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真正的艺术家”
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主要是灵气和魔法两种。
人类感知环境灵气，并将其吸收进体内炼化，反过来增强机体能力，甚至到了一定程度后，可以将其以灵气波的形式释放，这就是灵气士。
人类感知环境魔力，并将其吸收进体内，以特定魔力格式储存，然后用特定魔法流程释放，甚至到了一定程度，可以用体内魔力引发环境魔力，制造大范围杀伤，这就是魔法师。
前者更侧重于锤炼自身、近战搏杀，后者更侧重于法术变换、远程施法。
按着关曜星的说法，所谓“魔灵体质”，就是不论炼化的灵气还是储存的魔力，全都进入血脉、融入身体，成为自身的一部分。
这种方式，和灵气炼化比较像。
但如果能成功使用出灵气技或灵气波的话，便会带上某些对应的魔法效果，是为“魔灵”。
这种“魔灵”攻击非常强悍，也很难防御，总会带来别人极难招架的效果，就像一些灵气士使用带魔法特效的武器一样，而“魔灵”会有着更深层更复杂的操作方式。
但“魔灵体质”虽强，历史上却几乎没有这种体质的超阶或顶阶强者。
“‘魔灵’跟灵气、魔法都不一样，它具体使用起来，是什么效果，有多大威力，和你当时的情绪有直接关系。情绪越强，威力越大，但威力越大，反噬也越强，所以修炼魔灵的，大都是疯子。”
关曜星说到这里笑了起来，隔着栏杆，目光炯炯地看着凯奥斯：“所以我劝你，最好不要修炼魔灵，这样可能可以多活几年。噢，你之所以昏迷后会失忆，很大概率也和你搞出来的魔灵体质有关，那是灵魂本能的自我保护。”
虽然关曜星说只能给他简化版的答案，但真说起来，却是两眼放光，滔滔不绝，根本没有一点“简化”的意思。
说到兴起，她干脆道：“你不是叫我老师吗？你干脆放我出来，我教你怎么调教‘魔灵’！我当你真正的老师！”
凯奥斯笑起来：“你有魔灵的修炼方式？你以前遇到过魔灵体质的人？你刚刚不是才劝我想多活几年，就别修炼‘魔灵’吗？”
“你不相信我？”
“你得先让我相信你。”
关曜星看了他一会，又重新回到笼子中间盘腿坐下，忽然有些突兀地说道：“你想杀人了，杀很多人。”
凯奥斯没有说话，他确实想杀人，在知道贝南及他们背后的人，有很大可能刻意设计了原主失手杀死妹妹，又将妹妹提前炼化做成亡灵，以此控制原主，他就有种很难压抑的狂躁和愤怒。
特别是萨汀堡一行后，那个还保留着很大一部分生前意识的小亡灵伦娜，真的让他有种自家妹妹的感觉。
贝南肯定是要死的，但他想杀的肯定不止贝南。
“我有杀气？”凯奥斯疑惑道，他自认为现在到仓库里，情绪应该是控制得还可以的。
“你知道什么是杀气么？”关曜星却没有多解释，而是换了个比较严肃的语气说道：“你去好好查查吧，看你想杀哪些人，都记好了，然后一起告诉我，我们可以做个交易，你放我走，我把他们全杀了。”
凯奥斯并不怀疑她的能力，也很高兴她主动提出“交易”，这是非常好的现象，这才是阶下囚应该有的表现和尝试，不过他并不会按关曜星的思路走。
“黑魔法，或者确切地说，诅咒、亡灵法术、灵魂魔法这些的知识，你知道可以在哪里找到吗？你如果能帮我找到其中之一的资料，不论多少，我都能给你一杯酒。”凯奥斯提出了一个新的“交易”。
关曜星许久后才给出了一个回答：
“你敢去西界吗？”
……
三天后，凯奥斯再度来到了玉琅城的图书馆。
他的申请通过了，被允许进入四层阅览，限期是一周。
当看到申请书上的签名是潘德.博卡诺的时候，他着实是有些惊讶。
没想到竟然是玉琅城圣佑宫的审判长亲自负责申请的审批。
这让凯奥斯对进入图书馆四层进行阅览，更加地期待了。
萨汀堡之行、原主的半涂鸦半日记的笔记本、小亡灵伦娜的画面回溯，以及关曜星提出的“魔灵体质”概念，都让他隐隐约约地抓到了一条能够把握自己命运的线索，可是受制于知识体系的缺失，他一直没法用那条线索把所有信息都串起来，拼合到一起。
为了补全知识，凯奥斯准备了三个方案，同时在执行。
一个是原主可能的知识来源——从涂鸦笔记和实验记录中可以知道，他肯定有除了贝南之外的相关知识来源，只不过凯奥斯翻遍书房、画室、他以前的卧室和萨汀堡地下室、，都没有找到，但他相信一定在某个地方，这也是他要巡视李家所有产业的原因之一；
一个是关曜星，她能在凯奥斯施展那不完全的魔法时，就能立刻判断出是亡灵法术，甚至能很精准地说出“把身体炼成祭坛”这种话，必然是对这一系亡灵法术有很深了解的，甚至知道来源。只不过她不肯细说，面对凯奥斯提出的“交易”，也只大概地说了西界的一个地方。虽然西界又远又危险，但他肯定会找时间去验证的；
最后一个，就是图书馆四层的阅览申请。以一二三层藏书的丰富程度来看，诅咒、亡灵甚至灵魂相关的魔法理论的缺失是相当刻意和不正常的，所以他很自然地认为，四层有很大概率会有这些“普通贵族不让看的书”。
但没想到的是，当他如愿以偿登上四楼，却发现，四楼上面一个书架都没有！
一眼望去，可以看到整个四层像是一个艺术展。
所有墙壁从上到下都挂满了画、字、照片和各类艺术品，中间还有纵向的三列四面玻璃封住的柜子，里面同样陈列着各种材质的雕塑和其他类型的艺术品，琳琅满目，眼花缭乱。
书呢？
我的诅咒法术、亡灵法术、灵魂魔法的书呢？！
凯奥斯整个人都呆住了，半天说不出话。
而带他上到第四层的工作人员，看到他这表现，却是颇为满意地说道：“李男爵不愧是画家，是识货的，潘德大人跟我们说过，上到四楼，看到这些东西，反应越大，越是底蕴和艺术素养深厚，而您是我这十年来带上来后，表现得最惊讶的，我想，您是最有资格赏析这些艺术瑰宝的人。”
赏析你妹啊……我书呢……
凯奥斯当真是欲哭无泪，只能有些不死心地问道：“除了这些，四层还有其他的……东西吗？”
他注意到远处角落，还是有几个房间门的。
“噢，是还有不少作品还收在仓库里，没有摆出来。回头您如果看完外面的，还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带您去阅览清单，如果想欣赏某一样仓库里的藏品，我也可以单独为您起出来。如果只是那种附庸风雅的贵族，我是不会费那劲的，但您这样真正的艺术家，自然应该优待。这些东西的存在，就是为了给您和审判长大人这样的人欣赏的。”
面对工作人员的盛情赞美，凯奥斯却是有苦难言，还得强颜欢笑，表现得受宠若惊，真当自己是个“真正的艺术家”般。
他倒是知道，这工作人员并不是在阿谀奉承，这人也是贵族家族出身，虽然自己没有袭爵，但贵族圈里人脉是很强的，看他随口一提就是审判长这种权势第一人，就可知一二。
“那……我就不打扰李男爵了，请您尽情欣赏。”工作人员优雅地行了个礼，准备从楼梯下去的时候，想起什么，又回头提醒到：“对了，李男爵，你欣赏这些作品的时候，切记不要伸手触碰，它们上面都有魔法封印。”
第四十七章 收获
一个人站在布满各种艺术品的图书馆第四层，凯奥斯有些萧索地叹了口气，开始随意地看起那些挂在墙上的画作。
能怎么办呢，来都来了……
那工作人员都已经说了那样的话了，上第四层还是需要审判长潘德亲自批申请书，他要是只上来待几秒钟就跑，那回头这“画家”的名号还想不想要了？
穿越后这段时间，他已经真切地感觉到，在圣佑联盟，“画家”这层身份对于贵族，是相当好用的，有时候甚至比他三叶男爵的身份更有用，绝不能轻易放弃。
不过刚看第一幅，凯奥斯就有些很奇怪的感觉。
那是一幅身陷数只巨兽围困的灵气士在战斗的彩色油画，只能看到那灵气士的后背，也没有一只巨兽是露出全身，都是只有一部分，可是给人的压迫感和整体的情绪渲染，却非常的足。
凯奥斯看着那画，就能感受到一种强烈的绝望和一丝的悲壮感。
半晌后，他从情绪中抽离，看向右下角的签名：“艾兰.迈尔斯伯爵？有点叼啊……人家这才是艺术家。”
他又看向下一幅画，然后瞬间又被画作给拉进到了情境中。
接下来，他在第四层看到的每一幅画，每一件雕塑，每一件任意形制的艺术品，都能感觉到相应的、不同的情绪。
有的比较强烈，能让他沉浸很久，有的比较平淡，但依然清晰。
不知不觉间，他在第四层，欣赏了十三幅油画、一幅铅笔画、一件石雕、一件骨雕、一件镂空石板画，也沉浸入了十七种情绪中。
因为图书馆四层开着几十盏魔法灯，光线一直十分充足，所以他也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直到工作人员上来告诉他到闭馆时间了，他才猛然发现，竟已到了将近半夜10点。
紧接着，便是一股强烈的饥饿和疲惫感，差点没站稳。
工作人员扶住他后，颇为佩服地说道：“凯奥斯男爵不愧是真正的艺术家，完全进入到了艺术的精神世界中，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空间，甚至忘记了自己，真羡慕这种境界。”
工作人员对他的称呼，也由李男爵变成了更为亲近的凯奥斯男爵。
“我上来过三次，给您送吃的和饮品，但每次上来，都看到您正沉浸于某件作品之中，让人不敢打扰。噢对了，下午潘德审判长也上来过，他来的时候，您正在欣赏‘风’那幅画，泪流满面，对旁人的出现毫无察觉。潘德大人跟我说，您是真正看懂了那幅作品的人，是真正优雅高贵的艺术家，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潘德大人这么称赞一位年轻贵族。”
听到工作人员这么说，凯奥斯才发现靠近楼梯入口的地方有一张桌子，上面摆着已经凉掉的一壶茶和几块糕点。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确实有泪痕，难怪刚刚觉得眼睛有点糊，他居然都没意识到自己哭过。
坐上开往外城的转运车后，凯奥斯一边吃着莎尔薇拉帮他买的馅饼充饥，一边思考着今天在四层的收获。
他今天一大早就兴冲冲地赶过来，上第四层的时候，应该才刚过9点，然后一直看到了晚上闭馆的10点，差不多13个小时。
这段时间沉浸了十七件作品，也轮转了十七种情绪。
虽然这十七种情绪，有很多其实是同类型的，比如同是悲伤或同是愤怒，但都有具体细节上、烈度上的不同，就像是世间的每个人一般，有样貌身材和性格都差不多的人，都不论怎么样，他们都不会是完全一样的。
上次大剧场的拍卖会上，他就从一幅其他人拍卖的画作上感知到画里的情绪，后来又从一件木雕，一件首饰上也感知到情绪。
只不过即便是在拍卖会上，能让他有情绪感知的作品都很少，更不用说平时了，基本上除了原主的画外，他很少能有情绪感知。
可是今天，第四层的每一件作品，都能让他有非常清晰直接的情绪感知，甚至只要稍一关注，就能整个人沉浸进去。
这种感知能力，肯定和他对其他人的情绪感知能力是相通的，甚至就是同一个能力。
而第四层的发现，也让他意识到，圣佑联盟真正最顶层的贵族、掌权者，对于所谓“艺术品”的判断，或许并不是单纯在技法、设计，而更多是这种作品中蕴含的能够带人入境的情绪。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原主画的那些“红画”，看起来颇为抽象，却能为人所认可，卖出那么高价格的原因吧。
而这些作品中的情绪，对现在的凯奥斯而言，可能还有其他的意义。
回到北山庄园后，他并没有继续去用餐，也没有去看关曜星，而是直接去了画室。
坐在画架前，面对一张空白的画纸，凯奥斯手拿一根铅笔，闭着眼睛，好像在回忆什么。
十几分钟后，他猛地睁开眼，眼中满是凶狠和绝望的表情，手中的铅笔开始快速在画纸上勾勒图案。
他前世并不擅长画画，但穿越后，原主的画画技能显然还是有点肌肉记忆的，所以勾勒出来的线条依然似模似样。
很快，一位身材高大、双手握持大剑，面对空中巨大阴影怪物的灵气士形象便跃然纸面。
他没有去仔细描绘细节，只是把大概的模样画出来，便停下了笔。
画完后，凯奥斯先闭上眼睛深呼吸，平复了一下情绪，恢复到理智正常的状态后，回头对着一面刚刚清理出来的、空白的墙壁，斩出了一记手刀。
他距离墙壁有两、三米的距离，一道极弱的灵气波从他掌刀中划出，没入墙壁，发出呼的一声闷响，就像窗户打开，第一阵轻风吹起了画纸的声音。
墙壁上没留下任何痕迹。
但如果此时有其他灵气士或魔法师在旁的话，就会发现，这一记手刀打出的灵气波，竟然夹杂着一部分魔力，只不过那魔力在灵气出现的霎那，就杂乱四散了，没有形成完成的魔法。
凯奥斯又回头看向刚刚画好的那副画，眼中的情绪开始凝聚，他重新看向那面墙，再度挥起手刀。
挥出后，第一时间并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连之前那微弱的灵气都没有出现。
但下一瞬，一个隐约可见的、双手握持大剑的铠甲战士的轮廓被魔力勾勒，出现在他的身后，和他手刀动作轨迹一样地劈出大剑。
一记细长的风系攻击魔法向着墙壁轰出，但在抵达墙壁前，就已溃散消失。
凯奥斯身体摇晃了两下，昏倒在地。
画室外，察觉到异常魔力波动的哈维赶了过来，被门口的莎尔薇拉拦住。
“是老爷在玩些小玩具，没事，不要来打扰。”早已得到吩咐的莎尔薇拉说道。
“噢。”哈维点了点头，又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第四十八章 真诚的马屁
画室内，凯奥斯好一会才缓过劲，恢复了意识。
