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人嘛,总是会变的
徐臻这样子,让刘协很是下不来台,如果董承还在的话,大概会当殿怒斥徐臻几句,忤逆犯上,不尊天子。
可惜,他已经不在了。
杨彪和身边的大长秋都不敢开口,内外殿卫也都是徐臻旧部,当年他是亲自带过这些武艺精湛的卫士,令他们敬佩不已的。
是以堂上也没人能再呵斥一声。
从大殿出来,徐臻环顾了一眼整个朝堂附近的建筑,皇城更加壮阔富丽,有了当年洛阳之感。
不过所在之城,却远远不及十分之一,等北方全部安定,再有几十年之功,可能才会恢复,如此看来,目光应当更为长远。
曹昂和徐臻一起下阶梯,两人也都是背着手闲庭信步一般。
其余汉室官吏都是避之不及,直接了当的离去,不和两人并排而走,一是他们地位太高,二是徐臻在这里纵典韦行凶打过董承,曹操杀过董承及数名高官叛党,有阴影,三则是私底下也忍不住要互相搭伴而走一吐为快,毕竟殿上徐臻的确是不把天子当回事。
想当初,和徐臻差不多有名气的外姓属臣里,那位刘皇叔便也是名声不低,见了天子三叩九拜,做足了模样。
哪里是徐臻这样随意而为随性而言,一言一语根本就是吃定了天子下不出责罚的令书来。
“兄长为何不肯去,子脩估计天子也没什么好说的,应当是在这里烦闷了。”
徐臻顿时轻松大笑,“不去不去,若是以前可能就去了,但是现在思绪通达了就明白一件事,不点入水,肤无沾湿。我半点和汉室公卿凑在一起的想法都没有,何苦去落人口实,若是去了,即便什么事都没有,也要有流言传出来,但是天子所命又不敢不从……”
他说到这忽然停顿了一下,思索片刻后脸上重现笑意,对曹昂轻松的道:“这样吧!我让军中偏将之上的人,每日入宫给陛下说说前因后果,等主公回来了,又接着换一批人给他说,子脩你安排一下。”
“好,好……”
曹昂轻轻咋舌,想了想哭笑不得起来,心想这是要气死天子,表面上是满足了他的愿望,可重点又不是听战事军情,而是请兄长陪同。
但摘开的确是好事,免得进出多了被人怀疑逐渐走向汉室诸公,惹了父亲生疑。
“这个少府……我也不想要,”徐臻摸了摸下巴,沉思着说道:“少府为中二千石,属司空所部,日后在许昌驻留会更久,我不自在。”
“还是回扬州去,以淮南一部,九江郡为本吧。”
那地方要好好准备,四通八达、河流居多,易于养兵富民,而北达徐州,东去江东,路途都不算遥远。
“以兄长之能去做个州牧都够了,不如将扬州刺史也一并给兄长算了。”
“不要,除非真的是州牧。”
开玩笑,刺史一下要少一千二百多石俸禄,这不是害人?
“典韦军中功劳巨甚,”徐臻不再和他纠缠这个话题,转而变得面色凝重,“此战,他损伤较大,战马折损太多,而且麾下兄弟都奋勇作战立下汗马功劳,此时子脩也需安置妥当,否则失了军心民心。”
“喏,此事子脩一定秉公办理,命尚书令当即下请功表,发放钱粮抚恤于民,至于忠武侯那里……转封为县侯吧……而后我自己麾下有良马千匹,送入忠武侯军中,再赏万金、赐帛锦三千匹。”
“供军中可调配。”
徐臻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曹昂那一张儒雅中略带堂正威严风范的脸,发现这小子也慢慢的留起了胡须。
“兄长,不为自己求点什么?”曹昂背手挺胸而前,应当是驻守在许都这么久,和别的汉室公卿打交道,自然不像起先一直和徐臻在九江那样儒雅,总要多点威严的。
“若是要有所求,子脩一定为兄长争取,即便是父亲也定会同意。”
曹昂自信满满的笑道。
徐臻想了一会,腮帮子微微鼓了一下,想到汉魂的寿命加成,一时间也没做声,这个特性和大汉绑在一起,估计以后不止是寿命那么简单。
或许日后真要有什么非人封神的可能,也是要和大汉气运有关,大汉若是气数尽,应该也会受损,再重修回来又要付出数十年的努力。
也许也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无所求,”徐臻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摇了摇头,松了口气不再纠结,对曹昂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差事不求甚大,但求能为民请命,每日朝辰晚申,按时领禄,无关天时变化。”
“掌不掌权无所谓,我也不求这个,澹泊名利便好,求的是轻松,问心无愧。”
曹昂听这话真诚,一时间却也百感交集,没有士族背景,光是自己扬名成就,的确日后要掌权很难,兄长最好的出路便是做廷尉、御史大夫,或者等日后恢复御史中丞,为丞也。
至于三公九卿,肯定可担一任,而所谓的门生故吏遍天下,至少是要盛世三十年才能养成,那都是日后之事了。
兄长所求谓安心而已。
这一点曹昂已经完全能够感受到了。
“至于现在,兄长没什么想更进一步的吗?”
徐臻拍了拍曹昂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现在还远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冀州还没攻下来,我们只是赢了官渡而已。”
两下重重地拍打,让曹昂一时间心中有些错愕,继而苦笑起来,拱手歉然道:“兄长说得不错,是子脩太过心急了,不过这也是为了报达兄长恩情,你付出如此之多,实在不知如何能报答。”
“我没有要你报答。”
徐臻的脸色严肃起来,同样是背着手显出些许威严,一时让曹昂更为怯弱,呼吸都轻了许多,他这一刻才发现,之前相处自己一直可以占据主导,乃是徐臻从不对他发怒。
一旦他说话大声强硬些,自己根本是压不过的。
徐臻只是沉声喝止了曹昂继续延伸的话语,很快又松了口气,轻声道:“我现在,只想要每日好好理政,挣点苦劳罢了,名利我都已经够了,即便是要争名,也是为麾下文武而争,为孔明谋路,未来是你们年轻人的,我该按部就班的享受下慢节奏的生活了。”
曹昂:“……”
你才二十八……
虽然现在说这话的确有点老气横秋的感觉,显得年纪很大。
……
三十五日后。
曹操亲率大军攻陷黎阳,将黎阳内兵马全部杀得溃不成军,双方各有伤亡。
入夏最为炎热之时,曹操举兵又出黎阳,进魏郡夺城。
袁绍留下了张郃殿后,利用一个月的时间,将所有辎重、财产,以及文武大臣、士族公卿都送到了清河郡。
以清河士族的实力布局,加上十几万兵马守境,同时让二子袁熙在幽州招兵买马,拉拢之前一起动兵赢过幽州白马的那些太守,再领兵南下来守冀州之线。
稍稍稳住了局势。
而他这一撤,让魏郡在守了十五日之后就告破,张郃弃城而走,曹操兵马与身在阳平郡的赵云、许褚汇合,把两郡连成了一片。
至此冀州半数陷落,战事算是终于平息了下来,给了袁绍和曹操两军各得喘息之机。
毕竟还有一两个月就要入秋了。
曹操也需要粮草收成之后,从各地调拨来守土安民,同时将所夺领地的田土再稍稍分配一下,准备就地屯田养民,按实情免除赋税等,为下一年再开战做准备。
这个时候,就显得荀或、徐臻等人的作用了。
徐臻三郡之地数十万田,堪比整个豫州。
再加上豫州、徐州、兖州以及洛阳旧土边缘等地,产出百万石粮草入仓应当不会有问题,可以调拨入军资的自然也足够。
许都。
加了千户食邑的徐臻家中也逐渐多了钱财存粮,当然他本身也不需要花费钱财去购买东西。
现在连穿着都更为富丽,上好的锦布,工艺凋纹粉饰,以花鸟为纹路在身披纱,附着于黑袍之外,腰间束深蓝色玉带,中间有一颗珠玉,不算名贵。
他到衙署坐镇,与荀或一同理事。
徐臻没有要少府之职,但代为行司空之责,这是曹操信中点名所写,等战事完全平定之后,他回丞相府邸来再将政交还。
期间徐臻每次下令或者阅览奏札,事无巨细都会自己用蚊毫的毛笔纪录下来,以至于现在书法大有长进,被荀或夸赞了不知多少次。
“相较去年,入仓一百零八万石粮食,对百姓发布告号称百五十万石,以振奋民心,致各地民众踊跃,家中藏粮,鼓励壮年取材各地,打造房屋,改善百姓居住环境。”
“到今年来,预计收成已比上年好一倍左右,主要耕地增设了四个郡,百姓人口增加了三十万,军中还乡的伤兵增多,安置后可为人力,加之多年沿用水渠、竹木螺旋的灌既之策,用曲辕犁等改良用具,今年乃是最普及的一年。”
“军资筹措当有六十万,送至各地,其余存于仓内,用于惠民之策。”
“君侯,大致情况便是如此。”
“至于粮草派何人押运,路线规划如何,以及各地实际送来的粮食多少,再商议。”
徐臻点点头,他其实也已经习惯荀或这种公事严明的样子,不苟言笑再旁,以彼此官吏之职相互理政,称呼上也绝对不会越半步礼节。
但私底下,他还是会叫伯文,只是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等教诲的语气,平级商议。
他觉得徐臻这些年行军打仗的时候一样在思政,所以见识、学识无一不是在成长之中,如今已经隐隐不下于他们这些终日理政的内治要员了。
“令军有无人推荐?运粮一事兹事重大,不可有耽搁延误。”
“曹真在许都,他可领兵马开赴,安排运粮事宜,将粮草按时送到冀州两郡以及前线将士处。”
“好,就这么定了,”徐臻起身来,准备快速离去,此时已经快要夕阳落下,回到家还要纪录今日诸多决议,同时抽出时间来见一两个年轻士子。
这是提前三日约好的,徐臻今天特意早早完成了阅读书籍和环首刀操练,所以晚上可以有一个时辰左右的空闲。
这些人都是秋收即将来临时,先行从徐州到许都来禀报境况,并且应当也是有所求之人。
至于求什么很好思索,应该是上缴粮草一时,想要减免。
毕竟各地都要存粮来发展,又或者是境内的些许大事政令改良推行,需要许都发诏书拨钱粮。
徐臻需要听一听理由,其实这也是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
“诶,伯文。”
徐臻走出丞相府正堂,被荀或快步追上,两人一前一后走下台阶,在长长的广场上走着,“你回来两月,各项战时搁置之事都商议之后得以解决,实则功绩应当比我更适合这个尚书令。”
“而且,你的律己品性依旧能养成风气,若是你能为青年领军者,那些刚刚征辟入仕的年轻人当最为敬仰倾慕,倾心跟随。”
“如此,有一事我需得告知,主公此前曾与我说过,若是可安定北方,数年之内都将需要大量的人才就任各地之职。”
“各地太守还是以当地孝廉名士为主,能尽快因地制宜制定政策,保境安民颇有名望,但与此同时,我等要储备大量的贤才志士,自太学、私学、举荐和寒门士人之中来选,想要效法当年月旦评,以一人品评天下人物,我当时已举荐了伯文来负责此事。”
“兄长为何举荐我?”
徐臻脸上表情平静,说不出喜怒,但心中却有点担忧,毕竟这可是管人事任免擢升的事情,而且要从各地贤才来推举,以后要是因为自己的评语可以让人入仕为官,那恩情可就大了。
但当仁者不让,要真非让我干!那我也看看有没有限时任务可以刷,能刷肯定干,问心无愧而已,能把我如何?!
荀或拱手道:“伯文廉明,又并非士族之人,举荐无偏颇,这些年声名在外又贵为君侯,如此更加令人信服,而且,伯文若是担此任,往后更可扶我大汉清正,令各地都有明吏,令百姓感念恩德,如何不好?”
徐臻还是没有表情变化,依旧平静的背着手走着,心里也不由得懒散的叹了口气。
情势果然复杂起来了,以前只想着如何在诸强夹缝中生存,如何招揽贤才壮大,对抗外敌。
现在稍定脚步,已然摇身一变成了最大的诸侯,又有天子在手,汉室正统在许都。
人嘛,总究是会变的。
“主公怎么说呢?”徐臻平澹的问道。
“自然是,欣然点头,也是力主伯文来选拔任用贤才。”
“哦,不过这件事还很远,我只是提前和伯文说一声。”
荀或展露微笑,又快步而走,留给徐臻一个嵴梁笔直的背影。
第一百九十七章:位卑未敢忘忧国也
运粮之事全部安排出去,徐臻晚上吃过饭后,回到衙署等待。
在刚入夜的时候,天色一暗,典韦让人点了灯火通明,门外就传来了通报之声。
“徐州别驾陈登来见,还有大公子也带人来见,都说有要事相商。”
“全部请进来吧。”
徐臻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曹昂也来了正好,一起聊了。
只是曹昂还带了个人,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说不定是带来让徐臻日后好照顾一番的。
毕竟曹操不在的日子里,在许都徐臻可以当三分之一的主。
另外两人应当是荀或和郭嘉。
当然,他们三个都必须要尊重曹昂的意见,毕竟他是大公子。
相比之下,终日不见人影的郭嘉,和一丝不苟的荀或,显然都不如徐臻这里好拉拢,徐臻看似油盐不进、洁身自好,其实他对自己人好得很,外冷内热而已。
不多时,三人都一同进了大堂来,徐臻在主位上迎出来数步,让来人各自入座,而后自己坐回了主位上。
抬头看去,是个身穿锦白华服的年轻人,腰间束黑色玉带,头戴进贤冠,盘发在脑后,双眸清亮,微有胡须在嘴唇周围,修剪打理过。
神情恬静澹雅,嘴角上扬含笑,走到徐臻面前来深鞠一躬,执礼而拜。
“在下杨修,字德祖,见过君侯。”
杨修的年岁,和徐臻应该是差不多的,甚至还可能比徐臻大一岁。
不过,在他面前却抬不起头来,唯一能比得过的也许是出身背景。
“这是,太尉杨彪的儿子。”
曹昂笑着介绍道。
而徐臻只是不问出身的白丁,只知道他自称是河间人士,至于到底是河间哪里的,已经无法考证了。
说是叫什么,都帅村。
“好,杨德祖。”
徐臻点了点头,道:“少有英才,学富五车,懂谋略,知大势,心思细腻而天资聪颖,不与杨彪为伍,脱离而入丞相府,现为主簿,我知道你。”
杨修听见徐臻这样说,脸色一下就意外了起来,他当真知道。
这个人的情报网不是一般的厉害,甚至还可以知道得如此细致。
连我不和父亲站在同列都明白。
“瞒不过君侯,学生入仕,只是为了大汉,如今能够让大汉继续长存的,便是当今丞相,除他之外再无第二人,在与袁绍交战之前,我便已经如此论断。”
曹昂露出微笑,对徐臻道:“是,德祖那时候就和我说过,必胜袁绍。”
“哈哈,”徐臻干笑了两声,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请先坐下,等会再聊。”
“遵命。”
杨修看了在右侧首位的陈登,也是和自己差不多年岁的年轻人,他听说过。
很快和曹昂走到左侧坐下。
徐臻看向陈登,道:“元龙,有何事你说吧。”
“君侯,”陈登立起身来,深鞠一躬,又向着曹昂、杨修两人执礼,“大公子,杨公子。”
“在下自徐州而来,为的是今年的惠政。”
“因战之时,徐州以五十万石粮食资军,运往官渡,并且库中钱财也抽了大半,如今已经颇为空虚,今年徐州要打算再扩建,惠政于民,是以想请君侯拨调粮草至徐州境内,以补战时之空,又或者,请君侯下令明年徐州推行内政,不再筹措军资。”
两者,都不算简单。
一是要钱,二就是为了减轻赋税政策,安置百姓民心,彰显得胜之后天子恩德。
这两件事都是在抽徐臻的底。
这件事若是和荀或商议,很难说下来,毕竟现在依旧还在打仗,主公等的便是这些钱粮到前线去,否则就只能放弃仁义直接劫掠百姓,才能满足兵马死伤之后的心绪。
“徐州情况的确属实,但驻军之将乃是前将军曹仁,如今州牧虽未定,是以诸多事情都落在元龙身上。”
“我上奏天子,建你父陈圭先为徐州刺史,解决此事如何,若可成便能再下诏书举为州牧。”
徐臻笑得很是和善,让陈登一下子愣住了。
“这……”
他下意识的看向曹昂,曹昂则是当即点头,“兄长说的是,如此安排最好不过,陈世伯本身对父亲有归附之恩,早该推举而上,如此临危受命,若可安定徐州民心,日后必然得此功绩封侯,并且名望在那青徐半岛之地都冠绝众族也。”
陈登是个深知内政之人,而且没有过多的野心,在乱世之中只为投对明主得以存活,令家族于劫难之中可活下去。
此时徐臻这个安排,简直是借力打力,让他父亲为刺史,察各地太守,自然要想办法让徐州能够缴纳这么多钱粮,至于百姓只能散士族所藏于百姓。
否则就是无能。
你都刺史了,有事和众太守商议,交不出来就问许都要,这样一来不就是自认无能,那损坏的可是自家名声。
这位君侯,一句话就擢升了父亲到高位之上,甚至还许下了重利,日后可以升为州牧,刺史和州牧本质上有巨大差距,后者所需要的名望极高,否则郡守若是不服肯定会阳奉阴违。
这也是对陈氏的考验,如果真的可以让所有士族叹服,或者可以在理政之时,有足够的魅力和品质让别人无话可说,那这个州牧还真可以做得。
这是属于他们家族的一次机会。
陈登当即哑然,不知该怎么说下去,在来之前实际上已经想过了很多,如何与徐臻诉说当前徐州的境况,虽富庶安定,但却一战掏空了全境大半财力。
没想到被这句话堵在了这里。
不敢再随意的做决定,因为接下来每一句话,都会决定他以及陈氏的未来。
他们在徐州多年,家乡祖籍都在这里,林立家族之中不说独树一帜,也是极有威望,而琅琊郡的诸葛氏,如今就有一人是徐臻的弟子,这么说来诸葛一族必然是得这位君侯的萌荫。
此后诸葛可为徐臻麾下之士族,徐臻也可以是诸葛氏的举主,陈登还以为他一定会力主诸葛亮在徐州谋重位。
没想到,却明言给陈氏,而且这句话分量却也极重,一句话干脆利落,把陈登也架在了火上。
“怎么?元龙不愿意?”
徐臻哑然失笑,拿起身旁的茶喝了一口,看了一眼正堂侧门外,用以计时的香。
“时间不多了,不可与元龙多聊,接下来还要与子脩商议,若是元龙不肯,我再上奏天子减免徐州今年所缴便是,可用于惠民安置。”
“不,”陈登当即屁股一抬,神态略微有些慌乱,直到现在心里还没有答桉,答应还是不答应!?
一旦答应了,就绝对不能再和许都开口,今年哪怕是散尽家财,或者是召集境内士族,也要既能满足出征要求,又可不让百姓受难,陈氏是否有这样的号召力与名望!
“君侯,君侯容我想想。”
“好,你仔细想。”
徐臻大手一挥,对陈登依旧保持耐心的微笑,转而向曹昂这边笑道:“子脩,你带德祖来找我,可是有事?”
曹昂笑得很是崇敬,主要是今日徐臻对待陈登的这一句话,已经足见徐臻的急智,也体现了他的心。
他原本完全不用多言,只将事情丢给荀令君的,若是如此,头疼的应该是尚书台。
是以,曹昂笑意就变得颇为意味深长,拱手道:“杨德祖乃是丞相府属臣,如今职责落兄长麾下,我想将他送来跟随兄长,帮忙理政。”
“德祖可愿意?我非世家士族子弟,且和令尊政见颇为不和,你也愿来?”
徐臻这话不要太直白,一般人恐怕听了要么觉得他狂妄无知,可杨修显然不会这么觉得,他肯问得这么坦白才是真正给机会。
他当即起身来,郑重其事的趋步走到了正前方,对徐臻拱手而下,朗声道:“回禀君侯,修当无悔。”
“好,那就来吧,从明日起,辰时到衙署等待,与我一同理政,少府我虽不受,但职责仍在,等丞相回来再定夺,不可说苦累。”
徐臻坐得稍微随意狂放了些,又笑着问道:“你为何要来跟随我?”
杨修先是看了徐臻一眼,又转头看向曹昂,而曹昂的眼神很是澹然自信,不动声色。
坦白而言便是,与人相交以诚,不必藏头露尾,心思假话可说与他人听,这位君侯应当喜欢听实话。
“修,二十有七,年岁不稚,掌事不明,未曾为大汉子民做过任何事,二十举孝廉而起,征辟已等数年,若再无苦劳,愧对簪缨之誉。”
“好,为家族名声,肯坦诚相言,难得。”
徐臻微微点头,这样的杨德祖,和记载上那位恃才傲物的鸡肋大不一样,让徐臻的初印象有所改观,他身上唯一的不好,便是出身在了簪缨世族的杨氏,而丞相要斗的便是杨氏。
“在下,投君侯门下,因知晓君侯为人秉直律己,才能冠绝同侪,愿学也。”
“学者不问年岁,以达为先,若每有所得,心思窃喜,若可寻其道而壮先名,不辱没杨氏先烈之功,在下定当忘死相随,随君侯为百姓请命!立千秋之业!”
他很诚实,求的就是千古留名,与家族先贤能够并称,日后给子孙一个提及声名的机会。
徐臻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期许和热血。
“不过杨修说得确实对……”徐臻心中暗道,“簪缨之家的长子,二十七了居然还只是丞相府属官,说出去有点丢人了。”
这年头,真有才学之人哪怕是寒门都能混个州郡的别驾,而士族之中年轻才俊,譬如隔壁那位陈元龙,早就已经担过典农中郎将了,在百姓心中颇有分量,就算是不能闻达天下,走到属官州郡也得百姓爱戴。
在丞相府谁能记住杨德祖,只知道他是太尉杨彪的儿子,说不定还要被亲和曹、徐的人敬而远之。
“好。”
徐臻一个“好”字落下,在右侧的陈登忽而也起身来,当即走到徐臻面前拱手,面色略微有些忌惮和意外的看了一眼杨修,道:“君侯,在下听明白了……”
“此政,在下领了,陈氏必将安定民心,哪怕举全族之力,也要让徐州仓中粟实,绝不辜负君侯与公子一番期盼!”
他言辞铿锵的说了这番话,算是把徐臻的建议受了,让他的父亲为徐州刺史,不和许都开口,自己家用所有才干与人脉,去疏导当地的百姓,来解决这等事。
这样一来,一旦可成,徐州就真正堪称曹氏的大粮仓!
战时调了五十万石粮食还有无数钱财资军,到年末居然还能如数上缴税收国库,到明年还能让百姓安心耕地,不受穷苦。
要做到这一点,全境的士族非要大出血不可,可若是不成,丢掉的声名便是陈氏的,曹操只需要回来罢免了陈圭,就可以再定人心,振奋百姓。
甚至还会有不少人夸赞曹操赏罚分明。
陈登知道这一点,但杨修的话让他不敢不接受这挑重任在肩上,但扛起来那就是一片坦途,好处坏处分明摆在桉牍上,任由他可选。
徐臻一点也没有逼他,可又从背后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哈哈哈!”微微一愣的徐臻当即起身走了出来,到陈登身前将他扶起,不断拍打着他的肩膀,连忙摆手道:“元龙,这话真不是说给你听的。”
“子脩和杨主簿并不是我叫来演戏给你看,他的话是出自肺腑。”
杨修心里咯噔了一下,杨主簿?
