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初遇
然而对于承风,婕蓝却始终心有芥蒂,她也不知为何如此地厌恶他,或许是因为他一直以来都不曾将自己放在心上,而处处言语针对吧!
婕蓝当发现自己的想法时,不知怎么回事脸突然就红了起来,她捂住脸,感到很尴尬,深怕被龙奕瞧见。
然而黑猪却早已注意到了婕蓝奇异的变化,它问道:“有什么不舒服吗?是不是伤口又开始疼了!”
婕蓝将头侧到一边去,更加地不好意思起来,但她冷冷道:“没什么,不过是想到了一个很讨厌的怪物而已,所以心情很不好!”
黑猪‘哦’了一声,本想继续追问那个讨厌的怪物是谁时,却听到有官兵叫道,“快让到两边去!”
众人一听,都忙向街道两边退开,而黑猪也拉着婕蓝让到右街边处。
“这…是怎么回事?”婕蓝疑惑地问道,她担心是官兵在搜查他们的下落,才如此兴师动众,因此有些紧张。
“是哪个重要的官员会经过这里吧!嘘,别出声了!”
街道尽头处有一队马车驶来。前面的马由四人带引,而后是一辆由四匹黑色骏马驶动的马车,在马车后面是紧接着的十二骑,那十几人都身着劲装,腰配长剑,头戴钢盔,看起来威风凛凛,让人不由得望眼生惧。
车队到了城殿的东宫门时,宫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队人众来,那些人都身着官服,应该便是赤燕城的官员吧,而那走在为首的正是空靖。
婕蓝下意识地往后躲藏,深怕被此人看见,黑猪龙奕忙道:“不碍事,那人现在可没闲心来留意我们这里。”
虽然他这么说,但婕蓝还是不敢站在最前端,对于她来说,被空靖抓捕也并非有什么,但是这样一来,自己就无法去救回承风了。
婕蓝想到承风,便开始担心起来,“不知道他是否安好,会不会受很多严刑拷打的折磨,还是说已经被处以极刑。”婕蓝意识到自己竟开始担心他时,自己也感到很惊讶,她忙镇定心神,无数次告戒自己,自己并非是担心他,只是觉得自己欠他而已。
黑猪看着婕蓝的神情,似乎明了她的心思,宽慰道:“你不用担心啦,我想空靖拿住他的话想利用他的力量还来不及,又怎会加害他,所以,你不用这么沮丧!”
婕蓝一惊,面前的他,仿佛能看透自己的心事,她忙侧过头去,冷言道:“我才没担心什么,只不过怕他死了,到时候可就对不起雪了。”
黑猪见婕蓝面颊有些微红,他也不愿再继续说下去,便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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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了下来,前面的四匹马上的骑士下马恭身让开,一只手撩开马车的轿帘,接着踩在一名士兵的背下了马车,婕蓝隔得稍远,只看得清那人的背影。
但即便只是背影,也让人感觉得到他那灼目光华,他一袭黑色的长袍映着他俊伟的身姿,用玉带高高挽起的长发如飘逸的清风拂过你的面庞,即便只是背影你也会感觉到他那份温柔与淡淡的高傲邪气。
婕蓝完全可以猜想得到此人是何种身份以及面容,以至于那空靖竟都对他卑躬屈膝地诚服,但是婕蓝想无论他有着多么高贵的身份,她跟他也不会有任何关系,也不会有任何牵绊。
是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子好似很久以前就已经认识,因为他的身影总给她无比熟悉的感觉,这感觉一直萦绕在心间,虽然她自己都觉得很荒唐,可是这种感觉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除去。
或许是因为他跟空靖在一起吧,所以产生了憎恶之意,才会产生出这种情绪。。
那两队人相互礼节性说了些套话,空靖等人便恭敬地将他让进城殿中,婕蓝不由得自嘲道,“像他这种身份的人,自己一个所谓的妖魔又怎会认识,想来真是可笑。”
“走吧!”婕蓝对着黑猪说道,黑猪觉得她的神情很奇怪,但是始终没有询问。
“现在不可能混进城殿中,那里守卫森严,稍不留神就会被发现当做刺客抓走,所以,只好等到晚上的时候再行动了。”
“除了这个之外,还不知道他被关押在什么地方,真是伤脑筋。”
“那个,应该是在‘禁妖监’,那是专门审问关押所谓的妖魔的地方,并且那里是由空靖执管,所以很有可能他被关押在那里。”
“禁妖监?那里是不是很难靠近。”
“你这样问,那是肯定的,那可是城殿,不是一般的民宅。”
“既然如此,那么你不用陪我去的,就到这里为止吧!”婕蓝停下脚步,虽然她也希望有人陪着自己,可是她不愿他为了自己而去冒险。
“那怎么可能,无论再怎么危险,我都会陪你去。”
“为…为什么?”婕蓝对面前这个诚挚的黑猪感到无比的惊异,她感觉得到他所说的话并非是一时冲动,而是发至肺腑,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豁出性命来帮助自己呢?
黑猪低下头,挠着他的长鼻,“为什么?”他仿佛很难回答,只道:“总之,请让我跟着你,不然,我会很担心你。”
“担…担心我?”婕蓝不知道为什么,她脸微微而红,她始终以为面前这叫龙奕的黑猪是铁匠老头,一个老头如此诚恳地对自己说担心自己,岂不是很怪异,她笑道:“你是担心事后我会没钱付你吧,既然如此,那我只好在城殿盗取几件值钱的宝贝了!”
黑猪一头雾水,一只小手挠着长鼻,困惑地看着婕蓝,但他也不想深究,就低拢着头,到不远处的餐馆去买了几样精致的点心,捧在小手中拿过来给婕蓝吃。
婕蓝看着这个小小的动物,他身高只到自己胸前的位置,肥胖的躯体跑起路来显得有点笨拙,是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吗?婕蓝看着他那黑亮的皮毛,总是想,那摸着一定很舒服吧,真想它就这样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因为有他婕蓝仿佛就会忘记一切烦恼,忘记过去那些尘封以久的记忆。
06 十年之恨
那豫尧大人的府邸处在北城的冰湖旁,冰湖是北城的一处静灵之地,传说曾有一位冰雪仙子在此湖中沐浴,因此湖水总如冰水一般,即便是在炎热之季也会冰冷刺骨,而上一代城主为嘉奖豫尧的忠心,便将此处赐于他,上代城主如此做也是在告诫他希望他永远保持一片冰心,为主效忠。
豫尧自然知道先主的良心用苦!但是面对这如罪狱一般的赤燕城,他是如此的力不从心,或许这个老匹夫已无用之地了,难道就要这般愧对先主?可是如今,他知道,机会来了。
当府里的管家进入书房之中递上那碧色玉佩“竹玉丹心”时,豫尧便知道自己要等的人已经来了!
他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没想到却会有等来的这一天!
当管家领着孽徒和凝鹿进入书房时,豫尧看着面前这个硬朗而不失威仪的少年,百味交集。管家知趣地关上门退了出去,当屋中只剩下他们三人时,豫尧便走到孽徒面前,颤抖的老手显示着他的激动,他突然跪了下来,悲呼道:“臣拜见少主!”
孽徒早已习惯了平凡的生活,突然间见豫尧这般对自己,忙伸出左手扶他起来,道:“这里没有什么少主,更没有什么君臣!”
豫尧看着断臂的孽徒,“老臣无用,让少主在外受苦这许多年,实是愧对先主阿!”
孽徒只是冷冷一笑,“城辅大人言重了,我被迫在外,遭人遗弃,与大人又有何关系。”他停顿了片刻,面上现出怨恨的苦涩笑容,“我不过是个会给这城带来灾难的祸胎,或生或死都无所谓!”
“莫非少主还在怨恨城主?其实…”
“我与这城主并无什么关系,我此次会来也并非是要恢复什么少主身份,而是要找一个人,报我断臂之仇!”
豫尧有些惊讶,他看着现在成年的孽徒,不知道该如何劝服,“是谁敢如此对少主?”
“除了他还会有谁?不过若是他知道当年那个懦弱的小孩还活着时,我就不仅仅是断臂而已了?”
“这是怎么回事?”豫尧思索着事情前后,“十年前,我将少主托付给了骨剑,但后来那骨剑却说你已病故,我以为当真如此,却未想到少主还活着。”
“骨剑?”孽徒那双眸子中突然迸射出憎恨的光,“你不提我倒差点忘了,若非他我又怎会被打断腿骨,被抛下山崖,我不过是他拿去讨好那逆贼的工具而已,这次我回来,正好可以找他算一算这笔帐!”
“你说什么?”豫尧有些难以置信,“他竟对少主做出这种事?看来老臣真是所托非人,害了少主!”
“城辅大人为救我用他人从禁令监里换掉我,又怎会是大人的错,只是可惜了那个替换我的人。”孽徒说此话的时候并非带着感激,而是带着几丝嘲讽。
豫尧突然觉得也有些惭愧,但他并不觉得后悔,因为只要能保住少主的性命,牺牲掉一个孩子的性命又有什么关系。
“少主现在安然回来赤燕城就有救了,我会启奏城主,劝告他恢复少主身份。”
“你觉得现在这样残缺的我还有资格做什么少主吗?”孽徒变了脸色,那神色中虽然傲慢却也是如此地凄苦,“那个残暴愚蠢的城主,要是知道我还活着,估计也只会让我再被处死一次。”
豫尧感觉到他对城主的恨,这种恨是夹着痛苦与心酸,他知道在这种时候让少主担任起城主重任,是绝难办到,只能等待时机,等待他改变心意的时机。
“少主此后便在我府上暂寝,这样一来也让微臣尽一点臣的本分。”豫尧此时才注意到站在少主身后的凝鹿,他瞧着凝鹿,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这位姑娘是?”
孽徒看着身后的凝鹿,替她回道:“她叫凝鹿,是救我性命的人。”
豫尧听此之后,对她深表感激,忙俯身谢拜道:“多谢相救少主,老夫此后定当重谢!”他朝候在门外的管家道,“进来!”
那管家轻轻打开门,走了进来,“大人有何吩咐?”
“给这位少年和这位女子各安排一处住房!”
那管家应了声正准备出去准备时,却见凝鹿拉着孽徒的手臂,朝他摇了摇头。孽徒也不懂凝鹿的意思,就开口问道:“若非你不愿留在这里?”
那豫尧一听正准备劝慰时,却见凝露仍摇了摇头,她拉起孽徒的手在其手心写道:“请让我跟你住一处!”
这句话瞬间让孽徒红了脸,虽然他个性傲然,并不喜欢那些俗礼,但是从小到大倒从未跟一名女子同住一处,并且若被豫尧知道,定会追问缘由,到时更难说清他们之间的关系了,孽徒正准备回绝时,却突然感受到凝鹿握着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仿佛在害怕着什么。
孽徒心想,或许她一直住在深山之中,突然为了自己而来到人世之中,必然会有些不适应,若自己离开她,她自己一名难以言语的孤女,又身为异类,肯定会担心害怕,因为他知道这赤燕城对待妖魔异类的残忍,所以她才会如此依恋自己。
想到这些,孽徒倒不忍心回绝她了,就只好红着脸点了点头,凝鹿见他答应了自己的请求,便露出了笑容。
孽徒有些难为情地对豫尧说道:“不用那么麻烦了,就为我和她安排一处住处就行了!”
这话一出就让豫尧怔在当地,良久才反应回来,“若非这位是少主的…”
“不是,城辅大人多想了,你只需为我们安排一处就可,其他务须多问!”孽徒深怕他会追问凝鹿身份,更怕他知道凝鹿是异类,而危害到她。
虽然豫尧有很多疑问,虽然知道贸然这样做对少主可能会带来险境,因为他不相信任何人,哪怕面前这个不能说话的女子,因此豫尧总感觉得到她的身上有一股异于常人的力量,那种力量对于少主来说,不知道是邪恶还是善意。
“好吧!就照这年轻人说的去做。”纵然是自家的管家,豫尧也不敢说出他的身份,只是寻常称呼之,虽然他对面前这个有些神秘的女子颇有忧虑,但想少主是何等身份的人,又怎会胡来,他这样做自有他的考虑,而这样做刚好可以让府中上下的人免去疑虑,以免走漏了风声,给他们带来灾祸。
管家领着孽徒和凝鹿退出了书房,便朝东处的厢房领去。
孽徒环顾着四周的风景,顿时想这些熟悉的景色十年来倒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唯一改变的是心情,纵然十年前入驻在这府邸之中同样是忧郁与悲伤,然而现在却又感到怀念与憎恶。
是这个城带给自己不幸,是这里的那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人将我变成阶下囚,成为城民憎恶之人。可是他又该去怨恨谁?不为人类的母亲,遗弃自己的父王?可恶的逆谋者?