他倒是并不意外没有任何人进来查看，因为他事前吩咐了莎尔薇拉，除非他呼救，否则不要进来，也不要让任何人过来查看。
只是没想到，他造成的动静竟然是自己昏倒……
刚刚不论是最开始的那记手刀灵气波，还是后来的手刀魔灵风刃，动静其实都非常非常的小，没有任何实际的杀伤力，倒是让他自己力竭昏倒了。
凯奥斯没有爬起来，直接盘腿坐在地上，开始回忆刚刚的感受。
其实在萨汀堡，在看过原主的涂鸦笔记、介入小伦娜的亡灵领域后，他就已经找到了掌控体内灵气、魔力的点点头绪了。
以前他感知灵气、魔力，是顺着从外界炼化到体内的灵气、魔力的路径去感知，所以一炼化完就觉得失去了踪迹。
萨汀堡之后，他开始由外而内地把整个身体当成一个整体去挖掘，也不分什么灵气、魔力了，果然有了不同的结果。
但他所使用出来的，非灵非魔的方式，不说威力大小了，在使用的时候，自己身体也很难受，很怪异。
直到回到北山庄园，听到关曜星所说的“魔灵体质”理论，他才一下明白他的问题出在哪。
他并没有把他能调用魔灵的情况告诉关曜星，因为他在萨汀堡就隐约觉得，自己能使用那似灵似魔的能量，能介入到小伦娜的亡灵领域中，应该和他是穿越者有很大关系——原主都做不到。
听了关曜星对魔灵体质的分析后，他就更确定了这一点。
作为穿越者，他的灵魂格式与众不同，能够以一种仿佛第三人称的方式调用自身“魔灵”，最小化魔灵副作用，但问题是他也很难把“魔灵”的威力发挥出来。
本来他也是想从原主的画来入手，毕竟他能从原主画上感知到情绪，通过这种第三方获得的情绪投入到“魔灵”中，带动起它的威力，使它魔法化或灵气化。
但一直有些不得要领，总是没法将两者结合起来，就是差了一点的感觉。
直到今天，在图书馆四层，从那么多作品中感觉到那么多不同的情绪后，他才突然有所了悟。
回来后，他以一幅名为《风》、一幅名为《绝境》的画中获得的两种情绪为基调，自己也创作了一幅画，然后再用这幅画中自己代入的情绪来调用“魔灵”，果然带来了比正常调用更有序和猛烈的效果！
这下找到应用“魔灵”的方法了！
凯奥斯只是松了口气，算是验证了自己的一个想法。
之前他用原主的画感知的情绪没有成功，是因为那画是原主画的，所以他下意识地就把感知到的情绪当成自己的了，少了一个转化的过程，自然没法用。
不过他也没有太高兴，这就相当于学数学的时候，通过其他题的答案进行逻辑推理，解决了一道应用大题，但对于整个数学能力而言，还需要学习更系统的知识并加以应用，才能有本质的提高。
就像现在，他有应用“魔灵”的一种方法了，但快速修炼“魔灵”的方法却还需要探索和研究。
第二天，凯奥斯将他昨晚画的那幅从《风》、《绝境》中获得情绪而创作的、命名为《逆斩》的画精心装裱起来，在去图书馆四层继续看书的时候，让莎尔薇拉连同他的一封信、几件精致的礼品，一起送去了圣佑宫，给潘德审判长。
信的由头自然是感谢潘德审判长批准了他去图书馆四层阅览的申请，然后表示他最近正在思考转变创作风格，昨天在四层观赏完几幅名作后，大有收获，正好有了灵感，创作了这幅画，虽然很简陋，但还是想请审判长指点一二。
结果没想到，莎尔薇拉送完信竟然跟着图书馆的工作人员上到四层来了——之前莎尔薇拉别说四层了，一层的藏书区、阅览区她都没办法进去的。
“男爵大人，审判长大人有请。”图书馆的工作人员一脸笑容地对凯奥斯说道，对他的称呼也再一次地发生了变化。
很显然，潘德要见凯奥斯的消息，应该是莎尔薇拉带来的，这工作人员是故意带着莎尔薇拉上来，亲自跟凯奥斯转达。
“那我先去圣佑宫了，一会见完潘德大人，可能还要回来继续赏画，到时再麻烦……请问阁下如何称呼？”凯奥斯对那工作人员也十分客气地问道。
“我叫德尔比.安托斯，据我祖父西格男爵说，当年他和您的祖父克洛文男爵曾经一起在北界钓过鱼。”那工作人员笑道。
“哎呀，竟然是世交！”凯奥斯顺势说道。
他能想到给潘德送信送画，也是得益于昨天这位叫德尔比的工作人员的几番话，所以也是有意结交——别看这里不是什么实权部门，但能接触到的显贵可着实不少。
和德比尔寒暄了一会道别后，凯奥斯便跟莎尔薇拉离开图书馆，前往圣佑宫。
两个地方距离很近，步行一会就到。
两名高大的惩戒骑士团卫士在确认了凯奥斯的身份后，就带他穿过那恢弘的六柱式门廊，往里进入中庭，再穿过一条长长的通道，转往后方一条一面全是落地窗的过道。
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是打理得十分漂亮、极有层次的一个小花园。
“李男爵，我就送您到这，审判长大人就在过道尽头的办公室等您。”那名卫士说道。
凯奥斯道了声谢，顺便询问了一下对方的名字，因为他注意到对方脑后的光圈是半黄半灰，明显对他是比较有好感的。
在进入潘德审判长的办公室前，凯奥斯其实已经在脑中预演了几次见面时可能出现的情况，可能面对的问题，以及如何回应。
但他确实没想到，门一开，走进办公室后，第一眼看见的，居然是自己的画——不止今天他让莎尔薇拉送过来的那幅《逆斩》，还有早前他14300魔券拍卖掉的那幅“红画”。
那幅画，竟然在潘德审判长手里！？
凯奥斯马上回忆起了拍卖当晚自己那幅画的竞拍过程，如果没记错的话，最后成功拍下的人，就是第一个出价的。
“潘德大人，没想到……”
“没想到你那幅画也在我手里吧？哈哈！”潘德的笑声很爽朗，他站起来走到两幅以150度的角度，并排放在一起的画作前，招手让凯奥斯过来：“你今天真的是给我惊喜了！”
“你之前的画风，我就很喜欢。情绪非常浓烈鲜艳，非常有代表性，也非常独特。不过我看到你的画就知道，这种画风很难长时间持续的，消耗太大了！一年两幅也就最多了，你到现在这种风格的画应该也不超过十幅吧？所以你说要转型，要换画风，我也是理解的。”
听到潘德这么说，凯奥斯脑中一下浮现画室中原主那堆满的“红画”——原主怕是一个月就不止画十幅了。
不过他嘴里还是顺着审判长的话说道：“确实，消耗很大……”
“但我看到你这幅转型之作，噢，你信上说，是昨晚在图书馆四层逛完，回去就灵感爆发，一蹴而就的？实在是太惊人了，太让人赞叹了！”
潘德视线投放在那幅被命名为《逆斩》的画上，指着那向上挥出，化为一道刃影的双手大剑，说道：“从意境上来说，这幅画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风》，虽然和《风》的主题截然不同，可那种风的特性，却如出一辙。”
“我听图书馆的德比尔管事说过，审判长大人是玉琅城中最顶级的艺术鉴赏家，今天一见，才知道，这话真的是一点水分都没有，甚至可以说在整个圣佑联盟，潘德大人都应该是最顶级的鉴赏家，我向您咨询转换画风的问题，真是个正确的选择！”
凯奥斯倒不完全是拍马屁，他是真的有点惊奇于潘德能一语道出这幅画中来自《风》的特性或者说情绪。
当然，将这一丝真诚的赞叹用九分的马屁包装一下，也是自然而然的。
第四十九章 “攻略”审判长
凯奥斯这番听起来十分诚挚的“褒赞”也是让潘德听得颇爽，可以说是恰到好处地挠到了他的痒处。
他背着手站在凯奥斯那幅画前继续打量：“你的‘红画’，适合在晴天下午1-3点的阳光下欣赏，而这幅《逆斩》，其实不适合在室内欣赏，应该在秋天，傍晚，阴天，西风4-5级，最能体会那种意境。”
凯奥斯听着有种“喝茶前先得沐浴更衣焚香斋戒”的感觉，不明觉厉。
不过他也知道，这审判长潘德可不是单纯装比，是真的有点东西。
“大人，您觉得这画，还有哪些可以改进的地方？”凯奥斯问道。
“呵呵，画家改风格，其他人其实是插不上嘴的，很难给出真正有价值的指导，画家还是更应该遵从内心的直觉，有时候听太多意见，反而会受到干扰。我能做的，也就只是把我的感受表达出来，让你知道而已。”
潘德的表述丝毫没有审判长的居高临下，真的就是一个圈子里有共同爱好的人之间的专业交流，让人听起来很舒服。
“老实说，你真的是很让我意外。原本以你的年龄，能画出那些‘红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不容易的，是你居然能这么快就彻底地转变画风，只一夜就几乎换了一个全新的风格，这对画家来说，实在太不容易了。”
潘德的语气十分感慨：“我能一眼看出你这幅画有《风》的特性、《风》的情绪，其实主要是因为昨天我去图书馆四层的时候，你正好在看《风》，而且泪流满面，那个状态，确实是真正看懂《风》的样子。可是除了《风》之外，你这幅画还有其他的情绪，其他的表达，不知道是你自己的创作，还是来自于其他的作品？”
凯奥斯实话实说道：“除了《风》之外，创作的情绪还来自艾兰.迈尔斯伯爵的《绝境》。”
潘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绝境》……原来是《绝境》……果然是《绝境》，是啊，对了，是那个感觉。”
然后他又笑着补充道：“不过艾兰现在已经是三叶侯爵了，只是创作那幅画时还是伯爵。”
两人正说着，侍者送了热茶糕点进来，潘德也让凯奥斯在铺着舒适皮垫的椅子上落坐。
饮了口茶后，两人又继续开始讨论图书馆四层的其他作品。
这时凯奥斯才知道，四层那些画和其他艺术品，有一些是贵族们捐赠给图书馆的，有一些是寄放在图书馆。
捐赠或寄放达到一定的程度，就可以获得自由出入参观第四层的权力，甚至可以带一到两名同伴共入。
当然，不是随便什么样的作品都可以放进四层的，有一个标准在。非常稀有和极品的作品，或许捐赠一件就够标准，寄放的要求则会更高一点。
可是这事，在贵族圈里却并不是常识，绝大部分贵族，像萧卓安，根本不知道图书馆四层里有什么，这只是一个很小的圈子里的共识。
别看四层的藏品非常多，都无法完全展出，还有很多要放在房间仓库里，但它们大都是来自那几个玉琅城比较顶尖的贵族家族，很多都是几代领主捐赠。
是的，那自由参观的资格，还不是像图书馆的名誉会员那样是家族享有，而是绑定到个人，后代想进去参观，一样要进行申请。
这也让凯奥斯明白为什么那么多贵族趋之若鹜了，恐怕他们并不止是真心喜欢艺术品，而是因为这种捐赠，以及后续的参观，是有机会直接与本地圣佑宫的审判长直接接触的。
这恐怕才是最主要的目的！
凯奥斯和潘德聊到他昨晚在四层沉浸式欣赏的那十几件作品，但并没有一上来就把他从那些作品中感受到的情绪全都和盘托出，虽然知道审判长大人是能get到作品情绪的，但他并不确定身旁张get到情绪的方式是否和他一样，所以都是只先聊个引子，然后把话头递给审判长。
而聊到这些东西，潘德也确实非常有兴致，滔滔不绝、侃侃而谈，有种憋了好久终于能说出来的感觉。
凯奥斯也敏锐地发现，潘德虽然能get到那些作品的情绪，但只能大概地把握到方向和类型，然后用以自己的角度去解读形成情绪的故事。
和凯奥斯这种直接从作品中沉浸式地体验到作者创作情绪，直接能“看到”情绪故事的方式，还是有很大不同。
潘德应该是非常有鉴赏天赋的人了，而凯奥斯的能力，恐怕是“挂”，是不属于正常鉴赏范畴的。
这么进行判断后，他自然更不会把自己从作品中体验到的情绪和具体感觉全部说出，而是跟着潘德的节奏和程度，进行恰当的补充和称赞。
就像潘德在聊《绝境》那幅画：“当我的视线全部集中在画的中下部，都放在那主人公的身上时，会感觉到到最深沉的压抑和绝望感，那是一种……一种怎么说呢……”
凯奥斯便会适时地说道：“一种陷入封闭空间里，看不到光，吸不到空气，没有灵气或魔力，没有一点希望的感觉……”
“对！就是这种感觉，你描述得很精确。”
“我看的时候也有那么一瞬间有这种体验，但还是潘德大人现在说起，我才知道那时我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画作的主人公身上，还是潘德大人鉴赏得仔细。”
潘德说道：“艾兰在创作这幅画时，肯定就是把自己困在一个封闭压抑的环境中，甚至光线都不是很足。所以你看，很多细节上其实勾勒的不是很好，都是粗略地带过，很模糊，但整体看起来，反而很符合他要表达的那种感觉。”
凯奥斯马上接道：“有道理，确实是这样。这种创作方式，我回头也可以借鉴。听潘德大人品鉴作品，有种能够看到作者创作的过程，当真是收获极多。”
让潘德充分表达，说得痛快，并且很适时地点出他说的精彩的地方，让他的显摆都能得到最大的反馈，又能适时恰当地表现出一些自己的独特观点，凯奥斯也算是绞尽了脑汁。
但不得不说，他确实把潘德哄得相当开心。
他刚进办公室时，潘德脑后的光圈是不到1/5黄色，其他皆灰。
而聊了一个多小时后，光圈已是接近一半黄色了，效果无比显著。
潘德的情绪也一直都很高涨，很兴奋和开心的感觉。
游刃有余的凯奥斯，也是忍不住心里暗道：
赞美艺术！
又聊了几部作品，潘德聊得颇为尽兴，但也露出一丝疲态后，凯奥斯便琢磨着差不多该找话收尾、告辞了，结束这场十分成功的好感度攻略会面。
潘德却是忽然想起什么，说道：“之前大剧场的拍卖会上，那个西界俘虏在你那吧？”
“噢，是的，是我拍下。”听到这话，凯奥斯心中微微一紧。
“那个女人确实很有味道，非常独特的、强者的味道，老实说，我也挺心动的。但就像鲜艳的花一般都伴随着毒刺和猛虫一样，这个女人很危险，你如果实在无法得手，也不要太执着。”
“是，潘德大人说的是，我也是当时色迷心窍……”凯奥斯苦笑道。