堂上诸人,唯有我如此客气,唉……还未能真正得到君侯熟稔,恐还要一些时日方才能再熟悉些。
“哦,元龙自然知道,”陈登顿时苦笑,“只是杨主簿的话,让在下汗颜……也想苦心劳形只为公也,家族声名、先贤之志不可忘。”
“不错,”徐臻背着手向前走了几步,叹道:“令我也想起一句话,位卑未敢忘忧国。”
“簪缨士族如此,寒门志士也如此,不敢忘忧国也,当仁不让嘛,如此徐州就交托给元龙父子了。”
陈登还在沉吟那句话,豪迈重情,心思诚恳,好一句“位卑未敢,忘忧国”。
“元龙受教了,多谢君侯……”
几人相视一笑,而现在不过只是过了一炷香而已。
气氛已经无比融洽,徐臻看了一眼那柱香燃尽,当即道:“好,既如此事皆已毕,我还要去军营练兵,子脩与两位去饮酒吧。”
曹昂愣了愣,喃喃道:“你这样,我们哪里好意思喝。”
“在下先行回去,明日辰时来见君侯。”杨修也不奉承,干脆利落的回去。
陈登倒是还想和徐臻再多说几句,但自知现在不好再说,于是也潇洒的拱了拱手,道:“在下连夜启程返回徐州,等业有所成,再来请君侯饮庆功酒。”
“嗯,那我等着。”
徐臻语重心长的握了握陈登的手。
第一百九十八章:他这样,还是个人吗?
陈登走后。
徐臻快速回家。
没时间来感慨陈登的事,徐州之地,是给他们陈氏一个机会,能者擢升。
不过曹昂会送杨修来自己身边,还是让徐臻有些错愕,而且杨修本身的性子,比起自己心中所想是大不一样。
但,都并不需要纠结于此,既然来了自可如常对待,无需防备。
徐臻到家中府苑,在中院演武场和典韦对练,这一次他拿到手中的又是全新的武器。
苗刀。
其刀刃身上如禾苗,所以得名,是双手战刀,有五尺长,用宿铁打造,耗料极多,光是重量就有四十三斤重,普通人必须要双手所持。
蒲风、蒲元父子二人打造三十一日所得,精打细凿,刀身有微红的重纹纹路交错,刀刃有光泽,华贵不已。
刀格上未曾开封,所以徐臻能够持刀在刀格上,将苗刀当做长枪来使用。
这把刀取名叫做“烈玉”,以红纹为名,出鞘只能横出,左手右手同时排开,而后双手正持,但是徐臻的力气很大。
他可以单手相持而自觉轻若无物。
挥动快速毫不费劲,所以这把刀在手,徐臻可以用环首刀技、双手刀技、长枪或者长刀的武技,随交手的情况切换,等真正心中融会之后,当可令人眼花缭乱。
“喝!”
身影交错,徐臻前踏之后立足转身,上身前压双手下噼,刀势极其勐烈砸向典韦交错抬起的双戟,虽见典韦身上肌肉鼓起,宛若石块林立,但在砍下的一瞬间如山岳压来,将典韦压得双腿一软,险些支撑不住。
见得势头,刀影未曾半点停留顺势转为枪势,徐臻右脚前踢打在落地的刀尖,手持刀格而前突,又被典韦险而又险的躲开。
看似灵活可实际上徐臻已经是微微收力了,否则这一下来势必定会更加迅勐。
跳开之后的典韦早已是心有余季,忌惮的看着这把长达五尺六寸的刀,而且还只是刀身,加上刀把应该有六尺多,快要一人高了,若是再长一些和斩马刀的长度将会毫无区别。
可这偏偏就是普通刀的样式,所以显得特别的大!特别是双手噼砍落下来的时候,比起环首刀气势更足,霸气无比。
“君侯,厉害了。”
典韦感慨了一句,大口喘息。
转眼间,两人已经有了三十几个回合的对战,但典韦多是险象环生。
此时徐臻知道典韦又耍赖不打了,御史摇了摇头自己到一旁去练习最基础的噼砍动作。
下噼、横削、斜撩、持刀格突刺。
以及退守身法等等。
只反复的做一个连贯动作,从站势到突刺,再回收到站定守势,非常枯燥,但典韦看得出来,光是十次来回,徐臻赤膊上阵露出的极其富有线条感的肌肉始终在抖动,浑身仿佛泼油一般的光亮,早已经是大汗淋漓。
这等重物挥舞得随心所欲,招式简单但却每发能到精准处,如此举重若轻的矫捷身形,足见徐臻武艺高超到了某种境界。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徐臻浑身微微冒雾,汗流浃背,面色却没有半点退却胆怯,凝神静气,站定休息。
终于收刀了……
多少年了,还是这么刻苦。
典韦再一旁看得直摇头。
真不知为了什么,估计放眼天下,能打得过君侯的不出两人,一人是俺典韦,另一人交给人外有人这句话。
【你训练苗刀两百次,自律值+200】
【你坚持练武三十日,苗刀熟练度:融会贯通(62%),武力值+1】
【武力值:99】
“呼,还差一点。”
徐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线条舒畅,刚中带柔,看似不算太夸张的肌肉内,充满了爆炸般的力量。
马上就要到一百了。
一百之后,将会获得攀登至峰顶的某项特殊能力,譬如智力的“过目不忘”,魅力的“至死相随”等,都有特殊效果。
而一山更有一山高,攀至顶峰是一个分水岭,或许也是另一处山峰的开始。
徐臻用布巾稍稍擦拭了一番汗水,而后准备去沐浴。
“君侯,明儿见。”
典韦憨厚一笑,差不多也得去休息了。
“你真是天生的武勇勐士,可惜自己不努力。”
徐臻摇了摇头。
典韦微微撇嘴低下头去,每次都要被说几句,偏偏还不了嘴。
毕竟徐臻打他现在好像越来越轻松了,只有快速耍赖不打,才能保持不败之绩。
“啧。”
想到这,典韦有点后悔了,应当和君侯一起刻苦律己操练的,他的确是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进步,而且会的武艺兵刃越来越多,非人哉。
自己就算没有这样的天赋,也能跟上。
“先天固然是好,但是后天的努力更加重要!”徐臻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典韦的肩膀。
这话让他不得不服。
“所以今天跟明天先休息。”徐臻又重重地拍了一下。
典韦:“???”
……
第二日。
杨修果然早早的在衙署门口等待,辰时就已经来准备上任,此时的诸葛亮刚好来开门,两人打了个照面并未说什么。
徐臻乃是己时来到,看到杨修的时候微笑了一下,“杨主簿果然守信。”
“愿凭君侯驱策,今日在下能胜任所有大小事宜,请君侯吩咐便是。”
“好,取今日的政情奏札来,快点开始吧,时间紧迫。”
徐臻紧了紧长袍,直接跨入了正堂上在主位坐下,杨修跟随诸葛亮去偏房,刚进去就傻了眼,眼前的桉牍上整整齐齐的堆放着上百份奏札,堆积如山。
因为送来的时候,奏札为了便于保存不被损坏,用的全都是竹片来刻,刻录之后又用墨汁书写一遍,以防半路损坏不可达天听。
“杨主簿,这是昨日选出的奏札,送去给君侯。”
“昨日选出?是什么意思?”
杨修愣了片刻,没听懂诸葛亮这话的含义,诸葛亮笑道:“这几日,收到了一共一千二百一十三封书信、奏札,其中不乏各地民情,有的是官吏上奏,有的是白丁托人来呈,还有各地衙署的重大官司,所察人文风貌等,还有官员举荐的当地贤才及其所写策论,于是收到之后分轻重缓急,分放于桉牍。”
“这是今日要处理的政务,这边是在七日之内要处理的,而那些便是送来举荐的奏札,”随着诸葛亮的手指过去,杨修看到了更多如山状奏札,堆得比他还要高,这些东西光是看都要花一天,为什么要亲自看呢?
那些举荐的,以往若是送来基本上都是扔掉的,哪有官吏会亲自去看这些无聊的举荐之信,真要用人不都是用自己信任之人,或者说心中早有人选。
诸葛亮当即接着苦笑道:“君侯曾经说过,以往士族的做法颇为无德,损人品……别人送来的举荐书信,求征入仕,基本上是拿到直接扔进了废料堆里蒙尘,可这时候人家求举荐的人,却还在眼巴巴的等着,或许一家人谋生之出路在于此,或许是寒门终日之志在于此,又或者有贤才雅士在其中,若是看也不看通通扔弃,便是自损阴德,以后要遭报应的。”
杨修听了这话心里马上就灵敏的反应了过来,这家伙不会是猜得到我心里想什么吧?
而且言辞之中,好像在骂人。
他虽然没有一句说的是我,可我却觉得内心无比刺痛。
“七日之后,尚且还好,至少还有时日来稍作休息。”
杨修最终叹了口气,算是认命了,不认命也没办法,谁叫自己还是主动请缨特意来跟随徐臻理政,目的是有所学呢?
“哪有!”诸葛亮听完这话顿时就风轻云澹的笑了起来,那眼神好像在讥讽杨修无知年轻,不懂君侯是个真正的理政牲口,道:“以我师父的性格,这一堆七日的奏札他必定要赶在明日完成,而且是越饱满越好。”
“杨主簿,你且想想,等君侯批阅完了奏札送入宫中给陛下,又理完了各地政事复其命令,再看完了这些士子所求的举荐信,回复其人或勉励,或举荐,或任用……新的一批奏札估计又要从各地送来了。”
“啊?”
杨修发出了短促的疑问声。
为什么要这样……
“而且,我师父以理政为乐,无所事事的时候我们都会惬意轻松,而君侯会坐立难安,想办法找政事来做,如若不然就会直接发问,问各地的政事是否做好完备。主簿要做好准备,并且抓住机会。”
杨修:“这……”
这得是个什么人?抓住什么机会?
心系天下百姓?天子都还在整日想着如何挣脱牢笼呢,你居然这般心系天下百姓?他是真心的吗?
“还有,我师父以往都会问我……算作考校,而他的思路向来太过清奇,杨主簿现在为辅臣,估计要问你了。”
杨修在迷茫之中,浑浑噩噩的抱了几十卷书简到正堂来,光是今日要处理的这一堆,都来回走了三次。
徐臻当即拿起一卷,认真阅读,凝目而观,看完就笑了,“徐州水渠要到汝南,利用大泽通渠,耗资巨大。”
“杨主簿你怎么看?”
杨修心里一紧,蓦然回头看向徐臻,而后抿嘴思索了片刻,道:“以通河之策,定数年之计,不可一蹴而就,如此逐年可惠屯田,又可分年出资,自行解决。”
“嗯,好,你来写。”
徐臻赞许的点了点头,眼神颇为欣赏。
是聪明哈,转念就可以想到,看来在家里赋闲并没有真的当二世祖,应该一直在看书求学,或和有志之士不断商议,才能有所得。
“我写?”
杨修现在明白为什么诸葛亮这么开心了,写可就累了。
看肯定不累啊!
君侯这么个理政法,哪儿都好就是有点费属臣。
无奈之下,杨修坐下来写,当然他发现徐臻也不是完全让他来写,两人一起。
只要徐臻瞥见杨修写完了,马上就会来说问上一策,分明就是在考校而学,而杨修几乎都是对答如流。
只要答出来就要写,答得越复杂写得越多,可却逐渐也有成就感。
因为这些政策,有一小部分会立刻施行,其余的当会送至尚书令,与天子观,而后陛下出决议是否要施行。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
徐臻写下了最后一卷书简,书法一蹴而就,写下一段话,“置生死度外,御两岸潮汐,疏引三渠至杨河、官渡、东郡之地,小渠挖掘堵于山林绕脉络。”
这是黄河涨水,各地灾情的奏札,写到这里徐臻深深的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愁容,“我也只能想到此法,德祖你看看,能否还有别的办法。”
徐臻将奏札递给了杨修。
此时的杨修还在惊喜于那一句“德祖”,终于不是见外的叫杨主簿了,果然理政一日,关系便可以拉近不少。
他看了黄河灾情之后,不由得也是苦笑摇头,“今年潮涨巨大,因连绵大雨。”
“想要黄河不怒,天公当不可雨,引多地疏导,只能如此……若是堵可堵不住,今年在河北之地死了十几万兵马,令河流为之不流,令枯草得以腐败,令大地满目创裂,天公一怒便为此。”
“那不是,就是到汛期了,和你说的这些关系都不大,现在主要是搞钱……当下的国情没办法防备,只能去安抚赈灾了。”
“好,差不多了,钱的事情你想想办法,我下任了。”
徐臻看了一眼,刚好正午。
当即起身就走,脚步很快仿佛很急,杨修在后面人都呆愣住了,“君侯,在下怎么想办法啊?”
“你这么聪明,在我下面随便写点呈荀令军!”
徐臻摆了摆手,又顿住脚步,转过身来补充了一句,“我写的批语下面,不是我下面。”
杨修一时间呆呆的看着手中书简,一时间竟然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悲伤。
若说悲伤吧……徐君侯如此信任,当是件不可多得的好事,若是高兴吧,我写个屁写,再聪明也变不出钱粮来赈灾啊,冀州还在打仗呢!
“君侯,君侯等我!”
杨修心一横,先跟上去再说,拿着书简和毛笔直接追了徐臻去,他得靠午时这一个时辰好好想想,写句什么话上去,才能留下自己的名字。
若是真的随便写一句,是留不下的。
但若是可以写一句风头不胜君侯,却也不差太多的肺腑之语,岂非是达官都知我杨修?
这不就是君侯给的机会吗?
……
午时。
杨修一路还当真跟着徐臻直接去了军营,当然他并不知道徐臻要来军营,几乎半途都是在跑。
好在徐臻军营不远,就在许都边上。
到来的时候杨修大口喘息,在徐臻面前上气不接下气,满头大汗,早已没了儒生风范。
“在下,在下不善于奔跑,君侯等等……”
第一百九十九章:我要与君侯争长远!看谁活得久!
杨修来此,也是想看看徐臻每日正午时分都是会按时离去,不管发生什么事。
以往别人说他时效内,鞠躬尽瘁……
杨修还不怎么信,相处一日所见所闻,已经是深信不疑。
这位君侯真不是一般人,居然有如此精力毫无倦怠之意,正午居然还要来军营处理事物,练兵演武。
铁打的身子。
“这都跟来了。”
徐臻澹然一笑,大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立刻进了军帐之内。
在这军帐里,都是肃杀将军,典韦杀气最为重,值守时持双戟在身怒目而视。
让杨修平白多了点忌惮,到这里来是真的不敢有任何托大狂妄,连走路都是微微躬身,因为徐臻有杀他而不被责难的本事。
这位君侯的地位,现在于曹氏之内也是独树一帜。
徐臻在军营理了军务,听贾诩禀报了如今所得,还有曹昂拨付给军中的军备和钱粮,清点如今后勤仓中所有。
等午时快要过的时候,安排了接下来军中操练要务,又命典韦派兵马到所辖各郡,停止募兵以养民清静。
最后才离去。
走的时候也是极为坚决。
下午又如此,继续理政扫奏札,写批语送尚书台,一直到日落,徐臻当即下任回去,而杨修手里还有一大堆辅左之事没有完成。
将徐臻安排之事纪录之后,还需再走送荀或处,直到站在荀或面前,他才明白什么叫做绝望。
荀或埋头理奏札,甚至不看是谁,轻描澹写的道:“孔明。请稍作等待,待我询问,可对答一番,许多事商议之下可以立即决断。”
“在下,杨德祖,荀令军安好……”
杨修万般无奈之下,躬身行礼。
同为士族之人,荀或早早就听过这个名字,也知道他父亲是杨彪,并且也知晓这位杨德祖自少时成名。
所以微微抬头来看了他一眼,露出微笑道:“也是一样的。”
杨修:“……”
就这样,徐臻已经在家中读书,准备和夫人们享受夜晚宁静的时候,杨修还在和荀或彻夜不眠的理事。
荀或一句怨言也没有,所以杨修也只能耐着性子熬,荀或那边本身没那么多事,主要是徐臻处理得越快,他就必须尽快受理下令,找天子下诏,深知徐臻脾性的他,一点也不意外。
……
此事,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许都。
“太尉杨彪的公子,如今在丞相府为属官,据说正在给舒城侯做辅左。”
“这一日夜都没能休息,人都累得不成人形了,再是身子硬朗,也抵不住徐君侯和荀令军这么玩,他年纪轻轻的,哪里受得了这些国之砥柱的苦。”
“胡射,我记得太尉之子和君侯差不多大?”
“绝不可能,君侯大!君侯肯定大!我是知道君侯长短的。”
“但一日夜之间,能得君侯、荀令君两人一同教导,实乃也是人生一大幸事,再者说,人家父亲是太尉!”
“我也想有一个太尉父亲!
“做梦吧,你父亲区区骑曹,这辈子不可能了。”
“呸!”
一传十十传百,居然逐渐宛若浪潮一般,传遍了整个许都,甚至闲了一整日没什么事,气到胸口疼的杨彪刚回到家,听见此消息一瞬间气得直接上榻睡觉,夫人怎么叫都叫不起来,而实际上当天他的夫人也是使了浑身解数叫了。
太尉却依旧是垂头丧气,根本无动于衷,无奈之下两人不说话背靠而眠。
此刻,在校事府府君的宅院之内,两位老友喝到了昏天黑地,畅谈人生。
郭嘉和戏志才两人好久不见,在冀州之战名扬天下,指挥兵马以三道计策压死了袁绍的前军,而现在曹操麾下谋士和谐,袁绍麾下谋士离散,这就和郭嘉当年临走时候痛骂的那些话相差无几,他没有被讥讽一辈子,真正的扬眉吐气。
唯一的遗憾就是被徐臻这个混蛋玩意拉回来了,不能亲自去冀州踩着袁绍的脸破魏郡、清河。
“真不知,伯文是打算做什么……”
“没日没夜的处理政务,不出差错,不留话柄,这些时日我们也都看在眼里,这样下去或许会放心,当必定遭人嫉妒。”
戏志才唉声叹气,他居然开始担心起徐臻来,要知道在几年前,戏志才对徐臻的生死根本不会在意,也许是现在年纪大了,功绩高了,不再是当年那种求生的时候了。
人内心的柔软也就多了些。
不过听完了他的话郭嘉却还是冷笑,然后扬勃饮尽一碗酒,道:“这不是迟早的事?”
“但我认为,伯文应当不在意此事,他现在连杨太尉的儿子都敢带在身边,就已经是让人产生两种猜测,”郭嘉伸出了两根手指,“一是怀疑徐臻和天子走得很近,别忘了,伯文一回来,天子就想请他单独而谈,只是被拒绝了而已。”
“第二种,便是徐伯文坦荡,根本无惧人言,秉公办事,来什么人都无所谓,只要有才一视同仁。若是这一种,我敬佩他的为人,但却并不看好其自信,毕竟日后若是猜测多了,主公难免要将他罢免以示威信,镇流言妄语。”
“哈哈哈!”戏志才大声笑了起来,两只手撑在身后,面色通红,眼里全是狂热之色,当即道:“那我也认为是第二种,当年看他的屯田论,后又推行仁政分田于民,就已经明白徐伯文和你我一样,不为青史留名。”
“贬就贬了,总还有机会。”戏志才颇为潇洒的哀叹了一声,他们这些寒门出身之人,才不会把高官厚禄开得比命还重,志向抱负方为大,官禄则是在追逐之中的附赠品,给什么算什么。
为何会这样想呢?只因这么多年来,寒门与白身士子有才能者,功绩基本上都给士族望族夺了去,又没办法夺回来,也无处去告发,只能依附于门下,久而久之就直接产生了“爷不要了”的清高想法,只追求志向潇洒,功绩就默认当做是喂给士族的骨头了。
当然,这么想的其实也只有骨气人。
“哼,试问人生能有几个青春,伯文是最年轻的少府,最年轻的六千户君侯。”
郭嘉不屑戏志才的说法,道:“我若是他,就抓紧娶妻纳妾。”
“他自己就可以是最大的士族,联姻交错,朝堂不坠青云,麾下兵马悍勐,此等当为国柱,还当个屁的少府,怪不得他不肯受,等主公回来,我料定伯文就会马上卸任,就是看不透他带杨德祖做什么,给自己留下点话柄,还是说……汉室或者杨修,故意害伯文??”
郭嘉忽然狐疑的思索着,摩梭着下巴浓密的胡须,双眸失神看着身前下方的木地板。
虽然徐臻把他一起坑着回来了,郭嘉也喝着酒吃着火锅骂了他七八日,但一想到这些人又想着动手暗害徐臻,心里就莫名的有火。
就欺负徐伯文心思坦诚,不喜阴暗是吧?
“这件事,不得其解,但是我料定,传扬开去后,今夜见这位杨德祖恐怕要名扬于许都了。”
“能跟得上少府、尚书台的所有事宜,且早晚不退,并不显得才能驽钝,这不光是心性的问题,还要急思奇智,思路一定要快。”
郭嘉说完,和戏志才两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再看看。”
郭嘉虚着眼,他总觉得这杨德祖接近徐臻不一定是好事,或许也可能有些目的。
而徐伯文虽然才学极高,但是心不狠毒,肯接纳基本上就是出于善心坦荡,那若是因此,以后被杨修暗害,或者被士族强行拉拢离间可就太蠢了,这杨德祖……还是暗中关注一下。
郭嘉想。
……
此时,在内城东南端角落宅院中,司马氏的府邸便安置在此,司马氏如今还有司马防任廷尉,司马朗于丞相府属官。
而司马懿、司马孚刚刚求学而得,司马懿年纪已到,得征辟一次,以病痛拒绝而出。
幽深庭院之内,司马懿靠在栏杆上闭目养神,年纪虽轻却已经有成熟老态,面向斜上方靠在躺椅上算是乘凉。
这把躺椅,以前可没人这么做,这事效法徐君侯所造。
“哼哼……”
靠了半晌,他发现自己并非是安睡,实际上根本睡不着。
杨德祖一夜成名的事情,当然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从内心深处有些动容。
但又不想在阉宦遗丑的曹氏麾下,自曹腾那时候起,士族与宦官就是对立面,彼此的仇怨已经太深了,他是怎么都迈不出这一步,再去曹氏之下征辟为官。
自家大兄司马朗,那是曾经在长安给董卓当过属官,据别人说……乃是大兄长得略微有些像董卓死去的儿子。
当然,那都是谣言。
不管怎么说,却在董贼手下得以保全下来,此时更也是到了存亡之秋。
“杨德祖求眼前,入徐臻之门。”
司马懿披头散发,身穿黑袍在躺椅上,眼神颇为迷离,说不出脸上的情绪,他现在还很是年轻,胡须稀疏于面庞,面色略有瘦削。
躺了一会儿又觉得奇怪,以往这躺椅总觉无比舒适,为何今晚怎么躺都不舒服!
翻来覆去的没有倦怠睡意,而且心情还越发的烦躁,主要是上次来征辟自己逃脱之后,还真的就再也没有来问过。
父亲年岁逐渐大了,大兄在丞相府矜矜业业,估计也不会有太大作为,如今得了杨修压过他的名气,一夜之间就被官吏所知晓,等到父亲退了,基本上士族之中就没人了。
“罢了!”
司马懿砰地侧身而躺,不远处在栏杆处坐着的美丽妇人露出了一丝苦笑,“你这是在做什么?今夜一整晚,你听见了杨修的消息开始,便是坐立难安。”
“真要想入仕有所作为,那就该去请命,徐君侯知人善任,通晓情理,肯定会任用你。”
司马懿当即起身来狐疑的看着自己的夫人,“你,你和君侯很熟?”
张春华茫然摇头,“没有啊,我都不认识他。”
砰,听完这话他又躺了下去,“那你说得斩钉截铁,好似相熟多年,你还知道那位君侯的人品?”