都不是,可恨的应该是自己卑微的人生,是自己将自己的人生变得如此卑微,才让那些人随意地践踏自己的尊严。
07 同赴城殿
东厢房处有一些园木,凝露看着倒也蛮喜欢。她自己收拾着房屋,而孽徒一直坐在窗边,不敢去瞅凝鹿一眼,虽然他答应了她的请求,和她共住一处,但自己从内心来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倒是凝鹿,却丝毫没有觉得不便或尴尬。孽徒也开始对凝鹿好奇起来,她究竟是怎样的?真的就只是单纯地救了我而已,虽然知道她的本身是异类,可是她的身上却还有一层神秘的东西,虽然很想问,但是如果她不说岂不是一种冒犯!
“算了,若她真对自己别有所图的话,那真图错了对象,因为跟着我只会有灾难与死亡。”想着难以预知的未来,孽徒仍然忍不住会担心。
凝鹿将房间整理一番之后,便走到孽徒身边,看着他皱着双眉,便知想着心事,她从袖袋中取出一粒茶红色的一片叶子,随后将叶子放入茶杯中,斟了杯茶递给孽徒。孽徒接过喝后,顿时神清气爽,心情竟然不再那么苦闷糟糕,他惊异地瞧着凝鹿,问道:“这是什么?”
凝鹿没有回答,只是露出淡淡笑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孽徒正准备出外找豫尧商量一些事时,却料豫尧却先到此处来了。
“稍后我要进殿参加圣宴,便请少主在府上停留,臣就难待侍左右了!”
孽徒一听豫尧要进殿参宴,心中便颤了一下,他知道进殿赴宴便意味着什么?既能见到自己想要见的仇人,也能见到那位曾遗弃自己的君主。
十年来他等的不就是这样的机会?
“请城辅大人带我一同前去吧!”
豫尧有些吃惊也有些为难,“这?少主若想见主上,他日我定会安排,只是如此突然出现,只怕会对少主不利!”
“对我不利,城辅是担心那人见到我后会像十年前一样将我驱逐出外,更甚者会命人杀了我吗?”
豫尧无法回答!
倒是孽徒冷冷地笑道:“城辅大人倒不必为我操心,我此次前去只是去会另外一个故人,看看他是如何在殿前放肆嚣张的!”
豫尧叹了口气,“也罢,少主既然回来,理应回城殿之中,只是少主不要贸然行事。”他顿了顿,“倒是我担心你这般太过显眼,定然会被他人认了出来…”
凝鹿走到豫尧面前,摇了摇头,当豫尧和孽徒都还未明白她是何意思时,却见她手轻轻一挥,一道白光闪过,孽徒居然便变了模样,现在的他留着短须,宽脸,看起来成了个令人起敬的剑士。
豫尧看到面前这个女子竟有这等幻术,一时惊讶不止,但他很快又冷静下来,道:“这般变化后,确实很难再认出少主真身,但是就怕朝中能人能破了这幻术,就…”
“城辅大人是在担心空靖吧?”孽徒冷冷笑了笑,“这倒不必担心,他的灵力与凝鹿比起来可差得远了,又怎有能耐破除得了凝鹿施的幻术!”
这让豫尧对凝鹿更加的惊奇,在他看来,空靖作为御前将军,无论剑术还是灵力在城中都无人可敌,更何况面前这个娇弱的女子。
“莫非少主跟空靖将军已经交过手?”豫尧有些担心地询问着。
“我不是已说过,是她相救于我吗?不然我现在早已是一堆腐烂的朽骨了。”
豫尧很久才喘过气来,他冷静片刻,仿是思量了许久,才道:“既然这样,我便带少主一同前去!”
孽徒深深吸了口气,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激动,面容显得有些僵硬。凝鹿看着他,显得很不放心,她毫不避讳地过去握着他的手,这次孽徒看着凝鹿,纵然她未在自己掌心写下自己的话语,仿佛也懂了她的意思,他有些为难地道:“这次前往圣殿,危险异常,你就留在府中等我回来!”
凝鹿急切地摇了摇头,在他的手心中写着,“请让我待在你身边!”
孽徒对凝鹿开始也有些不解,他不知道凝鹿为何总不愿离开自己,但是虽然知道自己这样做很欠考虑,但是却总是不忍心拒绝她,只道:“可以是可以,不过哪有女子去城殿…”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见凝鹿用幻术将自己改变了形貌,现在的她竟然变成了个俊美的男子,虽然身材看起来仍然娇小了些,但是以城辅大人侍者的身份待在身边倒也说得过去。孽徒知道自己已无话可说,就看向豫尧,豫尧叹了口气,只得点头答应,心想这女子若真有极强的灵力,若在圣宴中出了什么变故,或许还能帮上什么忙?
他正思虑中时,却闻到屋中有一股奇异的清香味,那清香味淡雅宜人,与别的香味却是不同,豫尧仿佛在哪里闻到过这香味,却又难以想起来,他朝香味散发出走去,才知是茶中散发出来的。
“这茶里少主放了什么?”孽徒待要说是凝鹿在里面放了特别的茶叶时,却见凝鹿突然走到桌前,取过茶杯,竟将杯中的茶水连着叶子一起饮了下去。
豫尧为她这一怪异的举动有些惊愕,而孽徒也觉得凝鹿这样做有些失礼,正待要向豫尧道歉时,豫尧倒先说道:“看来老夫我无缘品到如此好茶了!”他锐利的眼光一直盯着凝鹿,不禁让凝鹿紧张得有些颤抖。
“凝鹿并非故意如此,还请城辅大人勿要见怪!”
豫尧只是笑了笑,“又怎会?我便不打扰少主了,稍后我会派人来请二人出府!”
豫尧再离开时再望了凝鹿一眼,心中的疑团与不安比初时更盛,他满腹忧虑地离开了房间。等豫尧走后,孽徒看着凝鹿,仿佛等待着她的回应,但凝鹿却只是摇了摇头,仿佛在告诉孽徒什么都不要询问。
孽徒虽然觉得凝鹿的到来是一个谜,但是他始终相信凝鹿不论做什么,自有她的道理,也绝不会伤害到自己,只要这样,自己何必再去责问她呢?
08 闯入城殿
深夜,戌时,城殿中已无多少行人,此处与其他地方有所不同,到夜子时之前,所有人都不得再出门,若有被抓者则当刺客论,这样做也是为了防止有人混进城殿,刺杀城主。
城殿的宫门城墙很高,但是对于拥有灵力的婕蓝和黑猪来说,那就并不困难了,只是城墙上都站得有哨兵,轻易飞跃上去只怕会被发现!婕蓝正愁苦时,黑猪伸出了手,“把手放到我手心!”
婕蓝有些疑惑,不知道它要做什么,但她相信他自然有这样做的理由,就将手放到他手心,此时婕蓝才发现,他的手可真是小啊,自己手一合拢就会将他手包裹住,婕蓝有点想笑,却被黑猪严厉地说道:“镇定心神,我要施法了!”婕蓝闭上眼,手掌间一道光闪出,最后将两人包裹住,当光消散时,婕蓝睁眼看向自己手、身体时,仿佛被一层透明的物质包裹一样,她惊讶地看着黑猪。
黑猪有些气喘,他擦了擦长鼻尖上的汗珠,看来刚才的施法使他有些疲惫吧!
“是隐身术啦!我还没练习好,所以只能维持一会儿,所以得抓紧时间!”
婕蓝点了点头,她右手一扬,一缕风便旋绕在两人的脚底,将两人带上城墙顶。果然那些士兵无法看见他们,婕蓝拉着黑猪往城墙的梯道处跑去,小心翼翼地下了墙头,便进了城殿之中。
婕蓝从未见过如此宏伟华丽的地方,琉璃瓦铺成的房顶反射着月光,仿佛整个宫殿都映照在月辉之中,宽广的过道两边也是高大的城墙,一种压抑之感逼了上来。
不过现在没有心情去欣赏,婕蓝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里走,黑猪反拉着她,叫道:“这边!”婕蓝不知道黑猪为什么这么熟悉城殿中的地形,两人转了几圈,几次遇到巡逻的军队两人都避开了。转了几道城墙之后,两人便走入了一处亭园楼阁处,此处与其他地方不同,既有园林,又有水池,但依然有亲卫军的戒备。
黑猪拉着婕蓝快步跑着,两人跑过一处园林时,婕蓝的长袍触碰到一株花草的枝叶,枝叶摇摆发出声响,让刚好巡过此处的亲卫军统领听见,那统领三十来岁英气逼人,一副冷酷的面孔仿佛如他腰间所配的长剑,渗着肃杀的寒气,他回过头叫道:“什么人?”但却未见到任何的身影,他沉思片刻之后也未再停留,继续往前走,可是只走了几步他又警觉地回过头来,此时的他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一股杀气映在他的额头,他缓缓抽出刀来,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
园林的路径上,留下了一连串脚印,因为城殿的宫女曾为此处的花草浇过水,将路径浸湿,婕蓝和黑猪奔跑中的脚印清晰地印在上面,而现在那两对脚印正向‘碧落阁’奔去。
黑猪似乎感觉到了背后的杀气,他停下脚步往身后看去,当看到那个森冷的统领时,瞬时明白了自己的行踪已被发现,他握紧了婕蓝手,叫道:“快跑!”便拉着婕蓝飞奔起来,婕蓝最初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但她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时,她仿佛明白了,跟着黑猪急跑起来,婕蓝使上灵力,身如轻羽,反而变成她拉着黑猪了。
两人的脚印渐渐消失,是因为走上了大理石铺砌而成的走廊上。那统领闭上双目,他那与脸相称显得有些扁小的双耳动了动,捕捉着婕蓝和黑猪发出的微弱声响,当他双眼睁开时,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只见他右手一抬,剑光渗出的寒气映出了他的轮廓,他手一挥,剑身化成十三道虚影,每道虚影包裹成圆心,最后散出十三道寒气光刃封住了婕蓝黑猪的所有去路,当他再次挥动寒剑时,接下来的十三道寒光分成六道分别刺向婕蓝黑猪四肢胸腹头额六处要害。
光影如电,瞬息已至,婕蓝从来未看过如此凌厉的剑法,一个凡人的剑法足以抗衡拥有灵力的仙人甚至妖魔。
城殿中人,果然自有不凡之处。
黑猪挡在婕蓝身前,右手急速推出,张开白色结界,虽然挡住了其中十道寒气的进袭,但其中的两道寒气刺穿他的结界,冰冷地刺进了他的肌肤,他黑色的皮肤绽放开来,流出红色的血液滴落在白玉板上,像凝结成一幅绝美的画图。
被保护在他身后的婕蓝惊讶地看着她面前这看来弱小的动物,为什么呢?为什么他愿意用生命来保护自己,明明她与他只是初识,她忧伤地问着面前的他:“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拼了命地保护我!”湿润的眼使得视线有些模糊,婕蓝好久都未哭过了,就连她失去母亲失去幽云那夜,婕蓝都未曾这般哭过。
黑猪极力忍着剧痛,他看着在自己面前悲伤哭泣的婕蓝,仿佛比她感到更加的不安,他忙安慰道:“我没…没事的,你不要这样!”
