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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家成     南朝春色txt下载     南朝春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1章 结果

    在郑瑜紧张得心跳都要停止时,她终于听到了兰陵王低沉地说话声,“不必了!”

    “不必了”?这是什么意思?

    郑瑜瞪大了眼,便是秋公主也蹙起了眉,而里面的郑夫人,更是微微欠身,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兰陵王站了起来。

    他静静地看着郑夫人,明明面无表情的脸,不知怎地,郑夫人却感觉到他在冷笑。而他的声音低沉中透着平静,隐有金属铿锵之音,“丈夫当自重横行!那黑甲卫和私军,长恭自己会想法要回来。斛大人和段大人那里,长恭也会自己上门赔罪。这些都是长恭的事,就不劳夫人费神了!”

    这话不但不恭,还不留一点余地!

    郑夫人恼了,她的呼吸声明显加粗,听到这里,侧间的郑瑜更是白着脸,她急急站起,咬着牙,忍着破门而入的冲动。

    在一阵难堪的沉默中,郑夫人开口了,她笑得勉强,“孝瓘,年轻人太过意气用事,并不是聪明之举!”

    兰陵王施施然站起,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郑夫人,淡淡说道:“那屈于强权,任人以势相压,便是应当了?”

    这话说得恁地难听!

    郑夫人腾地站了起来。她气恨地瞪着兰陵王,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从难处过来的年轻人,会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如此轻浮草率!现在是意气用事,硬着骨头的时候吗?

    兰陵王却不再理会郑夫人,他嘲讥地瞟了她一眼,衣袖一甩,提步便走。

    “等等!”

    郑夫人尖叫一声,深呼吸着让自己喘息稍定后,她说出的声音还有点尖利,“高孝瓘,你别看不清自己的处境!”

    眼看还有难听的话会从她嘴里吐出,郑瑜呼地一声冲了过来。她冲到郑夫人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抱着她的双腿叫道:“母亲,母亲……”

    郑夫人正是气恼之时,听到爱女这么一叫,低头看到她眼眶中滚动的泪水,那剩下的话,便生生咽了下去。

    见母亲忍耐下来,郑瑜连忙朝着兰陵王追去。

    她追到提步走下楼梯的兰陵王身后,一把伸手紧紧揪着他的衣袖。

    兰陵王回过头来。

    他对上郑瑜含泪的眼。

    郑瑜乞求的,凄苦地看着他,沙哑地求道:“孝瓘,你别那么生气,你听我说。”

    兰陵王停下脚步。

    郑瑜开心一笑,她脸上泪痕犹在,却这么一笑,使得那美丽的面孔,直是动人了三分。

    她看着他,压低声音认真地说道:“孝瓘,我都想过了,只等这次的风波平了后,我就把你的阿绮抬进来。你不是想给她名份吗?我向你发誓,最多一年,最多只要一年,我会求得太后和家族中人的允许,给她一个贵妾之位。”

    她诚恳地看着他,无比认真地说道:“孝瓘,我也见过张姬,与你喜欢她一样,我也喜欢她。她那么美丽,那么聪明有骨气,便是面对宇文成那样的强权,她都不卑不亢,这样的姑子,没有人会不喜欢的。你放心,我一定会和你一样地爱护她。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的。”

    她的声音真诚,目光温柔而坦诚,她的每一个表情,都在诉说着她的诚挚。

    见到兰陵王只是盯着自己,她生恐他不信,把手一举,低声道:“孝瓘,我可以发誓!”

    对男人,她也是了解的。很多男人总是以为,自己的女人不管有多少,是有可能和平共处的。自己爱的女人,别的女人也会看到她的美好,并愿意去爱她。

    她说得很真诚很真诚。

    兰陵王看着她,目光慢慢转为柔和,沉吟了一会,他慢慢说道:“你回去吧。”

    说罢,他扯开她的手,提步下了楼。

    目送着他离去后,郑瑜一回头,便对上秋公主和母亲那不满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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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陵王回来时,张绮还在刺绣。

    他站在她身后,端详了一阵后,朝着管事命令道:“把仓库的钥匙给一份张姬。”

    他认真地命令道:“以后张姬凡有所求,一律允许。府里的金银锦帛,任她使用!”

    四下安静了些。

    他下这样的命令,把就要入门的郡王妃置于何地?

    见到左右沉凝,兰陵王沉怒道:“怎地不听?”

    管事上前一步,凑近他低声说道:“郡王,这是不妥的……张姬现在连妾也不是,得到太多,对她没有好处的。”他这个小主人,从小便失了母亲。后来开了府,身边也没有过姬妾之流的女人,他又一门心思放在行军打仗上。他就没有想过,婢仆们是要用月例的,姬妾们也是要有赏赐的——这些都怪他,他一直以为兰陵王如此宠爱这个张姬,在银钱上面定然会有专门的供应。都没有想到,有很多大家都知道的规矩,他是不懂的。

    管事说到这里,苦笑地看着兰陵王。小主子也是的,要么一分不给,这突然间,又准备倾其所有地相待!

    兰陵王听进了管事的劝告,他蹙着眉峰,沉声说道:“不必理会旁人。去配一份钥匙吧,另外,再给她配十个贴身侍卫。以后不可让她独自一人出门。”

    见他坚持,管事只好无奈地应道:“是。”

    “都退下吧。”

    “是。”

    众人一退,兰陵王再次看向张绮。

    他看着埋头刺绣,对突然得到巨大的权限置若罔闻的张绮,心口闷了一下。转眼便又忖道:她既然在困难时,不曾想过要向他人索取钱财,那说明她本是把银钱看得淡薄之人,现在得了这么多,依旧无动于衷也是正常。

    低下头,他怜爱地看着张绮,低声说道:“刚才,我见到郑夫人。”

    话音一落,张绮的手便被绣花针扎了一下。她举起食指想含住时,白嫩的手腕一紧,却是被兰陵王握住了。

    他蹲跪在她面前,拿过她的小手,张嘴含住了那滴出一颗血珠的伤口,一双深邃神秘的眸子,则温柔含笑地凝视着她……

    张绮低下头来,她看着手中的绣棚,好一会后,才轻轻地问道:“你和她,说什么了?”她问得小心,因为紧张,声音中透着几分涩意。

    这是数日来,她第一次用这种紧张又温软的语气跟他说话!

    兰陵王嘴角扬了起来,他低沉着声音,把刚才在酒楼时,郑夫人的话,以及他的回复重述了一遍!只是最后郑瑜对他说的话,他觉得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便不曾道出。

    张绮一怔。

    她没有想到,为了她,他承受了这么大的压力!

    只怕凭郑氏一族,还没有这么大的能量。这事的背后,陛下也有出手吧?说不定萧莫也有。

    她,真的不是好的女人,总是要给他人带来这样那样的烦恼……

    张绮转眸看向他。

    她看着他,慢慢的,长长的睫毛扑扇了几下,“我是不会做外室的。”

    她慢慢移开塌,也跪了下来,仰头看着他。她伸出双手搂住了他的腰。

    在她伸手环上自己的那一刻,兰陵王清楚地感觉到,自己那数日奔波,已倦得疲惫的心,一下子炸了开来……

    他伸出手回搂着她。

    两人这般跪在地上,紧搂彼此,谁也没有说话。

    这时刻,时辰不曾流逝,春风酥软醉人。这一刻,桃花在风中飞舞,燕儿鸣声交织成曲。

    ……

    把脸埋在兰陵王的怀里,感觉到他由衷的喜悦,张绮想笑,却有点笑不出来。

    她和他都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那被转给了别人的黑甲军,还有属于他的私军,想要回来,并不是努力就行的!

    兰陵王慢慢低头。

    正好这时,张绮也在悄悄看他。

    对上她眸中的忧色,兰陵王蹙起了眉头。他伸出手,温柔地抚平那眉间的皱痕,认真地说道:“我知道,便是斛将军和段将军站在了我这一头,我那黑甲卫和私军,也不是能轻易拿回的。”

    见他主动说起,张绮颤声说道:“那怎么办?”

    仰着头,见到他眉眼间满是疲色,原本俊美绝伦的面容,都布满了消瘦憔悴,她的声音有点哑,有点无力,“如果你实在承受不住……”

    兰陵王看着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喃喃说道:“别担忧,终会有法子的。”说是这样说,他的声音中,却透着一种无力。

    他已经很少感到无力吧?

    想他幼时艰难,从小到大,不知受了多少人的白眼和嘲讽。再则他外表出众,只怕明里暗里的侮辱,更不知多少。

    那么多人想看他笑话,而她却……

    想到这里,张绮只觉得一颗心揪成了一团。她咬着唇想了想,终是忍不住哑声说道:“如果你实在承受不住,就把我送给萧莫吧。”

    ——她既然是他烦恼的中心,那她一走,他的烦恼也就不药而愈了。

    所谓的祸水东引,便是这个意思吧?

    相比起其他的男人,她在萧莫手中最大的好处是,说不定有一天他被逼无奈,还会想着送她前去陈地。

    ……只是兜兜转转,绕了大半个中原,却还是要回到萧莫身边么?

    这不是兰陵王要听的!

    他把她一甩,腾地退出一步!

    嗖地转身,他大步朝外走去。刚刚走出两步,他又停了下来。

    慢慢的,他转过身来。

    冷冷地看着她,他冷冷地宣布道:“我可以护着你!”他哧地一笑,冰冷也伤心地说道:“在你心中,我却是连萧莫也不如?”

    那不同的。他的身份特殊,不想他好的人太多,盯上他的人也太多。萧莫却是没有这些顾虑的。再说,像她这样的妇人,到了哪个手中,便祸害着哪个,得了她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张绮连忙站起,她正要解释,兰陵王打断了她。

    他盯着她,冰冷的,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死心吧,我不会把你送给任何人!也不会放你回陈地!”

    他腾地转身,丢下一句话,“你也好自为之!”

    却是因她说了萧莫的名字,气得几欲发狂么?

    望着旋风般冲远的兰陵王,张绮慢慢的,慢慢地跪坐在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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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陵王旋风般地冲出了正院!

    看到他脚步踉跄,脸色发黑,放在腿侧的双手因为生气,都在一个劲地颤抖。侯在门外的老管事吓了一跳,他急急跟了上去。

    跟着兰陵王冲出了百来步,老管事终于赶了上来。他连忙拉住他的衣袖,紧张地叫道:“阿瓘,阿瓘,你怎么啦,出了什么事?”

    老管事的惊慌,令得兰陵王从气苦中清醒过来。他猛然一个急刹。因为动作突然,紧揪着他衣袖的老管事向前一冲,险些栽倒在地。

    兰陵王连忙上前扶住他。

    老管事一站稳,便急急看向兰陵王,见他表情缓和了许多,这才松了一口气,“阿瓘,出了什么事,令你恼怒至此?”

    兰陵王刚才是被气糊涂了,这一冷静,马上揣测到张绮说那话的真意。整个人也从妒恨中平静过来。

    他扶着老管事在一侧的假山上坐下,低声说道:“陛下收了我的黑甲卫和私军。”

    他苦涩地说道:“方老,我努力了十九年,眼下又要一无所有了。”

    “什么?倒底怎么回事?”面对方老的连声追问,兰陵王把最近发生的事,小声说了一遍。

    他的声音一落,方老便点头道:“阿瓘,你表现得很好!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被妻族如此要胁?”

    方老是看着兰陵王长大的,对他的性格行事,一直有着深远的影响。听了方老这话,兰陵王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他站直身子,转过头眯着眼睛看着西边的落日,冷冷说道:“我姓高,便是毫无才能,也是宗室皇亲,没有人能短了我的衣食!陛下不要收了我的权利吗?那我就当一个闲散宗室吧!”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方老,对着还有些忧虑的老人,低声解释道:“陛下和娄太后,向来多疑。上一次,娄太后还不愿意我与郑氏联姻,这次却又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方老,我怕他们收了我的权,是想看看我的品性,想知道我是不是对权势恋栈不舍,甚至为了权势,不惜卑躬屈膝!”

    这话有理。

    方老点了点头,说道:“那郡王就好好休息休息。”

    兰陵王点了点头,他伸了一个懒腰,“这阵子一直劳心此事,倒是真的应该好好休息了。”

    他揉搓着眉心,苦笑着,颇有点无力地说道:“本来我一出酒楼,便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没曾想才逗着她,令她感动了一会,却又被她气得冲出来了。”

    他转过身,笑声低沉中透着调皮,“说起来,我那愚顽妇人与我一样,也有好一阵不曾踏实睡过了。方老,你吩咐下去,这几日不拘什么人来了,一律不给进。若是陛下或郑氏派人来问,你便直接说,我正抱着我那妇人彻夜玩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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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四千多字,我觉得我很勤奋呢。

第122章 郑氏之痛

    一天过去了。第二天是个大好晴天,金灿灿的阳光从东方冉冉升起,穿过垂杨白桦,层层叠叠的房舍店铺,洒落在街道上。

    此时天已近午,一辆马车欢快的,迫不及待地驶向兰陵王府,在马车的后面,还跟着三辆普通的牛车,以及十来个仆从。

    而走在最前面的马车中,秋公主正不满地说道:“阿瑜,你也太在乎他了。你得想着,现在的高孝瓘,正是知道你在乎他,才在你母亲面前那么强硬。我敢担保,他现在已是热锅里的蚂蚁,慌着呢。”

    打扮一新,穿着尽显华贵气派,光那雄厚的底气,便可把张氏那等以色事人的姬妾震得后退三步的郑瑜绞着手中的帕子,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可我就是不安。”

    幸好,他一直知道自己的母亲脾气不好,不然,她真怕他会傲得再也不理自己了。

    见郑瑜这样子,秋公主气得直翻白眼。她忍不住大声说道:“阿瑜,你倒底在怕什么?告诉你,他高孝瓘除了你,再找不到第二个有这么好的家世,又长得美,还对他一心一意的贵女了。呸!他自己为了一个低贱的姬妾不顾你家体面,你倒好,在这里担心来担心去的。我敢跟你保证,他现在心里不知有多乐意你前去找他呢。”

    她放低声音,得意地说道:“我听母亲说啊,这男人一但尝了权势的滋味,便再也戒不掉了。那是最美的女人也比不上的美味……高孝瓘那一千私军才得手四个月,便被裁了去。你以为他受得了啊?他现在啊,乱得很呢!”

    郑瑜听到这里,目光亮了些,小心问道:“当真?”秋公主的母亲那是谁?她说的这话,可值得好生回味回味啊。

    “自是当真!”

    郑瑜一笑,只是那笑容刚刚绽放却又凋落,她低叹一声,苦涩地说道:“我们一起长大,那时侯他总是护着我,眼里也只有我……只不过去了周地一趟,想他多看我一眼,还得依靠家族势力……阿秋,我心里好难受。”

    秋公主大大咧咧地说道:“怕什么?等你悄无声息地除了那张氏,再过个二年,他会把她忘干净,然后一门心思只掂记着你的。”

    在她的叙述中,郑瑜抬起头来,她双眼明亮地看向前方,那模样,似是在幻想着数年之后,她与他之间再无第三个女人的恩爱美满情景。

    ——她是吃过苦的,这一辈子,最不少的就是耐性!

    很快的,这挂着郑氏标志的马车便来到了兰陵王府。

    望着那大闭的府门,秋公主掀开车帘,命令道:“去敲门!”

    “是。”

    “砰砰砰”地敲打声响了好一阵,铁门才吱呀一声缓慢地打开。望着这年迈的门子,秋公主蹙眉叫道:“怎么回事?大白天的关什么门?你们家郡王呢?”

    那门子吱吱唔唔半天没说清,方管事已急步走来。他看到姿态优雅,盛装打扮的郑瑜和秋公主两人,长长一揖,朗声道:“两位女郎,我家郡王今日不待客。”

    “不待客?”郑瑜知道这方管事在兰陵王心中的份量,因此笑得温婉又客气,“这个时候,孝瓘怎么能不待客呢?”

    秋公主更是在一侧叫道:“去告诉孝瓘,便说阿瑜说动了段家大郎,约好今日下午一道前去见过段老将军呢。”

    说到这里,秋公主一脸得意,一侧的郑瑜也是双眼亮晶晶的。她们看着方老管事,等着他喜形于色。

    方老管事没有喜形于色,他一脸为难地看着两女,终于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我家郡王说了,这阵子他不想见任何人。”

    郑瑜慢慢收起笑容,上前一步问道:“孝瓘呢?他到底在干什么?这个节骨眼上,他不但把府门关了,还不想见人?”她的语气有点急,只差没问,他到底在想什么?

    方老管事低下头,良久才说道:“我家郡王他昨晚睡得晚了些,现在还没有起塌……他吩咐过的,这阵子不想出府门,也不想见任何人。”

    说到这里,他抱歉地道:“两位女郎,实是抱歉了。”

    一边说,他一边示意那门子关上府门!

    郑瑜还在呆愣中,直到秋公主把她扯了几下,她才清醒过来。她猛然上前一步,拦着那想要关门的门子,急促地问道:“你说什么?他为什么昨晚会睡得晚,现在还没有起塌?”

    “这?”方管事有点不好启齿,在郑瑜直直地急迫地盯视中,缓了一口气才说道:“我家郡王说,美人怀中一个杯酒,哪里是千军万马浴血厮杀能比的?他现在,觉得做个闲散宗室挺好的!”

    “什么?”一向楚楚动人的郑瑜这一声惊叫有点尖锐。她不敢置信地瞪着方老管事,一直瞪一直瞪着,直瞪得府门缓缓关上,直瞪得四周的人声马车声安静了又重新变得喧哗。

    突然间,她只觉得一阵天眩地转。

    她慢慢的,慢慢地蹲了下来,全然不顾自己精心化出的妆容,不顾那华贵气派的新裳地蹲在地上,转眼间,两行泪水从她的指缝中流出。

    秋公主一低头,便看到郑瑜捂着脸哽咽得喘不过气来的伤心模样。

    她有多少年没有哭过了?这该死的高孝瓘!真是该死!

    秋公主慌忙蹲下,紧紧抱住了郑瑜。

    她一抱,郑瑜便低嚎一声,返身扑入她的怀中。她埋在秋公主的怀里,抽噎着说道:“阿秋,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这样?”

