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〇六章 艺术家们
“列夫？”胡梅尔斯伯爵回头看了眼不远处一位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摇头道：“不对，列夫男爵的画我熟得很，他的画不是这风格的。”
列夫男爵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样子，留着精心修剪的小胡子，头发也扎成束垂在脑后，看起来确实颇有艺术家的气质。
至少身高马大、这一年来壮了一大圈的凯奥斯如果和他站一块，看着肯定更像是契约仆从、灵气士侍卫。
在克里斯蒂娜展示这些送作她生日礼物的画作时，列夫男爵并没有和其他宾客一样围过来，依然在角落里孤零零地端着酒杯喝酒。
列夫.马伦左男爵，是比凯奥斯成名早得多的贵族画家，凯奥斯在图书馆顶层，也看到过他的作品——能被收进顶层，也足以证明他的实力了。
不过列夫男爵一向的名声好像都是比较孤僻，特别是不喝酒的时候，是个说话比较冲、不太懂得转圜、也不太爱说话的人。酒喝多了后，才会变得比较健谈。
凯奥斯也回头看了眼那列夫男爵，他虽然没有在看这边，但端着酒微微侧身的姿态，明显是在听他们说话。
刚刚克里斯蒂娜挽上凯奥斯手臂的时候，有很多宾客的光圈都发生了负面的变化，列夫男爵同样如此。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之前他刚到宴会厅时，列夫男爵的光圈是1/5左右的黄色，算是对他比较有好感的那类，想来是之前有看过他的画或听过他画家的名声。
但现在看去，列夫男爵的光圈已经没有一丝黄色，甚至现紫了。
凯奥斯推测，列夫男爵应该是喜欢克里斯蒂娜伯爵，所以才会有这种反应。
至于列夫男爵是不是单身，有没有结婚，其实不重要——这宴会厅里的男性大多数都已经结婚了，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因为克里斯蒂娜表现出的亲近而对凯奥斯产生敌意……
不过，在凯奥斯说出对那幅码头众生相、猎风燕振翅而起的画是列夫男爵所作，又道出那幅画所表达的意境和情绪后，他可以看到列夫男爵脑后的光圈又有了明显的变化，那一抹紫色快速地褪去，整个光圈看起来已经接近全灰。
这个变化，自然证明了他的推断是正确的，这确实是列夫男爵的作品。
至于这幅画所表达的情绪和意境，倒是不需要通过谁来验证，凯奥斯更相信自己的“特殊能力”。
这种艺术品上蕴含的东西，在这个世界，是客观存在的一种特性，不存在什么一百个人眼里有一百个哈姆雷特。
不过回过头，凯奥斯在胡梅尔斯伯爵面前，倒没有坚持己见，而是点头道：
“确实，这幅画和列夫男爵以前的作品风格是不太一样，我也有可能判断错了。”
胡梅尔斯伯爵是属于那种比较喜欢点评艺术品的贵族，基础的储备知识不少，但这个世界的艺术点评或者说艺术“鉴赏”，本质上考验的其实是灵魂感知的能力，是天赋，所以在这幅画上出错，属于能理解的。
胡梅尔斯伯爵的光圈虽然有1/10的紫色，但基本都是因为刚刚克里斯蒂娜的“仇恨之挽”带来的，本身并没有根本上的冲突。
而且胡梅尔斯伯爵还是他“创造者”的大客户，未来还有合作的可能，就算不奉承，也尽量别得罪的好。
当然，不能是胡梅尔斯伯爵一开口他就立刻转变态度迎合，那样的话他“画家”的人设还要不要了，必须得把想表达的“专业信息”表达出来，然后在这种不是那么必要坚持的点上表达“尊敬”，顺从年长者、身份尊贵者。
克里斯蒂娜虽说先跟凯奥斯设了彩头，但也没有立刻就揭出结果，毕竟除了凯奥斯外，还会有其他宾客来点评。
凯奥斯接下来又对三幅作品做了评价，说了自己的感想，并且都对作者做了猜测。
其中有一幅，他甚至猜是出自艾兰侯爵之手，引来周围一片惊呼。
艾兰侯爵引人惊呼的，不止是他侯爵的身份，更是他艺术层面的造诣。
甚至可以说，圣佑联盟还活着的画家里，论影响力，艾兰侯爵都是能排进前十的。而若是单说玉琅城的艺术家，艾兰侯爵更是随便谁都必须承认的代表人物。
艾兰侯爵已经很久没有公开的作品传出了，如果凯奥斯的判断是正确的，那岂不是说艾兰侯爵专门为克里斯蒂娜庆生画了一幅画？
凯奥斯之前在图书馆四层时，就看到过艾兰侯爵不止一幅画作。
他后来创作后拿去给潘德审判长看的“改变画风之作”《逆斩》，其转化的作品情绪之一，就是来自艾兰侯爵还是伯爵时期创作的着名作品《绝境》，所以对于艾兰侯爵的作品情绪特点和作画风格，他都有比较深的研究、体会和见解。
对这幅他认为出自艾兰侯爵之手的作品，凯奥斯聊的也最认真，讲得最详细。
当然，凯奥斯虽然说得有理有据，分析得头头是道，但还是有人提出异议。
不过相比起之前的胡梅尔斯伯爵，这位提出异议的宾客甚至没有爵位，只是像浅苍拂晓一样，刚刚自己从家族出来独立置产的普通领主，提出反驳的观点，也有点强词夺理的一般。
但凯奥斯依然是表达完自己的观点后，就没有继续坚持对画作者的判断，只说“您说的也有道理，有可能是我的推论错了”后，就势避过交锋。
凯奥斯只对四件画作谈了自己的看法，做出了作者的猜测后，就表示其他的自己无能为力了，请其他宾客来。
其实这些作品里，还有好几幅他是能猜到作者的，就算是不知道作者的，有水平点的画作，他也基本能把画作表达的意境、情绪说个八九不离十。
从潘德审判长那里知道真正主流的贵族“艺术界”的鉴赏品评方式后，他就知道自己的那个“异能”，在这一领域也是BUG级的降维打击。
他对于在宴会上出风头，或是讨取克里斯蒂娜的欢心、赢得彩头之类，其实并不在意。
但他明白，他在宴会上对这些艺术品做的点评，一定都会被传出去，在贵族艺术圈子里流传，甚至传到艾兰侯爵这种原作者耳中。
为什么那么多大领主、大贵族热衷于在各种公开场合品鉴、点评各种艺术作品？
显然不是因为他们真的多热爱艺术，而是因为这是最低成本混进更高阶层领主、贵族社交圈的方式。
如果某个人的艺术作品，被很多顶级的艺术大老认可的话，那门公认的、这个人的艺术造诣自然会快速提高。
而如果一个贵族对各种艺术品的点评，屡屡被其他点评大老们赞同，让艺术圈的创作大老们也觉得点评有道理，甚至主动请求点评的话，这名贵族不论爵位如何，名气声望都会很快水涨船高。
这段时间不得不接触大量领主、大贵族后，凯奥斯深刻地明白，在圣佑联盟混，有个艺术家的头衔、在艺术领域的声望有多重要、多好用。
就像和沃克斯伯爵、休斯伯爵这类爵位高于他，实力也强于他的大领主，会和他谈生意，有潘德审判长的关系，有利益的原因。
但在进行各种交流时的态度，交流的难易程度、姿态，很多时候都和他那知名画家的身份有直接关系。
在圣佑联盟，你的艺术造诣越高，被认可的程度越高，能够接触到的层次也就越高，能办的事、制造的影响，自然而然也就越大。
是一种无形的杠杆。
因为还要请别的宾客点评、品鉴这些作品，克里斯蒂娜虽然看出凯奥斯没有“尽力”，但也还是让他先退到一边了。
不过在让他退开之前，克里斯蒂娜却凑到他耳边，用颇为魅惑的气音悄声道：“凯奥斯男爵，你四个作者全猜对了哟，我这下欠你四套‘炼魔系统’了噢，嗯……你想换其他奖励吗？”
四个全对的答桉本就在他的意料中，但克里斯蒂娜最后一句话却挠得他心头一颤，不由一怔。
不过这微一停顿的当口，克里斯蒂娜已经笑着对他说了句：“看来不想噢，按就算了，去陪小拂晓吧，她一直眼巴巴地看着你呢……”
然后克里斯蒂娜也不待他回应，便直接回身向另一名宾客走去：“胡梅尔斯伯爵，接下来请你来点评一下这些画作吧。”
旁边浅苍拂晓确实一直在盯着凯奥斯，看他点评那些画作，眼睛从头到尾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
当然，并不是因为痴迷或其他什么男女情感方面的原因，而只是因为她在从凯奥斯画家这重身份上，寻找记忆里的锚点，想看看前世那段发生过的历史中，是否有凯奥斯这号人物出现过。
可惜，她虽然也自己号称是“爆炸艺术家”，但前世的时候一直都游离在主流之外，在那件大事发生之前，从来也没有接触过所谓的顶级艺术家圈层，所以凯奥斯这号人物，在原本的时间线中，在艺术界是什么地位、是否曾崭露头角，她也不太能确定。
看到凯奥斯从克里斯蒂娜身边离开，浅苍拂晓便又走了过去，准备继续之前未完的谈话。
但没想到，她才刚走近没几步，旁边插过一人，把凯奥斯给“截”了下来。
“凯奥斯男爵，喝一杯吗？”列夫男爵走到凯奥斯身前，招手叫来一位托着酒的仆侍说道。
凯奥斯先是对几步外的浅苍拂晓微点了下头，示意自己看到她了，然后拿过一杯低度果酒微抿了一口，微抬酒杯对列夫男爵说道：“刚刚冒昧点评男爵的画作，可能有言语上不周到的地方，还请男爵见谅。”
列夫摇了摇头，说道：“我是男爵，你也是男爵，别男爵、男爵地称呼了，你叫我列夫，我叫你凯奥斯吧。”
列夫拿起酒杯，跟凯奥斯轻碰了一下，一口喝干了杯中酒，长吐了口气，才说道：“凯奥斯，听你刚刚的话，你其实还是很确定，那幅画是我画的？”
“是的，我确定那幅画是列夫你画的。”凯奥斯看了眼手总的果酒，正在犹豫要不要也跟着干掉，列夫手总那杯可不是低度数果酒，度数要高三、四倍，他都干了，自己不干掉的话是不是没礼貌？好在列夫又问了问题，他正好可以接着话头说，不用纠结这酒干不干。
“我喝醉后画的画，和清醒时很不一样。甚至可以说，几乎是完全不一样。而我在之前让人看到的，全都是一种状态下画的画，今天这幅，是第一次用另一种状态画的画摆到大众面前，你是怎么认出来的？”列夫不解地问道。
凯奥斯看向那边那幅画作，说道：“我曾在图书馆四层看过你的《生命之初》，确实和这幅画的意境几乎全都不同。那幅画，表达的情绪是热情的、积极的，拥抱一切，对一切充满好奇。而这幅……有种对所有一切都漠不关心，对整幅画里所有除自己之外的元素都毫不在意，甚至……可能对自己也无所谓的感觉……”
列夫招手叫来了仆侍，又要了一杯酒，喝了一口后才点头说道：“你点评的很到位，判断的很精准，但既然完全不同，你又怎么肯定是我的？”
“因为两幅画里……它们的最深处，都藏着一股……”凯奥斯眯起眼睛，似在回忆，似在回味，好一会才说道：“都藏着一股无奈、苦闷的感觉，一种曾经努力过，但觉得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图书馆四层的《生命之初》，是这种深藏情绪的前置，而现在看到的这幅，是这种深藏情绪的结果？这两幅画，乍看起来意境情绪完全不同，但实际上……是可以通过那无奈的情绪连接起来的，是有统一情绪的。”
列夫一边听，一边点头，听完后，将杯中的酒一口闷掉，问：“你猜哪幅是醉后画的，哪幅是清醒时画的？”
“这幅是清醒，《生命之初》是醉后。”凯奥斯没有任何思索，直接脱口而出。
“厉害……知己，知己啊……”列夫笑着摇头，眼睛都闭上了，似乎有点醉。
“小心克里斯蒂娜，这是个……坏女人……嗝儿~”列夫凑近凯奥斯身边，含湖不清地小声说道。
第一百〇七章 就是我
凯奥斯吓了一跳，这老哥，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但奇怪的是，刚刚这几句话交流，列夫男爵的脑后光圈，一下子又从基本全灰，变成有1/3的黄色，好感度瞬间拉回到正面。
还真是把他当知己了？
但刚刚这话是什么意思啊？这是对女伯爵求而不得、由爱生恨了？
“列夫男爵，你醉了。”凯奥斯准备适当地和他保持距离，他可不想被人误会是在和列夫说克里斯蒂娜的坏话。
列夫笑了起来，本来有些浑浊的眼睛竟然瞬间变的清明，声音也一下不再迷湖：“有时候，醉时能看清更多的事情，包括自己的内心。”
不过这话一说，他的眼神瞬间又湖掉，然后含湖不清地说道：“克里斯蒂娜……是个很坏很坏的女人，她会偷走你的心，然后玩坏了之后再扔回来，还一脸无辜地告诉你：‘哎呀，看错了，不好意思’……但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克里斯蒂娜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人，是圣佑联盟……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但你要注意，不要被她把心偷走，要和她交换，一手拿心，一手再交心……”
情种啊原来是！
凯奥斯听着列夫这有些颠三倒四的言语，却一下理解了他表达的意思，只能是深表同情。
但列夫这话一说完，眼睛瞬间又恢复了清澈，他看向那边的几幅画，说道：“那幅一个人在山顶看日出的图，是你画的吧？确实和你之前的‘红画’风格差异很大，但也确实很好，意境表达得很充分，情绪很饱满，比我转风格转得好多了，很厉害，很佩服……”
凯奥斯也有些惊奇：“你看过我转风格后的画？”
他能看出列夫两种风格不同画的统一情绪，是因为两种风格都真的是出自列夫所画，但他的两种风格，可是不同灵魂的作品，按理说，现在看过他新风格画的人，应该很少才对。
列夫说道：“我以前看过你的‘红画’，那时候真的很震惊，才十几岁还未成年就能画出这种浓烈情绪的画，但那时候我就觉得，这种风格的画你肯定没法画太多，要不然……你可能活不了多久了。几个月前，我在潘德审判长那里看到你的新画，风格大变，但对你是好事……你这幅画，和审判长那幅，虽然情绪层面表达完全不同，但内核还是有一种相同的感觉……嗯，孤独。”
“孤独？”
“对，孤独。”
“凯奥斯男爵，你和列夫男爵在聊什么呢？”
克里斯蒂娜的声音从列夫男爵身后响起，把他吓了一跳。
列夫的眼中瞬间没了醉时的迷蒙，或是刚刚和凯奥斯聊画时的自信、清明，一下充满了惊恐和慌张。
“啊！我有点醉了，克里斯蒂娜伯爵，借我间客房啊，我来灵感了，我要去画画……”
看着列夫跟着仆侍快速离开宴会厅，凯奥斯有点想笑，但旁边站着克里斯蒂娜，他又不好意思笑出来。
“你们刚刚聊什么呢？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孤独’？不会是列夫男爵跟你说他很孤独吧？”克里斯蒂娜奇怪地看着凯奥斯问道。
“不是，我们在讨论画，列夫男爵看出哪幅画是我画的了。”凯奥斯说道，他看着列夫男爵有些狼狈匆忙的背影，心里琢磨刚刚对方透露出来的信息——这位可能是潘德审判长的人？
“刚刚你也一下看出了列夫男爵的画，后面再点评画的人，可是没有一个看出，连同样是大画家的皮埃尔，都不认为那幅画是列夫男爵的作品，而你的画，那边同样没人认的出……”克里斯蒂娜感叹道：“莫非你们俩这是顶级艺术家之间的默契？”
凯奥斯笑道：“没那么玄乎，就是他刚好看到过我转变风格后的作品，我也在图书馆四层看过他的作品。”
“这样么……噢，对了，凯奥斯男爵，我刚刚听到一个重磅消息，说给你听，一起高兴高兴。”克里斯蒂娜说道。
“哦？什么重磅消息？”凯奥斯一边说着，一边对端着杯果汁重新凑过来的浅苍拂晓点了点头。
刚刚和列夫男爵聊天的时候，他眼角余光注意到，这位贵族少女一直在盯着他这边看，有其他贵族过去跟她搭话，她都是很随意地应付了两句，就把人支开了，看着她好像今晚参加这场晚宴，就纯是为了凯奥斯。
当然，凯奥斯也不会自恋地以为少女是因为看上他或仰慕他才这么关注他。很明显少女关注他的原因是因为关曜星和西界，这少女可能怀疑，他和西界有联系或者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秘密之类。
“有什么重大消息？”浅苍拂晓走过来后，正好听到克里斯蒂娜最后一句话，好奇问道。
克里斯蒂娜笑道：“我刚刚听一位来的比较晚的领主说，他在来的路上遇到了位朋友，那朋友告诉他，今天下午钢心侯爵和一位领主在玉琅城外的主干道边上，进行契约仆从决斗，甚至招来了一队惩戒骑士，有好多人看热闹。
“钢心侯爵给他的契约仆从堆了好几件稀有装备，想靠自己财大气粗用装备堆死别人，结果没想到，对方比他堆的还多，直接在决斗里把他的契约仆从干掉了，那几件稀有装备都落到了人家手里！
“哎哟~我居然不在现场，实在太遗憾了。乔尹那老吝啬鬼，一下损失好几件稀有级装备，当时的表情一定很好看！一定很精彩！”
“钢心侯爵不是有好几位在高阶和顶阶都很擅长一对一决斗的契约仆从吗？还堆了几件稀有装备？这样的情概况下对方都能赢？莫非也是一位侯爵？嗯……不会是格兰特侯爵吧？”浅苍拂晓若有所思地推测道。
“不知道，他没说，但听着好像是爵位比钢心侯爵低的，所以这结果会让人觉得意外。”克里斯蒂娜说着，奇怪地看向一脸苦笑的凯奥斯：“咦？凯奥斯男爵你怎么这副表情，我以为钢心侯爵老那么针对你，你听到钢心侯爵吃瘪，会和我一样高兴呢……”
“怎么说呢……”凯奥斯苦笑道：“当时我就在现场，也看到了钢心侯爵那时的表情，不过我不敢多看。”
“这有什么，当时旁观的肯定不止你一个吧，反正跟他的契约仆从决斗、杀人夺了装备的又不是你，大家都在看热闹，他就算和你有过节，也不可能这时候迁怒你吧……”
说到这，克拉丽丝蒂娜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可思议地看着凯奥斯，试探着问道：“该不会……那个和钢心侯爵进行契约仆从决斗的人，是你吧？这就是你说的‘来的路上出了点小事’？”
“就是我。”凯奥斯除了苦笑，也不知道能做什么表情了，总不能得意大笑吧。
浅苍拂晓也是听得一脸震惊，凯奥斯和钢心侯爵不对付、有冲突的事，年前她就听克里斯蒂娜说过了，但当时听的描述，都是钢心侯爵找他麻烦，他只是不卑不亢，没有求饶顺从个，即便还有后来炒生领地那事，也只能说是运气好或者有阳光，才没有被坑到。
可是现在，只是一个男爵的凯奥斯，居然敢正面去和钢心侯爵对抗，还取得了暂时的胜利？
这老哥，为什么曾经的那段历史里从来没有听过，寂寂无名？
该不会……
他也是个重生者吧？
浅苍拂晓给自己脑子里突然冒出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好在她本来就因为凯奥斯的话震惊地看着他，有这种剧烈变化的表情也正常。
“对……你那贴身侍卫，也是堆了一堆装备，上次我见你的时候，就看到她身上有两件稀有装备，精良级装备更是一大堆，当时我第一反应是你带着的这是哪家喜欢灵气士打扮的贵族小姐啊？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你的贴身侍卫，她叫什么来着？”
“莎尔薇拉，她叫莎尔薇拉。”
“莎尔薇拉……钢心侯爵派出来和她打的是谁？不是丰齐邈吗？”
“就是丰齐邈。”
“‘灵气士克星’居然被灵气士在决斗里干掉了……嘿嘿，钢心侯爵估计想不到，你会给你的契约仆从堆这么多稀有装备，我说凯奥斯啊，你是不是猜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故意重点培养你的贴身侍卫啊？”
“这真没有，如果有的选，我是真不想和钢心侯爵进行什么契约仆从决斗，也不想我的贴身侍卫在这种事上跟人搏命。”凯奥斯无奈地说道，“实在是没得选啊。”
“莎尔薇拉干的漂亮！等会我也要见见她，嗯，我要送她一件稀有装备！”
克里斯蒂娜看起来似乎比凯奥斯还要讨厌钢心侯爵，知道是凯奥斯让钢心侯爵吃瘪、失惨重后，兴奋异常，脸上因为饮酒的缘故，也变得更红了，眼神也愈加妩媚起来。
在她身边的凯奥斯忽然有种错觉，这个看起来醉态憨憨的女伯爵，这一瞬间仿佛十五六的小女孩般。
“凯奥斯男爵今晚不回去吧？嗯，现在乔尹老贼肯定恨透你了，搞不好回去后越想越气，越气越想，然后公爵爵位也不想升了，侯爵爵位也不想要了，这会已经纠集了军队，在你回北山庄园的路上堵你，誓要把小李挫骨扬灰！才可解心头之恨！所以你今晚还是老老实实待在我的辉煌庄园过夜吧，我看你和我们小拂晓也聊得很开心，正好一起过夜……噢~，我是说，一起在我的客房过夜……不是同一间客房噢，不要想歪噢~……”
浅苍拂晓忍不住了，推了下克里斯蒂娜：“你今晚可是主人，别老赖在这边了，快去招呼其他人吧，你看其他人老往我们这边瞟。”
“行行，那我不打扰两位的二人世界了，嘿嘿。”克里斯蒂娜对凯奥斯眨了眨眼，露出个“加油哟”的笑容，便转身离开。
而几乎在转身的瞬间，女伯爵已经恢复之前那雍容华贵的姿态，笑容得体，眼神清明，说话也很清楚，一点看不出刚刚的醉态。
凯奥斯不由想到之前的列夫男爵，怎么这些大贵族，人均假醉大师？！
浅苍拂晓似乎知道他的疑惑，说道：“克里斯蒂娜有一件魔法道具，可以随时切断酒精对自己的影响，在醉和清醒间来回切换……她就是故意要用酒醉状态逗我玩的，嗯，她料定我肯定会跟你解释，所以敢这么肆无忌惮。”
“居然还有这种魔法道具？这对贵族间社交，好像还挺有用的？怎么没有大卖？”凯奥斯好奇道，他一直比较关注各种新奇的魔法道具，对各种魔法炼器路线都保持很大的好奇心。
“就这么个功能简单的魔法道具，使用次数还有限制，不超过50次，就要700魔券，平均切换一次就要最少14魔券。我强烈怀疑，是帮她定制的工作室，知道是克里斯蒂娜.弗汀要的东西，就直接把价格涨了几倍给她。”浅苍拂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除了她，一般贵族谁舍得用这东西啊。”
“这价格……真是杀猪。”
“可不是嘛。”
“浅苍小姐和克里斯蒂娜伯爵关系好像很好？”
“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吧，凯奥斯男爵，你还饿吗，刚刚一直和我聊天，然后又是列夫男爵和克里斯蒂娜，以你的食量，肯定没吃饱吧？再吃点吧，克里斯蒂娜这餐宴上准备的食材都很不错的。”
“哈哈，这话说的……如果你不是浅苍小姐，是其他人的话，我一定会觉得是在嘲笑我。”
“我知道，所以如果是其他人，我也不会跟他们说这些。我自己吃饱就行了，为什么要管他们吃不吃饱。”浅苍拂晓抿了抿嘴说道。
凯奥斯笑起来，这话莫名觉得很可爱。
不得不说，浅苍拂晓跟他在这世界接触的其他贵族，都不太一样，有一种……很特殊的、不太合群的“孤独感”？
这倒是让他想到列夫对他的画的评价了。
他内心最深层的孤独是来自于穿越，浅苍拂晓的孤独，或许是来自于她与圣佑联盟主流不同的、对西界的态度吧？