黑猪的灵力在渐渐变弱,支撑隐身术的法力也渐渐消散,两人的身影**地暴露在那统领的眼前,那统领看到妖兽形态的龙奕便冷言道:“原来是个妖物擅闯进来!”他朝他身后的数十名护卫一挥手,这些人便将黑猪与婕蓝围拢起来。
婕蓝右手间白光渐渐闪现,黑猪感受到光芒,便忙握住婕蓝手,阻止她施用灵力,“不,你自己快走,这里有我你不用担心,要是你都出事受伤了,又怎么去救他?”
“你在说什么笑话,是叫我抛下你不管吗?”
“不是,请你相信我,我不会有任何事的?他们还不是我的对手啦!”受伤的龙奕漆黑的眸子闪着晶亮的光,虽然他看起来是如此的虚弱,可是那双眼告诉她请她一定相信他,如果不的话他反而会比失去生命更加难过。
婕蓝点了点头,“那你记得你所说的话!”
黑猪的长鼻动了动,算是回应了婕蓝,他又特别嘱咐道:“不论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你可别回头瞧我。”
婕蓝不懂他什么意思,但已没有时间考虑这些。他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仿佛激怒了那统领,他逼近一步,寒剑一晃,恨恨道:“到如今还没有谁会从我‘追影十三剑’逃走,有本事你就试试。”他剑朝高空一举,寒光晕染,照耀着黑色苍穹,剑气随着他的内力在渐渐凝聚,趁着此空隙,黑猪朝婕蓝催促道:“你快走!”
婕蓝握紧双手,一狠心,便击退挡在她右侧的三名护卫,沿着走廊朝另一头狂奔而走,另四名护卫挺刀追了过来!
身后传来的是剑破于空的裂帛声,看来愤怒的那统领已经下了杀招了吧,婕蓝闭上眼,无数次想既然他如此向自己保证过,那么他一定不会有事的,可是,可是……一声震耳的怒吼声传来,把声音仿佛是千百年来沉睡在山麓下的巨兽苏醒过来时面对久违的苍穹而发出的嘶吼,仿佛将要摧毁世间的一切!那是多么可怕的声音啊!
婕蓝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眼间他瞧见了那个曾还只是自己胸前这么高的黑猪变成了丈余高的魔兽,他瘦小的躯体变得庞大而惊人,如蒲扇拢拉的双耳现在变得尖利起来,那光滑的皮毛如尖针一样反射着月色的光芒,长长的獠牙露出嘴外,涎水一滴一滴流淌下来,唯独那双漆黑的眸子还散发着纯净的光芒,也只有那双眸子让婕蓝无论多么害怕都仍然相信他,相信他无论以怎样的形态出现在自己眼前,他都会誓死守护自己。
为何会如此的相信,就连婕蓝自己都无法确定。
只愿他能逃生于追影剑下,其他的都不重要。
01 被强夺的吻
身后的追兵越追越紧,也越追越多,婕蓝几次使用灵力逼退他们,可只招来更多的护卫的围阻,仿佛整个城殿的护卫都齐向她涌来了一般,婕蓝绕着曲折环绕的屋宇四处躲藏,可依然无法摆脱这些烦人的护卫。
他来到一处名为‘碧落阁’前,正欲从左侧的走廊择路躲逃时,却从那里传来皮靴擦地的‘哧哧’声,而她欲反身从前处的院林逃走时,那里也传来了因疾走配刀所发出的‘叮叮声’,看来自己已经被逼进了死路,无处可逃了。
她靠在门上,正欲召唤灵力等待这些人靠近一并解决时,后背扑空,她不由自主地向屋内踉跄着倒了进去,原来那门没有上闩。婕蓝想这里正好可以藏身,她迅速阖上门,倚靠着门背,喘着粗气,当她还未镇定心神时,却听到轻轻的疑问声,她心一震,缓缓抬起了头,而出现在她蓝色瞳孔里的是一个赤着上身的男子。
那男子背对着自己,脸侧转来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婕蓝,借着屋内琉璃灯的光芒,婕蓝看到他背部张显着力量的曲线,而他的面容有如一轮皓月,在漆黑的苍穹里独自散发着夺目的光彩,那用玉带高高挽起的黑色长发垂至腰间,像一抹流淌而下的黑墨,恣意挥洒着它的丰姿,而他那略带淡蓝色的双眸深邃而又清澈,仿佛要深入到人的心底,他嘴角扬起的淡淡邪笑,更显得他的傲慢与不羁。
“哦?谁送来如此好的礼物?难道是怕我深夜寂寞,特地送来,没想到赤燕城的君主可真会疼惜人。”他的声音有些粘腻,仿佛是要将人融化进他的心里一样。
这个人,就是在宫门前遇到的那个人吗?他那不屑的笑容,高傲的神态,如此的熟悉,可是却又难以记起。
“哦?不说话,可真是送了个不温柔的侍者啊!既然如此,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他朝婕蓝一步一步逼进,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清晰,婕蓝虽然知道具有这样容貌的他,并不多见,可是那笑容,却让自己如此的憎恨,她右手一挥,拦住了走向她的此人,冷冷道:“再过来一步,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可真是有趣呢?原来是我会错了意,不过我劝你最好别在我面前玩这种把戏,这样对你可没有什么好处。”
婕蓝并未听他的话,右手朝他胸前一挥,光刃便割裂而来,如此近的距离,换谁也难躲过吧,可是婕蓝只见自己眼前一道身影一闪,仿佛有什么东西缠上自己手臂,等她回过神来时,那人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腕,左手从背后搂住了她的腰肢,他将头靠在婕蓝的肩上,闻着她发间传来的清香气,仿佛沉醉在其中,“这样的人,做这么粗鲁的事可不太适合你哦!”
婕蓝感受得到他胸前传来的热气,她面上一阵潮红,右手朝后一挥,挣脱开了他,她的双目怒视着对方,仿佛要将他吞没一般。
“没想到这么倔强啊,啊,也对,本来一直都是这样!”
他说一直?是什么意思?婕蓝瞬息间闪过这样的思虑,可是这种情形下容不得她考虑这些。
阁外护卫兵的脚步声纷至沓来,各种兵器盔甲碰撞所发出的金属声让婕蓝的心又紧悬起来,面前这个人应该知道了自己是闯入城殿的人吧,那么他肯定会立刻将自己交出来来邀取功劳。
“啊,没想到你还真是个特殊的来客呢!没办法,进了我房间的人我是决不会让其他人带走的,可我又不想跟这城主产生些不必要的误会,既然如此,你就只好躲一躲了!”他始终带着笑容的脸让人无法捕捉他的思绪,婕蓝怔在当地,不知道面前这个人说的话是真是假,是真的话那他为何要救自己,救一个刚才还出手要取他性命的人?
那人见婕蓝没有反应,面色看起来反而比她更为焦急一般,他走过来拉住婕蓝的手臂便拖着她往他所歇息的床榻上走去。
等婕蓝反应过来时,她双颊一红,又反手将他格开,怒道:“谁要躲进你那肮脏的地方?”婕蓝觉得面前这个人不论究竟是好心救自己,还是有其他企图,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男人是一个好色无耻的男人。
门突然被撞开,提着腰刀的护卫一拥而入,惶恐惊骇的婕蓝正紧张到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她突然感到有人将他拉扯过去,一只大而厚实的手狠狠地揽住了她的腰际,另一只手按住了婕蓝因为惊恐而欲反抗的右手,而他的唇紧紧贴在婕蓝的唇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婕蓝惊恐的双眸看着离她只有咫尺之距的这个男人,全身猛烈地颤抖着,她欲要将他推开时,对方反而将自己搂得更紧,仿佛他的手就要嵌进自己的身体,要将她捏成粉碎,可与那粗鲁的力量相反的是,他的吻温柔而又舒软,仿佛是在抚慰一个受惊的小孩。婕蓝感受到对方的呼吸,热气一阵接一阵地扑到自己面颊上,自己的心仿佛都要因之而跳了出来。
闯进来的那些护卫看到这种情形,先是一阵愕然,当那男子睁眼怒目瞧向他们时,这些人立时面色惊恐,跪倒在地,“请…请恕罪,少君大人!”随后那最先冲进来的护卫立刻起身退出阁外,自始至终都不敢再抬起头来,他恭敬地将门阖上,那激烈颤抖的肩膀在月光下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一切平静下来。
可对方好似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右手抚摩着她的后颈,狂烈地咬噬着她的双唇,仿佛要将她溶化进自己的吻中,才能平静他的炙热。
婕蓝想要挣脱,但整个身体都被他紧紧地揽在怀中,在如此强大的力量下,她显得那么的无奈与弱小。
生平第一次,被人如此无礼地对待,虽然她仿佛感觉得到那是他再维护她才做出这般的行为,可是在这样的吻下,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好痛。
泪水流淌下来,流过她如秋棠的面颊,流到他的唇边,男子睁开眼,看着已泪流满面的婕蓝,心也软了下来,一瞬间的激情也荡然无存,他放开她,就在他放开她的一瞬间,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屋中旋绕,那男子摸着自己红肿的面颊,又露出最初那副不以为然的笑容,“没想到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方式。”
02 少君擎战
婕蓝的唇上还残留着他的味道,她狠狠地盯着此人,已经羞怒到不知该如何措词,但是她知道只要继续留在这里,只会受这个不明身份的男人的控制,她转身离开,却见一道身影疏忽而至,挡在了她的面前,“你可是第一个我这般对你却不知道感激的女人,从我这出去若是被护卫军见到,便会认定是我窝藏了刺客…”
“所以呢?”婕蓝冰冷强硬的语气显示着她的忍耐与愤怒。
“在这里出什么差错,我自己倒并无所谓,反正这些人都奈何我不得,不过若是拿这些纰漏来对付王上,我虽然不心疼,可某些人将来一定会心疼。”
婕蓝毫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我对你的事没有任何兴趣,请让我离开。”
“哦?是吗?不过你只要踏出这里一步,你便立刻会被这城殿中的护卫军抓捕,这些人对闯入城殿的人是从来都不会心软的,或许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惨果,即便是这样你也要出去吗?”他说话的语气带着挑衅,那经久不灭的笑容像绽放的罂粟花,虽美却仿佛是一种毒。
婕蓝知道,自己冒着生命危险闯进城殿,目的就是为了救出承风,如果自己反而被捕,那此行又有何意义呢?她忍住愤怒,侧过脸去,不愿再看一眼仍**着上身的此人。
这少年见婕蓝羞涩模样,又放肆地一笑,“说不定某一天我们就会这样坦诚相对,到那时我可不希望看到的还是这样的你。”
婕蓝面上一红,在心里不知道狠狠骂过这人多少次,但也只是在心里而已,现在的她纵然是再怎么讨厌此人,也必须依赖他的保护。婕蓝突然觉得自己是多么无力的一个人啊,无论到哪儿,都仿佛是别人手心的蚂蚁,找不到逃离的出口。
那人走到床榻前,穿上黑色锦缎长袍,系上用金丝织成的腰带,戴中白色闪着光亮的环戒,那俊美的身姿如笼罩在光环之中的碧水,随着它潮起潮落声响合着美妙的声弦而成的一曲华丽神秘的乐曲,你只能沉醉其中,而忘身自己。
婕蓝不得不承认,面前的这个人确实太夺目,太耀眼,即便是生为女子的她都感到些许的自惭羞愧。但是这并不足以改变她对他恶劣的印象,倒反而觉得这样的他是那么的不真实,那么的不可信任。婕蓝突然想到黑猪,便又是一阵的担心。
不知道黑猪他有没有事,是逃脱了还是怎样?婕蓝有太多的疑问,但是只要想到黑猪,婕蓝心中就有一股暖流缓缓流过,温润着她那冰冷而又桎梏的心。
那人仿佛看出了婕蓝脸上现出的异样神采,虽然并未追问,但也隐隐地有着些许的不悦,他将一件黑色男式的短衣扔到婕蓝身上,说道:“穿上这个!”