    郑瑜显然气到了极点,她一贯温婉的声音少了宁和,全是恨苦,“失了黑甲卫,他不在意,私军撤了,他也不在意,陛下和太后的意思,他也视若无睹。他的心里,便只有那个妖妇,便只有与她寻欢作乐一事吗?阿秋,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怎么能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相比起兰陵王对那个张姬的在意,她和她的家族,她母亲的威胁,还有那给了他又夺走的,让任何人都无法割舍的,只等着他巴巴要回的权势,都成了一个笑话!

    原来他根本就不在意!他什么也不在意!他唯一在意的,只有那个妖妇!那个可怕的,祸人美满姻缘的妖妇!

    郑瑜一边说一边哭,因伤心太过,一口气堵着都有点喘不过来!

    刚才还信心满满的秋公主,这时也是呆呆的。

    好一会,她才傻傻地说道:“这可怎么办?”

    郑瑜也在问着,“阿秋,他那么迷恋那个张氏,可怎办是好?他的事业,那滔天的权势,竟然都比不上一个妇人的笑容。阿秋,我怕,我好怕……”

    秋公主自是知道她在怕什么,她怕自己永远也无法取代那个张姬,她怕她对兰陵王的痴恋,永远也得不到回报。她怕他一生都放不下那个妇人,不管她是生还是死。她怕输,怕这个争斗还没有开始,她已输得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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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大门后的方老,听到外面传来的哭泣声,摇了摇头:刚才命令自己时,恁地得意嚣张!果然,有时以退为进,比一味的前进更有效果!

    他提步朝主院中走去。

    人还没有靠近,院落中已传来一阵欢笑声。男子浑厚低沉动听的笑声,和女子甜美的美声夹杂在一起,让人一听便打心底感到愉悦!

    方老站在院门口,看着正把张绮举到空中,飞快地旋转着的兰陵王。

    这两人,倒成孩子了!说起来,郡王从八岁起便没有这么天真过了!

    方老管事摇了摇头,提步入内。

    他的脚步声,终于惊醒了两人。笑得俊脸放着光的兰陵王,把张绮放下来,转头看向方老管事。

    “怎么样?”

    方老管事自是知道他要问什么,他上前一步,把刚才的一幕细细说了一遍。

    声音一落,兰陵王已沉下脸,他淡淡说道:“怪不得先贤总是说,无欲则刚!”他搂着张绮,一边抚摸着她的墨发,一边看着天边的地平线,声音有点哑,“我只是喜欢驰骋沙场的痛快而已。权势两字,不过是锦上添花。”他转眼又冷笑道:“方老,你这样回答好!再有人问,你还是这样说。他们都用权势两字来要胁我,我偏要让他们都知道,那些东西,对我不过鸡肋罢了!”

    “是!”

    送走方老,兰陵王沉吟一阵后,低头便对上张绮亮晶晶的双眼。

    见她正温柔地看着自己,他也温柔地回以一笑。伸开双臂,他把她搂在怀中,一边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闻着她身上的芳香之气,他一边低声说道:“阿绮。”

    “恩。”

    “给我生个孩儿吧。我们便在院落里享受含饴弄子之乐。”

    还含饴弄子之乐呢!他以为他真的就此放下了权势,一门心思只与她呆在这院落里,不理世事?

    张绮仰头看着他。

    她想取笑他在胡说,想点醒他这是不可能的。可不知为什么,话到了嘴边,她却是甜甜的笑道:“好。”

    她的双眼弯成了月牙儿,绝美的脸全然是一派幸福,仿佛他说的话,正是她的梦想。

    欢笑中,张绮抱紧他,她把唇堵上他的唇,低低的,愉悦地又说道:“好!不要忘记这是你自己说的。”

    兰陵王哈哈一笑,道:“好,这是我自己说的。”

    他一把举起张绮,再次旋转起来。随着他的动作,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飘散在空气中。

第123章 美人锋利

    方老管事侯在院落外,听着里面传来地欢笑声,也露出了一个笑容。

    与别人不同,他是看着兰陵王长大的,自家郡王什么时候笑过,他已不记得了。便是天下人都骂张绮是妖女,对方老来说,能令得他家郡王由衷而笑的,便是好女子。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仆人凑近禀道:“广平王府来人了。”

    方老管事点了点头,跟着那仆人走了出去。

    王府大门已经打开,门外站了一排人,看到方老管事走近,一个中年胖子上前一礼,朗声道:“兰陵郡王可在?我家主人说,上一次宴会,郡王搂着美人儿醉酒欢歌,顾不得前去参加。今儿又有宴会,想问兰陵郡王去是不去?”

    这中年胖子的声音又大又响,逗得四周的行人频频回头看来。

    ……明明府门紧闭就是想要拒客,这胖子明知故问,是想坐实他家郡王的荒淫之名吧?

    不过,这高氏子孙,还真不怕被人骂荒淫无度了。

    方老管事还以一礼,苦着脸回道:“郡王他今日不待客!”

    “为什么不待客?”

    听到这胖子毫不客气地质问,方老管事眼睛一瞪,“我家郡王为什么不待客,好似不是阁下能质问的吧?”

    这话一出,胖子讪讪而笑。

    方老管事又说道:“还请回禀广平王,我家郡王身有不适,这几日不方便待客。”

    说罢,他示意门子上前,吱呀一声把大门关紧。在关上大门的那一刻,方老管事训道:“郡王的话,都当耳边风了?以后不管谁来,通禀一声就是,不用打开大门。”

    “是。”

    把众门子教训了一通的方老管事,佝偻着腰回头走去。他走了几十步,却看到一个曼妙风流的身影。

    却是张绮。

    她曼步朝着方老管事走来,在她的身后不远处,兰陵王正一边准备着鱼金钩,准备在鱼塘里钓鱼呢。

    “张姬。”

    面对方老管事,张绮不敢受他的礼,她避开半步,盈盈一福,“不敢。”她抬眸看向紧闭的院门,低声道:“谁来了?”

    “是广平王府的人。”

    张绮嗯了一声,她似有点出神。

    方老管事正要离开,却听到张绮温柔地低语声,“郡王他,很爱他的家国,对不对?”

    方老管事一怔,他回头看向张绮,但是张绮容光太盛,饶是他年岁已老,也有点不敢直视。他低下头拱手回道:“当……”

    不等他说完,张绮已是认真又诚恳地说道:“方老,妾是真想知道。”

    方老管事更迷糊了,他犹豫了一会,道:“姬还是亲自去问郡王吧。”

    他转身欲走,却听到张绮喃喃的低语声,“世道荒唐,当今圣上尚为明主,若是圣上不在,这江山这性命,可以依托何人?”她说到这里,却是一笑,居然低低呤唱起来,“有道是,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她转身便走,身姿在阳光中,竟似若隐若现。

    方老忍不住说道:“陛下尚且年少。”

    翩跹离去的张绮低低一笑,轻柔的声音被春风卷得飘渺,“齐国已然故去的两位先帝,也都年少!”

    她再不回头,美妙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树丛中。

    自那日见到广平王妃胡氏后,张绮又记起了一些事。今日跟方老说这些话,她是想了又想的。

    兰陵王自己年少,正是意气风发时。在他看来,一偿所愿,饮马河山,比平安终老重要得多。可方老不同。他是老人,做为一个老人,一个长者,最大的愿望,便是盼着后辈平平安安,健康长寿。

    当然,她也不指望自己这番话现在起什么作用,她只是先埋下一个线头。或许以后用得上,或许用不上,这些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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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陵王养了七八天的“病”后,有人坐不住了。

    这一天,河南王纳妾,遍请诸位王孙权贵。兰陵王本不想去的,哪曾想到,宫中内侍来传,说是陛下与他数日不见了,今日有宴,便一道聚聚,那内侍临走时,还顺带说了一句,让他把张绮也带上。

    没奈何,兰陵王只得与张绮打扮一番,坐上了前去河南王府的马车。

    马车中,兰陵王频频看向张绮。

    每看一眼,他的唇角便扯了扯,又看几眼,他终是忍不住低笑道:“阿绮这样,倒也有趣。”

    今日的张绮,与往时大不同。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她身上的裳服,竟与兰陵王一样,都是一身黑。

    黑底纱罗金纹衣,黑色拽地纱裙,肩披深紫流金帔!

    黑,当真黑得彻底!

    他就没有见过,有妇人敢这样穿。

    可偏偏张绮穿了,不但穿了,还穿是颇有风姿。

    她肌肤白嫩水透,眉目如画,极致的白配上极致的黑,竟有一种至清至艳中,凛然绝美的风姿。

    她的墨发上,没有珠钗,腰间也不曾佩有玉佩。可越是这种简洁纯粹,却越有一种华服盛装也无法比拟的清贵和幽冷!便如黑暗中盛开的曼陀罗花。

    张绮跪坐在一侧,正提着酒斟,静静地倒着酒水。马车摇晃中,她的动作安稳从容。当酒水汩汩倒了半樽,她白玉般的手举起酒樽时,本以为她会把酒樽送到自己唇边的兰陵王,却惊讶地看到张绮头一昂,把那酒水一饮而尽。

    青透的美酒,顺着她白嫩的下巴缓缓流下,不知不觉中,兰陵王的喉结动了动。

    他没有像往时那般,手一伸便把她搂到怀里。

    ——一袭黑裳的张绮,有种难以形容的清贵和不可攀折,令得他无法做出亵渎她地举动。

    这时,马车一晃,一个声音叫道:“郡王,到了!”

    竟然这么快就到了!

    兰陵王一下马车,才发现四周灯火通明,人头涌动。也许是这阵子他对张绮的痴迷已传扬开来。几乎是他一出现,四周的人便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看过来。

    他刚出现,另外一辆马车便在旁边停下,紧接着,一个欢喜中带着思念的女声传来,“长恭!”

    正是郑瑜的声音。

    郑瑜掀开车帘向他看来,经过精心打扮,头戴双凤腾云钗,腰佩镶金飞龙玉,带着红玉血琉璃耳环等太后所赐之物,贴着额头,华贵气派的郑瑜,双眼痴慕地看着兰陵王。见他看来,她展颜一笑,只是笑容有点苍白,似乎这阵子为了他,担了无数风雨。

    兰陵王目光温和地看着她,见她望向自己的眼眸中,水光隐隐,仿佛含着无边相思。他眉头蹙了蹙,转过头避开了她的目光。

    抬头看向自己的马车,一袭黑裳,高贵威严的兰陵王,朝着马车中伸出手来。

    一只纤纤玉手伸出来,握住了他的。

    在众人瞪大的双眼中,一个黑裳黑服的美人,被兰陵王扶下了马车。

    恰好这时,一阵春风吹来。张绮的衣袖宽广之极,风一吹,那广袖便飘散而开,再配上长得拖地的黑裙也给吹开,直达腰间的墨发给吹得缠上她雪白的颈项,整个人,瞬间盛开得如同一只在月夜中翩跹而舞的蝴蝶,极美的同时,也极幽暗。

    一个低低的声音传来,“这便是张姬?怎地看起来如此清华高贵?”

    嗡嗡地议论声中,郑瑜听到一个贵女低笑着说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张姬是传承了千年的吴郡张氏之女,那高贵,是从骨子里发出来的……有些人虽然得势,却不过是暴发户而已,便是珠玉堆了一身,也只显得可笑!”

    那贵女一边说,一边嘲弄地看向郑瑜。不止是她,四面八方,好几十双目光都同情中带着讥笑地看着郑瑜。

    郑瑜的脸涨得通红!

    裙底下,她一双手绞得发白,可在无边的愤怒中,她依然浅笑盈盈,似乎四周的嘲讽讥笑,都与她无干。

    这时,兰陵王已牵着张绮走得远了。

    两人着一样的黑裳,又是并肩而行,看起来便似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光是站在那里,哪怕一个字也不说,也可以令得所有对他们心存企图的人自形惭秽!

    郑瑜四周的笑声更响了。

    一个贵女更是对着她笑盈盈地劝道:“阿瑜,我看你还是放手吧。有那个张姬在,他兰陵王看得到你吗?人家鸳鸯成双,你插在中间成个什么样?”

    她插在中间?

    郑瑜气得哆嗦起来。她唇动了动,还是没有反唇相讥。倒是另几个贵女齐声附合道:“就是,还把自己打扮成一个首饰架子呢。”“嘻嘻,她这是想用太后来压人。”“可惜,人家不着一物,也比有些人显得尊贵!”

    ……

    乱七八糟地嘲讽声中,郑瑜再也维持不了脸上的笑容,她急急提步,在两个婢女地扶持下,朝着大殿匆匆走去。

    目送着她的背影,又是一阵笑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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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绮和兰陵王,来到了大殿门口。一到这里,张绮便从怀中掏出一支金钗来。这钗子尖端呈棱角,锋利无比的同时,在灯火下散发着金光。

    他们来得有点晚,殿中人头涌动,权贵们来了大半。

    看到两人踏入殿中,四下静了静。

    对上一双双瞪大的眼,兰陵王握紧张绮的手,含着笑低语道:“总算知道,阿绮为何要如此妆扮了!”

    不,他不知道的!

    张绮笑了笑,突然说道:“到了殿中,不管我有什么异动,你不可插手!”

    这是什么意思?

    兰陵王诧异地看向她。可是,张绮显然没有解释的意思。黑衣白肤的她,在通明的灯火下,格外显得清冽和凛然!

    兰陵王静静地盯了她两眼,点头道:“可以。”她做事向来有分寸,且由着她吧。

    再说,这是张绮来到齐地,来到邺城后,参加的第一场宴会。在这场宴会后,她的形像她的一切,将会以最快的迅速传扬出去!

    两人低语间,一阵大笑声传来。

    笑得爽朗,越众而出的,不是今日的主人河间王,而是那美得阴柔苍白的广平王。

    广平王大摇大摆地走到兰陵王面前,挡住他的去路后。他朝着张绮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转向兰陵王嘻嘻笑道:“还是孝瑜有面子啊,他一请,长恭就来了。而我呢,请了两道,长恭却只顾着与美人儿欢愉。”

    嘻笑到这里,他也不等兰陵王回答,而是转头看向张绮,咧着雪白的牙齿,突然笑道:“小美人儿,其实本王也很美貌,更且温柔难得。不如,你跟了我吧?”

    张绮却是淡淡一笑,她晃了晃衣袖,漫不经心地拿出藏在袖间的那支金钗。

    见她对自己视若无睹,广平王有点不高兴,正准备再次开口时。却见张绮玩着玩着手中的金钗,突然间,她右手拿着金钗,朝着自己的虎口重重一插!

    钗尖锋利如剑,这一插几乎穿过了大半个手背。在四下惊乱地喧哗声中,张绮也不抽出那金钗,她似乎很是享受这种疼痛,在众人地注视中,漫不经心地抬起手,用唇嗫着那伤口。

    鲜血从金钗旁喷涌而出,却一一被她吞入腹中。雪白的肌肤,嫣红的唇,金黄的钗尖,还有夺目的血光交映在一起。

    张绮漫不经心地把伤口的鲜血吞下,似是才听到广平王地问话一样,她抬起头迷茫地问道:“你说什么?”一缕鲜血顺着她的唇角流下,张绮似是毫无所觉,她眨着眼睛,清软地说道:“啊,你是要我跟着你。不,我不跟!除了长恭,我谁也不跟!如果长恭死了,我就自刎了陪他。”

    她天真地笑了起来,“其实死一点也不可怕的。我试过哦……”

    她眨巴着眼,很是认真地看着广平王,那模样,似是努力地想让他相信。

    广平王自是相信,不止是他,在场所有的男人都相信!

    大殿门口,雍容而来的陛下,以及落后陛下几步的郑瑜等人,也都相信!

    被金钗刺穿大半个手背还浑若无事人一样的女子,吞着自己的血如饮美味的女子,哪里是寻常稚女?

    这时的广平王,直觉得眼前的美人在绝色外,还有着蛇蝎之恶。他猛然向后退出一步,拱了拱拳,强笑道:“是本王说错了。”

    他看了一眼兀自插在美人虎口处,随着她移动还一晃一晃的金钗,又胡乱交待了一句后,急急退了回去。

    兰陵王牵着张绮的手继续朝前走去,众人听到他在说着,“把伤口包一下吧。”

    “我不!”张绮的娇嗔声又软又脆,她娇慵地说道:“我喜欢这样痛着呢……”

    这话说得!

    兰陵王瞪着她,有点想笑,却发现胸口似是被什么堵着一样,满满的,酸酸的,暖暖的,令得他眼中很是酸涩,根本笑不出来!

    ……他的阿绮,他花儿一样娇弱,一伸手指便可取了性命去的阿绮,在用这种方式宣告她的凛然不可侵犯!宣告她的此心不二!

第124章 美人锋利二

    这时,大殿安静了些。

    却是陛下来了。

    权贵们齐刷刷地站起迎上时。张绮也跟着站起,她似是没有察觉到那一双打探的目光,老实地低着头,趁陛下被众人迎向他的塌位时,悄悄伸手,把虎口处的金钗“叭”地一声抽出。

    金钗一起,一串鲜血喷出,有几滴溅在了张绮的白玉般的下巴上,给那份玉色,添了几点妖艳的血红。

    她这个动作自以为做得隐密,可在钗落血出时,不管是陛下,还是广平王,还是郑瑜,动作都僵了一下。

    特别是看到低眉敛目的她,做出这个动作不但没有半点怯意。甚至在血珠飞溅后,那小巧嫣红的舌头还舔了舔唇角,露出的浅笑,更带上了几分惬意时,他们的心里更冒出一股寒意!

    四下嗡嗡,慢慢的,众人的注意力终于从张绮的身上移到了陛下那里。

    兰陵王转眼看向她,“可以了。”他伸手按住她那伤口外翻,鲜血兀自汩汩而出的虎口,沙哑地说道:“以后,不可这样!”