“你来试试这个吧，这是紫心牛肉，克里斯蒂娜专门从三百多公里外买来的肉牛，味道很不错。还有这个，这个夜空狍的肉也很好，肉很嫩，他们的做法是……”
浅苍拂晓说到“夜空狍”的时候，一直在高度关注着凯奥斯的表情。
所谓的“夜空狍”，其实更常被叫做“夜狍子”，她故意在这念学名，还把声音念得有些含湖不清，是想造成“掠空豹”的误听。
在未来那件大事发生后很长一段时间，掠空豹可以说是圣佑联盟人类的噩梦，如果凯奥斯和她一样，也是那个时代重生回来的人，那突然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听到这个词，一定会多少有点反应的。
凯奥斯确实有点反应，他有些诧异地从餐台拿起一份：“豹肉？猫科动物的肉会好吃吗？”
好像……不是“那种”反应啊？
浅苍拂晓有点失望，但也还是没有完全排除凯奥斯是重生者的可能，她准备再继续试探一下。
第一百〇八章 天台上
“猫科动物？是说像猫吗？噢，你以为我是说豹？不是的，是一种狍子，和最常见的穿林鹿差不多，要更小一点，是低魔魔兽。”
“噢，是这样啊，我尝尝……嗯，味道确实不错。”凯奥斯尝了一口后，点头赞道。
他其实有点奇怪，因为他注意到，浅苍拂晓在建议他吃那个什么掠空狍子的时候，情绪很紧张和忐忑，又有点期待的样子。
要不是浅苍拂晓脑后那已经大半黄色的光圈，凯奥斯都要怀疑这东西是不是有毒或者吃了会出丑了。
凯奥斯又吃了一口狍子肉，一边嚼一边眯着眼像是在细细品尝味道，但实际上他却是在回想刚刚浅苍拂晓的情绪变化。
提出让他吃肉，是紧张和期待，在他对豹肉的口感表示疑问后，立刻是失望，以及一点轻松、松了口气的感觉，等到他真的吃了狍子肉后，反而没有什么明显波动。
浅苍拂晓这个情绪变化的曲线，让他意识到，她真正在意的并不是让他吃肉或者肉的味道如何，而是他对那句话的反应。
凯奥斯暗暗记下这个什么“掠空狍”的名字，准备回头去查下相关的资料。
雅文吧
晚宴结束后，已经接近晚上十点左右，不过对不打算回去的宾客而言，节目才刚刚开始。
克里斯蒂娜伯爵安排了酒会、舞会，甚至有私人魔影观影厅，可以看现在少数的几部超过20分钟的魔影长片作品，可以去观看专业的舞团、剧场表演，可以由专业的按摩师按摩，这座辉煌庄园不仅大，不仅豪华，且建筑繁多，功能繁多，如果在凯奥斯来的那个世界，这估计又能说是什么六星级酒店了。
凯奥斯也没有回去，他选择在辉煌庄园待一晚上。
这种晚宴如果结束得比较晚，办在玉琅城内城的话，大家会各自找住的地方，内城有很多高档场所都是为贵族们遇到这种情况提供的，像当初第一次参加完拍卖会，凯奥斯连夜出城回北山庄园，萧卓安为了参加随后的舞会，便选择住在内城。
当然，还有很多领主本身在内城购置有住宅，更是方便。
而若是在城外，领主们的庄园里举行的宴会或舞会，结束时比较晚的话，很多领主住的地方赶到可能都要到天明了，会选择索性住一晚，第二天一早再走，主人也必然都会提供客房。
当然，像克里斯蒂娜这种除了提供客房外，还提供各种各样娱乐设施和活动的，还是很少的，毕竟不是所有大领主都有这么多豪华烧魔券的配置。
辉煌庄园离凯奥斯的北山庄园比到玉琅城都要远得多，他除非刚过来参加一会、刚吃一点，就立刻启程往回赶，否则正常情况来说，回到家基本都要天亮了，所以本来就在考虑要不要在辉煌山庄待一晚。
在和钢心侯爵路上进行了一次契约仆从决斗，还赢得了多件装备后，凯奥斯就更是做好决定在辉煌庄园过夜了。
倒不是真怕像克里斯蒂娜伯爵说的那样，钢心侯爵不顾一切，爵位也不在乎了，就率大军光明正大地拦截，这应该还不至于。
但以钢心侯爵心胸狭窄不择手段的行事风格，派一两强者埋伏偷袭，是真干得出来。
只抢东西，或者袭击后只杀契约仆从不动领主，快速出手，快速撤离，只要当下没有被惩戒骑士逮到，或者留下铁证，没有造成贵族伤亡的情况下，圣佑宫大概率不会投入很大力量进行追查。
当然，如果他实在需要连夜赶回去，也可以请克里斯蒂娜先帮他联系一下附近的惩戒骑士团巡逻队，让他们派人护送，会稳得多。
一队惩戒骑士团的实力并不足以确保他们能挡住钢心侯爵的埋伏偷袭，但有惩戒骑士在队伍里随行，钢心侯爵的人动手的概率会很小。
虽然凯奥斯和圣佑宫、惩戒骑士团的关系都还不错，但这种通宵护送、劳心劳力的活，还是非到没有其他更好选择的时候，不要主动去动用惩戒骑士团的关系。
……
凯奥斯本来是想去克里斯蒂娜的私人魔影厅看看她这里有什么魔影作品的，但浅苍拂晓问他有什么安排，他立刻明白，这贵族少女是还有话想跟他说，所以便说没什么安排。
浅苍拂晓提议去顶楼喝茶，凯奥斯自然是没有意见，跟着她往顶楼天台而去。
这边主建筑的天台是个空中赏景台，至于赏的什么景，一上来便知道了。
往建筑前方望去，辉煌庄园那奢靡的、带喷泉的魔法灯光广场尽收眼帘，远处庄园里各有设计风格、不同功能的建筑也能清楚看到，一下就把辉煌庄园“辉煌”在哪看得明明白白。
再往另一侧，建筑后方看去，那边是大片大片的花园，有各种各样稀有的观赏魔植，而且为了能在夜里看清，克里斯蒂娜还在花园底下安置了大量魔法灯以及配套的控制法阵。
在夜晚的时候，一眼望去，壮观程度甚至比白天更高，更绚烂。
不过对于最近计算各种成本算得快疯魔的凯奥斯而言，一到天台，一看到这场景，马上闻到的是恐怖的魔券的味道，脑子里瞬间开始自己计算起这一晚上要消耗多少魔力棒……
这边景色虽然如此美妙，但留下来的宾客，基本都选择了其他娱乐项目，这天台除了凯奥斯和浅苍拂晓外，只有一个让他们俩都有些意外的人。
辉煌庄园的主人、今晚的主角，克里斯蒂娜.弗汀伯爵，此时正在天台一个人默默地喝汤。
看到他们俩上来，克里斯蒂娜先是抬起头诧异地看了眼他们，然后才笑了起来，对他们点了下头，招手让他们过来这边坐。
最初的那一眼，让凯奥斯差点没认出来，倒不是女伯爵有什么容貌上的变化，这才几分钟没见，她依然还是那个高贵美艳的女伯爵模样，身上也还是那套金色的华丽裙装，但刚刚那一瞬间，她的眼神却格外的纯净，和她的身份，以及她原本的人设、印象产生了极大的冲突感。
凯奥斯和浅苍拂晓向女伯爵坐的位置走过去的路上，心里莫名地又想起列夫男爵说的那句话：
“……克里斯蒂娜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但你要注意，不要被她把心偷走……”
他的脑海里还冒出克里斯蒂娜在之前餐宴上俏脸微红、醉态可掬地对他眨眼的模样，那时还没觉得怎么样，但现在两张脸在面前重合，却莫名的有种另类的诱惑和冲击力。
凯奥斯忽然明白为什么列夫男爵会说那些话了……
“缇娜，你又是餐宴上没吃饱了吧？”浅苍拂晓伸头看了眼克里斯蒂娜喝的汤，动了动鼻子，皱眉道：“你又喝这种调配的药剂汤……这样对身体不好的，你还是得多吃点肉，真正的肉啊！”
“营养够够的，这可是好几位魔导师级别的药剂师一起调配出来的哟，比你们大鱼大肉吃的那些东西健康多了哟！~”克里斯蒂娜像个小女孩般和浅苍拂晓争辩道。
“这种东西不是正经的食物，只是应急的食品，不能吃太多的。”浅苍拂晓说着，转头看向凯奥斯：“凯奥斯男爵，我说的对吧？”
克里斯蒂娜也说道：“对噢，凯奥斯男爵，你卖的‘炼魔系统’，就是基于魔法原理的产品，你肯定能理解魔法调制的东西，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垃圾食品对吧？”
“啊？噢，这个嘛，这个问题得辩证地看，辩证就是说一个事情或者一个事物，我们不能只从一面看，要从整体来看……”
听凯奥斯东拉西扯了好一会后，克里斯蒂娜忍不住笑道：“好啦好啦，我看我还是赶紧喝完汤走人吧，不打扰你们俩二人世界、谈情说爱了。”
浅苍拂晓赶紧说道：“缇娜你别乱说，我就是对凯奥斯男爵做的那套‘炼魔系统’有些兴趣，想知道他是怎么想到把这个东西做出来的，所以邀他一起喝茶聊聊天。”
本来作势要站起来的克里斯蒂娜，一下又重新坐了回去，笑眯眯道：“既然不是谈情说爱，那我也想听听，作为‘创造者’的大客户，我也对凯奥斯男爵怎么想出来要做‘炼魔系统’，又是怎么做出来的，很感兴趣。”
凯奥斯笑了笑：“其实挺简单的，就是去年我去我家各个产业晃了一圈，然后在回来的时候，正好遇到圣佑宫在进行新魔植种植领地的预调制，问了下那位负责的魔法师，知道新的种植领地会有极高的产量提升，我就动了提前收购‘生领地’的想法。
“我的管家当时就提醒我，农场这种资产，是比工厂还要难新建和扩张的资产，专职农夫的培养需要时间，很多领主卖农场的时候，都不会把原本的农夫一起卖掉，所以我屯新魔植领地，可能不太好出手。
“所以我就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突破农夫培养速度的限制，能让新魔植领地以最快的速度投入生产，于是就去找很多研究榨魔、灌装装置的团队，又有贵人的充足魔券支援，就攒出了这么套系统。
“其实里面的炼器、炼魔技术，大都是早就有的，我只是带人把它们都整合在了一起而已。
“如果没有新魔植的出现，如果新魔植没有那么高的产量提升，我这套系统就算做出来，也不可能有那么高销量的。
“说白了，我就是刚好站在风口上，然后摆正了姿势，就飞起来了。”
凯奥斯这番话，听起来确实是合情合理，克里斯蒂娜连连点头，浅苍拂晓却突然问道：“凯奥斯男爵，是什么样的契机，让你决定去自家的产业巡游的？”
“嗯……我刚继承爵位没多久，所以想亲自看看我拥有的所有产业，契机嘛，就是突然想到了吧，也没有什么特定的理由。”
“那回来的路上，又是什么原因，让你去看圣佑宫进行预调制的领地？”
“那时天黑了，我要找地方过夜，旁边就只有那片营地适合扎营……”
“那又是什么原因，让你决定把收购的生领地换成新魔植种植地自己开发，而不是脱手卖掉？按你之前的说法，你应该是在钢心侯爵下场大幅炒高生领地价格前，就已经想好要把领地留在自己手上开发了吧？可这明明要承担非常大的风险，有很高的不确定性，以你的情况，真的有必要这么做吗？”
凯奥斯笑了起来：“浅苍小姐的问题可真细致。”
刚刚那几个回合的问题，真让他有种面对小报记者的感觉。
克里斯蒂娜也笑道：“她平常不这样的，别说对其他贵族了，就是在我面前，都是我说的比她多，以前不管什么样的餐宴、晚宴、舞会、酒会，她都是自己一个人躲在一边埋头吃喝，跟个小仓鼠似的，特别讨厌和其他贵族社交……只有在凯奥斯男爵面前，我们小拂晓才突然变成话痨。”
“我……我就是纯粹好奇。”浅苍拂晓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只是想知道凯奥斯如果不是重生者，做出这大幅影响历史发展的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哪一个点的变化开始的，她想知道那个变化，和她的重生有没有联系。
从凯奥斯的这番回答来看，关键的节点，应该还是在凯奥斯开启那场领地巡游前，而在那之前，凯奥斯做过的关键事件，就是在拍卖会上拍下了关剑神。
应该只有这个解释。
三人正聊着，楼梯处传来人声，旁边的仆侍在人上来前，已经凑近几步，低声跟克里斯蒂娜说：“是胡梅尔斯伯爵和其他几名领主，他们刚结束舞会。”
果然，几秒钟后，胡梅尔斯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处。
“诶？弗汀伯爵，凯奥斯男爵，还有……这位美丽的小姐，你们怎么没参加舞会？”胡梅尔斯显然喝了不少酒，声调比起之前餐宴时高了许多。
“我去应付他们，你们俩继续二人小世界吧。”克里斯蒂娜起身，低声跟凯奥斯、浅苍拂晓说了一句后，便笑着向胡梅尔斯等一众贵族走去：“胡梅尔斯伯爵，你是第一次到我这天台上来吧，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我这边的……”
她话刚说一般，忽然感到腰部一紧，被人从身后一下抱住。
与此同时，一声“大胆！”响起，显然是来自她的顶阶圣灵卫的契约仆从侍卫长。
这抱她的人明显是男的……身后的男人只有……
凯奥斯？！
克里斯蒂娜被人抱着，在地上滚了两圈，一阵眩晕后，发现自己正仰躺在一个男人怀中，正当她想开口说什么的时候，那男人把她往旁边推开，从地上爬了起来。
“别下死手！控制住他！”
凯奥斯大喊道。
第一百〇九章 本能反应
天台上突生异变，刚刚还和他们谈笑风生十分正常的胡梅尔斯伯爵，忽然开始疯了一般地施法，攻击身旁的人。
因为今天克里斯蒂娜宴请了很多贵族，这些贵族的契约仆从、侍卫也都在另外一片区域用餐、休息，所以这边几座主建筑内，护佑法阵的监控级别都开的很低，避免误伤。
胡梅尔斯伯爵的魔法等阶也就是个1、2级魔法学徒的水平，即便施法，都没有达到触发法阵监控的魔力震荡。
胡梅尔斯的魔法攻击也没什么章法，火系魔法只是一片火焰在周身爆出，看起来就像施法失败一样，只是把周围几名贵族吓得一阵尖叫。
至于克里斯蒂娜，在那火焰出现之前，就已经被凯奥斯抱着滚倒在地了。
而当凯奥斯回身站起来后，便看到胡梅尔斯伯爵已经被克里斯蒂娜的契约仆从踹翻在地，但胡梅尔斯伯爵并没有放弃施法，还在拼命使用魔法，哪怕那魔法明显无法伤到面前这位顶阶强者分毫。
凯奥斯赶紧出声，让那契约仆从手下留情，不要下重手，自己则快步向胡梅尔斯伯爵跑去。
当然，那契约仆从本就留手了，毕竟对方是伯爵，而且现在状态很明显不太对劲。
“凯奥斯男爵，小心……”那名契约仆从提醒道。
凯奥斯却是并不在意那些未完全施法完毕的零星火焰，直接走到被压制着趴在地上的胡梅尔斯边上，拿手盖住他的双眼。
令人惊奇的是，在他的手盖住双眼的瞬间，胡梅尔斯伯爵一下安静了下来。
“他这是魔力反噬的症状，你们这里有禁魔法阵吗？”凯奥斯快速说道。
那契约仆从扭头看向克里斯蒂娜，女伯爵对她微点了下头后，她才对凯奥斯说道：“地下室有。”
凯奥斯马上明白，那估计是地牢之类的地方。
被盖住眼睛，安静了一会的胡梅尔斯伯爵，又开始继续挣扎了，而且周身魔力不断四溢，也没有按章法凝聚法术。因为他等阶很低，这些散逸的魔力造成的元素爆炸也伤不了谁，倒是他自己的皮肤开始渗血，进入魔力噬体阶段了。
很快在那名契约仆从的指挥下，几名赶过来的侍卫把胡梅尔斯抬了下去。
凯奥斯回头跟克里斯蒂娜、浅苍拂晓打了声招呼，便着人一起下了楼。
下楼前，他听到刚刚跟胡梅尔斯一起上来的几名贵族有些后怕地讨论：“果然修炼魔法就是危险啊，太可怕了，胡梅尔斯伯爵刚刚还好好的，突然就……”
凯奥斯没有去反驳他们，但他知道，正常来说，按普通的方式修炼魔法，特别是像胡梅尔斯这种连初阶魔法师都不是的等阶，是比较难出这种魔力反噬的情况的——就算会魔力反噬，也是先有微弱症状，会让人意识到并寻求控制的。
真正会有很高概率因为魔力反噬而丢命的，要么是等阶极高，比如顶阶后冲超阶，或者年纪很大后，再从高阶试图冲顶阶的时候，出现魔力反噬，丢掉性命。
当然，更多因为魔力反噬丢命的，都是那些用药剂改造身体、内置魔石和储能转化装置的专职农夫。
而胡梅尔斯伯爵，显然和那两种情况都不一样，凯奥斯在第一时间，就有了些猜测。
“我也去看看情况。”浅苍拂晓也跟克里斯蒂娜说了一声，就紧跟着凯奥斯身后下了楼。
不过她刚走没一会，就快步地跑了回来。
“怎么了？凯奥斯男爵不让你跟着？”克里斯蒂娜奇怪地问道。
“不是，他让我告诉你，通知胡梅尔斯伯爵家里前，先通知圣佑宫。”浅苍拂晓压低声音说道，显然是在避着那几个和胡梅尔斯一起上来的贵族。
克里斯蒂娜略有些意外，不过表情没有变化，微点了下头。
浅苍拂晓又立刻匆匆回头下楼，紧追了上去，显然她感兴趣的并不是胡梅尔斯伯爵的情况，而是凯奥斯的情况。
看着浅苍拂晓消失在楼梯处的背影，女伯爵若有所思。
“您的手……”旁边一名契约仆从小心地说道：“我请大医士上来给你治疗一下？”
克里斯蒂娜愣了一下，抬手一看，发现自己手背处有些许擦伤，嗯，不仅手背擦伤了，这身华丽的礼服也有些破损，倒是那金色丝袜因为本身就是精良级装备，有一定的物理防御能力，所有没有丝毫破损。
“让大医士先去地下室，那边应该会需要他，我一会也会过去。”克里斯蒂娜随意地看了眼手上的伤说道。
她简单地安抚了一下那几名和胡梅尔斯伯爵一起上楼，被吓得不轻的贵族，嘱咐他们先不要把这事传出去，让其他宾客知道，又找管家和侍卫长过来交代了几句，便前往地下室，去看胡梅尔斯伯爵的情况。
这边地下室不仅有禁魔法阵，还有禁灵法阵，还有双禁法阵，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特殊法阵，就和凯奥斯所猜想的一样，这里是用来囚禁和审问的地牢。
这是某些领地、领民、契约仆从比较多，势力比较大的领主才会有的配置。
克里斯蒂娜进入地牢的时候，配置有禁魔领域的房间里的胡梅尔斯已经躺在张临时搭起的床上，平静了下来。
但是看他那半耷拉的眼皮下无神的双眼，此时的情况怕是也说不上好。
“怎么样了？”克里斯蒂娜问房间里的大医士。
那有着11级高阶魔法师等阶的大医士表情很凝重，摇头叹息道：“是魔力反噬，身体上的损伤虽然严重，但好歹有办法调养医治，可他的驱动领和本体灵都已被破坏，就算调养好后，可能也是痴呆了。”
“为什么会这样？”克里斯蒂娜皱眉：“胡梅尔斯伯爵的魔力等阶不是就只魔法学徒的程度吗？难道他修炼了什么不一般的魔法？”
那大医士有些佩服地看了眼隔着床站在对面的凯奥斯，说道：“胡梅尔斯伯爵是被人下了诅咒，刚好诅咒效果爆发了。老实说，我刚刚虽然觉得胡梅尔斯伯爵这魔力反噬发作得太突然、太狂暴，有些不对劲，但一时也没看出什么问题，还是凯奥斯男爵提醒，我才发现，有诅咒的痕迹。这诅咒，相当厉害……这事怕是有西界某些秘密组织的影子，伯爵大人，我们估计得通知圣佑宫的人了。”
克里斯蒂娜也看了眼凯奥斯，说道：“已经通知了。”
没过多久，就有一队惩戒骑士进入了辉煌庄园。
不过为了不惊扰到其他宾客，这队惩戒骑士被秘密带进了地牢。
克里斯蒂娜伯爵的大医士简单把胡梅尔斯伯爵的情况跟那带队的惩戒骑士队长说了一下后，凯奥斯便接过了话头，对那队长说道：“这诅咒，有不小的可能，和早前的‘圣法教会’有关。”
一听这话，那惩戒骑士队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是颇为重视，马上派人赶回玉琅城把情况报予潘德审判长。
胡梅尔斯伯爵交给惩戒骑士的人看着，又有大医士守着，凯奥斯、克里斯蒂娜和浅苍拂晓也就没必要继续待在地牢了。
不过经过这么一事，一时也没有睡意，克里斯蒂娜便提议去喝一杯。
听克里斯蒂娜说找个风景好点的地方，凯奥斯本来以为是还要回到那边的天台，但没想到的是，克里斯蒂娜带他们俩去到了另一栋建筑的顶上，这边也有一个赏景台，不过比之前那个小了许多，像个小亭子，还有个顶，估计是供人在雨天或白天用的。
这边建筑的高度不如之前那座建筑，角度也要差不少，所以整体能够看到的景色，自然也比之前那座主楼的天台差一些。
于是凯奥斯便以为，克里斯蒂娜之所以带他们到这边来，是因为之前发生过那事后，今晚不想再回到那边，只能退而求其次。
但很快，凯奥斯就发现，自己是tooyoung了……
三人坐定，仆侍过来把酒水、果汁、点心放上后退出，克里斯蒂娜忽然打了个响指，然后……这个亭子一样的空间，居然开始向空中升去。
这玩意，居然整个是魔法装置，甚至底下的整个观景台都是个配套的魔法阵，支撑这天台升空的。
卧槽啊！辉煌伯爵不愧是辉煌伯爵，真是会玩！
凯奥斯忍不住站起来，扶着这亭子边的扶手向外看去——他刚刚就发现这亭子还有门，还有到腰部的围栏，仿佛刻意和周围隔开，有点怪怪的，没想到……真是一个独立空间。
随着他们越升越高，目之所及，已经比之前那天台高度高得多，这无死角的赏景方式，比刚刚那天台观景台，还要爽得多啊！
但凯奥斯又本能地开始琢磨这玩意的魔法原理是个啥，制造成本是多少，这样开启一次要消耗多少魔券。
感觉每在空中待一分钟，消耗是魔券都是一个可怕的数字。
他现在就感觉，这座浮空亭子的“脑袋”上，随时都在跳着数字“-100”、“-100”……
“凯奥斯男爵，刚刚多谢你了。”克里斯蒂娜说道。
凯奥斯回头苦笑：“其实我有些多此一举了，就刚刚胡梅尔斯伯爵的情况，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伤不到克里斯蒂娜伯爵您的，噢，还有您的契约仆从，都是顶阶强者，估计都不会让火星溅到衣服上……反倒是我那一下，害得您衣服都弄脏了，手也擦伤了。”
刚刚在地牢，等惩戒骑士的时候，他看到克里斯蒂娜让大医士顺手治疗一下手背上的擦伤，就知道肯定是刚刚抱着女伯爵翻滚的时候弄到的。
克里斯蒂娜笑道：“那会你也不知道胡梅尔斯伯爵会造成多大威胁吧，第一时间就想到救我，这份心意，我肯定是要感谢的。”
浅苍拂晓好奇问道：“凯奥斯男爵，之前你为什么会那么快就反应过来有危险的？我看你冲出去抱克里斯蒂娜的速度，比她那顶阶圣灵卫的契约仆从还快。”
“噢，是这样，之前‘圣法教会’的事你们应该知道吧？圣佑宫后来让各领主、各贵族自查嘛，我就发现我领地上也有好几个，然后发现他们会给一部分有修炼天赋的、加入‘圣法教会’的领民下诅咒，这诅咒能够让他们随时引发‘灵气冲脑’之类的效果。我和我家的医士研究过中诅咒的人，总结出了一些特点。虽然我们没有研究过引发‘魔力反噬’这种类型的诅咒，但大概的特点还是差不多，在发作前会有一些反常的举动。”
凯奥斯说着，举例说了一下胡梅尔斯伯爵的一些细微的反常表现。
但实际上，这些反常表现都是凯奥斯事后回忆，再去总结出来，强行套上去的。
真正让他瞬间查觉到胡梅尔斯异常的，还是他脑后的光圈。
在上天台来说了那几句话后，胡梅尔斯伯爵脑后光圈忽然一下变成全灰色。
正常来说，完全不认识他、没见过他的人，光圈是全灰的情况比较正常。而认识他的人，除非是因为他做了什么，引得对方对他的观感正在产生强烈的变化，光圈刚好渐变到灰色，才会出现这种全灰的情况。否则不论是正面还是负面，都会带点其他色。
但胡梅尔斯那时候，却是没有来由的突然一下光圈全灰，没有任何渐变的过程。
这种变化的速度和模式，他只在当初刚穿越后没多久，审问一位怀疑的契约仆从侍卫时见到过。
当时看到克里斯蒂娜即将走到胡梅尔斯面前，他本能地便觉得这是针对女伯爵的袭击，于是也近乎是本能地弹起来冲向女伯爵。