“谁要穿你这里的衣物。”
“我让你扮成我的护卫,这样就可以跟着我随便进出了,不乐意的话那我也只好将你交出去了。”
婕蓝咬着牙,她走到屏风后面,脱下自己那件已经有些破烂的蓝色长裙,换上这短衣,虽然显得有点肥大,但倒也显得方便舒适,她走出屏风,那男子看到她这副打扮,笑得更加地肆意,“看来这倒更适合你!怎么样?就这样一直做我的贴身侍卫,我可是会好好待你的哦。”
婕蓝真恨不得让眼前此人立时消失,她仍然将那把铁匠老头所给的炎麟剑负在背上,然后将长发挽起,这样一打扮,若不细看她那清丽秀美的面庞,只怕谁都会当她是一个男子。
那人斜倚在香木椅上,饶有趣味地欣赏着婕蓝,微微眯缝的双眸带着神秘而又狡黠的气息,仿佛是在玩味一件上古之物,喜爱中带有占有的欲望。
“我很想知道你闯进城殿里是为了什么?不要告诉我是为了来见我?”
婕蓝哼了一声,将头侧开,“很遗憾,我确实是来见一个人,并要把他带走,只可惜那人不是你。”
“哦?男人?你这样我可是会吃醋的哦?”他那永远带着笑容的面孔仿佛被烟雾笼罩,你永远看不清楚他真正想着什么。
“那我很想知道,你又究竟是谁?看来身份一定很高贵吧!”婕蓝说到高贵一词时,带着嘲讽的意味。
“你终于对我感兴趣了,那么,你可一定要记住我的名字,我叫擎战,至于什么身份,将来你会知道的?”
婕蓝冷冷一笑,“够了,我也没必要知道那么清楚。”
擎战吗?不知道他是不是对自己在撒谎,不过就算是在撒谎那也没什么关系?因为这对她来说并没有丝毫关系?反而更加关心承风和龙奕的安危。
窗外有灯光微动,亮光靠近门前时便停了下来。
难道又是那些护卫军来搜查自己吗?婕蓝紧握着手,小心戒备着。
只听到外面一个宫人尖声尖气地恭请道:“主上请擎战少君前往极乐阁赴宴!”
擎战从椅上站了起来,对着身边的婕蓝道:“想要找人,就先陪本君去趟极乐阁,做好我的贴身护卫吧!”
婕蓝轻咬嘴唇,秀眉微蹙,左手紧紧握着右手,仿佛在为做决定而苦苦挣扎着,最后,她走到擎战身后,虽仍侧着头不愿正面视他,但最终还是答应了他这般无礼的要求。
擎战淡淡一笑,便朝门前走去,当欲打开门时,又回过头来问道:“不知道哪个男子会有这样福气让你舍身来这里救他?”
婕蓝脸庞微微一红,轻声道:“他叫承风,不是什么人类,不过是个妖魔罢了!他是被空靖抓走的。”
“哦?妖魔吗?”又是那满意而又带着邪气的笑容。
他拉开门,便看到门外俯首恭迎着的四名宫人,前两名提着紫硫灯,站得稍远一些。擎战并未与他们搭话,手轻轻一挥,那两人宫人便退步让开走到走廊稍靠两侧的位置才带头领路,擎战迈开步子向前走着,那股威严与霸气不由间彰显出来,就连跟在身后的婕蓝都感觉到了,此时的他仿佛有着凌驾于王者的气势,既让人畏惧又让人信服。
03 重逢
当到了极乐阁时,那里所有被宴请的大臣官员都已经在此等候,婕蓝扫视了一眼这些人,并未发现空靖,倒是有一个人挺令人侧目在意,那人同样身着黑色官服,神色肃然,虽四十有余,但看起来仍有英凡之气,他所系的腰带是由红丝织就而成,按照官位品级,官员的腰带便会有所规格,从一品到七品,分别是红橙黄绿青蓝紫来区别阶位的,并且决不可践约,否则则是犯了犯上的大罪。而城殿中最高统治的城主则是用明黄色,此色也只有城主一人专用,他人若佩有此色则为罪大滔天诛灭全族。而城主的子嗣妻室则选用白玉之色,象征着圣洁与高贵。
而眼前的这位大臣身系红丝腰带,那么便是赤燕城的城辅大人了。而此人却也正是在南城中让异兽攻击崎雪的那位豫尧大人。婕蓝除注意到这位城辅之外,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他身后的侍卫吸引过去,那人左手佩剑,右管悬空,是断了右臂吗?
断了右臂?这让婕蓝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孽徒,那个因自己而丧命在空靖手下的小栈老板,只可惜他的仇到如今我都还未报,又何能对得起他呢?
婕蓝面色忧伤下来,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而豫尧背后的孽徒,当他看到婕蓝如此突然地出现在这里时,惊讶得有些颤抖,他很想走出去问候婕蓝一声,“近来你还好吗?为何到这城殿中来,赶快离开这里!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可是这些言语只能埋藏在心里,他不能说,更不能表现得认识婕蓝,这样只会引起他人的注意。
而待在一旁的凝鹿仿佛注意到了孽徒奇异的变化,她随着孽徒的目光看了过去,当看到化装成男子的的婕蓝时,心里一阵落空,双眉间竟有一丝忧伤。
豫尧见擎战到来后,忙拱手伏礼,而他身后所有官员包括孽徒也都跟着俯首恭请。
“擎战少君来我城中实是荣幸之至,不知此来一切还可曾称心?”
“不牢豫尧大人费心,此行我欣乐之至。”他说此话时却望向了一旁的婕蓝,婕蓝忙将头侧开,不理会他。
但在她心中却是更加的迷惑,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居然连赤燕城的首辅都对他恭敬如此。婕蓝猜不透,既然如此那也只好期盼此人能信守诺言,救出承风,不过这看起来好似也只是自己的妄想罢了!
而孽徒却想,面前这人居然是少君,王城的少君,那么婕蓝怎么会跟王城的少君在一起,难道她已经……
“请少君入宴!”伴随着豫尧的恭请声响起了恢弘喜庆的奏乐声,擎战左眉轻挑,显然很不喜欢这种无聊的乐曲的映衬,但他并没说什么,由豫尧大人侧旁领着走向极乐阁。
进入极乐阁,按照身份等级各自就坐,擎战自然居于右侧的第一席位,婕蓝站在他的身后,而城辅则居于左首与他相对的位置,当众人都坐定之后,婕蓝注意到了豫尧大人身侧的位置空着,正此时,便见城主位置处的纱帘拂动,一个由宫人引领着有些瘦弱系着明黄金丝织就而成的腰带的人进了来,他头戴金冠,冠上镶嵌着明珠,看来五十寿龄的样子,他面上半无喜悦之色,反而有点乖戾之气。而其身后的那人身着护身铠甲,手持破云剑,身披红色披风,一头短发,不是空靖却又是谁?
婕蓝心微微一颤,连忙将头低拢侧到一边,深怕他注意到了自己。
擎战轻轻瞥了一眼身后惶恐不安的婕蓝,便知道了她害怕担心着什么,他看了那空靖一眼,饶有趣味地一笑,眼神中满是轻蔑与嘲弄。
坐在他对侧的豫尧正巧注意到了擎战这一神情,他浓眉深锁,留意心上。
所有官员都站立起来,朝城主俯首致意。
而孽徒也跟着众官俯首致意,当他抬首瞧向高坐玉座的城主时,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紧张,手心里浸渗出了冷汗,他看着那个已经陌生的身影,有着说不出的恨与怨,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如此地恨他,此刻却依然希望那人能注意到自己,能注意到自己站在他的面前。
可是那人的目光却自始至终都未看向他一眼,孽徒不由在心中冷笑了无数次,那是对自己的嘲讽,还是心的撕裂。
............
当那城主落座之后,那空靖才回到豫尧大人身侧的位置上。
“众卿请坐吧!”城主的双目仍然沉重而又窒冷。
众官都坐定。接待使者,本应是举城喜庆之事,但在这极乐阁中却只感觉到沉闷与惶恐。擎战感受着这种异样的氛围,显得满不在乎,他斟满一杯酒,独自泯着,嘴角依旧是久开不谢的悠然傲物的笑容。
众官看到神情自若的擎战,都又惊又怕,忙低垂了头,不敢再看他一眼。
婕蓝查看着这些官员的神色,觉得很是奇怪,她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害怕面前的擎战,还是惧畏那高高在上的城主。婕蓝抬头直视那城主,虽然她觉得她与他的身份悬殊之至,但是自己却丝毫不觉得面对这样一个身份尊贵的人而有何恐惧,反而觉得这样高高在他有点让人厌恶。
04 觉醒的剑
沉寂的殿阁里突然响起了刺人双耳的躁动声,那噪声不是人声,不是风声,是剑器的颤动声,而这声音却正巧来自于婕蓝所负的那把炎麟剑。
正如这些惊异的官员一样,婕蓝也骇然地看着自己背后不停颤动的剑,那剑躁动不安地仿佛要从剑鞘中脱离出来,而于此同时剑身旋绕着狂乱愤恨的嘶吼声,这嘶吼声是一种兽类的声音,尖利而又悲痛,仿佛是带着几百年来的愤恨而欲立刻苏醒过来。
这像极了在雪灵山洞中时,复苏的妖魔承风所发出的嘶吼。
伴随着剑的躁动与兽的嘶吼声,高高在上的那城主突然间全身激烈颤抖,脸部瞬时扭曲起来,一阵接着一阵的痛苦**,他双手紧捂胸口,仿佛体内有什么东西就要破膛而出一样。
孽徒看到城主痛苦的模样,虽然痛恨他,可还是不由自主地有些担心起来,他想冲上前去救住他,但是踏出去的脚却又缩了回来。而此时,却听到另一位令人憎恶的声音。
空靖突然站立起来,朝婕蓝大吼道:“大胆狂徒,竟敢对主上施动妖法,来人!”
阁外立刻冲进来十几名身着戎装手持兵器的护卫。
婕蓝见到这等阵势,怎能不惊慌,她手间暗运灵力,只等这些人一上来便欲动手闯出这极乐阁。
孽徒见婕蓝突然身陷危险之中,又见是空靖对婕蓝动军,他再难忍耐,命令道:“住手!”
当这声命令一喊出,殿阁中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这个有些奇怪的侍卫。
空靖森冷的目光看向他,道:“在这圣殿之中,岂有轮到你区区一个侍卫来发号司令,你是想对主上不利吗?”他边说着已经紧按着剑朝孽徒走了过来,那气势仿佛就要立刻将他处死在这圣殿之下。
突然,豫尧冷静地站了起来,道:“是老臣让他这般做的,难道空靖将军有异议吗?”
“你居然放纵妖人祸乱主上,即便是城辅大人也不得不受罚!”
“这盛宴之中,何来妖人,莫非将军是指少君大人携妖类入宴吗?”老练的豫尧竟直接将此逆罪之责推到了擎战身上。
擎战放下酒杯,饶有趣味地看着这场争斗,他突然长袖一拂,站立起来,森冷地对着空靖,道:“妖人?这位空靖大人仿佛不懂得什么叫进乐之礼,真是可笑之极,我这护卫方才的剑鸣是谓‘剑乐’,此剑乐本是我悉心安排,以回城主厚待之礼,却未想到被一个小小将军辱称为妖法,莫非这就是你们赤燕城迎接上方来使的方式?”
众官一阵惶恐与慌乱,深怕祸及自身,都深深埋下头去。
惟独豫尧大人和空靖两人面色不改。
“末将浅识粗陋,一时只为主上安危着想,冒犯圣乐,但请少君见谅。”
“将军说你是在为你城主着想?那岂不是在提醒我我要更加为王上着想。”擎战不紧不慢的话语中仿佛含着毒针,一步一步将对方逼入死角,而无处可逃。
空靖面色肃然,沉默一阵,拱手道:“事后末将随意听从主上与少君的处罚,但现下主上身体欠安,若少君大人体恤,还请能停下‘剑乐’”
“哦?原来空靖大人如此忠于主上!既是城主大人难以承受我们王城圣乐,那我也只好停乐了。”擎战回头看着婕蓝,满眼都是忧虑,他轻声道:“你能阻止吗?”