    他的声音很哑很涩。

    张绮抬眸,她看不到他眸底的复杂。眨了眨眼后,张绮软软地说道:“如果有需要,还是会的。”

    ……

    这话一出,按着她伤口的手陡然用力。见张绮“咝”地呼了声痛,他迅速地松了开来。唇抿成一线,他从中衣下撕了一块布帛,抓着她的手包扎起来。

    这过程中,兰陵王面无表情,张绮也没有吭声。

    良久良久,他哑声道:“你要我如何做来?”他的声音有点焦躁。身边的妇人,总是能轻易地让他失控。

    你要我如何做来,你才愿意安安份份地跟我过日子,不再折腾这些有的没的,也不再时而拒我于千里之外,时而捅自己一钗来骇我伤我……

    终于问出这句话了。

    张绮垂眸,静静地说道:“别成亲……如果要娶妻,便娶我好了!”

    如此平静,如此简单,如此的理所当然!

    兰陵王腾地抬起头来。

    他有点想笑,事实上,他应该觉得好笑,可嘴角刚刚扯了一下,他却有点笑不了来:她是认真的!便似那日在陛下书房外的表白一样,她非常地认真!

    也不知过了多久,兰陵王才低低的解释道:“阿瑜不会伤害你,她说过,会与我一道爱你!”

    他的声音堪堪一落,便听到张绮“哧”地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恁地讥嘲,似乎他所说的,是天地间最可笑的笑话!

    兰陵王严肃地盯着她。他有点生气,他很想生气。怪不得世人都说,妇人最易恃宠而骄。你给她一分,她总是要求三分,给你她十分,她会连你的身家性命都想控制!

    可饶是这般气恼,看着灯火下,黑衣凛然的他,他却发现自己厌恶不起来。不但无法厌恶,他还软言软语地解释道:“阿瑜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也本分安静,阿绮,你可以试着相信她。再说,以后你们也不会住在一起。我会带着你四处征战,她只是守在邺城郡王府,帮我留意一下朝堂里的诸事变化。”

    他握紧她的手,用一种他也没有发现的语气求道:“你们可以相安无事的,相信我!”

    相信他?

    张绮有点好笑。事实上,她的嘴角也噙出了一朵笑容。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张绮轻轻地说道:“郡王何必跟我说这些呢?”她轻轻抽出自己的手,低头打量着自己的手指甲,微笑着说道:“其实阿绮先前说的,要郡王娶我的话,只是玩笑而已……郡王只记着一条,如果某一天,有人伤害了阿绮,哪怕只一次,郡王也要给阿绮人手钱财,让阿绮离去!”

    兰陵王盯着她。

    通明的灯火中,一身黑的美人儿,已没有了一分往昔的软弱,在那下巴处,不曾拭尽的血珠点缀下,多的是妖艳,决绝!

    他看着她,看着她,这般陌生的,胆敢哧笑于他,不像对主人,倒像是与他平起平坐的张绮,他无法厌恶,不但无法厌恶,他还忍不住有点心疼。

    ……也许是在沙场上拼杀惯了,连带这眼光也变了!也许是只因为她是阿绮,所以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他只感觉得到欢喜。

    兰陵王苦笑起来。

    看到他转过头去,张绮也见好就收。她乖巧地把头倚在他的肩膀上。感觉到她的动作,兰陵王身子沉了沉,在让她更舒服地靠上自己后,他搂上了她的腰。

    ……她那么不知好歹,怎么自己,就无法记起她的可恶之处?

    兰陵王又苦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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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内侍走了过来,他朝着兰陵王低声说道:“郡王,陛下令你带着张姬过去。”

    “是。”

    兰陵王应了一声后,牵起张绮的手便向陛下的方向走去。

    两人这一起立,又是无数双目光嗖嗖地投来。

    兰陵王大步来到陛下身前,行了一礼后,在陛下地示意中坐下。

    他坐下后,张绮没有如往时那样安静的,乖巧地伏在他的膝旁蹲下。而是坐在他旁边的塌位上,浑然不顾陛下在场,懒洋洋地偎进了兰陵王的怀里。兰陵王低头看了她一眼,没有把她推开……这种宴会,本就是不用拘礼的。张绮的举动虽然不够温驯,却也不唐突。

    可饶是如此,周围的声音还是安静了几分。

    英俊冷峭的,比兰陵王大不了几岁的陛下,挑了挑眉,他转眼看向张绮。

    盯着眉目如画般清透艳美的张绮,陛下慢慢地说道:“张氏,你不怕朕?”

    张绮眨着灵动的双眸,天真地说道:“怕啊。”这两字,她当真回答得干脆又流利。

    年青的皇帝怎么会相信?不他冷笑了下。在她下巴处的两滴血珠上着重盯了几眼后,他低沉地说道:“张氏,当真是胆量过人!”顿了顿,他又说道:“不但胆量过人,还心比天高。”

    说出这一句似褒实贬的评语后,陛下举起酒樽,轻抿了一口,盯着她微笑道:“朕要给你家郡王指婚了,张氏想哪位贵女做你的主母啊?”

    陛下这话问得荒唐。

    可张绮地回答更荒唐,只见她眸光流转地瞟了兰陵王一眼后,转向皇帝嘻嘻笑道:“陛下不是说阿绮心比天高吗?阿绮哪,任谁做主母都不喜,阿绮自己要嫁给兰陵郡王!”

    这话一出,哄笑声四起。

    在四周纷纷而起的嘲笑,讥讽,戏谑还有惊讶,厌恶的目光中,张绮置若罔闻,她依然笑得甜美而天真,“你们别笑,阿绮说的是真的哦。”

    再也忍不住,皇帝也笑了起来。

    他哈哈笑了一声后,突然笑容一收,道:“以张氏的地位之卑,胆量之大,怕是难得善终啊!”

    这一句话,冷冷而出,沉沉而来,直有森寒之气!

    兰陵王心下一紧,正要代张绮说两句,对上陛下警告的眼神,那话又缩回去了。

    陛下还在盯着张绮。

    他是要张绮自己回答。

    张绮的回答有点漫不经心,她从怀中掏出那染了血的金钗,一边玩弄着,一边安静地说道:“阿绮知道啊。”

    她笑得天真,“阿绮知道自己身份不显,又生得这般模样,所以啊,早就准备好了。”

    在众人的不解中,只见张绮从袖中甩出一样物事。把那东西顺手放在几前,张绮笑得纯稚,“看,阿绮都随身带着呢……家里还有很多哦。”

    这是一包砒霜!

    这是一包所有人都识得的砒霜!

    没有人能想到这一幕!

    没有任何人能想到,眼前这个小小年纪,便现出绝代风姿,美丽得不可方物的少女,这个顺风顺水,一直被兰陵王宠得上了天的少女,竟然随身带了包砒霜!

    看她这样子,听她这语气,哪里是对死亡有半点惧怕的模样?

    一时之间,四下只有一阵倒抽气的声音此起彼落地传来。

    面对众人的惊愕,注视,张绮兀自玩着她那血淋淋的金钗。

    这几日,她想透了,也实是想开了,因此才有了今日的举动……天下间,再没有第二个人比她还要知道,这齐国的权贵有多荒唐,这齐国的皇帝,更是一个比一个禽兽。

    日渐长开的她,已经被皇帝,或许还被广平王看中了。

    退路还没有铺好,虎狼已眈眈而视。

    这个时候,谨小慎微已毫无用处。

    不,也许这世道于她,根本就没有退路,不管她是如何努力,都不会给她半点退路!

    皇帝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地试探,得的是这样一个回答。

    看着灯火下,散发着幽冷光芒的砒霜,看着那偎在兰陵王怀里,提起死亡像提到回家那般简单的张绮,他突然发现,自己不知说什么好了!

    老子第七十四章云:“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眼前这绝色美人儿便是这样,她连死也不怕,天下间还有什么可以威胁到她,伤害到她的?

    绝对的安静中,站在不远处的郑瑜,脸色已由白转青。

    她直直地看着兰陵王,看着他貌似平静的眸光底,那一抹无法掩抑的疼惜和宠溺。她也直直地看向张绮,看向这个身份卑微,等同玩物的姬妾,无所畏惧后所表现出的华美张扬,突然之间,一种难以形容的空空落落,占据了她的心房。

    ……一个男人,这一生拥有过张绮这样的美人,那颗心还可以容得下别的女人吗?

第125章 他说,不相负

    这个念头刚刚泛起,郑瑜便马上冷笑一声。//更新快//

    她把目光从兰陵王和张绮的身上移开,提步回到自己的塌上。

    今日秋公主没来,与郑瑜一起坐着的,是她同父同母的四妹妹郑妍。郑妍性安静而聪慧,不喜多话,可每一次说的话,都一矢中的。

    见到郑瑜落坐,郑妍把目光从张绮身上移开。她轻声说道:“阿姐,你那三天祠堂白跪了!”

    郑瑜放在膝上的手指,慢慢收紧……

    郑妍叹道:“她真敢说啊。这样一来,阿姐,她与你之间,兰陵王只能选一个了!”

    郑瑜突然感到上唇一痛,却是被她自己咬出了血······

    上一次,她跪了三天,终于让家族同意退让一步,允许兰陵王把张绮收做外室。虽然后来的谈话时,母亲逼得太甚,与兰陵王不欢而散。可以郑瑜对兰陵王的了解,自己在他离去时说的那一番话,肯定是打动了他的。

    ……这几天,兰陵王不顾自己的前途,与张氏没日没夜欢娱的事,已传遍了都城。众人在嘲笑兰陵王没有出息的同时,也在同情她。说她还没有入门,便失了丈夫的心。

    可她想通了,这只是孝初尝美色,一时放不下而已,时间久了,他会明白取舍的。因此,她做好了万全准备,只等着后日的赐婚!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在今晚的宴会上,陛下居然会当众问张氏想哪个贵女做主母。而张氏,更给出了那么一个荒唐地回答。

    张氏这么一回答,再加上她又是这么副狠毒疯狂的性,她的家族,是万万不能再容忍得下的。不止是她的家族,便是整个邺城的权贵世家,在兰陵王没有处理这个张氏前,只怕也不愿意与他结亲了。

    那个自私又自以为是,不替孝考虑丝毫的妇人难道竟是遂了愿了?

    本来,以张氏的美貌,便是不跟兰陵王,也有人愿意许她荣华富贵的,说不定还能飞上枝头成凤凰。可现在,她把她的恶毒呈于世人面前,让她除了攀附兰陵王之外再无退路。她是想逼得孝与她同进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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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边,张绮丢出了那包砒霜,皇帝在一阵震惊后,率先回过神来。【叶*】【*】

    他看向兰陵王。

    眉头皱了皱皇帝想要说句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只是一声冷哼。只见他挥了挥手,“下去吧。”

    “是。”

    兰陵王牵着张绮,回到了自己的塌位时。

    这时,原本落在张绮身上的众多目光,已收回泰半——美人虽好,有毒而又疯狂的美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落坐后,兰陵王一直没有说话。

    他有太多的话想问张绮却发现没有一句话说得出口。

    他想问,张绮的砒霜是什么时候准备的?还有,她为什么要胡说说什么府里处处备有这等毒物?她是在防着什么?不错,陛下是对她感兴趣,可陛下向来深明大义,不喜为人所难。她用得着防到这个地步吗?

    他也想问,她知不知道她那句想嫁他为妻的宣言,有多大的威力吗?

    他有很多问题,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宴会到得这时,已是歌舞喧天。饮了一樽酒后陛下先行离去。

    他今日来本是有话要跟兰陵王交待,只是被张绮这么出乎意料的一搅那些话便不好说了。

    陛下走后,被众人盯得很不自在的兰陵王也告辞离去。

    张绮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地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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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刚刚跨过殿门口,便听到一个内侍尖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萧尚书到!”

    声音一落,一个俊美青年出现在台阶上,与他们狭路相逢着。

    正是萧莫。

    与在陈地一平,萧莫依然是一袭雪白的晋裳。与往时不同的是,他戴冠了。(·~)

    玉冠绾发,大袖翩翩的萧莫飘然而来。看到他,张绮怔怔地想道:原来他满二十了啊?

    萧莫也在看向她。

    他的目光扫过她的眉眼,便看向她垂在腿侧的伤手。

    在兰陵王与他擦肩而过时,萧莫嘴角一扬,吐出的声音却有点沉冷,“你无法保护她,让我来!”

    兰陵王嗖地转头,怒目而视。

    萧莫的唇角仍然带笑,他风度翩翩地迎上兰陵王的目光,冷冷说道:“你无法许她的,我可以许!”把话丢到这里,他朝张绮深深地凝视了一眼,提步跨入殿中。

    他的声音虽轻,可不管是兰陵王还是张绮,都听得分明。

    下了台阶后,兰陵王显然有点生气,他的脚步越来越快。

    一直带着张绮来到马车旁边,他朝几个侍卫吩咐了句,“看着她。”然后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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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是去做什么?

    张绮正琢磨间,看到大殿方向,走来两个娇俏妁影。

    那身影很快便迎上了兰陵王!

    迎上兰陵王的,正是郑瑜和她的婢女。

    仰头望着他,郑瑜的眼眶中泪水隐隐。她倔强地咬着唇,美丽的脸孔上,有着悲伤,还有着凄然和难以形容的痛楚。

    她把她此刻复杂的心情,以及她对他的感情清清楚楚地显露在脸

    看到这样的郑瑜,兰陵王心下一软。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低声道:“阿瑜你?”

    “孝,我可以与你说说话吗?”她含着泪,声音带着沙哑,“只一会,好不好?”

    她楚楚动人的,一脸渴盼地看着他。

    这个样,让他想到了他们小时候时那个可爱的,被人欺负了也只会悄悄躲起来哭的小妹妹。

    点了点头,兰陵王低声道:“走这边。”

    他带着她,来到左侧的花园里。

    一直来到一处安静的所在,兰陵王才停下脚步。他低头看着郑瑜,月光下,她盈盈欲泣的脸,有着他熟悉的无助。

    不知不觉中,兰陵王放柔了眼神。

    郑瑜痴望着他,望着望着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才一流泪,她便迅速地低下头,连忙从怀中掏出手帕拭了拭泪,郑瑜沙哑地说道:“孝,我是真想与绮妹妹交好的,真的,你要相信我!”

    她的声音急迫而不安,仿佛无法承当他的任何怀疑。

    兰陵王低声说道:“我知道,你一向与人为善。”

    听到他这么说,郑瑜含泪灿烂一笑转眼,她想到了伤心事,又哽咽起来“孝,阿瑜很小很小的时候便发过誓,你保护过我,我长大了也要保护你。”她清了清嗓,坚定而明亮地说道:“而阿瑜现在就长大了,可以保护孝了!”

    似是怕他不信,她流过泪的目光特别清亮,说的话也特别清脆“孝你别笑我,我说的是真的……你喜欢征战会常年出兵在外。有所谓三人成虎,不管是在邺城还是在朝堂里你都需要有人替千里之外的你说话,在他人诽谤你伤害你时替你分辩。”

    兰陵王沉思起来。

    郑瑜的声音这时却带上了几分伤痛,“这几日里,他们都说我还没有入门,便被你弃于一侧,还说你根本就不想要我······我也不管,我只想着,我的孝能好好的。”

    说到这里,她泪如雨下,“孝孝,我只是想与阿绮一道服侍你,一道让你后顾无忧,助你做个青史留名的名将······孝,便是这样一个愿望,怎么这么难?”

    她哽咽声声,竟是伤心得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的话中,没有一个字指责张绮,却每一个字都在指责张绮。她用自己具有的能量来反衬张绮,指责她对他的事业毫无益处。她用自己的大度来反衬张绮的狭隘,指责她为了满足独占他的私欲弃他的利益于不顾。

    一阵风吹树叶哗哗声传来,它伴着声声抽泣在寂静中传响。

    兰陵王一直沉默着。

    过了好一会,他终于开口了。

    “阿瑜。”

    他唤了她的名字,用那么动听那么温柔地声音唤她的名字。

    郑瑜慢慢抬头,双眼晶亮而又渴望地看着他。

    兰陵王唇动了动,却又犹豫了,直过了好一会,在郑瑜鼓励的眼神中,才低低地说道:“阿瑜。阿绮她,是个苦人儿。”

    郑瑜的双眼瞬时睁得老大。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她因屏气太久,胸口已有点闷痛。

    兰陵王显然有点难以措词,他缓慢而低沉地说道:“阿绮她,从小便无人可以依靠。

    因此想事时,未免偏激了些。”

    因此呢?因此呢?

    郑瑜的双眼眨得很快,她发现自己的双手在哆嗦,因紧张而哆嗦。

    兰陵王的语速越发地慢了,他喃喃说道:“她也不如你能体谅人,不如你看事看得远,心胸宽宏。”

    他抬起头,不由自主地转眼看向远方的黑暗中,他自己的马车处。

    温柔地看着那遥不可见的马车,兰陵王的唇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个笑容,他低低地说道:“阿绮她有很多很多不如你的地方。可是阿瑜,我的阿绮,她只有我一个人了!她也只想靠着我一个人!我不能负了她!”

    最后几字落地,郑瑜猛然向后退几步,扑通一声软倒在地。

    望着蹲跪在地上,双手捂胸泪如雨下的郑瑜,兰陵王犹豫了一会,终是没有上前,没有伸手把她扶起。他只是在那婢女的怒目而视中,继续地说道:“阿瑜,这事她是任性了些。可事已至此,你的父母,断然不会允我许了你之后,还留她在侧……阿瑜,我也不知怎地,明知道她做得不对,就是无法恼她。至于放开她,我光是想想,这胸口便绞闷得慌。阿瑜,你还是忘了我吧,你这么善良聪慧,定然有比我更适合的良配!”

    他望着泣不成声的郑瑜,无声地叹息了一下后,毅然决然地转身,转眼间,他的身影便消失在明亮的林荫道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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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不可以么?