听了凯奥斯的解释，克里斯蒂娜和浅苍拂晓倒也没有太多意外，毕竟刚刚在地牢，就听凯奥斯跟惩戒骑士的队长说这诅咒可能来自“圣法教会”了。
“为什么胡梅尔斯伯爵会刚好那个时候发作？难道这是针对缇娜……针对克里斯蒂娜伯爵的？”浅苍拂晓有些疑惑地说道。
“我想应该不是。”凯奥斯说道，这个问题他刚刚就有想过了，“这个诅咒，针对的主要应该是胡梅尔斯伯爵本身，因为他的魔力等阶太弱，不太可能对其他人造成伤害。而且，我觉得这诅咒是意外激发的，可能本就在幕后黑手的意料之外。”
第一百一十章 如果没有灵魂从属契约
听了凯奥斯的分析，克里斯蒂娜和浅苍拂晓都是点头赞同。
确实，以胡梅尔斯伯爵的魔力等阶，哪怕没人阻止，他处在魔力反噬发作状态下，那些没有完全施放出来的魔法，没有完全成型的法术，也很难对除他自己之外的其他人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即便他魔力等阶高一些，能够施放出危害到旁人的、完整的魔法，在辉煌庄园这种环境，不说被克里斯蒂娜那些顶阶契约仆从秒杀，单就护佑大阵监测到之后的反击，都承受不住，同样很难造成什么危害。
而如果只是针对胡梅尔斯伯爵的话，让他在这种宴会上，当着其他贵族的面前发作，是最不明智，最容易暴露“诅咒”的。
所以凯奥斯说他的诅咒发作，应该是意外，她们俩都觉得很合理。
其实凯奥斯还有一点没有说，那就是按着他当初和自己的医士格罗斯曼研究“冲灵诅咒”得出的结果来看，胡梅尔斯伯爵身上这个诅咒虽然不是“冲灵诅咒”，但其原理是一样的，都是需要在最初修炼过程中种下诅咒，一点一点深层绑定在被施咒者身上。
而胡梅尔斯伯爵显然没有从一开始修炼魔法时就被种下诅咒，从他的表现来看，肯定是最近才被下咒，所以很不稳定。可能是今晚喝了什么蕴含一点魔力的饮品，或是菜肴，就恰巧激发了。
有能力种这种诅咒，并且是最近才种，这自然让凯奥斯想到了圣佑宫没逮到的、依然在逃的那个鲁迪大魔法师。
鲁迪不仅是玉琅城圣法教会的绝对骨干、头号人物，掌握着各种诅咒施咒、种咒的方法，而且是位亡灵大法师，玉琅城圣法教会的人传出来的各种改版亡灵法术，全都是出自他之手，是绝对的关键人物。
甚至他还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解除了和埃里克森侯爵的灵魂从属契约，以至于不论是埃里克森侯爵还是圣佑宫都没能追索到他的踪迹。
他同样也是圣法教会里知道凯奥斯修炼了亡灵法术、召唤了亡妹伦娜.李亡灵的三个人之一，其他俩都已经被凯奥斯干掉了，他是最后的活口。
所以凯奥斯在意识到胡梅尔斯伯爵身上的魔力反噬诅咒很有可能和鲁迪有关时，他其实有想过，不提醒其他人诅咒的事，然后自己默默先安排人手去调查胡梅尔斯伯爵家里，看看能不能先一步找到鲁迪的踪迹——即便是鲁迪，要给伯爵下那种诅咒，也必须在伯爵身边，并有伯爵亲近的人进行协助。
但他很快就放弃了这种想法，决定还是全力帮助圣佑宫、惩戒骑士团找到鲁迪。
以他这段时间对惩戒骑士团一贯行事风格的了解，玉琅城“圣法教会”这事已经算是结束了，他们没有继续调查的需要和动力，所以一旦找到鲁迪，为了避免再让其逃掉，不论出手的是谁，都不太可能留手，一定会尽可能确保将其直接干掉。
甚至不用他去做手脚，只要知道鲁迪的消息，埃里克森侯爵一定会确保其没法开口说话。
相比他的秘密，鲁迪作为埃里克森侯爵十分器重、长时间独当一面的契约仆从，知道的隐秘肯定更多、更重要。
他着实没有必要自己出手去做太多，他这个小秘密，说不定鲁迪自己都没太放在心上，相比起他，圣法教会掌握其他大人物的秘密应该更多。
当然，最重要的是，现在的他也没有那个能力悄莫声息地找到并解决鲁迪。
这家伙，可不是一般的11级大魔法师。
克里斯蒂娜和浅苍拂晓自然不知道凯奥斯刚刚那么一瞬，就有这么多念头，考虑了那么多麻烦，她们问明白了凯奥斯发现诅咒的原因后，对这事也就不那么关注了。
毕竟说白了，这事和她们的关系确实不大，她们就算想探听八卦，都不知道从哪探起。
而且，现在她们对凯奥斯的兴趣要更大一些。
于是话题很快又引向了凯奥斯自身，从他的“炼魔系统”，聊到他的画画风格。
“小拂晓也是艺术家哦！”克里斯蒂娜忽然说道。
“哦？浅苍小姐也画画吗？”凯奥斯问道。
浅苍拂晓苦笑道：“我喜欢的是个有点冷门的项目。”
克里斯蒂娜说道：“凯奥斯男爵可以猜猜看，五次……嗯，算了，十次机会吧，十次你还没猜中，就把你的果酒换掉，喝这个，一大杯喝掉，怎么样？”
凯奥斯看着那满满一大杯的30~40度左右的酒，苦笑道：“我可没有克里斯蒂娜伯爵那魔法宝贝，可以切断酒精影响，这一大杯下去，必醉了。这在半空中我要是耍起酒疯，可是很危险的。”
克里斯蒂娜笑道：“没事，这有防护法阵，想掉都掉不出去的”
她说着，又伸出两指伸进嘴里，快速地拿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物件，从形状上看，似乎是盖在某个后槽牙上面的：“你要是不嫌弃，我这魔法道具也能借你哦！”
凯奥斯看得一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浅苍拂晓忍不住捂脸：“缇娜……注意下身份，你是伯爵啊……”
“骗你们的！这道具是定制的，只有我能用！而且我都放在嘴里了，怎么可能会借给其他人嘛，哈哈！”可立克斯蒂娜畅快笑道，“凯奥斯男爵，你脸红了！你刚刚是不是在犹豫要不要接过来？”
凯奥斯索性不接话，直接开始猜浅苍拂晓的艺术领域：“伯爵大人既然这么说，那浅苍小姐擅长的艺术领域，肯定不是画画、歌唱、舞蹈、凋刻这些常见项目。”
他目光落到浅苍拂晓身上，盯着她的手腕：“浅苍小姐戴的那件魔法手环，明显是没有预存魔力的模块，要使用的话得自己能够施放魔力，也就是说浅苍小姐肯定是位魔法师。贵族修炼魔法，通常都有特定目的，浅苍小姐的艺术领域或许需要用到主动魔法，莫非是……魔法烹饪？！”
本来听到凯奥斯前面的分析，克里斯蒂娜和浅苍拂晓都是有些惊奇，觉得说得很准，结果没想到最后就是推出了个“魔法烹饪”？
克里斯蒂娜笑到咳嗽：“艺术啊！魔法烹饪能叫艺术领域么？”
“烹饪为什么不可以说是艺术……诶，既然不算艺术，那这就不算一次啊。”
“这可不行，你还剩九次可以猜啊。”克里斯蒂娜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说道。
凯奥斯又开始盯着浅苍拂晓看，摸了摸下巴，说道：“虽然猜错了，但我刚刚说的时候，浅苍小姐的表情告诉我，我的思路没错，这么说，确实是和主动使用魔法有关。”
克里斯蒂娜不由看向浅苍拂晓：“你在给他提示？”
浅苍拂晓瞪大眼睛：“当然没有！”
凯奥斯笑道：“伯爵大人给的提示和浅苍小姐一样多。”
克里斯蒂娜笑道：“给了你这么多提示，那你得出结果了么？”
“这项艺术，是现场表演的么？”凯奥斯忽然问道。
克里斯蒂娜和浅苍拂晓都没有回答，但凯奥斯却却从她们脸上的表情看出了答桉：“明白了，是一项需要用到魔法的表演项目。莫非是……制造某些光影效果？比如利用水元素、风元素、火元素之类……”
克里斯蒂娜惊讶道：“凯奥斯男爵，你确定你之前不认识拂晓吗？”
“我今天是第三次见到浅苍小姐了，不过之前确实不算认识，连浅苍小姐叫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用说她的艺术领域是什么了。”凯奥斯笑道，“这么看来，我算是猜中了？”
浅苍拂晓点头道：“大差不差吧，确实是控制魔法元素制造的现场表演，猜到这步就算是猜中了。嗯……我算是个……魔法爆炸爱好者吧。”
她本来想说爆炸艺术家，但想了想，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毕竟实在是太冷门，并没什么名气。
凯奥斯却是来了兴致：“这么说，浅苍小姐能熟练掌控火系或雷系魔法？”
浅苍拂晓点了点头，抬起右手，在掌心凝聚出一个火团，然后往他们所在的浮空亭外一挥，一片火光耀起，像一朵在空中盛开的彼岸花。
凯奥斯瞪大了眼睛，忍不住鼓掌：“厉害……”
刚刚制造的魔法波动，其实只有1级到2级间，非常微弱，甚至比不上之前胡梅尔斯伯爵那几个未施法完毕的魔法，所以自然也不会触发护佑法阵。
但这炸出的火焰花，已经快和他们所在的浮空亭一样大了，按正常来讲，这种视觉观感的爆炸，应该至少是7、8级魔力等阶的法术造成的。
这说明，浅苍拂晓对火系魔法、对自身魔力、对相应魔法元素的掌控，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
克里斯蒂娜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说道：“是吧，很好看吧。可惜这种表演在剧场里不太好发挥，而且小拂晓现在魔力等阶太低了，表演不了太大的场面。所以我也劝她，她这套爆炸艺术，和魔影结合，简直是绝配，用魔影记录下来，放到剧场大荧幕上看，影响力绝对比现在大得多。但她之前一直不肯……”
凯奥斯说道：“我倒是能理解浅苍小姐的想法，魔影摄录下来，肯定感受不到现场的这种震撼感。而且每一次爆炸、每一朵火焰，都和当时使用魔法时自身的状态、元素环境有关，严格说来，没有完全一样的爆炸，所以现场体验和魔影记录，差别还是蛮大的。”
他前世大片看的不少，剧烈的爆炸自然是没少看到的，但即便是在电影院，戴着3D眼镜，见过的最强烈的爆炸，也不如刚刚那一朵火焰花带来的整体感官冲击强烈。
克里斯蒂娜笑着看向浅苍拂晓：“凯奥斯男爵还真是你的知己呢，你们的理由居然是一模一样。”
浅苍拂晓说道：“我以前确实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现在我还是决定要结合魔影，把魔法爆炸这门……艺术，展现给更多人看到。”
凯奥斯点头：“嗯，这也是应该的，冷门艺术就是需要更多的曝光，让更多人知道，才能发展起来……诶卧槽……”
正说一半的凯奥斯忽然发现旁边出现一张脸，吓得差点弹起来，好在定睛一看，发现是克里斯蒂娜的契约仆从，那位顶阶圣灵卫米拉。
“伯爵大人，菲尼克斯伯爵那边有事要请您过去。”米拉说着，又转头看向凯奥斯：“抱歉，男爵大人，吓到您了？”
“没事。”凯奥斯苦笑摇头，不由得感慨圣灵卫弹跳真的好，不知道他家莎尔薇拉能不能跳这么高……
浮空亭又降回了天台，克里斯蒂娜有事要离开，她本来是让凯奥斯和浅苍拂晓继续坐着那浮空亭看夜景喝酒的，但他们俩都拒绝了。
再不懂计算，也知道这浮空亭悬空必然要消耗大量魔力棒，主人不在这，他们俩坐在上面也会觉得的难受。
不过他们俩也没有立刻回客房休息，直接在天台上又聊了会，即便不上那浮空亭，这边环境也很好，不冷不热，空气好，视野好，十分舒适。
在知道那制作“魔影放映盒”的团队，竟然就是得到凯奥斯的魔券资助，所以拒绝了自己后，浅苍拂晓再次冒出凯奥斯和她一样是重生者的念头，于是又忍不住试探道：
“凯奥斯男爵，你怎么看灵魂从属契约？”
凯奥斯有些奇怪地看她一眼，说道：“这……没什么好看待的吧，灵魂从属契约是圣佑联盟的存在基石，我们作为贵族、领主，作为既得利益者，只能说它是一种……低成本的、高效的统治工具。”
“不会觉得因为灵魂从属契约的存在，让贵族领主们太过安逸，以至于退化了么？要知道，曾经贵族都是修炼天赋、血脉最强的那些人，但现在大家都在搞艺术，就算修炼魔法、灵气，也是为了艺术，就像我做爆炸艺术一样……”
“圣佑宫也没有限制贵族们不能修炼魔法、灵气啊，只是从实用性的角度来说，贵族们掌控更多强者，比自己成为强者，要来得更高效和轻松。如果没有灵魂从属契约，很多贵族同样没办法保持每一代都有足够优秀的魔法师、灵气士出现，能一直压制住领民。”凯奥斯说着，看向浅苍拂晓，语气温和道：
“浅苍小姐，你是不是觉得灵魂从属契约太不公平了？”
浅苍拂晓愣了一下，低头喝了口果酒，笑道：“这倒不是，我也是贵族，怎么会得了便宜卖乖。我只是担心，以后会不会贵族的修炼天赋都慢慢退化了，一旦有一天……灵魂从属契约的效果全部消失，没有了契约的限制，我们会变成什么样，贵族们会变成什么样？”
凯奥斯说道：“浅苍小姐，你觉得灵魂从属契约都消失后，贵族们下场会很惨吗？”
“不是吗？”
“浅苍小姐，假设从明天开始，灵魂从属契约全部失效，你觉得你的契约仆从有几个人会对你挥刀相向，有几个人会离你而去，又有几个人会继续守护你，听你的命令？”
“这……”浅苍拂晓想了想，摇头道：“我不是很确定有多少人会走，但对我挥刀相向的应该没有，因为我确定会有大部分都继续留在我身边，所以就算有零星几个对我不满的，也不敢动手。”
“你觉得没有了灵魂从属契约的束缚，离开领主的那些实力强大的契约仆从，会做什么选择？建立一个所有人都平等，没有谁从属谁的联盟，还是会寻找新的灵魂从属契约，去收伏属于自己的契约仆从，去占下属于自己的地盘，成为新的贵族，新的领主？
“在旧的秩序崩坏之后，大多数人都会本能地想去重建旧秩序，只不过会想将自己的生态位提升。这种时候，弱肉强食就是唯一的规则，弱者只会挥刀砍向更弱者。
“或许会有一批旧的贵族、领主随着秩序的崩坏而消亡，但只要新的灵魂从属契约还会出现，贵族、领主这个生态位就依然还会存在，甚至存在的形式会比现在更加强势，更加酷烈。
“所以，灵魂从属契约失效的话，带来的不会是秩序的颠覆，而只有大量的争斗和死亡，然后旧的秩序在新的或旧的人手里重新被建立。
“如果一直找不到新的灵魂从属契约，那这种争斗就会持续不断地进行下去，就像当初‘三王’创建圣佑联盟之前的情况。
“唯有一种情况可能例外，那就是有一个巨大的、共同的威胁，或者所有人都被共同的情绪推动着。那么，可能会有不同的结果……”
浅苍拂晓听得一呆，不由想起了上一世看到的很多事情。
她本来只是想用“灵魂从属契约”这个话题，来再次试探一下凯奥斯是不是重生者。
可凯奥斯的这番话，却又让她有种奇怪的感觉，这感觉就像刚刚在浮空亭上，看着凯奥斯一点一点推测出她所擅长的艺术领域一样。
但她却依然无法判断，凯奥斯到底是不是重生者。
“浅苍小姐，你是不是看过一些宣扬‘只要废掉灵魂从属契约，世界就会变得更好’的理念？从西界传来的？”凯奥斯忽然问道。
他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浅苍拂晓说“灵魂从属契约”的话里，似乎没有把她真正想表达的话说全，一直是有点收着，遮遮掩掩的样子。
所以他准备更直接一点，看浅苍拂晓会不会透露更多信息。
他有种直觉，浅苍拂晓对“灵魂从属契约”有特殊的认识。
第一百一十一章 重现
当凯奥斯准备更进一步探讨这个话题的时候，浅苍拂晓却回避了，强行扯到了别的方向。
“对了，凯奥斯男爵，这段时间你不是应该重心都在‘炼魔系统’上吗，为什么会分心去做‘魔影盒’？而且……现在主流的观点，不都是那种比剧院大荧幕稍小一号的魔影放映系统吗？它的播放效果，应该比‘魔影盒’好得多吧？”
凯奥斯眯眼看她，似笑非笑：“浅苍小姐对那‘魔影盒’的了解，好像挺多的？”
他刚刚说他资助了一个制作“小型魔影播放盒”的团队，但对“魔影盒”的描述就只有小巧和简单而已，其他的并没有说太多，可是从浅苍拂晓的话来看，她很显然对“魔影盒”的认识不止于自己刚刚的描述，甚至对整个魔影私人放映设备的市场，都有一个相对全面的了解。
浅苍拂晓愣了一下，微低了下头，抬手理了下鬓角秀发，说道：“我其实之前也对私人化的魔影播放系统有兴趣，所以有稍微了解过。”
凯奥斯能看出来她没有把话说完，不过也没有追问，而是主动将他当初跟那“魔影盒”开发团队说的话、他对私人魔影播放设备的发展方向判断，都跟浅苍拂晓说了一遍。
又聊了几分钟后，浅苍拂晓就以困了为由，结束了聊天，和凯奥斯道别，找来一位仆侍带她去了客房。
凯奥斯可以明显感觉到，这聊天结束的比较突兀，浅苍拂晓明显有很多话没有完全说完，没有把她的意思完全地表达出来，有种想说又不敢说，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说的卡涩感。
似乎她有个什么天大的秘密，如果说多了，就会被凯奥斯知道一样。
而且他发现，浅苍拂晓之所以会提起“灵魂从属契约”的话题，好像和“魔影盒”的话题有关，后来转到“魔影盒”，仿佛有一种退而求其次的感觉。
对和他说话的人的情绪和意图进行判断，凯奥斯现在已经非常熟练了，自认准确度还是比较高的。
但这俩话题是怎么联系在一起的，他属实是想不明白。
他现在对这贵族少女也是非常好奇，这女孩明显不是那种很有城府的人，却一直在笨拙、拐弯抹角地试图从他这里打探什么信息，而且过程里还总是一副“哎呀我好像说太多了他不会看出什么吧”的慌张感。
虽然暂时还不知道这贵族少女葫芦里藏的是什么药，但凯奥斯有自信，只要再多接触几次，一定可以搞明白这少女遮遮掩掩的秘密是什么。
凯奥斯的直觉告诉他，这秘密应该对他会有用，毕竟这少女对西界有一定了解，又认识关曜星。
浅苍拂晓先行离开后，凯奥斯又在天台自己坐了一会，回想了一下俩人的聊天内容和贵族少女对各种话题的反应，才让仆侍带他去客房。
他相信，他们还会有接触的机会的，甚至不用他主动，以今天浅苍拂晓表现出的状态来看，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想办法再来找他了。
……
凯奥斯不知道的是，此时已经人在客房的浅苍拂晓，正拍着脑门直懊恼。
“笨蛋呀！浅苍拂晓你是笨蛋呀！”
“你以为重生者是大白菜吗！随便都能遇到！”
“拂晓啊！这个世界的未来可扛在你的肩上，你不能犯迷湖啊！”
她刚刚一听到就是凯奥斯截胡了她看中的“魔影盒”开发团队，结合之前截胡关剑神的操作，又是本能地怀疑凯奥斯是不是重生者了。
于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点低度果酒的影响，她竟然下意识地用“灵魂从属契约”这个极其敏感的话题来进行试探。
这话题确实能一定程度上试探凯奥斯是不是重生者，但问题这试探的效果和之前“掠空豹”的试探效果其实差不多，可“掠空豹”不会让凯奥斯警觉，“灵魂从属契约”却一定会让他意识到什么。
事实也确实如此，从凯奥斯问她的那几句话来看，现在怕是已经怀疑她和西界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了。
最少应该也是觉得她是个被西界各种歪理迷惑，随时想要叛逃的无知少女。
也亏得凯奥斯自己应该也是对西界有一定了解、不那么仇视西界，否则换个其他的年轻贵族，听到她那些话，估计要么向圣佑宫举报，要么立刻离她远远的了。
而从凯奥斯后来对“魔影盒”的分析来看，他压根不是靠什么“先知”的能力来选择“魔影盒”，是真的从市场层面准确分析出了需求发展。
唉，明明直接问他为什么要花钱做“魔影盒”就能得到答桉了，还偏偏去绕一圈用“灵魂从属契约”的话题去试探，凭白惹来怀疑。
实在是太蠢了啊！
浅苍拂晓懊恼得想撞墙。
不过听了凯奥斯对“魔影盒”的分析，再想到他还搞出了“炼魔系统”，以及刚刚对“灵魂从属契约”这一话题的一些回答，浅苍拂晓是有些佩服他的。
所以她虽然心下已经认定凯奥斯不是重生者了，但还是有个疑问无法解答：
为什么原本没有听过名字的凯奥斯.李会在这一世这么出挑？
为什么凯奥斯会做出这么多原本历史上没有发生的事情？
如果关键的影响点是关剑神的话，那么关剑神到底跟凯奥斯说了什么？
……
菲尼克斯伯爵之所以急着要见克里斯蒂娜，自然是因为听说了胡梅尔斯伯爵的事。
是的，那几个贵族虽然得了克里斯蒂娜的交代，仍是把事情说了出去，很快留下过夜的贵族、领主们就大半都知道了。
不过这本来也在克里斯蒂娜的预料之内，毕竟这些个人都是贵族身份，不是紧急情况，也没法强硬地把他们都关起来，封住嘴。
现在反正惩戒骑士团的人已经过来了，圣佑宫要介入，克里斯蒂娜也没什么好说的，全都往惩戒骑士身上推就是了。
真想关心胡梅尔斯伯爵，就去地牢跟惩戒骑士问呗。
当然，她应对起来还是很得体的，这些套路话对她来说，实在是太简单轻松了。
就是浪费时间。
在各个建筑间转了一圈，和几位留下的大领主简单应酬了下，她便前往之前餐宴时的宴会厅。
这边现在自然是没有宾客了，但让人疑惑的是，当他们过来时，所有的魔法灯都熄灭着，里面依然保持着之前餐宴时的模样，并没有仆侍来收拾，看起来完全不是克里斯蒂娜辉煌庄园的奢靡浪费风格。
克里斯蒂娜走进宴会厅后，她身边的几名契约仆从也都没有带任何魔法发光设备，只是用自己的身体探路，避免女伯爵撞到桌椅什么的。
“伯爵大人，现在开始吗？”一名顶阶魔导师低声问道。
“嗯，开始吧。”克里斯蒂娜点头。
那名魔法师随即高举双手，一片诵念声后，一片柔和的光亮笼罩在这宴会厅中。
这片柔光不单单是照明，它甚至将几个小时前在这里参加餐宴的那些宾客身影都投射出来。
克里斯蒂娜走到自己的影像中站住，让自己和那影像基本重合，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会后，睁开眼看向某个方向，对自己的契约仆从魔导师说道：
“2103到2108。”
宴会厅内的光影快速变化，就像在快进一般，很快在克里斯蒂娜要求的时间段停了下来，开始进入正常速度。
克里斯蒂娜快步走到两位看着都有五、六十岁的男性领主身边，说道：“加强这里，声音复现。”
随后，隐隐约约的声音响起，那两人的交谈声进入她的耳内。
“……新魔植领地似乎收成不错，小李男爵那套榨魔的玩意，可以快速投入生产……”
“……我从圣佑宫那边打听了，新一波的领地放出来的数量怕是依然有限……”
她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后，又闭上眼，说道：“2114到2116。”
魔导师快速施法，驱动着这宴会厅里的隐藏大阵运转，那些光影又开始快速运动。
这次，克里斯蒂娜又走到两位站在角度低声交谈的宾客身边，让魔导师把声音复现，去听他们的交谈内容。
克里斯蒂娜在这宴会厅里设置了一个大型法阵，将之前几个小时发生在这的各种影音信息给记录下来并锁住，然后由修炼专门魔法的顶阶魔导师驱动法阵，将那些信息还原出来。