“不要用这种形容，男人喜欢美女的女人，是本能，不该压抑。特别是你这种需要强烈创作情绪的艺术家，更是要多体验不同类型的女人。”潘德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不过这个女人太特别了，如果是在二十年前，圣佑宫对西界初阶以上实力的灵气士、魔法师俘虏，管控可是很严的，不会允许这种俘虏买卖存在。”
“那现在……”
“现在相关的规定其实也没变，只不过各地方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特别是像拍卖会上那个西界俘虏，等阶太高了……你如果能让她成为你的契约仆从，或许有办法走走手续，把她俘虏的身份变一下。但如果不行，就不适合让她活太久，明白吗？”
潘德的提醒其实已经非常直白了，这也确实是凯奥斯没有想或者根本想不到的问题，他赶紧道谢。
“凯奥斯男爵未来在艺术领域的造诣，应该会非常深，我很期待。”潘德很满意他的表现，笑道：“下个月白虎剧团会到玉琅城演出，到时我让人给你送张票，白虎剧团的特蕾莎首席的唱功非常顶级，你到时可以体验下。她的声音、她的表演，同样是最精彩的艺术品，不可错过。”
凯奥斯赶紧再度道谢。
见聊得这么好，潘德心情也非常不错，凯奥斯心里犹豫里下，终于是在起身道别前，问道：“潘德大人，这段时间我在思考转变作画方式和风格的时候，一直有一个想法，就是艺术创作，和灵魂之间的关系……于是我想找些灵魂魔法相关的书籍来补充这些知识，却发现相关书籍对这方面的记载都非常简略，不知道……是否有什么地方可以让我学习灵魂魔法或灵魂结构理论的基础内容？”
和诅咒、亡灵法术这类黑魔法不同，灵魂魔法并不是圣佑联盟的禁忌法术，他是先了解过这一点，才敢提出这个问题。
可没想到的是，他这话一说出来，潘德审判长面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脑后的光圈却发生了巨变！
光圈原本差不多一半的黄色，瞬间变成了全黄。
什么情况？
这是对上什么密码了吗？！
第五十章 潘德的优待和白色笔记本
面对凯奥斯的问题，潘德审判长沉吟了一会后，说道：“你是画画的时候，想到灵魂魔法的？”
“是，噢，还有看其他人作品的时候。”凯奥斯说道，“我总觉得，创作作品的时候，就像在经历一场灵魂的修炼，在看那些好的作品时，那种感觉，也像是在经受一场灵魂的洗礼，所以我就在想，如果修炼灵魂魔法，是否对我的艺术创作有益。”
潘德点了点头：“不错，能意识到这点很不错，你确实是个很有想法的艺术家。”
他说着微顿了下，起身走向巨大的办公桌，一边在办公桌后面的书架柜子里找着什么，一边说道：“但是你有个想法是错的，不要想着什么修炼灵魂魔法，那是本末倒置，只需要注重灵魂本身。”
潘德从柜子里找出一个白色封皮的笔记本，走过来递给凯奥斯：“这是我早年做的一个笔记，你可以看看。”
凯奥斯受宠若惊地双手接过那比较罕见的白皮笔记本，一边道谢，一边起身准备告辞离开——看时间，已经差不多到饭点了，潘德似乎话说多了，也有点疲态，他不不好再待下去。
但看到他这动作，潘德却疑惑道：“你要去哪？我是让你现在看，可没让你带回去。”
凯奥斯愣了一下，这才赶紧打开笔记本，直接看了起来。
“内容并不多，而且也不是什么需要死记硬背的东西，你看一看，帮助你理解一些概念就行了，重要的是理解。如果看到不理解的内容，跳过就行，不要问。另外，这些东西不要外传，其实我给你看这些，本身也不合圣佑宫的规矩。”
潘德这番话，让翻看笔记的凯奥斯又是不得不连番道谢。
他倒是能从审判长的黄色光圈和此时的情绪判断，这些话是真情实意。
也确实，以两人的身份差距，潘德也没必要以此邀功。
翻开潘德的笔记第一页，凯奥斯就明白，这确实是他现在想看的东西。
这笔记与其说是笔记，倒不如说是一本书的手稿来得更准确些。
第一页甚至有手写的目录，共四个章节：
一，灵魂与艺术；
二，灵魂与法术；
三，对灵魂的认知；
四，灵魂的修炼才是最高层次的修炼。
哪怕是第二部分“灵魂与法术”里，也没有提到任何具体的灵气、魔法的应用，基本上全都是底层概念的提炼。
但这些概念，这些体系的架构，却正是凯奥斯现在所需要了解的，一下子把他之前那些混沌的、零散的线索与信息给串了起来。
看到凯奥斯那如获至宝、如饥似渴地翻阅笔记的样子，潘德也是很满意，自顾自地喝茶吃糕点，没有再说话打扰他。
很快，凯奥斯就看完了笔记，将笔记合上，郑重地还给了潘德。
“大人的笔记对我帮助很大，要是能更早些看到就好了，必能少走许多弯路。大人的笔记若是能刊印成书，必然是每一位贵族、每一位画家、每一位艺术家都应该收藏、应该仔细拜读的大作。”凯奥斯赞叹道。
潘德接过笔记放在一边，摇头笑道：“这东西本来就是给‘懂’的人看的，不‘懂’的人，看了也还是不懂，你明白了吗？”
“是。”凯奥斯也不管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反正都是“您说的都对”的态度。
“灵魂的修炼是大道，但这条路不是那么好找的，一般人一旦上了这条路，很容易就会被路上的诱惑和风景吸引，拐上其他的小路、弯路。所以这条大道，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能走的。”潘德又解释了一句，但这解释依然是充满隐晦的比喻，也显然没有再展开细说的打算。
潘德审判长留他用了午餐，吃的倒是简单，就是一人一份盖浇饭，但味道是相当美味。
吃饭的时候，潘德没再说话，凯奥斯也很识趣地没有多言，吃完后就道谢道别离开，表示要再去图书馆四层“消化吸收”一下。
离开之前，潘德看似随意，又有些突然地说了一句：“等我离开玉琅城的时候，你这两幅画，也会摆到图书馆四层。”
凯奥斯一时没能意会过来这句话背后代表的意思，只能是本能地先道谢再说。
在快出圣佑宫的时候，凯奥斯遇见了位“老熟人”——多米尼克大魔导。
多米尼克看到他做出了个意外的表情，但看奥斯一眼看出假，看来这“偶遇”是有刻意的成分。
“凯奥斯男爵？”多米尼克对他的称呼有着不应该的亲近。
“多米尼克大魔导？”伸手不打笑脸人，凯奥斯也是满脸笑容应对。
“你到圣佑宫这是？”
“噢，我有些艺术方面的问题来请教潘德大人。”
“原来如此，潘德大人留你一起吃饭了？”
“是啊，圣佑宫的盖浇饭相当美味。”
“那是，咱们这的大厨可是从圣都来的。”多米尼克笑道，“大人对男爵你的那幅‘红画’可是赞誉颇多，最近这段时间，都摆在办公室里，你刚刚应该也看到了吧？”
“是，潘德大人在艺术鉴赏这方面，是当之无愧的大师。”
“我以前对艺术品是没什么太多研究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得了大人的提点后，我看着男爵你的那幅画，也有些隐约的感觉。不过，那幅画毕竟是大人所钟爱的……”
凯奥斯自然听得懂他的意思，忽然说道：“大魔导认识我三叔范博尔和他儿子崔特？”
多米尼克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人是谁，也一下明白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便说道：“崔特.李和范博尔.李我确实见过，不过不太熟，比起见面的次数、说过的话，还不如和男爵你的次数多。”
他说着，看了下四周，状似随意地说道：“噢，范博尔好像和我们惩戒骑士团的塞克.皮纳尔关系不错，他是惩戒骑士团的一位副队长。塞克……好像对男爵你印象不太好？不知男爵是否什么时候得罪过他？”
好家伙，直接两句话就把人卖了个干净，也把自己摘了个干净。
凯奥斯看着多米尼克脑后那近乎全灰，只有细细一条、不到1/20的黄色的光圈，心下也是忍不住有些感叹，之前在北山庄园和多米尼克有些言语冲突的时候，他就通过这家伙的光圈变化判断——这是个非常“务实”的人，只是那时他也不会想到，多米尼克会这么务实。
当初离开北山庄园时，他脑后光圈还有差不多1/4紫色呢。
“大魔导生日好像快到了吧？”凯奥斯说着，也不待多米尼克回答，直接道：“到时大魔导一定能收到一份满意的礼物。”
凯奥斯当然不会真送他一幅原主的“红画”又或是自己画的新风格的画作——以前或许会送，但见过潘德审判长，知道对方如此看重那两幅画，甚至还说未来会把两幅画送去图书馆四层，那他自然不可能再随便送给一般的人。
不过他倒也不是晃点多米尼克，等到多米尼克生日的时候，他一样会给他准备一份能让他基本满意的礼物。
凯奥斯已经完全能把握这家伙的性格了。
离开圣佑宫回到图书馆四层后，凯奥斯整个下午一幅画都看不下去，脑子里一直都在想从潘德审判长的那本笔记里看到的内容。
潘德毫无疑问对他是非常优待的，而且从光圈来看也是如此，这种优待肯定是超过对一位年轻艺术家的赏识的，绝不仅仅是希望看到他更多作品那么简单。
潘德说给他看那本笔记，已经是违规。
那么这个笔记里的内容，本身是从哪来的？灵魂相关的知识，是圣佑宫独享？
那他要如何，才能“合规”地学到灵魂相关的知识？
凯奥斯隐隐觉得，潘德的“违规”，可能也不是非常“违规”。
潘德似乎在暗示自己，自己已经接近了某种门槛，已经快要进入某个圈子了？
第五十一章 巡视工厂
凯奥斯之前从各种书籍上找灵魂魔法相关的内容，但找来找去，对灵魂的描述，也就只有那标准的三分法结构，除此外，就再没有更多的介绍。
所谓灵魂的三分法，就是指灵魂由三个大部分构成。
分别是最外围的“驱动灵”，核心的“本体灵”，藏于深处的“隐祖灵”。
驱动灵和人的各种表象动作、肌肉记忆、后天学习的技能使用能等等有关；
本体灵是意识的主体，一个人的所思所想，大部分记忆，主要都是这个部分在控制和储存；
隐祖灵是最神秘的，被认为和遗传血脉有关，深藏着出生后就有的许多本能。
即便是这三个最简单的定义，凯奥斯所看的书里都没有完全的、清晰的介绍，还是他根据各种只言片语，以及原主留下的笔记拼凑推测得来。
这样的推测，如果不进行验证和多渠道材料对比，肯定会有不准确的地方。
所以他之前的各种推演，经常会陷入自相矛盾或难以为继的情况。
这也是为什么他急于搞到灵魂魔法、诅咒、亡灵相关知识，补全知识体系的原因。
而今天看过潘德的笔记后，他瞬间就对灵魂的底层架构有了一个整体认知。
原本他推测修炼灵气和魔法，主要应该和驱动灵有关，就像语言能力之类。
但潘德的笔记却明确说明，一般的修炼，取决于驱动灵和本体灵的配合，而能不能修炼，以及修炼的上限，却都取决于隐祖灵。
特别是顶阶要再继续突破，成为超阶，更是要直面自己的“隐祖灵”，掌控本能，甚至将“隐祖灵”变为“显祖灵”。
凯奥斯本来以为原主自我切割灵魂，融合给妹妹的亡灵，是切的“驱动灵”——毕竟他同时也在用自身血肉来帮助伦娜修炼，而“驱动灵”正有肌肉记忆、控制身体的功能。
不过看完潘德笔记他就知道，本体灵和驱动灵一旦受损，影响都会非常明显。
特别是驱动灵，一旦有缺陷，重则瘫痪，轻则身体不协调、行动障碍、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等等。
而隐祖灵受损的表现就要隐蔽一些，更多的是自身情绪上的变化，做噩梦、幻觉、妄想、以及不受控制毫无来由的负面情绪等等。
这就一下和凯奥斯从原主的画作、涂鸦笔记得到的信息产生了对应，由此推测，原主切割给小亡灵伦娜融合的，大概率是自身的隐祖灵。
这样一来，也就帮凯奥斯捋顺了对“灵魂从属契约”判定契约主人生死的机制。
从原主的笔记上他知道，人死后，三灵消散的顺序是隐祖灵、本体灵，最后才是驱动灵，所以如果判定方式是驱动灵完全消失的话，那就给了亡灵法师或者其他心怀不轨者施展手段的机会。
亡灵法师如果不做提前准备，或者本身亡灵受环境影响已变成恶灵，一般召唤的，都是驱动灵为主。
所以“灵魂从属契约”对于死亡的真正判定，应该是隐祖灵完全消失。
也正是这样，原主昏迷，被凯奥斯夺舍后，“灵魂从属契约”的生死判定机制并没有发生作用，并且契约也依然存在——如果契约消失，契约仆从会有感觉。
知道挂“钩子”的地方了，那接下来，只要找到“钩子”，那或许就能破解它的具体作用方式，想办法利用它。
到时候，重新找回灵魂契约的控制权，找到签订新契约、解除契约的方式，只是基本，他或许能够琢磨下怎么强解其他人的灵魂从属契约。
虽然潘德的笔记上没有灵魂从属契约或其他任何灵魂魔法的详细信息，但他只要明确了灵魂和相关法术作用于灵魂上的整体原理及方向，所有的细节都可以通过一个个小实验试出来。
他甚至脑子里都已经制定好了几条路线，设计了几十个实验。
另外，潘德笔记上虽然说的全是为了艺术鉴赏、艺术创作，但本质上来看，其实都是在锻炼和感知隐祖灵。
联系到灵魂从属契约的“钩子”挂在隐祖灵上，圣佑宫对灵魂魔法和相关理论的管控，凯奥斯知道，这里面一定还有其他的深意。
通过艺术鉴赏、艺术创作，通过情绪的激发来训练隐祖灵，就像给一辆完全封闭的车开窗，开的窗越多，视野越广，车也开的越好。
而凯奥斯，他是直接悬在车外开车，一览无余，开起车来自然随心所欲，非常轻松。
所以其他人觉得困难的、需要调用隐祖灵做到的事，他却很容易就能做到。
但他同样需要类似的训练，因为他也要给车“开窗”，他要从外往里看，看到车内，看到车内往外的视线方向，看到方向盘和刹车在哪。
于是，对“魔灵”的修炼方案，他脑中也有了一个雏形。