    高速文字首发,本站域名()南朝春色126_第126章不可以么?来自(Com)    半个时辰后,兰陵王回到了马车中。[ ]文*学*馆//

    张绮正趴卧在塌上,她手撑着下巴,昂头眺望着对面的星空,那小巧的足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见车帘掀开,她慢慢转头,月色中,灯火中,她的双眸明澈如水,清得可以看到他自己的面容。

    总是这样,不见她还罢了,一旦见她,他的心便满满的了。

    四目相对,他朝她伸出了手。

    张绮一翻而起,欢喜地握住了他的手。

    十指相扣,兰陵王纵身上了马车。一把把她搂在怀中,将身倚在车壁上,兰陵王道:“这几日春光好,阿绮,明儿我带你去玩玩罢。”

    张绮娇软地“恩”了一声,双手玩着他的襟领,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看到你与郑氏阿瑜见面了。”

    兰陵王低头看向她,表情严肃。

    张绮却是嘻嘻而笑,“我跟你说啊,你们说了什么,我全都猜得出来,你信不信?”

    这倒有意思。

    兰陵王向后一仰,伸手抚着她的秀发,“那你猜吧。”

    张绮屈起一根白嫩嫩的手指,慢慢说道:“刚刚见面,她必是流泪的。那泪水不但欲流不流着,她还一脸的脆弱和悲伤难受地看着你,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无比绝望的那种。”

    ……这泪流凶了,眼泪鼻涕糊成一把的,难看得很。只有这般欲流不流的才能动人。

    兰陵王一怔。

    张绮歪着头,眉目如画,美得发光的小脸上一脸严肃,她屈起第二指手指。接着说道:“然后,她会跟你说,她一直尊重你爱你,更能助你。如在内,她能与夫人们交流游治。在外,她的家族能帮你关注朝堂的变化,替你逢凶化吉。”

    这个不难猜。她要突出她的优势,才能把自己击溃!

    这一下,兰陵王睁大了眼。

    张绮玩着自己的手指。月色下。却是冷冷一笑,幽幽叹道:“这高家的男人还真是惨啊,有个什么事,非得借由妻族来说话……也对,长恭若是无能也就罢了,万一长恭再立几场战功,惹来全民倾慕呢?这有个得力的岳家,可是连皇帝也做得哦。”

    这话大逆不道!

    兰陵王眉头大蹙。他紧盯着她,想要呵斥,最后却只是一声低叹。

    张绮慢慢屈起第三指手指。娇软地说道:“剩下的无非是继续流泪,或者再告诉长恭。她很宽宏大量,愿意与你一起善待我。可惜我自私愚蠢,不但不知感恩,还恃宠而骄,置你的前途于不顾,容不下郡王你娶正妻!”郑氏已被她逼得只能使出这一手了……真要说起来,这些都是她玩剩下的!

    在兰陵王瞪大的双眼中。张绮在他怀里翻了一个身,懒洋洋地抱着他的手臂,像只猫儿一样晃来晃去,嘴里则懒洋洋地说道:“这女人与女人之间,便如长恭沙场征战一般,阴谋阳谋通通得使出,一时屈于形势退后半步算得什么?先占了对方领地再说。得了势做了主人,谁生谁死还不是挥挥手而已?”

    兰陵王蹙眉,正要辩解两句,张绮却在继续说道:“那日在酒楼中,郑夫人才骂了你半句,便能被郑瑜及时制止。郑夫人身为她的继母,都对她言听计从,可见郑瑜实是一个聪明有手段的女郎。这样一个聪明人,岂能甘心做自家夫君“宠妾灭妻”中的妻?”

    俗语云:“聪明齐颈,要人提醒”,现在时机成熟,她终于可以说出这类直指人心的话了!

    ……

    兰陵王显然真呆了!

    他搂紧张绮,双眼无神地看着车顶,久久没有说话。Com

    对郑瑜,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年前,那个天真纯稚,被人欺负了也不还手,被人伤害了,还在他面前替那人求情的小姑娘身上。

    ……十年了,她长大了,样貌变了,人也变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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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果然是个大晴天。

    站在池塘边,依然一袭黑衣的张绮照了又照。

    ……原来她穿上黑衣,还是能有一分威严的,张绮是尝到甜头了。

    一身劲装的兰陵王,远远便看到了对着池塘水搔首弄姿的张绮。他扬了扬唇,大步走到她身后。

    看着池塘中与自己并肩而站的兰陵王,张绮抿了抿唇,不高兴地娇嗔道:“长恭你没有着黑裳!”

    还着黑裳?昨晚不够显眼么?

    兰陵王苦笑了下,他伸手扯过张绮的手臂,把她拦腰一抱后,大步走向马车。

    他们这一次,是趁着春和日丽,前往游园看桃花。

    游园又叫铜雀苑,是曹操所建,他还在铜雀苑西侧的西城墙上修筑了三座高大的台榭,由南向北依次是金凤台、铜雀台、冰井台。曹魏之时,那里是建安文人的重要活动场所。

    马车来到游园时,游园中笑声一片,衣着华美的女郎,年轻俊秀的世家子,勇武健壮的鲜卑勋贵,举目皆是。春风三月,正是人间好时节。三月三的游水赏花节虽然过去了,可那些无所事事的权贵子弟,却还沉浸在那曲水流觞的余韵里。

    见到张绮眨着眼,表情中不掩向往,却迟迟不下马车。兰陵王低低地说道:“无妨的,下来吧。”

    张绮嗯了一声,伸手扶住了他的手。

    她走下了马车。

    先是一两个朝这方面看来,渐渐的,凡是看过来的人,都不曾回过头去。于是四周越来越寂静。

    兰陵王瞟了那些人一眼,牵着张绮的手,缓步走向前方的桃树林。

    直到两人的身影渐渐隐入桃林,才有一二人率先回过神来。

    “吁——那便是张氏?”“真是个绝代佳人。”

    “昨晚上的事听说过没有?她居然对陛下说。她自己想做兰陵王的妻。”

    “这也是兰陵王太宠她了,一般的姬妾,谁敢有这种念头?”

    “真是美……若是我,怕是无法不宠她。”

    ……正是无法不宠她。如此佳人,令得满林桃花都失了颜色。哪个丈夫能狠下心不宠她怜她?

    一袭黑裳的张绮,流连在嫣红粉白的桃花梨花中,走到哪里。哪里都是一片寂静。

    指着前方,兰陵王道:“那就是铜雀台了,当年的邺下文人。就喜欢在那里饮酒欢乐。”

    张绮抬头看去。

    这一看。她骇了一跳。她一直以为,所谓的铜雀台,不过是容得数百人聚一聚的土台。哪曾想道,这铜雀高达十丈,台上建了五层楼,离地约27丈。那楼顶置铜雀一只,高约一丈五,舒翼若飞。栩栩如生。而台下另一方向,滚滚奔流的漳河水经暗道穿铜雀台流入玄武池,那水面又宽又深。足以操练水军!

    仰头望着台上楼阁里,望着那里面隐隐绰绰的人影。兰陵王眸光流醉,他俊美绝伦的脸上荡着笑,“阿绮,若有机会,愿在此处为你舞剑!”

    愿在此处为你舞剑!

    张绮瞬时回到了那个他喝醉了的晚上。那晚,他为她吹笛,她为他春舞,他们是多么的快乐。

    当下,她嫣红着脸,轻轻地“嗯”了一声。伸手搂着他的腰,她把脸依恋地靠在他胸膛,软软地唤道:“长恭,阿绮真想这样过一辈子。”

    兰陵王低沉地说道:“这有何难?”

    张绮却是低低一笑,“这啊,这是天底下最难的事……”

    兰陵王想要反驳,不知想到了什么,却只是一声低叹,伸臂搂紧了她。

    就在两人拾阶而上时,楼阁中一阵骚动。当两人来到楼阁之下,阁门大开,十几个世家子弟,鲜卑勋贵迎面走来。

    这般正面相遇,少年们陡然一惊,同时止了步。

    在众人痴痴望向张绮时,众少年身后,传来一声冷笑,“不过是个狠毒愚妇,不过是个好色庸徒,哪值得诸位看傻了眼?”自建安以来,这地方文人荟萃,无形中,这里被有些人奉为文化圣地。

    而张绮和兰陵王虽然一个人才出色,一个兼是皇室宗亲加出色的武将,可在儒士眼里,却算不得什么。在别的地方,或许无人理会他们,到了这里,那就由不得他们了。

    说话际,一个长袍大袖的世家子弟越众而出。这个世家子的身后,也跟着一群少年。而这些少年中,有一个俊秀明澈的郎君先是一惊,转眼瞪大了眼,再转眼,他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苍白,失魂落魄。

    这郎君的眼神引起了张绮的注意,她瞟了一眼,终于想了起来,他不是自己在周地宇文护的府里遇到过的那个五郎吗?

    那世家子的讥讽一出,兰陵王脸色一沉,嗖地抽出了佩剑!

    见到他拔剑,那世家子不退反进,他仰着头哈哈大笑道:“怎么?堵不起世间悠悠之口,便想取某头颅?来啊,杀了某啊!”

    兰陵王冷笑一声,当真扬起剑!而这时,聒噪声四起,众士人齐刷刷走上几步,呈四面八方围上兰陵王。纷纷而起的喝骂叫嚷中,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怒目而视,颇有匹夫之怒,可流血五步的架式!

    就在这时,张绮伸出手,她按在了他的剑鞘上。把兰陵王的剑缓缓按下后,张绮淡淡地瞟了那世家子一眼,温柔说道:“我伤的是自身,药的也是自身,何来狠毒一说?至于兰陵郡王,天下间敢说他是庸徒的,怕也只有阁下一人。”

    她向兰陵王浅浅笑道:“有所谓夏虫不可语冰,长恭,我们走吧。”

    便想越众而出。

    那世家子一怒,喝道:“站住!”他盯着张绮,冷笑道:“你一小小姬妾,枉想为人正妻,还有理了?”

    他这话一说,张绮还没有反应,那五郎已猛然抬头,脸上泪水横溢。他怜悯而痴慕地看着张绮,喃喃说道:“正妻算什么?早知道你是她,我便是舍了一切也要求娶……正妻算什么?”

    他显然无法相信,自己心心念念,无时或忘的佳人,在自己心中,理应得到世间男人最好的一切的佳人,只为了一个正妻之位,竟受到他人如此嘲讽围攻!

    张绮缓缓回头。

    她的眸中有泪。

    阳光下,那闪动着光华的泪水,令得众少年直是傻了。便是那出言不逊的世家子,那围着两人不放的文士们,也给呆了去。

    张绮眨了眨眼,微微侧头,让从东边吹来的春风吹干眼中的湿意,在安静中,她轻柔地说道:“我爱他怜他,不可以么?我想与他在一起,一生一世,生同塌死共陵,不可以么?我不想做个玩物,不想年老色衰后,一块破席包着扔到了乱葬冈,不可以么?齐地的贵女,人人都可以独占自己的夫君,我不过出身低了些,怎地要爱他守他,就千夫所指了?”

    在一片鸦雀无声中,张绮低下头。随着她低头的动作,一滴,二滴,三滴泪水,在阳光下泛着七彩的光芒,然后溅落在地板上,消失于尘埃中。

    没有人说话,一直到她慢慢转头,一直到兰陵王掏出手帕,帮她拭去泪水,牵着她走得远了,一众文士还是没有说话。

    ……

    目送着张绮两人远去的背影,急急赶来相堵的秋公主等人,也止了步。

    表情复杂地望着张绮消失的方向,好一会,一个贵女才低声说道:“她,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这些人,受人所托,特意赶来游园,想扳回一些局面。哪曾知道,不用她们开口,已有人替她们教训了那毒妇。可更没有想到的是,那毒妇只是几句反问,一滴眼泪,便令得她们自己,也心软了。

    也许,这世间,一切都可辩,一切都可指责,唯有那真情流露时,发自肺腑的一滴泪,让人无法不动容。

    也许,换了一个人,她没有张绮的倾城之色,也没有她着上黑裳后的那抹凛然,她不曾携带砒霜,不曾在皇帝在众权贵面前谈笑雍容风华绝代……她便是流露了这种真情,也不过小丑作怪。

    可偏偏,说这话,流这泪的人,有着这般风华,这般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狠辣,所以她那泪水,那苦楚,越发地让人心碎!

    不知不觉中,兰陵王握紧了张绮的手。

    他握得太紧,直紧得她生痛。在张绮的闷哼中,他急急放开了她。

    连忙低头,他拿起张绮的左手,看着昨日被金钗刺伤,今日只余一个伤口的小手,低哑地问道:“还很痛?”

    “好些了。”张绮的声音有点俏皮,“我听大夫说过哦,这虎口是一穴位,伤得最深,也容易痊愈的。”

    兰陵王不是要听这个。

    他慢慢地抬起这手。

    把它小心地放在唇边,他闭上双眼,低低的,沙哑地说道:“阿绮。”

    “恩。”

    “情非刻骨,便不可再说这种话。”别让他陷得太深,太深,他害怕……

    张绮低下头,许久许久后,她侧过头,看着天边的流云,呢喃道:“只要郡王愿意,阿绮生也随君,死也随君。”她低低强调道:“只要郡王愿意!”

    在兰陵王的沉默中,她嘴角噙起一朵笑容,灿烂地说道:“我们从这侧门上楼吧,我想站在第五层楼上看漳河水。”

    却是打破了沉默。

    兰陵王点了点头,牵着她的手步入楼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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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胆大

    站在铜雀苑五楼上看漳水,只觉河水滔滔,浑浊而宽广,那气势逼人而来。

    张绮双手技着栏杆,黑衣裳服在风中猎猎作响。那风卷起她的秀发,吹起那深紫色的坎肩,似乎下一秒,连她的人也会被风卷入河中,再不复见!

    兰陵王瞟了她一眼,突然伸手扶住了她的细腰。

    感觉到他身体的温热,张绮回眸冲他一笑,继续专注地看着下面滔滔而去的河水。

    “你在看什么?怎地如此专注?”

    “没什么。”张绮唇角荡起一个笑容,懒洋洋地收回目光,“长恭,我们回去吧。”

    兰陵王深深地看着她,他发现自己变得很是无稽,竟想知道她每一个不曾说出来的心思。

    过了一会,他说道:“还是再走走吧。”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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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两人站在冰凤台顶上,看完了四周的景色,正准备返回时。只觉得一阵笑语声从下面传来,转眼间,一行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这是一群贵女,走在最前面的,是秋公主,李映二女,她们正与身后的伙伴说笑着。看到兰陵王和张绮,她们同时止步。

    就在这时,一个温柔地清唤声传来,“阿秋,阿映!”

    叫唤声中,提着裙套,跑得脸红红的郑瑜,和一个英俊的青年,同时出现在楼梯间。

    这青年风神俊悟,容止可观,举手投足间都雅秀逸,俨然一副贵公子模样。

    这青年叫杨静,是刚刚逝去的宰相杨愔的次子。杨愔在李太后和娄太后的胡汉之争上站错了队,虽执政多年,在朝野中备受称赞,却也被杀了。

    不过,杨愔既死,罪不及家人,现在继位的皇帝高演又是个宽宏有大志的,便重用了这个不论是外表还是声望才学上,都像足了他父亲的杨静。

    因家世所累,杨静以前所定的亲事已被退去。现在年已十八,却没有成亲。而此刻,他这般亦步亦趋地跟在郑瑜身后,俨然一副痴慕于她的模样。

    郑瑜来到众贵女身侧,才看到兰陵王和张绮,瞬时,她目光一僵,转眼她垂下双眸,朝着兰陵王无声的一福,在引得他看来时,安静地退到一侧。

    见她神色惆怅,杨静在其后温柔唤道:“阿瑜。”他急步上前,站在她面前,关切地问道:“怎么啦?”

    郑瑜没有回答,只是抬眸看去。而杨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时,终于见到了兰陵王,以及张绮。

    见到倾城绝色的张绮,这杨静连眉毛也不动一下。他只是朝着兰陵王点了点头,雍容笑道:“长恭好雅兴。”

    说到这里,他又转向郑瑜,表情神态中尽是温柔痴慕,只见他伸手牵向郑瑜的手,“阿瑜,我们到那边去看吧。”

    郑瑜没有回答,她只是牵着他的手,跟着杨静走向一侧。在兰陵王身前经过时,没有人注意到,她眼眸一转,悄悄地朝兰陵王看来。

    ……与她期待中不同的是,兰陵王便是看到了她和杨静相握的手,也是神色不变……他淡淡地瞟了杨静一眼,冲着郑瑜略一点头后,便搂着张绮,越过众贵女,朝楼下走去。

    这两人乃绝代人物,站在一起气场惊人。随着他们提步,众贵女不由自主地让出一条道来。两人下了一层楼后,也不知那张氏说了一什么,逗得他哈哈大笑起来。眼睛的余光中,郑瑜看到兰陵王把张氏拦腰一抱,两人亲亲密密地下了玉凤台。

    郑瑜面无表情地甩去杨静的手,走向一侧。而这时,李映从贵女中走出,凑到她身边后,不安地说道:“阿瑜,我不知道会这样……”

    郑瑜凄然一笑,她低语道:“我早知道没用……他这人便是如此,一旦舍弃,便是全舍,从不曾犹豫不决!哪怕明知我于他前途有利,于很多男人的前途有利!”这个杨静,说起来还是获罪之身。要想恢复到他父亲时的荣光,巴上自己无比重要……这些整个邺城的人都知道,都传遍了,自己的家族中,也透露过与杨静结亲之意的……可他亲眼见了,还是无动于衷!

    李映见她笑得凄然,想了想后终是说道:“长恭如此沉迷美色,便有大才,也会废了。阿瑜,你舍了他吧。他不值得你如此!”她骄傲地说道:“我们的阿瑜,只要大丈夫!”

    舍了他么?

    郑瑜看着楼梯下面,久久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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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陵王两人从游园离开后,便直返王府。

    刚刚回到府中,方老管事便急急赶来。也不知他说了什么,兰陵王带了十几个护卫,便策马匆匆离去。

    一个时辰后,一行人来到了郡王府外。

    对着方老管事,一个内侍走出,尖声唤道:“张氏可在?”

    竟是特意来找张姬的?

    方老管事一愣,行了一礼道:“在的。”

    “奉太后旨意,见过张氏。”

    方老管事心里一紧,应道:“是。”

    领着这群人浩浩荡荡来到正院,召来张绮后,那内侍朝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突然命令道:“来人,给这妇人掌嘴十五下!”

    什么?

    方老大惊,四周的郡王府护卫,丫环婢女侍卫,也是一怔!