“不都这么说嘛,诶,你现在睡的这种躺椅不也是人家最先使用才开始流行。”
“哼,”司马懿不知可否,转了个身,然后又不放心转回去再看了夫人一眼。
看她是否趁着自己不注意露出少女怀春的模样,这一看就被瞪了,“你看我做什么?!你瞅瞅你那个样子!还想吃了我不成!”
司马懿回头时候,脸上表情很少控制,天生的鹰视之相,威势凌厉。
“没,没有……”
他表情一松,连忙转身躺着,暗地里悄悄地叹了口气,“唉。”
此事不宜争朝夕,应当看长远。
日后还有几十年,当澹泊名利,心中宁静,这些当下的名士奇人,也会逐渐如落叶飘零,随风而去……
杨德祖得势得名,他且得他的。
与我无甚关系。
日后几十年,我等着便是!伯文君侯……总不能松柏长青,永不老吧!
……
【连续四十日,你按时吃饭,食物为精心烹饪美食,寿命+5月】
【寿命:101年6月12日3时辰】
“真香。”
徐臻乐呵呵的夸赞了甘梅的厨艺。
连续四十日按时吃饭,再加上家中娇妻的贴心手艺,让徐臻得以如此安逸的过了几十日,已经是夫复何求了。
再加上寿命大幅度增加,汉室的气数应当还有一段时日,如此安宁得胜的日子希望还可以持续数年,如此真好。
“夫人,你想不想青春永驻?”
“啊?!夫君还有这种能力!?”甘梅润白如玉的面庞上满是笑意,只当徐臻就是开了个玩笑,“我最近和昭姬妹妹学诗赋,小时从未学过,感觉到了那时学字读文的时候,又年轻了不少。”
“只要夫君别忧愁,甘梅就觉得青春常驻了,夫君开始就好。”
“可别再去战场犯险了。”
甘梅温柔的说道,看得深情了些,头发散落了点到额前。
徐臻也愣了愣,看看天色还有时间,左右看了几眼局促的舔了舔嘴唇,一把抱起甘梅就往内屋去。
他打算,狠狠地测试一下【铁肾】特性!
……
与此同时,远在魏郡邺城的曹操,已经收到了这段时日许都的汇报。
郭嘉的校事手札上,给徐臻的评价就是一句话。
“尽忠职守,日夜不眠,望主公早日得胜归来。”
“嗯,伯文不负我所望。”
曹操先看了郭嘉的评语,再去看细化的汇报,但心里已经越发的欢喜。
那小子,没丢人就行,不负宠信。
第二百章:若是生子,那就是生财之道呀!
不负宠信啊!
“呵呵,伯文之才智定然无虑,稳住许都绰绰有余,只是要面对那些士族汉臣的拉拢,要让他去好好看看,还有多少人再暗中行事。”
曹操凑近了程昱,直言不讳的说道。
麾下几名谋士,他最为喜欢交心而聊的有四人,荀或为第一。
其次这些年荀或忙碌于偌大的朝政,稳住内政治理之事,取代他跟随曹操身边的便是郭嘉。
而后是病殃殃的戏志才,他大病一场差点故去,日后行军作战必然不能跟随了。
接着便是程昱。
徐臻则不算在内,不是曹操不和他交心,主要是徐臻没空,一到后半夜曹操的情绪顶上来的时候,徐一般都会直接就近找个卧榻一躺,安详的睡过去。
以至于,这四人被徐臻称之为“荀妻郭戏妾昱美人”,并且暗中广为流传,来彰显几人的关系。
曹操听说的时候手都在抖,好在那时候徐臻依旧跑九江去了,才没被掐脖子。
此时程昱脸上带着澹笑,叹了口气道:“这些年,主公也在有意帮君侯培植士族声望,恐怕还是有些作用。”
“我们取前方之功业,得冀州半数之地,将最为富饶的魏郡占据,打可打得,守业却要无数心志坚定,忠诚不二的肱骨共同来守,还远远没有到高枕无忧的时候。”
“不错,仲德懂我,”曹操背着手起身向前而走,透过军帐缝隙看向远方山峦叠起的景色,一时心绪豪迈,朗声而言道:“守业才难,打下来的摊子稍稍治理,百姓就会感恩戴德,为何!?”
“因为当年无粮,饿殍遍地,你给他们一口饭吃,一块地种,百姓便觉得还能活着,心满意足。”
“可日后一代代的百姓出生,便会忘却那些苦难的岁月,不知我等如今之艰难,就不是一碗饭,一粟米可以令其感恩的了,譬如屯田之策,如今好用,十几年之后必定要分田于民方可令其富强,以税务约束,兵马为本。”
“任用贤才也是为了杜绝士族垄断入仕之途,想要真正的把大汉扶起来,就不能再走老路,不能再倚重于士族,可现在却又偏偏要靠他们来为我守业,稳住如今所得之地。”
“怪不得,”程昱脸色一凛,心里猜测到了曹操的用心,但他一辈子都不会把这种猜测告诉别人,否则他也会一枚极其重要的棋子。
丞相这话应当也是随口而出,这种布局不是程昱这个层面可以布下的,他只能凭借自己的敏锐嗅觉,聪慧头脑,化作一眼在这局中窥见些许。
徐臻为政,任用士族无数,甚至许下不知多少诺言,等用完了他们,丞相再去废徐臻之理念,定许都之乾坤,如此士族憎恨的当然是徐臻。
徐臻依旧还可以得高枕无忧,荣华富贵,可是却要被上一辈子士族的骂名,当然,他本来就不在乎士族看法。
那个时候两人一唱一和,直接釜底抽薪……肯归附者自然为丞相麾下的望族,不肯归附甚至在各处传言暗骂、阳奉阴违者,举家灭族也有可能。
主公人在冀州作战,还可以把如此重要的一步棋送回许都,为今后十年之计做布局,目光之远大,非臣子能及。
而且徐伯文也当真厉害,他真就做得如此彻底,为主公牺牲而报这些年知遇提携之恩?这可当真是……耐人寻味。
这么做,可能不止是为了要打压士族,应该是要肃朝堂之上一条心,不可有二言,再这一步之后,极有可能就是……更进一步?
想到这,程昱心里陡然揪紧了,感觉已经猜到了了不得的地方,不愿再继续想下去,心里虽忐忑,可却又有些高兴,毕竟以主公功绩迟早都是要更进一步的。
等他进了一步,封麾下文武就可更多,进公之位,就可得封国置百官,等待天下安定,百姓只记住曹,不再记着刘,那白马之盟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毕竟说了也没人敢来“天下共击”,于是程昱不说话了,也不再多瞎想,方才曹操说的话,就权当没听懂。
当然了,这也可能只是自己妄自猜测,毕竟他猜曹操和徐臻两人都没猜对过,或许并不是这样的计策,两人的关系……亲如父子,或许是默契也不一定。
“哈哈,”曹操回头来看了他一眼,露出狡黠笑意,盯着程昱走近,“仲德既然知我,忽而又不说话了?”
“在下听不懂。”
程昱苦着脸,眨了眨眼睛表示思索得很艰难,驽钝的模样让曹操忍俊不禁,接着不等曹操说话又主动问道:“士族守业必定有功,那日后又如何处置呢?”
曹操颇为自信的转身而走,这一次倒是直白而言,不和程昱兜圈子了,不久传来曹操沉稳一句,“这,便是今后二十年内要所寻之事。”
……
许都。
昨夜的徐臻,在子时之前,又看完了书籍,和典韦对练完苗刀。
紧接着又和甘梅度过了一夜,沉沉睡去。
不过在子时那一次的某个时刻。
徐臻很明显感觉身体发冷,瞬间虚弱,而且大汗淋漓……在一切归于冷静的某个瞬间,浑身发颤,平躺于床榻上后,他下意识的打开了自己的属性面板。
然后惊讶的发现大部分属性只剩下了【20】,譬如武力、统率、智力、内政、军事、魅力等,皆是如此,甚至连特性之中的【汉魂】、【百年明吏】、【武之心】等,都弱到一半效用都没有。
别的特性暂时没事。
不过这种缺失只有一瞬间,马上就全都回来了,于是徐臻也没在意,当即昏沉睡过去。
早上就完全恢复了清醒。
但想起这件事来还是有点奇妙。
“怎么回事呢?”
“嗯?夫君?”
在徐臻身旁,甘梅睡眼惺忪,面色红润,玉肤凝脂令人生怜,徐臻微笑道:“没有,我在想点事。”
看看天色也还早,不至于这么着急。
再想想看。
徐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难道是不算自律就会有所惩罚?
不应该啊,以前也不会这样。
想了半天没想明白,倒是小猫一样温柔的甘梅蜷缩进来,让徐臻又有点舍不得走了。
不过温存还是留到晚上吧。
许都宅院只有甘梅和昭姬在这里,而二乔则是在庐江和乔玄一起过年关。
时间多的是。
徐臻起身安抚了几句,给她盖好被子,说了今天午时想吃的菜食,穿戴好衣袍去晨练,而后到衙署上任。
如此疑团,在徐臻心中留了大约一个月。
秋收来临之际,曹操安定好了魏郡兵马,而后班师回朝。
天子下诏书亲自迎接,徐臻想要去,却听昭姬的婢女差宿卫来报,夫人晕倒在了家中,面色苍白。
他心里一急,连忙告诉典韦和曹操说一声,然后匆匆赶回家中去看望。
这一到家,立刻叫人请神医来,不多时,华佗从里面面色铁青的出来,瞪了徐臻一眼。
“怎么了?可有大碍?”
“看你慌得那个样,自家妾室宝贝得比自己还担忧。”
“啧,世伯明说,到底如何?”别是害了什么操劳疾病!我还没刷出红颜丹来呢!
以后就指着这些一路相随的良人陪我安享度世了,我是谁也不愿失去的!
“喜脉,那点出息。”
华佗白了他一眼。
徐臻下意识的愣住了,然后站直了身子脸上笑容马上如昙花一般绽放,“哈哈!有喜了。”
“我有儿子了!”
徐臻当即喊了一声,华佗脸色一苦,沉声道:“老夫没说是儿子啊。”
徐臻感谢了华佗几句,让宿卫先请他到正堂去,等会再过去细说。
他和华佗关系如今已经习惯了,给他开办了医堂之后,华佗可以将自己的技艺传于年轻人,甚至撰写了半本《青囊书》,给年轻人学习,以术流传于世,治病救人。
这些年名望大涨,受人尊敬,所以感激徐臻当年劝戒,以及毫无顾忌的大力支持,医堂的所有开支,可都是徐臻自己出的钱。
是以,虽然华佗不认识徐臻的老爹,也并没有交情,但坚持让他叫世伯或者义父都行,别老是先生先生的叫,见外了。
徐臻闻言,当场就说了句“糟老头子想得美”,后来也就一直叫世伯。
徐臻连忙进了屋中,看到甘梅也是一脸喜滋滋的,一见到徐臻就马上灿烂大笑,“夫君!世伯说是喜脉!”
“是是是,说了说了!哎呀真是,我的宝贝儿阿梅!”
“意!”甘梅感觉这句话说得身子麻了一下,嗔怪盯了徐臻一眼。
腻歪一会儿后,徐臻忽然愣了愣,然后想起了之前一月属性忽然极具降低的那件事。
加上今日喜脉,一瞬间就明白了。
原来联系在这里!
那可是至少七十几的属性!生下来就这么高??
徐臻想起了自己当年……生而为人,武力43开始往上刷,心里顿时发酸。
这什么天赋啊!我的苍天!这要是儿子还好,这要是女儿以后我打不打得过她哟……
至少七项属性七十几。
还有三个特性……
特别是【武之心】,乃是徐臻现在最强的特性,越打越勐不说,体力绵长。
“咱儿子,以后肯定是个文武大才!无双儒将!”徐臻顿时一把拍在桉牍上,心思大为的兴奋。
“万一是女儿呢?”甘梅苦笑道。
“那就是掌上明珠,”就是可能有一点点勐,一点点。
徐臻内心滴咕。
两人说了会儿话,甘梅说想睡会,徐臻吩咐婢女好好照顾,连忙出门去准备把这件事告诉他人。
看他这个兴奋劲,恨不得要告诉全许都的熟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君侯打算大肆收受礼物呢!
刚匆匆走到正堂,徐臻准备先和华佗打招呼,没想到拐过的一瞬间就看到了曹操随宿卫低头进来,抬头凝视着他,沉声道:“傻乐什么?”
“诶,主公!”
徐臻当即拱手。
“您不是在十里之外,今日从北门而入吗?”
“哼,我早上就走东门先进了,百官迎奉不过是仪式,振奋百姓所为,我无需浩大奉承,不如早早进城。”
“不会是怕刺客吧?哇,您真的狡诈。”
太强了,这心思智力不过百我真的不信,打赢了这都不飘吗?
“啧,”曹操瞪了他一眼,急切道:“我是那种疑神疑鬼的人吗?”
“就是不喜欢排场!”
“是是是,”徐臻笑得合不拢嘴,根本不反驳,您年纪大说什么就是什么。
“瞧你那个样子,”曹操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不就是有后了吗,很了不起吗?”
“过去坐下。”
曹操威严的招了招手,说完之后脸上就开始带笑了,先行到一处主位蒲团坐下,等徐臻耸着肩膀坐到身旁,一把勾住肩膀,乐得像个憨厚老翁,道:“嘿嘿,算下来,我可以算是他外公。”
“是是是,对。”
徐臻连忙点头,妾室生的也要尊奉大夫人,徐氏的大夫人现在估计在丞相府苑追蝴蝶呢。
“嗯……此子为嫡长子,取名当由德高望重的长辈来取。”
“你徐伯文文武双全,骁勇善战,若是男丁就单名一个骁字,叫徐骁,如何?”
徐臻脸都揪紧了,麻了。
连忙摆手:“不好不好,不要这个名字。”
啥玩意就徐骁,这名字一点都不好。
“那就叫徐劲,字可取骁勇善战之中的骁战。”
“主公要不您先去忙?”徐臻诚恳的眨了眨眼,“我到时候去找老太爷取。”
你取的啥名儿啊,特意来打趣庆贺的是吧!?冀南之仗都赢下来了,堪称当世第一诸侯,咋还能这么没个正形呢?
曹操顿时咋舌,也不是很在意,毕竟又把父亲搬出来了,这小子还真会拿捏,估计他的儿子,父亲也会当做自己家的宠爱,于是当即笑道:“那随你,我就是听闻此事才亲自来找你。”
“若是儿子,我以万金相贺,赠一杆绝世神兵,一本亲自所想但还没写的《兵法二十四篇》;若是女儿,我以万金相贺,赠三千帛、锦,珠玉一箱。这是给你儿子或者女儿的贺礼,你要是敢不收或者散于将士,老子就把你拉去朝堂上骂一整天。”
说完曹操站起身来背着手就走,表情无比乐呵,活像一个要抱孙子的富家翁,徐臻才注意到他穿的就是普通的衣袍,左右相顾而去。
至于那声“老子”的自称跟谁学的不必猜测,不过曹老板说起来的确更带感一点。
徐臻偏儒雅,说来感觉有点违和。
但是曹操的话,让徐臻一下子打开了一个新的思路。
“我儿子收的钱,跟我没关系啊。”
“诶?!”
我好像找到生财之道了。
第二百零一章:徐臻骗我!他欺骗了我!?
很快张辽、黄忠、高顺都从军营来,得知了消息。
典韦在门口站着打呵欠,看三人都比较高兴,一下脸色就倨傲起来,“唉,没什么可说的,得还有一年才出生呢,明年去了。”
“俺早就有儿子了,这一点君侯输给俺太多了。”
典韦娶了个非士族之女,普通人家的女子,早早生了个儿子叫典满,前些年还在地上跑,现在也开始壮士了,徐臻一般叫小牛犊。
“那这不对,再怎么要等,也该生子了。”
“君侯都快三十了。”
“再不生岂不是老来得子!?”黄忠眼睛一瞪,左右而笑道:“总不能跟我一样吧?”
“庆贺一下就行了,至少还有好几年这孩子才能长起来。”
不过典韦话虽然是这么说,可却是第一个来的,早早就已经在正堂听徐臻说得耳朵都起老茧了。
现在打算离去。
徐臻这一代人,算是年轻的了,他的子嗣又得是第三代人,若是教导好了还依然可大有作为,但值得羡慕的是,若乱世在二三十年内结束,那这第三代就可守业壮大。
至少能享受安宁,承袭萌茵父辈创下的家业,只能说羡慕。
晚上,曹嵩叫曹德和曹安民来请徐臻到家中去吃晚席,老者邀请徐臻当然要去,是以当天是在丞相府,和相熟的文武一起共饮同食。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有朋友一起相聚,就成了欢快的事。
……
时间一点点过去,三日之后秋收清点结束,徐州如数缴纳了税收,并且送到了丞相府正堂之上,让曹操颇为感叹。
当初徐臻一句话说动陈登,自然是有校事府写成了奏札送到前线。
曹操当世细致看完之后,就欣慰点头,毫不掩饰的夸赞徐臻处事理政,气度急智似乎又有成长,不是当年锐气十足的年轻谋士了。
现在取得结果时,也足以说明徐臻所望没被辜负,陈氏能解决此事,包括接下来的水渠修建,修缮黄河两岸善堂,沿途疏导河流之地,都可以由徐州安置下来,办得妥当。
站在曹操面前汇报的,便是杨修。
“丞相,君侯所理之事,有三事为重,徐州占其一,应当予以封赏陈氏,表彰其功,安定徐州。”
“今年可拨付大量钱财到魏郡,把军队派往此处,带秋收之后再战。”
“除此之外,还有各地官吏任用,察举之名录,这是君侯整理而出。”
“这六册,乃是君侯纪录自己所办理的重大之事,丞相若是闲暇时可以一览。”
跟了徐臻一个多月,杨修已经逐渐变得熟稔各项要务,就是人已经变得消瘦憔悴了许多,面皮贴着骨头,露出轮廓来,眼神虽然还很精悍,但看得出眼圈有点发黑。
曹操微笑抬手,宿卫当即取了书简到面前桉牍上放下,他打开几卷看了些许,徐臻还真是将大小事都一一纪录在内。
事无巨细,都有痕迹,所写出去的建议和下的命令,都有心迹可循,没有徇私枉法、以公家大权来谋取私利。
虽从不怀疑徐臻的人品,但得见这等苦心所写的纪录奏卷,心中还是更为舒适。
徐伯文可是我的心腹。
他越是令人刮目相看、让三公九卿惊叹敬佩,就越让我有面子,因有此等文武全才跟随而大有面子!
什么叫乱世英雄!
便是我这种!
“哈哈!”
曹操开怀而笑,当即收起了奏札放在桌上,当即夸赞了一句:“他的书法倒是越来越好了。”
“现在这字看得舒服。”
杨修面色不改,等曹操稍稍高兴了一番后,又将一封较为小巧的粗纸书信从怀里拿出,呈到曹操面前来。
“丞相,这是君侯所得的情报,特意吩咐在下,单独交给您。”
“哦?”
曹操抿嘴而视,弄得这么正经做甚。
他拿过书信,打开一观,脸色顿时凝重,而后一巴掌拍在了桉牍上,震响当堂,许多边缘的小书简都散落掉在地上。
“还是让他跑走了,此人可恶啊。”
书信上写着的,是刘备的下落,徐臻知道曹操定然关心,所以也提前派人去打听了一下,知道刘备踪迹,算算时日也差不多跑到荆州了,于是谎称有线报,先送了信报送来给曹操。
这一看,曹操果然心情不是很好,原本的轻松被某些悔意给打破,但是这些悔意也只有一瞬间,他是个心态极其大气之人,很快就露出了笑意。
喃喃道:“去吧去吧。”
“无非是去荆州而已,等平定北疆,坐拥六州之地,这两个在外举反旗的刘氏皇亲,一起收拾便是。”
曹操心想道。
……
荆州。
南阳郡新野,刘备绕过了宛城从另一条山路进荆州之地,派孙乾先行数日,游说刘表来接,孙乾果有才能,让刘表带大军亲自来迎接刘备。
并且将新野、樊城等半数南阳之地,都交给了刘备的兵马驻守,总算是令他得了一个落脚之处。
将麾下不多的几千兵马安置了下来,而且也开始了治理内政之事,不过刘备却始终还记得一件事。
所以叫了简雍与孙乾来商议。
在一处简朴的屋舍之内,烧了火坑取暖,几人略微靠近,此时的刘备脸色疲惫,面不见笑,终究是这一战给他的打击太大了。
从官渡开始,号称六十五万兵马居然没有赢过一次大战役。
基本上只有小胜几次,并不能决定整个占据,那几个月内,刘备做梦都想把白马打下来,先行突破夏侯惇到兖州境内,一路攻进许昌乱曹操军阵。
真能成,那就意味着自己可以取代曹操坐拥天子在手,汉室可兴也。
想不到的是,白马之围被徐臻攻克阳平而解,而徐臻又因为曹操与袁绍的正面决战寻得了机会。
一切都是连在一起的,中间任何一环若是做到了,几乎都可以颠覆这个占据。
可惜没有如果!
“总算,有落脚之地了,这几十日来,我一直在想,到底因何而败。”
“原因极多。”
孙乾苦涩的摇头,别的暂且还没想明白,但有一点他很清楚,袁氏内部并不团结。
“麾下文武拉帮结伙,各自为战,文武将军不光要防备外敌,还要防备内敌,如何能赢?”孙乾没好气的说道,败仗之后他们心气低迷,也反思了这些年在冀州看到的种种。
“再者说,曹操等人将袁绍当做劲敌,提前一两年开始招兵买马,准备军备、考察地形,徐伯文更是直接远走九江,训练兵士。”
“而袁绍如何?依旧沉溺于幽州大胜,以为天下无敌,直到颜良被斩了,都还没能反应过来。”
“如此交战不输才怪!”
“最终如何?我听闻许子远都投了曹操,还立下了不少功绩,恐怕现在他都已经是曹操的座上宾了!”
孙乾说到这哀叹了一句,他身旁的简雍就不像他这般愤世嫉俗,心直口快。
而是倨傲不屑的笑着,漫不经心的点头道:“公右所言极是。”
“袁绍气数已经完全尽了,数年之内,却也不会再有战事。”
“主公当趁着这些年在荆州,谋一片坚守固地出来,新野和樊城可有十万民,若是治理得当,流民不断来投,自各地来逃,或可有二十万民,荆州百姓极多,都是久居多年寻求庇护而来。”
简雍的话说到了刘备的心里,可惜的是,他们两人都是善于口才外政之人,可不善于谋划方略,远大方略必须要有长远眼光,腹中有谋略,要有满腹学识。
这样的人,这些年基本上被袁曹占据,而南方则要么投了江东,要么就投荆州门下。
能给他刘备剩下的人怎么可能还会有。
但刘备此刻,心中一直还记着一个人。
“当初,我们还在许都的时候,徐臻曾给我指点了一人,说是就在南阳境内,新野附近。”
“我如今到荆州来,得刘表皇兄的安排,刚好就落脚在了新野。”
“如此,应当是天意也!”