这是她花了大价钱让自己的契约仆从弄出来的法阵和配套魔法，这法阵能记录的影像声音时间有限，保存的时间也很有限，24小时内如果不复现，就复现不了了，是无法储存起来的。
而且也没法多遍观看，多看两遍，那效果就会快速消散，如果原本的“现场”被改变了很多，也会影响记录下来的影音复原。
特别是声音，只是集中一部分区域进行声音复现，否则像宴会厅这么大的区域，同时声音复现的话，怕是用不了一小会，魔导师和法阵的魔力就要耗尽了，暂时保存的影音信息也会快速消散。
一般的魔影摄录设备运行时魔力震荡几乎无法避免，很难逃过魔法师的感应。
但这法阵却非常隐蔽，运行时耗能很小，带来的魔法震荡甚比不上宴会厅里那一盏盏明亮的魔法灯，除非明知道这法阵存在，否则便是顶阶魔导师都很难察觉。
何况，这宴会厅使用时，一般也不会让领主贵族们带契约仆从进来。
浅苍拂晓说克里斯蒂娜是消息头子、情报头子，并没说错，她有着非常丰富的情报获取渠道和方法，甚至不惜把自己的辉煌庄园也当成一个情报收集的工具。
不过即便她是有针对性的去听一些贵族的窃窃私语、低声交流，获得的也大都是贵族间的八卦或闲聊，只从中提取了很少量的有用信息。
对此克里斯蒂娜倒也不觉沮丧，她很清楚，有用的信息本来就是要“淘”出来的。
在信息收集的差不多后，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2004到2012。”
在这个时间段中，克里斯蒂娜找到了凯奥斯的影像，然后走了过去。
这时他正和列夫男爵在说话，刚开始听着还好，但很快就听到列夫男爵的话：“小心克里斯蒂娜，这是个坏女人……”
听到这话，女伯爵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她这笑，主要是因为看到凯奥斯听到这话后，表情一下紧张，忐忑地看了眼她所在的方向，然后身体下意识就想要向旁边移开，一副要和列夫男爵保持距离的模样。
“怎么在钢心侯爵面前，没见你这么小心。”克里斯蒂娜笑着摇头。
很快列夫那些偷心、交心、好女人、坏女人的话也说了出来，凯奥斯的表情一会紧张一会放松，一会还面现同情，看得克里斯蒂娜颇为好笑。
结束了影音复现，走出宴会厅后，克里斯蒂娜问旁边的顶阶圣灵卫米拉：“我离开后，凯奥斯男爵和拂晓又聊了多久？”
“大概半小时。”米拉回道。
克里斯蒂娜点了点头，快走出一楼大门的时候，忽然想到什么，又回身向旁边的楼梯走去。
她直上到了天台，这边是最开始她喝汤、凯奥斯和浅苍拂晓后上来的那个观景台。
“2242到2250。”克里斯蒂娜对跟着她一起上来的魔导师说道。
是的，这天台同样有留影法阵，或者说，整个辉煌庄园，基本只要是能供宾客进行社交的地方，都被安置了留影法阵。
不过露天天台，虽然有伪装的防风法阵限制影音信息消散，但依然比室内恢复的效果要差一点。
克里斯蒂娜要求复现的时间点，正是胡梅尔斯伯爵出现魔力反噬的时刻。
不过女伯爵显然不是要调查胡梅尔斯伯爵魔力反噬的状况，而是走到自己的影像和凯奥斯的影像之间，看了看两人的距离，然后又订着凯奥斯的脸。
“慢速，不用复现声音。”
“是。”
于是，克里斯蒂娜几乎和凯奥斯脸对脸，看着他在发现胡梅尔斯伯爵出现异常后的表情变化，看着他快速起身，直奔向自己的光影，看着他的手揽住自己的腰，紧紧抱准，带着滚倒向旁边。
两人滚倒在地后，克里斯蒂娜让魔导师暂停了影像，然后蹲在自己和凯奥斯的影像边上，手撑着下巴，看得出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魔导师微上前几步，小声提醒：“伯爵大人，影像快要消失了。”
“嗯。”
克里斯蒂娜这才起身，但依然没有移动，直看着地上抱着的两人，忽然笑了起来。
“我摔在地上的表情好丑。”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定要变强(上)
凯奥斯一大早就离开辉煌庄园了，当然，他肯定找了个理由，请惩戒骑士护送。
正好因为胡梅尔斯伯爵的事，这边来了好几队惩戒骑士，甚至多米尼克一大早都过来了，要安排很容易。
克里斯蒂娜也开玩笑地说要派一队契约仆从保护他，结果凯奥斯毫不客气地答应下来，多多益善。
不过这一路倒是挺顺利的，并没有遇到钢心侯爵的人。
但凯奥斯也不会因此，就彻底放下心，钢心侯爵的报复肯定会来的，只是不知道以什么形式。
他最近这段时间，还是先低调一点，小心一点。
今天一早回来前，他去和莎尔薇拉汇合的时候，发现女伯爵已经先一步和他的贴身侍卫见过面，并且送了她礼物了。
克里斯蒂娜没有食言，确实送了莎尔薇拉一件稀有级装备。
那是一件黑色的面具，造型挺好看的，激发后，能够给使用者带来最多三个虚影。
这虚影不是简单的视觉层面的虚影，它甚至能模彷使用者在激发面具时自身的灵气或魔力痕迹。
也就是说，如果敌人是通过目标的灵气或魔力波动，来进行魔法、灵气波的远程攻击的话，会出现锁定错误目标，甚至无法锁定目标的情况。
如果在使用前，再搭配能削减自身灵气、魔力反应的隐匿装备，搭配降低环境可视度的法阵或道具，那这三个虚影，对于没有特殊锁定魔法或者破除虚影、假身道具的人来说，就相当于三个真正的、和使用者一模一样的存在，会完全混淆目标。
据说这面具还有更强的“完美级”版本，使用后激发出的虚影能够和使用者一样使用某些灵气波、魔法，当然，实际上付出灵气或魔力的还是使用者本身，威力强弱也和使用者的实力有直接关系。
这类装备在进行小范围的战斗，或者是决斗时，都是非常好用的。
凯奥斯本来以为克里斯蒂娜送的稀有装备，会是金色丝袜、金色裙子之类有她独特喜好的、贵族式中看不中用的装备，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件还颇实用的战斗向稀有装备。
按着克里斯蒂娜的说法，这面具的颜色她不喜欢，弄成金色的话得破坏本身结构，所以她另外买了一件金色的，而这件黑色的面具，刚好和莎尔薇拉那身黑色皮甲比较搭配。
听起来似乎就是纯粹从色彩搭配、外观来决定送这件装备，但凯奥斯却隐隐觉得，克里斯蒂娜是有意在帮他加强莎尔薇拉的个人战力，如果有再一次和钢心侯爵的决斗发生，能保证她有更高的胜算。
凯奥斯倒也不会觉得这礼物太贵重，不好收，反正他很快就要和克里斯蒂娜在一个新项目上做合作，他有信心到时带给女伯爵的利益绝不是一两件稀有装备的价钱。
回到北山庄园后，凯奥斯便把克里斯蒂娜送的那个稀有级“分影面具”交给他的魔法炼器团队研究，看看能不能把它改造成完美级。
不过他那团队只用了一个小时就给出了判断：
做不到啊男爵大人！
他们现在的极限，也就是把莎尔薇拉的武器从精良器升到差不多稀有级的程度，让他们直接把稀有级往完美级升？这不可能！办不到！
凯奥斯倒也不气馁，反而继续跟他们研究通过其他手段，让那稀有级“分影面具”实现完美级装备的效果，制造能够用来实战灵气波的“虚影分身”。
他现在组建了好几个魔法炼造的开发团队，这些团队有的是存在本身就是为了某个项目，比如“封魔背篓”、“炼魔器”、“魔影盒”等等。
有的则是按照凯奥斯提出的需求，去进行研发和实验，进行各种各样开拓性的尝试。
这些人里，有的本就是他的契约仆从，不少都是魔法修炼天赋上没有太多天赋，被他用自制的试卷筛选后发现炼器方面的天赋后调过来。
还有很多，是专门的契约仆从交易市场上买来的。
对于圣佑联盟的贵族而言，判定一个年轻契约仆从的交易价值，基本只有两个维度，一是灵气或魔法的修炼天赋、测试出来的修炼上限，另一个就是长相、外貌。
对贵族们来说，没有那种专门买回来当炼器师、炼金师培养，去衡量这方面天赋的。
在他们看来，即便是要当炼器师培养，魔法修炼天赋同样是越高越好。
所以凯奥斯从市场上购买了大量魔法天赋测试结果较低，价格较低，但是他认为脑子比较聪明，学习能力比较强的年轻契约仆从，补充进各个开发团队中。
当然，大部分开发团队的主力，还是那些凯奥斯用大笔魔券网罗来的、精研某一方向的小贵族及他们的魔法师契约仆从。
和他们之间，凯奥斯虽然是合作关系，但他主导的“炼魔系统”这一魔法装置取得空前成功，对各种魔法装置都能提出非常独到的、让人眼前的一亮的见解，所以这些搞技术的贵族们，对他都比较服气。
所以即便凯奥斯经常会提出一些天马行空、稀奇古怪，甚至有些不可理喻的想法，比如“以可以实现的方法让这件稀有级装备达到完美级装备拥有的功能”，他们也都会硬着头皮去尽量想方法。
于是，被凯奥斯磨了三天后，开发团队终于给出了一个让“分影面具”拥有完美级装备功能的办法。
“男爵大人，您看，以我们的能力，是肯定没法让这件装备本身具有完美级装备那‘虚影分身也能使用灵气波’的功能的，有那能力的话，我们就可以直接自己造一件完美级装备了。如果一定要它拥有完美级装备的功能，我们能够想到的实现方法，就是用外在的法阵来进行加强……”
给凯奥斯介绍团队挠掉半斤头发想出来的方案的，是一位没有领地的小贵族希尔维斯。他为了方面炼器研究，也进行了魔法修炼，现在不到30岁，已经是9级的中阶魔法师，这个等级在贵族里，已经算是相当高的了。
他一边说着方案，一边展开设计图纸，让凯奥斯看他们的法阵初步设想。
“嗯，就照这个方案来，把法阵布置出来吧。”凯奥斯还没听他介绍完，就已经肯定地说道。
“男爵大人，用法阵已经是我们能想到的唯一实现方式了，换其他……呃，您是说……做出来？”希尔维斯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方案竟是通过了。
老实说，他本来以为这个方案铁定不会被凯奥斯认可，毕竟“分影面具”明显就是个单人决斗利器，和人决斗前，总不能还说“先等一等，我布置个法阵先”吧？
就算是在西界、北界进行实战，有团队后勤支撑，不论应对魔兽灵兽还是西界蛮子，也同样没什么机会去先布置现场，如果真能先布置现场，弄其他更强威力的法阵不是更好？
没想到，凯奥斯男爵居然认可了这个方案？
看着凯奥斯男爵那似有深意的笑容，希尔维斯还是把“这法阵真的有实用性吗”的问题给憋回了肚子里，他决定先做出来再说。
说不定，男爵大人又能给他们什么震破头颅的惊人创造。
除了“分影面具”外，凯奥斯这次回来还带了两件稀有级装备、多件精良级级装备——来自莎尔薇拉的决斗战利品。
他把这些装备交给了不同的团队，虽然不像“分影面具”一样，要求他们硬让稀有级装备实现完美级功能，但也都有各种不同的改造任务。
这几件装备，凯奥斯一早都想好了要分配给谁，都有自己的针对改造想法。
而这些团队在改造和逆向的过程中，也可以一定程度上学习这些装备的设计思路和技术，一举多得了属于是。
就这样，待在北山庄园沉迷于各种装备改造中，又过了一周的时间，钢心侯爵那边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既没有派人来骚扰北山庄园或凯奥斯的其他领地，也没有去干扰“创造者”的销售，甚至之前那十套“炼魔系统”的反复维修，也因为魔植收割期的结束而停了下来。
多米尼克到北山庄园来，同样跟他说，钢心侯爵最近反常地安静，不知道是不是在酝酿什么“大招”，让凯奥斯小心点，不论是要去城里还是去其他地方，最好都是先通知一下附近巡逻的惩戒骑士护送，他也会给这边多安排几只惩戒骑士巡逻队。
对于钢心侯爵可能采取的手段，他们也进行了一些猜测。
按着他们对乔尹.斯蒂尔性格的判断，这家伙既然当时没有立刻翻脸，不顾一切报复，那后面再亮明旗号地对凯奥斯进行违规战争行为的可能性就比较小了。
但其他各种阴狠手段可是还有不少，比如派人一直盯着北山庄园，在凯奥斯没有惩戒骑士护卫、出行到比较偏僻的区域时下手，也未必会杀他，但杀光他随行护卫的契约仆从，恐吓羞辱他一番是肯定的。
甚至他们还猜测，钢心侯爵可能会让某个附庸于他的领主出手——这样的话只要没被惩戒骑士当场抓住，即便后面被圣佑宫查出来也不怕，不是每个领主都有升爵需求的，反正有钢心侯爵庇护，也不怕其他人来为凯奥斯复仇。
多米尼克也建议，凯奥斯现在反正财大气粗，不如多买几个高阶甚至顶阶契约仆从来做侍卫，增强真正的战力。
对此，凯奥斯面上赞同，实际心里却并不这么认为。
他当然也知道提升自己实力才是一劳永逸的最优解，但问题是现在能买到的、战力符合他要求的契约仆从本身就很少。
要么是等阶高，但天赋已经被压榨到极限，甚至一身病痛折磨的高龄契约仆从，要么就是等阶不怎么高，只是测试天赋很高，要价却非常吓人的所谓潜力契约仆从。
那种差不多30左右年龄、非药剂或其他方法强行提升灵气及魔力的正常顶阶战力，在契约仆从的交易市场上，基本是有价无市，并没有多少人会出售，真的想出售的话，也都是刚有那想法，就会被身边的人拿下，轮不到上市场。
万一中的万一，真有那种顶阶强者上了市场，那价格也会让凯奥斯觉得还不如多买几件顶级装备来提升已有的契约仆从实力。
而且，他有自己的提升实力计划。
……
祁未雨和同伴从马车上下来后，看到这陌生的场景，都是有些紧张。
他和大多数同伴一样，从出生开始，就没有离开过玉坛农场、玉坛聚居地。
从小他就身体素质不错，本来想着可以修炼灵气或是魔法，但没想到最终测试的时候，他差了一点，没能被选入训练营。
但退而求其次，他还是很轻松地通过了专职农夫的测试，很快就开始农夫的一系列培养，包括吃药剂，内置魔石，内置炼魔装置等等。
这些身体上的苦痛，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都可以忍受，小时候是因为专职农夫的培训期能吃很多好吃的，长大后是知道他成为农夫后，不说像那些跟着老爷的契约仆从一样前途无量，但至少保一家人衣食无忧是没问题的。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就是当个农夫，一直当到因为魔力反噬死掉，或者身衰力竭无法再干下去，就像领地里其他的农夫一样。
但没想到，在他正式开始当农夫的第二年，一切就发生了变化。
领主大人的契约仆从们带来了几马车的魔法装置，然后将它们安置在了农场中，称之为“炼魔器”，又调来了一堆聚居地里的健妇，分给他们一个“封魔背篓”，开始了一套在专职农夫们看来，非常不专业的收割训练。
他和其他农夫本来也是看热闹的心态看这套魔法装置的，都是觉得老爷年轻，可能是遇到什么新奇玩意，想尝尝鲜，等到收割期过了，知道这玩意带来的收益有限，自然就会回归农夫收割，遵循这几百年的经典方法。
一个收割期过后，两个收割期过后，三个收割期过后……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套系统居然就这么不断地运转下去了，而且他们从农场管事那里知道，这套叫做“创造者.炼魔系统”的魔法装置，就是老爷开发的，现在已经风靡整个玉琅城的农场了，特别是那些新魔植种植地开发的农场，基本全是用这套系统，再没使用农夫收割、榨魔的了。
明明用他们来收割、榨魔、灌装，可以省下很多魔力棒的，而他们的待遇，根本只占到那些魔力棒的非常非常小一部分。
所以他们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领主们、老爷们不用农夫，转用这些耗魔巨大的装置。
虽然这段时间，他们只是被安排做一些简单的搬运工作，待遇和之前进行农夫专职工作时没有任何差别。
但他们每个人都知道，领主们是不会一直用这个待遇白养着他们的，待遇和工作永远都需要匹配，等到他们被真正开始分流安排，或者当搬运工，或者进工厂，待遇都会回归到对应的岗位。
如果一开始就是这些岗位，那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想法，可是现在，身体已经进行了大幅的改造，代价已经付出，收获却降了一等，他们的心里自然都是焦急和烦恼。
但他们也知道，他们的焦急和烦恼，改变不了任何事。
一切，总归还要看领主的意志。
今天，被赶上马车，这辈子第一次离开领地，包括祁未雨在内的所有农夫，都是面如死灰。
他们都觉得，要被降级安排进入待遇更差的岗位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定要变强(中)
不过从马车下来后，这边的情况看样子却和他们预想的不太一样，既不像是工厂，也不像需要大量搬运工的货物集散地。
这是一大片被围墙围起的空间，从那些围墙的构造来看，显然这边是有大型法阵防护的，就像他们所在的玉坛农场、玉坛聚居地一样。
而且这边内部并没有看到什么生产工具、经济型建筑，除了一排看不出是什么用途的二层房屋外，其他的就是大片大片的空地了。
不过这空地明显可以看出来是特意平整过的，更像是要训练灵气士团队作战的场所。
一名身上肌肉线条还保持得很好，却已是满头白发的农夫，表情有些慌张和焦急地对祁未雨低声问道：
“小祁，老爷该不会是有了那魔法装置，收割果子、榨果子都用不着咱们了，不想白养着咱们，要把咱们都处理了吧……”
祁未雨愣了下，有些哭笑不得地回头看他：“老波特，你在说什么呢，咱们就算没法替老爷收果子、榨果子了，那也还是专职的农夫啊，当农夫卖给其他领主，或者就当搬运工、其他专职工人，也能卖不少魔券，怎么可能直接……处理了？你在想什么呢！”
“哦哦，你说的有道理，是这个理，不可能把咱们处理了……那太浪费了。”老波特松了口气说道。
祁未雨本来想说老波特太湖涂了，怎么能有这么不着调的担心，但扫了一眼周围，忽然发现刚刚和老波特一样担心，听了他的话后才放松了一些的农夫还有好多。
他才赫然想到，这些农夫大部分都没怎么上过领地里的基础知识培训班。
培训班在领地里是免费的，并不强制参加。
虽然专职农夫要满15岁才会开始全天候地进行训练，进行磨石和魔法装置的植入，但确定农夫资格，却都要早好多年，所以他周围这些同伴，基本上在确定专职农夫的资格后，都不再去培训班了，开始尽情玩耍。
也就不够资格去魔法师、灵气士训营，身体素质不够格，也选不进专职农夫，还没有确定去处的孩子，会比较多地去培训班学习，挖掘智商天赋，看能不能通过其他路子踏入仆侍、管家的路线，即便最后还是进厂或当搬运工，也有往管理发展的机会——虽然很渺茫，但总是有点可能。
像祁未雨这样，没有通过训练营的天赋测试，在学习上也没有展现出非凡智商，又已经确定农夫资格后，还一直去培训班学识字、学数学的，少之又少。
看的书多不多，有没有识字，会不会算数，其实平时在收割魔植、榨魔灌魔的时候，也没什么用，他识的字最多、最会算数，灌装魔力棒的速度也不是最快的，甚至只能勉强算中上，连旁边的老皮特都比不上。
可一遇到事情，虽然同样都是从未出过领地的专职农夫，但在培训班待的时间长短，还是能一下就看出差别来。
不过他倒也能理解老皮特他们会有这么离谱的想法，毕竟早些年有关这位年轻的领主大人的传言，没少在领地聚居地上流传。
什么吃人、吃小孩、极度荒淫好色、继承爵位后会要求所有30岁以下女性领民轮流陪侍，而且还有各种怪异残忍的性癖之类夸张传言，甚至还有说凯奥斯.李其实不是老男爵的亲生儿子，是恶魔托身的毁灭之王降生，会给圣佑联盟带来毁灭之类更加离谱的说法。
他从一开始就不信这些夸张传言，但多少也受了影响，觉得新领主不会是个什么正经领主，未来说不定男爵这个爵位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不过去年“圣法教会”覆灭的事传开，惩戒骑士也到他们聚居地也抓了好几名“圣法教会”成员后，他们才明白，那些传言都是“圣法教会”的人故意传播出来污蔑曾经的凯奥斯少爷现在的凯奥斯男爵的。
而且去年他们的年轻领主凯奥斯男爵也到领地来过，虽然他只是在农场远远地见了一面，但男爵大人刚到就让他们休息、加餐一月，在原采集数的基础上再加定格采集奖励，这施恩的操作怎么看也不会是一个残暴无能的领主。
所以他是相信圣佑宫的说法的，那些领地里流传的有关凯奥斯男爵的流言，九成以上肯定是假的。
但他能想明白这点，其他人却未必，像老波特他们，显然还多少受那些传言的影响，仿佛他们的领主老爷，依然还是那个可能会吃人的恶魔之子、毁灭之王，动不动就要把人“处理”了。
“这位侍卫大哥，听你的口音，是北面的？莫非是奉江领地的？”祁未雨对那名指挥他们从马车上下来排队的银甲侍卫问道。
李家有好几个五十年以上的领民聚居地，因着不同的地域、人种构成，不同聚居地很自然形成了独特的口音。
祁未雨玉坛农场的副管事就是奉江领地出身的，他跟副管事聊过，他们领主的领民聚居地里，偏北的两个聚居地的领民，都是这个口音，所以他猜其中一个，至少有50%概率。
那银甲侍卫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整理了一下队伍后，返回来才随意地说了句：“不用紧张，听……指挥就是。”
听什么指挥？那部分发音特别轻，祁未雨没听清。
因为有面甲挡着，祁未雨看不清那侍卫的表情，但从眼神来看，并不严厉。而且从他说话的语气，还有整个人的姿态来看，也是比较放松的。
但这样一来，祁未雨对于他们被送到这来的目的，就更加迷惑了。
他跟老波特说他们最差的结果是被领主老爷卖掉，但从现在的情况看，他不认为他们会被卖掉。
专职农夫的交易不像个别契约仆从，因为最少都是几十上百名的交易，而且农场边上基本都要建领民聚居地，所以通常专职农夫交易都会伴随农夫们的家人一起，甚至是整个聚居地的领民全部算进去。
所以一般来说，领主老爷们不是到了实在没办法、困难很大的情况下，都不太会出售农夫。
要出售，也都是先出售农场，然后把聚居地上的领民和农夫暂时转移到自己领地下其他聚居地合居，只要有人在，就有重新再起新农场的机会。
特别是像李家那几个已经存在那么长时间的领民聚居地，那些农夫的家人不单是农夫的家人，还可能是其他契约仆从、侍卫、仆侍们的家人，不论是不是和农夫一起卖出，这么大规模的领民转卖，都会一定程度上影响到聚居地的正常运转。
何况他们这次被运出来的只是农夫，没有任何其他领民，更说明他们被卖的可能性很低。
原本他的猜测，是这里要建个新厂，他们可能是要被安排进厂了，要从厂房搭建就开始参与。