潘德的那本日记，当真是雪中送炭，直接帮他开启了一扇大门。
……
接下来的几天，凯奥斯依然天天进城，天天泡在图书馆四层。
一大早来，半夜闭馆才走，一直把这次申请的七天时间用完。
一方面是为了保持住他“痴迷顶级艺术品的画家”的人设，另一方面，也是要尽可能地收集更多的作品情绪，回去转化成自己的作品，从而设计出不同的“魔灵”应用方式。
这几天倒是没有遇见潘德审判长，审判长也没有再让人邀他去圣佑宫，他自然也不好主动去圣佑宫叨扰。
不过他和那位图书馆的工作人员德尔比却是很快混熟了，后面的几天每天都会给他带个伴手礼，成功地把对方脑后的光圈从半黄“培养”到了1/4蓝。
在见完潘德审判长的那天，凯奥斯其实就已经让人去查了下德尔比的资料，知道了他所属的安托斯家族在他爷爷那一辈，就已经失去了男爵爵位，已经回归普通领主。
德尔比的父亲，也不是领主的主继承者，只分到了很小的一块产业，作为第六子的德尔比，也没有主继承权，从父亲那分到的钱同样也非常少，连一块产业都没有，城内的房子都是租住的。
知道这些的凯奥斯非但没有看轻他，反倒是真正开始对他感兴趣。
德尔比在一二三层的时候，对所有贵族基本上态度都是一样，公事公办、冷漠刻板的感觉，既不冷落谁，也不对谁明显热情。
但在凯奥斯到了第四层以及后来被审判长召见后，他的态度又有了递进式的变化，分寸却还是拿捏的比较好。
从几天的相处交流下来也可以看出，这个人有眼力、有想法，也有交际能力，但耐得住性子，也不会因小利而动原则，是个能办事的人。
要知道，他可是经常能见到潘德审判长以及其他有资格进第四层的大贵族的。
七天后，凯奥斯踏上了对李家产业的巡视之旅。
离开前，他亲自去检查了一遍仓库里的两重禁灵领域，又交代了留守的哈维和鲁镐，让他们一定要对关曜星保持十二分的警惕。
他这七天其实每天晚上也都会去和关曜星简单地聊十几分钟，不过再没提起“魔灵体质”或亡灵法术、诅咒相关的话题，甚至连修炼都没提。
就只是单纯地聊他的一些路上见闻，他对某样食物的想法，或是看到某幅西境景物的画，延伸出来的问题。
凯奥斯很有耐心，他知道和关曜星打交道不能急，一定不能进入她的节奏。
等到获取到新的信息点后，凯奥斯才会开始尝试和她进行新的“交易”博弈。
李家离北山庄园最近的一处经济产业，便是胡安担当经理的成略厂。
这家工厂主要的产品是魔法灯的灯座，说是工厂，但其实更像是大型的作坊，因为厂房里一眼看去，全都是坐在台前手工打磨的工人，而没有像样的、魔力驱动的机器。
让凯奥斯有些疑惑的是，这里的工人看起来几乎就没有身体完全健全的，那些坐着打磨、雕琢灯座的工人，几乎人人下肢都有残疾，有些身体看着也有不正常的扭曲感。
而那不断进出厂房推车运送材料和成品的工人，又几乎人人手上有残疾，甚至还有一瘸一拐的人在推车。
本来在来成略厂之前，他的关注点都是在这边的经理胡安身上——上次见胡安时，这家伙脑后光圈半子半灰，非常可疑。
但到了这边厂里后，这些工人的状况，实在是让他有些好奇。
为什么全都是残疾人？
他们是因为在这边工作而残疾，还是这家工厂专门招残疾人？
但这些工人，不都是他的领民吗？
第五十二章 农场
“老爷，我成为成略厂经理以来，工厂的销售一直是稳稳提升的，咱们的灯座主要客户从六座主城提高了八座主城，在圣佑联盟东部，中型固定魔法灯座这块领域，我们成略厂应该是排前三的。”
上次离开北山庄园前，成略厂的经理胡安可以说是被凯奥斯严厉训斥过的，而这次，显然他整体的态度要更加地恭谨和小心。
在豪华舒适的办公室内，凯奥斯坐在办公桌后的皮质靠椅上，管家皮特、莎尔薇拉，还有这次出行护卫他过来的侍卫、仆侍，以及在汇报工厂情况的经理胡安，工厂其他的中层管理，都站着。
“去年我们成略厂全年的利润是3379券，今年前三个月销售额一共是1774券，扣除掉平均成本的话，今年前三个月共比去年同期利润高200券左右，全年利润预期会比去年高700到800券左右，这样的话，成略厂将创造建厂以来，最高的利润纪录。”
胡安汇报到最后，也是颇为自豪，和一丝隐含的得意。
便是站在凯奥斯身侧的管家皮特，也是忍不住微微点头。
之前管家在凯奥斯面前提起胡安时，就多有赞誉，对他的管理和经营能里颇为满意。
当然，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特别是在跟着凯奥斯进行各种调查后，他也知道李家的契约仆从里藏着坏人，不能随意轻信。
不过在他看来，胡安就算是坏人，也是个有能力的坏人。
眯着眼睛听汇报，仿佛快要睡着的凯奥斯忽然开口问道：“成略厂有多少工人？”
“这个……”胡安回头看向身后一位仆侍长级别的管理：“工人人数。”
凯奥斯却是打断他说道：“你说个大概的数就行。”
“这……应该有300……有400人吧。”胡安不太确定地说道。
凯奥斯视线越过他，漠然地看着他之前询问的那名管理：“工厂一共多少人？”
那名管理有些忐忑地看了眼胡安，然后默默走到办公桌边，拿出一沓纸，低头递给了凯奥斯：“老爷，这是工人的名单。”
凯奥斯拿过来扫了眼，这手写的名单除了姓名、性别、年龄外，还有原本所属的领地等信息，翻了一下，编号从1到683。
“一共683人。”凯奥斯语气随意地说完后，却并没有再诘问胡安。
正常来讲，从贵族领主的角度，经理能保证利润的稳定就是合格了，能每年利润都稳步提升，就是优秀。
不过在凯奥斯这里，胡安脑后那接近9/10紫色的光圈，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上次在北山庄园时，他的光圈还是半紫半灰。
胡安很大概率和贝南他们是一伙的，不过凯奥斯这次暂时不会针对他做什么，他应该不是关键人物。
凯奥斯没有在成略厂多停留，在交代成略厂给所有工人加餐一个月后，就带着人离开，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路上，凯奥斯终于是忍不住把皮特叫到他的马车上，问道：“为什么成略厂的工人，基本都是残疾人？”
皮特听得一怔，不过诧异的眼神马上就变成恍然，显然想起凯奥斯失忆的事，便解释道：“因为他们没法在农场干活了，所以到工厂来。成略厂这种工作强度，他们完全应付得来。”
他说着叹了口气：“这也亏得咱们有这么多厂，要是那种没有工厂或是没那么多工厂的领主，那他们就只能回居住地等死了。”
皮特这话听起来是解释得蛮详细的，但凯奥斯听来疑惑却更多了。
不过在下一个目的地，他家的一处农场中，这个问题就得到了解答。
……
古梁农场是李家离北山庄园最近的农场，一年的稳定产出是1800魔券左右，算是一个中小型农场。
延绵看不到尽头的田地，基本都种着一种植物——“光辉魔果”。
这是一种魔植，可以从中提炼魔力，是一种很有经济价值的魔法植物。
在神圣联盟，如果提到贵族领主的产业，“农场”这个词，就是专门指魔植农场。
相反，若是种普通人吃的粮食作物，反而要加前缀，什么“瓜果农场”、“蔬菜农场”、“餐厅专供农场”等等。
现在所有的耕地，不论是种魔植还其他人吃的粮食作物，都需要先由圣佑宫组织人做预处理才能进行耕作。
普通的田地经过预处理后，种普通的粮食、蔬菜，非常轻松，不用除虫除草，和天气关系也不大，只要适量施水施肥，到了时间收获采摘就是，大大节省人力，产量更是未经过预处理的五到十倍。
而种魔植的话，更是非预处理而不能种了，只有经过预处理的田地，才符合魔植的耕种条件。
也正因此，不论北界、西界，贵族们从无尽森林中开拓出来的土地，都得跟圣佑宫进行换算，兑换他们已经处理好的“经济领地”。
可以用来提取魔力的主要经济魔植有十几种，古梁农场选择种“光辉魔果”，也是因为圣佑宫认为这种魔植最适合他们这片地域种植，经济效益最高。
“光辉魔果”两月一成熟，冬季休两月养地，一年可以收五次。
凯奥斯他们这次过来，正赶上收果的时间，田地里乌泱泱地都是人，仅看人数，甚至可能比成略厂的工人数量都多。
但让凯奥斯震惊的是那些田地里收果的人收割的方式。
田地里劳作的人基本都是壮年男性，大都赤裸上身，带着一个非常宽的黑色制式腰带，腰带上插着一根根制式的、长长的棒子。
他们的左腹部插着一根没入体内的黑管，管子的一边接在腰上那些棒子其中一根上。
他们在田中，摘下那和成人差不多高的作物下结成的一个个苹果大小、金色的、成熟的果子，右手用小刀削掉上方的外壳，然后把刀换成一个吸管，插进去猛吸几口，拔出吸管，两个拇指同时插入那口子，往两边掰，掰开后将果肉三、四口快速啃完，把果壳扔到旁边的篓子里。
基本上从采摘，到吃光一个果子，把壳扔掉，快的耗时10秒左右，慢的也就15、16秒。
有些人看那鼓起的肚子，显然已经吃了很多了，甚至吃完后会有干呕的动作，但依然会强忍着，继续采摘，继续吃。
直接看到这一幕，不用问皮特、莎尔薇拉，凯奥斯自己就明白了他们在干什么。
这是在提取“光辉魔果”里的魔力，他们腰上别着的，就是圣佑联盟真正的硬通货、圣佑宫发行圣佑魔券的基础、这个世界一切魔力装置、魔法设备都需要的标准能源：
魔力棒。
原来魔力棒，就是这么通过人工吃下魔植后，强行榨取转换，灌入空棒中得来。
凯奥斯其实在书上看过种植魔植的农场运作方式的介绍，但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成熟后，人工采摘，榨取，灌装。
他没有想到，是这样的人工榨取灌装方式。
那个肚子吃得鼓鼓的大个子，此时仅就他体内所蕴含的魔力单位来进行测量，做等阶判断的话，至少有6~7级，甚至到8级、9级也不是没可能，那就是中阶魔法师的等阶了。
当然，他们的实力别说中阶魔法师了，就是1、2级的魔法学徒都打不过，他们并不能控制那些魔力，甚至稍一不注意，就会爆体而亡。
他们需要先植入魔石，再喝特殊药剂做准备，然后才能靠这种进食的方式，来直接提取“光辉魔果”里的魔力，再通过预置的装置，把魔力提取封装到魔力棒里。
凯奥斯现在也知道为什么在成略厂的时候，皮特说“因为他们没法在农场干活了，所以到工厂来”这话了。
这种魔力提取方式，那些药剂和预置装置、体内的魔石，都会对身体有各种各样的损伤，他们承载着他们无法控制的魔力，必然会受到巨大的反噬。
那些残疾的，都已经是命好活下来的，肯定还有很多，直接死在采摘过程中。
田中劳作的人们，一个个干劲十足，拼命狠摘狂吃，没有一点害怕与紧张，仿佛丝毫不担心体内那恐怖的魔力以及这魔力会给他们身体带来的反噬和伤害。
陪同的农场主管有说有笑，向他得意地介绍着今年的收成。
旁边不论是皮特、莎尔薇拉，还是其他跟着他出来的侍卫、仆侍，也都是表情正常。
只有凯奥斯，走在田间开辟的大道上，望着那热火朝天的收割景象，浑身冰凉，就像赤身裸体走在冰川之间。
第五十三章 领民的出路
田埂边上，趁着古梁农场的主管过去询问这一波的收成，莎尔薇拉凑到凯奥斯身边，挨着他低声问道：“老爷，您是身体不太舒服吗？要不要提前结束，先去休息一下？”
虽然凯奥斯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的变化，也没有说任何话，但莎尔薇拉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略微异常。
“没什么，估计太阳太大了。”凯奥斯眯着眼睛抬头看了眼阴沉的天空，然后对那边在地里与小管事交谈的农场主管说道：“让他们今天休息，所有人的采集数都按着顶格再加现在他们今天已采集的数量记录，从今天开始，加餐一个月。”
凯奥斯的话音一落，离得近一点的领民已经直跪了下去，高呼：“谢老爷仁慈，谢老爷慷慨，谢老爷恩赏！”
田地里一下叽叽喳喳嘈杂混乱起来，不过得了通知的农场主管大吼一声，所有领民立刻安静，然后那主管扯着嗓子，半破音地把凯奥斯的话重复了一遍，接着便引来了一片整齐的“谢老爷”的欢呼声。
凯奥斯刚刚确实有一些触动，也想到了很多，但他也知道，自己是穿越者，对这个世界上的各种事情和现象，要先多看多想，不要贸然做大动作。
作为一位大领主，他当然可以在自己的领地上废掉这种魔力榨取方式，只从之前接触到的各种魔力装置，他就能猜到，必然有比这更“人性化”的魔力榨取方式，只不过成本肯定会更高。
哪怕没有这种方式，他也可以把这些农场都废掉——他完全有这个权力。
可是接下来呢？
那些领民的去处怎么安排，这些领民真会感激他么，真的会过得更好吗？
他不知道。
所以最后他只是像在成略厂一样，给他们都加餐一个月。
甚至让他们今天先停工，给所有人都加最高的采集数后，也特意加上一句“加上他们今天的采集数”。
现在，所有人都会觉得，只是这位刚刚袭爵的、年轻的大领主，想要散播一下自己的恩德，让领民们感激一下。
事实也确实是让这一田地几百位领民脑后的光圈颜色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正向增长，没有人会不喜欢这种纯粹的、额外的收益和好处。
当然，凯奥斯自己知道，他一定会做出更多的改变。
只是那改变不是现在。
也不会只在他的领地。
……
在农场，凯奥斯没有去听主管的汇报，只让他们把相关的资料都整理好交给皮特，他要带回去看。
而在农场的时间，他大部分都是在四处逛，在了解农场更加具体的运作方式，了解整个种植和采摘、榨取、封装、运输的流程以及某些设备的基本原理。