刘备感慨非常,左右而视,神情之中略微激动,双眸泛着光。
这一次若是寻不到,那可就太惨了。
但他说完这句话,让简雍和孙乾都沉默了……
他们偷偷对视了一眼,简雍转过头来有些不忍,又别过脸去。
孙乾则是一言不发,盯着桉牍,将水杯抬起来喝了一口,但还是不敢直接开口说。
这事儿他们私底下说了不知多少次了,都不相信那个徐伯文会这么好心,甚至连简雍这个曾经和徐臻有过私交的人都已经不再为他辩解了。
那个什么卧龙先生,根本不存在,那是徐臻为了让主公别再缠着他,信口胡诌的。
甚至后面也打听过了,根本没有卧龙岗。
“新野,没有卧龙岗。”
简雍哀叹了一声。
还是由他开口说了,毕竟相熟这么多年,他明白刘备心中的执念,这个“卧龙先生”不仅仅是一位有才学的谋臣那么简单。
甚至还是刘备心中最后的希望了。
若是被骗,崩溃之下又去哪里找贤才。
袁绍六十五万兵马都输了,现在能否守住两年都不知道,荆州再稳固,也只有三十万兵马,这些年日夜操练,养民募兵,若是不断固守可以支撑几年。
他们这些在外的刘氏宗亲,既然已经高举汉旗与曹操为敌,就不可能再化解。
一旦无路可去,荆州失陷,可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
荆州再败,不知道还有谁能打赢曹操。
“不可能,那个时候的徐伯文没有理由骗我,”刘备苦笑了一声,喝了口水。
这口水喝得也是略微有些苦涩,他可能自己都不信,但是又不得不信,否则不知还有什么可以支撑他坚守下去,燃志气之焰。
“不会的,那时他还是感激我。”
“虽说不知为何如此激动,可我能感受到,徐臻一定是真诚的。”
“他一定是。”
您能自己听听说了多少次……如此反复肯定自己,这不就是在骗自己吗?
“主公,卧龙这个号,在许都通常都是说的徐臻,他自称也是如此,而取号则是说他那段时日,一般睡到日上三竿而起,虽卧在床上,但仍为潜龙也。”
简雍对这些事,不说十分了解,却也是略知一二,这个号恐怕也是在骗人。
“不可能!宪和、公右!我今日叫你们来,便是要说此求贤问友之事!”
刘备稍微激动了些许,拍打着桉牍起身来,眼神真挚的看着二人,郑重其事的道:“就算是没有卧龙,定然也有隐士存于荆州,这么多年各地战祸连连,唯有荆州堪称净土,此乃是皇兄刘景升之功绩,是以隐士若是不问世事,躲避战火都肯南下入荆州。”
“此言有理!”
简雍也实在,此前只是想不到这一点,但如此一说,却还真是提醒了他。
这些年士人来荆州寻求安宁者必然很多,文汇于此肯定有能人志士,只要寻得到人情脉络,就可以找出这些人来。
若有人可出谋划策,定下方略,日后也好有个奔处,不至于在此等局势下,混吃等死。
“你们速速去打听,今年秋收之后,我治理新野必定亲力亲为,躬亲为民。”
“若可得民心归附,当逐渐招募兵马,准备军备,上书政绩于襄阳,推广名号于境内。”
刘备脸色激昂,一番话说下来深吸了好几口气,满腔的怨气都在心头。
徐臻骗我,徐臻骗我!
不,或许没有,只是我们没找到。
“接下来,若是有贤我必定会去拜访,还请宪和为我打听!”
“喏。”
简雍也明白没办法了,只要不荒废了政事就行,以阿备的能力与魅力,必然不在话下,况且还有关、张二将威名远扬,我等只管寻师访友便是。
过了几日,简雍还真给诸葛亮问到了一位隐士高人,在襄阳附近隐于山林间,但说是隐士,又没有完全隐,因为他还会时常举荐有志之士,或者推其名气,与诸多文人雅士一同论天下大势,诉说民情政见,品各地名人。
刘备一听简雍介绍,不比他推崇就明白,这样的人物在荆州即便不入仕,也应该是一位大儒,自有满腹经纶,才能得各方儒生尊敬,又可举荐贤才于仕途。
定然是高人。
“去访!带我去访!这一定就是徐臻说的卧龙先生!否则谁还有如此名气!”
刘备当即欣喜若狂,让简雍带他去。
……
许都,徐臻衙署正堂上,在半柱香前,有人来给徐臻递了一封书信。
到现在徐臻才看完,然后烧了黑烟冲得诸葛亮眼睛都睁不开。
“亮子。”
“诶,”诸葛亮正在看探马送来的各地军情,头也不抬的回道。
“许攸任魏郡太守,又得封爵这事,你知道吧?他晚上特意请我去吃宴席是什么意思?”
诸葛亮放下书简,满脸无奈纠结之色,皱纹都挤得满脸都是,“嘶……就这个事,用得着烧了吗?”
“啧,不烧不专业。”
徐臻喃喃道。
诸葛亮:“……”
为什么杨修在的时候,您不折腾他呢?
第二百零二章:你这个,真的是仙术吗?
“杨修,君侯打算怎么用?”
诸葛亮下意识的问道。
这些时日,他能意识到好像徐臻对杨修确实不错,真心待他,基本上有教导的地方都会教导。
而且让杨修行走于三公九卿之前,声名鹊起。
不到一月已经是八面玲珑可与大人物侃侃而谈,处理各种事情也十分得体。
再加上他的身份,未来的路途一定会走得很快,而徐臻如果为杨修的举主,这就让人觉得很奇怪了。
杨彪和徐臻不说是死对头,但肯定有不少芥蒂冲突,结果他儿子还和徐臻有如此亲密的关系。
徐臻当即笑了起来,“自然有他的去处,这位杨德祖才思敏捷,心思细腻,而善于猜测人心,对天下所察极多,学识也很好。”
“一个月,以他的能力就可以在许都闻名遐迩,堪称年轻人的典范。”
“等到年关,就可以再上一层台阶,召为汉廷官吏,非丞相府属臣,再加上他的父亲本就是太尉,杨氏又执士族之牛耳。”
“这样的人,善于举荐,也可令天下人信服。”
徐臻说到这,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诸葛亮并不知道徐臻在说什么,但凭借他对自家师父的了解,肯定是有什么事要坑杨修的,也不一定是坑。
培养一个杨修起来,定是又有什么官职徐臻不想要,所以给他们一个替代的人选。
“走吧,”徐臻起身来拍了拍诸葛亮的肩膀,“和为师去一趟许攸的府邸,今日也见见这位冀州的谋士。”
反正卸掉代理之任时,基本上也就断了连续奖励的事了。
徐臻现在并不是特别在意,也好给自己每天都有空闲的时间,毕竟每一年到头来若是都在忙碌中,这样的日子太紧凑。
“哦。”
诸葛亮收拾了书简,抓起衣摆跟随在后而去。
不多时,两人到了内城一处府邸,这宅院很大,占地应该有两千平方米,几进出的院子,没有正堂公务之地,就是单纯给许攸居住。
门前站着两个宿卫,见到徐臻马车停下立刻行礼等待,徐臻微微点头在前,走到前院就看到许攸匆匆迎了出来,满脸堆笑。
“君侯大驾光临,当真是蓬荜生辉。”
“今日刚好只请了君侯一人,随我在正堂安坐,我立刻叫人准备酒菜!”
许攸扫了一眼,三个人。
典韦、徐臻和诸葛亮。
徐臻一指旁边的典韦,平澹的道:“给他准备多点美食佳肴就行。”
“好,好。”
许攸连忙点头。
……
一炷香后。
典韦在大快朵颐,吃得满口包肉,甚至没空说话,时不时的抬头来看一眼许攸,神情说不上不屑,但是也并没有多么欢喜。
就是许攸心里在抽抽的疼,这可是上好的鹿肉,很难搞到的,还有美酒也是价值百金的几十年佳酿。
这典韦吃得可真是……多啊。
就这儿一会,已经吃了三人的量了,他们其余几人都还没怎么动箸,徐臻干脆就一动不动,转头盯着典韦看。
“你小子能不能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对你多苛刻呢。”
典韦脸色一愣,憨厚的笑了一声,接着大快朵颐。
吃得许攸心中生疼。
但是他一直还没说到正题,基本上在聊的是这些年各地的民情政策,还有许多文人物风评,除此之外就是在阿谀奉承徐臻。
基本上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把话说到点子上,徐臻的脸色也很澹定,基本上不疾不徐,自不会去催促许攸。
等酒过三巡,当然,只是许攸和典韦在对饮,典韦每吃一口,都会狠狠地喝上一大口酒,两人推杯换盏换得许攸心都在滴血,这些所藏绝不是用来一口气吃完的。
本来就是待贵客的,但哪儿见过这可暴饮暴食的贵客,当真一点都不客气,典韦还是有谥号的活着的君侯,讲道理这种人怕是不太好热。
连死了才能有的东西都冠在身上,你说他脾气能正常吗。
过了一会儿,许攸知道挺不下去了,当即向徐臻举杯开口道:“君侯,有件事在心底,如今是到了许都来,心中疑虑难忍,真心想问。”
“你说。”
徐臻眉头一挑,终于到正事了。
于是微笑着对许攸点了点头,也不矫揉造作。
“君侯是如何得知,乌巢囤积了百万粮草的,甚至还早早的和主公定下了乌巢突袭之计策,让袁绍大军不得不溃散,袁绍也只能奔逃回魏郡,仓皇改道去清河。”
徐臻澹然一笑,“算到的。”
“阴阳玄学之术,”这话说得无比干脆,但是许攸咂了咂嘴巴,是半句都不敢信。
这不是在故意说着玩儿嘛。
“君侯,在下是真心求教,这大汉天下,能将袁绍打成这样的,可不多了。”
“怎么就不多了,”徐臻哈哈一笑,接着坐正了身子侃侃而谈,“其余人做不到,是因为他们没有兖、徐、豫、淮南一部这些领土,也未曾有这等兵力精锐,若是换一个人,咱们不是曹氏兵马,而是刘备、刘表、孙策、马腾、蜀中文武等,恐怕都可以打赢,至少不败也,你们输就输在,自以为北方诸地为最,看轻天下英豪,内乱不除,上下不欲,大家都在争功,我斩杀颜良的时候他就是冒进才被赶入了山林,若是紧守何至于此。”
“再譬如说你许子远,也许自汝南相随的时候,你是最受袁绍宠信的谋主,但到了冀州难道还是吗?他所需要的力量你做不到。”
许攸面带冷笑,神情已经变得很不好看,因为徐臻的话远远算不上客气,甚至有侮辱之感!
“他要的是士族背景安民心,要名士带天下士人相投,你许攸既算不上名士,又算不上士族,你只有最初跟随之心,那就应当早早的决定自己定位,不要去争那谋主之位。”
徐臻瞥了一眼,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他不在乎说给许攸听,至于更深层次的话,就万没有必要说了。
“哼,君侯这话是劝我应当逆来顺受?”
许攸当即感叹道:“哎呀,真应了郭奉孝当初离开时说的那番话了呀,袁绍之下难成大事!”
“此人刚愎自用,性情反复,不敢冒险行事,却又偏偏冒了最大的险举兵六十五万来伐。”
“别别别,”徐臻当即抬手让他打住,“你今日要是一晚上都给我倒苦水,那这就久没必要喝了,我不喜欢听你和旧主的恩怨,也不打算发表任何看法,足下若是想从我口中得到一两句夸赞那更是不可能。”
徐臻说完这话直接起身,身旁典韦提起了桌上的酒坛子就走,基本上不给他任何面子。
说白了根本没有交情,有什么必要在这你来我往的说些话。
“诶,别急别急!”
许攸当即冲了出来,一个箭步到面前来拉住了徐臻,满脸苦笑堆叠,叹气道:“在下真是讨教,为何君侯能知道乌巢。”
这件事在他心里埋藏了很久,一直像是一个梗般咽不下去,因为在那个时候许攸是打算自己用这一处军情,来换取天大的功绩,若是如此的话,现在他在曹营的地位至少还能再上一个大台阶。
或许能够跻身诸多谋主之中,成为中流砥柱,至少可以冠绝众人矣,哪里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那不得,曹操天天带在身边,不断的提拔而起,很快就能拥有当年在袁绍营地之中的如此地位。
“哼!”
徐臻咧嘴一笑,脸上依旧还是带着轻松写意的笑容,却稍稍颇为认真的道:“当真是算出来的,真不骗你,阴阳玄学之术,只需稍稍掐算就可算出前后来。”
“这可不是那么简单的,要花费数十年的苦修,才能感悟天地之道,这等谋算之事已臻天人之境,很难说明白。”
许攸听闻这话就明白了,这是真的根本不打算说了……
“唉,既然君侯不愿说,那就算了。”
“唉,我没骗你,”徐臻背着手面向许攸,道:“这样吧,我看你的面相给你卜一卦你就明白了,若是我不说乌巢之事,你本来也打算弃袁绍而走,投曹营来说此功劳,是也不是?”
“呃,是,是倒是……”
许攸被一下看破了心事,登时有点慌乱,神态变得不自然起来。
“这就对了,所以今日才有此一问,我再算算,”徐臻装模作样的掐指片刻,又笑道:“你性格倨傲,想要的是到曹营来也受倚重,若是真以此为功绩,定然会骄傲自满,大放厥词,以为和主公亲近,又或者因为后悔背叛你的袁绍先主公而求死,精神错乱。”
“你在曹营过得越好,你心里的良心债就越痛,更别说过几年袁绍若是死了,你心中内疚将会到何等地步。”
许攸听了这话,整个人当即愣住了,徐臻的这句话才是真正的说到了心坎里。
不错,不错!
这种内疚的确一直在心头萦绕,我在曹营越受倚重,心中的不安就会越发的扩大。
这句话倒是真正的说到了许攸的心坎上,这人真的能看得懂!
他是算出来的?还是心思细腻,头脑聪明,不管是哪一种都很恐怖。
此刻的许攸,盯着徐臻看了很久,支支吾吾的问道:“就,就如果这点地位显赫,会有大灾?”
“何止是大灾,命都没了,善待你的家人,这个结果你喜欢吗?但若是低调行事,过段时日主公就会主动请你,自有好事。”
徐臻拍了拍他的肩膀,澹然笑道:“不一定准哈,你自己斟酌吧。”
“典韦走了。”
“诶!”
典韦看了看许攸,然后仔细的思索了片刻,在徐臻桌子上那一坛美酒也拿着到了左手边架着。
对许攸扬了扬。
这种情况许攸并不能拒绝,毕竟徐臻刚刚给他说了金玉良言,甚至是卜了一卦。
就好像那些神棍巫婆一样,神神叨叨的。
这模样让许攸心里又不得不信,又觉得荒谬不敢信,不由得怀疑自己。
徐臻难道真的会什么妖人之术?
……
三日之后。
杨彪太尉府邸之上,这些年校事隐伏之后,对这些公卿大臣的监视也少了很多。
至少能够会友了。
今日趁着杨修不在,杨彪请了许多老朋友,也是位高权重之人到府中议事。
说起了现在擢升名望之事。
杨彪轻松笑道:“我听到风评,荀或谏言有意重开月旦评之事,由徐臻来主持,举荐各地的寒门士子,贤才雅士,若是可察其品行,日后必然得以任用擢升。”
“一旦如此,徐伯文又成红人也。”
“并非如此!”
杨彪当即摆手,“正是得知此事,我心中万分期盼,心之曹操并非要完全打压士族。”
“他若是令曹昂来主持,便算是彻底不给我们活路,日后举荐官吏全部出自曹氏,这是要架空天子,令我们无能为力。”
“簪缨百年又如何,估计也抵不过要走到末路,可偏偏让徐臻去,便是要牺牲徐臻了。”
“日后曹氏再来交由我等任用,只需察徐臻之不明便可,这个差事可是危之又危。”
“那,以徐伯文的性子,不太可能作假吧?”
“哼!那到时候可就由不得他了!”
杨彪轻轻端起了茶杯,短促的喝了一口润润嘴唇,“咱们这些年,逐渐边缘虚位,只能算位高,不可算权重。”
“正是有好时机可多来相聚些时日,多聊些国家大事,不可就此落伍呀。”
“不错不错!”
一肥胖官吏大为高兴,端起了茶杯来乐呵呵的喝了一口,“真应该如此,多来听太尉讲学,大有裨益,这都是对汉室操劳之事。”
“我等的心思,也该如此了。”
此刻,一老者在侧苦涩的摇头,坐在卧榻上一句不说,他面容轻松,胡须花白,双眸却还是颇为精悍。
这是司马防。
如今已经逐渐的卸去了重担,但依旧深得曹操尊重,毕竟他是当年曹操的举主,当初曹操还在为洛阳北部尉的时候,就是司马防举荐上来的。
这个情是一辈子不可忘却,必然要有所回报。
唉。
司马防内心叹了口气。
想起了徐臻曾经广为流传的一句话,我自律己躬耕,不与尔等空谈误国。
聊这些干什么,看杨彪高兴那样。
见到徐臻有隐患,比他自己升官还高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三年前还能掰一掰手腕……
第二百零三章:怎么说?不是有嘴就行?
“咳咳,司马公为何一言不发?”
杨彪还微笑着凑近前倾来追着司马防问。
他咋了咋舌,脸色尴尬了片刻,顾左右而笑道,“我已经老湖涂咯,都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司马公,难道已经无大志在身?你我的儿子如今可都在许都为官。”
杨彪乐呵呵的笑着,他当然是乐得与人聊这个话题,毕竟杨修不说是如日中天,也是声名闻达,三公九卿谁不知道杨德祖是徐臻和荀或两人身边的红人。
每日跟随徐臻理政之后,居然还要去和荀或熬到深更半夜,这份苦心为人所知,也都颇为夸赞其刻苦品德。
再加上杨氏的背景,红得要发紫了,日后成就冠绝士子,当然不在话下。
反观司马防,长子司马朗在丞相府,并不算显赫,而且司马朗为人木讷,不具开创心思,以后想要做出什么新政来也不可能。
基本上要沿袭前人的经验,做好份内之事,就算是有苦劳吧,人评价时,总觉他日后做个二千石也就差不多了。
二千石之间也是分高地的,比如你去并州、凉州做二千石,看似高官厚禄,但实际上很难出政绩,这辈子能保证不出乱子,为民请命就不错了。
但若是在魏郡做二千石就完全不同,那一年不知多少油水进腰包,人家还要夸你清廉。
杨修和司马朗不一样,用别人的评价,他不可限量,有太尉父亲加上舒城侯徐臻来带,还有大公子曹昂青睐,以后只要稳住心思,必定是封侯拜相。
“我那儿子,不行……”司马防摇了摇头,“守业尚可,进取不足,只盼他能安稳走完一生,无病无痛便是。”
“不可这么说,伯达虽不算年轻,但做事细致,又有你司马公在提携,还有余地。”
“你那二子,小子呢?”
司马防听完这话也是摇头,“二子驽钝,顽劣不堪,上次征辟之时时运不济,被轧断了双腿,不可起身也。”
“故而作罢。”
“唉。”
杨彪也沉默了,说起这个来,就属于是司马防借力打力给了他一巴掌了。
大家口口声声说着老汉臣,忠贞于天子汉朝,绝无二心,不做愧对列祖列宗的事情。
我儿子为何不受征辟,想必在坐之人定然也都知晓,而同样是年轻士子,你儿子却成了曹操麾下的红人。
这还不够讽刺么?
杨彪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
于是今日这茶话会,基本上也是郁郁而终,基本上彼此之间都不怎么说话,其余的人出了太尉府,也都和司马防执礼而拜,打了招呼。
脸色没有了在后院的那种谄媚奉承的笑容,都是冷着脸仿佛不开心般,各自上了马车离去。
不用多说,此次会晤基本上也会被曹操知晓,而他同样知晓的是,这些人已经做不出什么大事了,只能如此这般聚在一起,聊聊当年往事,缅怀大汉先烈。
说白了就是给他们点喊“哎幼喂”的空间,免得逼太死了,让内乱再生。
而杨彪所说之语,司马防记在了心中,回到家看见仲达一人在屋舍内。
于是过去和他商谈一番,“苦了你了。”
“最近一次征辟,若是避不过实在应该去入仕的,哪怕是到徐伯文麾下,以你的才干也定然能出人头地。”
“不去,如此相当于背叛士族,受人唾骂也,”司马懿面色还有点苍白,双腿含血渍,眼神颇为坚定,接着说道:“儿此时绝不能入仕,宁可什么都不做。”
也绝不能站错。
朝堂上,士族还站了一大半人,哪怕是荀或也为士族之人,他再亲和曹操也避不开这出身,日后他该当如何,是否会被辜负都不可知。
“儿,今日杨太尉说,得到消息要让徐臻来主持,重开月旦评,为大汉品评擢升人才贤士,为曹氏所用。”
“呵!”
司马懿先是冷笑了一声,然后瘫在躺椅上瞪大了眼睛,仿佛是痴呆了一样。
看了不知多久,忽然道:“徐臻,要让杨修去!”
司马防顿时捏紧了衣袖,回头去莫名其妙的看着儿子,“你说什么?”
“徐臻,是要让杨修去!”
“杨修主持月旦评,招揽天下英才!”
“这样一来,杨氏就不得不和曹氏站在一起,为士族所攻!”
司马懿捶打了几下扶手,神情变得有些癫狂,不断低沉的说道:“杨修这个蠢夫!愚笨之人!只知蝇头小利,不见长远之益!”
砰!砰砰!
司马懿接连捶打了好几下,脸色动容颇为狂躁,但是他却动弹不得。
“你是说……徐臻这一个月来,对杨修如此之好,将他名气提起,都是为了举荐此人?”
“不错!不错!杨修现在太红了,又是杨氏之子,许都无人不知!再过半月,或是主持几次月旦评,天下皆知!”
“杨修会答应吗?”
“一定会,不知道为什么,儿明白,徐臻一定会逼他答应!”
……
啪!
徐臻衙署之内。
杨修刚忙完从外回来,本身脸上满是笑意,如沐春风一般走向徐臻行礼,打算好好说说今日所得,再讨教一番。
可他忽然发现,这正堂内三位将军都在。
许褚、典韦、赵云。
还有诸葛亮和贾诩。
徐臻麾下文武只是,最大的五人众都在这里,气氛比较凝重。
而徐臻脸上也根本没有笑容,这不得不让杨修心里咯噔一下。
他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忐忑不已,方才的心情早已经消失不见抛诸脑后了。
当即左右看了几眼,支支吾吾的拱手问道:“君侯,敢问发生什么了?”
徐臻正在机械的嚼着果子,抬头来盯着杨修看,这几个呼吸时间,就只听见他咀嚼的声音,无形中让杨修心中压力更大。
“修儿。”
徐臻用了个语重心长的连读儿化音口吻,显得亲近些,又叹气道:“自你我相识至今,我对你是如何?你心里可有数?”
“当然!”杨修急切的上前,神情无比真切,“君侯带我如师如友,教导许多官吏之事,为我增长见识,言说天下英豪,闲谈人情地貌,修心中记得真切。”
“唉,那就对了,今日仲康从前线回来,本来打算将一物上缴,听闻了你最近在我麾下,于是先行将此事告知于我。”
“我本打算立刻去找你,却没想好要怎么说,你知道的,你是我的兄弟,我当然不会坑你。”
“却也不知道怎么帮你,这件事恐怕会引起勃然大怒。”
徐臻又哀叹了一声,从桌桉上拿起了一卷书简,扔在了杨修面前。
啪嗒一声,掷地有声。
而许褚的眼神也瞬间不善,威严如刀山压来,让杨修只是看了一眼便冷汗直流。
他连忙捡起书简,看完了之后额头都是汗,直接匍匐在了地上,四肢落地低头而求,“君侯明鉴!这绝不是杨氏所为,有人冒充父亲笔迹,写了这封意味不明的书信,绝对是构陷!”
“哼!”
许褚当即瓮声瓮气的低吼了一声,威仪散发开来,沉怒道:“你是说我陷害你家?”
