可顾全家。
他们也不敢死。
这些人搬石伐木,取矿养土,甚至还逼着要下河去捉鱼。
浩浩荡荡十万余军民,从城楼之中出来,各自带着去行事。
在数日之后,又由这些幽州兵带着回来。
以劳作来换取家中分粮,而这些干活的人则可以分到些锅盔干粮。
他们跑是不可能跑的,没粮食跑不了几日,就要饿死在冰天雪地的山中。
相比于当年公孙瓒,现在的袁熙要幸运些,他没被围得水泄不通,且今年的气候更冷,骑兵不可行军。
袁熙感觉舒服了太多了。
一到冬日,真正的高枕无忧!
开城两日之后。
袁熙准备亲率大军出城,往上谷打探军情,探听并州军高览的消息。
带着诸多副将刚刚出来不久,忽然传来了军报,一人浴血纵马而来,在冰雪之地奔跑缓慢,出城时候,百姓用双脚将主道上的道路冰雪踩融,早已没了没马蹄的厚雪,所以主道倒是稍稍可行军。
此时一骑歪歪扭扭的慢奔而至,一下摔在了地上,倒下时血泊顿时成了一片。
袁熙目瞪口呆,当即下马而来,声线都在颤抖,“这,这怎么了!?”
“少将军,徐臻,徐臻来了……”
“漫山遍野,都是他的兵。”
“什么?!”
袁熙心中大为震撼,脑子眩晕仿佛被冲击一般,恍忽间没站住,一屁墩坐在了地上。
“他的兵是妖物吗?为何无惧严寒?”
第二百三十九章:天命助曹!他徐臻就是天命之人!
“怎么来的?”袁熙不解的问道。
那躺在血泊内的骑兵,喘了几口粗气之后,将此刻前方军情娓娓道来。
“忽然,就是忽然间,漫山遍野全是徐臻的兵,持刀盾的步卒,还有手持弩箭的兵马。”
“他们穿着很奇怪,衣服像是鼓包一样,跑起来面色红润,根本不怕严寒。”
“我们,我们的兵士都在伐木、挖石、沿河捕鱼取水,根本,根本就没有半点反应……就这样被到处追杀……”
“那手弩一抬,一轮攒射就死伤无数!”
“数万人,被几千人杀得没了分寸,只能逃进山里,小人有战马,所以逃得出来!”
“但手臂也中了一箭!”
这人捂住了手臂,伤口血液都凝固了,伴随着伤口撕开,几乎要烂了一般。
“少将军,少将军快去救援,否则五万大军困于山中,定然会全部冻死!”
“那些百姓也怕是回不来,难以生存!”
这两句话,让袁熙顿时手足无措,他到现在还没能接受徐臻兵马忽然杀到渔阳境内的事实。
说真的,若是他沿途砍伐树木,一路烧火取暖而来,袁熙还能布下埋伏,有所应对。
至少徐臻这样到来,还像个人。
但是,他是秘密穿过山林,忽然将兵马安插进渔阳郡内。
这是怎么做到的。
山里有多冷,袁熙再清楚不过了。
牵招带军民去取物寻材,那都是取暖而行,风雪不出。
要数日方可有所得,再回城来休憩,渔阳尚且如此,右北平和玄菟郡将会更冷,越靠近北方塞外,就越是天寒地冻。
这绝不可能,他怎么做到的,如何能在这种决计不能行军的时候,让兵马穿越山脉到我境内。
徐臻绝不是人。
他和他麾下的兵是索命的恶鬼。
打不过,绝对打不过!
“我不能去救!”
袁熙眼睛都来不及眨,登时摇头后退,两股战战面色煞白。
无视了趴在地上那骑兵绝望的眼神,又沉声笃定的喊道:“不能去救!徐臻肯定还有大军在埋伏,我一旦去救,必定中计!”
“少将军!牵招将军还困在山中,您要去接应呐!”