    那太监朝左右阴阳怪气地瞪了一眼,尖声道:“怎么?太后的命令,你们也敢不听?”

    一阵惊骇中,早有两个高大健壮的仆妇,在大摇大摆地走出,直直冲向张绮而去!

    就在两个仆妇来到张绮身前,伸手扯向张绮的手臂,准备拿住她时。一直安静在站在那里,便是听到掌嘴命令,也无半分惊异慌乱的张绮,静静地开了口,“郡王说的话,你们敢不听?”

    语气竟是与那太监的话一模一样……不止是从容,简直是嚣张!

    张绮所命令的,自然是一侧的王府护卫!

    郡王说过的话?

    众护卫一凛,同时从太后的威压中清醒过来。是啊,他们郡王爷治军,那可不是一般的严。他的命令一旦违背,怕是离死不远!

    想到这里,他们齐刷刷上前一步,四面八方地护住了张绮。有两个护卫更是重重扯开那两个仆妇的手,还把她们朝后一推!

    两个仆妇踉跄着站好,脸色同时变得铁青!那太监更是不敢置信的尖喝道:“你们,你们竟取抗旨?”他又转向张绮,尖锐地叫道:“张氏,别活路不讨走死路!”现在还只是掌十几个嘴,敢违抗,那可是连命也不一定保得住的!

    面对那太监的愤怒,众护卫齐刷刷脸上变色,而一侧的方老,更是慌得白了脸。

    就在这时,却见张绮静静地挥了挥手,示意侍卫们站在她身后后,她上前一步,定定地看向这些宫中来人。

    望着他们,张绮福了福,一袭黑裳在春风中飘扬,“还请公公回禀太后。便说我家郡王说过,他是皇室宗亲,行军打仗不过是兴趣所在。有它,可以驰骋沙场,一偿宿愿,无它,天下间也没人能短了他一口饭吃!”

    逾越的,自作主张地代替兰陵王说到这里,张绮又严肃地说道,“我家郡王还说,自古以来,君臣相得最是难能。他身为齐室之臣,有了君王厚爱,还要那高门大阀的妻室何益?”

    这却是表忠心了!竟是直接说,为了向皇帝尽忠,愿意做一个孤臣,一个全心全意倚赖皇帝的孤臣!

    在这个时候,在太后下令赏她巴掌的时候,她正事不说,却莫名其妙的,再一次自作主张地替兰陵王说事!

    在方老诧异的目光中,那太监瞪大了眼。好一会,他才尖声道:“你这贱婢,好大的胆子!”

    他奉的命令只是前来给张绮十几个巴掌,却没有想到张绮被人护着,巴掌打不成了。如今,

    张绮又莫名其妙地说出这通话,这,这是什么情况?

    听到太监的呵斥,张绮却是盈盈一福,“不敢!”她娇柔地说道:“不过是代郡王一答罢了。”

    见那太监迟疑,似是还在犹豫着,是应该回宫传这话呢,还是继续执行太后的命令,张绮好心好意地提醒道:“公公,妾便在这里……公公何不禀过太后再说?”

    那太监瞪着她,想了想后,也觉得有理,当下他尖喝道:“暂且放过你,等咱家回禀太后后,再做主张。我们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而来,满怀疑惑而去。

    望着他们的背影,方老大步走向张绮。刚走到她面前,张绮便回头看来。

    对上她明澈如水的双眸,方老满肚子要说的话,却给噎住了:还是等郡王回来了再说吧。

    ##############分割线##########################

    那太监急急地回宫去。

    刚来到宫门处,他遇上了从宫中出来的秋公主,郑瑜几位贵女。

    看到那太监,秋公主双眼一亮,她连忙示意马车靠近,问道:“刚才可是去兰陵王府宣旨了?”

    见是秋公主发话,那太监马上恭敬地回道:“回公主,是的。”

    秋公主双眼一亮,她急急地说道:“可有给那贱妇十五个耳光?”她的声音欢喜得直打颤,“有没有打掉她几颗牙齿?”

    她转向郑瑜,笑嘻嘻地说道:“阿瑜,你说这世上,有缺了几颗牙还美丽着的绝代佳人么?”

    这话一出,一阵轻笑声传来。

    也不等郑瑜回答,秋公主又向那太监埋怨道:“你们动作也太快了,也不等等我们……真是的,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能让我们错过呢?”

    其实,是郑瑜左拖右拖,令得她们迟了会……郑瑜可不想张绮挨打时自己在现场,那样,便是有十张嘴,她这一生只怕也不会被兰陵王原谅了。而这些,秋公主自然是不会明白的,她也没有必要跟她说明。

    在众女地期待中,那太监却是苦着脸,他期期诶诶地说道:“禀公主,给拦着了,没,没打成!”

    “什么?”

    秋公主大怒,她尖叫道:“到底怎么回事?”

    那太监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等他的话音落地,秋公主马上冷笑道:“她还真敢说啊……快去快去,快点把这话传给太后!呸,她以为她是谁,竟敢越过长恭做这种主?”

    便是李映,这时也摇头道:“这个张氏还真是其心可诛!她为了独占长恭,竟然编出这样的鬼话来!”

    在两女的讥讽中,郑瑜也是嘴角扯了扯,她轻声道:“她的胆子一直不小。”

    另外几个贵女,更是大声讥笑起来。一贵女叫道:“就是要这般胆大才好,看看这次高长恭,还愿不愿意护着她!那妇人都要骑到他头上拉屎了!当真可杀!”

    “就是就是。”

    “真好笑!”

    此起彼落的嘻笑声,讥笑声中,没有一女相信,兰陵王真是军事上的不世之才,他日后会在没有任何外力的帮助下,仅凭不朽战功便在朝堂中稳住脚。

    更没有人相信,对于自己的才华,兰陵王本身是深信无疑的!

    她们只是与所有的时人一样,以为兰陵王少年得志,侥幸赢了一二场。

    有了这点军功,再利用得当的话,他可以领着黑甲卫,统着私兵的威风一辈子!当然,这种威风的前提是,一定要利用得当,如,有一个好的岳家,有一群擅长为他造势鼓吹,帮他维护声名的幕僚同伴!

    几女说着说着,都有些迫不及待起来。秋公主更是兴奋地说道:“快进去快进去,记着要一字不漏地告诉太后哦。”她这个母亲,是很疼爱高长恭的,只看她这一年老是把他挂在口里便知道了。

    如此疼爱兰陵王的母后,一向最为子侄后辈着想的母后,一定无法容忍这种断长恭后路的贱婢的!

    以卑贱之身行大不韪之事,活该那贱妇找死!

    当然,这不是关健,关健是,高长恭本人知道后,该是多么的失望和沮丧!

    这断人后路,乃是仇家才做的事。想来,有了这一曲后,便是高长恭一时迷于美色,还无法清醒,那些闲言碎语,明嘲暗讽,也会帮他清醒过来的!

    越是想,众女越是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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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秋公主几女地催促下,那太宫急急地冲入宫中。

    皇宫中,太后和陛下正聚在一起说着家常话。听到那太监回来了,太后微笑着向皇帝说道:“皇儿,昨晚上那个张氏的事母亲听到了,我不喜欢这种骄纵妇人。”想当初,她自己为了成就丈夫的功业,可是曾主动把正妻之位让人的!

    什么?

    皇帝脸色微变,他不安地问道:“母后……把她怎么了?”

    太后眯着眼睛,瞟过他一眼后,抿了口茶慢慢说道:“也没什么,不过是赏了她十几巴掌,打掉几颗牙。”

    什么?

    皇帝握着几案的手颤了颤,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个一袭黑裳,骄傲清冷得无以复加的绝色美人。一时之间,只觉得口中苦得不成样了。失神了一会,他对上母后盯来的目光,连忙低头喝起酒来。

    只是饮酒的过程中,那酒樽有点颤。

    低着头的陛下,听到太后说道:“让他进来。”

    “是。”

    不一会,一个脚步声传来。

    在见过礼后,太后温和地说道:“说吧。”

    “是。”

    那太监尖着嗓音,把到了兰陵王府后所发生的事,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复述了一遍后

    在听到张绮居然敢命令侍卫拦阻时,太后双眉一竖,而皇帝却迅速抬头,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太监。

    那太监低着头,自是不知道两个上位者的表情变化,他还在继续说着,当他把事情原委一一说清后,大殿是完全安静下来。

    好一会,太后的声音传来,这声音,没有半点的火气,

    “下去吧。”

    挥退那太监,娄太后转向皇帝,笑道:“我儿,长恭这个孩子,可以重用啊!”刚才还勃然大怒,现在却只有发现忠臣良将的欢喜。娄太后说到底,只是一个一心一意为了儿子大业着想的母亲。

    见皇帝皱眉不语,娄太后以为他不信,长叹一声后说道:“皇儿,这世间聪明人总是太多,而那些聪明人,总是嫌靠山不够多,势力不够大。如长恭这般,明明白白地想做一个孤臣的,满朝没有几个啊!”

    娄太后说到这里,由衷笑道:“长恭那孩子,自小便忠厚,现在看来,他这个忠字,已有先贤遗风!”

    对上依旧沉思不语的皇帝,太后慈祥地说道:“皇儿,那妇人……长恭有这爱好,便随他吧。”她虽不喜那妇人,可一心为忠的长恭却喜欢。料来,有自己在这里看着,那妇人是出不了什么乱子的,便任由长恭去宠着呢。自己只要关心皇儿的江山大业便可以了。

    皇帝抬起头来。

    与一门心思相信兰陵王的忠厚的太后不同,他这个时候,却是想着:这话,当真是长恭说的,而不是那个妇人自作主张?

    想来,大多数人听了这话,都不会觉得,一个小小的姬妾敢代替自己的夫主说这样的话。所以这话必定是兰陵王本人的意愿。可是皇帝不同,他见过张绮几次后,总觉得,那妇人很不同,很不同……

    虽是如此想着,他还是点头道:“听母后的。”

    不仅是太后开了口,还因为,他刚才真给吓坏了……他不想那妇人出事,顺着母后便是最安全的。

    “如此忠臣,皇儿何不放心使用?”

    这是要他还权了。皇帝想了想,点头道:“孩儿这就下旨。”

    ???

    回了老家,要调适状态更新迟了。送上五千字以表歉意。

第128章 怎么可能

    “郡王!”

    方老管事派来的护卫,急急拦住驶向城门的兰陵王,凑在他耳边低语了一阵。

    听着听着,兰陵王蹙起了眉头。

    “郡王,你看?”

    兰陵王抬起头来。

    他侧过头看着天边的太阳,良久良久,他低低地说道:“阿武。”

    “是。”

    “你说,这妇人太过聪慧,是不是很让丈夫无奈?”

    那护卫一呆,抬头愕愕地看着他。

    兰陵王眯着双眼,望着那渐渐沉入地平线的金灿灿的太阳,轻轻地说道:“她测知了我的脾性底线,便这般一步一步的蚕食着……”那护卫听得稀里糊涂之际,兰陵王却是不说了。他唇角一拉,慢慢荡起一朵笑容来。

    从小他便知道,对妇人,是不能太认真的……那种喜怒束之人手的感觉,太可怕,太可怕了!

    少年时,他日日想着,如能见到母亲,可有多好?他的母亲,也会如别的母亲一样,对孩子温柔慈爱,照顾备至吧?为了这种期待,无数次他坐在树丛中,抱着膝头,看着那大开的破门……他每日睡觉,都要抱着那件女式的花裳,也许抱的时候太多,等他长大,那花裳已破了两个大洞,襟领处更是磨得花纹都淡了。他想,他该扔了它的,可是,每次刚把那花裳扔掉,总是一觉醒来,发现它又到了自己怀中。

    那种感觉,真是太可怕太可怕了。

    待见到这个妇人,见到这个身份卑微,既青嫩又可见以后会有美貌的妇人后,他便想着,如果这一生,一定要跟一个妇人朝夕共处,那就选她吧。这般美貌,不至辱没了他,这般聪慧,不至让他生厌,这般卑微,不至于索取太多,让他无力招架。然后,他再娶那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女子为妻,生育两个传承血脉王位的子女后,便带着美妾,驰骋沙场之间,一偿平生所愿。

    开始时,一切都是顺利的。直到,他发现自己对原本中意的妻子人选,竟然感到索然无味时,他害怕了!

    他这一生,永远永远也不想喜怒全束于一妇人。不想无数个春秋里,都站在树枝上,等着那个永远也不可能出现的人,无数个夜晚中,只有抱着那花裳才能入睡……他绝不允许!

    他这一生,一定要按自己早就计划好的方式走下去……可现在,一切却按照她计划好的路线,在一步一步走下去。而他,似乎还不想反抗……

    见兰陵王出神,众护卫便一动不动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兰陵王戴上纱帽,朝那护卫阿武命令道:“知道了,你回府吧。”

    阿武一怔,问道:“郡王,您不回府?”

    兰陵王淡淡地说道:“你先走一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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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那个太监入宫后,秋公主等人,便浩浩荡荡地开向兰陵王府。

    望着敞开的王府大门,秋公主笑嘻嘻地说道:“阿瑜,这一场热闹,我们一定要看到哦。”

    一个贵女也在旁笑道:“是哦,这场热闹,不看太可惜了!”

    她们就没有见过这般胆大包天的姬妾!她还真是什么话也敢说啊,她们倒想看看,太后知道这事后,会有什么反应,兰陵王知道这事后,又有什么反应!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驶入了郡王府。

    方老管事刚刚送走宫中的内侍,又迎进了尊贵的公主,不由暗示使了一个眼色,示意那护卫阿武再跑一趟后,他佝着腰,老实地领着秋公主向主院走去。

    主院里,张绮正在春睡。

    她躲在虎皮铺就的塌上,睡在桃花丛中。一阵春风吹来,桃花一瓣一瓣的旋转落下,有的洒在她的脸上,有的洒在她的颈间,至于那一袭黑色的裳服上,更是桃红嫣粉的铺了几十朵。

    张绮显然睡得甚香,每有一朵花瓣落在脸上,她便唔唔两声,伸手胡乱一拂,还没有拂到花瓣,又倦倦睡去。

    美人春睡,乃人间至景!

    陡然看到这一景色,秋公主等人一木。

    感觉到那熟悉的自形惭秽又涌出胸臆,秋公主怒得尖声喝道:“真是好雅兴啊,大白天的,还睡得这么香!”

    她不说这话也就罢了,这话一出,众贵女同时想道:刚刚诳走太后的使者,刚刚躲过太后的惩罚,刚刚撒下那等弥天大谎,她竟然睡着,还睡得这么香?

    突然之间,她们竟是想道:听说那些魏晋名士,南地俊彦,向来把生死置之度外,有着把荣华宠辱都漫不经心相待的翩翩风度……这南地一个普通的小姑,竟也恁地超脱,直是把她们这些真正的天之骄女,都显得粗野低俗,斤斤计较得可笑可怜了?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转眼,郑瑜便轻声说道:“方老,张氏累了,你别唤她,我们便在这里玩玩即可。”她一个姬妾,有那资格代替这府中的主人接待她们吗?

    她既开口了,方老管事便低头应道:“是。”

    正在这时,门外一阵喧哗。

    一个仆人急急跑来,朝着方老管事大声禀道:“管事,有圣旨到了!”

    什么?又有旨?

    在众女齐刷刷双眼一亮中,方老额头冷汗直冒,“可是郡王不在,快,快去叫郡王来。”

    看到他要走,秋公主连忙说道:“我们也去看看吧。”

    “嘻嘻,是啊,看看是为了什么事下旨。”

    众女七嘴八舌地应着,一边说,一边鄙夷地看向那边塌上,扭动欲醒的张绮:她们倒想看看,在圣旨面前,她还能镇静到哪里去?

    见到这一行人,那前来颁旨的太监尖声道:“兰陵郡王何在?”

    方老连忙上前应道:“公公,我家郡王奉旨外出,还没回府。”

    “张氏呢?”

    方老一凛,马上应道:“在,在,小人马上就去唤她,马上就去唤她!”

    “不必!”那太。却是挥了挥手,“咱家侯着郡王便可。”特意提到了张氏,却并不召见。这下,秋公主等人面面相觑。

    这太监是陛下身边最信任的近侍,一直在书房行走,秋公主平素极难遇到他。

    因为地位不同,这太监对上秋公主,连眼皮也不抬一下,浑然不似给太后传旨的那个太监般小心。

    而秋公主看到这太监,却是心下直犯嘀咕。她转向身后低声说道:“张公公怎么来了?”

    “这个公公不对么?”

    “不是不对,是我皇兄啦,总是一些要紧的命令才由他传达的。”

    秋公主这话一出,郑瑜蹙起了眉头。

    在众人地等候中,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半个时辰后,一阵整齐的马蹄声传来。不一会,风尘仆仆的兰陵王大步走来。

    他的墨发高高束起,俊美绝伦的脸上,仿佛会发光一般,顾盼之间勾魂荡魄……本来以为自己能够平静以对的郑瑜,这一见到他本人,心下又是酸苦交杂,眼眶直是一红。

    她连忙低下头。

    兰陵王却是没有看到她。他大步走来,深深一礼后,恭敬地说道:“臣高长恭接旨!”

    他刚一动,张公公也动了。他不等兰陵王这个礼行下去,便上前扶住。扶着他,张公公笑得眉眼弯弯,“郡王爷何必多礼?”

    他捧出圣旨,恭敬地递到兰陵王手里,笑眯眯地说道:“恭喜郡王,贺喜郡王!”

    什么?

    秋公主等人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疑惑地盯着张公公。

    张公公在兰陵王面前,不但笑容可掬,还一点也不卖关子,他笑嘻嘻地说道:“太后说了,郡王爷是个忠臣,陛下也说,郡王爷可用。这不,郡王统领过的黑甲卫和那一千私军,又交到郡王手里来了……”

    张公公的话还没有说完,郑瑜猛然抬头,青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那张公公,至于秋公主等人,更是惊得尖的尖叫,有的甚至不顾场合,都质问起来。

    在这喧闹中,张公公连眼皮子也不抬一下,伸手把虎符还给兰陵王,张公公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着说道:“郡王好福气啊……”

    说到这里,他也不顾怔忡着的兰陵王,手一挥,笑眯眯地带领众人,离开了兰陵王府。

    直到张公公出了大门,众贵女还惊在那里。

    她们这次来,是看热闹的。

    可是,她们想看到的,被惩罚的对象,一直好梦正酣着……应该勃然大怒的兰陵王,却是欢欢喜喜地接了旨,得回了自己的人马和私军!