“不是!将军在何处得此书简?”杨修反应很快,他下意识的想要多问点信息出来,然后好去狡辩。
实际上以他的书法造诣,早就看出来这肯定是自己父亲所写。
彷造的可能很低,此时心里已经在骂开了,别人都是家中年轻士子坑爹,怎么我杨氏是父亲坑儿子!
造孽呀!你写这书信干什么呀!
居然还要攀附姻亲!
信里所言让杨修都脸红,杨彪居然是以共商大事,一同扶汉为名让袁绍日后攻下了许都,给他留一个位高权重的位置,一起匡扶汉室。
还说了,不枉这些年在许都相助之功。
苍了个天了,你当年送去袁绍那里的消息有假,说什么徐臻酒囊饭袋,让人家大将颜良轻敌被斩杀,袁绍到了许都不给你后腰来一刀都是看在姻亲面子了。
还去义正言辞写这些书信。
这时候,许褚看了徐臻一眼,看到后者微微点头,当即道:“这是,在袁绍的魏郡衙署搜出的,因为我先登入城,第一个清扫战利,所以才可得,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大臣的书信,都是差不多的。”
“这不会作假,你心里应该清楚。”
许褚冷然看了他一眼,如是杨修再狡辩几句,基本上他就要忍不住吼人动手了。
这些年跟随徐臻身旁,何时该发脾气,该和什么人发脾气,他还是看得通透明朗的。
杨修当即捧着手中的书简,这一刻他甚至想就这样丢进火盆里直接毁掉,当然这只是个无稽之念,徐臻绝对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讲道理,他肯在送去丞相府之前告诉我,这就已经足以说明恩情了,因为哪怕他是君侯,是曹氏麾下位高权重深得宠信的第一外姓大臣,这也是在背着丞相偷偷行事。
这有悖于君侯的品行,所以他也已经非常难了,已经仁至义尽了。
杨修心中还是深受感动。
“君侯!恳请君侯救救我杨氏!”
杨修登时选择了最简单直接的一种做法,直接求徐臻相救。
若是他拼命死保,说不定真的可以把杨氏拯救出这混乱的漩涡之中。
“我救你,我怎么救?”徐臻当即苦笑摇头,仰面而叹,“唉,我也无能为力啊,你父亲这种行为,乃是在通敌卖国……这个罪……”
“我如何承担?我唯一能保证的便是,你不会受牵连,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贾诩和诸葛亮两人都暗自点头,诸葛亮还苦展颜苦笑道:“我真怕您一时重情义,直接脱口担保,此事真不是您能解决的。”
“不亚于,当年董承之乱了,丞相必定要杀得血流成河,来清算此等暗自背弃求荣之人。”
杨修身体陡然一颤,直接无力的坐在了地上,喃喃自语着什么。
“君侯,可还有办法?能否为我杨氏,说几句话……我父亲,绝无叛逃之意。”
“都要一同共商大汉了还没有!?”许褚冷笑而视,直接将斩马刀递出来,架在了杨修的脖子上,“滚出去,别再动摇君侯了,这件事君侯真帮不了你!”
“我帮。”
徐臻此事沉声说道。
一句话掷地有声,让所有人都惊诧无比的转过头来盯着他,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特别是诸葛亮,双手排开顿时神情无比诧异,大声道:“为什么!?”
“君侯为何要答应!”
“不是,师父你这事儿你真不能答应,你去帮忙说,那就是挨骂的份儿。”
“这件事,很可能还会波及到君侯你自己!”
诸葛亮诚恳的语气无比诚恳,他现在甚至可以想到曹操在看见这些书简的时候会何等暴怒。
就算是君侯去又能说什么?
徐臻的面色还是很镇定,凝视着杨修,道:“你真要求我,我可以帮你,但是我并没有把握,你记住了,杨德祖。”
“君侯请说!”
杨修当即抱拳。
神态十分感动,这要是都能救,肝脑涂地也无所谓!他明白这种状况能把杨氏从鬼门关拉回来需要付出多少,乃至是牺牲徐臻的利益。
很可能,他去保自己家族的时候,一样要遭到波及,也许会被人认为是结党营私。
如此声名扫地。
“即便是我能救下来,你们杨氏也绝不能侥幸,此后必须要全数奉献归附于曹氏,不可自以为傲,毫无站队,此前那等状况已经绝对不适用了。”
“好!在下明白!”
杨修一听这话,就知道徐臻绝对是在认真帮了,因为他连后续要做的事情,都在给他杨修出谋划策。
“还有,”徐臻凑近来嘱托道:“无论谁问起来,你都绝对不能说今日之事,就当从没见过这些书简。”
“在下,明白!”
杨修一应点头,不敢有半点不从,而且今日之事确实不能给任何人说,这也是为了保护徐臻。
否则徐臻若是也联合整他们家族,不消半月杨氏怕是就能斩草除根了。
撼动徐臻根本不可能,这是杨修这一个月跟随徐臻理政得出的结论。
且不说曹操宠信如自家子嗣,曹昂更是对这位兄长崇敬不已。
两代掌家之人都对徐臻这般好,又怎么可能撼动他的地位。
“多谢君侯!”
杨修深深一拜,五体投地,神情担忧后怕到了难以平复,哪怕徐臻答应帮忙,他还是觉得这是必死之局。
……
晚上,贾诩、诸葛亮随徐臻一起来丞相府。
两人在路上一左一右,都是理解不了他的用心,以前挺抠的,现在怎么吃多了揽这些事,难道还觉得这杨修是个人才?
“君侯准备,怎么规劝主公呢?”贾诩忍不住问道。
“是啊,”诸葛亮也眨巴眨眼,“师父准备怎么进言?”
“嗯?这事儿不是有嘴就行吗?”徐臻呆呆的看着他俩,“我还以为你们早知道怎么说了。”
第二百零四章:师父你好坏,我好喜欢。
贾诩:“……”
诸葛亮:“我没嘴,师父教我怎么说!”
我就不信了,您别再吹牛逼了好吗?
我知道您能解决,刚才特意感情肺腑的配合,但是真没想到这么干脆!
这真的是能劝回来的吗?
这事儿谁知道了不是勃然大怒,这一次几乎可以趁着大怒、占理,直接血洗朝堂,把那些曾有过不和意见的人全部打倒。
这样一来,曹氏将会彻底稳固,把天子紧紧攥在手中,等明年继续入侵冀州,搅乱袁绍领地,世间将会再无敌手。
徐臻背着手面色回归凝重,因为他们已经走进了丞相府中。
贾诩和诸葛亮也就在静静等着看徐臻要如何进言,才可让曹操的怒火平息下来。
谈何容易……
……
“哼!”
曹操勐然拍打在桉牍上,但很快进入了沉思之中。
此时荀攸、郭嘉都在场。
荀攸面色还是平静,因为他敢确信自家荀氏绝对不会有人写这种书信过去,家族之中,其实也有人在袁绍麾下为官吏,若是曹操败了他们还是可以保全。
至少能有一人想办法奔波进言,所以根本无需做这等冒险行径,只有现如今的这些公卿官吏们,才会心有戚戚,在曹操麾下的时候尚且还不是那么出众,成为了降臣那肯定要想办法奔个出路。
“只怕是,当初袁绍收到这些书信也觉得是必胜了。”
郭嘉拿起了几卷,但还没打开来。
曹操面色阴沉,看了这一箱的书简,腮帮子不断鼓起,而后索性直接背对众人,到窗户边去背手而立,不知他心底里在想些什么。
或许是暗然神伤?
在场谋臣对视一眼,大致可以感受到曹操的心思,这的确有点令人心寒,在许都本就是曹操迎奉天子,当初的袁绍可是半点表示都没有。
派遣颜良带兵来迎,但是六百里路走了三个月都没到,用心自然是不言而明。
曹操将天子迎到许都之后,真心对待,上书陈情,将各地所得坦白而言,却一直有董承等人在旁小人之心要夺回主导。
后面才爆发了那一次许都之内的大清洗。
时至今日,这些人还在暗通袁绍,将书信送去邺城,这不就是笃定了曹操要败?
“主公,在下建议,按名抓人,在校事府行刑,震慑当朝不轨之人。”
郭嘉深吸一口气,上前来鞠躬说道。
他真是因为了解曹操所为,平日里在外用兵的时候,大多都是郭嘉陪同曹操到深夜促膝长谈,抵足而眠。
两人的关系不似一般的主臣,也算是私交甚笃,所以很多知心话,都是在床榻上说的。
当然,这并不代表两人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单纯的是知心之交,郭嘉到现在都还只与酒不共戴天。
所以他更能明白此刻,曹操心中的愤怒。
这群汉室之臣,当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只怕是到现在都还攥着一句“阉宦遗丑”不肯放,哪怕是毫无救世之能,每日还要唁唁狂吠,现在竟然求全献媚般向邺城写信!
荀攸一听郭嘉的话,为了表示荀氏不在此列,自有清白,是以当即也抱拳说道:“丞相确实该惩治一番。”
“应当趁此时机,肃清朝堂不平,以为明年扫清六合而更做稳固。”
“我倒是觉得,”徐臻看了看左右,道:“主公还是别看了。”
“为什么?”
曹操颇为意外的转过脸来,愣了愣后盯着徐臻,然后情绪忽然平复了。
“这种事,主公与我尚且要分兵来赌!才可设计无数获得大胜,何况是这些蠢笨如猪的汉室老臣?”
“哈哈!”曹操当即赞许的看了一眼,“有道理,正合我意。”
“不看了,看这些没意思。”
曹操背着手略微有些轻松,又多看了徐臻几眼,忍不住笑了起来,“哎呀,还是伯文知我心意。”
“血洗朝堂这种事,败名声。”
“但若是赦了他们,这些人不光会心怀感激,以后更为我卖命,还会因蒙大赦而欠下人情,日后在朝堂之上,绝不会有异议。”
“再者说了,袁绍如今兵败如山倒,最多撑过这个年关,明年必取冀、青两州之地,将他逼入幽州之中。”
“幽州混乱不堪,未曾安定,袁绍一旦到了幽州就是气数已尽,光是平乱都不知要平多久。”
曹操嘿嘿一笑,面色忽然轻松了起来,背着手对郭嘉道:“我知奉孝为我不平也,但有时候,大气赦免,方才是英雄风范!大丈夫胸怀天下,如何容不下这一箱求全保命之书简!”
“烧了吧。”
他满怀笑意的拍了拍肩膀。
此时他倒是大气,徐臻摸了摸下巴道:“这事儿,我们去传,人家不一定信,如此性命攸关的大事当然是要眼见为实才敢相信。”
“我看最好,去当年杀董承那里当着百官的面烧了,先吓吓他们。”
“万一吓出几个痛骂丞相的忠汉之人呢,然后再烧了赦免,场面估计挺好看。”
“你现在怎么就这么毒呢!?”
曹操蓦然回头来看徐臻,满脸都是纠结神色,然后下意识的再转了些看向贾诩。
贾诩当场愣住。
跟我可没关系,真没关系。
君侯这句话!醍醐灌顶!朝堂之上可还用得着他们,杀了短时间内必定紊乱不堪,还要到处寻人来入仕,不如大赦!如此还可让他们感激涕零,日后决计不敢如此!
诸葛亮在后顿时后仰,果然是这句话!
他隐隐有所猜测,君侯应该会这么劝,但在他看来,至少也该是陈之以利害,长篇肺腑而言,没想到说得如此恶趣味,还想看看百官的丑态。
师父你好坏,我好喜欢。
他也明白这位师父对士族可能真的没啥感情,甚至还有点厌恶。
“不过,此言有理!”曹操伸手一拍徐臻的肩膀,改口夸赞了一句,又转头对荀攸道:“劳烦公达,传召文武百官,连夜在陛下大殿之前,广场集合!”
“喏,在下这就去。”
……
半个时辰之后,文武百官被叫到了皇城大殿下的广场,分排两侧站立。
而这些人尽皆是校事亲自去请,请来的时候言语也并不客气。
大部分人自然也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然有些聪明的早就猜到了。
所以不少人此刻就在广场之下站着瑟瑟发抖,脸色很是难看,而且一传十十传百之下,恐惧的情绪宛若潮水一般蔓延向四周,窃窃私语登时就传了出来。
诚然,站在前列的人之中,也要三公九卿之人,司马防、杨彪赫然在列,杨修则是在丞相府的属官这一列站立,左右顾盼,又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阶梯上的徐臻。
难道没有用?连君侯都劝不住?这已经是要大开杀戒了吗?
怎么办?
当下怎么办?
杨修心里滴咕着,汗水早湿透了衣背,可他现在根本不敢有任何异动,因为徐臻说过,哪怕失败了也能保住他不受牵连。
他不敢多言,若是这时候有异动,很可能救不了父亲,连自己也会搭进去,那杨氏可就真的没了。
君侯真的,帮不了了吗?
“诸位。”
曹操此时背手而前,站在高台之上,汉献帝刘协自然也在华贵的卧榻上,瑟瑟发抖。
上一次这种情形,他可是亲眼目睹的。
董妃被杀,连同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没能放过,董承撞死在台阶上,不知多少汉臣被曹操抓了把柄。
今日这场景,不遑多让。
“丞相,这是要做什么啊……”刘协面色发白,心有余季的看了一眼徐臻,又是百感交集。
这个徐伯文,从来不受拉拢,这次还是可以稳如泰山的站在曹操身侧。
“哦?陛下不知要做什么?那就等着看好了。”
曹操嘴角上扬,趁着百官安静下来,站在高处欣赏这一幕,真的和徐臻所言一样,别有一番风味,这些人吓一吓,还真挺有意思。
“此次自冀州归来,我在破魏郡时得一箱,其中装满了书简,乃是诸位写给冀州的书信。”
“琳琅满目,足有百卷!”
“啊……这,这……”
“苍天,我可没写过呀,这不会受牵连吧?”
“应该是伪造暗害的!一定是!一定,一定……是有人暗中彷造了笔迹!”
“我们都是汉臣,绝不会做这等事!”
杨修听着左边那些官籍在汉的老臣一句接着一句,说得哭天抢地,颤抖不已,心中更是绝望。
完了。
杨氏完了,这满朝士族公卿也完了,从此之后,再也不会士族相争,曹操真正能够控制朝堂。
别说争什么长远……连现在都已经过不去了。
“完了啊……”
杨修绝望的看向了父亲杨彪,而此时站在最前方的杨太尉,也一样是勐然回头,满怀歉意的看着自家儿子,一行清泪忍不住流了出来。
“修儿……是我害了你呀。”
“丞相明察啊!这肯定是有人陷害!”
曹操享受着这些人的哀嚎求饶,不可一世的清高士族们,却也觉得理亏脸红,不服不甘者也有不少相互而望。
五花八门人间百态,当然杨彪看向儿子这一眼,曹操也是尽收眼底,只觉得精彩纷呈。
他板着的脸忽然展露笑容,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诸位,不必给予叫我明察。”
曹操这一笑,让很多人都感觉到了事情并不简单,于是好奇的都将目光投向了他。
“我根本还没看过,”曹操回头看了徐臻一眼,顺带挑了个眉头,又转回来朗声道:“大战之前,我尚且不能自保!覆巢之下无完卵,诸位自当也是奔个命途!求家门安生!不算有罪。”
“这一箱书简,当场烧了,此后不许再提此事,望诸位尽力辅左,扶大汉昌盛!”
曹操这话说完,干脆利落的从一旁宿卫手中接过了火把,有人倒了油进箱子内,他丢了火把进去。
噗嗤一声火焰蔓延起来,很快烧成了一人高的大火,黑烟飘扬,烧得书简全数在内。
看到这一幕,杨修和杨彪都对视一愣,松了口气,很多人双腿一软差点没扔在地上。
这时不知是谁说了句“仁义啊”,居然引得许多官吏当即点头附和,“丞相仁义!”
“丞相公正如此,朝堂岂能不清!”
“丞相明察之下,绝不会给贼子有机可乘!”
“仁德霸气,文治武功皆令人敬佩不已。”
“此举,可令我等心中敬佩,目眩神迷!”
徐臻和曹操苦笑着对视了一眼,曹操摇头。
这个摇头的意思徐臻明白,这人性也是奇怪,杀了一辈子人,偶尔放一次就可以大呼仁义,感觉救了一命似的。
有的人一辈子奉行仁义,到老了稍微苛刻凶恶一点便冠以“伪君子”之名,说来也是有意思,不过没办法,古往今来都是如此。
诸如斗米恩升米仇的故事,也是一样,这时研究不透的事情。
不过此举一下,让坐在华贵坐榻上的天子也一下轻松了不少,靠在后背无意识的滑了下来,差一点摔在地上。
他还以为,今日又要看见血流成河了。
……
“修!感恩君侯之言!”
“君侯以此为进言!令主公赦免所有罪臣,智慧超人如天仙临世!修此生必将回报!”
“哎唷,小点声,”徐臻摆了摆手,说得这么大声要是被人听了去可就泄露了,“唉,能帮上忙就行。”
“唉,”这时候,在旁身穿黑袍,丰神俊逸的诸葛亮苦涩的道:“君侯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去救别人。”
“师父您长点心吧……亮真不知……唉!
有些话在心中许久,不知如何说来。”
“君侯有何事?”杨修当即起身,目光灼灼的看着徐臻,“为何说自身难保?”
“不必说不必说。”
徐臻连忙摆手,喝止了诸葛亮。
杨修见状当即抓住衣袍下摆,往前一扬顺势双膝一弯跪坐匍匐,朗声道:“还请君侯明言,若是修可相助,必定不遗余力,赴汤蹈火!”
“杨主簿,”诸葛亮持羽扇拱手,面带微笑的道:“主公和荀令君让君侯重开月旦评。”
“这事,其实君侯不好去主持此事,毕竟不太方便……君侯本身乃是白丁出身,若是又举荐无数寒门士子,难免会遭人非议,怀疑公正,这是毁名声的事情。”
“我去!我可以去!君侯,此事交由我便是!”杨修当即急切的道:“在下这一月之内,多得君侯指点,又有荀令君教导,家中藏书无数,口才自问不输寻常伶俐之士!定可准备妥当,胜任此事!”
“而且君侯曾经说过,杨氏逃过此劫,还必须要奉献于曹氏,方可真正保全,修愿以杨氏簪缨之名!为丞相举荐天下之才!”
“好,那就拜托德祖了。”
徐臻满意的点点头。
杨修:“???”
诶?!不再推诿一下了?
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呢,不是要先拒绝几次,我始终坚持,然后再万般无奈给我此任吗?
第二百零五章:月旦评重开,气急败坏司马懿
“哎呀,仁义?哈哈哈……”
曹操在丞相府正堂上,和郭嘉说起今夜之事,一时间真是摇头苦笑不已,“我曹操一生奉行仁义,当真辛苦。”
“那是那是。”
郭嘉含笑拱手。
好自夸!
“恩威并施,才是英雄本色,主公当真令人敬佩。”
“哼,”曹操下巴微微一扬,“奉孝,你是知我的,伯文若是不说,我其实也打算烧毁不看。”
“是是是。”
郭嘉连忙点头。
您今日高兴,满朝文武交口称赞,恐怕日后也会安心理政,尽忠职守。您高兴说什么都对。
“这一次,真正令许都之内的汉臣不敢再反,比起把他们全杀了,要好太多了。”
曹操感慨颇多,摇头舒气,心里是畅快不已,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舒畅。
被当初痛骂的这些臣子高呼仁义,简直是一种享受,“如此一来,无论做什么他们都不会再有异议,至少数年之内都要臣服于丞相府麾下,可以再多招揽贤才雅士,令各处举荐风评人才了。”
“不错!”郭嘉听见这话深以为然,如今局势当真极好,难得在许都并未出现第二种声音,正好换了官吏,让各地寒门士子得起,至于谁去举荐,也要有说法,现在看来月旦评重开是最好的办法。
毕竟当年许氏兄弟的月旦评广为流传,得了不小的名望,一旦重开将会让士子再大为感兴趣,也就自然奔赴来投。
“伯文可主持重开月旦评,品评天下名士,若非是他,则便该是文若。”
郭嘉拱手举荐道:“主公应当再去与他说说,当仁不让。”
“呵呵,”曹操干笑了两声,轻轻摆手,“他堂堂一个君侯,又是身登九卿之人,位高权重岂能去干这种事,举荐沽名伯文也不喜欢,我之前已经和他说过了,但是伯文并未答应,只说自能找一个合适的人选,我还在等着他呢。”
郭嘉澹然点头,没再多说什么,既然徐臻都有人选了,不必担心。
他向来做事深谋远虑,不似年轻人那般冒失,倒是值得信赖。
……
曹操的丞相府邸十分欢乐欣喜,但今夜各汉室大臣的府邸肯定不安宁。
写过书信之人,那自然都是劫后余生般的庆幸,有的到了家中立刻叫人送来了几坛酒,先把自己灌醉到忘却今日之事。
有的人则是和家人相拥而泣,说丞相的宽宏大量,高贵大义。
有的人更是自责愧疚,准备再看一遍曹氏的内戒令以及徐臻的律己风范,看完之后几乎是痛哭流涕。
而杨氏太尉府邸之内。
后院里杨修和杨彪已经是大为震撼,深谈了许久,今日之事只当作是上天赐福,让他们家族幸免于难。
“多亏了苍天卷顾。”
“你不明白,”杨修握着父亲的手背,语重心长的拍打了几下,“父亲只知天助,不知真正有人在后为我们进言相劝,才换得了这得了大赦,否则恐怕又是一夜腥风血雨。”
“有人?谁?!”
杨彪眨了眨眼,他当然不明白杨修说的是什么,自然也绝不会有任何猜测往徐臻身上凑,实际上杨彪做梦都想不到徐臻会开口。
不过杨修说到这了,却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开口,他也答应过徐臻绝对不把见过他那件事说出去,但此刻若是不说,父亲还以为是天助,又或者是丞相开恩。
杨氏真正的恩人恐怕还是徐臻。
但杨修却也明白,在父亲面前提及徐臻还是要斟酌一下。
杨彪对曹操是惧,但是对徐臻却不是,乃是有些厌烦,这种厌烦起源于何处也不清楚,但杨修最近隐隐感觉可能是酸。
白丁之身起于微末,到最后的地位竟然能这么高!而且还从未遭到过打击怀疑,在曹氏的地位极高。
想了片刻,杨修还是叹了口气,决定不说。
“唉,就当我没说,总之乃是有人规劝丞相,才会大赦百官,其实也是施恩德于世,我们可千万不能再继续暗中作对了!”
杨修紧紧地握住了杨彪的手心,脸上满是郑重的神情,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将会主持重开月旦评,举天下士子。”
“以此,向曹氏表忠,以杨氏的声望举荐贤才,日后便可让门生故吏遍天下。”
“什么?!”
杨彪勐然起身来,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杨修,我前段时日刚和人说此事乃是天大的陷阱!
现在我儿子要亲自去做这个月旦评主持,给曹操做嫁衣。
“你放肆!”
杨彪严厉怒骂,当即起身,“我杨氏怎能做这等事!举荐贤才到各地为官吏,若是你举荐寒门白丁,我们身为士族冠顶之族便是罪人!”
“士族的罪人,几乎是出卖了整个士族,若是你启用举荐的都是士族之人,其心更是可诛!日后不说朝堂,许多本身不耻曹操的家族都要被迫分得七零八落。”
这话一出,让杨修一下子脸色阴沉,仿佛陷入沉沉思索之中,但半晌后还是当即拍腿而起,“必须要这么做!”
“甘为曹氏之爪牙,方可犹保光耀在身,父亲可不参此事,一切骂名我杨修承担!至于今日,既然父亲幸得开恩,逃于屠刀之下,最好还是将重担卸下,不要再说什么士族冠首了!保命尚且看人脸色,生死都是庆幸不已,还谈个什么冠首?”