“那些都是立下汗马功劳的兄弟,跟随您多年,怎能弃之!那十万百姓,也都是现在之根本,绝不能不管!”
“少将军!”
“闭嘴!”袁熙胡须几乎都被吹直了,两眼内满是血丝,“不能去救!”
“为了已被击溃的残兵,我还要搭上现有仅存的数万兵马吗?绝不可能!”
袁熙双眸血红,大喝而退,态度无比的坚决,这表情让那来报信的骑兵一下哭了,他是带着整个出城军士的期盼来的,结果袁熙根本没打算顾他们的死活。
这希望当场就破灭了。
“少将军!兄弟们还困在山林里,等着您去救呢!他们都信您肯定会来救!”
“救不得,”袁熙想起了上一次被徐臻在幽州边境突袭,也是和现在相差无几的状况。
上一次同样是五万精锐去追杀徐臻纵火的奇兵,于是中了埋伏,死伤惨重。
几乎只有一两千人跟着自己回来,其余的全都死在了埋伏之下,虽然徐臻也有伤亡,可相比之下自己更是承受不起。
现在徐臻又故技重施,岂能上当!他先是非人般穿越山林,让兵马忽然出现在幽州渔阳郡内,趁着我军出去劳作之时动手,突然杀出来袭击大军。
导致他们大乱阵脚,然后再埋伏兵马到山林内等着我去救援。
“不能去!徐臻已经布下了埋伏!我若是去了!大军必然会全部折损,城池也守不住!”
袁熙恐惧的回头看了一眼高楼,实际上现在都有可能守不住了。
余下兵马还剩不多,而且仍旧还需出去取水伐木等,没人做这些事,那接下来在城内的耗损也会加剧。
“混账徐伯文,当真不是人。”
袁熙牙齿紧咬着,那名骑兵被怒斥之后,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意,知道不可能出兵救援,于是陷入了绝望之中,也不再说话求救,只是无力颓唐的趴在融雪之后的湿地里,动都不想动。
而袁熙派出数百哨骑,沿着可行的主干道探出去,先查看战场情报,汇总到城内来,此时袁熙因为担惊受怕,是以直接回城楼之内,在高阁之中住下,并不打算再露头出来。
如此,渔阳这城楼之外的营寨关隘在一日之内又慢慢地收束,又弃之不顾,任由徐臻来占领,偏巧徐臻的兵马一整日都不接近渔阳城楼,在外的营寨和小城、乡亭住满了难民。
他们也没有粮食,冰寒天冻又不敢穿着湿冷的布衣出门。
而且大部分百姓因为穷苦,连衣服都是破冻的,破出的部分露出内服,只能用树叶树皮来抵挡,走动不行,吃喝不存。
不到一两日,就开始饿殍遍地,到处死人,灾疫便开始掌控不住了。
但是在城楼之内的袁熙依旧还是无动于衷,也并不打算出来开仓放粮,俨然是任由百姓自生自灭。
在路边冻死的人逐渐增多,城楼外道路上,即便是没有历经过大战,却也依旧是尸体横呈堆砌,道路不畅。
某处山林之内。
徐臻身穿厚重压实的棉甲,整个人看起来臃肿了很多,右手持修长苗刀在侧,身后有白袍随风飘荡。
高顺在山坡下几步跨上来,径直到了徐臻身前,抱拳沉声道:“君侯,查探到了,袁熙不出城,紧关了城楼不出,道路上全是死尸。”
“那些百姓跑不掉了,只能死在城楼前,我们都是步卒,不好攻城。”
“山坳里那些兵怎么办?”