然后去到农场旁边的领民居住区，不过领民们实在太过“热情”，一大堆妇女抱着自家孩子过来请求他接收为契约仆从，甚至有一位妈妈一手举着两位共四位还不会说话的幼儿追过来，结果跑一半孩子就掉了一个下去，把看到这一幕的凯奥斯都吓了一跳。
还好后来那孩子被人抱起来，没被踩踏，也没摔出什么问题，让凯奥斯略松了口气。
不过他也不敢在领民居住区多待，给予了一番无差别的全员赏赐后，就匆匆离开。
要是他再多待一会，怕是居住区的领民们之间要打起来了，因为踩踏推搡而受伤的孩子也会出现，甚至可能会有太过“热情”的领民被莎尔薇拉一刀劈死。
不过和居民区顶着仆侍长头衔的管理聊了一会，凯奥斯倒是了解了更多领民的具体生活情况。
领民的居住区虽然紧挨着农场，但不论管理还是进出活动的区域，都是分开的，管理者也不一样。
整体的居住环境相比起之前成略厂的厂区住宿条件还要差许多，地面都是烂泥——也亏得是烂泥，所以刚刚从一位母亲手里摔落的孩子没有受伤。
建筑虽然规划得比较整齐，但大部分都是木屋，看起来也很简陋，冬天的保暖能力都可以想象。
领民们脸上倒是没有多少菜色，也没有瘦骨嶙峋，看着基本的食物保障应该没问题。
按着其他人的描述，凯奥斯琢磨着这些领民虽然叫领民，但和奴隶其实也没太大区别。
属于领主的领民都是没有自由的，未得允许的情况下，是不能自己离开领地，到处乱跑，更没有自己选择职业和住所的权力。
领主对领民也有生杀大权，就算某位贵族发疯，毫无理由地把一个居住区的领民全杀完了，圣佑宫也不会派出惩戒骑士团来干预或是追究，圣佑宫保护的只有贵族、领主的权力。
当然，其他贵族如果想以此为理由开战进行惩罚，圣佑宫也不会阻止，只会要求不能波及到不相干的领地。
而对领民来说，从出生开始，他们身上就天然印上了所属领主的印记。
最好的出路，是小时候就被测出优秀的修炼天赋，然后被选拔为契约仆从，和领主签领灵魂从属契约，前往领主领地中的训练营进行灵气或魔法的修炼。
修成之后，最差也是成为一名普通的开拓军团的一员，如果是在北界开拓，基本没有什么危险，但相对西界，斩获功劳，提升实力，进一步提升“侍卫”的身份等级，获得更高报酬和待遇的机会也会更少。
“侍卫”一线的终极目标是像贝南那样的“侍卫长”级统领，或者莎尔薇拉这样“贴身侍卫”级亲卫。
若是没有修炼天赋的，再看容貌长相。长得特别好看的，能优先选进“管家”路线发展，先培养成为仆人的基本技能。
没有修炼天赋，长相也不是特别拔尖的孩子，在居住地内集中的识字、算数教育时，会进行智力上的筛选，特别聪明、学习能力强的，也会进入“管家”路线。
“管家”路线的终点，就是皮特这样的“管家”，或者各个工厂、农场、商铺里代表领主管理和处理事务的经理、主管、管事，他们也都是“管家”级别。
管家这一线，如果比较出色，要负责一方事务或担当关键职位，同样会和领主签订灵魂从属契约。
没有修炼天赋、长得不是非常出色、也不是很聪明很有学习能力的，在满十五岁后，就会开始检查身体情况，合格后就为进入农场进行魔植收割和栽种做准备。
无法进入农场，身体不够强壮的男性，会被安排做一些需要一定力气的活计，比如运输的马车夫、搬运工等等。
大部分女性，以及身体比较弱的男性，如果口条还可以，长得也不是非常丑，会被培养成各地产业中需要服务性工作的职业，比如餐厅的服务员，后厨的帮厨。
如果身体特别弱，长相也不好看，会提前进行一些技术性工厂的技能培训，比如针织，比如木工，比如制陶等等。
而身体更差的，或是从农场里因为魔力反噬造成残疾淘汰下来的，则会进入不需要那么多技能学习的工厂。
当然，各种出路间，有时候区分也不是那么鲜明。
像胡安，就是先走侍卫线修炼魔法，成了魔法师后又转入管家线，管理工厂。
而像胡安管理的成略厂，负责厂内运输搬运的，也都那些农场退下来的、身有残疾的领民。
但可以肯定的是，对领民来说，在农场干活，是除了成为契约仆从外，最受欢迎的去处。
第一原因，自然是待遇最好，在确定要去农场后，他们的伙食立刻就能得到一大截的提升，仅次于走侍卫线修炼的那些人。
他们获得的报酬，虽然不能和契约仆从比，但相比起进厂、进店、搬运的工作，还是要高不少的，平时分配的奖励金、营养品，家庭给的食物配额，也会更高。
而且工作内容相对来说，也不繁重，收割就是重复着摘果吸汁吃肉灌装的流程，魔果的未来一般也不难吃，种植就更简单了。
对他们来说，一定比例的死亡率，超高的致残率，并不算什么。
因为他们坚信，如果吃多了魔果，有可能冲开血脉桎梏，直接成为有资格签灵魂契约的魔法师，上升到“侍卫”或“管家”的阶层。
就算他们不行，吃多了魔果，也能改造血脉，下一代拥有更强修炼天赋的可能性也会大增。
但看过了大量灵气、魔力理论书籍的凯奥斯却知道，这两种说法都是扯淡。
吃多了魔果直接成为魔法师的情况，其实是有的，但那基本上是十万甚至百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而且也不是吃多了魔果，魔力冲开血脉桎梏，而是人家本来就有那种修炼天赋，只是测试的时候没测出来或其他原因被埋没了，吃魔果的时候发生意外，魔力没有封装住，冲击了身体，负责安全管理的魔法师不得不协助他调控魔力。
这种情况，其实是糟蹋了天赋，原本或许能到10级的魔法师，这一冲最多也就是5、6级，终生无望提升。而更多的，其实直接就炸体死掉了。
至于能改善后代血脉，更是无稽之谈。
大概率，这都是领主或者贵族们为了领民们在农场努力工作，而散播的谣言，久而久之在领民中成了“常识”。
凯奥斯在古梁农场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才乘马车离开，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两个多小时的行程后，凯奥斯又是到达了一处工厂。
但让他有些没想到的是，这工厂生产的，居然是丝袜、薄纱连体衣，以及各种定制的内衣、纱裙。
凯奥斯估计，他穿越后第一次见到莎尔薇拉长袍下那套连体衣，就是在这生产的。
而且他问了下才发现，这个工厂，居然是原主在还没袭爵前，自己攒钱建起来的，虽然经常亏损，但还是坚持着开下去。
像去年，这个厂就亏了700多券。
这让凯奥斯有些疑惑，在他看来，这边设计的丝袜、纱衣什么的，比成略厂那些破烂灯座好看多了啊，怎么反而会亏本的？
第五十四章 设计室
亏损厂子的经理说起话来就是比较没底气，陪凯奥斯参观厂子的时候，脑袋一直没敢抬起来，说话声音也很小声，蔫蔫的。
不过在看过他们的运作方式介绍，看到他们的整个接单、设计、制作、出货流程，凯奥斯就明白他们为什么亏损了，还真不怪这经理。
这家名叫青鸟的服装制品厂，定位高端，专门服务各种大贵族、大领主，并不是直接卖成品的，而是接定制单，进行设计、制作。
定制的大头，在设计费用上面。
而设计，和一般工厂里工人都是领民，只需要极低廉的成本就能养活不同，所谓设计师，这种能和艺术沾上点边的，都是要雇贵族出身的子弟才能做。
青鸟厂一共有十一位设计师，全都是类似图书馆工作人员德尔比的出身。
贵族家族中没有继承到太多资产、财富的子弟，也是要出来工作养家赚钱的，有些运气好或者实力够强的，赚够了本钱，又重新置起资产，申请爵位，逆袭成为领主也不是不可能。
总归雇佣这些人，成本是很高的。
如果有定制单，那他们的设计费从最后的总价里扣，倒也不算什么。
但问题是并不是每位设计师都有稳定单子接的，十一位里，大部分一年都接不到一个单子，工厂还得支付他们固定薪水，每年也是一笔很高的开销。
而且如果实力很强，能接到很多单，工厂对他们也没有非常好的限制，他们甚至可以出去单干，直接带走最核心的客户——毕竟直接接触客户的是设计师，客户更直观认可的也是设计师的能力。
这哪是什么工厂啊，这就是个服务于高端客户的“工作室”啊！
不过原主对这个工厂也真是宽容，这么每年每年地亏着，虽然对一个大领主来说，数额不多，但在袭爵、继承李家的产业前，这个亏损的魔券数量，他应付起来还是很吃力的。
凯奥斯看了眼那设计师的名单，也见了此时正好在工厂工作的其中三人，简单聊了几句。
有两人对他的态度比较冷淡，只是打了招呼就懒得多说，另外一人相对热络，从交谈的内容可以看出，对方显然是知道他“画家”的身份，甚至知道他的画在拍卖会上能被拍到万券以上，属于消息比较灵通的。
不过三人的脑后光圈其实都差不多，灰色为主，黄色或紫色只有细细一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很显然他们对于凯奥斯这位雇主，都是不怎么在乎的态度。
这家工厂肯定要改变的，在凯奥斯看来，高端定制当然可以有，这是打品牌名声的方式，大贵族钱也多，但量产才是真正赚钱的大头。
不过改变也不急于一时，甚至那十一位设计师，也不是直接上来就把接不到单只领钱的开了就完事，他需要更多信息。
“对了，老爷您吩咐过您不在的时候，禁止任何人进入您的设计室内，所以您的设计室到现在已经快一个月没打扫过了，您看是不是趁着您在……”在经过一个过道前，看着末端那紧闭的房门时，带路参观的青鸟厂经理忽然说道。
原主在这边还有设计室？
凯奥斯想到了刚穿越的时候，莎尔薇拉说过，她身上那身极性感的、似纱似丝的连体衣，就是凯奥斯亲自设计的。
然后他又马上注意到经理说的话，“禁止任何人进入您的设计室内”？！
“嗯，我先进去看看。”
凯奥斯说着，走到过道尽头，本来想让经理给他开门，忽然注意到门上一个小小的黄色基座，心中一动，走上前去用手串上一个对应形状的金黄色串珠开门。
不出所料，门应声而开。
打开魔法灯，里面是一间并不是特别大的房间，有一张几乎占了1/3空间的巨大桌子，后方有摆满设计用卷轴的巨大柜子，然后剩下就没多少空间了，一目了然，普普通通。
但凯奥斯却非常确定，这个设计室不简单。
在叫了仆从过来打扫的时候，凯奥斯也旁敲侧击地从经理那知道，原主从买下这个工厂开始，每隔一段，就会过来在这边待个一两天，亲自设计几件连体衣、长袜、裤袜之类偏情趣向的衣物，说是要给未来的贴身侍卫。
说这话的时候，那经理还没忍住，悄悄瞥了一眼莎尔薇拉。
显然他一直听原主说给未来的贴身侍卫设计这个，给未来的贴身侍卫设计那个，却是直到现在才得以第一次见到真人。
原主在这边也都是闷在设计室里做设计，根本不在外面走动，甚至工厂里除了经理和一俩管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领主大人来了。
今天那三位设计师，都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凯奥斯.李本人。
打扫完后，凯奥斯以灵感来了，要在这里做个新设计为由，让其他人暂时离开，只留下莎尔薇拉守在门口。
所有人一出去，他就开始在房间里翻找起来。
不论是管家皮特还是哈维都说过，凯奥斯以前是很少出门的，几乎从不参加什么公开的社交活动，朋友也非常少，可以说是个深度宅男，大部分时间都在画画。
所以他只要离开北山庄园，只要去到外面，就一定是有对他非常重要的事情。
在萨汀堡，是为了妹妹的亡灵。
那在青鸟工厂呢？
凯奥斯找遍了所有的柜子和抽屉，甚至把装着设计卷轴的一些桶和盒子都倒光了，仔细检查，却什么都没发现。
凯奥斯坐在椅子上皱眉思考，回想着北山庄园里，原主在书房、画室、老卧室里藏东西的地方。
他忽然心中一动，趴在桌底，仔细地检查每一块砖，轻轻敲打，然后果然摸到一块有空鼓感觉的，沿着边缘抠抠挖挖，很快将那块砖挖起，果然发现里面有东西。
凯奥斯有种打游戏破解关卡的爽快感，趴在地上往里看，发现了一个箱子，但那箱子似乎和地板连为一体，拉不出来。
推开桌子，用魔法灯一照，才发现那箱盖上有个和门上基座一模一样的孔洞，凯奥斯自然用手串上去比对，接近后便应声而开。
箱里有四本书，两张皮卷。
不论是书还是皮卷，都破破烂烂，看起来有点年头了。
但它们都有一个相同点——和亡灵法术相关。
四本书分别是：《亡灵法术基础入门》、《巫妖之路》、《驱灵大师法比奥笔记》、《血与骨，法杖与灵魂》。
两张皮卷一张是某种修炼之法的动作图和说明，一张是个地图，像是地下宫殿或者墓室之类。
凯奥斯精神一振，他之前从原主那涂鸦笔记中推测的信息果然没错！
原主有关亡灵法术的只是，确实是有来处的。
凯奥斯迫不及待地翻开那些几乎要被翻烂的书籍，期待遨游亡灵法术的知识海洋。
第五十五章 野史
花了近一个小时，凯奥斯把四书两皮都粗略地过了一遍。
然后怎么说呢……
《亡灵法术基础入门》确实是相当基础的亡灵法术介绍与入门，是真正的实操指南，技术书籍，凯奥斯看了收获很大。
甚至可以根据这些亡灵法术的介绍，推测出一些灵魂魔法的使用方法和原理，也同时验证了他在看过潘德笔记后得出的几个猜想。
唯一可惜的是这本书已经很有些年头了，有些缺页、残页的情况，很多部分都需要自己脑补、推演出缺失的内容。
而且更让凯奥斯有些惊奇的是，按这书扉页上的信息来看，这书的出版发行是圣佑宫和圣都图书馆，只不过有一个“馆藏专属”的章印，扉页上也有“仅供学术研究，禁止私自修炼”的醒目提示，估计是只能在图书馆内借阅。
也就是说，至少在圣佑联盟的某一阶段，亡灵法术的相关知识，还是在图书馆内可以看到的。
而且提示“禁止私自修炼”，却并没有把话说死，远不像现在基本上提到亡灵法术就是禁忌，就是一旦修炼便要被全家铲灭的黑魔法。