婕蓝连自己都不知道这剑鸣究竟是怎么回事?又如何危及到了城主的性命安危,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停下剑鸣。看着几十双眼睛紧盯着自己,她有些束手无策。
擎战轻轻一笑,逼近婕蓝一步,那股恣意的邪气又涌了过来,“你难道是等待我替你做吗?既是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他身手就欲要将婕蓝环抱起来,婕蓝吓得退后一步,自己将剑从背上解下来,她左手用力握着剑鞘,右手按住剑柄,可无论如何也无法制止住剑的躁动。
众官都开始疑惑起来,空靖脸色肃然,冷冷地看着擎战,擎战却笑道:“看来是我平日里太纵容他,才如此不肯听话,既是如此,只好管教管教了!”擎战突然回过身来,右手张开,便朝婕蓝手腕挥来,婕蓝还未反映过来时,只觉自己手腕吃痛,她低头一看,腕间划出一道很深很深的伤口,蓝色血液流淌下来,流到掌心,流到剑鞘。愤怒的婕蓝欲要对擎战回手抵抗时,却惊奇地发现手中的炎麟剑渐渐安静下来,就连异兽的嘶吼声也平息下来。
婕蓝突然想起,崎雪说过,自己的血既能召唤灵魂,亦能封印万物之灵,那么刚才他是在救我?还是只是一种巧合?她疑惑地抬头看着他,虽然如此之近,却如千里之外的迷雾中,那若隐若现的幻影,你捕捉不到,却又缠绕着你的思绪。
但是如果他真是在帮自己的话,他怎知道自己的血具有封印的力量?莫非那些自己熟悉的感觉是真的,也许在以前某个时候,某个地方自己与他曾……
怎么可能?婕蓝暗自嘲笑自己如此拙劣的想法,如果真见过,像他这样低劣的人,别说记不得,只怕自己早对他动上手呢?
...................
众官见擎战为了此事居然对自己护卫出手,一时既骇然也对他的性情更加的琢磨不透,因此都胆战心惊地低首不敢言语。
豫尧大人从始至终都异常冷静,那城主一场挣扎之后,衣杉头发有些凌乱不整,侍在身侧的两位侍女连忙将前帘放下,透过珠帘,可隐约看到她们在慌乱却又惧怕地为他整理着城袍,当整理得差不多的时候,他一把将两名侍女推开,两名侍女都跌了一交,但都不敢吭出一声,而是又无事般地站起来,拉开了珠帘。
城主此时的脸色犹如暗黑的苍穹,窒息压迫之感让在坐的官员都不安起来。
“方才是哪位下臣居然敢在极乐阁做出这等忤逆犯上之事,是想要本主的性命吗?”
豫尧连忙站起来,俯首道:“主上,方才是擎战少君命他属下为主上奏上剑乐以助之兴。”
“剑乐助兴?既是剑乐又怎会令本主如此难受?本主看定是脱口之词,擎战来自王城,不会做这等事,难保没有哪些妖物会趁机附着在少君侍卫体内,以此想行刺本主?空靖,你看此事如此处置!”
“按照城典,挟妖魔入朝者,当处死!从者流放‘北炎地’”空靖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只是在尽着他的臣子义务。
“既是如此,那便照办!”
05 袒护
城主这一席话,让在坐官员都面色煞白,惶恐不安,有些私下里窃窃私语起来,但始终不敢站出来为擎战分辨几句。
然而静默的城殿之上却突然响起狂笑之声,而那笑声却又是豫尧身边的断臂侍卫发出,众人都不解这侍卫有何胆量竟敢在圣殿之上如此放肆,都唏嘘不已。
却听得孽徒大声道:“好个无能昏庸的一城之主,自己惧怕妖魔,却说他人是妖魔,你也不瞧瞧你自己是什么?”
如此大胆狂妄的话震惊了宴席之上的每一人,即便是一向泰然若定的城辅大人也惊惧起来,他在心中暗自叫苦,心想自己这次非但无法袒护他,更甚者连自己都要受到牵连。
正不知该怎么办时?却听得那城主大喝一声,“放肆!”
紧接着空靖按剑走了过来,道:“你居然当众责骂主上,如此放肆,还不伏法,来人!”
极乐阁外突然冲进十几个士兵进来,将孽徒围了起来,只等空靖一声令下,就准备将孽徒扣住拿下。
一旁的凝鹿见到这情形,竟不自主地护到他身前,孽徒将她拉开,朝着空靖道:“我就这般说了,你能奈我何?”
那种锐利而桀傲的目光直视着空靖,这目光看来是如此地熟悉,却又如此地让人胆寒。空靖仔细地想着面前这个侍卫,却觉他如此的怪异,在这朝中如此久,从未见过此人一次,纵然此人是城辅大人的亲随,他又怎敢公然在这盛宴之上放肆狂言?不过这人竟敢如此做,也不是正合我意吗?
“把他拿下,锁进钦罪监!”
话音刚落,却听到一连串清脆的掌声响起在这窒息一般沉寂的阁楼之中,众人都朝声音来处望去,却见是擎战少君在拍手鼓掌,“没想到初次来到赤燕城,就见到如此可笑的场面,真是令本君大开眼界啊!”
豫尧见少君开口说话,忙俯身朝城主道:“主上,此妖魔之音之事微臣觉得并非如空靖将军所说,擎战少君作为‘御灋组’的少君,又岂会被几个妖魔蒙蔽,空靖将军如此说难道是想引起王城震怒吗?”
“你这是再告戒本主王城不可侵吗?”城主的脸孔因盛怒而变得有些扭曲起来。
“微臣绝无此意,只是擎战少君作为王城中人,作为‘御灋组’的少君,本就是以法为瞻,纵然是再不知我城礼法,也绝不会做出这等冒犯主上的事来,既然发生这等事擎战少君定有他的理由,且听过之后,再由主上定夺也不迟,以免来日被它城作为借口,道我赤燕城不按法处事,对王城有谋逆之心。”
许久,城主未言,但看得到他那极度忍耐着愤怒的脸孔如包裹着火炭的土灰,仿佛只要微风一吹就会露出他的怒火来。“那便容你说出个因由来?若是不服于众,当此照判!”
第一次看到擎战如此肃然的神情,他闭着眼,长袍随着微风轻轻翻动,身周蕴藏着的愤怒气息逼得在坐所有人都不敢抬头。
婕蓝看着一言不发的他,冷冷地挤出一丝笑容,“开玩笑,我怎么可能会由你们将我处死。”婕蓝看着那城主,渐渐地开始召唤灵力,只要他一声令下,她就打算先制住他再谋出路。
在这种处境,除了靠自己,还会有谁来救自己呢?面前这个叫擎战的人为了要逃脱罪责,肯定会立刻跟自己撇清关系,又怎会傻到还来维护自己。对,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不能靠任何人?也不能信任何人?
突然,擎战转过身来,凌厉的眼神仿佛要将婕蓝吞没一般,婕蓝心中一震,心中冷笑道:“果然,是要如实招出我的来历来保自己的安全,既然这样,我绝不会认命的。”
擎战突然伸手向婕蓝背后抓来。
“这就要向我动手,将我制服好邀功吗?”婕蓝心中暗想,她毫不犹豫地挥手朝擎战腹部挥了过去,此次,他没有闪避得了,或许他未料想到婕蓝会对自己出手吧!鲜血浸湿了他的黑色长袍,他抬首看着面前依然余怒未消的婕蓝,没有愤怒,没有责怪,仍然只是露出一丝傲然笑容,他左手伸到婕蓝面前。婕蓝一看,却不惊呆了。
原来,他并非是要向自己动手,而只是从她的背后取下炎麟剑。而自己却如此狠心地朝他动手。
殿阁里开始骚动起来。
其中一个稍胖一点的官员指着婕蓝怒道:“这人居然敢对少君动手?”
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官员斥责道:“一个小小护卫,居然也敢对少君动手,看来妖魔之音的事实则是他做出,跟少君大人无甚关系?”
众官开始不断应和着,“对,对,所言正是!果然是这个护卫惹出的祸端,少君大人是受了他的欺骗,他跟此事绝无关系。”
多么可笑啊!这些人为了保住擎战,以免引发与他们嘴中所提的王城的战争,所以就打算牺牲我吗?婕蓝仿佛看穿了在场所有人的心思,轻蔑的眼角带着她狂乱的肆意,她看着自己面前的擎战,虽然刚才他不是在对自己出手,但是现今这些人为他准备了如此好的台阶下,那么他应该会立刻应和他们告诉那个高高在上的城主我根本就不是他的护卫,而只是一个闯进城殿的刺客。
“我擎战会受一个护卫欺骗吗?这位大人是否也太小看我了!”他身上的伤仿佛对他丝毫没有影响,洪亮森严的声音直吓得这些官员都失色不安。
本以为这样做擎战会感激他们,但他如此的举动反而引起了他暗藏心底的怒火。擎战高举炎麟剑,那姿态、那神情仿佛是一位骑在神马上指挥着千军万马的大将,对着苍穹,对着广袤地大地发出他的嘶喊,“此剑为炎麟剑,是用神兽麒麟骨炼造而成,麒麟乃天地灵物,也只有王者圣者配有,我让护卫奏上兽鸣,本是将王上赐福你们赤燕城的恩诏传达给你们,而你们居然侮辱它为妖魔之音,我不知是该嘲笑是你们赤燕城粗陋寡闻,还是该说你们赤燕城对王上报着蔑视之意,而果真想谋逆犯上吗?”
06 不忍
众官立刻离席,包括空靖与豫尧,朝炎麟剑叩首跪拜,头紧紧贴在地面的这些官员惶恐不安,尤其是刚才应和着斥责婕蓝的那几位,吓得汗水从额头滚落而下,那瑟抖的肩头仿佛秋风中摇晃的花瓶,等待着碎裂的命运。
那城主见自己的臣子都臣服在擎战之下,虽胸有怒气,却不敢再发一语,他也离开宝座,对着炎麟剑微俯作礼,算是表达对王城的敬意。
擎战傲然地看着跪拜在自己面前的这些官员,嘴角又扬起一丝笑容,他回首看着骇异的婕蓝,而她的目光却也正看着他,那种惊诧、感激与愧疚的眸子像散发着一种神秘的气息,激起了他的怜爱之意。擎战淡淡一笑,未言语什么,对着众官放下炎麟剑,“诸位大人都请起吧!”
这些官员颤抖着站了起来,退回自己的席位前。擎战将剑归回婕蓝手中,也席地而坐,他长袖一拂,径自倒了杯酒,悠闲地品了起来,好似刚才那场与众臣辨舌之争从未发生过一般。
豫尧大人离开席位朝擎战拱身行礼,“愚臣等众未辨圣音,以致在少君面前失礼,实是无心之失,但我赤燕城对王城恭敬至胜,绝无半点谋逆之心。”
“豫尧大人为我请命,辨明曲直,又何来愚臣之理,此事就此不提,不过我倒有另一件事需城主应诺,那么方才之事我也便不再追究。”擎战头也不抬地对城主说着,那傲然之气仿佛与生俱来的一般,总让人有种屈服之感。
“且说来听听!”经过炎麟剑一事之后,或许城主自认理亏,虽然仍胸溢怒气,但语气上却还是软了下来。
“我来赤燕城时带有一坐骑,想来是我对它未曾驯教严厉,也不知跑到这城殿中何处去了?我听说方才城殿中因一头妖兽而引起慌乱,虽不愿想便是我那坐骑惹出的祸端,但事是如此的话我必将好好训教他一番。”
少君的坐骑被护卫军拿下?众臣又是一阵慌乱,方才之事本已惹恼他,而现今又出这事,那岂不跟王城结下深仇。
“麓由统领!”城主声色严厉。
一位仍身着戎装的从阁外走了进来,他腰挂长剑,面目肃然,显然便是方才捉拿婕蓝和黑猪的那位统领,他单膝跪地,道:“臣在!”
“你今晚是否捉拿了一头异兽?”
统领沉默片刻,道:“确有此事!”
“既是如此,你作为亲卫军统领,却连敌友都分不清,留你何用?押入‘禁卫监’,等候处决!”