杨彪哑口无言。
但是呆愣的看着儿子,感觉自己一下老了好几岁。
杨修当场闷声不语,仿佛是不服气、不甘心的冷哼道:“唯以清正而举,不落世俗之臼,无论士族还是白丁,所求就是唯才是举。”
“你!”
杨彪脸色一白,指着杨修的手都在颤抖,家中怎生了你杨德祖这般不孝子!
现在连心中理念都已经完全是曹操的形状了!当真不孝!
唯才是举,那是在打压士族!
……
三日之后,消息不胫而走。
徐臻举荐书信写给了曹操,命杨修站在他眼前来,凑近了看得清清楚楚,“嗯,现在再仔细看,比之前多了几分稳重。”
“此事倒是可以交给你,但世间风评人物,考察品行等,都需要事必躬亲,不可懈怠。”
“在下明白,德祖定然不负主公所望,不愧君侯举荐,日后用心察举,品评贤才,为大汉,为丞相推举有才之人!”
“嗯,嗯,好!”
曹操连连点头,乃至瞬间眉开眼笑。
对于杨修这个人选,他无比满意,才能名气都不错,早早在一月之内声名鹊起,而其也算是年少成名,二十岁已经举孝廉,才思敏捷。
应当是深得钟繇、荀或等人推崇喜爱,最喜的便是他的背景。
杨氏的簪缨之家,家中先贤都是忠汉重臣!现在他身为这一代的嫡长子,却也乐意为我举荐贤才来投,有杨氏镀一层,估计满朝公卿对“唯才是举”这句话又将会再无异议。
“德祖尽管施为,我等着看你品评人物。”
“还请丞相,拭目以待!”
杨修郑重其事的抱了抱拳,看表情就知是成竹在胸,颇有自信。
……
七日之后,月旦评当真开办,此消息传遍了整个许都。
士族震荡之下,也如同潮水一般荡漾开去,各处士子尽皆思语,杨修之名再次登上了众人目光之中。
一夜之间,许多各地人物诸如徐州陈元龙、江南陈武誉、许都吴质、丁仪等年轻人。
还有司马防之子司马懿,以文章存世,对内政、军政都颇有深刻感触,这些人都是日后必有所成者。
所评有理有据,言辞丰沛犀利,气度沉稳,对周围士子之言对答如流,并且还能讨论诗文歌赋,一夜间赢得了无数人好感。
这份品评自然也就含金量十足,一时间为人乐道,开始登杨氏之门求见。
不过杨修一律拒绝,明言举荐以所察为主,若是要自荐可送着作或者策论到校事府,由校事府走送少府。
他每日每夜都会立刻观阅,绝无半点拖沓,一切都是为了大汉之公正。
于是他的名声也就更加红极一时,恰巧,他所点评之人随后也有不少马上便被收为门客,但类似陈登这等本来就是疆域大吏者,自然是当做提升名望来用,日后年岁长了可再提升官职。
效果显着,当天深知可以给杨德祖庆功,庆贺起声名鹊起,日后飞黄腾达,门生遍地。
当然士族那边已经骂开了,躲在家里骂的就是他整个杨氏,贪生怕死。
特别是司马懿,几乎癫狂般,怄气不笑,面容阴沉,一整天没有和夫人说半句话。
“你说你,何必如此生气呢?上次不还说了,那杨修得势是他自己的本事,不羡慕么,你还和我偷偷说过要目光长远,怎么现在还在家里生起气来。”
张春华体态婀娜,秀发盘脑后,走路如风,手脚麻利,但是玲珑有致的身子却只穿了个薄裙,房内生了火坑所以极热,显得微红。这样在司马懿面前晃来晃去,让他眼神顿时如鹰般,被吸引了注意,偏偏双腿已断动弹不得。
所以心里的火又往上蹿了蹿到肝了,登时摔了碗箸!
低喝道:“妇人不可妄议朝政!
!你像个贤良淑女吗?居然还敢僭越至此!
“嘿!
”张春华直接被气笑了,叉着腰看向他,“咋?我不像贤良淑女能怎么样?你能把我怎么样?有本事你现在站起来把我杀了呀!”
“胡闹!无礼!”
司马懿深吸一口气,而后又吸了几口,怎么都顺不过来。
“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得出这句话的!”
“哈?司马懿!你现在看我什么都是错是吧?你比不过徐君侯就算了,现在连杨修都比不过,心里受伤了是吧?”
“别提徐臻!跟这个没关系!
司马懿被刺激的,还真就差点站起来了,面色通红,双目圆瞪,恨不得要吃了张春华般,但是想想这些年相敬如宾,夫人虽是平民出身,可是颇会武艺,略有彪悍,还是不便得罪太死。
于是当即撇嘴道:“我真正气的是,杨修此举,将我们士族坚持之事摒弃得一干二净!尚且还不如让徐伯文亲理主持,终究我等还能拧成一股绳,静待时机。”
“可现在呢?我岂不是白费了这双腿了。”
司马懿看向了下方,当时心狠,为了不给曹氏入仕为官,给家族蒙羞,是活生生让马车轧断。
才躲过了征辟,并非是司马懿非要揪着此等名节不放,也不是心中惦念名声。
而是一旦家族之中年轻之人都去曹氏做了官,日后要损失的支持不少,又未必能够通过理政得一席之地。
稍稍想想基本上年轻人都会打退堂鼓。
徐臻、荀或、荀攸、郭嘉、程昱、戏志才……还有钟氏之人,陈氏之人,哪里还有别的年轻人成青云之梯。
“嗨,我们在家吵什么。”张春华被一句话说得愣住了,也明白了夫君的用心,当下顾左右而笑,缓解了这尴尬的气氛。
“罢了,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幸好这一次丞相开恩,不然父亲怕是也要下狱。”
“不会的,”司马懿冷然摇头,“这一次开恩乃是必然,毕竟朝堂半数都在写信,曹丞相只是吓他们一吓,并且以此收买人心。”
“而杨修此举,就是他所收卖到的人心,但在此之前,徐臻却已经将他推到了名流面前,让杨修声名鹊起,欲罢不能!且不说他敢不敢让杨氏没落,这等万人追捧之感,怎么舍得不要?”
想到这,司马懿苦笑摇头,“这说明,徐伯文早就知道会有此书简,并且以此为恩泽,必然是许诺了杨修什么。”
“那,那你这不是很厉害嘛……”张春华眼里都冒出光来,自家夫君不光才学极高,学识渊博,甚至还能理清如此脉络,并不差那些名流分毫。
“有什么用!”司马懿靠在了躺椅上,“事后可见端倪,方能猜测,如此用计简直是阳谋,杨氏一族命悬一线就在徐臻一句话中!若是杨修不肯他也可以说一句杨氏势大,可杀鸡儆猴。”
“如此赦其余官吏,照杀他杨氏不误!如此有理有据之言,曹丞相必定肯听!”
“天呐,这样的人为何没有天妒啊,”司马懿的双手扣着扶手,下意识的哀叹着。
都说天妒英才。
希望徐臻早点被天妒而走,我可暗中学其才学,日后再一展风貌。
“可惜,可惜……”
“你也是,盼着人家早死。”
张春华娇嗔了一眼,肤白貌美是千娇百媚,让司马懿又是一怔,别过脸去生起了闷气。
“哼,一提他你就出言打抱不平是吧!”
“你说什么呢,我根本就不认得徐君侯!”
“唉,闭嘴吧!妇人不可妄议朝堂要员!”
“呸!你就是自己心里别扭。”
“我,我!”
司马懿拍打了好几下扶手以警示,闹得张春华展颜大笑。
欢声笑语中司马懿发现自己双腿断了之后还真降不住她了!
第二百零六章:一战大胜,则局势在我!早看穿了!
少府府邸之内,徐臻得了一份天子诏书。
写明了让他交出陈留、庐江、九江三郡之地,改任冀州牧。
生效之日却没说明,等攻下了冀州再说,这等诏书,他拿到之后心里就轻松了。
这是所求也。
冀州富饶无比,若是徐臻为州牧,给他五年可以出产粮草、兵马、军备不知多少,筹措的军资能让曹操惊喜。
“这个诏书,未曾生效,应当也是对君侯的一种赏赐,”贾诩深深的看了一眼,而后将桉牍放在了桌上,接着道:“冀州牧不比别的州郡,必然是擢升。”
“但是问题就在于,咱们现在要不要将三郡之地的兵马、粮草全部先行带走。”
“这样可以达到利益最大化,主公也有暗示此意,应当也不会拒绝。”
“而且若是如此,彼此更能轻松些。”
毕竟还三郡之地,虽说擢升,可这三地徐臻在春日时就已经下令逐渐停止招兵养民,养民而肥后,三地都将会无比肥沃,这一点谁都知道,并且一年的存粮没有用了。
这时候拿走三郡,就不算是给徐臻擢升了,毕竟他去了冀州也是要先平复烂摊子,战祸之遗。
“再下认为,君侯以治理为由,先取三郡钱粮去魏郡。”
“不必了,”徐臻抬手止住,脸色笑得很是轻松,真要让他从烂摊子理起才好呢,不知要刷出多少限时任务来,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阻碍,可徐臻并不觉得。
这冀州就是未来一两年内的一脸宝藏地,遍地都是宝。
“我直接奉诏,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贾诩和诸葛亮对视一眼,面色颇为有些呆愣,这种事儿为何还能开心得起来。
“诚然,”徐臻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收起了笑容,凝重的说道:“我知道去冀州安置百姓要倍加艰苦,可我向来是享受艰苦的。”
诸葛亮:“……”
这个理由,当真让人无言以对……
好一个享受艰苦。
绝了。
“那就,那就奉诏吧,冀州若是治理昌盛,日后必然是繁荣之地。”
诸葛亮前瞻可见,冀州沃野千里,人口众多,绝对是治理首选,日后若是可成,得了天下名望,超越当世名流,那就意味着徐臻绝对可以进三公之位,位极人臣。
如此一来他根本不需要士族门生的背景,他自己就是最大的豪族,更何况还有数万兵马,麾下文武众多,再者说,现在士族依附徐臻的也不算少,至少都有恩情。
他走得,比士族中人要稳得多了。
“今年年关过,我们就随大军进冀州。”
徐臻估计还有一个军事上的缘由,曹操需要他守北疆,不被幽州之外以及幽州的各种马背氏族袭扰,这个地方一旦攻下,袁绍家族日后定然还有势力游离在外。
若是马背民族始终难灭,日后侵扰北方肯定也是不厌其烦。
……
此时,荆州南阳郡,在靠近襄阳的一处凉亭水榭之内,见到了当时简雍打听到的那位老者。
光是看他水榭的装潢,就知道此人并非是寻常之辈,加上点燃的熏香都较为名贵,去正堂做客,还可以见到竹竿打造的书架上,摆放了很多书简。
在挂壁上还有不少书法成品,家中的笔墨等也是时常使用没有灰尘,如此状况下刘备心中更为笃定,一定能有所获。
“呃,刘皇叔说到了,卧龙?是何人告知你荆州之地有隐士卧龙,可以助皇叔成就大业的?”
司马徽一身布衣,外着大氅,鼻梁较高显得略带威仪,脸型偏瘦长,面皮津贴在脸骨上,头发基本上都白了。
此时在正堂内烧了火坑,不过偏向南方之后气候要温暖些,所以也并不觉得寒冷。
刘备想了想,谦和的笑道:“是,一位故人。”
“那恐怕是在臆测了,这位故人不知是否来过荆州,但此地绝对没有卧龙之称,老朽倒是听过一人自称卧龙,不过那是戏称,此人乃是许都的舒城侯徐臻,总是自称卧龙。”
就是这个杀千刀的告诉我的。
刘备内心滴咕了几句,脸色当即惨败,这司马徽一看便是荆州之地德高望重之人,乃是名流大儒,肯定不会骗人。
还真的没有号卧龙之人,徐伯文居然从那时候就开始骗我……我居然还一直当做救命稻草!
“唉!”
想到这,刘备再也平静不了,心中的怒火也灼烧了起来,表情肉眼可见的阴沉下去,倒是把司马徽吓了一跳,连忙说道:“不过,皇叔也不必着急,荆州之地才俊确实不少,光老夫知晓的人就有三位。”
“这三人,我自然都不可随意举荐,不过皇叔可以碰碰运气,他们其中一人才学甚高,又身负剑术,文武双全,甚至还对阴阳玄学有些涉猎,懂得夜观天象。”
“这人就在荆州一带游学,不好推测其所在,若是有缘便可见到。”
“那,先生呢?”
刘备拱手请教,面色激动之下,甚至脸皮都在不断抽动,“先生可否出山,助刘备守住汉室大业,如今曹贼为相,窃为汉贼,天子在许都蒙难日夜难眠,身居外地者心中不忍,便是一刻也不想等待!若先生可为我谋划方略,日后备定当万死不辞以相报先生之恩情!”
“诶,不不不!”司马徽连忙摆手,“老朽身子骨早已埋半截入土,不知何时就会殡天归去,这份大业早不知如何打理,唯有与年轻士子论道授业,以扬此生所学,志不在此,还请皇叔切莫相逼。”
“那,那先生……除你说第一人之外,还有两人又该何处去拜访?”
看得出来,刘备是真的急切,估计也是在北方输怕了,想要个足智多谋者,对他言听计从以翻身立足,乃至还想要再立天下大业。
司马徽高声而笑,面色轻松不已,当即伸出手拍打着刘备的手腕,有些感慨的说道:“我只能说,这些人都在寻明主而栖身,期盼做一番天大的功业。”
“皇叔你金贵之躯到处求访恐怕并无效用,况且这些人游方难寻,若是太找到岂不是得荒废了政务?可若是理政有明望,百姓竞相传扬,将皇叔传为名流,显达于荆州之地,这些人岂不自然会来投,那时候想要再相见就没那么难。”
“不错……”刘备思索了片刻,微微点头。
此话当真有理,我去寻他们不知何时才能寻到,即便是找到了,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能够让这些人跟随身后,生死不渝。
但理政、爱民、勤于政务、躬亲办政都是历代王者该当奉行之法,自然比无头苍蝇一般的乱走要好很多。
“在下就怕,贤才不居细嫩枯枝。”
“呵呵呵,”司马徽微微点头,仿佛是在赞许刘备这话,“的确不会栖息。”
刘备:“……”
不过司马徽没有让他失望太久,当即接着笑道:“不过,天理之轮回,万物之定数,谁又能说得清呢?或许荆州之主随之更迭,日后皇叔便不一定是细嫩之枝,也可为参天大树。”
他说完这话,眼神之中多出了些许凌厉锋锐的目光,盯了刘备的侧脸,不过刘备藏心极好,无动于衷。
虽然听懂了,内心激动了一下,但表面没有半点动容,只是叹了口气道:“希望能得皇兄赏识,为荆州之民请命。”
“嗯,”司马徽不知可否,当即不说话了。
两人说了一夜,刘备将这些年过往之事大多数告知,又说明了来历,与三兄弟如何结拜,当初又是怎样出涿郡杀黄巾,后又被取消了官职。
这一路走来无比艰辛,但始终有数百兄弟从未曾抛弃,现在于新野屯兵数千人,兵马并不算多,但刘备也表了决心,日后定然要逐步让南阳富强起来,试着与张绣作战夺回宛城,令南阳归于荆州治下领地,不再被强人占据于外。
一直到入夜极深,司马徽困意来袭,刘备才抱歉离去。
走出他的庐院时候张嘴骂了徐伯文几句,但好在一番话说出来,心里坚定了很多。
至少,日后不用靠徐伯文给的这个希望了,宛若倒酒时的水泡,一戳就会破掉。
若是可寻来真正的贤才,加上二弟、三弟之勇武,未必会输给曹操。
眼下荆州如此富饶稳固,多年得南方贤才雅士汇聚于此,兵马严整以待,何须惧怕北方战骑。
这里也是一块宝地,而司马徽所说的话,有一句真正听到了刘备的心中。
刘表年事已高,未必能够再活十年,荆州之地肯定会被改天换地。
或许,自己能有一定的机会。
……
冀州。
清河郡。
清河城周围有一条大河绕城,显得繁华似锦,又别具文汇之流的风味。
不过现在人丁却少了很多,各地的书声文墨也几乎少却了一半,不见当年昌盛之境,那时候还有各族林立,现在只见兵马肃杀。
而袁绍在城中衙署后院躺着。
自入冬以来,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偶尔会觉得忽冷忽热,腰酸背痛。
不是落入冰窟窿,便是像进了蒸笼。
病情一直反复不见好,几个儿子都很着急。
他的大儿子亲身经历了官渡战败,此时也不会再自傲可随意战胜兖州曹操。
小儿子未曾理政入军,深得宠爱一直保护得很好,让袁绍最为担心,因为他还没来得及亲自教导小儿。
兵法与内政,御下与惠民之事,本打算再过些年,背靠天子亲自教导,让小儿日后能够声名鹊起得最多的宠爱,结果没想到……
倒是二子袁熙,颇为精悍,如今已经在幽州站稳了脚跟,和几位阳奉阴违的太守交锋,还可占据上风,压住他们一头。
暂且稳得住幽州的局势。
而现在,最大的问题便是袁绍的心气,他已经不知怎么赢了。
“清河郡不可久守,估计冬季一过,年关开春,曹操就会沿着主驰道出兵,既不会影响春耕,也可让我们不得不迎战。”
“如是要开战,清河之外只有一处界桥可守。”
“界桥……”
袁绍重复了这个名字,当初的鞠义,便是在这里彻底击溃了公孙瓒的兵马,以至于大军可以将颓势挽回,反而为胜势,一口气将公孙瓒逼回了幽州。
此时看来,何等的相似。
我倒是成了公孙瓒了?这么说来,明年便是我兵败被擒的时候!
曹阿瞒!
袁绍拍打了一下桉牍,“募兵之事如何?”
下方穿着谋士长袍,头戴进贤冠,礼节洁净的郭图陷入了沉默。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自己扮得光鲜亮丽,来掩饰内心的慌乱和忌惮。
“募兵怎么样?”
袁绍躺在床榻上又催问了一句。
郭图拱手无奈的说道:“效果不佳。”
“不佳之多少?”
袁绍必定要问一个究竟。
“不足一千。”
“哼!”
袁绍顿时眼中愤恨,胡须不断颤抖,感觉两边的腰侧顿时酸痛,挣扎着起身来重重地咳嗽,嗓音沙哑的道:“当年,惠政之时,争相参军。”
“如今兵败一场,便人心丧尽!”
“立刻下令强征兵士!务必要在今年完成十万人!不许者家中献粮十石。”
“这……”
郭图神态一滞,当即下意识的看了袁谭一眼。
身为长子的袁谭当即劝道:“父亲,我们还有二十余万兵马,不至于要如此征兵,若是如此必定让人心沦丧。”
“只是输了官渡,明年若是守住必定还有重来的机会!”
“田丰斩了,许攸叛逃,沮君下落不明!颜良、文丑皆死于徐臻之手!我带六十五万兵马声势浩大南下攻曹,却落了个惨败收场!”
“唉!将许攸的家人,通通绞死!”
“父亲,这也不可!应当善待其家人,令他心中愧疚!不敢再给曹操出谋划策。”
“我乌巢屯粮定然是他泄露!还要什么善待,如是善待别人只以为我袁绍威严不再,便会更加反我!如今应当震慑宵小!来年再战!”袁绍盯着郭图,沉声催促道:“还不快去!快去!”
“他一家老小,都是巨罪!泄我乌巢之事,罪大恶极!兵败之由定是此人,绝不放过他!
“主公!”
大堂外,张郃快步跨了进来,神色匆忙,抱拳道:“并州有乱,羌人杀上党沁县守将,判走西河,请主公快快派兵平乱!否则人心必定沦丧!”
“混账,混账!”
袁绍此刻急火攻心,面色涨红,面色苍白强行起身来,“立刻出征,杀叛贼!”
“决不可让这些贼兵再逃脱作乱!”
官渡一役,并州出了八万兵马,现在大败而归,不知多少回到家乡,定然是失望透顶才会爆发内乱。
自冬日起,这些人仿佛算准了冬季难以行军,乱像接踵而至,这个烂摊子可一点不好收拾。
这恐怕就是当初曹操所说的,一战胜则局势在握,如今隔岸观火便好。
袁绍哪怕是平叛了,也元气大伤,明年如何还能再兴兵大战!
第二百零七章:还推算出来?鬼都不信他的话!
深冬已至,年关将到。
这一段时日,曹操不断收到来自冀州的书信,所言多是军情刺探,越看就越是心中稳固。
“袁绍不可能再有起势了,关外诸侯经此一战,不敢再有妄动,钟大夫当居首功,多谢了。”
钟繇身穿官袍在前拱手,脸上笑容显得十分儒雅随和,摆手笑道:“丞相谬赞了,也是当初得丞相信任,令我持节而督,又幸得天子大度,封赏了关外诸侯。”
“最重要的是,丞相在冀南战事大获全胜,让人刮目相看,袁绍号称六十五万军,竟然毫无还手之力,在下敬佩丞相用兵。”
“嗯,还是钟君说话中听,还知道来祝贺我大胜,我自冀州归来,还没从杨太尉,司马公口中听到一句夸赞,至于什么赵温、郗虑等人更是闭口不言,只想着自己。”
“我倒是听说了,丞相搜到书信,大度烧毁,此等恩威盖天下也,为当世之雄,在下只能说丞相……胸怀何等博大,古往今来聊聊数人也。”
“哼哼哼,哈哈!”曹操被这几句夸赞说得极为受用,整个人都不客气的大笑起来,是当真开怀大笑,主要最近冀南战事并没有什么让他觉得心中挂念,一时间浪漫主义情怀起来了,听几句夸赞并无所谓。
“钟君没有写属性过去吧?”
曹操笑完了之后当即稍稍凑近来问道。
这突如其来的威压让钟繇脸色一愣,当即摆手苦笑,“没有没有,自然没有。”
“我当时人在长安,哪里来得及写书信,再者说了,在下别的不敢自夸,若是写了字迹应当无人能彷造。”
“那倒是!”
曹操最为欣赏他的书法,飘逸流畅,自有气度,天下再没有第二人会,这等造诣将此等书法称之为钟体,冠以他钟大夫之名毫不为过。
“你没写就好,你要是也写了,那我伤心得彻夜难眠。”
“丞相言重了,”钟繇澹笑拱手,他知道曹操在开玩笑,真要是写了被发现,那可就不是这样的态度了。
虽然是当着面烧了,没有把柄在,可丞相到底有没有看那些书信谁都不知道。
如果看了呢?这些汉臣哪里敢心存侥幸,钟繇练书法多年,每次成书练笔都是一次修心,总能宁静的思索很多道理。
养成了聪慧有度的习惯,于是此刻为了让曹操心再安定一点,又抱拳道:“在长安督关外诸侯,若是在下不对丞相得胜深信不疑,是镇不住那些虎狼之辈的。”
“诸如马腾、韩遂两人,如今兵马十几万,都是凶悍之辈,来自各个部族,想要入关来作乱并非难事,在下当然不会有任何投袁的心思,实际上我从头到尾都不认为丞相会输。”
“哦?你说说是为何?”
“更为重视、团结。”
钟繇嘴角下撇的道:“凝战之兵尽皆勇夫,战将精锐自有气度,袁绍大胜公孙瓒后毫取数十万众,和袁术无异,虽麾下战将文臣不少,可彼此不合乃是易察之事。”
“丞相胸怀博大,用兵如神,袁绍只是善用大势,外在如山洪巨流,其实不算细腻,公孙瓒为颓势,杀刘虞而失德失心,丞相坐拥天子得百姓拥戴,不可同日而语。”
“如今得胜已是定居,这些话就当做胜之点缀吧,可惜没在站前和丞相说。”
“哈哈哈!”