    就在众女傻在当地时,把圣旨收好,把放着虎符的盒子也收好的兰陵王,抬头向她们看来。

    兰陵王瞟了众女一眼,双手负在背后,淡淡说道:“诸位女郎如果无事,可以回了!”

    竟是丝毫不给颜面!

    秋公主等女,哪曾受过这种冷眼?抬头想要说什么,却对上了衣袖一甩,自顾自离去的兰陵王。

    当下,众女僵了半晌,才一会,李映才幽幽地说道:“他好似生气了。”

    秋公主冷笑道:“他心里眼里只有那个贱人,自然会怪我们!”

    这话一出,郑瑜低低地说道:“我们走吧。”秋公主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站在原地叫道:“可是,刚才那旨意是什么回事?”

    “什么回事?自然是我们估计了太后和陛下的心意!”明明含着讽刺和隐怒,可这话从郑瑜的口中说出,却温温柔柔,让人无法恼火,还心生愧疚。

    如秋公主便是,她呆了呆,喃喃说道:“你是说,我们料错了?怎么可能?那贱人自作主张,抗旨不遵,胆大妄为,胡言乱语,不但无人怪罪,还令得陛下改了心意,把那些权利还给了长恭?”

    她是不懂,真不懂!不止是她,便是郑瑜,也是不懂的!

    这阵子奔波行走,让她明白,要想把兰陵王的权利要回,这事有多难!她曾想,自己与兰陵王成婚后,再借娘家的势力,用上一年二年,一定可以成功的!

    她什么都想好了,就是没有想到过,那个卑贱的,玩物一样的妇人,轻描淡写几句话,竟然成功了?

    一直到被扯着离开了兰陵王府,秋公主还有喃喃自语。而别的贵女,也一个个低着头,越是细思,脸色越是难看……

第129章 威风

    兰陵王大步走向正院。

    来到院门口,见到张绮不曾出现,他沉声问道:“张姬呢?”

    一婢应道:“姬还睡着呢。”

    还睡着?倒是睡得挺沉。

    兰陵王目光一转,看到睡在桃花中的人影,挥退婢仆后,他大步走进。

    张绮侧卧在塌上,绝美精致的脸上,眉头微蹙,樱红的唇间,却沾着一片花瓣。不止是唇间,便是鼻尖上,手背上,都是一片片的桃花瓣,她的身下,也压了一堆,放在腹部的指甲都沾着残瓣。

    春风吹来,散在她身上的花瓣一片片飞起,又一片片落在地上。

    此景美不胜收。

    可睡着的美人,却始终眉尖微蹙……

    兰陵王低着头,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靠着虎皮塌坐下。伸手拈去盖在她鼻尖,随着她的呼吸一动一动的花瓣儿,兰陵王低低地说道:“阿绮,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的动作令得张绮有点不适,当下,她伸出手,无力地想扇去他的手。

    她的手一动,便被兰陵王握住。

    掌中的小手,粉嫩腴白,手背处,还有五个小小的涡涡,看起来格外显得精美动人。

    他轻轻捏了捏,感觉这小手在自己掌心的柔嫩。

    他的动作,令得张绮终于醒来。她睁着迷离的双眼,无神地瞅着他。过了一会,她又眯起长长的睫毛,侧过头想再次睡去。

    ……怎地倦成这样了?

    兰陵王伸手把她抱在怀中,随着他的动作,她身上的桃花花瓣簌簌落了一地。

    张绮又睁开眼来,她昂着头,迷糊地半睁着眼看了他一阵后,迷茫地唤道:“长恭?你回来了?”

    “恩。”

    兰陵王低下头,在她的眉心上印上一吻,轻声道:“怎么睡得这般沉?”

    张绮喃喃说道:“我梦魇了,好多人扯着我,有的脱我的衣裳,有的拿刀来剐我的肉,还有的在吸我的血,你站在那里,我使劲地喊你,你却只是笑着,转身便抱着别的女人走了,我怎么也叫不住你……”

    她闭上双眼,手指无力地扯住他的襟领,喃喃说道:“刚才好象也有很多人在说话,可她们就是不来摇醒我,我想叫,却怎么叫不出来,也动不了,我自己醒不来。”

    兰陵王垂下双眸,缓缓说道:“你胡思乱想了……无论如何,护你,我还是能护着的!”

    张绮这时却没有精神与他说这个。她左右看了看,问道:“不是来了很多人吗?怎么没有?”

    “她们都走了。”

    “哦。”

    见张绮神色疲惫,兰陵王收紧双臂,轻声说道:“再睡一会吧。放心,我会在这里。”

    张绮恩了一声,软软地倒在他怀中,又闭上了双眼。

    吹着春风,听着怀中传来的轻细的呼吸声,兰陵王也闭上了双眼。

    在他们前方五丈远的地方,一条手指粗的蛇落入一张宽约半米的蜘蛛网上,青蛇费力的挣扎着,可那细小的蛛丝,却一点一点地缠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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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陵王重新收回了黑甲卫和私军的消息,不用一天便传遍了整个上流社会。

    北齐皇朝,虽然是鲜卑人的皇朝,虽然秦汉三国以来的藏书,无数前人总结的智慧,在经年的战火和纷乱中,都已遗失,没落,虽然这个时代的这个北方王朝,便是权贵人家,也有很多不识字,不懂书的。可毕竟也有不少聪明人,他们很快便明白了,正是兰陵王通过宠姬之口所表的忠心,所许的不靠妻族,愿为孤臣的意愿,才令得太后和陛下归还了兰陵王的军权。

    郑瑜明白这个道理时,已是第三日午后。她正检查着自己的马匹,准备与秋公主等人纵马踏春!

    陡然听到这个说法,“叭”的一声,马鞭掉到了地上。

    她艰难地弯下腰,朝着那马鞭捡起。见她直起了腰,一侧的李映低叹道:“怪不得世人都说,南人才智甲天下……她一个私生女,竟也知道这等道理,实是想不到!”

    说到这里,她看向一侧呆呆怔怔地郑瑜,低声道:“阿瑜,阿瑜?”

    连唤了两声,郑瑜才清醒过来。她转头看向李映,喃喃说道:“我不信!阿映,我不信……照她这么说来,那要强大的家族做甚至?那家族与家族之间,要联姻做甚么?苍天给予我等尊贵的身份,便是用来与贱民相分的。如果在君上眼中,我这种身份的人反而比不上一个贱婢,那尊卑之道,还有什么意义?”

    她说得语无伦次。

    不止是她,便是李映,这时也是无法接受。在这个嫡庶之分,犹胜南地的北方,在这些以家族为傲,以自己的身份为傲的贵女们眼中,在这个世家和君王共同治理天下的时代,很少有人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特别是郑瑜,她不敢相信,如果自己连这点优势也失去了,那她还用什么能踩践那个张氏?来显示自己的高贵骄傲?

    李映看着脸色发白郑瑜,嘴唇嚅动着,正想安慰她两句时,突然的,郑瑜一笑,眉眼间重又变得坚定自信,她翻身上马,无比肯定地说道:“阿映,孝瓘会后悔的!不错,她今日是帮他得回了兵权,明日呢?万一他出征途中,出现肘腋之患呢?万一有人为难,故意拖着军粮不给,万一他被围了,援兵却久久不至呢?这变化太多太多了,她一个贱妾,能帮他的也就到此为止!孝瓘不用多久就会明白,就会后悔的!驾——”

    两骑一先一后奔驰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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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秋公主等人也身着胡装,正侯着呢。见到两女出来,她们嘻笑着一围而上,一众鲜卑贵女,以及近年来才大显风头的汉室大家姑子,同着胡装,策马冲向东街中。

    东街中,正是繁华时。市井俚声一遍,各家店铺旗帜飘扬,小贩们的哟喝声响彻天地。

    在众女奔驰而过时,街道众人急急避开,一时之间,颇见兵荒马乱。见到街道中的骚乱,秋公主格格直笑,她挥着马鞭,高声叫道:“快点,再快点。”驱着马,直朝街旁的摊贩直冲而去!

    就在这时,突然的,一阵清歌声飘飘渺渺而来,“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秋公主清喝一声,把马一拉,也不理会那些死里逃生的摊贩们喜极的眼神,只是抬着头怔怔地倾听起来。

    听了一阵,她冷笑着转头,朝着安安静静跟在一侧的郑瑜叫道:“阿瑜,孝瓘又过红街了!”

    听到她这么大声地跟自己提起兰陵王,引得路人都向自己看来,郑瑜不高兴地低下了头。秋公主没有注意到她神色有异,又向她叫道:“他到真真是风流人物。”

    说到这里,她想到一个主意,连忙策马靠近郑瑜,上身倾向她得意地说道:“阿瑜,我想到一个法子对付那贱妇了。”

    迎上郑瑜的目光,秋公主眼珠子转得欢快,“孝瓘迷上那贱妇,究极原因不过是他初尝女色……何不想法让他多多品尝那种风月场中的女子?当他尝上了瘾后,会发现那贱妇也不过如此的!”

    她这话一出,李映便在旁边轻唤道:“啊,这当真是个好主意。”

    秋公主越发得意了,对上没有吭声的郑瑜,她嘻嘻笑道:“阿瑜你向来心软,这事你不干,我来干。”

    说到这里,见郑瑜没有出言阻止,秋公主下巴一昂,马鞭一挥,喝道:“驾——”

    众贵女冲过东街时,同时侧头看去。果然,西街处,一队伎子在那里围着什么人翩翩起舞。

    从街道两侧的红楼上,传来一阵琴声,琴声清亮悠远,古朴而缠绵,随着那琴声,众女蹈着节拍,围着那人时而旋近,时而拉远,琴音飘荡,舞姿优美。

    看到四面八方,都有人向那方向靠近,郑瑜突然建议道:“我们也看看吧。”

    秋公主最爱热闹,闻言率先应合道:“好,我们也去看看。”

    众贵女嘻笑着,策马一围而上。

    被众伎围在中间的,不是一人,而是两个。一袭胡装的兰陵王,正静静地倚马而立,被他搂在怀中那个美人,脸孔半遮,墨发如缎,直达腰间,一副背影婀娜风流,有倾城之姿的,可不正是张绮?

    说起来,整个邺城的贵女,喜欢张绮的不多。并不止是因为她的出身为人所厌,还有一点便是,比起那些高大健美,有的可以用粗野来形容的鲜卑贵女们,张绮那来自南方水乡,极清极柔,仿佛钟天地之灵秀的美,实是太不同了些。

    如现在,光是她一副背影,便尽显风流之态。

    陡然见到兰陵王,郑瑜一脸的温婉笑容,她毫无嫌隙地策马上前,清唤道:“长恭。”

    兰陵王转过头来。

    见是郑瑜,他温和地点了点头,便继续聆听着两侧楼阁间传来的琴声,和围着自身旋转的美人舞。

    不一会,琴声渐息。

    就在众舞伎朝着兰陵王盈盈一福,向后退去时,左侧的红楼上,站出了一个美人。

    那美人盈盈一顾,在对上街道中某人的眼神后,她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这美人与张绮一样,也是典型的江南美人,身软骨秀,有着灵动精致的美色。她站在红楼上,经过精心打扮的美人,还可以从身姿中看到一份优雅和蒙尘的贵气。

    只见她妙目顾盼了一会,定定地看向张绮,突然朝她一福后,脆声说道:“妾乃琅琊王氏之女……早就听闻过邺城来了一个吴郡张氏的姑子,今日得见,妾似是看到了昔日姐妹,心中甚是欢喜。”

    这个堕落青楼的昔日姑子,以这般熟稔又亲近的语气招呼着张绮,一时之间,四下哗声四起,窃笑和众人的指指点点,更是充塞了整个街道。

    隐隐中,有人在大笑道:“南地来的姑子,在我北方充什么高贵?不过是伎女之流而已!”

    “就是就是。”

    “不过一伎而已,也敢如此张扬,竟说什么想当人家郡王的正妻?”

    笑声越来越大,喧哗声也越来越响。一时之间,张绮苦心经营出的一切,大有一洗而空的架式。

    一个小小的伎子,也敢这般针对自家阿绮?

    兰陵王眉头一蹙,正准备下令,张绮已抬起头来,而她放在腿侧的手,则轻轻拉住了兰陵王的手。

    她秀发不曾扎起,随着她这一抬头,满头墨发披泄而下,挡住了她半边脸颊,只露出另外半边如花如玉的容颜。

    她静静地瞟了一眼那个青楼红妓,待得四周喧哗声渐渐止息,她才点了点头,清软而又明脆地说道:“怪不得姑子以贵女之尊,居然当了一个伎女,原来早已遗忘了羞耻和尊荣!”

    这话又响又脆,清清楚楚地传出,令得那伎子白了脸后,张绮安静地继续说道:“以后,那琅琊王氏四字,还请阿奴不可再提起……千年清贵,百代尊华,你不配!”

    恁地掷地有声!

    把话说到这里后,张绮如水的明眸,似笑非笑地扫过众人,在看到郑瑜时,略顿了顿。随即,她露出一种洞察了一切的明彻笑容,转过头,她朝着兰陵王盈盈一福,脆生生地唤道:“郡王,令你的属下,射杀了这妇人吧。虽然她的血已经肮脏,却也不能任她继续沾污下去,是么?”

    谈笑间,竟是生死等闲!

    那青楼红楼脸色大白,她惊慌地看着张绮,尖声叫道:“你,你凭什么?”才说到这里,她马上清醒过来,便哭道:“都是生不易,你怎可如此无情!张氏,你莫忘记了,你现也是浮萍一片,只不过攀上了兰陵王,你便如此骄狂,小心他日你落势了,也有人如此对你!”

    “放心!”张绮朝她盈盈一福,静静地说道:“若有那么一日,阿绮自会亲手了断了自己,绝不至于有辱祖宗!”你既得了他人示意,前来羞辱于我,休怪我拿你立威了!

    她朝着那红伎一福不起!表情平静中透着悲悯,这是在为她送行!

    瞟了张绮一眼,兰陵王点了点头,随着他这个动作一做,散在他身后的一个骑士,弯弓搭箭,就在那个红伎尖叫一声,急急冲回楼阁时,弦响箭出,“卟”的一声,一支森森寒箭,直直地射中了那个红楼的背心。令得她的尖叫声戛然而止,令得她那身躯摇晃了半晌,才扑地一声栽倒在地!

    北齐这等胡地,武风很盛,那红伎被人这般当街格杀,众人却只是惊住,没有一个人发出尖叫,更没有惊慌纷乱的现象出现!

    只是这时刻,十里长街,端的是安静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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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名声

    安静中,一辆马车车帘掀开,一个宽袍长袖的世家子弟跳下了马车。()文*学*馆//

    他越众而出,大步走向张绮。

    看到那世家子走出,郑瑜身后的一个贵女嘲讽道:“这贱妇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呸,这下有人出来算帐了吧?”

    众目睽睽之下,那世家子大步走到张绮面前。

    几乎是突然的,他朝着张绮深深一揖,朗声道:“小姑风骨铮铮,请受范阳卢十二一礼!”

    说罢,他昂起头,悲悯地看向四周的世家子,缓缓说道:“张氏阿绮,我等不如也!”

    他缓缓退去。

    看到他退到一侧,与他同道而来的另一辆马车中,也跳下一个青年,他缓步走到张绮面前,沉默地躬身一礼,也退了下去。

    看到第二个世家子,李映的脸色终于变了变,想要叫他一声,唇动了动,终是闭上了嘴。

    接着,一个接一个的世家子越众而出,他们朝着张绮,轮流一礼后,便无声退下。

    如此七八人后,人群中,走出一个衣衫破旧,却腰背挺直,脸孔黑瘦,却目光明澈,五官犹有昔日俊雅风采的中年人。他也走到张绮面前,朝她深深一揖后,这中年人徐徐说道:“琅琊王几,多谢小姑出手!”

    声音一落,他却是抬起头,似哭似笑的长啸起来。就在这王几转过身,跌跌撞撞地离去之际,红楼中冲出一个浓妆艳抹的妇人,朝着王几破口大骂道:“你这天杀的,有人杀了你女儿。你还去谢过仇人!有你这样当父亲的吗?”

    王几却是浑然末闻,依然似哭似笑地放声长啸着,隐隐中,似乎听到他在悲歌

    “千古艰难唯一死矣……”声音悲凉中,含着对自身的无比厌弃。只见他跌跌撞撞而出,转眼便冲入人群,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直到王几消失了良久。众人似乎还能听到他的啕啕大哭声。

    原本安静的街道,这时热闹了些。

    无数的目光在看向张绮。

    对上这些目光,秋公主讥嘲地说道:“只有这些汉家子。日子都过不成了。还讲究这些劳什子的声名!”

    她这话,无人回答,身后与她平素玩在一起的贵女中,也有一二个是世家女,如李映,便是陇西李氏的嫡女。

    秋公主嘀咕几句后,转头看向郑瑜,见她脸色难看。不由安慰道:“阿瑜,别在意,这贱妇如此嚣张。文*学*馆//我非得向太后告她一状不可!”

    哪知,秋公主才说出这话。郑瑜马上叫道:“不要!”对上众人错愕的目光,她警醒到自己过于激动了。

    当下,郑瑜咬着唇,放软声音解释道:“世家之中最重尊卑,那些世家子,明知道这个张氏只是个庶女,还对她行如此大礼,这说明他们认可了她……这种事传到太后那里,只会对她有利!”

    她这么一解释,众女马上明白过来。李映也低声说道:“阿瑜说得对,连我堂兄也对她行了礼……经此一事,这张氏在士族中,只怕会声名大振。要不是嫡庶之分不可逾越,而她私生女的来历又太过卑微,我担心都会有太原张氏的人过来相认。”

    这话一出,众贵女面面相觑。

    好一会,秋公主气愤地叫道:“她胆大包天杀了人,难道还立了功不成?”