徐臻听完眼睛眨了几下,他没想到这袁熙居然这么沉得住气。
自己过半的大军在外被追杀,冀州兵也源源不断还是出兵行动,随后就要进入渔阳郡附近。
居然不来救援,这么多人,他心也是真的狠,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曾经跟随身后的兄弟死在山坳内。
“出来的那十万百姓,送至去冀州之外的难民集中营,至于渔阳城外的那些,那就管不了了。”
“已经送去了,而且按照军师吩咐,将此事暗中宣扬出去,以彰显君侯之仁德。”
“以此来显出袁熙之凶恶。”
徐臻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这种事情一般都是贾诩想出来的。
“军师说了,要把这事,传到山里去,让山里那些人也能听见。”
“且刚才送上山时遇到军师,他听闻之后便说,我军突袭交战,杀入山林之内,袁熙当即关城门不出,不顾生死,不来相救,此事若是告知山中兵马,本就不稳妥之军心,便会大为动摇。”
“天寒地冻,人且冰冻寒冷,袁熙这般行事,心又岂能不寒?”
“是啊,宛若饮冰寒心。”
徐臻不由得赞同感慨。
“贾诩还说什么?”
“军师劝君侯,亲自去劝降,如此牵招或许会自山中出来,为君侯驱策。”
高顺面色诚恳,也抱拳躬身道:“且,能收其兵,攻其城,让他们去劝降城楼,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徐臻嘴角一颤,他就知道贾诩心狠,但没想到这么狠。
劝降了这些并州兵,让牵招再带兵马去攻打渔阳。
等同于,现在先把他们逼到走投无路,心如死灰,对袁熙产生怨恨。
接下来自己再以救世主般的身份降临,招降之时游说这些兵马,最好再带着点已经归降的并州兵去。
让他们说些感人肺腑的心里话,以此感染诸人,等把他们感动得稀里哗啦时,把他们安置在先锋军,让他们去卖命。
贾诩怕也是狠人镇的人。
三日之后。
战报传到了身在涿郡的曹氏军营之中。
仿佛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湖面内,顿时激起了一大片水花涟漪,瞬间无法平静。
军营营寨内,郭嘉脚步匆匆,一脚深一脚浅的踩在堆积的厚雪之上,脚印压实踩得嘎吱作响。
身形如风掀开军帐进了主帐内,看曹操正在凝神看送来的情报,程昱也是面色精彩的回头来看他,稍稍愣了一下。
“祭酒,也已经知道了?”
“大获全胜!”
“君侯宛若神兵天降呐!”
程昱兴高采烈的走到近前来,“高顺领兵,刀盾兵八千余人,手持弩骑的手弩,翻山越岭到了战场,不到半日就把渔阳出城的兵马赶到了山里,并且大军逐步推进,已经占据了各处要道,将渔阳兵力分隔开来,据说现在袁熙在城内不到四万兵马。”
“区区四万兵,只需强攻数日,那渔阳的高楼也不在话下!”
“困在山里的将近六万兵马,估计不到七日全部都要饿死!君侯还收拢了十几万百姓,在冀州之外难民营安住,派遣了医官给他们治疗疫病,送粮食到难民营中,给百姓吃食!”
“如今声名在外,相比之下袁熙则是人心沦丧,已经保不住民心了。”
“祭酒可还记得,每一次大胜之前兆,便是使得敌军人心丧失!在下看来,君侯此战已经胜券在握了!”
曹操听完嘿嘿一笑。
转身来直截了当的走向了曹仁,伸出手给他理了一下衣袍的开襟,悠闲的说道:“现在满意了?”
曹仁苦笑:“丞相,当时,当时真的是喝醉了,无心之言……”
“徐晃可以作证。”
曹操哼哼两声,“不是在责怪你,只是在感慨伯文所谓的计策。”
“这是什么狗屁计策。”
他说到这自己都笑了,回头扫视郭嘉和程昱。
“你我这些时日,还在猜测,到底要用什么计策,谁能想到,他麾下高顺,敢带着刀盾营穿越大雪封山的艰难地势,忽然突袭?”