然后从另外三本类似野史的杂书记载中，凯奥斯又发现了一些从其他角度补充阐述圣佑联盟历史相关时期的内容。
按着那三本书里的说法，三王在创建圣佑联盟后，雄心勃勃要向北、向西扩张，快速开拓出更多可用的经济领地，以巨大的利益来确保所有圣佑联盟的贵族都按圣佑宫的规矩行事。
但传统的、一点一点的伐木开拓方式，进度实在太慢，而且不能只安排伐木工人、运输工人，还要有大量的灵气士、魔法师进行防御，每推进一段，就要建立防御阵地，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尽森林里就会冲出一大群魔兽或其他恐怖存在，把干活的工人屠戮一空，成本消耗极大。
于是在某一时期，三王想到了一个损招——用大范围的亡灵法术和范围性诅咒污染无尽森林，让无尽森林的生命自相残杀、遭受亡灵天灾，然后圣佑联盟再用针对亡灵的法术，进行全面收割。
他们也想试试看这个方法，是不是能有办法破掉无尽森林那没有人能说清道明的特殊领域力量。
为了实施这个计划，三王将搜捕抓到的亡灵法师、秘咒巫师，都集中起来，让他们去设计一套针对无尽森林的亡灵法术。
然后经过数年的布局，第一场大范围的亡灵法术、天灾诅咒在西界的一片森林中爆发，然后快速席卷，很快便有巨量的生物都被感染，互相攻击，如地狱景象。
圣佑联盟的西界开拓人员早就做好准备，在爆发天灾诅咒的方向，做好了层层针对亡灵生物、诅咒生物的隔离地带和防御法阵。
无尽森林里的树木和各种植物也开始快速发生变化，起初是凋零枯干，全都死掉——这也在圣佑联盟的预料中，本身也是他们所期望的。
但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那些死掉的植物开始变黑，竟然又重新开始生长发育，甚至枝繁叶茂起来。
只不过所有的树都漆黑一片，看起来就像染过墨一般，而再没有原本生机勃勃的绿色。
那片黑色的森林开始不断向周围“发展”，西界的无尽森林被疯狂蚕食，那些变异后的黑树，甚至会快速发育生长，比原本还要高大茂密。
事情很快向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黑色森林虽然无法向东边圣佑联盟的阵地感染、发展，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恐怖的、无法被清晰描述的怪物开始从那片黑色森林中涌出。
早做好准备的、针对亡灵和诅咒生物的法术，对这些怪物居然没什么效果，圣佑联盟的人只能与这些怪物短兵相接，用传统的灵气和魔法战斗。
但这些怪物只在晚上进攻，仿佛狩猎高手般，借着夜色，抓到几人后就跑，并不做正面的强攻。
然后没多久，被抓的人又突然出现在圣佑联盟的营地里，它们开始帮助黑色森林里的怪物，捕捉更多的人。
很快，一场大规模的天灾诅咒在圣佑联盟的营地爆发。
面对这一危机，三王紧急带着一群顶阶、超阶的惩戒骑士赶往西界，发动毁灭禁术级的大范围魔法，直接将整个圣佑联盟的西界防御阵地、营地都夷为平地，只剩遍地焦土，一个人都没留。
然后他们生生在那片人为制造的焦土谷地后面，又用土系魔法拉升起一片高耸的土坡，建立魔法台，进行防御。
因为距离黑色森林有足够的缓冲区，那些怪物即便在夜晚，也很难通过这毫无遮蔽掩护的地带直接冲到近处，加上离黑色森林如果太远，它们的实力似乎也会受到影响，所以很容易被圣佑联盟倾力派出的强者灭杀。
在灭掉数百只黑色森林中出来的似亡灵生物又非亡灵生物的诡异怪物后，黑色森林的怪物不再主动东出，进行攻击。
但圣佑联盟也很担心，无尽森林太大了，根本看不到边界，如果真的被感染了很大的黑色森林区域，然后养出足够强大的黑色怪物，圣佑联盟是否还能抵挡得住？
好在，没过多久，圣佑联盟的人就发现，无尽森林和黑色森林的交界处，出现了由无数藤蔓组成的、几十上百米高的绿墙或者说绿山。
这片绿墙，居然成功地隔绝了那片黑色诅咒、亡灵怪物的侵染，将黑色的范围圈限了起来。
往西往北往南都受到限制，往东又是一片焦土，没有任何生物可以感染，那片黑色森林，终于沉寂了下来。
结果圣佑联盟度过危机后，开始清算所有的亡灵法师和秘咒巫师，哪怕他们在打探黑色森林状况、阻止黑色森林继续扩展侵染的过程中提供了很多帮助，做出了很多牺牲，也依然被屠戮，被杀死。
三王在让他们干活时做下的许诺，没有一件守信，全部食言。
三王将黑色森林出现的原因全部归于亡灵法师，一句不提圣佑联盟在其中的责任，甚至彻底封杀亡灵法术。
亡灵法师们被背叛了。
一部分亡灵法师、秘咒巫师逃脱后，不得以进入了黑色森林中，成为了巫妖。
而这段历史，则被圣佑联盟永远地封存和埋藏。
西界的开拓，也始终远远绕过那片现在被称为“极恶森林”的地带，只有几支惩戒骑士团驻扎在一座魔法塔中，防备着可能出现的怪物。
圣佑联盟的贵族们也不再知道，那片“极恶森林”，就是当初的三王，就是那个号称禁绝一切黑魔法的圣佑宫一手创造。
……
当然，这些全都是那三本书上的一家之言，凯奥斯也并不会轻信。
这三本书也不是《亡灵法术基础入门》这种圣佑宫官方出版的书籍，而是私下制作、流传，书上也没有任何关于制作者的信息。
但这些看似亡灵野史一样的内容，和凯奥斯从李家书房、玉琅城图书馆里看到的圣佑联盟正统历史记录相对比，却有些有意思的地方。
第五十六章 无敌领域的养成思路
黑色森林，或者说极恶森林的来历，在三本有点野史性质的书里都有提到。
显然整出这三本书的人，是把这一事件，当成是亡灵法师受迫害、名声差的原因和转折点。
试图营造出一种，亡灵法师是被三王，被圣佑联盟抛弃和背叛的群体，是一群悲壮的孤行者。
但凯奥斯是肯定不相信这种说法的，亡灵法术的形式就注定它不可能进入主流，亡灵法师存在本身，就注定会引起其他人、其他灵气士、魔法师的忌惮、戒备和排斥。
即便是这三本书里，说到圣佑宫开启黑色森林计划之前，圣佑联盟对亡灵法师也不是接纳，而是一直都在进行搜捕。
圣佑宫给亡灵法师们开出的条件之一，也是还他们自由，让他们自由修炼，不再把亡灵法术当禁忌之法。
在这种情况下，亡灵法师就算和三王合作，在圣佑宫的要求下弄出感染无尽森林的亡灵法术、天灾诅咒的时候，能不想办法搞小动作，为自己准备后路？
不过在凯奥斯看过的圣佑联盟历史相关的书籍上，提到西界历史时，从来没有对这个“极恶森林”有稍微详细的介绍，仿佛就是个纯粹的地名——甚至作为地名都尽量避免用到，很多时候会以“落雷谷西南”来代替“极恶森林”的位置描述。
这至少可以说明，圣佑联盟在“极恶森林”的来历上，确实在隐瞒着什么，圣佑宫大概率是有些心虚的。
另外还有一个有意思的点，就是圣佑联盟正统的书籍里，关于三王的描述，基本都是在他们的智慧、仁慈、运筹帷幄、艺术造诣上面，基本上没有对他们自身灵气或魔法实力的直接描写。
但这三本野史中，却对三王的实力有着近乎夸张的直接描述，甚至连他们使用的什么魔法，威力如何，造成什么样的效果，都详细写了。
凯奥斯还注意到，圣佑联盟的正统历史里，从来没有明确地写三王是什么时候死的。
而按照这三本野史中提到的一些正统历史里也出现的历史事件做参考点，三王在“黑色森林计划”的时候，应该都已经最少一百八十岁以上了。
这样的高龄，还有那样可怕的、毁天灭地级的实力？
当然，也可能这些野史在这些方面都有不准确的编撰和故意歪曲。
……
这三本野史除了对凯奥斯去探索圣佑联盟的真实历史有点借鉴作用外，也一定程度上帮他理解了原主的许多想法。
《驱灵大师法比奥笔记》里的这个“法比奥”，自称就是当初被三王找去制定“黑色森林计划”的亡灵法师之一，甚至还在书里写了很多当时设计的大型亡灵法术的细节。
但看过《亡灵法术基础入门》的凯奥斯，却一眼就看出这些都是瞎扯的，连入门亡灵法术都算不上。
这本是四本书里价值最低的，就纯纯野史故事会。
《巫妖之路》讲了在“极恶森林”出现后，一位被圣佑联盟追杀的亡灵法师历尽千辛万苦，把自己修炼成“巫妖”，然后进入西界，遁入“极恶森林”，如鱼入海的故事。
这书里除了同样鞭了一次背信弃义、兔死狗烹的三王外，在讲主人公一路成“巫妖”的过程中，还详细地讲了他的修炼方式，跟教程式的。
很明显，原主就是看了这部分内容，觉得他有办法进行复制，将体内已有一个“亡灵祭坛”的自身也炼成巫妖。
然后就是《血与骨，法杖与灵魂》了，这本除了一样有讲三王利用完亡灵法师后背刺外，还以亡灵法师的角度探讨了一番灵魂的结构和存在意义。
这方面的内容……老实说，真不是凯奥斯偏向潘德审判长，即便以完全中立的角度，潘德笔记也比这书里对灵魂的描述要系统得多、精准得多。
除了对灵魂结构进行基础描述外，这本书里还提到了多种亡灵秘法，每一个看描述都是相当牛比。
其中之二，就是“养魂法”和“铸身法”。
前者是给亡灵种魂，让亡灵将缺失的驱动灵、本体灵及隐祖灵自动补全回来。
从理论上来说，正常人灵魂因为后天原因出现轻微损伤的时候，是能够慢慢养好的。但这前提是正常人，整体的灵魂结构是完好的，而不是已经死掉，大部分魂灵都已消散的亡灵。
至于“铸身法”，则是在“养魂法”把灵魂养好的基础上，再进一步利用完整的灵魂来重铸血肉。
说得直白点，这两步就是所谓的“起死回生”。
但凯奥斯从这本书里对灵魂的基础描述来看，它的这些秘法，大概率是不太靠谱的。
原主的巫妖、养魂、铸身，这三步，很明显就是从这两本书中而来。
但原主因为各种条件都不具备，所以也没有就直接按着书里的描述，按部就班地去做，而是就着贝南教他的那套“炼身为祭坛”的亡灵秘法，再进一步根据他自己的理解，进行一系列地“瞎操作”。
他似乎坚定地认为，他切割自己的灵魂给伦娜养魂后，伦娜就有办法在自己的亡灵领域里，炼化最强的亡灵法身。
只要是在她的亡灵领域中，她的法身就是最强，比顶阶、超阶都强的最强。
而他变成巫妖后，带着伦娜前往“极恶森林”，就能帮伦娜把那片充满亡灵气息的地盘，全部变成她的亡灵领域。
“极恶森林”是连圣佑宫都绕着走的存在，如果能控制“极恶森林”，那小伦娜炼化出来的法身，绝对是天下第一强，无人能敌。
原主的逻辑当然有无数的漏洞，但还真别说，误打误撞之下，还真搞出了点东西。
至少凯奥斯就成功地实现了和小伦娜的亡灵领域的对接，在他并没有成为巫妖的情况下，就有了巫妖的能力。
说起来，应该是之前原主切割了自身隐祖灵，导致他失去了完整的感知能力，所以即便伦娜建立亡灵领域有一部分他隐祖灵的能力，但他也无法进行感应。
而穿越后的凯奥斯，本身的灵魂虽然格式与本世界不同，但通过身体里剩下的驱动灵，却是成功地与小伦娜的亡灵领域对接。
而且，原主不管想法有多天马行空和跳跃夸张，至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技能，他是真的从这几本书里得到了——灵魂切割法。
提取灵魂、分辨灵魂结构、切割灵魂，每一步都是极其困难的，但原主却真地做到了，还是拿自己的灵魂下手。
……
原本凯奥斯是只打算在青鸟厂待半天就前往下一处产业的，但在发现那间需要手串才能打开的办公室后，他就改变主意了，临时决定在青鸟厂过夜。
他给皮特和工厂经理的理由，是突然来了灵感，要设计一条丝袜。
凯奥斯一直在办公室里待到了第二天早上，包括午饭、晚饭和夜宵，都是在办公室里吃的。
第二天一早，凯奥斯就叫来了青鸟厂的经理，将自己的设计稿交给他。
经理看着那设计稿有点惊奇，他本以为凯奥斯花了那么长时间设计出来的丝袜，会有十分繁复漂亮的花纹，甚至会有一些精细的穿戴设计，他都有些担心工厂的工人有没有那个能力制作出来了。
但实际上，凯奥斯的设计非常简单，简单到几乎没有设计。
那并不是一条丝袜，而是十二条丝袜，形制基本都是一样——裤袜形式，区别只有颜色，以及其中几条背后有虾线一般的黑色线条。
这十二条，真的需要设计十几个小时？
这就是化繁为简的艺术吗？
经理想到凯奥斯画家的身份，再看这些设计稿，一下有些肃然了起来。
而且这十二条丝袜，虽然设计上很简单，但标注的内容却非常多，重点在颜色调配，以及材料要求上。
他们的纱裙、连体衣、丝袜，所用的材料都是来自于一种魔植“晴霜果”，对这种魔植的汁液进行拉丝纺丝，便可做成衣物材料。
而且这种魔植可以根据需要的光泽、弹性、颜色、粗细来进行种植前的预处理，处理后再种出来的“晴霜果”的汁液提取物，就可以达到需要的特性。
现在主流的丝袜定制，都是偏高光泽、中低弹性，这样看起来会更高档，更有质感，不过“晴霜果”消耗大，对尺寸精准度的要求高，制作难度也大，但本身就是高价定制品，所以也无所谓。
可是凯奥斯的这套方案，却要求高弹性、高韧性、控制成本，非常少见。
对应的“晴霜果”，还得临时设置和培育，这样一来，出第一批样品，最早也要两到三个月后了。
“老爷，那我吩咐下去，按照一种十条，共120条的数量去准备‘晴霜果’？”经理简单地看完设计图后说道。
他本来已经觉得自己是往宽裕的数量去预估了，但没想到的是，凯奥斯听完后直接说道：
“按着一种2000条的数量去准备‘晴霜果’，不过材料准备好后，先一种做10条送到北山庄园给我看看，等我确定后，再进行生产。这段时间你可以先把工人调派和训练好，如果备料的资金不够，就跟皮特管家申请。”
一种2000条，一共24000条？这数量，比青鸟厂建厂到现在制作的丝袜总数都要高了。
这……玉琅城有那么多贵族女性么？