    听到秋公主这句话,李映却是微微蹙眉,心下想道:怪不得他们总是说,鲜卑蛮妇!以她们的出身性情,又怎么会明白,这世上有风骨两字,气度两字?!

    郑瑜也在那里睁大了眼,她不敢置信地盯着张绮的方向,咬着唇忖道:前两天,明明是太后派人赏她耳光,是毁容折寿之灾,结果被这妇人一弄,不但她自身毫无折损,还帮兰陵王得回了兵权。这一次,明明是受了羞辱,明明是她杀了人,怎地又成就了她的名声?

    想到这里,郑瑜警惕起来:这张氏,自己还是低估了!

    这时,已有城防卫过来,他们与兰陵王说了几句话后,有的在忙着处理那红伎的尸身,有的则在疏散人群。

    一刻钟后,围堵了整条街道的人在渐渐散去,只是那些人走得老远,还忍不住回头看向那又低眸垂首的绝代佳人。

    没有人注意到,角落处也有一辆准备出城的马车,此刻,那马车的主人也在痴痴地看着张绮。

    他就是五郎苏威。这些时日里,他无数次徘徊在兰陵王府外,可直到今天,才侥幸遇到了张绮。

    ……饶是隔了千千万万人,苏威却觉得,这广阔天地,只有那一双黑如点漆的双眸,只有那纤细而风流的身姿,屹然而立。

    至今,西安城中还流传着兰陵王宠姬张氏的所作所为,直到此刻他亲眼看到,才知那是一种怎样的风华!

    可惜,他与她相遇得太迟……是不是有一天他身居高位,呼风唤雨了,也能得到她?

    苏威痴痴出神了一阵,猛然咬紧牙关,回头轻喝道:“走!”

    “是!”

    马车动了,朝着城门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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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四下的人流散了大半,郑瑜再次策马上前,她笑盈盈地看着搂着张绮,准备跨上马车的兰陵王,唤道:“长恭,我们要出城赛马了,你和张姬也来,好不好?”语气中,带着微微娇软的请求,正是她与兰陵王相处时,最常用的口吻。

    兰陵王回头看了她一眼,他哪有什么兴趣与这些女郎一道玩耍?便摇头道:“不用,你们自己去玩吧。”

    被他拒绝,郑瑜却一点也不恼,她调皮地说道:“长恭你太也无趣!人都出来了。就跟我们去玩会嘛!”语气带着亲近和娇嗔。

    听着她这熟悉的语气,看到她清亮的,没有半点芥蒂的眼神,兰陵王不由认真地向她看去。

    正在这时,一个壮汉策马靠近。他来到兰陵王的身边,低声说了句话。

    那话一出,兰陵王马上抬起头来。他朝一侧的角落。离此数十步远的地方看了一眼后,朝着张绮低声交待了一句,便随着那壮汉。朝那角落大步走去。

    兰陵王这一走。便剩下张绮孤零零地倚马而立了。

    郑瑜目送着兰陵王离去的背影一会,转过头看向张绮。

    突然的,她温婉说道:“阿绮,刚才你的表现好生了得,连我也想向你行礼致敬了!”

    是么?

    张绮抬眸,她淡淡一笑,垂眸道:“不敢。”世家子的骄傲,郑氏这种倚仗鲜卑族而崛起的暴发户。这种所谓的新兴家族,怎么可能明白?

    见张绮并不得意,郑瑜慢慢收起笑容。她突然轻叹一声,低声说道:“听说娄七女也中意长恭了。”

    娄七女?

    见张绮抬头。郑瑜苦涩地解释道:“娄七女是太后娘家人,最是骄贵,最喜欢甩鞭子。张姬,长恭他已经二十岁了,他的婚事已不能再拖下去,最迟今年年底,便会定下。”

    她抬头看向张绮,眸中有泪,“阿绮,相比起其它鲜卑贵女,我一个汉家子,还是好相处得多的……你说,长恭为什么就不愿意娶我为妻呢?”

    其实,她想说的是,你为什么偏要拦着长恭娶我吧?

    此刻的郑瑜,真诚无比,她用一种委屈的,却也宽容的目光看着张绮,那神色中,有着对张绮的怜悯,也有着被她误解和排斥的委屈!

    张绮依然垂眸,她软软地回道:“阿绮只是一个妇人,怎么会明白丈夫的心思?”

    才怪!郑瑜一噎,差点冷笑出声。

    转眼,她幽幽一声长叹,轻声说道:“娄七女是太后亲侄女,最是得宠。她的院子里,每年都要换一批婢子,那些卖身的穷人,一听到是给她当差,都抱头痛哭……便是一个月前,陛下赏了她父亲一个美妾,结果都被她鞭杀了。而陛下也只是呵斥一顿了事。阿绮你不懂这些鲜卑贵女的,她们一个个骄傲得紧,是容不得自己的后院里还有别的美人的。你一定没有听过,两年前先帝在时,朝中还就此类事在朝堂中议过,先帝甚至准备明文正典,把许可纳妾一事写入典文中。结果,被贵女们搅乱了。”

    她温婉地看着张绮,见她低着头一直没有吭声,不由轻叹一声。

    正在这时,兰陵王回了。

    郑瑜回过头去,她朝着兰陵王行了一礼后,清脆地唤道:“长恭。”含着笑,郑瑜温柔地说道:“我刚才都在说,阿绮实是让人尊敬,刚才我都想向她行礼致敬了。”

    听到她如此夸奖张绮,兰陵王一笑,他温柔地看向张绮,径直走到她身边,头也不回地对着郑瑜说道:“她向来风骨佼然。”

    他来到张绮身边,搂着她的腰低语道:“累么?要不要回府?”

    张绮点头,兰陵王当下把她拦腰一抱,跳下马车,吩咐一声后,马车便驶了开来。自始至终,他似乎都不记得了,外面还有一个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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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绮偎在兰陵王的怀里,低声道:“刚才那是陛下?”

    兰陵王点了点头,道:“还有广平王,他们兄弟坐一辆马车,正准备去打猎,恰好看到刚才那幕。”

    说到这里,他住了嘴。低着头看着张绮,兰陵王想起广平王见到自己后,夸张地掏出手帕不停地拭着汗,还在那里叫道:“长恭长恭,你这妇人真真心狠手辣啊,你就不怕有一日恼了她,被她连命根子也割了去?”然后,他又转向陛下,在那里哇哇大叫道:“这妇人美则美矣,可惜太辣手了,我虽也喜欢美人儿,却不喜欢这般狠毒的,皇兄你呢?”

    广平王说的话,十分的难听。看来他对张绮的印象很不好,所以兰陵王想了想,并不曾把这话传给张绮。

    只是他不曾料到,张绮如果得知了详情,说不定会大喜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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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婚事

    马车驶在街道中,不时有人回头看来。( )

    对上众人指指点点的目光,兰陵王低头看去。

    躺在他怀中的张绮,软乎乎地靠着他,表情慵懒而娇柔,让人根本无法把她刚才的表现,与她这个人联系在一起。

    他低头看着她。

    这个世间,也只有这么一个妇人,轻而易举便可令他全心倾注,明明卑微之至,却总让他,让世人无法不尊敬!

    这个妇人,风骨佼然!

    兰陵王不由收紧了手臂,低下头,在她的额心上印上深深一吻。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个清脆欢喜地叫声,“阿绮,阿绮!”

    是阿绿的声音!

    疲惫得晕晕欲睡的张绮,陡然听到这叫声,连忙睁开眼坐了起来,她欣喜地唤道:“是阿绿,是她在唤我!”

    欢喜得声音都有点高。

    兰陵王从来没有见她这般欢喜过,不由蹙起了眉。

    而这时,张绮哗地一声掀开车帘,朝着四下望去,转眼,她看到了左侧急跑而来的阿绿,连忙叫道:“停车,停车!”

    马车刚停下,张绮转向兰陵王,笑逐颜开地说道:“长恭,我的婢子阿绿来了,我想让她上马车。”

    兰陵王与她在一起时,一直不喜欢旁边有别的人,因此张绮特意向他一说。

    点了点头,兰陵王道:“让她上来吧。”

    “是。”

    张绮连忙掀开车帘,伸手拉向阿绿。阿绿牵着她的手跃上马车后,笑眯眯地把张绮就是一抱,叫道:“阿绮。终于看到你了。”刚说到这里,她嘴一张,便是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一边哭得张绮手忙脚乱,阿绿一边拭着泪水抽噎道:“我好想你,好想你……”

    张绮心下感动。反手把她抱住。

    刚平静下来,张绮马上说道:“你怎么来了?”她认真地说道:“你不是在萧莫那里吗?”

    阿绿还止不住泪,她一边抽噎一边说道:“萧郎刚才看到你杀那伎子了。是他叫我过来的,说让我还是跟着你。”

    明明应该开心的事,张绮却蹙起了眉。她不安地说道:“可是。在他那里才安全,我这里不好……”

    才说到这里,兰陵王低沉的声音传来,“为什么他那里才安全,你这里便不好?”

    他转过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张绮,声音有点沉,“你在我这里。【WWCom】怎么会不安全?”

    他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在张绮的心中,在自己身边。是比萧莫那里更不安全的。怪不得她有贴身婢子,却从来不把她叫回。原先。他还以为是萧莫不放人,今日才知,是她自己不愿!

    却原来,直到现在她还觉得,自己无法让她安心!

    陡然听到兰陵王的质问,张绮怔怔回头。

    她对上他沉沉盯来的目光。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分明是等着她地回答。

    感觉到气氛不对,阿绿睁着圆滚滚的眼,也停止了流泪。

    张绮低下头,她凄然一笑,轻声说道:“阿绮不过郡王身边一姬妾……只要不管不顾,太后也罢,陛下也罢,便是秋公主,郑瑜,都能顺手打杀了去!当然,有郡王在,他们还无法不管不顾,可阿绿就不一样了。他们要知道我也有在乎的人,第一个就是拿她开刀。”

    兰陵王声音沉沉,“不会!”他果断地说道:“不会有这种事!”

    张绮没有争辩,她只是侧过头,静静地看着外面的风光。

    又这般无声地反驳于他。

    兰陵王不喜欢她这样,他不明白,怎地不管自己如何着紧她,她却总是不安的?仿佛这世上,原本没她的容身之处?

    他也不喜欢自己这样,她胡思乱想也就罢了,怎地自己看到她这模样,就是无法开怀?无法一笑置之?

    在沉闷中,马车驶到了兰陵王府。

    一到府门,兰陵王便跳下马车,不一会他带着几个护卫策马离去。

    他一走,张绮和阿绿两人,便聚在房中窃窃私语起来。

    阿绿手托着下巴,双眼放光地看着张绮,兴奋地说道:“阿绮,你好厉害!”她大力地点着头,笑弯了眼,“你真的好厉害好厉害。刚才连萧郎都看傻了眼。我看啊,他更欢喜你了。”

    张绮被她的语气逗得也笑了起来。伸手掐了掐阿绿圆鼓鼓的双颊,张绮轻声交待道:“高长恭给了我好些护卫,呆会我就交待他们也要保护好你。反正你记着,不管什么人要动你,你都叫他们出手保护。他们不听的话,你就威胁,大哭大闹也行!”

    阿绿连连点头,“阿绮最厉害了。”她没心没肺地趴在虎皮塌上,一边用脸摩挲着那软软的皮毛,一边笑弯了眼,“还是阿绮最好,阿绮,我今晚要跟你睡。”

    刚说到这里,见张绮红着脸呆住,阿绿反应过来,她吐了吐舌头,嘀咕道:“又不是小孩子,还天天占着你不放不成?”

    见张绮瞪了自己一眼,阿绿吓得头一缩。转眼,她又笑嘻嘻地说道:“阿绮,你知道吗?天天都有贵女去找萧郎呢。不过萧郎一个也没有理,他总是说,这些鲜卑蛮女,差阿绮太远。”

    张绮道:“他也不易,若是能娶个鲜卑贵女,于前途大有好处。”

    “萧郎才不会呢,他在等你。”

    听到阿绿这句话,张绮却蹙起了眉。寻思了一会,她摇头道:“不谈这个了,阿绿,说说咱们别后,你在萧莫身边都怎么过日的吧。”

    主仆两人聊了一阵后,便嘻笑着弄了几样建康菜式,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在阿绿陪伴的日子,确实容易过得多,转眼间。又是几天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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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清晨,张绮刚刚起塌,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个护卫统领在外面说道:“张姬。郡王得到急旨,刚才已开赴边关。他令我等相护,姬如有求。尽管吩咐。”

    张绮一怔,站起来问道:“郡王走了多久?”

    “二刻钟不到。姬尽管放心,有我等三十人护着。无人敢动姬一根毫毛。”

    绝对的安静中。良久良久,张绮才说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相比起张绮的默然,阿绿却是欢喜的,得到兰陵王离开的消息,她一蹦而起,抱着张绮欢呼道:“太好了阿绮,终于没人瞪我了!”

    阿绿也不明白。自己哪点就得罪兰陵王了,明明自己是个很称职很尽忠的婢女,却总是被他横瞪眉毛竖挑眼的。闹得一向心粗的她都心毛毛的不安着。

    见到阿绿如此开心,张绮也是一笑。她与阿绿不同。从跟着兰陵王开始,她与他从来没有分开过,这陡然分开,她还有点不适应,总觉得心中空空荡荡的!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

    兰陵王还没有归来。

    而开满了邺城的桃花,那粉红嫣白的花瓣,开始在春雨中纷纷落下,街道中,花园里,树叶渐转浓绿。

    春,渐渐深了。

    这一天,连续睛好了几日的天空,澄澈蔚蓝,西边的天空上,数道红艳艳的霞光铺染着,映得天地一片华灿。

    坐在院落里,张绮突然听到,大门外传来了一阵笑闹声,这笑闹声中,还有鼓声传来。

    怎么这般热闹,难道是兰陵王打了什么胜仗不成?

    张绮急急站起。

    早在外面刚有响声传来时,阿绿已一个箭步冲出去看热闹了,张绮眺了眺,还没有看到她归来。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也出去看热闹时,只见大开的院门处,急急走来了一行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华服少女,她容长脸,高挑身材,眉目秀雅动人,正是郑瑜。在郑瑜的身后,还跟着四个婢女。郑瑜走得有点急,令得那四婢都是小跑着才能跟上。

    见到张绮,郑瑜唤道:“阿绮!”

    她的声音有点颤,很不稳。

    难道出什么事了?

    张绮脸一白,连忙迎上。

    看着饶是急步走来,也如弱柳扶风的张绮,郑瑜的眼睛明亮了些。

    她冲到了张绮面前。

    望着张绮,郑瑜的脸色发白,眸中也有着泪水。想了想后,她伸手把张绮一拉,走到了一侧树下。

    咬着唇含着泪,打断急切中带着不安的张绮脱口欲出的问话,郑瑜颤抖着说道:“阿绮,出事了!”

    两行清泪顺着郑瑜的脸孔流下,她无助地看着张绮,喃喃说道:“娄七女她,被很多人看到,她没穿衣服地出现在长恭的军帐中。”

    她颤声道:“这事已传到太后那里,太后马上就要给长恭指婚了!阿绮,你家郡王,马上就要娶娄七女为妻了!”

    她凄然一笑,朝着张绮苦涩地说道:“你那么聪明,对我千防万防的,一定没有想到,得到你家郡王的,却是个你见也没有见到过的鲜卑贵女吧?”她向后退出一步,凄苦的,绝望地说道:“完了,你我都完了。我再也嫁不了孝瓘,你也马上就会被扫地出门!张氏,你与我争了这么久,一定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吧?”

    她无神的一笑,也不理会呆若木鸡的张绮,转过身,跌跌撞撞地朝外走去。四婢见状,连忙跟上扶住了她!

    这时,阿绿急急跑来,不安地唤道:“阿绮?”

    听到她的声音,张绮回过头去。对上一脸担忧的阿绿,张绮却显得格外的镇定从容,她冲阿绿笑了笑,平静地说道:“不用为我担心……他不会的!这世上,还没有人能逼着高长恭成亲!哪怕是太后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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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谁?

    高速文字首发,本站域名()南朝春色132_第132章谁?来自(Com)    “可是阿绮!”阿绿急急地说道:“可是她们都说,那娄七女很坏很坏的!”

    张绮再次打断担忧不已的阿绿,霞光下,她的双眸分外明澈宁静,“阿绿,你相信么?如果高长恭非要娶妻,我宁愿他娶这个娄七女。[]Com”

    她扯下一根柳枝,一边轻甩,一边含着笑,慢慢说道:“天下人都知道,这娄七女不会善待我……只要遇上这样的主母,他才会心甘情愿地给我安排好一切,让我离开他也能得到善终。”

    她一直确信,只要兰陵王心甘情愿地护着她,他就一定可以做到最好。齐地到陈国便是再遥远,如果他的黑甲卫能够一路护送,又有哪个不开眼的会前来缠扰?

    当然,这是下下之策。便是隐居陈地,又有几许乐土可容得下她?她还是得博一博,她还有机会搏一搏的。

    主仆两人说话之际,方老管事大步走来,他来到张绮身前,朝她行了一礼后,认真地说道:“张姬请勿慌乱,一切何不等郡王回来后再说?”外面吵得这么厉害,人人都说太后和娄氏,会下令驱逐张姬,他觉得他应该做些什么。

    张绮点头,温柔地说道:“恩,我不慌乱的。”

    方老管事抬头看向她,见到她的脸上,真真没有半分慌乱,不由想到刚才慌慌张张离去的郑瑜,心下暗叹一声,不由忖道:千年世家,便是一个私生女,也胜过那些暴富的贵女多矣!