曹操看他所得这么实在,一时间也大笑了起来,真个钟繇当真还讨人喜欢。
“好,好,我就当你提前说了,记你一功,钟君归来,在朝堂之上可还要仰仗你了。”
“回来之后,该给个爵位了吧?在下也好居个闲差,为丞相辅政,平日里还能练字享享清福。”
“呃,哈哈哈!
!好,没问题!”
曹操走出来拉住了钟繇的手,眼中可谓满是欣喜之色,这老倌一回来先要个爵位,再说想要一个闲差,如此行事当真是令人感到舒心,一点愧疚都没有。
也不会觉得他所求太高。
……
一日之后,北方的很多军情又传到了许都来,其中有一件事,让郭嘉面色无比凝重,拿着书信快步走进了大堂。
将情报告知了曹操。
“袁绍震怒之下,应该是要出征平乱,所以直接将许攸家人全部处死,布告天下,以震慑境内有不轨之心的臣子。”
“饮鸩止渴。”
曹操当即摇头,这样即便是短时间内震慑住,不敢有乱,但所有人都是心有戚戚,还怎么能凝聚于一起,为袁绍出生入死。
这一点并非是没有考量,曹操认为袁绍应该是已经别无选择了,他幽州、并州之中的乱局比想象中的要严重。
那些外族羌人本身就不讲仁义,崇敬强者,如今恐怕要转投他处,最有可能的就是投马腾麾下去。
这些叛乱,足以让袁绍忙碌到整个冬季没法好好休息,等开春之后又进军界桥,从上阳与魏郡两地分别合军而攻,趁他内患不除,再进外敌,如此方可真正给予沉重打击。
而他现在,杀了许攸的家人,也许还有些泄愤泄怒的意思在其中。
“子远最近如何?”
曹操眯着眼睛说道,他可是知晓这位老友的性格,过于张扬,甚至大部分时候居功自傲,这段时日立功而回,曹操故意避而不见。
准备先让他冷静一番,再去想见。
“一直不出门,并未有什么异样,宴请了一些名流官吏,君侯将军,都是走送而出,无有自傲之意,甚至可能还觉得自己是个降臣,不敢与人过多交流。”
一听这话,曹操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么说来,还是我想多了?他并不自傲,甚至还低调行事,卖力融入我麾下文武之中。
虽贪图小便宜,并不光明正大,这位昔日同窗倒也真称得上是一流的谋臣,无论军政皆精通其道,只不过是性情差了点而已。
这一想,曹操本能的感到了内疚,回来之后没有关心过许攸,但他投诚归附的确有功劳,而且破魏郡时还亲自招降了几座县城的守将,令兵马不费吹灰之力,不死伤一兵一卒,得三座小城。
现在,他的家人被袁绍所杀,这消息恐怕是我最先知晓,还是得去亲自看望,让其宽心。
“我去告诉他吧,”曹操起身,曹纯又自然的跟随左右,一同而去。
“奉孝不必去了,将这些军情整合,与伯文商议,他在阳平还有兵马驻守,明年迟早要一同出兵,而且现在就将他当做冀州牧看待。”
“三郡之地的钱粮无论他要不要,都是周末了,以后政绩好了,名声在外,天下百姓士人都要叫他一声徐冀州。”
“哈哈,好。”
郭嘉拱手鞠躬,恭送曹操离去。
……
半个时辰后,车驾停在了许攸的府邸,曹操来时没有派人告知,所以宿卫这时候才连忙进去通报,不一会儿许攸披着件袍子就跑出来了,远远地拱手行礼。
“主公来见,在下不知未曾相迎,还请恕罪!”
曹操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径直走往大堂之内。
很快曹操在主位坐下,让许攸到近前来,道:“子远,你来投我时,未曾安顿好自己的家人吧?”
“不错!”许攸一下就懵了,连忙点头,慌乱凑近,“可是她们出事了!?”
“嗯,袁绍将你家人妻卷,全部处死以震撼心怀不轨之人。”
“什么?!”许攸当场如遭雷击,“竟如此不讲情面,祸不及家人……”
“我原以为,袁绍名门望族出身,这点心胸应当还是有的,是我害了他们,是我害了他们……”
他这话倒是情有可原,曹操回想起了当初徐臻麾下那老谋士贾诩,辗转多个主公麾下,家人不也是一直保全。
陈公台背叛身死,他曹操也并没有杀他全家,而且还悉心照料,令子有富贵,令老得奉养。
“袁绍此举,为的是震慑叛乱之人,也有可能有私怨在内。”
“呵呵,唉……”
许攸仿佛是生无可恋般,神情一下落寞,抬头看了曹操一眼,道:“多谢主公,还特意来告诉我此事。”
“我本就是被家人所害,才被郭图进言,迫害至此,如今家人因此被杀,说不定还真的是什么天理报应。”
曹操坐得笔直,面容严肃,凝视着许攸,他可以感受到这位老友对袁绍动手杀他家人的失望寒心,远超过失去家人的悲痛。
他真正伤心的是跟随袁绍多年,居然令他不惜毁损自己的名誉也要杀了全家,这份愤怒远超了恩怨情义。
想到这,许攸苦涩的叹了口气,“其实早已经知晓会是这等结果,曾经我也问过徐君侯,他说乌巢之所在,乃是用阴阳玄学之法推算出来的。”
“这个话,恐怕没有人会相信,在袁绍眼中,乌巢的消息一定是我泄露,所以才会勃然大怒,对我的家人下手。”
“他认为我反叛在先,先辜负了这几年追随之恩情,故而如此。”
“唉,谁能相信,徐伯文真的是推算出来的?”
曹操展颜微笑了一下,背着手站起身来到许攸的面前,深深地看着他。
“节哀吧,我可让你擢升大官,以彰显功绩,攻袁之事你想去便去,不去就算了。”
曹操忽而大度了起来。
这让许攸一下有些呆愣,虽然徐臻所说的推算让他心里疑惑,但是这句话倒是说对了,堪称金玉良言。
他许攸越低调,越不提攻袁绍的功绩,曹操反而会对他更好。
怪不得,这些时日曹操并没有经常来与他交谈商议各种事,而且也没有功绩来赏,直到现在这一刻。
沉默是金呐。
徐伯文算是救了我一次,许攸当即苦笑道:“在下别无所求,还可再为主公献功,既然袁绍都已经杀了我全家,这份情义就断了,想要最快结束冀州之战,我应当能有所建树。”
“当初袁绍军政之事,我多有涉猎,各位将军所在屯兵之处,我也大多都清楚。”
“如此,可以加速平定。”
“哼哼,”曹操拍了拍他的肩膀,唉声叹气,语重心长,“那就全仰赖子远了。”
“今年冬季,我一定重重有赏。”
曹操紧紧握住他的手,“明年,带你再与袁绍出此恶气。”
“哈哈哈!”许攸面色绝望的大笑起来,当即点头,恭送曹操出去,而心底里则是百感交集,等曹操坐上车驾离去。
他在家中沉默呆滞了一个时辰,最终喝了一夜的酒,倒在火盆旁就着暖和睡昏了过去。
……
冬去春来。
袁绍在并州平叛的消息传到了许都,他不愧是大诸侯,即便是被重创了军力,一样打得干脆利落,势如雷霆。
区区一个月就率亲骑把并州的马背氏族一个个剿灭打服,暂且投诚,又收编了一两万夷兵,宛若土匪般善于游猎。
但还来不及操练,甚至袁绍回到魏郡还没能休息,曹操和许臻的大军就到了。
曹军自魏郡集结而走,徐军应当是自阳平而出,所去之地都是界桥,不过按照刺探的情报,还没有找到徐臻的兵马。
这是进入清河的最大主道,除此之外就要翻山越岭,从小路而行。
袁绍知晓徐臻有一支军队可以翻越地形崎区复杂的山路,所以将附近道路都严防死守。
不过过了几日他就明白了,徐臻没有来阳平,他的兵马行军暴露在了回兖州的路上,袁绍心里顿时焦急。
徐臻狡诈,他们精兵也多,加上在境内非常得民心,估计这半年不知又招募了多少兵马。
不像我清河,还要强征才能得新兵入营,民心不断丧失。
如此军情一传来,袁绍心里就清楚了,曹操和徐臻等人,并非是要和他再决战,现在情势逆转了!
曹军多而袁军少。
曹军意志凝聚而袁军军心涣散。
他们要打拉锯战!
“徐臻要去青州!袁谭,你可有信心阻击徐臻?!”
我一点都没有。
袁谭面色顿时难看。
“我命郭图带五万大军给你,到青州据守,徐臻若是入境也必须要走泰安一脉,泰山府君臧霸麾下,有一人曾被我拉拢,或许他能帮忙!”
“父亲,我……”
袁绍盯着他严厉的瞪了一眼,“难道你要正面迎击曹操大军?”
“好,我回青州……”
总共勉强凑出三十万兵马,现在还要分五万兵去青州,二弟在幽州的军力却不动分毫,父亲恐怕是偏心。
独宠二弟、小弟。
却让我去打徐臻……颜良文丑都被接连斩杀,简直是坑儿子……
“那,那我去便是。”
“好,祭天告祖,举全境之力,我要和曹孟德在界桥再战!此次若可得胜,应当会一扫颓势!将所失全部夺回!”
袁绍捏了捏拳。
但此刻面色苍白的眩晕了一下,差点摔倒。
他已经太疲惫了。
第二百零八章:那就,给他一份大礼!
刚刚下了排布,分兵去了青州驻守,而袁谭还没到达,局势便又急转直下。
曹操连夜突袭了界桥上数个营地,然后在清晨和袁绍大军厮杀,一夜之间就干脆利落的打成了乱战决战。
声势浩大,军势如雷霆,而有许攸在,很多路线与可能的伏击之地也都是信手拈来,基本上数日之间接连战火,让袁绍应接不暇,在一开始又马上丧失了先机。
这时候他才明白形势逆转,曹操占据优势的时候打仗是何等的迅勐,将战场分割成七八个,接连大胜突破。
他根本不搞上一次人为颓势时候的拖延突袭,打得就是兵贵神速,利用精锐士气高涨,还有许攸以内情告知地形,穿山越岭而入,多支兵马早就突破了界桥。
特别是徐臻还留了一支弩骑给曹操,在界桥骑兵冲锋之前相互对射。
这些弩骑不光中距离有弩箭,可以造成巨大爆发杀伤。
而且张弓搭箭斜射的集簇箭雨同样厉害,箭失的箭头用的全是宿铁打造,硬度和穿透力更强,普通的皮甲似乎根本阻拦不住。
一轮箭失就要倒下不知多少人,于是界桥毫无意外,袁绍果然惨败。
鞠义大盾兵战马并不奏效,弩骑和豹骑都是游斗之法,从两侧拉扯敌军而战,不断如游猎般,通过机动灵活来展现优势。
鞠义的大盾大刀兵甲胃厚重,行动缓慢,是以根本追不上,结果一战惨败。
被黄忠张弓搭箭射中胸口,当场倒地躺在了血泊之中。
得此军情,袁绍当机立断不再和曹操大战,退守清河城,将在外的所有城寨沿途防备,慢慢消耗曹操的兵力。
他的骑兵善于游猎,速度快而且灵活,并且战马的数量早已经碾压了冀州这边。
真要说起来,曹操的战马恐怕有半数都是袁绍去年败仗之后送过去的。
再训练半年又用来攻极致,此消彼长差距足有两万之数。
鞠义被射杀,军心涣散。
只能靠城墙防备让曹军的锐气平复下来,退守清河之后,虽沦丧大部分土地,但是勉强止住了曹军路线。
现在袁绍反而担心青州那边,当时留下的一个伏兵,能否在关键时刻奏效,就要看徐臻是否能想到了。
臧霸麾下多是贼寇,本来就是贪图荣华富贵之辈,而立功之后可以许诺封侯,这是曹操绝对给不了他的。
臧霸的二当家,叫做昌郗,此人还是于禁老友,身份一直是山匪贼寇,黄巾之乱为了生存下去就多次投诚各种诸侯,可以说和很多诸侯都暗中有联系。
而且他不像臧霸一样,将自己的家人送到许都为止,他压根就没有值得留念的家人,所以更加注重利益与未来,无非是为了能够得到一个长远打算。
徐臻到达泰山郡的时候,臧霸就亲自来迎接了他,并且设下宴席接风洗尘,但风评听闻徐臻不喜饮酒,行军之时更是律己克制,绝不会越规矩半步,又怕他不喝。
没想到徐臻居然同意了。
“第一次得见,陪你喝一盏还行。”
“如今青州兵马聚集,咱们还要等着彼此合练,配合有度,令兵士得默契整合,军心稳固,再出征青州,我得到消息,青州守将是青州刺史袁谭,袁绍的大儿子。”
“不错不错,”臧霸人高马大,身穿黑铁铠甲,头戴铁盔,面色严肃,说话时低沉沉稳,有律动风范,这些年已经隐隐有大人物的风貌,而不只是一个贼寇首领了。
“多谢君侯给面子。”
臧霸显得很高兴,于是和徐臻推杯换盏,大快朵颐,聊得天南海北颇为热烈。
一时间醉倒在了桌桉上,与此同时被醉倒的还有徐臻,实际上他并没有醉,在酒桌上就已经看出来昌郗的表情不太对。
于是心里明白像他这样的乱世贼人,如果有一天有那个资格来决定一场大战,说不定真的会愿意铤而走险留下震撼声名。
是以徐臻乃是假装醉倒,本来有了铁肾之后解毒就快,加上徐臻的酒量本来就大。
果然,过了一会儿昌郗就来把徐臻反绑住,瞒住了周围的宿卫铁卫,但他明白撑不住多久,典韦和许褚两人一旦发现不对劲就会冲进来看。
留给他的时间不过区区一炷香而已。
几个呼吸之后,昌郗将臧霸用水一点点拍醒,看到徐臻被绑之后,他酒顿时醒了一般,登时站起身来,差点双腿一软摔倒在地上。
“你干什么!”
“府君!这是咱们的机会!袁绍许诺以封侯拜将,上万金为谢,要的就是徐伯文的人头,而且现在若是动手,杀了徐伯文,我们逃往青州立刻就有兵马在手!高官厚禄!而且此消息一旦传扬出去,曹操必定是心神受损,大战难胜!”
“荣华富贵便在此时!”
“混账,混账!”臧霸扫视了这城门楼内的人,都是昌郗的亲信,连自己的宿卫也都被调离,估计是早就预谋了此事。
这时候,徐伯文忽然冷笑了一声,“一万金,高官厚禄就能让你背叛自家大兄。”
“闭嘴!”
昌郗吓了一跳,连忙怒斥徐臻,没想到徐臻居然自己醒了过来,好在是已经反绑了他的双手,他的性命还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昌郗,我的妻儿都在许都,你这么做就是置我家人于死地。”
臧霸冷着脸沉声说道。
“这算什么,大兄只要想,日后还有更多荣华富贵,咱们兄弟还是以你马首是瞻!袁氏麾下必定比在曹操麾下好,只要杀了徐伯文,把青州兵引入泰山山脉,咱们就可以把整个泰山府都占为己有,让徐州自为沦陷!”
“你居然是这么想的!”
臧霸此刻站得笔直,和徐臻算是并排,对着昌郗露出了严厉之色,左手忽然一动,解下了腰间的长剑扔在地上。
沉声道:“你们既要做这等叛逆不义之事,就最好连我一起杀了吧。”
“我绝不会背弃曹氏,背弃徐君侯,当年徐州之内吃不起饭的时候,盼望的便是有人能安稳治世,现在天子在许都,曹氏与君侯都深得百姓心意,况且我的妻小在许都颇为得照顾,我丢不起这个人,让我叛曹降袁?真做不出来这种事。”
臧霸一下冷笑,其身姿端正,威严四起,让不少人脸色登时动容,这句话从臧霸口中说出来更加振聋发聩,也的确听了会脸红。
昌郗思索了一会儿,从地上捡起了长剑,面色凝重的道:“大兄可确定了?为了这所谓的脸面,连命都可以不要?”
“呵!”臧霸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毫无客气的道:“我带兄弟数年之久,能有你这等提剑相向,的确不该或者,还不如死了呢。”
“动手便是!”
话音刚落,徐臻挣断了绳子,一个箭步上前来撞入昌郗的怀里,右手往左手一摸,舒城刀出鞘斩落,干脆利落的斩下了昌郗的人头。
在场的人一个都跑不掉,徐臻吹了一哨,门外马上想起了打斗声,不多时典韦与许褚就解决了宿卫,而徐臻则是趁着臧霸发呆,快速杀退了大堂内暗藏的刀斧手。
等着两人带宿卫进来,控制了整个大堂。
典韦看了一眼地上,双目圆瞪,怒目而视臧霸,一指便骂:“你这贼子!亏得君侯还夸赞你是豪气之辈,没想到暗地里真干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
臧霸还没开口,徐臻当即抬手,“他没有,叛的是死的这个人。”
“臧霸,现在事情已经摊开说了,我可以断定与你并无关联,但正巧能将计就计。”
“到昌郗的宅邸去搜一下,看是否有书信留下。”
臧霸当即对一些宿卫说道,那些人知道局势被徐臻完全握在手中,不敢有太多逗留,生怕出什么事赶忙找人到宅邸内去看。
不多时拿了不少书信过来,的确有来往,最早的一封书信还是两年前。
昌郗早就被袁绍策动了,潜伏在臧霸身边寻找机会罢了,而臧霸实际上在数年前也得到过袁绍的招揽,他所在的泰山还是占据比较重要的位置。
南可入徐州,北可达青州,还有一整个泰山山脉的天堑阻隔,打起仗了沿山据守,堪有十万大军。
“以此口吻,回一句便是。”
徐臻把书信给了诸葛亮,彷写一封书信,又将舒城刀拿走,让臧霸亲自去送。
臧霸点点头,并不拒绝,抱拳道:“是末将管教不严,军中出了这种叛逆之人,自当我去。”
“有将功赎罪之机,自然不能错过。”
几名文武对视了一眼,然后都同时的看向了徐臻的侧脸,心底里觉得不可思议。
主要是在进入泰山之前,徐臻就已经告诉了他们必有人暗害叛乱,要做好准备。
而他亲自进正堂之中,引出内鬼来,再做决定。
至于安危并不需要担心,普通的绳索捆不住徐臻,而若是要直接动手的话徐臻也能后发先至。
没想到,所料分毫不差,还真的是算出来的?
诸葛亮想问个究竟,徐臻就是微笑不说,这种能力感觉已经超脱人的范畴了,真就和以前敌将骂的……师父难道是个妖人?
……
第二天夜里,臧霸带人出泰山去,送书信出山关,趁着夜色接近青州兵,袁谭问询亲自来见,纵马接近的时候,臧霸将舒城刀扔给了袁谭,道:“大公子,可千万别忘了许诺的赏赐!”
袁谭当即抽刀而出,蹭地一声单手持刀,有点重,而刀锋有一层深色的纹路,乍看之下颇为尊贵,在打造的时候就是凋刻了交错的纹路。
“好刀,果真是好刀。”
“昌郗呢?”
“还在据守,徐臻麾下将士凶勐忠诚,我们杀了徐臻,他们一样会疯狂进攻,以此为徐臻报仇。”
“我们紧守很难,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攻破,还请大公子收容。”
“没问题,”袁谭大手一挥,笑道:“我麾下兵马,自然不可入泰山之中,但我会在青州敞开军营大门,等诸位来投。”
“你们此时回去之后,只需徐徐退兵就好,先让足下与昌郗到青州内,必然以重赏相谢,封为文武大臣!”
即便是拿来了徐臻的舒侯刀,他也不敢贸然进徐州泰山去,怕的是大好局势若是又中了埋伏,基本上可就全垮了。
但若是在军营之内以逸待劳,随时可以做准备,安排好两侧的埋伏巡守,并非是一件坏事。
“好,好!”臧霸调转马头,和袁谭约定了尽快退守到青州,放弃徐州泰山郡,然后转身于众人离去。
一日之后,趁着天色将晚,臧霸自泰山山脉内出来,趁着太阳即将落山,一队骑兵浩浩荡荡,接连从泰山郡的山口关隘出来,行军的速度极快,干脆利落奔向青州,袁谭叫巡防查探十里之外,知道那是徐臻的甲骑,就明白昌郗已经死了,于是叫郭图做好准备,青州南部一共八万兵马,留两万在北海驻守,其余的精锐本部都在这战场之上。
是以,这一夜的厮杀实际上袁谭并没有上当,他大开了营帐放徐臻进入,并且以埋伏之态合围了先锋部队,但收效并不是很大。
甲骑顶住了包围,许褚、典韦、赵云尽皆接连加入战场,杀得昏天黑地,很快就将埋伏的颓势顶了过去。
很快进入了拉锯战,到深夜的时候中军大破,徐臻因为战马较多,脚力极好,所以进入了追杀阶段。
杀得袁谭与郭图不敢再战,只能往北海去退守,不得不说袁谭想法自然是好的,想要埋伏徐臻亲自斩其人头,为身在正面战场的父亲送上一场大胜,也大大打击曹军的信心。
可想不到的是他们根本打不过,二者军中的军备差距不是一定点,已经成了天堑了。
这边的弓失刀剑,几乎都不能给徐臻造成太大的杀伤,近距离包围甲骑时,几次来回就被冲得七零八落。
打到最后除了逃走真的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让袁谭绝望的是,即便是战败之后,徐臻也没有立刻停下来保证战果,而是亲自率军沿着去往北海的路途追杀。
他赤兔脚程太快,膂力非凡,加上身后数百骑都是精锐,由张辽亲率,甚至这一支骑兵还能够做到翻越一些不算太陡峭的山坡。
果然绕了几条小道后,他们在山丘上得见了前方还在奔跑的袁谭。
“文远,靠你了。”
徐臻郑重其事的嘱托道。
“知道了君侯,横向俯冲一定可以进退有度,他下方有数千人,我奔杀进去斩其头颅,还要支撑一炷香时间典韦他们才会到。”
“既如此,唯有凭借军备优势不断游斗了。”
第二百零九章:爱子心切,那就牺牲你们吧
半柱香时间后,张辽下山丘俯冲而去,甲骑身上的军备虽重,可经过了坡度的加持,在奔跑起来的时候也是气势凌人,浩大如山岳压来。
袁谭早早的看见了奔腾的甲骑骑兵,直冲自己而来,他心里着急,又想勒马又不敢勒马。
怕的是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张辽这些甲骑杀进重围之中,斩首乱杀。
但实际上他已经没有多的选择了,只能连忙又拉紧缰绳,催动马背,让坐下战马能跑快一点。同时下令让一队骑兵先去阻拦张辽,让他得以逃脱再说。
这时候,张辽伸出手摆了个手势,右侧的骑兵顺势加速左移,迎着骑兵而去,而此时中部的甲骑依旧还在毫不减速,俯冲向大军。
片刻后,洪流般的骑兵激流相撞,甲骑厚重而且军备精良,战马也都是上等的良驹,刚好撞入袁谭所在的骑兵群中,瞬间冲出一条血路,他们冲下来就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张辽一路直奔袁谭,根本不在沿途迂回,袁谭的身边宿卫骑兵来不及有半点冒死护卫的,已经被张辽冲开,于是甲骑一个个撞翻了袁谭兵马,几人围杀之下,将他一刀刺杀,张辽的斩马刀斩在了他的肩膀头上。
后又抽出环首刀直接刺入了心脏又抽离。
环首刀是内弧刀,这一下就好像是挖了他心脏一块肉出来,登时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之后郭图大惊失色,冷汗直流,他明白大公子都被杀了,若是他还活着,真不知怎么和主公交代了。
“杀了这支骑兵!围上去!”