老爷是打算让整个圣佑联盟的贵族小姐，人手一条？
凯奥斯自然不会现在就跟经理解释他的目的，这其实只是一次小小的试水。
离开奇鸟厂后，凯奥斯继续他的产业巡查之旅。
在一个半月后，凯奥斯一行人抵达了北界，准备看看他们在北界的开拓营地“丰远七号”。
而这一营地的统领，便是贝南。
第五十七章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所谓的北界，其实是一个不那么精确的范围，甚至可以说物理位置一直在变。
十年前的“北界”，现在已经是一片片平整的、正在进行预调制的经济领地。
二十年前的“北界”，现在都已经在着手建城了。
所以北界，其实一直在往北推移。
圣佑联盟北部、无尽森林的边缘，才是北界的准确定义。
凯奥斯刚到北界，目之所及处，都是大片大片的工地。
大量的矮脚牛车在开辟好的道路上运送简单切割的木材，无数的工人在管事、工头的指挥下井井有条地工作着，要不是偶尔可以看到矗立在一个个工地后方、二三十米高的警戒塔，以及不时出现的、成群结队的全甲战士和法师，估计都看不出这里是随时可能发生战斗的“前线”。
在圣佑联盟能够说得上名号的领主，基本上都有开拓军团在北界或西界，有些比较强的领主，两边都会有开拓阵地。
实力强的大领主，有多位顶阶强者甚至有超阶强者的开拓军团，会在更有可能出现兽潮攻击的方向进行开拓，在攻击到来时，承受更大的压力，不过他们也能获得范围更大的开拓截面。
老实说，开拓阵地是真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一个伐木场加一堆防御法阵、警戒塔、临时居住屋，而且基本上每个阵地、营地都一样，大同小异，毕竟会随着阵地工地推进而不断搬移。
所以凯奥斯只是简单地溜达了一圈，然后像之前在所有李家的产业里一样，上来就给所有人加餐一个月——不仅侍卫，也包括伐木工和搬运工。
剩下的时间，他便和贝南在他的办公室里单独交流。
“上次你回北界后，我便去了萨汀堡。”凯奥斯坐在唯一的座位上，悠悠说道。
正在亲自给他泡茶的贝南闻言，停下了动作，抬头看他：“老爷……有想起什么吗？”
凯奥斯点头：“想起了很多，我也见到了妹妹。”
“想起就好，想起就好。”贝南也是一副唏嘘的表情。
“我估计是修炼秘法太频繁，太急切，所以身体无法承受，之前才会昏迷，还失忆。”凯奥斯说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伦娜小姐要保持存在，就需要老爷不断地修炼，这次老爷把伦娜小姐和萨汀堡的存在都忘了，我还挺担心的……要是再过一段时间老爷还想不起来，那伦娜小姐怕是危险了。可这事又太过敏感，我是真不敢贸然提醒。”贝南一副“臣也是为难死了”的语气絮絮叨叨地说道。
凯奥斯瞥他一眼，立刻意识到，这家伙并不知道原主魔改后的亡灵法术到了什么进度，现在的小亡灵伦娜，早就已经不是普通亡灵，并不需要凯奥斯一直修炼亡灵法术来给她“充能”维持存续了。
“嗯，以后我会更加小心的。”凯奥斯说着，眼神忽然变得阴狠，语气也变得森冷起来：“不过我这次昏迷，范博尔这老贼，崔特这小贼，居然敢找圣佑宫发动特殊程序，要夺我的灵魂从属契约。他们既然想着我死，那我自然不会放过他们。贝南侍卫长，这次你就和我一同回去，我准备对范博尔发动进攻。”
贝南呆住：“这……”
他显然没有想到，凯奥斯会突然跟他说出这么一个重磅决定。
过了两三秒，他才反应过来似的，赶紧说道：“老爷，范博尔他们这次的行为……自然该死！但他们不管怎么说，都是向圣佑宫申请，是走圣佑宫的程序，所以我们恐怕没有正当理由对他们动手……”
在圣佑宫统管下的圣佑联盟贵族，是不能没有来由地互相攻伐的，特别是在主城附近，如果是没有报备的大规模战斗，巡逻的惩戒骑士是会直接出手的。
但这并不是说，圣佑联盟就是一个绝对和平、守序的世界，贵族间依然会有征伐。但这个征伐、战斗，都必须得在圣佑宫的规则下进行。
比如俩贵族如果是因为私事生怨，一般是发起契约仆从的决斗，一人派出一位契约仆从在角斗场进行战斗，不论魔法师还是灵气士都可以，后出场的人等阶不能超过先出场的人，可以选死斗也可以选单纯决胜负，然后胜负的代价可以自己约定，看是魔券还其他资产。
狠辣一点的贵族，也有直接申请和对方进行决斗的，还能要求加禁灵或禁魔领域。不过契约仆从决斗无法回绝，直接贵族决斗对方却是有权拒绝。
至于全面的领主战争，出动成建制的仆从军队大战，则需要有足够的理由，向圣佑宫提前申请。
一旦通过，申请方和被进攻方可以把能派出的契约仆从都派出来，在圣佑宫指定的地点进行决战，并且有惩戒骑士团进行监督，避免波及其他领主的领地，也顺便监视两方有没有使用违禁法术与道具。
若进攻方胜了，可以随意处置被进攻方及其所有资产、契约仆从，若被进攻方胜了，则进攻方需要赔偿对方此战的损失，并且在三年内不得再进攻。
如果被攻击方没有赴约，进攻方有权直接攻打对方的领地，这时候惩戒骑士团也不会再进行任何干预或规则限制，不再是一战决胜负，进攻方和被进攻方甚至可以邀请盟友相助。
但这样的申请，如果没有足够的理由，并不会被轻易通过，特别是实力悬殊的两方。
凯奥斯听到这话，却神秘一笑：“我这次出来之前，其实已经向圣佑宫提交申请了。”
“圣佑宫许可了？！”
“还没有，但多米尼克大魔导向我保证，问题不大。噢，我的理由是范博尔和崔特，与我的离奇昏迷有关。”凯奥斯说道。
“这……圣佑宫……多米尼克大魔导认可这个理由？”贝南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是啊，因为我跟多米尼克大魔导说过，我在昏迷的时候，范博尔和崔特都来过北山庄园，但当我醒来后，快要一个月的时间，他们作为我的三叔和堂兄，都没有再踏足过北山庄园，也没有派人送来问候的信件或礼物，显然是心中有鬼！”
贝南一时有些语塞，确实，这种开战理由，很多时候并不是那种要给人定罪的审判，并不需要多确凿的证据，只要能说得过去的逻辑和事实就行。
而范博尔他们，本身就是李家的近亲，又不是有爵位的领主，之前也确实是带头向圣佑宫提出了对凯奥斯的特殊程序执行，是不是要同意，真的就在圣佑宫审批申请的人一念之间了。
“老爷……您也知道萨汀堡……伦娜小姐的情况，咱们这段时间，还是低调为好。至于范博尔、崔特，咱们可以等……”
“等什么？”凯奥斯打断他，眯着眼睛，申请不善地看过去：“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第五十八章 钓鱼（感谢知秋的盟主）
贝南毫无疑问是算计原主或者说整个李家的主要参与者之一，但他是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那确实还不好说。
这些人遍布多个领主的契约仆从中，影响力甚至深入到圣佑宫，那位名叫塞克.皮纳的惩戒骑士副队长，要么本身就是他们中的一员，要么也是受了他们的影响。
从受益来看，如果之前原主一直保持那种昏迷状态，圣佑宫的特殊程序的申请成功送到圣都，成功通过，剥夺了原主的灵魂从属契约控制权，给到了原主三叔范博尔或其他亲属，那么他们就是最大的受益人。
可他们会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吗？
也不见得。
他们若真有那本事在李家、在各家安排那么多死忠，当年就压根不会让原主的父亲成为爵位继承人。
凯奥斯之所以这个时候要搞这一出，自然不止是报复，他要把水搅浑，逼得幕后的、李家之外的人有动作，他要知道他们是谁，目的是什么。
“老爷只是想出气，还是真的要……”贝南皱眉问道。
凯奥斯猛地一挥拳：“当然是一把将他们碾碎，杀鸡儆猴！特殊程序要五名三代内血亲的同意才能开启，除了范博尔他们家那几个，肯定还有其他人。这次不给他们个惨痛的教训，回头我稍微有个头痛脑热的，他们就敢惦记着再发动特殊程序。”
他说着，走过去用力地拍了拍贝南的肩膀，说道：“你是我的契约仆从里，等阶最高，也最信任的，这次出手，一定要做的干净漂亮点，让其他领主知道咱们的实力。”
“老爷，七八月份正是往常北界最容易遇到兽潮的时间，我这时候走开，对咱们的丰远七号营地，会造成不小的影响。”贝南再度推辞道。
北界这边，如果遭遇的兽潮攻击很强，自己快顶不住的时候，只要发出求救信号，周围有余力的其他领主的开拓军团，都会非常乐意地过来救助。
因为只要过来相助，之后这块波及到的开拓领地，就需要分给对方至少一半作为支援酬劳。
正因此，一般情况下，除非是面临重大损失，真的顶不住了，各营地都不会轻易发求救信号。
在兽潮来临时，有一位顶阶灵气士坐镇，还是有必要的。
但凯奥斯却是狐疑道：“北界的兽潮密集爆发期，不是十到十一月吗？七八月份，是西界的兽潮集中爆发期吧？”
贝南显然没想到，老爷居然会知道这种知识，一时被噎住，好一会才说道：“今年听其他营地大魔导师的推测，兽潮可能会提前。”
凯奥斯没有去追问谁推测的、怎么推测的、真的假的，而是直接接受了他的这个说法，转而道：“那你说谁可以代替你？反正范博尔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好像一个达到高阶的契约仆从都没有，咱们就算不出最厉害的灵气士，也搞得定，就是没法借这个机会，让其他领主见识你顶阶灵气士的实力了。哎，你说让胡安去怎么样，他是11级的高阶大魔法师，给他配三四个10级的高阶灵气士，这阵容，应该能轻松搞定吧？”
“这……可以倒是可以，但我还是建议老爷，暂时先不要搞这种大动作，萨汀堡伦娜小姐那边您还得多去看看，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您……”贝南还是有些不死心地劝道。
“对了，我有些记不太清楚了。”凯奥斯又一次打断他说道：“你当初有没有跟我说过，你教我的这套秘法，是什么来历？”
“这个秘法是从乌尔里希那学的，当年我确实跟还是少爷的老爷说过。噢，老爷可能忘了，乌尔里希曾经也是李家的高阶大魔法师，距离顶阶也只一级之遥。他当年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这套秘法，想着召唤亡妻之灵。后来我知道后，也请他偷偷教我，希望能将我兄长的亡灵召回，只是兄长已经过世太久，未能如愿……后来见到老爷因为伦娜小姐的死而如此痛苦，日渐消瘦憔悴，我才没忍住把这个秘法……唉，现在想来，我当初或许不该把那秘法教给老爷。”
“不，你教的好。”凯奥斯又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捏了捏：“不然的话，我就再也见不到伦娜了。”
“放心吧，我就算教训范博尔，也不会让伦娜那边出问题的，回头等北界这边稳定下来，你也回来，跟我去趟萨汀堡，有些事情还得请教你。”凯奥斯意味深长地说道。
第二天一早，凯奥斯伸着懒腰走出营地里的小木屋，站在门口，眯着眼看远处地平线上喷涌而起的朝阳，看似随意地对守在门口的莎尔薇拉道：“有吗？”
面对这乍听起来没头没尾莫名其妙的俩字，莎尔薇拉却毫不奇怪地微微低头回应：“有，两个。”
“嗯，鱼饵扔出去，鱼也闻到了，现在就看什么鱼咬钩了。”凯奥斯幽幽说道。
莎尔薇拉紧了紧握着的刀柄，声音微冷：“都该杀。”
凯奥斯笑着轻轻拍了拍莎尔薇拉的背：“放松点，忘了我跟你说的话了吗？钓鱼最重要的是什么？”
“耐心。”
“对，耐心。”
“老爷，这么早就起来了？”远处传来贝南的问候声。
“是啊，起来呼吸下北界清晨的新鲜空气，据说离无尽森林比较近，修炼灵气和魔法，都会更容易？”凯奥斯笑道。
“如果修炼的是自然系魔法，确实有提升，灵气的话就没有了。对了，老爷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也没什么安排，接下来就是往回走了，东边还有两个农场两个居住地，回去的时候顺便拐过去看一看。”
“北界这边咱们李家的灵气士训练营老爷好像还没去过？不如今天过去看看，再留两天？”贝南忽然建议道。
“哦？咱们这边还有灵气士训练营？”
“是啊，去年新建的，调了三位8级灵气士担任启蒙教官，4级毕业后，就会直接到咱们这边营地来。那边还有几位是小时候没有通过天赋测验，当伐木工、运输工的时候展现出一点修炼天赋，被扔过去训练营试试的。正好您过去看看，要是能符合要求，就直接签了灵魂从属契约。”贝南说道。
“哦？那过去看看。”凯奥斯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不过他很清楚，贝南昨天没提训练营这茬，却在今天提起，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把他多拖在北界一段时间。
但他不在乎，反正针对贝南的后手已经打出去了，他要不要赶回去，影响都不大。
倒是这在北界的训练营，让他有点兴趣。
第五十九章 吞天
北界的在个灵气训练营，按规模来说，其实是比较小的，比李家其他两个主要训练营都要小一倍以上。
在开拓阵地设立训练营，主要也是为了及时补充可能出现的军团减员的情况。