“估计,袁熙自己都想不到,才会掉以轻心,被轻松击溃。”
“现在攻城,徐臻大军也都已经逐步进入渔阳范畴,沿途取材生火而行,粮草充足不愁寒冷饥饿,沿途也绝对没有伏兵。”
“令人惊奇。”
郭嘉和程昱两人顿时也迷茫,现在问题就是,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些刀盾兵,就算是死士也太过顽强,如何做到穿越山林。”
“哼,”曹操冷哼了一声,“等伯文回来,便自有分晓了,接下来攻打渔阳,又是伯文最熟悉的打法,当初袁绍、俊乂都招架不住,何况一个已经失了人心的袁熙?!”
“哼哼!”
曹操明显十分高兴,脸上笑意根本止不住,这话倒是也令人信服,郭嘉、荀攸、程昱三大军师都深以为然。
虽不知徐臻接下来要怎么打,但折损了是绝对少不了的。
就看如何打才可减少损伤了。
“怎么过去的了?行军这么远,却没有因寒冷而伤亡的军士,若是诸位行军,真的可以做到这等地步吗?”
郭嘉拱手道:“伯文这般行军,当真要声名大噪,而他所用之策,惊艳众文武,捉摸不透,在下认为,应当大为宣扬。”
曹操忽然收起了笑容,凝神看向郭嘉,眼神稍稍迟疑片刻,又开口问道:“奉孝,这是何意?”
郭嘉面色诚恳,双手排开在身前相叠,执礼鞠躬而下,道:“北疆除袁氏,大战本就得天下诸侯关注,且百姓一样关心。”
“这些年,大战接连而起,民不聊生,此战伯文用计出奇,我等皆感叹宛若妖人也,但对百姓而言,又为何不可说为神人。”
“伯文乃是天降之人助曹扶汉,便是天佑大汉!天佑曹氏!”
“如此,百姓若是信服,北疆诸地都可安置,哪怕不需要过多军粮支出也可以安置人心。”
“人心所依,才可凝百姓到治下,这便是最好的时机,士族、士民、百姓、诸侯,皆可因此受震慑!”
“好!”
曹操当即拍手,眼睛一亮。
颇为赞许的盯着郭嘉,“奉孝所言极是!”
“伯文,就是上天来助大汉之人!!助我曹氏扶汉!”
“北疆百姓,塞外异族,应当被此名震慑!”
“将战报修饰一番,发往许都,给文若看!”
曹操笑着凝望郭嘉,凑近之后神情认真,两个聪明人之间无需再多言,这一份战绩,完全值得大书特书。
甚至是天子下诏传遍天下。
让百姓知晓伯文之名,让诸侯知晓这位白丁出身的君侯用兵如妖,那么光是他的名字,便可安民!
让百姓不再惧怕战祸再起。
神人天降,苍天助曹!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扶汉,这便是天意!
天意是什么,是足以让百姓深信不疑的天象神意,那日后想要做什么都好办,能够掌控百姓之心!
郭嘉的心思急智,令曹操顿生惊喜,两人相视一笑,彼此深深欣慰。
……
七日之后。
牵招屯军山中,躲藏追杀,三次率军想要突破重围,全都被杀退。
而且不断传来消息,袁熙根本没有要救援的意思,在他们被突袭的当天,就紧闭城门,缩回了渔阳城楼之内。
一时间,军心沦丧。
人心颓唐。
军士兵马疲乏交困,已经无力再战。
整个军营数万人死气沉沉,已经开始杀马取食,来求生饱腹。
这时候,徐臻派人送了信令来,要亲自见牵招一面。
第二百四十章:君侯骗人,张口就来
“将军,徐伯文亲自来!”
一名副将快步到了牵招面前,表情激动且期待,几乎是按捺不住心中对求生的期盼。
“不光是徐君侯,而且还有当年少公子的并州军副将们。”
“他们早就投诚冀州了!这些日子,粮草足备,军备精良!您也看到了,冀州兵身上穿着的那甲胃,厚实取暖,无惧严寒!”
“这我们哪里见过!?徐臻来见,肯定是要招降我们!”