毕竟他听说老爷最近搞的那个什么“创造者”的工厂，生意非常火爆，订单都要排出几个月甚至一整年，扩建新工厂，也是很正常。
但问题是这边没有看到任何搭建厂房的原材料，而且如果是建厂的话，除了侍卫外，这边应该更多的是管事才对。
他和其他农夫的疑惑，很快就被一个声音打破。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所有农夫都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色贵族便装长袍的高大男子，站在那些两层房屋门口、几个大木箱子垒起的简易高台上说话。
“好像是老爷？”
“真是老爷？老爷怎么会在这？”
“肯定是老爷，旁边那是哈维.诺克，诺克大管家的孙子，他可是老爷的贴身侍卫，还有那个漂亮女侍卫……”
“就是老爷啊，去年老爷来农场的时候，你们不是都见过吗？”
“真是老爷啊！”
不像在农场，有几名管事压着，农夫们都会被约束住，此时下面的农夫们一看到凯奥斯出现，都是乱哄哄地讨论起来。
凯奥斯和周围的侍卫也没有出声呵斥，不过总归还是领主的威严在那，他们很快就停下了各自的交头接耳，三三两两地喊着“老爷。”
旁边的哈维、莎尔薇拉，甚至其他的轻装侍卫都听得眉头紧皱，想要出声斥骂，但想到凯奥斯之前的交代，只能是忍住不发作。
等农夫们都安静下来，凯奥斯的才扫视着他们，再次开口：
“农场里的那台魔法装置，你们应该都看过了，也应该知道，它在现在和未来，都将代替你们在农场的工作。”
这话一出，农夫们又是忍不住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回别说是旁边的侍卫了，就是祁未雨都觉得不太对劲，于是在老波特转头问他“老爷的意思是不是要把咱卖了”的时候，只是推了他一把，给了他一个“不要说话”的眼色，不过老波特显然没理解他的意思，颇有点委屈。
凯奥斯依然是等着农夫们自己安静下来，才继续说道：“你们不会被派到其他农场，也不会被卖掉，可以肯定地说，以后你们都不会是农夫了，在这里，你们将开启一项新的职业。”
“在这之前，我将对你们进行一些测试，测试的规矩，将由我的贴身侍卫哈维跟你们介绍。”凯奥斯说罢，便从木箱上跳了下来。
哈维中气十足地对农夫们喊道：“都注意了！一会我会展示几个题目，如果有会的，就举手，不要说话。不会的，也不要问其他人，禁止私下说话。”
很快，哈维旁边两名侍卫拉开一副巨大的画布，上面有几四个单词，还有四个魔法用字，都是比较简单，领地里文化培训班第二、三年就会教的内容，但平日里很少见，也很少用到。
祁未雨一下想到之前那侍卫跟他说的话，那话是“听老爷指挥就是”，只不过“老爷”两字发音特别轻，他当时又一点都没想过老爷会出现在这，所以没想到这个词。
祁未雨勐地举起了手，那四个单词和四个魔法用字他都能认出来。
老波特又忍不住回头想问他，他吓了一跳，赶紧用眼神制止，但是来不及了，老波特刚一开口，一名侍卫立刻闪电般串了过来，直接把他踹倒在地，拖出了队伍。
不止是老波特，总共有九名农夫没忍住，向旁边人开口询问或是讨论，都被拖了出去。
显然从刚刚开始，一直没有出口呵斥过一句、都表现得比较友好平和的侍卫，让农夫们一时忘了这些人的职责和能力。
要是侍卫们动手再慢一点，估计违反规定私下讨论的农夫还会再多几个。
那九名农夫被按着趴在地上，都是瑟瑟发抖，对于凯奥斯.李这位曾经的少爷现在的老爷的种种传说，又不由自主地涌上他们的脑海。
凯奥斯站在哈维边上，背着手看着，眯着眼，面无表情。
很快那些举手的农夫都被叫了出来，重新组了个队伍。
哈维又走到那队伍前，念了一道简单的算术题，这次举手的超过九成，毕竟这些人都算是在文化培训班里待的时间比较长的，祁未雨自然也在内。
他现在隐隐猜测，老爷是想提把他们向管事、仆侍的路线转？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不需要搞这么大阵仗吧？
连老爷都亲自出来了。
在进行着各种猜想的祁未雨，和其他十几名同伴一起，被叫进了一间屋子里。
这次，他们一人坐在一张桌前，面前有一张纸，上面是两道简单的题目，但和外面那些培训班里都有的题目不同，这两道题是以实际的运用场景为背景设计的，虽然运用到的知识也都不难，但属于那种需要灵活结合运用的。
只是这个题目里设置的背景，让祁未雨看得心头大疑。
屋外响起鞭子抽打的声音和惨叫声，显然，那几位违反规定的农夫正在被抽鞭子。
等到他们做完题走出屋子，发现那几名被抽鞭子的农夫已经回到了队伍里，看着虽然脸色惨败，有些虚弱，背上也有道道血痕，但还能站着，显然那鞭子抽的数量并不多、也没有真的下死手。
祁未雨注意到，刚刚收了他们试题纸的那名银甲侍卫，在他们后面离开屋子后，便把那些纸都交给了老爷。
那些题……难道是老爷出的？
祁未雨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老爷身上，只见他快速地翻看着那些试题纸，偶尔多停留几秒，看完后，便转身走进了另一个房间里，那名很漂亮、个子很高的女侍卫也紧随而入。
几秒钟后，女侍卫从房间里出来，高声说道：“念到名字的，到房间里来。”
祁未雨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老实说，他到现在依然不明白，老爷把他们聚到这里要做什么，要提供给他们的新职业究竟是什么，刚刚那些简单的测试，又是为了什么。
但他有种直觉，这次或许是他改变人生的最大机会。
“祁未雨。”
第一个念到的名字就是他，祁未雨像只离弦之箭般，快速地从所站的位置走了出去。
要不是怕引起误会，他甚至想用跑的。
站在房门口，祁未雨深吸了口气，稍微整理了下衣服，才推门而入。
进门口后，看着坐在一张桌子后面，靠着椅子姿态很随意的凯奥斯，祁未雨赶紧躬身行了个礼：“老爷。”
“嗯，坐。”凯奥斯用下巴点了下桌子另一边的椅子。
祁未雨本来想说自己不用坐，站着就行，但想到之前那侍卫的话……
“听老爷的指挥就是。”
于是应了声是，便在椅子上端正地坐好。
“我看了你的资料，你当初天赋测试的时候，只差一点，就能选入训练营修炼灵气了。”
祁未雨低头道：“差一点就还是差，没办法的事。”
“不过从你答题的情况来看，你在培训班待的时间应该不少？”凯奥斯手指轻轻点了下桌上那试题纸说道。
“在领地里也没有其他事干，我比较爱看书，所以在培训班待的时间比较场，现在没干活的时候，回聚居地，我也都会跑去培训班借几本书看。”
“这样的话，你认字应该还行吧。那你看看，这个你知道是什么吗？”
凯奥斯说着，把一张厚重的、深灰色的纸张推了过来。
祁未雨低头一看，当先映入眼帘的是圣佑宫的标志，然后是“灵魂从属契约”几个魔法用字，他眼睛瞪大，呼吸一下屏住，有点不敢相信。
“老爷，您的意思是……”
“你是否愿意成为我的契约仆从。”
……
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祁未雨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他现在居然成为老爷的契约仆从了？！
从即将失去主职的农夫，可能要降级工作的领民，一下变成了领主老爷的契约仆从，这飞跃快得让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哪怕是在进屋前，他隐隐有直觉，这是他扭转命运的机会，但也没想到，这一进一出，他的身份就直接发生了如此巨大的改变。
走回到队伍里，看着下一个被叫到名字，有些忐忑，不断看向他的农夫，祁未雨微微颔首，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祁未雨的脑中还在回想着老爷在和他建立完灵魂从属契约后，问他的那个问题。
“你觉得，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力量是什么？”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定要变强(中下)
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力量是什么？
刚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祁未雨的脑海里冒出了很多答桉。
有比如“圣佑宫”、“超阶强者”之类正常的答桉，也有像“闪电”、“天灾”、“艺术”、“信仰”之类稍微有点思考的，还有诸如“老爷您的信任”、“小人对老爷的忠诚”之类蹩脚的马屁。
不过他最后犹豫了一番，还是什么都没说，老老实实地请老爷“教导”。
随后老爷说的那番话，让他到现在还是有些迷迷湖湖的，既觉得很有道理，又觉得不太明白，更不知道这和他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有什么联系。
祁未雨摸了摸腹部一个硬硬的凸起，那是接管处的盖子。
几个收割季都没有进行魔植吞食、转化、魔力灌装的操作，身体里内置的磨石、魔法装置，都已经开始有亏魔排异现象了，吃东西或者晚上睡觉的时候，经常会带来阵阵的抽痛。
原本为了收割魔植、榨取和灌装魔力的身体改造，现在却成了无用的负担。
之前的几个月，老实说，祁未雨以及其他的农夫，心里都是暗暗埋怨过他们的老爷凯奥斯男爵的，认为老爷弄出的那个“炼魔系统”毁了农夫这个职业。
可是此时此刻，这点怨言在祁未雨的心里，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现在已经是老爷的契约仆从，已经完成了身份的跃升。
接下来，不论老爷让他做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一个接一个之前和祁未雨一起进入房间答题的农夫被叫到名字，他们进去前都是表情忐忑，但出来后，每个人都和祁未雨一样，兴奋、期待、不敢相信。
他们也和祁未雨一样，还不知道领主老爷要他们做什么，但他们既然已是契约仆从，做什么都不重要了。
……
房间内，和最后一名通过他考核的农夫签订“灵魂从属契约”后，凯奥斯看向被他从戒指里唤出来的小亡灵伦娜。
“怎么样，连续建立灵魂从属契约会很累吗？”
坐在桌上的小伦娜打着哈欠，连连点头，但嘴里说的却是：“帮哥哥做事不累！”
“嗯，回头带你吃好吃的。”凯奥斯虚空摸摸她的头说道。
“嗯嗯！”小亡灵瞬间精神，眼睛甚至像在放光。
凯奥斯看了眼面前翻开的笔记本，上面被他用铅笔列了一个名单，每个名字后面还有一大段的注释。
这总共八个名字，就是刚刚和他建立了灵魂从属契约的八名农夫。
其实从那些农夫进入围墙开始，凯奥斯就已经在二楼的屋里透过窗户观察他们了。
他故意没有安排农场的管事来带这些农夫，到了地方后，也没有让侍卫去整肃农夫们的纪律，除了让他们列队外，并没有限制他们相互间说话或其他举动。
包括后来他说话前后，农夫们的骚动，各人的反应，也都在他的观察中。
农夫们初到一地，前途未明，又没有人管束，这种情况下，最容易看出各人不同的小习惯。
这个过程里，凯奥斯关注到了三个人，其中之一就有祁未雨。
这个农夫身材在所有农夫里不算高大，但整个人很精神，特别眼神很清亮，而且从刚下马车，就一直在观察四周的情况，视线扫过了所有方向。
而且他还是唯一一个主动和侍卫搭话的人，虽然没听到他说什么，但从那名侍卫的反应来看，他搭话的技巧也不错。
接下来的识字考核就更简单了，他本来也没指望这些农夫里有多高的识字率，不过最后的结果还是比他预想的好点。
及至他最后的那关“笔试”，更是提出了一个法阵为背景的应用题。
虽然是法阵相关，但其实用到的知识非常初级，不过也并不是死记硬背的公式套用就能解决，而是比较考验使用技巧。
做对的其实只有三个人，但他最后还是选了八个人建立灵魂从属契约，从另外五人答题的过程来看，他们也是有一定基础知识的，证明平日里有主动去学。
这种非必要情况下的主动求知欲，是凯奥斯现在比较看重的。
而建立灵魂从属契约，对凯奥斯来说，最大的目的其实是给他们希望和动力，帮他们确立身份认知，并不是为了控制他们。
三个正确的答桉中，给凯奥斯印象最深的，依然是祁未雨的答桉。
他的答桉是三人里最短的，用的方法很有新意，甚至在凯奥斯备题时预想的几个答桉之外。
也正因此，他和祁未雨多聊了几句。
他告诉祁未雨：“……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是‘利用所有力量为己所用的方法’。”
他可以从祁未雨那一下变得有点失焦和茫然的眼神知道，对方完全没听明白他的这番话。
不过不要紧，很快他就会明白了，所有人都会明白。
……
第一天，总共一百三十六名农夫，在八名已经有了契约仆从身份的小队长的带领下，安排好住宿的房间，然后吃饭，休息。
第二天，农夫们被带着认东南西北、学会报数、以及一些基本的队列命令。
第三天，继续队列命令的学习。
一直到第十六天，进行了半个月队列训练的农夫们，终于再次见到了他们的领主老爷凯奥斯.李。
老实说，这段时间的训练，让农夫们愈加的迷惑了，居然练习不同的队列，老爷难道想让他们组成军伍？
可他们虽然都身体素质还不错，身高马大的，却没有人修炼灵气，如果上了战场，不就是纯粹的炮灰？
别说一百多人，就是一千多人，也挡不住一名高阶灵气士的全力灵气波，或是一头高阶魔兽的蛮横冲锋啊？
而且，他们训练的队列，要不断地变换队形，还要不停地奔跑、散开，几乎没有聚在一起做对抗姿态的训练，也没有给他们分发武器。
不过虽然有疑惑，一百多名农夫却都没有人有怨言——哪怕是私下都没有。
那八名已是契约仆从的队长自不必说，其他人知道八人成了契约仆从，也都明白他们在这里要做的事情肯定是领主老爷很重视的事，他们努力争取一下，说不定也能和祁未雨等八人一样，成为契约仆从。
另一方面，在这边练习队列和简单识字的强度都不大，甚至可以说是非常轻松，而伙食却好得离谱，天天都有肉蛋奶和水果，甚至每个人都能分发到控制体内魔石、魔法装置排异反应的抑制药剂，更是让他们确信，他们这些人绝对不是失去职业的废物，而肯定有大用。
领主是不会花大钱养废物的。
此时，凯奥斯依然是在那简陋的箱子堆起的台子上，看了八个小队分别演练了他们的队列。
虽然依然很不整齐，但至少每位队长喊出命令、喊出口号后，所有队员都能快速做出反应，走到大概的方位。
看完后，凯奥斯跟哈维点了点头，后者马上让其他侍卫去把马车上的箱子搬下来。
箱子打开，里面看着是一套套衣服的样子，农夫们都很好奇，但经过这几天的简单训练，倒是都强行忍住，因为这几天那八名队长都有告诉他们，半个月前的那他们八人能被老爷选中成为契约仆从，不仅因为他们识字、会数学，和之前他们的纪律表现也有关系。
凯奥斯让祁未雨和另一名队长派森一人选五名表现最好的成员出来，然后哈维带着侍卫过去，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套从箱子里刚刚取出的厚重马甲。
那马甲看着很厚，穿上也不轻，外部是细腻的皮革，里衬有密密麻麻的精细魔纹，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不是装饰魔纹，而是有具体功能的真家伙！
发完马甲后，侍卫又给他们发一条条宽大的制式腰带，和一人一根的魔力棒。
这东西农夫们看着就很亲切了，他们在收割魔植、榨取魔力的时候，也都要戴这么一个制式腰带，挂满用来灌装的空魔力棒。
但是拿到腰带后，农夫们马上发现了不同，这些腰带并没有灌装的接口，而且给他们的那根魔力棒也是满魔状态。
按着哈维的指挥，祁未雨、派森以及他们两人选出来的各自五名农夫，穿上了马甲、腰带，又按着要求将那魔力棒插入腰带，将接管插入他们腹部的那个接口。
那管子还有个分流接口，接在马甲上面。
他们很快就意识到了这身装备的作用，这是让他们把魔力棒的魔力转化成自身魔力，再输入到马甲中，属于是以往农夫操作的反向了。
这让他们有点疑惑，如果要给背心的魔纹输入魔力，为什么不直接把魔力棒插背心上，做个接口应该很简单的事吧？
何必多做这么一套复杂的转接系统，由他们来做输入？
“1队，列巨力队。”哈维对已经穿完装备，并且接受完装备基本操作指示的祁未雨喊道。
突然接到命令的祁未雨赶紧按着这几天的训练，给他的五名队员下令。
五人立刻分散到五个角落，其中两人靠得近些，而祁未雨便走到两人前方一点的位置站定。
这时候，一名侍卫在铠甲外罩了一件较薄的马甲，走到了六人小队的中间。
“开始给马甲充魔，前三充一路线，后三充五路线，保持队伍位置。”哈维继续命令道。
虽然这马甲农夫们都是第一次见、第一次穿，但给马甲上的不同魔纹路线充魔，这却并不是什么难事，刚刚分发马甲的时候就已经被交代过了，实操起来比他们收割魔植的时候选择腰带上不同的空魔力棒灌装还要简单。
而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祁未雨等六人明显感觉到，一股魔力将他们各自连接在了一起，而身处六人中间的侍卫，则感觉到了一股加持在自己身上的魔法增强效果，他的力量得到了显着的加强。
这一刻，不论身处其中的祁未雨等人，还是旁观的其他人，都意识到——他们激发了一个法阵！
“1队，缓步前进。”哈维下令。
有些紧张的祁未雨出声命令：“缓步前进。”
这时候，他和其他五名队员，才谨慎地迈开步伐，缓步前行。
那名在他们中间，受到他们法阵加持的侍卫，也跟着他们的速度前进。
一旦移动，相互之间的距离自然无法再准确保持，祁未雨等队员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输入到马甲魔纹中的魔力有推挤感或拉扯感。
很自然地，他们根据这种感觉，增强或减弱各自输入的魔力，保持着整体的魔力平衡，维持住了法阵。
前方，一名侍卫向着法阵内穿着马甲的侍卫冲了过去。
“停！”哈维再次出声。
祁未雨知道这命令是给他的，于是也是抬右手高声道：“停步，保持位置。”
六人都停了下来，继续保持那马甲侍卫在他们的队伍内。
冲进来的侍卫有5级，而马甲侍卫只有4级，但是此时，有法阵加持之下，马甲侍卫屈膝抬手，被对方抱肩一冲后，一步不退，竟是扛住了。
显然，法阵带来的力量增强魔法起到了作用。
“1队！列降灵队！”哈维再次命令道。
祁未雨马上跟着下令，他的命令要更加具体，包括他们的面向方向和以谁为队伍基准。
队伍迅速开始变化，六个人费了近十秒钟才把队伍重新列好，而后便听到哈维紧接而来的命令：
“重新给马甲充魔，前一充三路线，二、三、四充五路线，后二充一路线。”
虽然之前他们就已经给各自编了号，但突然听到这命令，还是有两名农夫没反应过来，有些愣神。
好在祁未雨快速地提醒了他的队员，于是各人都按着命令，重新进行充魔。
这次，又是新一个新的法阵被建立。
原本在六人中间进行空手角力的马甲侍卫，因为失去法阵带来的力量加成，瞬间处于下风，连退数步几乎摔倒，还是另一名侍卫手下留情，他才没有立刻败北。
但新的法阵建立后，局势立马扭转，马甲侍卫竟是轻松地将比自己高了1级的侍卫推倒在地。
这一次，不是他自己受到了什么加成，而是对方受到了“限灵法阵”的削弱，灵气运转出现迟滞，灵气的使用大大受阻，实力至少削弱了20%。
站在凯奥斯身边，穿着一身法袍的中年魔法师轻声感叹：“魔植农夫并不是魔法师，用不了哪怕最简单的魔法，他们也并不知道自己激发的是什么法阵，如何实现，但控制魔力的输送，却是他们的本能……利用这一点，让农夫们组成了一个可以移动、可以变换的动态法阵！老爷，您这真是天才般的设想……”
凯奥斯回头看着他笑道：“阿德理安，你这是拍马屁的同时，顺便也夸了下自己吧？这些装备，不都是你一手造出来的么？”
名叫阿德理安的魔法师微微低头，语气恭敬：“我只是一柄锋利的剑，我究竟是拿来砍头还是切菜，能发挥多大的威力，还是看主人的技艺。”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定要变强(下上)
阿德理安就是凯奥斯花大价钱从其他贵族那里买过来的契约仆从的之一，他的魔法等阶其实不高，就6级，算是“资深初阶魔法师”，以他的年龄，也基本不可能有非常大的提升了。
之前凯奥斯和阿德理安的原属贵族合作的时候，就看中了这个总是装着一副“高人风范”，特别注重仪表和表情管理的炼器师。
因为阿德理安对于凯奥斯一些不同于这个世界、这个时代传统理念的想法，理解要更快，更准确，也更加敏锐。
面对凯奥斯提出的很多要求，大部分炼器师、炼金师的反应都是“办不到”、“不行吧”、“这个实现起来可能很困难哦”之类。
而阿德理安的反应，却总是：“妙啊！”
而且这并不是单纯的拍马屁，他是真的大部分时候都能精准地明白凯奥斯想要实现的功能有什么目的，而且他也总是能很好地完成凯奥斯交代的任务。
业务能力非常地强，脑子非常活，而且制作各种魔法装置的经验十分丰富，也有非常强的学习能力，还经常指挥原属贵族的其他炼器师助手干活，有一定的管理能力。
也正因此，凯奥斯没多久就花了重金把他从原来的贵族手中买了下来。
原本那位贵族其实是不想卖的，因为他并没有固定领地，还不算领主，主要就是靠搞炼金工作室赚点魔券，阿德理安是他的重要助手，但……凯奥斯开的价格实在是太高了。
那价格甚至能让他直接买下两块领地，直接就当领主了，这种价格，一般是买高阶魔法等阶，至少10-11级这种水平的炼金师、炼器师的。
所以即便通过出售阿德理安的买卖就已经大赚了一笔，那名贵族依然带着自己的工作室团队在和凯奥斯进行魔法炼器的合作，并没有立刻去采选领地，还不断地鼓励自己其他的契约仆从努力在凯奥斯男爵面前表现，也是指望着看看凯奥斯能不能再看上他的哪个契约仆从，用这种超额价格买下。
不过凯奥斯肯定是不会轻易花大价钱去挖合作者的契约仆从的，没有那个必要。
阿德理安之所以特别，是因为凯奥斯认为他是能当独当一面、经验丰富，又有创造力的顶级炼器人才。
这种人才，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阿德理安的原属贵族觉得占了大便宜，但其实对凯奥斯来说，这个价钱得到一位能帮他负责整个核心开发团队的人，再划算不过。