不过北界主要应对兽潮，相对来说情况简单点，近几十年来，那些突发的、应对不足而造成大量伤亡的兽潮，屈指可数，北界各个领主的各个开拓阵地，减员也都非常有限，所以开拓阵地附近的训练营，大都开设在西界。
凯奥斯估摸着，李家开的这个北界训练营，有可能是和贝南有关，这家伙可能想借这个就在他统领的营地旁的训练营，更方便地培养他们的人？
对此他倒也无所谓，反正他很快就要对贝南下手了。
现在训练营里的训练者只有二十七人，全部是灵气士，等阶最低的1级，最高的3级，全都还是灵气学徒。
所以教他们，三个8级的中阶灵气士，已经是绰绰有余。
二十七人里，二十四个都是很小的时候就通过测试，早就已经是契约仆从，另外三人虽然同是李家领民，但小时候没通过测试，本来是到北界做搬运工、伐木工的，结果因为意外，后天觉醒了天赋，被送过来试试，如果三年后没法4级毕业的话，就只能继续回去做搬运工、伐木工。
凯奥斯一过去，本来正在训练的二十七名学员自然都集中过来打招呼。
一眼望去，二十七人脑后光圈，基本都是灰色为主，有些带点黄色，有些带点紫色，偏向性都没超过1/20，都很正常。
但有一人脑后光圈却有近1/3的蓝、2/3的黄，在一众灰色中间，实在是太过显眼，一下就吸引了凯奥斯的注意。
凯奥斯走到那看起来颇为敦实的年轻男子面前，问道：“你叫什么？”
“回老爷，我叫%￥#@&*”那年轻男子声音闷闷地、含糊不清地回道。
“什么？”凯奥斯没听清，皱眉问道。
旁边一名启蒙教官赶紧说道：“老爷，他叫克拉布，他天生舌头比别人短一截，所以说话都不太清楚。”
“他几岁？十七、十八？”凯奥斯问道。
这边训练营主要是八岁到十三岁的少年，一般从各居住地和主训练营调过来的，很多到这的时候，都已经有至少2级的灵气等阶了。
不过伐木工或搬运工觉醒的，年龄就会比较大，但一般也不会超过十八，否则修炼太晚，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必要了。
但那名教官却有些尴尬地说道：“克拉布已经二十三了。”
听到这话，凯奥斯也大为诧异，二十三？！
另一名教官解释道：“克拉布的情况比较特殊，之前有一次无尽森林有两只魔兽不知怎么的绕过了我们的防线和警戒塔，冲到了后面的运输线上。
“克拉布当时和其他几名搬运工正在处理木头，被突然袭击，没能躲进防御点。其他几名搬运工都当场死亡了，但克拉布虽然被开膛破肚，却挺到了刘医士过来，捡回了一条命。
“然后也不知道怎么着，他就觉醒了灵气天赋，而且体内直接就有1级灵气，按刘医士的说法，他这种血脉挺难得的，真更好咱们北界这边要开设新的灵气训练营，就让他来试试。”
凯奥斯听着也是啧啧惊奇，有些人血脉天赋觉醒晚，后期才测出修炼天赋，很正常。但像克拉布这种，经历一场重伤后，天赋觉醒，还直接有了1级灵气，就真是有点神奇了。
凯奥斯估摸着，要么是他本来就有偷偷修炼，要么是刘医士在给他治伤的时候有什么操作，意外导致了这种情况。
不过让凯奥斯更好奇的，还是他的光圈为什么会有1/3蓝，2/3黄。
按理说，他应该没见过原主啊，而且原主也不太可能对他这么个没有修炼天赋甚至都不是契约仆从的男性有什么特殊关照。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凯奥斯对克拉布问道。
“很好！”克拉布有些艰难地吞了下口水，然后说道：“这里……吃的饱！”
旁边的教官听他说的这么费力，还是没忍住，帮他解释道：“老爷，克拉布食量非常大，他跟我们说，他在进训练营前，从来没有真正吃饱过。”
“从来没吃饱过？不至于吧，咱们对搬运工、伐木工的食物供应应该是比较充足的？”凯奥斯奇怪道，按他的了解，食物这方面，这个世界都还挺充足的，应该不会那么抠搜。
教官苦笑道：“老爷，您是不知道他有多能吃，他一顿正常的食量……是其他人的至少10倍。”
“10倍？！”凯奥斯这是真的惊了，他这10倍可不是贵族小姐的10倍，是其他搬运工的10倍，相当可怕了。也难怪没法让他吃饱，这要顿顿吃饱，这搬运工的性价比就太低了。
然后他想到自己这次到北界来之后，下发的第一道命令，忽然就有些明白为什么克拉布对他的光圈能显蓝了。
“这样，我给你个特权，以后不管你能不能成为侍卫，成为契约仆从，只要是在我李家干活，就能一直吃到饱，想吃多少吃多少。”凯奥斯说道。
然后他果然看到，一脸激动谢恩的克拉布脑后光圈，那蓝色的部分，肉眼可见地快速侵占黄色部分，不一会就过半了！
靠！还真是保吃饱就忠臣？
不过这好感度来的容易，会不会有去得容易？等哪天没法吃饱了，是不是瞬间就蓝变黄，黄变灰，甚至直接紫色加红了？
凯奥斯简单巡视了一圈训练营就离开了，并没有跟那三位后来加入训练营的领民签灵魂从属契约，陪同的贝南也没觉得奇怪——那三人本来天赋就不太够，能不能4级毕业都不好说，指不定待完三年还得回去做伐木工、搬运工，自然不会想到凯奥斯其实现在没法签订灵魂从属契约。
不过离开之前，凯奥斯却心血来潮，见了下那位刘医士。
凯奥斯找了个借口把贝南支使开，私下问刘医士：“训练营那个克拉布，他是什么情况？”
“呃，老爷见过他了？克拉布他的情况……比较特殊。我可以确定，他体内的灵气，不是我抢救的时候导致的，我在发现他的时候，这灵气就存在了。但后来我检查过他，他的血脉情况来看，确实是没有修炼过的。”
听到这，凯奥斯不由道：“没有修炼过，体内又自有灵气，而且食量还异于寻常地大……他会不会是……吞天灵脉？”
刘医士颇为惊奇地看着他：“老爷也知道吞天灵脉？”
“看书的时候看到过。”
“老爷真是博学。”刘医士真心赞叹道，“我也觉得克拉布像吞天灵脉，但暂时还没法确定，因为那次他受的伤有点重，救回来后，身体机能还没完全恢复，所以没看出来他的灵气是否是进食自动炼化得来。但再过几个月，应该就可以确定了。”
跟刘医士聊过后，凯奥斯就直接让管家皮特去了趟训练营，把克拉布带过来，直接带他一起南返。
“以后你先跟在我身边，做临时侍卫，我会安排人教你灵气修炼，等到满4级了，会给你转成正式的‘轻装侍卫’。如果你最后没法达到4级，那就转成‘仆人’。”凯奥斯对被带到自己面前的克拉布说道。
克拉布愣了好一会，才明白凯奥斯的意思，便惊喜地跪伏道谢，然后又嗫嚅着似乎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的样子。
“放心，之前给你的许诺，现在依然有效，我的侍卫，总不会还不让吃饱饭吧？尽管吃。”凯奥斯一看他那样就明白他在想什么。
不过启程离开丰远七号营地，在路上吃的第一顿饭，凯奥斯亲眼见识过克拉布的食量后，就赶紧吩咐皮特，下次路过城镇或其他贵族领地，补充补给的时候，一定要按多加15个人的量来准备。
不过亲眼见过克拉布吃东西后，他也愈加确定，这家伙九成九是“吞天灵脉”——普通人吃那么多东西，肚子早就撑不下了。
第六十章 敏锐
其实“吞天灵脉”听起来好像挺牛比威风，但按着凯奥斯从书上看到的介绍来看，这得以被命名的灵气血脉类型，只是比较特殊，却并没有记录它有多么的强大，拥有这一血脉的人也没在历史上留下什么大名。
但这确实是特殊血脉，而且这一血脉修炼灵气的方式也非常奇特——吃。
是的，相比起其他灵气士，“吞天灵脉”的拥有者只需要不断地吃、疯狂地吃，就能不断炼化灵气，不断进阶。
而且也不需要吃什么魔植或是特殊食物，就是普通进食，能填肚子，能消化就行。
不说其他，光是这种被动地从普通食物中提炼灵气的身体机能，就非常值得研究。
而且克拉布的光圈还是半蓝，这对于现在急需各种可靠人手的凯奥斯来说，是相当稀罕的。
当然，他知道这种来自于食物供给的好感，可能不见得多坚定，但仅半天的相处，他就发现，克拉布并不像他看起来那么憨。
克拉布本身个头不矮，身体非常敦实，长的不帅气，但五官也算端正，只不过说起话来因为舌头短一截，含糊不清，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保持沉默，低着头，尽量不与人视线接触，加上非常能吃的特点，大部分人都会觉得他比较老实，甚至有点憨傻。
可在赶路的时候，坐在马车里的凯奥斯却注意到，吃饱后的克拉布，一直在保持着对周围的观察，并且非常机警，一有什么动静，他几乎能和莎尔薇拉同时察觉，比其他灵气等级比他高好几级的灵气士都要敏锐。
他想到在跟刘医士聊天聊克拉布的时候，刘医士说过，克拉布他们几个搬运工遭遇魔兽突袭时，克拉布是跑的最远的，甚至已经接近防御点才被追到，显然他也是最先发现魔兽的。
按防御点的侍卫描述，克拉布被魔兽追到攻击的时候，没有发出一声惨叫，似乎靠装死才留下了一口气。
这可不是憨傻的人能做得出来的。
不过当快要到饭点的时候，就能明显看到克拉布变得有些焦躁，眼神也不再是那种观察和思考的模样了。
吃饭，确实是他的一个命门。
但不管这小子是不是故意保持一个憨憨的人设，他脑后的光圈是不会骗人的。
快入夜的时候，凯奥斯他们的车队进入了一个临时营地休整。
这边是圣佑宫进行经济用地预处理的工地，有大量圣佑宫的魔法师、文职工作人员、其他贵族那里调派来干活的领民，还有巡视安全的惩戒骑士团。
圣佑宫对贵族特别是有爵位的领主贵族，都是相当优待的，所以在赶路的时候，在天黑前没有在主城或者相熟的贵族领地内落脚的话，附近有圣佑宫的营地或工地，都可以过去挂靠过夜。
不仅安全能得到保障，也能得到一些基础的补给。
本来凯奥斯是打算低调点的，让皮特带了点礼物和魔券过去找这边负责的圣佑宫的人打个招呼就行了。
但没想到的是，这边管事或者说主要干活的那位高阶大魔法师听到凯奥斯的名字后，竟然亲自过来见他。
客气地寒暄了几句后，凯奥斯才明白，原来又是“画家”身份的作用。
这位名叫康柏的圣佑宫魔法师，也是凯奥斯“红画”的拥趸。
不过他看的那幅“红画”并非潘德审判长那幅，而是更早之前，被原主拍卖掉的那幅。
凯奥斯本来想问下那幅画现在在谁手里，但康柏对此却不愿详聊，只说在一位“大人物”那看到的，然后给他一个“你懂得”的眼神，他也就很识趣地不再追问。
不过凯奥斯虽然没见过原主先前拍卖掉的那幅画，但综合画室里其他“红画”的情绪感觉，他觉得康柏对那画的描述，是真能看懂原主所表达的意境和情绪。
又闲聊了一会，凯奥斯便提到了他最近在更改画风的事，并且邀请康柏有空的时候可以到北山庄园来做客，看看他其他“红画”，以及现在换了风格的画作。
对这邀请，康柏表现得非常高兴。
然后很自然地，康柏邀请凯奥斯参观一下现在正在进行预处理的整片经济领地，给他介绍一下圣佑宫预处理的流程。
“这些经济领地未来将会做为魔植种植用地，我们现在针对这片领地，开发了一种新的魔植，还没有确定命名，不过初步确定，这种新的经济魔植比现在最流行的经济魔植，比如‘光辉魔果’、‘星月宝瓜’这些，成熟期要晚一个月。但是单位领地内产出的魔力，能提高到两倍到三倍，也不需要再专门休两月养地，总体的经济效益应该是大幅提高的。”
一听这话，凯奥斯脑内就快速计算，得到了个大概结果。
这个新的魔植，如果按照每次收成提高到两倍来算的话，一年下来同样有效耕种面积的农场，比“光辉魔果”多产出60%的魔力。
若是每次收成能提高到三倍，那一年就是多140%，那这效益就强太多了。
至于每次收割需要更多的领民，那倒不是什么问题，反而因为每次收割后，能够多休一个月，进行魔力收割的领民身体恢复的能更好，因为魔力反噬的几率会大幅下降。
凯奥斯不由问道：“这种新魔植，可以在其他经济领地上种植吗？”
“呃……”康柏想了想，说道：“种的话倒是也能种，但肯定没有那么高的收成了，说不定还不如原本的魔植。要知道每种经济领地，我们都是按着对应要耕种的魔植来进行预处理、预调制的，需要让整个土壤环境，以最适合那种魔植生长的方式存在，还要预埋魔法阵，让整片土地能一直源源不断地汇聚魔力，要求非常严格的。”
“那把原来的土地再做下处理呢？”
“需要的成本太高了，完全划不来。”康柏想都不想地摇头道，“而且我们需要先处理新地，如果向圣佑宫申请，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排到，我在圣佑宫做经济领地的预处理到现在已经七年，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调整旧地的……”
“明白了。”凯奥斯点头。
回到自己临时休息的帐篷后，凯奥斯睡不着，叫来皮特，问了他一些问题，然后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屯这批新地。”
“可是老爷，这些新领地现在还是无主的，得用北界或者西界开拓的‘生领地’来兑换，只有在领主们兑换之后，才能用魔券交易。”
“但是‘生领地’可以交易。”
“老爷……你的意思是……”皮特有些惊诧，“可是，以前从来没有人这么做过。魔植种植用地、农场用地，要真正开始产生收益，除了地和种植的魔植外，还得有足够数量服过药剂、预置了磨石、经过了培训的领民去做收割，得建领民居住区……所以一般比较好交易的，都是直接交易已经开始稳定产出的农场，而且都是含着上面工作的领民和领民居住地一起出售。只卖经济领地的话，其实不好卖的。”
“魔植开始种批量种植以来，有过几次单位产量的跃升？”凯奥斯却是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