“将军不觉得可笑吗?我等效忠的二公子袁熙,一开始便躲进了城楼之内,根本不管我们的死活!一点要来救的意思都没有!”
“那个时候,若是立刻出兵来救,徐臻是绝对不可能围住要道!他的兵力虽然精锐,突袭得手,令人震惊,可也不过数千人!”
“将军!请见吧!如若不然,这些兄弟们可就要饿死了!”
“不错,袁熙不管,我们可不能不管!”
“再无人管,这些人兄弟怎么办?我怎么和他们的父母说?”
六七名副将,都是牵招身边的心腹,多年相随,此时七嘴八舌争先恐后的劝戒,生怕牵招还要忠心于袁氏。
不肯去见徐臻。
这是唯一能活下去的机会。
徐臻现在还肯交谈,若是拒绝,接下来甚至不需要再交战,他只要围住要道,再过三日,战马全部斩杀吃食后,这几万人就必然会全部饿死。
“如此看来,诸位心思都是同样如此。”
“都想我去和徐臻商议,让兄弟们归附,投降冀州对吧?”
牵招知道,问这句话当然不需要答桉。
他只是想要再确认一番,而面前所有人的目光,都颇为炽热的盯着自己,一瞬间牵招的心也放了下来。
不再强硬坚守,若是固执下去,很可能会让这些兄弟全部死于饥饿寒冷,他深吸一口气,沉声苦笑道:“好,既如此,我去和徐臻见一面。”
“他若是要招降,或许我可以给诸位兄弟寻一条出路。”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多谢将军,那就请您去见徐君侯!”
“将军,哪怕是要我们去冲锋陷阵,俺也愿意!”
“请您务必要求得归降!兄弟们快饿死了!”
这些话,让牵招心里再次一紧,颓唐不已。
再看山坳这简易军营内的军士兄弟,苦涩在嘴中蔓延,连吞咽口水都感觉到酸楚。
这些年追随袁氏,仿佛像是登一座永远不知道峰顶在何处的山,竭尽全力,精疲力尽,但却来不及停下来欣赏沿途的风景。
这么多年,牵招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日夜操练兵马,认真募集军士,作战勇勐身先士卒。
却依旧还只是名声不显的小将。
领军不过数千人,今日却要负担数万人的性命。
下山的路口,在碎石堆砌的小路之上,徐臻站立在某处等待,而黄忠等军中箭手都在暗处张弓搭箭。
徐臻一袭黑袍,长发飘飞,身上着棉甲,头发扎成马尾在后,将军盔则是侧放在胸前,等着牵招到近前来。
相比之下,牵招显得灰头土脸,面庞都是斑驳伤痕,被风雪割裂了皮肤,看起来颇为颓唐。
大雪封山,碎石坍圮,这山脚下都是嶙峋凸起,两人在崎区不平的山道上对立。
牵招深深鞠躬,时至今日多次交战,袁氏的兵马将士都未曾赢过徐臻,说实话,站在他面前牵招的心中的确有些恐惧。
“见过,徐君侯,徐君侯神兵天降,令我等猝不及防,此战输得并不冤枉,如今在这深山老林之中,我兵马难行,寸步不可动。”
“粮食短缺,孤立无援,二公子只怕是根本不敢来救。”
徐臻点头,平静的说道:“他在听见消息时,就已经选择了退守渔阳城楼,并且将百姓驱逐出来,又劫掠了大量的粮食。”
“他想死守到明年开春。”
“不过,开春之后,高览也不会来。”徐臻斩钉截铁的说道。
牵招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我知道,此刻上谷和代郡都已经被曹仁所取,高览想要进来救援,至少要连破两郡。”
“更何况,郭图和二公子,本身有了仇怨,如此状况之下他根本不会舍身来救。”
“幽州必然有失。”
徐臻听他的口气之中,似乎还有所卷念,仿佛是要和徐臻复盘整个战局,不过他现在并不想和牵招多言。
当下说道:“我到此,专为了招降你这几万兵马,你若是顾念他们性命,还记挂他们家人,那就下令投降。”
“便以此军备,为我攻取渔阳郡,如果可下,这些兵士的家人还能保全,否则你现在去渔阳城外看看,到处都是死尸堆积,说不定就有他们的家人。”
“将军!”