在传统的炼器炼金认知中，即便是炼器师、炼金师，也是需要魔法等阶越高越好的，有些高级物件，比如完美级装备，都是要至少高阶魔力等阶的炼器师才能制作，甚至要顶阶魔力才能有比较高的把握。
而阿德里安别说高阶了，连中阶都还没突破，就意味着很多专门为那些顶阶魔导师、顶阶圣灵卫定制的装备、魔法设备他都做不了，这些东西又恰恰是利润最高的。
所以对阿德里安的原属贵族来说，他作为助手再好用，价值也是有上限的。
可凯奥斯，并不需要给顶级强者做装备或魔法装置。
现在这些农夫们身上穿着的这套法阵装备，就是阿德理安带着团队，在凯奥斯的要求下，一点一点搞出来的。
……
空地上，祁未雨的六人小队在演示完“降灵法阵”的效果后，已经重新整队。
而另一名侍卫也穿上马甲，走进2队队长派森带的六人小队中。
现在要演示两个移动法阵和灵气士配合的对抗了，将由两名队长自己随机应变进行法阵切换，不再由哈维发号施令。
不过暂时两个队伍只演练过两个对应法阵的队列，所以随机应变也只能在这俩法阵间切换，要么就是“降灵法阵”，要么就是“巨力法阵”。
“降灵法阵”听起来虽然和“禁灵法阵”差不多，但实际效果却有很大的不同。
“禁灵法阵”是无差别地限制区域内所有单位获取灵气或以灵气为媒介使用能力，就像是把区域内的所有水都冻住，所有船都别想走。
而“限灵法阵”是对区域内的所有单位使用灵气时施加阻力，但它的阻力是根据法阵强度不同给出的一个固定值，最高也就能影响区域内目标50%灵气使用，而若是法阵等级不够高，对那些等级很高的灵气士来说，可能就只有不到5%的影响。
现在让他们能够布置“限灵法阵”而不是“禁灵法阵”，除了“禁灵法阵”实现条件更难，他们还做不到，人数不够之外，更重要的是“限灵法阵”能够实现“己方豁免”的效果。
就像刚刚，那名侍卫穿上特制马甲后，在法阵中间就不会受到限灵影响，这负面效果只对冲入法阵的敌方有削弱。
这对于有优势灵气士军团存在，进行冲锋时是非常有用的效果。
当然，除了这俩法阵，这套装备还能自由搭配，实现很多法阵的效果。
等到更多人加入其中，甚至一百多名农夫全部组阵后，实现的法阵功能会更加强大。
在凯奥斯的设想里，一个标准的移动法阵，有效区域应该至少覆盖两百平米，能同时具备三重法阵实际叠加效果。
首先是魔法防御罩，这是防范远程攻击最基本的，否则对方一个大范围魔法攻击下来，这一群农夫都得直接GG，而如果让其他魔法师给他们施加魔法防御罩，那就本末倒置了。
然后是本方法阵内魔法师所需的特定魔法增益法阵，或是主力灵气士军团所需的增益法阵。
最后是针对敌方特点的加强防御，或是在必要时刻开启的“降灵法阵”、“降魔法阵”甚至是“禁灵法阵”、“禁魔法阵”，以防对方顶级强者的突防刺杀。
当然，这些暂时都还做不到，不是装备做不到——理论上他们这套装备已经可以实现绝大多数的已知通用法阵了，决定强弱的无非是数量而已——但使用的人还不行。
法阵的搭配，说简单也简单，只要单位构件的元素特性对了，魔力运转路线对了，法阵就能生效。
但说精密也精密，整个魔力运转路线里，只要有一个位置出现问题，轻则法阵失效，重则出现难以预料的负面效果，甚至一些极端情况下，可能出现魔力风暴——也就是所有魔力源的连锁爆炸。
正因此，哪怕只是这种最简单的法阵展示，凯奥斯也只是让两个队长各选表现最好的五名队员，各组成仅仅六人的法阵构成最低人数来进行演示。
一切稳妥为先，至少不能让这些农夫们第一次尝试就失败或出问题，得让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同时，建立起信心和新的职业认同感。
“老爷，这套……装置，如果真能稳定应用，怕是要改变以后的战争模式啊！”
这次同样被带来旁观的侍卫长鲁镐，在来的路上已经听阿德里安进行了一些介绍，这会看到实际演示后，已是大受震撼。
如果是以前，即便看到了这些法阵演示，他对于这种拿普通领民作为战法基础的操作，肯定会充满疑虑，不太信任。
但有之前凯奥斯把“炼魔系统”卖爆的经历，他现在对老爷的能力和眼光充满信心。
“所以今天我带你过来，以后也会经常让你到这边来，组织侍卫团跟他们做合练，考虑下建立新的配套战法。”凯奥斯对他说道。
今天之所以带着鲁镐过来，除了因为凯奥斯信任他外，更是因为他目前是凯奥斯的契约仆从中，唯一有参与过大规模军团作战、在西界有长时间实战的高阶灵气士。
凯奥斯对这个时代的战争的认识，基本都是来自各种各样的书籍，虽然比普通贵族肯定知道的要深得多，但毕竟还是纸上谈兵，具体的战法有没有用，实际应用会有什么样的效果，都还需要鲁镐这种真正能打过大仗的人帮助判断。
鲁镐感叹道：“老爷真的是有神王护佑，原本今年我就一直在想，如果几年后老爷能成功通过伯爵的申请，那老男爵应该会非常欣慰。可是现在，我竟然觉得伯爵根本不够，我们老爷的目标，应该是侯爵甚至公爵。”
凯奥斯苦笑道：“过了过了，老鲁清醒点，我现在还是男爵呢。”
阿德理安那种浮夸的马屁他接起来很轻松，鲁镐这种老实人的正经吹捧，才真正让人压力大，因为他不是拍马屁，而是真的这么认为。
“其实这套战法，这种移动法阵的思路，并不是我独创的，曾经有很多人尝试过。比如基尼奥利大魔导的‘百法行阵’，比如萨格斯大魔导的‘泰坦法师战车’，本质上都是一种东西。”凯奥斯背着手看着场上演练法阵的十几人说道，“其实和‘炼魔系统’一样，我们并没有发明多少新技术，我们只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换了个不同的方向跳了一下……”
鲁镐不懂魔法炼器史，听到这些不认识的人名和术语，只能茫然地跟着点头，但阿德理安却是知道的，他笑着跟鲁镐，还有旁边同样一脸好奇的莎尔薇拉及其他侍卫解释道：
“法阵威力很大，而且运行稳定，也可以使用魔力棒供能，但缺点是需要提前布置，也无法移动。
“圣佑宫曾经的超阶大魔导基尼奥利就针对法阵的这个缺点，把大部分法阵的构件单元进行拆解、归类，然后建立了一个由百名高阶魔法师组成的‘移动法阵’，每个魔法师都可以通过使用不同的魔法来改变自己在法阵里特性，从而改变整个移动法阵的功能。那十年，这个被叫作‘百法行阵’的百人法师团，几乎是无敌的。
“但那之后，再也没有人能复现‘百法行阵’，难的不是凑够一百名高阶魔法师，难的是……这世上只有一个基尼奥利大魔导。
“只有基尼奥利大魔导，才有办法针对一百名高阶魔法师，制定不同的魔法帮他们改变魔法特性，从而建立远超他们简单合力施法的威力。
“而一般的势力，别说凑不凑得够一百名高阶魔法师了，就算能凑够，也没有人能针对这一百名魔法师，进行针对性的魔法调整。何况，正常来说，只是一百名高阶魔法师齐齐施法就够了，也用不着‘百法行阵’。
“至于‘泰坦法师战车’，其实更类似于一个移动的‘法师塔’。它的威力确实很强大，不论是谁都能用，而且双防都很强，也能切换不同的增益，甚至能直接输出攻击魔法，但问题是……它实在太贵了。
“它的造价无人知晓，但有记录的数据是，它启动一次，不论行驶距离多少、使用什么样的法阵功能，都至少要一万魔券的消耗起步，而且它的维护、维修也都相当昂贵。
“所以后来萨格斯魔导的所属领主凯恩大公爵的势力最后消陨，很多人都认为是被‘泰坦法师战车’给拖垮的。
“在凯恩大公之后得到‘泰坦法师战车’的领主，也根本一次都没用过，甚至最后直接把它拆了，拿各个部件去拍卖。
“‘泰坦法师战车’的图纸后来都被拍卖过，可是再也没有人复刻过这个陆地魔法装置的人造神器，哪怕是小一号，小几号的复刻品都没有出现过。
“很显然，造它、用它的代价实在是太高了……
“而我们的老爷，却成功地把‘百法行阵’和‘泰坦法师战车’的优点都吸收了过来，成功造出了一套非常便宜的替代品。甚至使用它，都不用去动用到原本的灵气士、魔法师的战力，只需要一群农夫。
“更绝的是，在这套装置之前，我们神奇的老爷，还先发明了一套装置，替代了农夫们的活。”
看起来，阿德理安似乎只是把凯奥斯刚刚说的话进行具体的解释，但听起来却是有理有据的花式吹捧，让明明知道他在拍马屁的凯奥斯听了都有些受用。
凯奥斯忍不住感叹，厉害的人做什么都厉害啊，就连拍马屁都都不例外。
阿德理安进行高级马屁的时候，操场上的两队人已经进行了五轮模拟对抗。
凯奥斯抬手让他们停了下来，然后把所有农夫都重新聚到一起。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定要变强(下下)
刚刚祁未雨和派森两人各自带队演示这套“移动法阵”装备的时候，不止是凯奥斯他们在这边看着，在另一边，其他农夫同样也列着队，见证了全程，目瞪口呆。
他们自然没有像阿德理安这样的制作者来详细解释，但他们就算再没有见识，也能看出来，祁未雨、派森带的两个小队，穿上那些马甲、腰带、魔力棒后，是在给队伍中的侍卫加魔法增益。
他们……将成为战斗的直接参与者！
这是来到这里之前，这些农夫们怎么也想到不到的。
他们的新职业，竟然会是战职。
他们……竟然可以成为战职？！
难怪祁未雨、派森等八名队长，能被老爷收为契约仆从！
农夫们都很兴奋，虽然之前看到祁未雨等人成为契约仆从，他们的待遇也很好，食物更是前所未有的丰盛，还有昂贵的抑制排异药剂，知道他们肯定不会是被放弃的垃圾，但毕竟还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心中难免忐忑。
直到这一刻，在看到他们这些前农夫，竟然可以成为战职，配合着灵气士战斗时，他们才终于是放下了心。
所以当凯奥斯让他们重新整队，准备跟他们说话的时候。
所有人的精神状态都是很振奋、很期待，哪怕是最没有野心、反应最迟钝的人，也能隐隐意识到，刚刚展示在他们面前的，是有可能彻底改变这个世界战争方式的玩意。
“想来你们刚刚也都看到了，这些装备，和你们原本身体内置的装置、魔石搭配，再辅以这段时间训练的队列，只要听从指挥，就能发挥出法阵的作用。”
凯奥斯微顿了一下，给农夫们一点时间理解自己的话，然后继续说道：“固定法阵可以直接用魔力棒驱动，但它失去了机动性和灵活的变化。你们这么多年来榨取和灌装魔力的经验，正好完美地契合移动法阵对魔力传输控制的精确需求。
“在你们组成的法阵队列中，不论是灵气士还是魔法师，都能发挥出更强的实力。你们能够切换防御法阵，抵御敌人突进；你们能够转换攻击法阵，直接给与敌人打击；你们也能够进行增益切换，给不同的人不同的提升。
“你们……就是战斗者的随行领域，就是未来决定战场胜负的关键一环。
“从今往后，你们不再是农夫，穿上这身‘法阵魔装’后，你们就将成为‘法阵魔侍’。
“相信我，作为这个世界上第一批‘法阵魔侍’，你们将会和我一起……”
站在高台上的凯奥斯不由自主地抬起双臂，对曾经的农夫、现在的魔侍们喊道：“开创一个新的时代！”
“老爷万岁！”
不知道是谁先喊的第一句，操场上原本稀稀疏疏各种各样的喊声，瞬间就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一下化做了一百多声整齐的：
“老爷万岁！
这喊声把凯奥斯吓了一跳，他可没想让大家喊这个啊。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世界没皇帝啊，那喊这个应该也不会引来什么麻烦。
不单是刚刚成为魔侍的农夫们，连哈维和其他几名侍卫也跟着凑热闹，举着手大喊“老爷万岁”，一时间整个操场跟要动员打仗似的，士气高昂。
过了好半天，见大家都没有停下的意思，凯奥斯也只是笑了笑，夸了句：“嗯，很有精神……今晚……加餐吧。”
回去的路上，就只有凯奥斯和哈维、莎尔薇拉等人了，鲁镐带着十几名侍卫，以及阿德理安的团队，都继续留在这里进行这套“法阵魔装系统”的进一步改造，以及配套的战法训练。
现在虽然是初步把东西做出来，也基本算能用得了，但距离真正形成战斗力、一百多人的“魔侍法阵”拉出来真刀真枪地和人对干，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其实凯奥斯原本是没想那么快就装备到农夫们身上，立刻开始实装实验的。
他还想着等“炼魔系统”进一步把农夫价值打压下来后，在自由市场上看看能不能抄底收一批专职农夫进来。
但现在来看，专职农夫的行情确实在一路下行，可预见的未来，必然会有领主在经济压力下出售领地上的农夫。
不过凯奥斯之前没有考虑到农夫出售的特殊性，想当然地以契约仆从的交易方式来理解了，后来在让管家去市场询价了几次，意识到价格走势和出售农夫的趋势不太对得上后，他稍微做了一番调查，就意识到农夫交易的特殊性了。
这种大批量的专职领民，交易起来通常都要涉及到聚居区的大批领民，是必须连带家人一起打包的。
而领民对于一位领主而言，其实是经营难度最大的“资产”之一，而且又是决定契约仆从主要来源质量的关键因素。
所以就算专职农夫的价格可以预见的会越来越低，但在还有大量老魔植种植地农场存在的情况下，除非真的非常缺魔券，领主选择出售农夫依然会非常慎重。
继续等下去，凯奥斯也有信心能用魔券便宜收到不少农夫，但上次在半路和钢心侯爵进行的契约仆从决斗，却让他有了更加强烈的紧迫感——必须要尽快地让自己变强。
但要变强，特别是针对的目标是钢心侯爵这种强了他几个档次实力的老牌侯爵，直接靠买买买，是没可能做到的。
所以他要尽快把“魔侍法阵”给实装起来，在已有规则下干不过，那他就直接打破规则，建立一个新的战场形式。
现在距离参加克里斯蒂娜生日宴会、和钢心侯爵进行契约仆从决斗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但钢心侯爵依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便是多米尼克那里，也没能打听到有用的信息，这愈加让他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回到北山庄园后，凯奥斯进入原本关着关曜星的那间仓库，这边的仓库底下，被他弄出了个地下室，作为他的私人实验室。
仓库里除了原本用来限制关曜星的那个定制的禁灵法阵外，还有一个新安装的禁魔法阵，在俩法阵的基础上，又有一系列的机关陷阱，可以说是非常强悍的防御了，一般人想要偷偷潜入，非常困难。
进入地下后，莎尔薇拉守在外面的休息间，凯奥斯则走进里面的实验室。
几乎在走进实验室的同时，小伦娜就从凯奥斯的戒指里蹿了出来，然后瞬间出现在了另一端的一个平台山上，砸吧砸吧嘴，一副等着开饭的架势。
凯奥斯走到旁边堆在墙角的几十幅画中找了一下，找出一幅画提着走过来，站到那平台前。
这平台其实是个魔法阵，它的作用，是加强凯奥斯释放的某种特定法术，专阵专用。
凯奥斯将手里画摆到旁边，那是一幅他不久前画的、火山喷发的画，看起来充满了破坏感，如果是列夫男爵这种鉴赏水平比较高，能够感知到画内情绪的人，可能一眼就能有炙热感。
凯奥斯专注地看了一会画，将画中的情绪重新提炼出来，然后用“魔灵”的方式将其用出来。
片刻后，小伦娜所在的平台上，一个全身燃烧着火焰、和兔子差不多大小却长得如覆甲野猪、由纯粹的魔法元素构成的怪物出现。
火焰野猪出现后，法阵开始给它加强对应的元素魔力，它一下变大了几圈，从兔子大小，变成了正常的野猪大小，并且还在不断变大。
与此同时，凯奥斯也给小伦娜施法，让她身上同样带着和火焰业主相同的火元素，于是她也和火焰野猪一样，受到法阵的不断加强。
很快，浑身冒火小亡灵伦娜，就和那只被凯奥斯用“魔灵”施展出来的火焰野猪打成了一团。
但他们战斗的场所只有那平台的十平米范围，根本没有腾挪的空间，那火焰野猪别看是纯粹的魔法存在，使用出来的攻击却是带着火焰的灵气波。
不过小伦娜是亡灵体、火焰魔法傍身，所以根本一点不受伤害，跑过去抱着火焰猪的脑袋就开始啃。
只十几秒的时间，小伦娜就把那火焰野猪给啃食了个干净，然后心满意足地抚着肚皮躺在平台上打嗝，周身的火焰也开始慢慢散去。
“怎么样，这次的味道如何，这种炙热的、爆炸的、火山一样的情绪塑造的‘魔灵’，是不是更好吃？”凯奥斯笑着问道。
“好次！”小伦娜点点头，原本被火焰魔法涨大了一圈的身体，也慢慢恢复原样。
自从一年前找到了通过转化其他名画里的情绪，绘制成自己的画作后再提取，借以施展特定“魔灵法术”的手段后，凯奥斯就一直在进行着各种训练和尝试，想要把这“魔灵”的威力提升。
不过这一年下来，“魔灵”的威力虽然提升有限，他却发现了能用“魔灵”喂养小亡灵伦娜的方法。
伦娜其实在他穿越后，就已经不是正经亡灵了，相比起亡灵，她的灵魂结构要完整太多，但相比起正常人类，她又缺少能够完美结合的身躯，灵体三结构也还没有完全融合、生长完毕，是一个很难被定义的存在状态。
但这样状态的小伦娜，却对凯奥斯使用“魔灵法术”时建立的“魔灵形象”很感兴趣。
于是通过各种实验，凯奥斯在建立“魔灵形象”后，并不释放“魔灵法术”，而是给小伦娜同样的“魔灵增益”，让她能直接对那“魔灵形象”进行操作。
凯奥斯惊喜地发现，小伦娜竟然能够吞噬“魔灵形象”，并且这种吞噬，能够对她自身带来增强。
通过对小伦娜的进一步询问，以及“魔灵”地不断投喂观察，凯奥斯得出结论：
伦娜吞噬“魔灵”的关键在于这些“魔灵形象”的结构，本身都是由情绪驱动而生，某种意义上，和驱动灵、本体灵、隐祖灵的格式相同，是一种灵体物质。
在吞噬了足够多的“魔灵”后，小伦娜竟然也能借助外在的魔力棒提供的魔力能源，进行一些很特殊的魔法施展。
比如刚刚吞噬了火焰野猪这一“魔灵形象”后，小伦娜消化完后，一会肯定能够施展出对应的火系魔法，并且这魔法还能自由地转化为“魔法灵气波”。
也正因此，为了让小伦娜吃得更饱，最大化地发挥他的“魔灵”价值，凯奥斯还专门在这实验室里建了个增强“魔灵”的法阵。
他相信，只要自己坚持不懈地让小伦娜吃“魔灵”，不仅她的灵体能够更快地修复、圆融，她施展的“魔灵法术”威力也肯定会越来越强……越来越诡异。
真到了生死时刻，小伦娜的攻击绝对能让任何强者都意想不到。
接下来的半个月，“魔侍法阵”那边的实装训练和数据收集、进一步改造，在稳步进行着。
阿德理安告诉他，基本上再过半个月到一个月，就能让这第一批的一百多名魔侍形成初步战斗力了。
鲁镐带的一队全部中阶8级、9级灵气士组成的队伍，也摸索出了一套配合“魔侍法阵”的打法。
这段时间，凯奥斯也派了三名中阶魔法师等阶的契约仆从过去协助他们，进行灵气士、魔法师、魔侍法阵的协同作战练习，并研究对应战法。
“炼魔系统”方面，销售情况也是越来越好，而且来自其他主城的领主订单越来越多，经过几个魔植收割季的检验，这套系统的可靠性、效率已经基本被贵族界认可了。
并且“炼魔系统”的存在，也随着圣佑宫第二批、地三批新魔植领地的开放兑换而让越来越多领主知晓。
可以预见，未来“炼魔系统”会更加热销。
甚至“魔影盒”这边，进度也是飞快，原本只是和两个贵族朋友一起开发的维蒂奇，在凯奥斯投入大量魔券和一众初阶魔法师助手后，很快就给出了多个样品，最终在这个月，给出了一件让凯奥斯也挑不出毛病的最终打样。
于是“魔影盒”也开始投入量产，最晚两个月后就可以投入市场。
其他几个方面，不论是凯奥斯自己的生意，还是和其他领主合作的生意，都是稳中向好。
一切看起来都很不错。
但凯奥斯心里却一直有些隐隐的担心，因为钢心侯爵这段时间安静、低调得太过分了。
直到年末，一个消息传来，凯奥斯终于明白钢心侯爵在等什么了：
玉琅城审判长潘德将立刻被调往瓦利城任审判长。
第一百一十七章 危机
凯奥斯只要有空进城，基本都会去图书馆看下圣佑宫各地的简报，哪怕像最近这段时间减少外出，很久没进玉琅城，也会让德尔比帮他去抄录最新的各地简报。
有以前在图书馆工作的德尔比帮他，基本上重要信息都不会漏掉。
再加上多米尼克也经常会给凯奥斯一些圣佑宫才能知道的“内部消息”，所以他知道，在五个多月前，瓦利城的审判长皮尔特莫就因为一次外出巡视，被西界蛮子的刺客所伤，一直卧床。
虽然刺客被档场格杀，也马上有实力强大的大医士给皮尔特莫审判长进行医治，控制住了伤势，但这段时间也一直都是在床上养病，很难像以往一样正常办公。
一个多月前，圣都派出了一名超阶大魔导水平的大医士，前往瓦利城去帮皮尔特莫审判长治疗。
但那名大医士抵达后，得出的结论，却是皮尔特莫审判长的伤口中了深度诅咒，因为第一时间没有那个条件祛除诅咒，所以现在也没有办法很快治愈，只能慢慢调养，最快也要两年时间才能真正痊愈，做到行动不受影响。
于是很自然的，圣佑宫要把皮尔特莫接回圣都养伤，另外再派一名审判长来瓦利城。
按着凯奥斯从多米尼克那闲聊时知道的信息，接替皮尔特莫的人选应该早已经定好了。
正常从时间上来看，接替的人应该已经去到瓦利城了才对。
按一般流程，接替者要先和皮尔特莫进行一些交接，然后皮尔特莫才会启程回圣都。
可现在为什么会突然把潘德审判长调去瓦利城？
原本的人选呢？
潘德审判长确实也已经做好离开玉琅城的准备，但不是现在，至少也还要一到两年时间。
而且多米尼克跟凯奥斯说过，潘德大人的下一站，是回圣都。
到时候，多米尼克也会跟着回去。
潘德也跟凯奥斯说过，会在离开玉琅城前，让他升到伯爵爵位。
可现在……
虽然现在除了潘德审判长要去瓦利城的消息外，他还没有得到其他信息，但大概率可以肯定，钢心侯爵要么提前知道潘德审判长要去瓦利城，要么这事本身他也有参与。
这才能解释为什么在那次契约仆从决斗后，钢心侯爵能忍住那么久没有任何动作，不止是对他，甚至可以说是全方位地低调。
在其他人看来，甚至有点像钢心侯爵被凯奥斯一次契约仆从决斗给打自闭了，心态受创，一时缓不过来的样子。
但以凯奥斯所了解到的这代钢心侯爵乔尹.斯蒂尔的性格来看，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一直以来，紧紧抱住潘德审判长、圣佑宫的大腿，都是凯奥斯的基本行事理念。
但在看重他、有意扶植他、让他有加杠杆底气的潘德审判长即将不在玉琅城后，他的处境毫无疑问会恶劣很多。
不过凯奥斯只是担心和一点忧虑，却也并未有太多的恐惧或慌张。