婕蓝一阵惊骇,她实在想不到,这个所谓的城主,居然会如此轻率地处决人性命,并且这统领捉拿自己和龙奕,实是尽忠职守,而自己也确实是擅闯城殿的人,如果他被处决的话,那么却不就是因我而死了吗?
“带下去!”
“等等!”婕蓝连自己都无法想象,这声音是来自她自己,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反而开始怯弱害怕起来,因为殿阁中所有大臣的目光都投向了她,就连擎战也回转过头来,半眯缝着眼,依然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仿佛在看着一场即将上演的好戏。
婕蓝有些不知所措,紧握着的双手不自主地颤抖,就连面颊也开始潮红起来。
“既然这决定不能满少君大人的意,那么就让他受剔骨之刑,肉体送于少君大人骑兽享用,这样总该合理了吧!”城主大人的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
婕蓝没想到自己这一举动反而害得他受更酷的刑罚,一时更加愧疚,她狠下心,大声道:“不!我是说请饶过他罪责,骑兽一事或许存在诸多误会,也并非全怪麓由统领,此事只要将少君的骑兽寻回便可,又怎么可以将他处死。”婕蓝不懂政治词令,言语间对城主颇有命令责难的意味,这让那高高在上的城主又如何拉得下脸来,他双手紧紧抓着宝座的扶手,指甲因用力过度而嵌入木中几许。他紧闭着眼,仿佛极力忍耐着胸中的怒气。
擎战突然站了起来,他先看了婕蓝一眼,淡淡的微笑中不知是嘲弄她的大胆无知还是对她的赞许与钦佩,他面对城主,道:“我这护卫不懂言辞,请城主勿要见怪,但他所说也正是我想说的,骑兽一事过失在我,城主未有追究已属荣幸,若再让这位麓由大人受过,我擎战岂不玷污了王上仁义之德。”
城主冷哼了一声,睁开了眼,他看着下面众臣,突然站了起来,道:“那就照此办理!”城主拂袖而起,两名侍女连忙迎了上去,随侍在侧。
接待王城来宾,城主却中途离席,这可说是对王城的极度不尊,众官虽都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但都不敢出言阻止。
“请主上留步,现在是在接待王城使者,主上岂能独自离去。再说剑乐一事虽已处理,但是方才城辅大人的侍卫冒犯圣主之事,该作何处理?”空靖抓着豫尧此事不放,这对他来说可是个绝好无比的机会。
城主微微回头看了空靖一眼,‘哼’了一声,看向城辅,“既敢犯上,那纵然是城辅大人亲随本主也无法姑息,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此时的城主说起话已有气无力,突然之间垂垂老矣,仿佛是受到了方才炎麟剑的兽鸣的影响。
当他准备退出极乐阁时,豫尧忙上前急切道:“主上,请饶恕微臣属下的无礼之处。”
还未等那城主回答,却听到孽徒叫道:“城辅大人不必为我求情,我有何罪需要向他讨饶?”
那城主没想到一个小小侍卫居然三番五次如此公然地言语无礼,这倒反而引起了他的兴趣,他走下上座,朝变化过身形的孽徒走了过来。
一旁的婕蓝看着这形势,不仅为那侍卫开始担心了起来,她自己不知道为何,这侍卫好似是为了维护自己才跟这城主起着冲突的,因为每次当那城主想要处置自己时,都是他率先出面阻止,可是自己明明不认识他,难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可是无论如何,自己也不愿他受到那昏庸无能的城主的处罚,然而自己能做什么?
擎战注视着婕蓝神情的变化,倒开始留心面前那个断臂的侍卫了,他带着戏虐地说道:“看来你很担心他嘛?莫非这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婕蓝脸一红,扭过头去,不愿理会他。
07 出言相助
而当那城主走到孽徒面前时,仰首望着这个人,“本来看在城辅的面上,本主只罚你终身监禁,却没想到你真是没有半点感激之心,既然这样,那只好将你处斩了!”
面前这个人,是生他却又弃他的人,可是这个人现在却亲口对自己说要将自己处斩,多么可笑,这十年来哪怕夜夜都在恨他,可是他还是希望面前这个人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那么一丝的后悔,然后忏悔自己十年前残忍地做的那一切。
然而这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幻想。
“处斩我?我记得王城中有一条令写道:凡众臣庶人,皆有直诉城主之过之权,纵然冒犯圣听,也不将追其罪责。请问,你以何理由处斩我?”钻心的恨让他的心撕裂破碎。
那城主闭上了眼,没有再说话,然而在他的脸上却出现了悲戚之色,仿佛想起了不愿想起的过往。
却听到空靖走过来深然地说道:“这条法令确实是有的,但却已经在十年前废除了,从少主被废时,为了防止那些拥立被妖魔之血玷污的少主,便将此条法令废除了,没想到城辅大人身边的随从竟然会忘了此事!”
为了防止大臣为我求情而将此条法令废除吗?难道就如此地憎恨我吗?那么为何要生下我?
“这…主上,你不可处决他,他可是…”豫尧有些力不从心地难以阻止事态的发展。
“这个人没有资格!”孽徒打断了他的话,“想处决我就处决吧!不过你以为我会像十年前那么任你们摆布吗?”他禁按着自己的剑,仿佛准备硬闯出这城殿去。
十年前?那城主不禁有些动容,他看着面前这个断臂留须的侍卫,虽然面貌没有一丝印象,然而那双眼,那双带着倔强与憎恨的眼,却有着如此熟悉的感觉。然而只是这么一刻,等他恢复了愤怒之后,他把那熟悉的感觉完全抛却,只是冷冷地道:“难道是要我亲自动手吗?”
一旁忧心的凝鹿见事态发生成这样,显得有些惊慌,她知道孽徒的个性,倔强桀骜,可是在如此的危境中,这般逞强却只会给他带来灾祸,他抓住孽徒手,使劲朝他摇头示意,孽徒看到凝鹿这样,知道她是想让自己讨饶,可是自己怎么会这么做,?又怎么会听她的劝告?
空靖领了命,便让下属朝他围了过去,孽徒拔出剑,将他们逼退,他对着空靖,双眼发出冰冷的寒光。
“怎么办?就看着他被抓捕而处斩吗?”婕蓝也不知道为何要担心面前这个人,然而她却不由自主地害怕,害怕他被空靖抓捕,那么一定不会再有活路的。
“如果你愿意开口求我救他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出面救他!”擎战对着婕蓝故意提醒着。仿佛只要面前这个女子肯在自己面前低头求饶,他就愿意为她做任何事一样。
然而婕蓝却无比憎恶地看着他,虽然想救那个人,可是只要想到要对面前这个曾对自己无礼的人开口请求,婕蓝是怎么也不愿意开口。她紧握炎麟剑,朝被围攻的孽徒方向走去!
宁愿自己去救他也不愿开口求我吗?擎战紧皱着眉头,显得有些失落,他站了起来,拉住婕蓝。婕蓝回首看着擎战,有些疑惑,也有些吃惊!
因为她第一次见到带着几丝忧伤的他。
然而很快他又恢复了他那高傲又带着几分邪气的笑容说道:“真不是个温柔的人啊,既然如此,本君也没有强迫它人的习惯!”他将婕蓝拉至自己身后,朝着左前方走了过去,道:“可真是精彩啊!不知道这是不是你们为了特意欢迎我而安排的余兴节目,如果是那可真失望,我对你们这样的节目没有丝毫兴趣!”
豫尧和空靖见擎战突然过来插手,都忙停止仍跟孽徒对峙的属下,忙俯身行礼!
“让少君在盛宴之上见到此事实有得罪,然为了城之法令,末将也顾不得这许多,但请少君见谅!”空靖不紧不慢地回道。
“城主和将军说此人犯了罪?”
“是!”空靖仿佛意识到什么,感到有些不安。
“可本君不见得,我倒觉得这侍卫不但没有冒犯城主,反而是在维护城主,赤燕城有如此将士,却是可喜可贺!”
那城主和空靖显然都已气红了脸,只是不敢当面发作而已。
“少君说此人是在维护本主,却又是何道理?”
“我仿佛记得在城主和这位将军说道剑乐乃妖魔之音时,明知如此言及是对王城不敬,若本君当真追究起来,又岂会轻易饶恕这般辱没王上之人,然而在座所有官员却不发一言,唯独此人敢出面阻止,若非我瞧在赤燕城中还有一人尊重圣乐的份上,本君又岂真会不追究,所以,我说城主该褒奖此人,可是有错?”
此番话既道出孽徒是为城主以及赤燕城的安危着想,又以王城的身份加以要挟,使得殿阁之内竟无一人敢出言反驳,就连空靖与那城主都不知该作何回答。
“好一句为本主着想!”那城主说这句话时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好,对待如此忠臣,本主又岂会责难,此事就不再追究!”
虽然已经被饶恕,可是孽徒感觉得到他对自己的恨已经更深,自己为何要他的怜悯而放过自己,他不由冷笑起来,道:“不必了,我出言阻止可并非是为你…”
当孽徒想回绝他的赦免时,却见到婕蓝担忧地看着他向她不住摇头示意,孽徒突然间已被伤得支离破碎的心突然间又有了一丝温度,他将自己后面的话吞了回去,因为,这是婕蓝的请求,他不愿她为难。
“并非什么?你想说的是并非是为城主着想,为赤燕城着想是吧?”空靖想抓住这机会可以让擎战无法保住他,以此激他将后面的违逆之话说出来。
“我当然是在为赤燕城着想了,难道你方才没听到少君如此说吗?”虽然有些不甘愿,但仍狠狠地朝空靖回了过去。
凝鹿看着突然转变的孽徒,虽然开心,但是却更加的忧伤,她看着一旁的那个男装的女子,便知道了答案,她仿佛真切地明白了,在孽徒的心中,那个女子是无可代替的,而自己,仿佛就是他在路边捡到的一只可怜的小鹿,而自己,却摇尾乞怜般地甘愿跟着他。
擎战本以为孽徒会不领情,但好在最终改变了说辞,他俯近婕蓝耳边轻声道,“你这别有趣味的朋友看来还不至于那么愚蠢,没想到你的魅力我倒是小看了!”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出手帮忙自己自己都应心存感激,可是每获得他一次帮助,他那有些戏虐而轻佻的言语却让自己感到厌恶。
而当孽徒看到婕蓝和面前这个少君举止如此亲密时,心里不由惊疑着他俩是什么关系?为何会在一起?
可是这句话他无法问出口。
豫尧见此事已平息,便忙朝城主和少君恭请道:“现在此事已解,请主上少君入席重开宴席!”
那城主瞧了眼孽徒,显然是余怒未消,仿佛一头挫败的狮子在寻找到机会复仇而暂时压制住自己的愤怒,他重回席座,朝众臣道:“开宴!”
众官虽然仍心有余悸,但还是故作镇定地饮酒畅欢,而阁中也奏起了丝竹之声,方才那窒息般的争斗仿佛在顷刻间荡然无存。
而在这场宴席当中,感觉只有婕蓝孽徒和凝鹿三人显得那么的多余,而孽徒时不时地看向婕蓝,婕蓝感觉到他的目光,回望而去,朝他礼貌性地一笑,孽徒顿觉在这残酷而无情的城殿之中,有了一丝温暖。
然而却冷了一旁凝鹿悲伤的心!
08 关心
宴席直到亥时才散,当众官退出极乐阁时,夜色已深,几位侍女各自为他们提灯引路。
豫尧等众官员都走后,紧追上擎战,拱手谢礼道:“方才多谢少君出面相救老臣!”
“城辅大人说笑了,若真要相谢也该谢我身旁的这个不听话的侍卫,若非因他我也不愿管你们赤燕城的政事!”擎战毫不留情面地回绝过去。
豫尧看向他身边的婕蓝,虽然对方跟自己的身份大有悬殊,但仍礼貌地道:“多谢这位护卫为老臣出面!”他朝向身旁的孽徒,对婕蓝道:“我这位侍卫对你甚是感激,可否请两位到我府上一叙,以表老臣微薄心意!”