此刻,在远处等待的一名曲军候走来抱拳,他和牵招算是旧识,当年在袁绍麾下的时候就曾见过。
“陈蹈,你也投诚冀州了?”
牵招眉头一挑,颇为意外,他记得这个陈蹈是当初营中颇为忠心的一批人,那时候因为袁绍的惠民之政,在当即救下了不少因战而流离失所的百姓。
让他们得以吃饱饭,所以这陈蹈和他麾下兵马算是因报恩而进入军营,这样的人应该比他们这些来投奔的人更该坚持才对。
“将军,君侯治下的冀州,百姓能活得更好,我母亲如今五十几,却还可安享晚年,家中存粮,比当初数倍还多,各郡任用皆是当地德才兼备之士,所有将士皆感念天子之德,有大汉昌盛之风。”
“将军又何必再抵抗?”
“不必叫我将军!”
牵招当即抬起手,止住了眼前之人的话语,“我不算是将军,顶多校吏而已,现在不过败军之将,不足言勇。”
“君侯,小人也不算是固执之人,如今局面不降,累及数万人一起冻死在山坳之内,现在我等在山中已经杀马充饥,不降自然不可能,但若是让这些兵马去攻打渔阳郡,小人自问没这个能耐。”
“嗯,”徐臻不知可否,轻声回应了一句,说到这他已经明白,牵招也是想来投诚,本身就不需要如何规劝。
他们也在想着投降,以保全在山坳内困住的这几万兄弟。
不过,在气氛稍稍尴尬之后,徐臻还是又补了一句,“当他们看到渔阳城外,死尸无数的时候,或许就会有所改变。”
那些百姓里面,其中不少应该都是这些在外作战将士的家卷,或者是熟知之人。
可以说袁熙在情急之下,不敢应对,更加不肯背水一战,直接躲进城内之事,将会触怒很多的人。
“君侯所言有理,”牵招也是觉得颇为有理,稍稍点头,“只是,在下便不降了。”
牵招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叹了口气仿佛劳累到了暮年,双眸神采已尽失去,接着说道:“在下追求功名多年,在战场上从未怯战而逃,出生入死大小数十仗,自问功绩不少,虽官位不高,却自得其乐,但当年跟随错了主公,如今局势也是咎由自取。”
“现在,只求能为普通百姓,种地耕田,若是君侯不许,请斩杀在下,收山中数万部众。”
牵招的语气很诚恳,看得出来他的确很绝望,或者是对自己这一生感到绝望。
低头看向下方碎石土地的牵招,此刻双眸之中的确也有泪水盈动,鼻头颇为酸楚。
自十五岁起,因世道艰难,各地起不平之事,宦官逐步把持朝政,党锢驱逐了不知多少党人回归山野。
那时起,卖官鬻爵开始逐渐兴起,一开始灵帝还没有明目张胆的标价去卖。
但到后面几年,也可能是为了将钱财收归国库而不是进入宦官的口袋之中,所以开始直接逐年卖官,各地百姓深受其害,每年都被搜刮民脂民膏。
牵招等人,开始重行任侠之事,护一方百姓安宁,聚集豪士在身后。
那时候牵头的人,便是刘备。
从一开始籍籍无名,再到英豪齐聚,当地声名鹊起,被许多二千石官吏青睐,请为门客。
正要名动一方,得征辟重用,一帮兄弟都将脱离白身的时候,刘备母亲过世了。
孝治国的大汉,这等事决计不能无视,刘备散了部众,回去守孝。
于是他们又没了去处,牵招怪罪了刘备半日,但是后来就换来深深地愧疚。
那可是他的母亲。
所以牵招没说什么,来投奔了冀州,后冀州刺史换了袁绍,牵招更为努力。
因为袁绍门生故吏遍天下,不知麾下有多少豪士,文臣武将,故交名流。
唯有奋发方可得擢升任用,但是偏偏越发努力精进,笃实办事,埋头苦干。
反倒看着别人一一擢升,有关系背景者,有人提点者,慢慢的为曲军侯、校尉、都尉。