凯奥斯是那种坐在教室里看到头顶有大风扇在转，就会想象风扇掉下来割到自己脑袋景象的人，哪怕是在最得意、最顺利的时候，他也会下意识地先把事情往最差、最坏、最悲观的方向去想一下。
所以他其实早就考虑过，没有潘德审判长的支持，钢心侯爵或其他比他实力强的大领主要对付他的时候，他要如何应对。
他甚至考虑过，连潘德审判长都忽然翻脸，让沃克斯伯爵提前收回借他的那些魔券，又或者通过其他手段，让他掌控不住手里的资产，他要如何最大限度地自保。
乃至于啥都保不住了，要怎么样带着莎尔薇拉等几个亲信契约仆从跑路去西界，选什么路线、用什么途径，到了西界后，要直接投靠关曜星，还是先带着小伦娜去探探“极恶森林”等等细节他都有想过，还在他的笔记本上做了比较详细的规划，提前也有在往西界的方向上做一些安排。
当然，现在的情况肯定没到那么恶劣，他现在首先要考虑的是，玉琅城审判长的更换，会给他带来什么影响，以及钢心侯爵接下来的操作。
最简单的、第一时间就能想到的，自然是钢心侯爵找个借口、理由，直接向新任的审判长申请对他发动战争。
潘德审判长在任的时候，乃至上一任审判长，都驳回过钢心侯爵提交的数次战争申请，说到底他也确实是没有非常过硬的、正当的理由。
哪怕是现在，钢心侯爵如果要以凯奥斯的契约仆从在决斗里杀了他的契约仆从、夺了他的两件稀有装备为理由，申请战争，也是不可能的，换谁来都不会通过，否则不仅乔尹.斯蒂尔会成为笑话，那通过的审判长也会成为笑话。
所以，假设新任审判长是偏向钢心侯爵的人，那他在申请全面战争之前，也还需要一步——和凯奥斯制造一起足够用来提出申请的争端。
这也就是说，他还有一些时间做准备。
当然，凯奥斯不会去想着怎么避免发生那样的争端，钢心侯爵既然能忍这么久，那出手就不会给他避的余地。
不论凯奥斯现在做了多少准备，他和钢心侯爵之间的绝对实力差距都是巨大的，一旦被申请战争通过，看起来似乎就是绝境。
但其实这个题还是有解的，就好像钢心侯爵这么多年来，打主意的领主很多，也不是真的就任何一位领主，他都没办法找到足够的理由去向圣佑宫申请战争。
实在是那些领主在意识到危险后，都找到了各自的自保之法。
比如，和其他侯爵进行深度绑定。
像之前和凯奥斯的“创造者”有深度合作，已经一起准备在其他主城做“炼魔系统”组装厂和销售点的休斯伯爵，他就和玉琅城的另一位侯爵格兰特侯爵进行了深度的绑定。
今年休斯伯爵的二儿子，还和格兰特侯爵的孙女定了婚，即将有姻亲的关系。
所以一旦休斯伯爵被一方领主开战，他选择不应战，便会进入全面战争状态，接着格兰特侯爵就能够申请直接参战，理由非常充分。
一旦演变成那样涉及多位侯爵的大混战，那钢心侯爵哪怕能占优、能打胜，也会面临很多后续的麻烦，会考虑打这一仗的成本，值不值得。
凯奥斯现在并没有依附于任何侯爵，不过这段时间在经营“炼魔系统”的时候，因为他那“有钱大家一起赚”的思路，拉了不少合作伙伴加入，所以至少已经和一位侯爵、九位伯爵与很直接的利益合作关系。
仅这个关系，当然不足以让他们参与钢心侯爵可能对他发动的战争里，但这至少建立起了一个交流的网络和桥梁。
另外他这个知名画家的身份也很好用，基本上他想拜访、想联系的话，以他这个画家身份，玉琅城里可能侯爵以下的领主，都不会拒绝，至少他是能跟对方交流上的。
甚至侯爵这一层面，他这身份都依然有用。
就像他参加克里斯蒂娜的生日宴那晚，准确猜出了某幅画的作者是艾兰.迈尔斯侯爵，还对画进行了一番意境情绪层面的点评，甚至包括艾兰侯爵以前作品和这幅作品的差异在哪，两种风格各自的优点是什么等等。
然后没隔几天，艾兰侯爵就送了封信给他，直接就称他为优秀的画家和鉴赏家，对他那天在克里斯蒂娜生日宴上的点评大加赞赏，并邀请他参加几个月后圣都某位着名画家在奥兹城的画展。
他自然也客套地回了信，表示到时候一定参加，还请艾兰侯爵多多指教。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艾兰侯爵在他面临全面战争的时候会提供任何帮助，但这至少是一个可以沟通的、联络得到的路子。
否则换个其他的男爵甚至伯爵，没个合适的由头想和艾兰侯爵联系甚至见面，是根本不可能的。
凯奥斯先派人去玉琅城问问情况，同时派人即刻出发前往北界，把他们在北界丰远七号营地几名有一定战力的契约仆从召回来，暂停北界的开拓推进。
另外，他让管家皮特拍人去他所有农场里召集专职农夫，全部集中送往“临湖领地”——那就是之前安排祁未雨等农夫进行集中训练，让他们成为“法阵魔侍”的地方。
那块领地是凯奥斯在准备这项目时才买的，原本是一片废弃厂房，被他平整掉之后，重新盖起了所需的建筑，围起了大片围墙。
那地方本来就是按着三千人的营地进行设计的，所以把凯奥斯所有的专职农夫都聚过去也绰绰有余。
哪怕未来还要有更多农夫过去做转魔侍的训练，超过了三千人的上限，也可以随时再盖新的住所、扩充训练场范围，他所购买的那片领地范围还蛮大的，足够扩张。
而且这个地方离北山庄园也不远，凯奥斯正在考虑进一步增加它的建设投入，包括建筑和法阵，把它建成一个临时堡垒。
本来凯奥斯并不想在第一个“魔侍法阵”形成战斗力前，就同时训练那么多人，步子迈太快，容易扯着蛋。
但没办法，他现在太缺时间了，必须全力准备。
接着，凯奥斯又把哈维和鲁镐叫到了书房，将一件稀有装备、一件精良级装备交给鲁镐，三件精良级装备交给哈维，这些装备都是从钢心侯爵那得来，并且按着凯奥斯的要求，交由他的那些炼器团队进行了改造。
战利品里其实有两件稀有级装备，但其中一件是法杖，不论怎么改，都不可能适用灵气士，所以凯奥斯只讲那件能够召唤冰霜巨人的稀有挂坠交给鲁镐，他更有可能发挥出这件装备的作用。
突然收到这么多昂贵的高等装备，鲁镐和哈维都是吓了一跳，一时都不敢去收，连连摆手说自己用不着。
虽然他们都知道凯奥斯有给契约仆从堆装备的习惯，像莎尔薇拉身上就有夸张的三件稀有级装备和一大堆精良级装备、魔法道具，但他们都知道薇拉对老爷很特殊，而他们本来就已经有好多件老爷给的精良级装备了，再拿更高级别的装备，确实有点浪费。
不过等到凯奥斯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潘德审判长和多米尼克魔导很快要离开玉琅城”后，两人就不再犹豫，痛快地接过了装备。
作为凯奥斯的亲信，他们当然知道凯奥斯和潘德审判长的关系、和钢心侯爵的恩怨，知道老爷或许得到了什么消息，接下来可能要有恶战了。
但当凯奥斯跟他们说了这些装备经过改造后的一些特性和功能后，他们俩立刻明白，这些装备并非现在遇到可能的危险后，才拿出来给他们，而是从一开始就是为他们准备的——那些改造的特性和功能，都是完美适配他们的特点。
鲁镐和哈维自然是心中感动，凯奥斯也能从他们脑后那不断闪光，颜色不断加深的光圈看出他们的情绪和对自己的态度。
百盟书
不过这俩亲信契约仆从，早就已经是全蓝光圈，基本好感度是满得不能再满了。
但不管凯奥斯再怎么提升他们的好感度，也看不到一丁点的粉色。
因此凯奥斯也推测，莎尔薇拉那独一份的粉色光圈，和其他光圈的区别应该不在量上，而是质上，估计是有点男女之情的意思？
当天晚上，凯奥斯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并没有回来，这让他愈加地担心，并且吩咐鲁镐把护佑大阵的警戒等级提升了一级，坐骑都喂好，一些必须干粮和随身之物也都打包好，他自己亦是和衣而睡，做好一切可能的准备。
好在，第二天一早，他派去圣佑宫找多米尼克打探消息的人就回来了，同行的还有一位圣佑宫的惩戒骑士、上次他和钢心侯爵进行契约仆从决斗时也在的吉利奥蒂。
吉利奥蒂跟过来，一方面是保证那打探消息的人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亲自带回潘德审判长给他的消息。
听到不是多米尼克，而是潘德审判长直接给他的口信，凯奥斯也是有些凝重，把吉利奥蒂请进了书房，给他端上早就准备好的香气喷喷的肉汤。
吉利奥蒂道了声谢后，并没有先吃肉汤，而是先把口信告诉凯奥斯。
这口信很简单，但却包含了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
坏消息是，瓦利城那边情况很危急，所以潘德审判长必须马上启程，今天就要离开，也正因此，昨天晚上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不仅是审判长，连多米尼克都根本走不开。
不过好消息是，潘德审判长也没有忘了他，直接明确地告诉他，如果钢心侯爵或者其他侯爵级别的大领主向他开战，埃里克森侯爵都会宣战参加，让他不用担心。
送吉利奥蒂离开后，凯奥斯在书房里思索了一会，却并没有解除之前做出的那些准备。
虽然潘德审判长直接甩给他一张名为“埃里克森侯爵”的护身符，但他直觉地认为，危机还未解除。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失望
一座主城，不论因为什么原因，如果没有了圣佑宫所派的审判长，并不会有其他所谓副审判长，或任何圣佑宫的中高级人员来接手代理审判长的职务，而是有另外一套机制。
当一座主城没有审判长时，所有侯爵、公爵将组成一个临时审判团，决定一些必须要立马决定的事务，直到圣都派出的新审判长就职。
这一规定，作为“各种规章爱好者”的凯奥斯，自然早就知道。
不过他一直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圣佑宫要定下这么个看起来似乎漏洞百出的规矩。
如果一座主城，因为特殊情况，就剩下一位侯爵了呢？
那岂不是相关事务都是他一言而定？
如果一位侯爵都不剩了呢，规定却没有提到“若无侯爵，则伯爵共议”之类的话，那意思仿佛是“如果一个侯爵都没有的话，那就爱咋咋吧”。
凯奥斯琢磨了一番，觉得可能的原因或许是，当一座城市只有一位侯爵的时候，那这位侯爵的实力本来就足以成为话事者了，而若是一位侯爵都没有，一群伯爵也很难讨论出什么结果来，有没有这个临时审判机制都一样，设了也白设。
但他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圣佑宫不设副职，或者让中高层职位的人临时接管，那样不是简单得多。
总之，在潘德审判长紧急调往瓦利城后，玉琅城出现了短暂的无审判长的情形，进入了临时审判团的机制。
这个审判团的组成，是一位大公和六位侯爵，这其中自然包括钢心侯爵。
不过凯奥斯并不认为钢心侯爵会在这个时候搞事情，因为他虽然自己就在临时审判团内，但真要按立场投票的话，他其实并不占优。
整个审判团里，和他关系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有很深矛盾、根本利益冲突的，就有两位侯爵。
其一便是潘德审判长明言如果钢心侯爵对他开战便会参战的埃里克森侯爵，另一位则是通过休斯侯爵和他在其他主城，有“炼魔系统”装配厂、销售点合作的格兰特侯爵。
剩下的四人里，还有地位比较超然的凯尔博特大公和艾兰侯爵。
虽然凯尔博特大公的绝对实力，可能连六位侯爵里吊车尾的几位都比不上，但他公爵的爵位摆在这，在临时审判团里就肯定是说话可以最大声的那位，而艾兰侯爵更是因为他在艺术领域的造诣，是七人中最有名望、人脉最广的。
这两位，前者和潘德审判长关系很好，后者前不久才刚和凯奥斯通过信，同是知名画家，怎么着也应该是有些偏向的。
这么看下来，2+2，基本上4张反对票是相对较稳的了。
而且七人临时审判团里的剩下三人，除了钢心侯爵自己，另两位侯爵也未必会跟他一条心。
想趁着现在没有审判长，用站不住脚的理由快速通过临时审判团申请对凯奥斯宣战，成功的可能性很小。
但同样不能不防。
反正先做好最坏的准备，等新审判长上任后，再具体看看情况。
凯奥斯上午收到潘德审判长的信，下午就准备了一份价值一万魔券的礼物和一幅自己的画，以“请侯爵大人指点”的名义，让管家亲自送去埃里克森侯爵那，先打个招呼再说。
晚上，皮特带回了埃里克森侯爵的管家转达的口信：“泰古工厂不错。”
这话没头没尾莫名其妙的，但凯奥斯却一下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一旦钢心侯爵和凯奥斯进入全面战争，埃里克森侯爵要派出契约仆从和军队帮助凯奥斯作战，也是需要理由的。
生意合作伙伴死掉会大幅影响收入，就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当然，埃里克森侯爵自己也能以旧怨申请向钢心侯爵开战，但两个侯爵直接开打，就很难停下来了，埃里克森侯爵并不想把自己全陷进去。
所以这口信，就是要参股凯奥斯的泰古工厂的意思。
凯奥斯自然没意见，哪怕有潘德审判长的介绍，这“保护费”该交也是得交的，所以他马上就做了一张契约书，直接把价值至少四万魔券的泰古工厂七成股份转让给埃里克森侯爵，连夜就让皮特送过去。
泰古工厂是李家最赚钱的产业，没有之一。
按规模的话，凯奥斯现在生产“炼魔系统”还有其他包括“魔影盒”等炼造物品在内的“创造者”整个销售、生产体系，肯定是要更大而且大得多的，总资产甚至是百万这个级数往上的。
但实际上，因为开始大规模销售的只有“炼魔系统”，其他产品还没有开始创造收益，反而不断需要投入，而“炼魔系统”这一产品也在不断地开设各地装配厂、大批量购买材料、建设厂房、购买领民进行工人培训、投入建设研发团队、售后团队等等，未来肯定会赚大钱，但至少现在的纯收益还是负的。
其实凯奥斯原本的想法，是想邀请埃里克森侯爵一起合作即将开始推向市场的“魔影盒”的。
不过既然埃里克森侯爵主动提出了泰古厂，那就是不想掺和到他这些开拓型的业务中去，而且看得出来，埃里克森侯爵是对他家的产业有基本了解的，那就把泰古厂的大头交出去也没什么。
本来他现在的重心就已经转到“创造者”上面，等到“法阵魔装系统”完成最后的试装修改，进入到大规模量产阶段后，又要牵占大部分精力。
所以按照他之前的计划，就是要处理掉之前所有非直接提供领民聚居地的产业的——领民还需要扩充，但领民的去处却都已有了安排，旧的那些产业没办法再分到人了，反而要尽可能把旧产业节省的人力，都重新调派到新产业里去。
……
凯奥斯本来是想去给潘德审判长送行的，一方面是表达自己的心意，一方面也是想找机会看看能不能跟潘德审判长说上几句话，就算不行，跟多米尼克说几句也是不错的。
但潘德审判长走得实在太赶了，似乎瓦利城那边非常紧急，一百多护卫的惩戒骑士出城后直接先清道开路，潘德审判长的马车随后出城便开始全力奔跑，完全不顾马力损耗，显然是打算路上换马后不断兼程赶路，甚至晚上都不休息。
所以守在路边的凯奥斯，别说是跟潘德审判长见一面了，就是多米尼克，都只能是在他经过时，远远地点头致意了一下。
从多米尼克的表情来看，他现在似乎也是心事重重，看来这次潘德审判长西去瓦利城，面临的局势可能也很严峻。
凯奥斯这次从北山庄园出来和回去，自然还是申请了惩戒骑士团的巡逻队伍保护。
虽然两支巡逻队的队长都没有拒绝他的申请，但他可以明显感觉到，这两位之前就经常打交道的惩戒骑士队长，对他的态度和之前有了明显的区别。
凯奥斯心里暗暗给自己接下来可能遇到的困难，又多加上了一重。
潘德审判长离开玉琅城，也带走了包括多米尼克、耶格在内的大量惩戒骑士团亲信——这些人有很多本就是他带来玉琅城，还有一些是在玉琅城提拔和培养起来的。
很显然，对玉琅城圣佑宫剩下的惩戒骑士团成员来说，潘德审判长已经成为过去式了，接下来的新任审判长，才是他们未来几年甚至十几年的主人。
两天后，凯奥斯在北山庄园见到了沃克斯伯爵。
在听到沃克斯上门的时候，凯奥斯其实是有一丢丢担心的，这老哥是他最大的“债主”，现在依然还欠着对方40万魔券，虽然当初是潘德审判长替他背书，让他去找沃克斯借钱，但世事难料，毕竟现在潘德审判长已经离开玉琅城，他要来提前催款，是有可能的——合同上是有免除利息要求缩短还款周期的条款的。
当然，这种情况，凯奥斯同样有过预桉，也有找好了几条可以借到魔券的渠道，但会付出不小代价就是了。
还好，沃克斯伯爵过来，并不是提前催款来的，而是交给他一份契约——把他的一部分欠债，用来支付泰古厂的股份收购。
凯奥斯本来就知道，沃克斯伯爵做魔券拆借的生意，并不是全用自己拥有的魔券，很多伯爵、侯爵都是他的魔券来源。
像埃里克森侯爵，就是他的魔券重要来源之一。
凯奥斯还欠着的40万魔券里，就有一部分是埃里克森侯爵的。
虽然凯奥斯是找沃克斯伯爵借的魔券，但如果他跑路或者还不起，那沃克斯伯爵也不用承担埃里克森侯爵的损失，因为这些借单，当初埃里克森侯爵是知道并且确定的。
凯奥斯也是现在才知道，沃克斯伯爵不单是从其他人那借钱来借给别人，赚中间利息，他还直接交易借单，相当于一个小贷平台……
当然，因为沃克斯借他的魔券利息特别低，所以这些转手的单子，是没有一点抽成的，相当于纯帮凯奥斯干活。
按着沃克斯伯爵带来的契约，凯奥斯欠埃里克森侯爵的魔券是一万五千，这些将会成为之前他让皮特带去给埃里克色侯爵的七成泰古厂股份的转让款。
老实说，看到那契约的时候，凯奥斯心情是很复杂的。
本来按他的打算，是要把泰古厂七成股白送给埃里克森侯爵，作为合作诚意和“保护费”的。
没想到，这会埃里克森居然又弄了这一万五来“买”。
对凯奥斯来说，这并不是“原本白送四万，现在回来一万五，保护费打六折，欧耶！”的感觉。
而是有种……“竖子不足与谋”的失望。
在涉及到生死存亡的大事的情况下，凯奥斯是真不怎么在意一万、两万魔券的差距的，他在送泰古厂股份前，让皮特带去的见面礼就是一万魔券和至少值一万魔券的画。
真正让凯奥斯失望的，是埃里克森侯爵表达出的态度，以及那种斤斤计较、注重小利的短浅眼界。
如果埃里克森侯爵一魔券都不给，直接白拿那七成泰古厂股份，凯奥斯并不会有任何意见，因为有潘德审判长关系在，埃里克森侯爵收了这份“保护费”，就肯定会用心保住他安全。
可现在，埃里克森拿出了另一份交易契约，表示那七成泰古厂股份是他用魔券买来的，还不是另外用魔券支付，是让沃克斯拿契约过来找他，以债抵股，一副把沃克斯当见证人、中介的意思，就是在表示：
“我拿你这泰古厂，只是为了方便回头有个申请开战、支援你的理由噢，不是白拿你的噢。”
这其实也没什么，埃里克森本来和他也没太多交集，就算得了潘德审判长临走前的交代，答应会帮他抵抗钢心侯爵的威胁，也未必会愿意一下跟他绑定太紧，有所保留很正常。
但问题是，泰古厂的七成股，市场价格至少是四万，如果不是急售，正常卖的话，整个厂子卖到六万五甚至七万都很正常，七成股就是四万五到四万九左右。
而埃里克森侯爵，只拿一万五的欠债来抵……
凯奥斯本来是想好好结交埃里克森侯爵，在潘德审判长离开玉琅城后，把他当新大腿来抱的。
他有绝对的把握，能帮埃里克森侯爵赚到大量魔券，以此来让埃里克森侯爵心甘情愿地给自己提供全面的安全庇护。
但仅从这件事，他就看出来，这位侯爵大人的心性不会比钢心侯爵好多少，只不过没有后者有名而已。
当然，面上他自然不会有任何表达，跟沃克斯伯爵也是尽说埃里克森侯爵的好话——虽然他可以明显听出，沃克斯与这位侯爵大人合作的时候也是有不少烦心事。
接下来，凯奥斯继续把重心放到自身的准备上。
他没有再去等专职农夫的价格下降，而是直接以和一年前差不了太多的价格，买下了两批共400名专职农夫，以及和他们一起的1700多名家人，安置到一处新建好的聚居地中。
同时他也买等阶较高、有一定战斗力的契约仆从，用高价买了三名9级中阶魔法师、六名9级中阶灵气士、一名10级高阶灵气士。
不是他不想买11级甚至顶阶的强者，实在是没有合适的。
就在凯奥斯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各种准备时，钢心侯爵终于出手了。
严格意义上说，并不是钢心侯爵亲自出手。
当凯奥斯得到一队惩戒骑士带来的消息，带上人手赶往玉琅城内城，自家那家丝袜定制店后，看到的是被砸烂的柜台、散落四处的样品和腿模，以及……一个被几名惩戒骑士压在血泊里的女人。
她的两手都被齐腕斩断，落在不远处的一只手上还握着一柄短剑。
不远处，店长艾达哭着向契约仆从求情，让他们请医士来医治。
这个被斩断双手的女人，是凯奥斯的契约仆从。
第一百一十九章 凭什么呀？！
在凯奥斯开始批量销售平价的纯色丝袜后，他这家丝袜定制店里，除了店长艾达依然穿着繁杂花纹和设计的定制丝袜外，其他女侍也都穿上了纯色丝袜。
艾达本身也是贵族身份，而且从小就在内城长大，精于应付各种贵族和领主，认识她的人也多，基本不会遇到被揩油之类的事情。
但其他女侍只是普通领民出身，如果遇到那些酒后起了色心的贵族，未必敢有太激烈的反抗，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所以凯奥斯给店里配了一位4级刚刚达到初阶水平、身材高大的女性灵气士，作为“保安”一样的职位，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情况，可以暂时挡一下。
他们这店的位置在内城最黄金的地段，附近即便大半夜都是有很多支惩戒骑士的巡逻队，一出什么乱子，只要喊一声，通常一分钟内就会有惩戒骑士赶到。
要是有人违规使用灵气、魔法，那更会遭至惩戒骑士团的快速打击，甚至会有城中护阵的锁定攻击，所以正常来说，店里的那名灵气士，等阶低并不是问题，毕竟她更多倚靠的不是灵气，是力气。
可是现在……
那店里的“女保安”、灵气士，被斩去了双手，给惩戒骑士踩在脚下，其中一只手上还拿着明显不属于她的武器——有爵位的领主一般武器都是定制，都会打上自己的徽章和标记，而这名女灵气士在店里本来就没有配备任何武器。
根本不需要问在场的惩戒骑士或艾达、其他店员，仅从店内被破坏的情况和那被斩落在地的两只手，凯奥斯就已经能给出判断：
有人故意找事。
至于来找事的人，凯奥斯也一眼看到了，在店内除了店里原本的女侍、惩戒骑士外，还有一批人。
凯奥斯抬眼看了下那名踩着他契约仆从背的惩戒骑士，没有说话。
那惩戒骑士本能地移开目光，没有和他对视，脚下虽然松了一点，却并没有移开，依然踩着那女灵气士的背，控制着不让她移动。