擎战知道对方虽是对婕蓝所说,但其实是在邀请于他,然而一位城辅深夜相邀,必有要紧之事,此事想来也甚为隐秘。
擎战拉过婕蓝,回绝道:“我这位侍卫一心牵挂着他的那头骑兽,本君也只好陪她前去,城辅大人所邀恐怕难以回应了!”他拉着婕蓝,便准备离开,然而却听到孽徒走上前来喊道:“等等!”
婕蓝停下脚步,看着这个断臂的侍卫。孽徒朝擎战道:“可否让我跟这位侍卫单独说几句话!”
一道奇异的眼光看向婕蓝,婕蓝迎上擎战的目光,仿佛明白了他那带着笑意的目光的含义,她瞪了他一眼,朝孽徒走了过去。
不知道为何,婕蓝总觉得面前这个人是如此的熟悉,仿佛那些封在内心底的记忆要喷涌而出一般。
“请你离开这赤燕城!”孽徒带着命令式地严肃地说道。
婕蓝没想到他居然会说这样一句话,仿佛对方突然将自己推进了冰冷的深渊,她也冷冷道:“离开?为什么?”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不是我该来?婕蓝突然迷惑了,面前这个人难道认识自己,所以才说出这些话,“你…你认识我?”
孽徒沉默一阵,他很想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可是他知道他只要说了出来,婕蓝更不愿离开了。“不!我们只是初次见面而已,这城的罪孽太多,杀戮太多,你救过我性命,所以我出言提醒!”
“谢了!”婕蓝指向擎战,“我还有要事要办,办完之后,即便谁留我也不会停留在这里片刻。”婕蓝回到擎战身边,不再理会孽徒的劝告,虽然婕蓝仿佛明白这个侍卫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生气,是因为自己根本从来没想过要离开吗?是因为自己必须前去救出承风,而这人却来劝自己离开而生气的吗?婕蓝弄不清楚。
“刚才你们两在那儿亲密地窃窃私语可是会让我很受伤的哦?”擎战贴近婕蓝耳边轻语着。婕蓝听到这已经有些习惯的戏弄之言立时瞪了他一眼,然而因为他这不经意的言语,婕蓝突然发现方才那些糟糕的心情突然之间消失了。
难道这人总是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只是想让自己别去想那些烦恼悲愤的事,可是自己跟他相识不过几个时辰而已,又怎会这般做?婕蓝自嘲地笑了笑,为那些荒谬的想法感到可笑。
豫尧见擎战坚持不肯,也便不强留,便命身后的麓由道:“那便让麓由带你们前去,微臣稍后再来叨扰!”
擎战未回城辅的话,麓由领命在前带路,婕蓝连忙跟了上去,擎战见婕蓝如此迫切,明显的有些不悦,对着她耳边轻声道:“我倒想看看是怎样的妖魔居然让你如此上心?”
婕蓝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会因他说的话而羞红起来,但她自己能肯定的是,当知道自己能够直接去‘禁妖监’救出承风时,她深深地舒了口气,他想到承风屡次为救自己豁出性命,心中便有几分不安,至于为什么不安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豫尧让麓由领擎战两人前去‘禁妖监’,麓由的性命可说是他二人救的,自然而然间便有一份感激与敬重,他应了声诺,便在前引路,途中连一句话都未曾开口说过,两人跟着他未走多久就要了一处由铁建造而成的监房,房的四围还用重重的锁链锁住,入口处的门是用几百斤重的大理石所造,只得靠机关来启动。站岗的两位监卫见到麓由统领,单腿跪地行礼。
“把门打开!”麓由吩咐道。
“是”两名监卫吃力地转动着铁墙上一个类似风轮一样的东西,那重石之门靠着铁链拉动的力量升了起来,门渐渐打开。“禁妖监”则建在地底下,门刚一打开,便闻到一股窒息般的沉闷腥臭之气。
而即便是站在‘禁妖监’的入口之外,也能听到里面妖魔震耳欲聋般的嘶吼与咆哮之声。
“为何会将妖魔关押在城殿之中,就不怕他们会逃出而威胁到城殿中人的性命?”婕蓝疑惑地问道。
“这些妖魔都是用骨剑师打造的劳具困住的,想逃出却是万难,并且一般被关押在此处的妖魔,都拥有极高妖力,等加以管教驯兽,便可以作为上等的战兽,若关押在城外,很容易让一些人来盗取这些妖魔?”麓由回答得很冷静。
婕蓝本想问这里是否关押着白魔时,但想这样问肯定会让他起疑,因此沉默不再发问。
09 禁妖监
婕蓝举步往里面走去,当擎战欲要跟进去时,麓由统领阻止道:“请少君停步,少君这等身份的人怎能踏入这种妖魔之地,我一定会将少君你的骑兽毫发无损地带出,所以……”
麓由还未说完时,擎战已经越过他进入了‘禁妖监’,麓由惶恐不安地跟了进去。
禁妖监内,暗黑一片,监卫将火把点燃,在前引路,火光的出现让这些妖魔更加的肆意狂乱,直弄得铁牢发出刺耳的声响。其中一些妖魔用铁链穿过肩骨,以此控制其行动,身体上的肉已与铁链合在一起,看来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而在这些妖魔中,有的呈现着兽类的形态,有的呈现着半妖形态,这些妖魔因长年地困在此种阴暗脏乱的地方,都已变化了原形,变得丑陋狰狞了许多。
婕蓝紧紧抓着胸口衣襟,她难以抑制手间的颤抖。即便是对从小便对抗过无数妖魔的婕蓝来说,面对这样的地方,也会感受丝丝的寒意。
难道承风就被关押在这样的地方吗?婕蓝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一阵绞痛,险些要流下泪来,但她又想,这或许算不了什么吧,当初在雪灵山时,他便与成千上万的妖魔厮杀在一起,这样看来,这种地方却也不值一提,只是不知道他每日面对这些妖魔,是否又将他的魔性之血给唤醒了,不过若真唤醒了的话,现在只怕是这些妖魔疯狂地往外逃窜了吧,既然没有那么他应该还被封灵珠封印着魔性之血。
脚下有很深的一层积水,也许是关押妖魔的地方,所以这些监卫也没怎么来打理此处,如果此处未有关押承风的话,或许婕蓝不会觉得被关押在此处的妖魔会有什么可怜之处,可是现今却不同了。
“麓由统领,以后这禁妖监能否改善一些,虽然是关押妖魔的地方,但是即便是妖魔不也该以仁慈之心待之吗?”婕蓝语气深重,言语中既有恳请之意,也有责备之意。
婕蓝对于麓由来说可说算是有救命之恩,更感于她如此的仁善之心,又如何不应,连忙点头称是。
几人转过几道弯,便来到一处很小的一间铁牢前,一名监卫将火把对准铁牢口,借着微弱的光芒,婕蓝迫不及待地朝里面看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有着黑色皮毛的背脊,顺着背往上看去,便看到了那两只如蒲扇一样的大耳。那大耳随着它前脚的拨弄不停得晃动着,它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光线,连忙转过身来,当看到站在它面前的婕蓝时,两颗漆黑的眸子闪动着泪光,“你真的找来了,太好了,我一直担心你,怕你也被他们抓了。”
是龙奕,那个为救自己而独自留下来的龙奕。婕蓝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地方遇到他,她忙贴近铁笼,握着它小手,道:“你怎么被抓到这儿来的?”
它依然用前脚挠了挠长鼻,“没什么啦,我那时没有控制住自己,招来更多的护卫,我应付起来就有那么点吃力,不过我是故意让他们抓的,我想他们抓我的话肯定会把我带到这里来,那么就可以直接来救他出去了,可是我到了这里之后,没有看到他,本来我打算摆脱他们逃出去的,但我想要是我逃走了,那你要是找不到我会着急的,我想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会到这里,所以我就一直在这儿等着,没想到你真的就来了,看来我还是猜得很准的是不是?”
不知道什么时候,婕蓝的眼已经湿润了,她没想到面前的这只黑猪时时刻刻都为自己着想,不管理由是什么,婕蓝都感到无比的感动,“你怎么这么傻,干嘛在这种地方等我,要是我一直没来你该怎么办?”
黑猪摇了摇头,“不会的,你不用为我担心,若是等不到你我自有法子出去的。”黑猪此时注意到了婕蓝身后的几人,见他们都是官服打扮,紧张起来,“你是被抓进来了吗?”
婕蓝摇了摇头,朝麓由道:“请麻烦你将它放出来。”婕蓝一时顾着跟黑猪说话,竟未注意到用来遮盖她头发的头巾掉落下来,她那头宝蓝色的头发如夜光一般倾泻下来,露出了她的女子姿态。
麓由惊讶地看着她,良久才道:“你是…闯入城殿的那名女子?”
婕蓝此时才意识到自己露出了自己本来姿态,她感到有些惶恐,不知道该如何以对。
“那么,极乐阁中的妖魔之音却是你所为?”麓由一直认为她和黑猪擅闯城殿是欲对城主不利,再加上在极乐阁中她所召唤出的妖魔之音令城主痛苦万分,那么不是刺客又是什么呢?麓由朝婕蓝逼上一步,紧紧抓住她手,顿时婕蓝只感他的手如钢窟一般竟然令自己无法施展灵力。“你闯进城殿是要刺杀主上吗?”
婕蓝有些不知所措,对他一步步的逼问无言以对,她身后的黑猪着急得不停朝麓由喝止着,但都无济于事。
突然,一只手在麓由胸前拍了一掌,随后绕着他紧抓着婕蓝的手臂轻轻一按,麓由只感到全身一软,踉跄着退了一步,才稳下身来,他抬头看向对自己出手的人——擎战,实在难以相信,此人的武功内力竟如此深厚,当对自己出手时,他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麓由统领,请你对即将成为我少妃的此人能够尊重一些,你再这样我可无法保证王上真不会对你们赤燕城的追究。”
少妃?这不仅让麓由感到吃惊,就连婕蓝和黑猪都吃惊得轻呼出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还锁在铁牢中的黑猪张大了嘴,两颗漆黑的眸子仿佛要跳了出来。
擎战没有理会黑猪的疑问,一把将婕蓝揽住,婕蓝想挣开却无论如何也挣开不了,她愤怒地看着他,那双带有恨意的眼让擎战不由皱了一下眉,或许她已成了他头疼的根源了吧!
婕蓝对他以前无论怎样的戏弄,都还可接受,但是这次,面对麓由,面对黑猪,作为女子的他突然听到一个男子这样说,她又如何会不生气呢,更何况她是那么的厌恶他,甚至从心底里有着憎恨之感。“我不是他的…”
10 御灋组
婕蓝话还未说完时,擎战就用他那只大而宽实的手按住了她的嘴,他朝着麓由,笑道:“我这位少妃,一向任性妄为,此次来赤燕城她便硬要跟来,我为了行动方便就只好将她稍作装扮一下,不想还是惹出这些麻烦来!麓由统领要说我的少妃刺杀城主,这可是在挑起赤燕城与王城的争端。”
麓由看着婕蓝,他心里知道,擎战所言或许只是一个谎言,但是无论怎样她对自己都有救命之恩,他只对着婕蓝道:“请你真诚地告诉我,你此行是否是为刺杀主上而来!”
婕蓝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麓由那坚定的眼神,她不感到害怕,反而觉得自己的问题应该由自己来解决,他拉开擎战的手,面对着麓由,冷静诚恳地道:“不是!”