甚至成了偏将、裨将,到军中领兵,那时候牵招就已经有些心凉,心中甚为着急。
今年危机之时,他本来有机会逃走,又或者,当初官渡之时,可以再随刘备南逃。
牵招都选择了留下。
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
都说士族之人不拿百姓当人命,只认为是可用的棋子,袁氏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直到今日才算是真正看清了,袁熙果然并不将他们的命重视来看,当时来救,绝不至于如此。
徐臻脸色一凛,伸手将牵招扶了起来,而后面色平静,居高临下的说道:“可惜了,当初刘备离开许都时,特意与我说了牵招所在,让我日后若是得胜,定要护你一命。”
“我还打算,如果你归附,便许你领兵,送你功绩,来还刘备的人情。”
“嗯?君侯认识阿备?”
牵招忽然眼睛一亮,面皮都在颤抖,而且还说什么……有人情相欠?!
“君侯与阿备,还有人情往来!?”
徐臻点头背手,不苟言笑,由衷的点头道:“我所纳第一位妾室,便是刘备为我牵的媒,人情还没还呢,还想着牵招兄能帮我了了此人情。”
“可是,阿备和我多年未见,他来冀州时候也没有见过我一面,为何会提前特意嘱托。”
因为我哄你的呀。
徐臻心里下意识的回答道。
不过脸上表情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眼睛眯了一下,道:“或许他一直未曾忘记。”
“这……”
牵招的眼眸内,忽而多了几分希冀,他还记得我,记得当年情谊?
阿备还为我打点了徐君侯,用的是他的人情?如此一来,以这位君侯的秉性,有恩必报的作风,一定会扶持我,自然不会如同在袁氏麾下一样。
而且,他有情有义,不会抛下自己的军士。
不对,他根本就不会打败仗,我不能辜负了阿备一番好意。
“阿备未曾忘了我,我还以为,他不肯见我是怪罪当年我离他而去,毕竟那时候……宪和一直不曾离开。”
“始终不渝的追随阿备身旁,相比之下,在下倒像是个无情无义,追逐名利之徒。”
徐臻嘴角稍稍抽搐了一下,“我将军备给你,你继续领这四万兵马,至于取功之事,也就只有攻取渔阳郡了。”
“末将定不负君侯所望,”牵招抱拳道,此刻脸上多了不少意气风发之色,让徐臻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也是个妙人。
“那这些兵马……”
“还请君侯明言吧,带他们去渔阳城外一观,心中岂能无怒?哪怕不是自家的亲属,眼见这么多死尸横呈倒地,如何不是心头之痛?在下早就规劝过袁熙,要勤政爱民,不可只顾军事。”
“他不听此言,只知穷民富军,以民为奴,让百姓为他献命,如此之人,岂有不败之理?”
徐臻登时上身后仰,稍稍站得笔直,深吸一口气肃然起敬。
他这个白丁出身不纯粹,因为他对闻达与权势还没有产生渴望,就意外得到了戏志才举荐,并且慢慢的在乱世声名鹊起,还深得曹操宠信。
权力越发的重大,又聚一堆勐士贤臣,所以没办法,体会不到牵招的心静。
变化太快了。
牵招仿佛也明白徐臻错愕,当即收敛了些许激动,苦涩的道:“君侯,在下失态了,可功绩扬名,苦之久矣,君侯应当知晓。”
徐臻摇了摇头,“还真不知道,我第二年就做了功曹,第三年便做了别驾……没经历过。”
牵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