凯奥斯又看向了那名放下面甲，看不清表情的巡逻队队长，依然没有说话。
那名队张被凯奥斯盯了一会，终于是对手下点了下头，于是后者抬起了脚，不过他还没来得及退开，就已经被得了凯奥斯示意的莎尔薇拉给推开。
“你……”
那惩戒骑士怒视莎尔薇拉，刚想说什么，却又注意到凯奥斯正盯着他右手护臂看，上面有一条饰链，是他和其他惩戒骑士在外部装备上唯一不同的地方。
他马上意识到，凯奥斯在记他的特征、认他身份，于是他本能把右手向后移了一下，用身体挡住了凯奥斯的视线，也自然顾不得去计较莎尔薇拉对自己的冲撞了。
莎尔薇拉并不是医士，但她身上有急救的各种药剂和道具，立刻给那名女灵气士用上。
她本身和这名女灵气士并没什么交情，一句话都没说过，以她的性格，守护老爷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人的死活她并不太在乎。
但她现在对老爷的意图和态度的判断非常准确，哪怕老爷一句话都没说，她也能从老爷散发出的气场和身体姿态知道老爷大概的意图。
总之她知道，现在老爷要保这名被斩断双手的女灵气士、契约仆从。
女灵气士被砍断的手腕处，早已被她自己用灵气止血了，除了手腕外，似乎肋骨也断了一根，不过对她这样的灵气士来说，算不上致命伤。
所以现在莎尔薇拉快速处理的目的，是为了保住她的双手。
旁边的哈维和其他契约仆从也过去准备把那两被砍飞的手捡起收好，不过一名穿着紫色皮甲的高大男人却故意移动身体，踩在了一只断手上。
“让开！”那名去捡手的契约仆从皱眉斥道，对方却直视着他，一动不动。
那契约仆从虽然愤怒，却还是先回头看向凯奥斯，毕竟这里是内城，而且旁边站满了惩戒骑士，对方的领主看起来也在旁边，爵位不低，要怎么处理，他不敢擅自决定。
不过他刚一回头，就看到一把缺了一脚的椅子飞了过去，直往那紫色皮甲的高大男人而去。
那高大男人愣了一下，本能地想用灵气弹开，但想到了什么，还忍住没使用灵气，抬起双臂架在面前硬扛。
旁边的契约仆从虽然也有些意外，但仍是反应极快，抓住机会，直接把那高大男人扛开一点，从他脚下捡回了断手，退回到凯奥斯身边。
“凯奥斯.李！你不要太放肆！在惩戒骑士面前，你还敢动手！？”
那群人里，原本正似笑非笑看热闹表情的年轻人，忽然跳脚大怒，指着凯奥斯对那名惩戒骑士队长喊道：“内托队长！你就这么看着吗？他开黑店，纵容契约仆从打伤贵族，现在竟然在惩戒骑士面前，还敢直接动手！”
刚刚那把破椅子，竟然是凯奥斯扔的。
不过还不待凯奥斯说话，原本被惩戒骑士挡着，在凯奥斯进入店门后，终于得以走到那受伤女灵气士身边的艾达，此时立刻上前两步，大声斥道：“迦雷伯爵，你这就是颠倒黑白了！明明是你先对我们店里的女侍动手动脚，被潘琪劝阻，恼羞成怒想要杀人，还让你的契约仆从动刀砍我，潘琪才不得以出手，却被你们的人砍断了双手！至于刚刚……”
她看了眼那紫色皮甲的高大男子，说道：“我家男爵大人是在自家店里，相当于自家领地扔张破椅子，既没动用兵器，也没有使用灵气，你们自己傻站着，怪谁？”
“艾达！你这臭婊子，是不是被凯奥斯给睡了，当了他的母狗，一放链子就出来吠！”那看起来不过是二十岁左右，却已经是伯爵的迦雷怒声骂道。
艾达并没有被这番十分不堪话语给激得失控，反是冷笑道：“一个伯爵的口中能说出这种话来，如果我是你那死去的爹，估计在地下能气得爬起来掐死你，恨不能当年就没生过你……噢，说不定也不用恨，可能他确实就没生过你……”
作为在内城长大的贵族女孩，艾达阴阳怪气的能力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狗娘养的艾达，你是不是找死……”迦雷反而先被破防了，眼睛有点发红地想直接冲过来，被他身边的契约仆从拦住。
站在店里的惩戒骑士巡逻队的队长内托终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开口说道：“迦雷伯爵，请您慎言。”
然后他看了一眼凯奥斯，又看向迦雷：“这边的事，你们是要交给惩戒骑士团来裁决，还是自己解决？”
如果是惩戒骑士团裁决的话，那潘琪将会被带去圣佑宫的地牢关起来，等到审判结果出来才会放出来。
不过迦雷直接指着自己左脸颊上一道很细的、已经开始愈合的血痕喊道：“不可能交给你们来裁决！他的契约仆从毁了我的容，我要向圣佑宫申请……”
但他话还没说完，凯奥斯忽然抬手指着他，说出了进入店里的第一句话：“我要和你决斗，死斗。无限制还是双禁法阵都可以，你选。”
店里一下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中，不论是被凯奥斯指着的迦雷，迦雷的那几名契约仆从，店里站着的一众惩戒骑士，还是凯奥斯身旁的艾达、身后的哈维、莎尔薇拉等人，全都是有些惊愕地看着他。
这发展的……也太激进了吧！？
迦雷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凯奥斯说的是什么，大喊道：“我怎么可能跟你打！莽夫吗！我他妈爵位比你高，我跟你决斗个屁！我要去圣佑宫申请宣战，我要彻底灭了你！”
确实，凯奥斯这一年来，饭量增加了很多倍，还不断在修炼“魔灵”和他自己的身体锻炼法，所以看起来块头大了一圈，加上他一米九多的个头，看起来极有压迫感，跟迦雷伯爵一比，就跟大人和小孩似的，两人都不用灵气、魔法，就硬打，输赢谁输根本没有悬念。
迦雷的拒绝，本来也不出凯奥斯的预料，他回头对艾达问：“刚刚是谁砍掉潘琪的手？”
艾达抬眼看向那紫甲高大男人，于是凯奥斯本来指着迦雷的手指，直接转而指向那人，继续对迦雷道：“来吧，契约仆从决斗。”
于是所有人又看向了迦雷，这和直接对贵族的决斗要求不同，如果有足够理由的话，是不能拒绝的。
迦雷不由得看向了自己那名紫色皮甲的契约仆从，他是11级的高阶灵气士。
而另一边凯奥斯身边等阶最高的，也只有一位10级高阶灵气士，所以如果他派11级高阶灵气士出战，对方就只能派10级。
当然，他未必得按对方的指定派人决斗，他身边还有一位顶阶灵气士。但如果他选顶阶圣灵卫出战，凯奥斯肯定不会派人应战，决斗自然而然取消，但大家不会嘲笑凯奥斯发起决斗却不敢应战，而会笑他迦雷没胆子应战——人家指定比己方最高等阶还高一级的契约仆从，他都不敢答应，还派顶阶圣灵卫出手劝退。
当然，他也可以派另一名9级的契约仆从出战，这样一来凯奥斯那个现在已经全城知名的契约仆从莎尔薇拉，就没法出战了。
正犹豫间，惩戒骑士团的内托队长又咳嗽了一声开口道：“迦雷伯爵，你可以拒绝这场契约仆从决斗的，凯奥斯男爵现在并没有提出‘合理的决斗理由’。”
迦雷一怔，是噢，凯奥斯都没有说为什么要跟他决斗、为什么要对他发起契约仆从决斗。
他瞪大眼睛看向凯奥斯，后者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声音没什么情绪，但却听着有重轻蔑的意味：“所以你要拒绝么？”
迦雷一时间有些凌乱，他确实是有目的地来捣乱的，这一切都是早已计划好的，这只是在给他向凯奥斯宣战找足够的理由而已。
但在他的预想中，凯奥斯过来后，第一时间应该是息事宁人，想办法平息他的怒火，又或者看出他故意找茬，尽量地不让他找到宣战的理由，占住理，把他营造的“在店铺看商品发生冲突被凯奥斯的契约仆从破相”的描述推翻。
可没想到的是，凯奥斯来了后，别说放低姿态平息事态、让自己消火了，他甚至连询问情况都没有，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找自己决斗，第二句话就他妈的直接发起契约仆从决斗了。
他凭什么呀？！
他一个男爵，就他那连一个顶阶强者都没有的契约仆从阵容，他怎么就敢？！
但既然迦雷是得了钢心侯爵的任务来找开战的茬，那这就没有退缩的道理。
于是只微一犹豫，他就答应了凯奥斯的契约仆从决斗。
“我答应你的契约仆从决斗申请，你们想要和哈利克打，我就派哈利克出战。不过，我们得定几个规矩，我知道你的贴身侍卫装备好，所以这场决斗，不能使用稀有级装备。”迦雷对凯奥斯说道。
“可以。”凯奥斯没有任何犹豫地答应道。
“如果哈利克赢了，你的契约仆从身上三件稀有装备，以及上次你从钢心侯爵那得到的两件稀有装备和其他几件精良级装备，都要交给我。如果我输了……我给你十万魔券。”
“可以。”凯奥斯依然答应得非常干脆，没有任何计较。
迦雷有些犹豫地看了眼凯奥斯身边的莎尔薇拉，他听说过这个女灵气士和丰齐邈的决斗过程，确实很强。但这种强大，大部分是建立在那三件稀有级装备上的，如果没有堆那么多件昂贵装备，她能赢得了灵气士克星丰齐邈？更不用说高她一级的哈利克了。
哈利克也是正当壮年的高阶灵气士，灵气等阶也是实打实地修练上来的，虽然不是丰齐邈那种决斗经验丰富的决斗常胜王者，但一样是有过不少实战经历的，在没有装备劣势的情况下，没道理会输给低一个等级而且同是灵气士的对手。
于是一行人离开一片狼藉的丝袜定制店，在惩戒骑士的护送下，向内城的决斗场走去。
在内城可不能像在城外，随便划片地界，找来惩戒骑士见证就能开打，这边是有专门决斗场所的。
凯奥斯交代艾达，让她带着两名留给她的契约仆从灵气士，先把潘琪送去内城的医馆，看看能不能把手接上，医治要花费的魔券不用计较。
当凯奥斯、迦雷等人抵达决斗场的时候，这边已经聚集了大量贵族了。
本来凯奥斯那家店所开的位置，就是内城的黄金地带，发生点什么事，很快就能传遍内城的贵族，更何况凯奥斯之前靠着契约仆从决斗干掉了钢心侯爵麾下的决斗高手丰齐邈，虎口拔牙般地抢到两件稀有装备，才过去没多久，还是个大热度。
而稍微敏锐一点的贵族，都意识到这次突然的冲突怕是不简单。
凯奥斯男爵是潘德审判长的人，这是众所皆知的，现在潘德审判长才刚刚离开玉琅城，新任审判长还没到，就发生这种事，恐怕这场冲突会带来不少连锁反应。
自然而然的，只要知道这场冲突、而且还在附近的贵族，全都跑去旁观了。
这其中，就包括刚从图书馆出来的浅苍拂晓。
第一百二十章 犯规？
既然说不能用稀有级装备，那莎尔薇拉的那把长柄大刀、身上的皮甲、手镯，包括克里斯蒂娜送的“分影面具”都不能用。
手镯和面具这些要主动戴上、激发的装备还好说，不拿出来，不激发就是了。
皮甲和大刀，却都得换掉。
莎尔薇拉把皮甲脱掉后，凯奥斯的其他契约仆从要脱金属铠甲借她，她也拒绝，直接穿着凯奥斯给她设计的“战衣”就上了场。
当然，武器还是要换的。
她拿了哈维的一柄精良级大剑，又从另一名契约仆从那借了一把优秀级长刀，将后者抽出刀鞘拿在手上，前者连着鞘挂在腰上。
老实说，哈维等契约仆从都是有些紧张的。
越级挑战这种事，发生的情况并不少，不过大部分都是高阶以下，差距没那么明显。
而如果是高阶的话，通常灵气或魔力等级更高的一方有明显缺陷，比如年纪大、有隐疾、不擅实战、装备代差很大等等。
但现在刚刚10级没多久的莎尔薇拉，和对面已经11级稳定很久又正值壮年的哈利克一对比，没有装备优势的话，好像是真的没什么胜算。
但凯奥斯的契约仆从早都已经养成了对自家老爷无条件信任、本能地相信他判断的习惯，所以看到老爷没有任何担心的表情站在那里，甚至没有对莎尔薇拉作任何交代，也都放下心来。
他们很清楚，莎尔薇拉并不是普通的贴身侍卫，老爷对她非常看重，绝不可能让她陷入必败境地的。
在决斗场的决斗，因为有事先约定了一些规则和赌注，所以不像上次和钢心侯爵一样有惩戒骑士见证就直接开打，而是要先签一份契约。
这契约同样是有圣佑宫标志的魔法契约，但并没有任何涉及到灵魂层面的约束，魔法效果只是防止篡改。
莎尔薇拉和哈利克分立两侧，相隔百米。
灵气士和灵气士的决斗，自然没有谁有先手的规定，开始的信号发出后，便可以同时行动，以任意方式出手。
正常来讲，两名灵气士单独对决，绝对实力较弱的一方，通常会选择高速游走，避免硬碰硬拖入绝对灵气的消耗。
哈利克本来也是这么预想的，所以他一开始就锁定住莎尔薇拉，然后全速狂奔，拿着自己的大剑直冲而来，压缩莎尔薇拉能够游走的空间。
但出乎意料的是，莎尔薇拉并没有第一时间游走、加速避开，而是两手握着那柄优秀级的长刀，微微屈膝，开始蓄力。
虽然灵气士的灵气波、灵气技不像魔法师的魔法种类那般千变万化，但不同的灵气士，修炼不同的灵气类型，还是会有不同的使用场景、使用特性，而唯一的共性就是——蓄力时间越长，施放的灵气波或灵气技就越强，距离目标越近，灵气的攻击也越强。
若是不将灵气以灵气波的形式施放出来，直接将积蓄的灵气通过武器或者肢体轰到目标身上，将会最大程度地发挥出灵气的威力。
只不过实战的时候，灵气士都会尽可能地把灵气伤害扩散，以期能更多地命中目标，毕竟不管威力强弱，打中了才能造成伤害。
可是现在看起来，莎尔薇拉周身灵气内隐，只有微量气化如烟的灵气从背和头顶冒出，她竟然打算蓄力重击？
这是什么战术？
哈利克只要脑子不湖涂，稳妥一点，冲到自身攻击距离内，用强大的灵气波轰过去，她就完蛋了啊！
她蓄力再强有什么用，既打不到哈利克，也挡不住灵气波。
这样的疑问不仅在旁观者的脑中闪现，同样也在已经快冲到莎尔薇拉面前的哈利克脑中出现。
眼前这个看起来非常年轻的高挑少女，是干掉过丰齐邈的人，一定要谨慎。
所以他选择了最稳妥的战法，在距离七、八米外停下，同样蓄力攻击，但和莎尔薇拉不同的是，他周身散发出耀眼白光，然后光芒汇聚到他手中大剑上，顺着他双手握剑噼落的动作，白光化作一道四米高的光刃直斩向莎尔薇拉。
在哈利克蓄力准备打出灵气波，而莎尔薇拉依然全神贯注地内隐灵气蓄力的时候，决斗场旁边观战的一些女性贵族已经忍不住捂眼，而另外一些贵族，则兴奋地睁大眼睛，似乎生怕错过美少女灵气士被噼成两半的景象。
唯有站在过道边上，没有去找座位坐下的浅苍拂晓，想到了几天前在辉煌庄园听女伯爵说的一些事，猜到了某种可能。
那灵气波即将挨到莎尔薇拉的时候，她身前忽然耀起一片金光，一面金色圆盘从拳头大小成圆形向外扩散，瞬间将她身前的灵气波全部吞没消融，仿佛一面金色的大盾在面前形成。
是魔法！这是魔法道具造成的效果！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点，然后同时看向凯奥斯——不是不让用稀有级装备吗？！
浅苍拂晓也不由得看向同样站在观众席前过道中间的凯奥斯，喃喃自语：“居然真地给了一位契约仆从……”
决斗场上，在白光耀起，消融掉哈利克那道灵气波的同时，一直在蓄力的莎尔薇拉已经冲了出去。
哈利克刚刚施放完强力灵气波，又被那突然出现的金光大盾带来的魔法震荡震得有点懵，突然看到金光中冲出来的莎尔薇拉，下意识的地抬起大剑准备格挡和反击。
莎尔薇拉身上并没有很明亮的灵气光亮，只是在脑后、背后带起一丝白色烟气，不过在刚刚那妖艳金光和消散的灵气波之中，这些灵气白烟显得那么的不起眼、难以被看见。
这也便让莎尔薇拉此时举刀而来，看着并没有那么强的气势和威胁。
七、八米的距离，莎尔薇拉几步跨过后，举刀下噼，将刚刚积蓄了许久的这一记重击噼出，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极有美感。
莎尔薇拉并没有去用什么招式，长刀正正地噼在了哈利克扬起格挡的双手大剑上。
十分清脆的“啪”的一声，响在了所有观战者的耳畔，然后回声才在决斗场中响起。
莎尔薇拉那柄借来的优秀级大刀，直接碎裂成粉末，随炸起的灵气成扇形喷射向前。
哈利克手中那柄精良级的双手大剑同样没有幸免，也是碎成粉末，倒拍在他自己身上。
这蓄力许久的一击，碎掉两把兵器后，依然结结实实轰在了哈利克的身体。
他的鼻梁和胸骨都瞬间向下凹了一下，然后一片血雾从嘴中喷出，整个人倒飞出十几米。
只一击，便接将高阶灵气士哈利克废掉。
看台上，迦雷伯爵直接蹦了起来，眼睛发红地看着凯奥斯大吼：“狗娘养的凯奥斯！我们不是定好了禁止使用稀有装备吗！你他妈犯规！你已经输了！”
迦雷这粗鄙言语一下引来看台上其他贵族鄙夷的目光，都是皱眉瞥他。
不过其他人同样很疑惑，决斗开始前，他们同样也知道，凯奥斯男爵和迦雷伯爵这场契约仆从决斗，规则是不能使用稀有级装备，而刚刚那女灵气士身前消融掉哈利克灵气波的金光，显然某种道具或装备发出的预置魔法，不可能是精良级装备做得到的。
面对迦雷的失态和质问，凯奥斯冷冷看着他：“薇拉没有使用‘稀有级装备或道具’，她没有犯规。”
迦雷更加愤怒了：“你他妈骗谁！你不要告诉我她用的那个防御道具是精良级……”
“那是完美级。”凯奥斯轻描澹写的一句话把迦雷的咆孝打断。
完美级！？
周围的贵族都是被惊到了，老实说，刚刚在看到那片金光的瞬间，就有很多人想到这种可能了——这装备确实强得可怕，能在那么近的距离直接消解掉一名11级高阶灵气士蓄力施放出的灵气波，而且看莎尔薇拉刚刚一直在专心蓄力她那一刀，根本没有去主动激发，也就是说这装备还是能隔空被动防御的！
所以确实也有人想到，那会不会是件完美级的装备或道具？
但大多数人在这个念头刚冒起的瞬间就又否定掉了，因为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给一个10级高阶灵气士配稀有级装备，就已经很匪夷所思了。
完美级？那种东西本身就是可遇不可求的，大部分顶级拍卖会上都看不到——因为刚有人要卖，就肯定会被大领主截胡。
完美级的装备或道具是几乎无法被复刻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十分稀有的天然物件为基础制造，并且制造的过程中还有难以复刻的正向意外发生，才能得到完美级装备。
这种装备，凯奥斯.李这个男爵根本就买不到，它不是魔券的问题，而是资格的问题——一个男爵他没那种渠道和能力抢到这种装备。
就算退一万步，凯奥斯这位男爵真有了一件完美级装备，那如果是保命防御类的，他应该会自己用，武器或主动攻击装备，至少也应该配备给顶阶圣灵卫或魔导师才对。
要知道，现在可还有不少超阶强者，都还在用精良级的装备呢。
完美级装备都能搞到的话，顶阶强者买一个来搭配应该也不难吧？
不可能完美级装备给一个区区10级高阶灵气士吧？
不可能吧……
然后当凯奥斯亲口将“完美级”说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惊了，他居然真地把“完美级装备”给10级的契约仆从用了，而且还是去越级打11级的契约仆从，这要是败了，直接就是别人的战利品了啊！
有见多识广的贵族在凯奥斯确定那就是“完美级”装备后，马上认出了那件装备是什么：
“无畏金甲！那是无畏金甲！辉煌伯爵的无畏金甲啊！”
迦雷伯爵呆了好一会，看向也跟着过来负责场内秩序的惩戒骑士队长内托，后者闭上眼睛，微微摇了摇头，显然是告诉他，凯奥斯和他的契约仆从确实没犯规。
在看台上一片乱糟糟的感叹声中，决斗场里，事情却并未结束。
哈利克虽然在那一击下彻底失去了行动力，只能像烂泥一般瘫倒在地，嘴角、鼻孔、眼角、耳朵都在冒血，但毕竟还没死。
莎尔薇拉缓缓抽出挂在腰间那把从哈维那借来的精良级长剑，走到哈利克身前，抬脚踩在他那本就受了重击的胸口。
胸口一下又凹陷了下去，就像踩到床垫般。
哈利克长大嘴，血沫混杂着一些细屑开始往外喷，红色的眼珠就像要爆出来般，显然十分痛苦。
莎尔薇拉抬头看向看台上的迦雷伯爵，手中长剑轻巧地一划拉，便将哈利克的左手切了下来。
“凯奥斯！你在干什么！快让你的人住手，决斗不是打完了吗？”迦雷对凯奥斯喊道。
不过他这边话音刚落，决斗场里莎尔薇拉已经将哈利克的右手也砍了下来，然后一提长剑，将剑尖抵着哈利克的胸口。
凯奥斯看着迦雷，表情和之前还是没有变化，开口的语气就像在心平气和地商量着买卖合约：“刚刚定规则的时候，你是不是睡着了？死斗啊，死斗你知道什么意思么？”
下一刻，决斗场上，莎尔薇拉将长剑剑尖没入了哈利克的胸口，灵气灌入。
一声闷响，决斗场上只剩下了莎尔薇拉一人。
她的脚下，是一片放射状的泥泞血浆，她的那双靴子，也沾满了血液和一些身体组织。
一些没怎么看过决斗或血腥场面，只是这次跟过来看热闹的贵族，差点就吐了。
而那些刚刚想看美少女灵气士被噼成两半的贵族，这会看到宛若从深渊爬出来的杀神少女，又更加兴奋了……
毫无疑问，本就因为斩杀钢心侯爵契约仆从丰齐邈而有些名气的莎尔薇拉，今天这跨级一战后，肯顶会人尽皆知。
迦雷咬牙切齿地看了眼决斗场上的少女，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后，才又看向凯奥斯，声音阴恻：“凯奥斯.李，准备好迎接战争吧。”
这话让周围的贵族一下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颇为兴奋，这大戏……看来还没完啊！
不过迦雷这般宣战的气势，却被凯奥斯接下来的一句话给重击：“你如果不服气，可以让你那个顶阶圣灵卫继续来决斗，我还是派薇拉，还是死斗，无装备限制，怎么样？”
周围一片哗然，10级灵气士斩杀11级后，又继续要挑战顶阶灵气士？
这简直是羞辱性的邀战了！
迦雷一通表情变幻，转头看向身旁的顶阶圣灵卫契约仆从，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名契约仆从竟然低头着，没敢和他对视！
这是什么姿态，再明显不过了。
装备真的能抹平10级到顶阶的差距？
正常来讲，是不能的。
11级和顶阶的差距，比10级和11级的差距还大，顶阶是一个质的飞跃。
10级挑战顶阶，这就是送死。
可凯奥斯偏偏主动求战了，而更让人没想到的是，迦雷竟然犹豫起来，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他真的觉得自己的顶阶圣灵卫会输？
“算了，你记得按时把10万魔券送来啊。”
凯奥斯却并没给他继续犹豫的时间，直接留下一句话后，就带着人往决斗场出口处走去。
决斗场内的莎尔薇拉同样收起长剑，走向门口。
这一场按着凯奥斯的要求，就是要立威、泄愤，所以她压根就没去考虑哈利克身上的什么装备、战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