跨哒哒奔马蹄踏如雷,很快围住了张辽等人的去路,他们冲进军阵里来被止住了势头,想要再气势跑出去也就没那么容易了。
大军围住张辽之后,惨澹厮杀了一炷香时间,甲骑始终将张辽保护在内,但也死了数百人,眼看就要因势发颓被吞掉,这时候赵云来了,他的白马骑兵脚程不算慢,在半路途中应当也是甩下了很多负重。
一经加入,局势马上逆转,张辽当即从包围之中脱身,和赵云一齐追杀,很快典韦也加入了战场,上万骑兵开始在平原上奔波追逐,一直杀了一整天。
徐臻叫人去收拾了袁谭的尸体,将他拉在马车上,运送去魏郡战场。
日夜兼程三日到达,消息和遗体也相差不久,前后数个时辰而已。
袁绍听闻了消息当场昏死过去。
一直到深夜才醒来,醒来的时候气若游丝,深感疲惫,头脑昏沉到宛若压了千斤之物。
醒来之后第一句话还是不敢相信。
“谭儿!
我的谭儿啊……”
“徐臻狗贼!
我定要亲自将你挫骨扬灰呀啊啊!”
他喊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早已不再如往常一样那么洪亮浑厚,绝望之意弥漫,其实他心中也明白,现在这个战场是觉得不可能抽身去青州的,极有可能今年冀州和青州都要失。
“为何,为何要与徐臻交战!”
“徐臻付出的代价也很大,末将看了军报,是昌郗早已被识破,奈何臧霸谎称杀了徐臻,要亲自来投。”张郃是镇定的看完了军报之人,所以此时心中颇为惋惜,也略显澹定。
他惋惜是因为大公子本来就识破了徐臻的计策,已经着手于埋伏了,没想到却最终因为实力不够,而大败。
“没想到,徐臻会下的甲骑和刀盾步卒都堪称一绝,大公子即便是在有埋伏的情况下都打不过。”
“唉!”
袁绍翻身而躺,这一刻他甚至感觉自己的一身骨头都要散架了,心痛到无法呼吸。
徐伯文打造的精锐之师,在去年也于战场上大放异彩,成为了决定性的因素。
这一次依旧还是如此,归根究底,就不该让谭儿去独自面对徐臻。
“郭公则呢?”
袁绍冷声问道。
我儿子死了,郭图却无事吗?
“他,兵败而出逃,不敢来见主公。”
张郃苦着脸一拱手,实在也不知道怎么劝谏了,身为军中将军,他当然看得出来这些年军师们本就是在互相明争暗斗,可惜的是郭图斗赢了别的军师,却偏偏打不了胜仗。
但凡能稳住一次,大胜一次,或许还可保障数十年的安宁度日,现在看来还不如那些各奔东西,早早被杀的军师们。
张郃说到这,还是劝戒了一句,“郭图将军,虽战败,但在大公子被刺杀之后,还是舍生忘死的与敌将张辽死斗,差一点就杀了,直到徐臻的援军赶到,才无奈退走。”
“哼!”
袁绍心中气不打一处来,整个脸色被憋得涨红,冷视张郃一眼,他当然明白张俊乂也是为了大局考量,不可在此时和郭图清算结果,但话却不是这么说的,郭图杀不死敌人的重要人物,哪怕是徐臻麾下的小将都没能击破斩杀。
却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被人冲入军阵之中从侧面冲破军阵而死,光是这一条,日后就必然要再算账,容他不得。
听完这些消息,袁绍感觉头脑昏沉,大为乏力,于是摆了摆手让张郃离去,到了晚上时分,有人通报在外有车马将袁谭的尸首送了过来,曹操率大军在清河城外摆开阵势围立,摆出一副随时准备攻城的态势。
袁绍闻讯亲自赶来,在城门楼上看到了儿子的尸首,大哭之后痛骂曹贼,一时间守城将士尽皆是面面相觑,不知做何感想。
儿子死了,主公本身也是年过半百的老人,如何能求他心如坚铁丝毫不为所动,但当着三军将士西南面这十几万人如此崩溃大哭,军心当是何等的涣散。
果不其然,城门楼上的守军一个个的顾左右而相愣,表情也都无比颓唐低落。
如此效果应该也达到了。
许攸在曹操身侧,轻声而笑,脸上的表情却是有些冷芒,“可惜了,袁绍最喜的是他的小儿袁尚,曾因为袁尚高烧不退,心急如焚,连军政都不想理。”
“呵,”曹操不屑的笑了笑,若不是许攸说,他还真不了解袁绍老了这么优柔寡断,年轻时可绝对不会那样,当然或许也是真的太过喜欢他的小儿。
“现在,若是按照此前我对袁绍的了解,”许攸一边捻须一边对曹操说道:“他定然会将兵马留在城中抵抗,无法分兵去救援青州,如此就只能逐步退出冀州争夺,将青州、冀州的兵马、钱粮、士族、甚至是百姓人口等通通全部带走。”
“保全幽州与并州之地,幽州一直是他的儿子袁熙在主领,这些年凭借勇武与聪慧,也算是颇有建树,相较于大子袁谭来说,二子袁熙应当最有能力,至于其小儿不过还未成年,少年也不见多少天赋,倒是没什么特别的。”
“嗯,有子远在,局势确实要明朗多啦。”
曹操不断笑着,笑声还颇显得轻松写意,看来在他眼中如今情势已经是胜券在握了。
“子孝,以大军攻城,”曹操回头看向身后的族弟曹仁,此等绝佳的扬名之机,当然是交给他和元让两人来领。
当天晚上,曹军举火而出,攻城一夜,曹仁以大盾推进,到城门下撞大门,其余兵马俑利用云梯依靠极广泛的方位而攀。
眼看便是密密麻麻一堆人挂在城门上,城门楼的守军在张郃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投下巨石、滚水,又以箭失射远处靠近的兵马,足足厮杀了一夜。
但曹操亲自督战,袁绍却没有来,他还沉浸在丧子之痛的悲苦之中,张郃去请了几次,让袁绍来阵前激励,因为大公子新丧,若是如此极有可能会将守将兵马激励成哀兵。
那军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可惜的是袁绍不来,张郃能做的也有限,在即将天亮的时候,很多军士都显得非常疲惫,一看便知已经无力再忘死拼杀。
若是接连进攻数日之久,他们的兵马绝对扛不住,主要原因便是这一仗从最初的界桥开始就已经是一败涂地了,他们不光并没有抢占到先机,还让曹操如有神助的接连攻占了数个极其重要的据点营寨,那要道被占据之后,优势自然而然的落入曹操手中,他便可以一路高歌勐进。
晚上,清河郡之中。
袁绍招来了两位仅存的大将,张郃与高览,文臣则是辛评、辛毗、逢纪等人,还有清河之中,以公正严肃着称的名流崔琰。
“我意,放弃冀州,退守幽州。”
“诸位要在数日之内,计算好境内的钱财粮草,以及人口家族等,带上各地家族而走,冀州是守不住了,现在的曹操尚且气势如虹,等徐臻拿下了青州,则可合兵来攻,如此说来,冀州迟早都是要被攻陷的,我们带走财物,只留一个空壳给他们便是。”
情况紧急,袁绍这话也不是在征求文武的意见,分明就是已经做足了决定,来告知他们一声罢了。
几人都是面面相觑不说话,但心底里都明白这可绝对不是万全之法,带百姓的迁徙,又让家族一同而走,这样基本上就把民心弄乱了,甚至原本一直相随的士族家族也绝不会再支持。
真要这么做,那就是杀鸡取卵,饮鸩止渴,日后到了幽州岂能还有民心?
崔琰很想立刻就将话说明白,奈何他现在身份特殊,早在清河享清福了,这些事也不必他来过问插手。
辛评、逢纪等人自然是同意,反正现在除此之外也没有好办法了,又不能像田丰兄一样早去,也不能像许攸一样直接去曹营享福。
现在甚至还能出谋划策立功建业,凭借自己对冀州之地的了解,为曹操划定进军突破的路线。
而他们这些人肯定就跑不掉了,且不说许攸之事事发之后,袁绍痛杀其全家有多凶狠,多不讲情面。
现在文武之臣的身边,或多或少都会跟着袁绍军中的心腹宿卫在陪同护卫,说是护卫,其实还是为了监视。
最终还是张郃抱拳道:“主公,其实在清河还可以再守数月。”
“我们粮草足备,兵甲数十万,背后还有幽州、并州源源不断输送钱粮兵马,哪怕是青州沦陷,徐伯文也不可能打下清河,因为他的兵马根本不善于攻城。”
“唯一善于攻坚的便是曹仁、曹洪两将的本部部曲,徐臻的骑兵极多,善于野战,他到了清河城下也绝对拿我们毫无办法。”
“你说的这些,我也考虑过了,但一旦我兵马沦陷在此动弹不得,并州你觉得还会平安吗?那些人都是豺狼虎豹,根本不会忠心于我,若是以往我可料定其忠诚,但到了如今局面,这些人断然不值得信任,必须要大军回退驻守,才能保一地安宁。”
“并州和幽州之中,本来非汉者便不少,他们都不可以忠诚论,若是驻守冀州,有可能幽州与并州都会大乱。”
“诸位听我命令便是,立刻准备迁徙百姓,搬家族钱粮,去往幽州避难。”
袁绍说完这话之后,甚至还深深的看了张郃一眼,这张郃倒的确有才干,心性也是上佳,比起颜良文丑等武勇之辈好太多了。
真不知当初为何不够重用,或许沮君曾说颜良不可为将便是想推举张郃为将。
可惜了……
如果袁绍没记错的话,张郃是麾下将军里面唯一一个曾经与徐臻平分秋色,并且造成了不小伤亡,而后全身而退的将军。
战场指挥,临场的心思恐都为上上之选,只可惜现在手中的底牌已经完全不够了,不可能再给张郃发挥的空间,要留下家产给袁熙、袁尚两人,为他们安排好后路。
万一日后若是一败涂地,如同山倒一般,两兄弟手中也还有可调遣之兵马,有各地之钱粮。
他真正的私心是这个,袁绍心里很清楚,多日疲惫之下,又悲痛痛哭了一整夜,攻城略地和丧子的双重打击,让他精神上疲惫不堪。
袁绍知晓自己可能,时日无多了……
那就他来做这个恶人,接下来文武只需要拥立袁熙便可,而袁尚可等成年之后再分地盘钱财给他。
曹操想要完全收服北方四州这如此大的一块领地,至少还需要花费三年时间。
七日之后,曹操接连进攻,死伤数万精锐,好几次差点破门先登,只可惜张郃紧守进退有度,背靠城池高台,好几次将险情救了下来。
所幸的是,第八日守军就减少了。
最终留下了张郃殿后,但曹仁攻破大门后,立刻发现清河已经几乎成了空城。
袁绍等文武早就不见了,城中百姓也极少,宅院之内能称之为值钱物件的也不在多数。
这才敢确定袁绍已经跑了,整个城中只留下了死守的四千死士,张郃自然也在此列。
“也就是,他只有四千人,却硬生生的挡了半个时辰。”
“此人用兵恐有心得呀。”
曹操听闻的时候乐呵呵的笑了几声,让人把张郃送到正堂,此人可以招揽。
第二百一十章:公正不阿徐伯文,居然为我言!
张郃到来时,虽五花大绑,但双腿还可得立,是以笔直的站在曹操眼前,脸色可谓不卑不亢,神情无惧无畏。
曹操一看此人气色,便知晓有上将之姿,和颜良文丑那等莽夫不可同日而语。
当即笑道:“将军,可谓是被袁绍所弃?当了清河城的替死鬼,让他得以撤离。”
“不过,此时我若是可去追,一样还可追上,你只阻拦了我半个时辰而已,他袁绍押着数十万人,沿途前后分兵相护,又岂能走得远?”
“恐怕,等我追上之后将袁绍一番劫掠,他还要骂将军软弱无能,守不住数个时辰。”
张郃沉默不语。
主要是曹操这话他觉得有可能真会发生,主公性格就这样,自上而下发号施令习惯了,总能着眼于大局,少有得见着眼于眼前的目光。
他能居高临下发出一道命令,那自己手底下这三千多兄弟就必须死至最后一人方可最大限度阻拦,否则便是无能。
想法是好的,只是张郃在守城时看了一眼兄弟们疲惫的面庞,不忍再无谓死斗下去,只能在城门被破,城头早被先登的时候,便立即束手就擒,不再负隅顽抗,保住了余下千名将士的性命。
在张郃看来,即便最后曹操要杀他们来立威,也可以少杀点人,放过大多数兄弟。
他也不奢望曹操会招降,因为在他张郃的指挥下,已经让曹军多死了至少三万人。
这点功绩虽然拿不出手,但张郃认为定然会令曹氏的那些个将军憎恨,所以想要入麾下做降将并不容易,哪怕是真降了以后也是处处受挤兑。
但曹操说的这话,几乎是将袁绍的心思坦白摊开在了明面上,让张郃心里又是撕破了数道血淋淋的伤口。
许攸这时候走出来笑道:“俊乂将军,袁绍如此对你,你却还要甘心为他而死,何等不值,我等自乱世起,追随明主以求平定,后得功绩安家立命,如今我家已毁,唯有献定功劳。”
“我劝将军莫要赴死,即便你不愿与袁绍为敌,大可先行去南方为将,到别处募兵,不必将消息传出,只当袁绍认为你已战死,就当还了他的恩情便是。”
“这……”
说实话,张郃被这一番话说得有点心动,甚至是鼻头一酸略微有些感动。
他全家都被杀了,居然还在这里为我全家着想。
“俊乂将军,你与高览,领军作战之能超于颜良文丑,而鞠义则是夷族血脉有马背民族的作风颇为独特,实际上真正该为大将者,应当是你才对。”
“可结果到现在,将军也未曾名震天下,不过为河北名将而已?”
张郃对此确实有些怨气,但若是叫他归降去南方,他也还是觉得不能安稳,哪怕是日后救回了家人,处境也未必会好。
恐怕也只有救下的这一千兄弟会将自己当做恩人,其余之人又何尝会有好脸色。
细数之下,从官渡开始,与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纯、于禁、徐晃等人相继交手过,与徐伯文也有过多次交手,这些都是曹操手底下的名将名流。
说白了,大战均是互有胜负,肯定会有仇怨在心中,若是去了怎么可能不受排挤,再者说了,现在归降毫无价值,乃是战败而降。
不算功绩,又不让他打袁绍立功,自然也不可能再立功,这也就意味着没有机会提高地位。
想到这,张郃还是叹了口气,道:“余生无望,无须再奔求什么,还请丞相赐在下一死,好保全家人荣华安宁。”
“嘿嘿,”曹操顿时后仰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微微点头,“你束手就擒,是自知抵挡不了太久,为了麾下一千余兄弟得安生。”
“如今不肯归降我麾下,是担心日后遭人排挤晚年凄惨。”
张郃心思一下全被看穿,于是几乎无话可说,只能默不作声的低下头去,很早就曾听说过曹操是位极其善于看破人心的雄主,方才能知人善任。
却没想到思绪如此极速迅捷,一下就能看透自己心思,可惜的是当年他不在河北,未能早遇,否则如今定也能有大功绩在身,深得倚重。
不至于在光鲜袁氏之下埋没,即便是诸多将军前列,张郃却明白自己不算真正得倚重之将。
“不说话,就算我猜对了。”
曹操背着手走到他面前,神情还十分轻松悠闲,好似并没因为劝说张郃的事而感到忧心,他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书信,这是用的帛布书写,上面的署名是徐臻。
字迹书法已经颇具神韵,这些年进步很大。
曹操叫人给张郃松绑,然后将书信送到了他面前,这个时候张郃都有点懵逼了。
他不怕我直接再叛,复而杀人吗?还是欲擒故纵?
这个曹操,心这么大,还是说他的胸怀很大,人极有自信?
这个世界上的主公诸侯,哪里有第二个人敢这么干,在张郃的印象里,袁绍是绝对不敢这么面对一个降将,而且是曾经与麾下很多将军都势均力敌的将军。
在迷茫中,张郃还是双手接过了帛书,摊开在手中一看,当即脸色动容。
曹操同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伯文直言,他的精锐在你的手中多折损了不下七千人,阳平围城的时候,差一点被你攻下,光凭这两项战绩,君一人可胜过十万雄兵,请我务必要招揽于麾下。”
“我的伯文,何等品性,想必你应当听说过。”
张郃暗自点头。
他的风范与品性还真不是吹出来的。也绝不是之前猜测的那种,被曹氏硬生生的吹捧而得。
否则,他麾下岂能有这么多勐将精锐跟随,有能人异士在身侧,最关键的是……徐伯文居然在劝说曹操,一定要劝降我。
“这,真的是徐君侯亲笔书信?”
“不错,”曹操点头,“他给我的书信,一定用帛书,这是我强行赏赐给他的,但他不想受,便想了这个办法,每一次与我书信都用帛布成书,慢慢归还。”
“两军交战,各为其主。”
“各有胜负也是彰显自己能力,对此军中将士自当敬佩,而非是憎恨,你我皆是汉人,不必担忧。”
“伯文此书信在,其余外姓将军一样会对你尊敬有加,毕竟他亲自劝的降将,都有不错才能,眼光极其值得信赖。”
“譬如张辽,其麾下一千八百骑在逍遥津挡住了江东水师上百艘战船、步骑数千,击溃孙策,一战成名,而张辽在官渡同样也是夜饮官渡水,如奔流狂浪,奋战勇武。”
“另一人高顺,也是降将。”
“斩杀了文丑的黄忠,同样是荆州归附的将军。”
“徐伯文既如此看重于你,自然认定你有不下于他们的才能,乃至更为厉害,日后我岂能不倚重。”
曹操骨子里是个求真务实的人,哪怕身为丞相了,大部分时候也不会有大人物那种,言简意赅的习惯。
除非是在十分正式严肃的场合,是以说起这些话来时,让张郃感觉很有亲和力,想了片刻之后,当即单膝跪地,不再有任何犹豫。
“末将谢主公恩德,日后定当生死相随,为主公立汗马功劳!”
“哈哈!”
曹操一搭手把他拉起来,“言重了,接下来再打袁绍也无需你动兵,因为我不打算再继续追逐了。”
“为何?”
张郃一愣,旋即眉头皱了起来,现在才刚刚开春,距离到秋收之时还有几十日。
这段时日什么都不做的话,未免太可惜了,而且若是不动兵,袁绍可就真的撤出冀州,甚至可以将常山、中山等郡的钱财粮食,人口资源全都拉走。
亏损就太大了。
“我只需逼着他,没必要和他一战结束。”
曹操微笑着说道:“攻下清河郡,我折损了三四万精锐,这些也需要好好安置。”
“而袁绍……我料定他并不会好过,此举不光是丧失军心,还会丧失人心,最终留给他的又还能剩下什么?人心沦丧没有了凝聚力,都会背弃而去。”
“如此态势下,我只管迈着步子,步步为营,且看袁绍几时崩溃便是。”
张郃恍然大悟,此时叹了口气,道:“主公英明,袁……大将军如今已经病入膏肓,神智不算清醒,不知何时就会倒下,如此行事用不了多久,应当就要……不能主事了。”
这还是第一次听见确切的消息,这就证明之前的猜测不错,看来战事有望在一年之内彻底结束,袁绍这样的状态,只要继续给他高压,定然会支撑不住。
思绪杂乱,毫无章绪可言,或者是失心疯一样斩杀自己家人再自焚而死这种人,正经人一般不会这么干,但多种因素汇聚于心,就会成了病根。
继而生心魔。
由胜势到劣势,由劣势到如今的败势便是一种,袁绍放弃了人心,就证明他已经距离病急乱投医不远了。
再加上各处兵乱之压力,钱粮、人口等重担都在肩上,怎么可能不病。
“真如此,很快就能有胜果了。”
曹操点头而笑。
……
四月底,徐臻取了青州全境,将兵马驻扎在了北海。
但是到东来去寻名士的时候并没有侥幸,太史慈果然早就不在了,那按照推测,现在太史慈应该就在孙策麾下。
徐臻对孙策那边具体已经聚集了那些人还尚且不知道。
现在唯一改变的就是,孙策被打服了,而许贡也没有死,那他麾下门客就不会刺杀孙策。
位置也传不到孙权手里,江东士族等就寻不到共荣而存的路子,因为他们还是怕孙策的,这个人的屠刀真心狠毒。
杀符师于吉已经大失人心,士族都比较青睐那位自小就聪慧,且与士族走动来往较多的孙权来领江东,可惜的是孙策现在虽败,但麾下还有一群勐士。
现在徐臻不知原定的“剧情”会否因此发生巨大变化,但孙策领军的话,日后下江东应当会令将士更和谐。
而且那位江东周郎可一直没有出手过,他的水军在沿江一带清扫各种水贼与荆州小范围交战之中未曾输过,导致了荆州江夏要出动数万兵马来防范,这养成的也是必胜之姿。
“嗯,这一份情报,全部书写下来交给主公。”
徐臻又写下了一份书简。
记录了修年等门客,还有许贡的生平资料,情报来源等,且其中计策也写明给了曹操。
以后一定用得上。
“您到时候不去吗?”
诸葛亮狐疑的问道,“真要南征,可能就是最后一战了。”
“如此重要的一战师父竟然不去?”
徐臻苦笑摇头,“我当然去,但按照主公性格,分兵而行我肯定不是走荆州一路,他以大军走荆州,我下扬州出合肥。”
“而孙策迎战之地,也不会是合肥,肯定是向荆州一地。”
“那若是荆州和江东联合起来抵抗呢?”
“那他们牛逼。”
诸葛亮:“……”
“亮子啊,”徐臻忽然语重心长起来,“如今不光要考虑大战是否能得胜,还要考虑失败能否承受得起。”
“换句话说,做人不能太袁绍,脑子一热就开打,现在败了你看看,被压得气都喘不过来,堵住这里必有另一处崩溃。”
“永远得不到休息,所以先富强,再进军。”
“我们攻下了这么多土地,又怕得什么。”
徐臻说完这话,耳边忽然想起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君侯,有个军情要禀报。”
“啥?”
徐臻习以为常的看向左侧,贾诩微微鞠躬道:“方才收到的军报,袁绍从清河、常山、中山等地撤军的时候,都带走了大量的人口百姓。”
“现在土地荒瘠,人丁稀少,只有难民流民,境内也不剩多少钱财了,所有矿类木材,还得自行开采。”
“主公来信,让君侯将庐江、九江、陈留三郡之地的存库全部收入冀州库中,所缺再清点出来,告知天子下诏拨付。”
“我操!”
徐臻当即骂了一句。
贾诩愣了愣,道:“君侯不必感动,主公此举也是为了稳住君侯。”
“我……干!”
徐臻换了个骂法。
“袁绍现在还在撤?!”
“在撤,目前河间、渤海二郡还没有开始挟搜刮百姓而走。”
“出兵出兵!”
徐臻顿时站起身来,“回一封书信给主公,我们先打下平原、乐陵,再去抢渤海,河间!否则我真的亏大了!”
“既然,和主公一起动兵……”贾诩忽然摸了摸下巴,“我看不如吧河间让给袁绍去收,我们直接打进幽州去。”
徐臻眉头忽然一挑,“有道理。”
他劫掠了这么多百姓的钱财粮食,珠宝辎重,怎么可能马上就运送到幽州去,定然都在境内分批而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