“好,那我不会再追究!”麓由没有再问其他,就命监卫打开了铁牢,黑猪迫不及待地跑到婕蓝身边,拉着她衣襟摇晃着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婕蓝也不知该怎么对他解释,就笑了笑摇了摇头,黑猪也很知趣地不再追问,自己拢拉着头在那思考着。
擎战看着面前这个形体看起来有些丑陋的黑猪,为最初自己那些莫名其妙的担心感到很好笑,他有些嘲弄地对着婕蓝道:“现在我看到了是怎样的妖魔?看来不是我该担心的角色。”
婕蓝瞪了他一眼,为他这么说黑猪感到很不高兴,虽然她自己也承认黑猪从长相上来说确实有那么一点丑陋,更何况她看到了他变形的那一幕,丑陋中带着可怕狰狞的面容,但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黑猪永远都那么温暖,永远都让她感觉到有他在她就不会害怕。
而黑猪仿佛也懂了擎战话中的意思,他再一看俊伟华丽异常的擎战,便有些自卑地低下头,看起来非常的沮丧,或许他为自己的这副模样也感到很伤心吧!婕蓝走过去拉住他手,牵着他往外走,黑猪抬起头惊异地看着婕蓝,婕蓝对着他灿然一笑,黑猪为这一笑仿佛又恢复了活力,不再为自己的形貌而伤心了。而婕蓝虽然未对擎战说什么,但她这一举动却仿佛明确地在告诉他,黑猪即便再丑陋再卑微,它在她的心目中也永远比他更重要。
擎战看着婕蓝与黑猪亲密的模样,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朝‘禁妖监’外走去。
婕蓝看着他的背影在跳动的火光下时隐时现,突然间有一种分不清是真实还是虚境,这一晚来,在无数次危难中,他都出身维护自己,虽然他每次的做法都如此地令自己厌恶,但她感觉得到这并非是他一时的逞能,而是真正地担心她的安危。
她难以想象如此尊贵的人会为了自己来到这‘禁妖监’内,忍受嘶叫的妖魔之音,忍受恶臭之气,还任凭那腥脏的积水一次又一次的洗刷着他的长靴,婕蓝突然有种莫名的愧疚感,她拉着黑猪快走了几步,跟到了擎战身侧,她不敢抬头直视他,只是低着头小声地道:“今晚的事,谢谢!”谢谢两个字婕蓝说得尤其的低,低到连她自己都难听得清楚。
但擎战却仿佛尽收耳底,或许他很难想到婕蓝居然会对自己说出这几个字,一时之间竟然愣了片刻,过了很久才笑道:“难道就一个谢字了事,我那碧落阁也寂寞得很,不如…”
婕蓝脸色立刻沉下去,恶狠狠地道:“收起你那些卑劣的想法,我还有要事要出城殿,能否再麻烦你一次让我们出去。”
“这世上还未有一人敢如此地命令我!”
“哦?那真是对不住了,高贵的擎战少君!”婕蓝的言语中充满的嘲弄与讥讽,他想起那些官员都很惧怕他,但是究竟是怎样的身份让那些人如此的惧怕,婕蓝还真想知道,但是若是要让自己去问他的话,此人肯定又摆出一副高傲的模样来吧!既然如此,何必去讨没趣呢?
“他是什么人?从刚才开始我就见他对你动手动脚的?是你认识的人吗?”黑猪很是时候地问起了这个让婕蓝头疼的问题。
黑猪这一问,倒红了脸,她侧过头不愿回答。倒是走在最后面的麓由回道:“擎战少君是‘御灋组’的少君,是直接效命于王上的人。”
“效命于王上?哼,不是说这世上无一人敢命令他吗?原来不过是在吹嘘罢了?”婕蓝不知道为什么,总想打击他一番,仿佛这样才能消除他对自己所做出的一切无礼之举的恶气。
“不,‘御灋组’既效命于王,也主控着王,他拥有赦王之权。”
赦王之权?就是说掌握着王的生死吗?婕蓝实在难以相信,她手轻轻抖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婕蓝突然想到了自己,想到了崎雪对自己说的侍魔者之言,她突然觉得那个高高在上拥有无上尊贵与权力的王也跟自己一般是如此的可怜,仿佛活着就是等待这样的一个人来终结自己的生命,但她不知道的是那个高贵的王是否也会像自己一样惶恐不安。
“哼!能随时主宰他人性命,炫耀他的权力与力量,确实很了不起。”婕蓝此时的恨是发自心底的恨,最初对擎战还有的些许感激之情在此刻瞬间化为虚有。
她抓着黑猪的手握得越来越紧,仿佛就要将黑猪的趾骨捏碎了一般。黑猪虽然觉得很疼,但他极力忍着,当他抬头看到婕蓝那充满着悲愤的面庞时,他仿佛明白了什么,自己也黯然地低下头去。
擎战回过头来,看着对自己充满恨意的婕蓝,不知道为什么,婕蓝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种无奈与悲伤。
“赦王?你以为这是很荣耀的事吗?”
“对于你来说,难道不是吗?”
擎战为婕蓝如此的反问愣住良久,他此时的面上再无那万物不惧的笑容,而仿佛是一块渐渐沉入深潭的玉石,它的鲜丽与光华被黑色的潭水湮灭吞没。他没有再跟婕蓝辩解什么,只是头也不回地朝‘禁妖监’外走,那背影像折翼的雄鹰,在阴霾的苍穹下划出一道悲凉的曲线。
婕蓝看着这样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懊悔起来,她知道她并非是在恨他,而是在恨这种宿命的安排。
“蓝,你不应该这样说他的!”黑猪仿佛比婕蓝更加的心伤,“‘御灋组’是因王才存在的,怎么说呢?就像这赤燕城,会有各种法制来管理百姓,而‘御灋组’就只针对最高的统治者王上而设立,听说它是有解廌之神护佑的,但到底有不有我就不知道了,总之‘御灋组’是主掌王之得失刑法的,但除此之外他还要辅佐王成就太平之世,让三界康泰宁和,但是如果王堕入魔道,暴虐三界,王臣上卿可请求‘御灋组’免去暴君之位,解除三界苦难,所以他既是‘御灋组’的少君,那么这一切也是他无法选择的。”
这一切虽然理所当然,可是这世上谁又不会犯错,谁又能做到像神一样,不,纵然是神,难道他就能此生都不会做出半点违背良善之心的事吗?既然如此,为什么偏偏我要被一个人时刻窥伺着内心,只要发现我有私欲,有邪念,就用斩魔剑将我处死?
为什么我就要接受如此不公的对待?
婕蓝仿佛把压抑内心的恐惧全部发泄出来了一般,当她产生如此强烈的念想时,婕蓝突然觉得好害怕,原来就算是自己,就算是身为从小就被当做守护神一样的她,也害怕自己有一天会犯错,害怕堕入所谓的魔道成为妖魔。婕蓝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的将来,属于自己的那个侍魔者向自己举起了斩魔剑,毫不留情地朝自己斩了下来,随后鲜血满地,像盛开的曼陀罗花,摇曳着她最后夺目悲凉的风姿。
陷入幻想的婕蓝突然被一个温暖的声音叫醒,当她回过神来时,看到黑猪紧紧拉着她的手,不停唤着:“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婕蓝看着面前的黑猪,笑了笑:“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一件有些可笑的事,不过仿佛却又那么真实。”婕蓝下意识地摸了摸头,自嘲地道:“看来我这颗头暂时还好好的。”
黑猪仿佛为婕蓝的话吓着了,想要问什么却又欲言又止,他低下头,默默地跟着婕蓝出了‘禁妖监’。
01 暂别
四者出了‘禁妖监’后,婕蓝便硬要出城,擎战也不喜欢逼迫别人,就让麓由送他二人出城。
婕蓝想到有一件极难为的事,却又不知该如何向擎战开口,她知道她只要开口擎战一定会嘲弄地讽刺几句,但是她又不得不求助于他,因为除了他之外,婕蓝实在不知还能找谁帮忙。
擎战见婕蓝难为情地模样,顿觉颇有趣味,他凑到婕蓝身边道:“莫非你舍不得我,那可好得很,我的丹碧阁可是异常的冷清!”
“你…”婕蓝本想责骂他几句,但想有求于他,也就忍了下来,“我…借我几百两银两,改日有再还你!”
一名女子开口向一个本有些厌恶的男子要钱,这对婕蓝来说实在是十分尴尬为难的事,但她需要从客栈老板那里把自己的珠链赎回来,在这陌生的赤燕城,除了面前这个人婕蓝实在不知道该向谁求助。
擎战看到有些窘迫的婕蓝,这次却没说任何让婕蓝难堪的话语,他直接让身后的护卫送上一包银两,给了婕蓝。
婕蓝接了过来,低拢着头,道:“这些钱我一定会还你…”
话还未说完,婕蓝整个身子被人拉扯过去,随后被揽进了怀中,当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紧紧地被擎战抱在怀中了,婕蓝闻到从他身上传出的熟悉的味道,一时间惊慌失措,虽然麓由和他的护卫都知趣地转过身当没瞧见,可是迎上惊讶得呆住的黑猪的双眸,婕蓝的脸直红到了脖颈间去。
黑猪最终还是从惊讶中清醒了过来,他忍不住大叫道:“你…你对蓝在做什么?放开她…”然而很快黑猪被擎战的护卫给拉开,防止打扰到少君。
婕蓝使劲推开擎战,可是自己的力量在他面前却显得如此的微弱,“喂,你放开我,放开我…”
擎战半点未理会婕蓝的挣扎,仿佛是因为即将分别而感到无比的失落伤心,因此不愿就此放手婕蓝离开,良久,良久,他才靠近她耳边轻轻说道:“这样一来,你就不用谢我了!”他放开了婕蓝,朝麓由道:“麓由统领,他二人就拜托你送出城去了!”
这个男人,想怎样就怎样,完全不考虑她人的感受,刚才明明将自己拥入他的怀中,而现在说起话来冰冷得如此的陌生,婕蓝感到有些失落,但她当着如此多人的面也不愿再争论什么,就跟着麓由朝宫门外走去。
虽然没有坦诚相告,但是麓由对婕蓝和龙奕的身份也算清楚,虽然明明知道他们两人是私闯城殿者,并且跟擎战并无任何瓜葛,但是对他来说,只要不是对主上有谋害之心,他也便不愿追究,这并非是他不尽臣之本分,而是他相信婕蓝不会对自己撒谎。
麓由带着婕蓝和黑猪向擎战行礼告退,擎战看着夜色中婕蓝渐渐隐没的身影,不知道为何,突然有种孤伧之感,当他意识到自己这种心境时,不由冷冷一笑,这一笑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与那倔强的婕蓝所经历的一切。
黑猪挣脱开护卫的挡拦,跟上婕蓝,忍不住问道:“那家伙怎么敢这样冒犯你,太不懂礼貌了!”
本来婕蓝就感到很尴尬羞涩了,黑猪这一提更让她难为情起来,她沉默不知如何回答,却是麓由大声地笑了出来,“看来不久后王城会有一场喜筵了。”
“你在胡说什么!”婕蓝有些生气。
“不过姑娘你看起来可真不像是神鹿族的,我一直以为神鹿族的女子都雅静神秘呢?”
“神鹿族?什么神鹿族?”婕蓝有些疑惑。
“你不知神鹿族,这么说你不是…”麓由仿佛察觉到自己不该多言,“说得也是,神鹿族的又怎会来到赤燕城。”
婕蓝还想追问时,却已到了宫门口,麓由命守卫打开宫门,放他们出去。婕蓝辞别了麓由便朝北城回去。
擎战本打算回丹碧阁时,却见一名护卫走到他身后,沉声道:“少君!”
擎战回过头来,那名护卫转向一旁的园林方向,擎战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但见园林草木间,有一位侍女模样的人提着琉璃灯,等在那里,护卫引着他朝那女子方向走去,当走进她身边时,那女子并未说话,而是提着灯直接在前引路。
那女子转过几道亭台楼阁,便带擎战到了东宫门处,那里停着一顶软轿,侍女将轿帘撩开,擎战通过微弱的光看到里面坐着一个人,此人一脸肃穆,有些微白的头发在光下反射着光芒,擎战不由一笑,道:“豫尧大人深夜邀我至此不知何为啊?”
豫尧没有出轿,仍然一副冰一样的表情,“可否屈就少君与微臣共乘一辇?”
擎战没有再询问什么?他踏进轿中,与豫尧对立而坐,两人也并未交谈,擎战看着他凝重的神情,倒觉得挺有趣味。
侍女正准备放下轿帘时,擎战对他的那名护卫嘱咐道:“你去跟着刚才那两人。”那名护卫拱了拱手,道声:“是!”便返身离开。豫尧大人举了举手朝侍女示意之后,侍女就将轿帘放下,走到前面提灯引路,八名轿夫抬起轿子便朝宫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