    得到张绮的回答,方老管事放心地走了开去。兰陵王府。又恢复了平静。

    外面依然是鼓声隐隐。

    据阿绿打听来的,那鼓声,不过是贺兰陵王三天前打了的一个小胜仗,那一次战役中,他驱逐了犯入边境的五千周兵。

    本来这样的胜仗算不得什么。只是不知是太后还是陛下的授意,那些传达捷报的使者竟是一路敲锣打鼓,恨不得整个邺城的人都知道。再加上兰陵王因其美貌才艺。一直很得红楼中人欢心。在捷报传来时,所有的红楼中人,都出来为他一舞。两厢一凑。竟是把整个邺城也变得热闹起来。

    倾听着外面还在传来的鼓声,张绮暗暗想道:看来高氏皇族,是准备极力捧起兰陵王了。

    外面鼓乐齐鸣,兰陵王本人却没有回来,那个娄七女也没有回来。当下,张绮提步朝主院走去——现在,还不是她能操心的时候。

    时辰一点一滴过去。

    转眼间,夜幕降临。转眼间,天地间只有灯笼带来的光亮。

    这一个晚上,似乎特别的黑暗。连天空中都没有明月星点。

    一入夜,张绮便就寝了。也不知睡了多久,寝房中,突然飘来一阵异香,那异香弥满寝殿时,一直睡意很浅的张绮,迅速地沉入了黑甜乡。

    一刻钟后,两道黑影溜入了寝房,面对春睡沉沉,衣襟半敞的绝色美人,这两人却是规规矩矩地低着头。

    他们看也不敢看张绮一眼,拿出一床锦被把她整个人包在其中,再把睡在侧殿的阿绿放上床榻上后,便抱着张绮跳出了窗外。

    整个过程都很安静,兰陵王派来守护的三十护卫,在这个晚上,却似集体睡着了般,无一人出现,无一人相阻。

    很快的,两个黑衣人便抱着张绮来到了围墙外。墙外还有两人侯着,因他们的帮助下,三人无声无息地跳出了兰陵王府的围墙。

    巷道中,一辆漆黑而华贵的马车正侯在那里,二匹骏马的马嘴和马蹄上,都捆了布。张绮一放上马车,二匹马便同时迈步,安静地驶出了王府范畴。

    黑夜,如此安静。

    很快的,马车驶出了三条街道,进入了东街纵横交错的十字巷道中。

    这里是繁华所在,红楼遍立,处处灯火通明,笙乐隐隐,人声不绝。到得这时,几个黑衣人才低声交谈起来,“还有多远?”

    “快了。”

    “当真是个绝色美人。我日日看到,却只有今晚才能抱上一抱……”

    “嘘!闭嘴!你想找死?”

    先前那黑衣人马上陪笑道:“七兄,不是当着你,兄弟怎敢说这话?”

    后面那黑衣人语气温和了些,他低叹道:“你要是难熬,今晚可以去翠楼玩玩,银钱我来付。至于马车中的这位,不是你我能仰望的。别看她现在无声无息地给你我弄出来了,等到她可以出面的那一天,必是所有人都需跪拜时。”

    “七兄,我知道的。”

    “快快办了这事,你我便马上离开邺城。手头上的这笔钱,够你我享受一世了。”

    “是,是。”

    两人停止了交谈,马车继续稳稳地驶向前方。又走了两个巷道后,那七兄喜道:“到了。”

    说出这两个字,他把手指放在唇边,尖声嘬叫起来。

    ################分割线########################

    随着这一声鸟鸣,左侧一间极为普通的宅子中,大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飘摇的灯笼光中,走出了一高一瘦两人。

    马车在两人的恭迎下,驶入了大门,院门一关,两个黑衣人便跳下马车,低头行礼,“请贵人接收。”

    那瘦个子走上前来,他掀开车帘,把手中的灯笼光朝锦被中照了照,点头道:“很好。”

    那高个子听到瘦个子这么一说,双手一拊,“啪啪啪”地鼓起掌来。

    清脆的掌声中,两个阴柔少年抬着一个木箱子走了出来。把那木箱抬到两个黑衣人面前后,两个少年退了下去。

    那高个子走上前,低声道:“上面说了,你们先去躲躲。这些是赏给你们的。”

    “是,是。”

    “去吧,

    两个黑衣人把木箱子抬上马车,不一会,便驾着马车消失在夜色中。

    那两人一走。高个子便走到瘦个子身边,就着他手中的灯笼光,高个子看了一眼马车中。锦被里的美人,低声一声,“主上这一次。可是花了大心力了。”

    瘦个子苦笑道:“还不是有所顾及?等个几年就不需这样小心了。”

    他朝着两个少年说道:“现在轮到你们了!”

    “是。”

    两个阴柔少年得了令。伸手把张绮抱下马车,顺着宅院后的第三道侧门走去。

    这宅院的旁边,居然是一座红楼,而且还是整个邺城最大的,生意最好的秀月楼!从第三侧门出来,过一个巷道,正是到了秀月楼的后院!

    两个少年抱着张绮刚来到秀月楼后院,只听得吱呀一声。那边木门打了开来。迎着两少年走进去后,一胖子拭着汗,低声说道:“一切都安排好了。”

    “走吧。”

    “是。”

    在这个胖子地带领下。两个少年穿过重重院落,来到了灯火通明。喧嚣阵阵的翠月楼阁后面。

    那胖子指着其中一间房说道:“便是那间,过往的人都已被清走了,两位尽快便是。”

    “好。”两少年的声音有点尖锐。

    他们抱着张绮,急步朝前走去。不一会便上了第二层阁楼。走在过道上,可以清楚地听到左右两侧的房间中,呻吟声,男女地调笑声不时传来。

    三人紧走急走,终于来到了一个房间外。

    那胖子急急把房门推开。

    这房间中,堆红积翠的,布置得十分的华丽浮艳,两少年大步上前,急急把张绮放在那宽大的床塌上后,其中一少年转过头来,朝着那胖子呵斥道:“出去!”

    “是,是。”

    那胖子出去时,衣袖晃了晃,随着他的动作,一缕散发着极轻极淡的香味的木头掉落在角落里。

    那胖子一出去,后面的少年急急掩上门。他含着泪看着站在塌旁的少年,哽咽道:“三兄,陛下说过的,你办成了这件事,你的兄弟父母,他都会妥善安置。你就放心吧。”

    站在塌旁的少年一直垂着眸,他的眼神中没有悲伤。听到同伴的话,他哑声说道:“我知道的,我也放心。”

    一边说,他一边慢慢解去衣裳,“你也出去吧,记得守好这里,半个时辰后,按计划把那些人都引过来!”

    “是。”

    “还有,我怕痛,那一剑由你出手吧,记得干脆点,别让我的尸身落到外人手里。别让我丢了性命,又坏了陛下的大事。”

    “……是。”

    听到他声音有点哽咽,塌旁的少年转过头来,他狠狠瞪了他一眼,骂道:““抹干眼泪,快点离开!”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床塌上的张绮,悄悄动了下。

    “是。”

    后面的少年狠狠抹了一把泪,牙一咬便退出了房门。

    把房门一关,少年忍不住眼眶又红了。

    就在他身子一转,动身返回时,突然间后颈一阵剧痛!不等这少年落地,已有人把他抱起拖开。

    房间里,站在张绮塌旁的少年,一边脱着衣裳,一边看着床塌上,睡得香甜的美人。听着外面突然响起的鼓乐,少年沙哑地说道:“娘娘……奴只是一个阉人,还请娘娘勿要记恨!”

    说到这里,他把衣裳一丢,弯下腰,开始伸手解向张绮的外裳。

    就在这时,他敏感地发现,身后有点异样。

    “谁?”

    这个字才吐到一半,少年颈后一阵剧痛传来。他双眼一黑,扑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少年一倒地,便有两人走出,他们把少年拖出去后,重新关上房门。只留下一个白衣翩翩的俊美青年,和床塌上一动不动的张绮。

    俊美青年坐在床塌上,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张绮雪嫩的脸颊,抚过她的眉,抚过她的眼,抚到她的唇边时,他突然低低一笑,温柔地说道:“阿绮,别装了,那迷香的药效,我的人已帮你解了,你还是睁开眼吧。”

    正是萧莫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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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燕好

    张绮睁开眼来。[]

    淡黄的蜡烛光中,萧莫的双眸明亮如星。

    他在静静地看着她,唇边微翘,笑容深邃莫测。

    不知怎的,张绮的心悬了起来,她喃喃唤道:“哥……”

    这一字刚刚唤出,萧莫突然一笑,他修长的手指,在张绮的唇瓣间游移。感觉到指尖的温软柔嫩,他喉结滚动着,声音有点微哑,“阿绮,这招对我没用的。我早就说过,便是兄妹却又如何?这世上荒唐的事多了去了。”

    说到这里,他目光下移,右手一挑把盖在她身上的锦被掀开。

    张绮是被人从被窝中抱出的,只着一袭粉色中衣,雪白的肌肤在粉色衣料的映衬下,直是如玉般夺目明艳。

    萧莫手指一移,来到了襟领上系口处。感觉他变得急促的呼吸,张绮颤声道:“哥……”

    萧莫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雪白的颈项,听到她又在低唤,他斯文一笑,低低说道:“阿绮,没用的,在建康时我不曾下手,一直悔到今日。”

    说到这里,他站了起来。

    见他慢条斯理地解去外裳,张绮颤声说道:“萧莫,我会叫的,我真的会叫的!”

    萧莫似笑非笑地朝她一瞟,慢慢说道:“叫吧……你出现在红楼这种地方,本已说不清了。把大伙都引过来做了见证也好,我等上几个时辰,回到萧府再圆房也是无碍。”

    这话一出,张绮闭紧了嘴,她绝望地看着他,不停地哆嗦着……

    见张绮如此紧张。萧莫轻柔地说道:“阿绮,何不沉下心来,把一切交由我来安排?”说到这里,他解去了衣裳,露出略显白皙瘦弱身躯。缓缓倾身,覆上了她……

    他温热的躯体一覆上,张绮便再也无法控制的泪流满面。那迷香虽然解去大半。可剩下的那一点残余,足够令她浑身无力的了。

    她只能这样躺着,只能这样被动的。任由他人处置。

    感觉到覆在身上火热的男性躯体。感觉他喷在自己颈间的呼吸,张绮不可自抑地颤抖着。不知不觉中,她已泪水盈眶,抬头看着房顶,张绮喃喃说道:“哥……陛下要动我,你这般半途截去,不会有影响么?”

    饶是泪水滚滚,她的声音也冷静得很。

    这妇人……

    萧莫嘴唇轻移。含住她的玉耳轻轻舔弄起来。感觉到身下如水一样荡漾的颤抖的身子,他沙哑笑道:“阿绮放心,我既出手。便是有了十足把握!”

    说到这里,他唇缓缓移开。来到张绮的唇瓣间。感觉到他侵近的呼吸,张绮急急一侧。

    刚刚侧过去,她的下巴便是一痛,却是被萧莫伸手定住。

    他定着她,背着光的俊脸上,眼眸幽深而专注,里面仿佛有着火焰在燃烧!

    烛光中,这张脸,当真是倾国倾城啊!

    又是一笑,萧莫的手缓缓下移。

    他的手,放到了她的腰间。

    随着他轻轻一扯,腰带飘然落地,张绮玉白滑腻的腰肢,呈现在烛光中。那形状完美的脐眼,更是夺人眼目。

    萧莫低叹一声,喃喃说道:“与我想象中一样……”

    他右手下移,拉着那裳服便向下褪去,他的动作优美缓慢,随着手指下移,张绮雪白而修长的双肢,清楚地裸露在空气中。

    萧莫猛然向下一扯,把扯出的裳服远远扔出。

    锦被中,张绮的身子已裸露了大半。她闭上双眼,泪水滚滚而下。侧过头,张绮哽咽地说道:“阿莫,你不能这样对我?”

    “为什么不能?”因为**,萧莫的声音有点哑,有点沉,他低笑道:“我不但要你,我还要永远占着你,一生一世也不放手。”

    他抬起头,随着他的动作,一缕额发覆下,挡住了他的左边眼睛。烛光中,只剩下右眼的他幽而深,那雪白的斯文俊脸上,也染上了一抹黄晕。

    望着烛光下,瑟瑟发抖,脆弱得如同白鸽的张绮,萧莫低低笑道:“我的绮儿当真聪慧……倒不曾用死来威胁我。”

    她当然不会用死来威胁他。非到走投无路,谁愿意一死?何况,这人毕竟是他,是萧莫。若是落在陛下手中,或者落到广平王那等人手里,再也看不到前途光亮的她,除了以死相抗,又能如何?

    萧莫的手来到了张绮的中裳上,温柔地帮她褪去中裳,抚摸着里面大红的肚兜,萧莫低声说道:“绮儿穿这种大红内服,是渴望着能为人正妻吧?放心,我会娶你!”

    他解去系带,把那肚兜重重一扯!

    “叭”的一声,肚兜另一侧的系带,在抽打得张绮雪嫩的肌肤上留下一道红印后,便飘然而出,跌落在床塌的一个角落处。与此同时,那一对雪白的鸽子猛地弹出,在烛光下,荡漾着波光。

    至此,张绮已身无寸缕!

    感觉到身上的凉意,感觉到萧莫的耽耽而视,又恢复了些力气的张绮,费力地翻过身,想要护住身子。

    这个动作刚做到一半,同样脱得光溜溜的萧莫已身子一沉,完全地覆在了她身上。

    两具温热的躯体紧紧相贴,彼此之间再无半点间隙。

    被他强行扳过脸的张绮,睁大双眼,空洞地看着房顶,泪水从她的眼眶滚滚而落——完了,一切都完了!

    虽然这个时代,这个地方的人,并不重视贞节。便是寡妇,也有做人皇后的,便是伎妾,也有后院独宠的。可是,兰陵王不同。

    这一生一世,自己永远也无法独占他了,永远……

    张绮慢慢闭上双眼。

    这时,她的唇瓣一疼,却是萧莫轻咬了一口。在咬得她僵住时,她听得到浓重而急促的低语声。“不许想别人,阿绮,从此后你除了我,不会再有别的男人!”

    说到这里,他舌头一挤。强行挤破她的贝齿,冲入她的檀口中。

    他的舌头,追逐着她的丁香小舌。偶一遇到,便紧缠不放,直到一缕银丝。从两人紧贴的唇瓣间流下。

    他的呼吸越发地急促了。

    渐渐的。一只温热的大掌覆住了她的左乳。感觉到丰腴雪白的乳肉在指间流溢,萧莫的眼神已幽深得如同黑夜。

    他唇瓣下移,猛然一口叨住了她的左乳。随着那舌尖舔戏游吻,张绮这副躯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伴随着颤抖的,还有她越发浓郁的体香,已及柔软得,像水一样可以荡开的娇躯。

    只是一舔一吻。她这个身体,便不受她自身控制地动情了。她这副天生淫?荡的身子,竟是自发地想要把他整个的笼罩起来。想把他完全地嵌入体内。

    萧莫从喉间发出一声低哑的叹息。

    他直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从不近女色的高长恭。自得到她后便一反常态,出出入入总是的抱着她。

    ……这副身子,原来如妖孽般令人沉迷!

    他的呼吸越发急促起来。

    两手齐出,一边揉搓着左乳,一边舔吻着右乳,萧莫黑色的脑袋,不停地在张绮的下巴处蹭来蹭去。

    他越发地硬了。

    饶是满腹羞耻和苦涩,呼吸也已经急促,本能已无法控制的张绮,紧紧地闭上双眼。这时刻,一个念头浮现在她脑海——也许,这就是命!

    萧莫的手还在下移,他滑过她的圆脐。因与兰陵王分离已有一段时间,张绮不再在脐间填上孕阴丹。所以,她的脐眼干干净净,隐带暗香。

    萧莫的手还在下移。

    终于,他移到了她的双腿间,那处勾魂所在。

    这时,伏在她身上后,便不愿意起来的萧莫,强行坐直了身子。

    他把她的双腿架在肩上后,就着烛光,瞬也不瞬地看着她的**所在。他看得十分专注,打量了一会,他低哑地说道:“真真无处不动人。”声音一落,他的唇瓣已然覆上。

    随着那温热的唇覆上那令人羞于言道的地方,张绮低叫一声,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推向他的黑色头颅。

    用力地推着他,在他幽深而泛红的目光中,张绮别过了头。

    “别怕……”萧莫却是低低一笑,他温柔地说道:“你会喜欢的!”说到这里,他再次低头,随着他舔弄地动作,张绮白嫩嫩的娇躯不由自主地扭动起来。她把拳头塞到嘴里,无法自抑的哽咽起来。

    ……他怎么能这么这么的温柔?妇人本就肮脏,卑微的她,更是肮脏的。他怎能一点也不嫌弃,这般温柔对她?

    她爱慕着高长恭,却也知道,自己在高长恭面前,是卑微的。一直以来,都是她费尽力气,用尽办法地想博得他的宠爱。饶是如此,直到今日,他还不曾正眼看她,不曾真心接纳她,不曾把她放在与郑瑜一样的位置上。

    她也是嫌弃着自己的,如果她不是一个私生女,便不会有这么多的艰难。

    他怎能对她这般的温柔?本就是千古艰难唯一死,又得他如此温柔相待,她还怎么去坚贞?

    ……

    听着张绮压抑的哭泣声,感觉到她放弃了抗拒。伏在她身下舔弄的萧莫无声的勾了勾唇角。

    他重新覆在她的身上。

    他分开了她的双腿。

    他扶住自己早已硬得发疼的玉柱,重重一挤时,不管是他,还是张绮,都发出一声隐忍的,似哭似笑地低哼!

    他,得到她了!

    ……一切都结束了,曾经的苦苦挣扎,百般张扬,曾经地步步布置,处处逼进,都结束了。

    从此后,她与兰陵王,只能是两岸相望吧?他会娶他的郑氏,自己,没有了强势兵权护着的自己,从此也得颠沛流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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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回来了

    最后一天,求粉红票呢。泪,大伙清一下个人书屋吧。看看还能不能捡出两张票票出来。

    ##

    良久良久,云止雨歇。

    萧莫一动不动地伏在张绮身上,就着烛光,看着香汗淋淋的美人儿,他在她的唇间轻轻印上一吻,温柔说道:“阿绮,我们以后好好地过日子吧。”

    张绮睁开眼来。

    不过一转眼,刚才缠绵时,荡漾在她眼眸中的泪光和媚意尽去。看着他,她的眸光清冷而宁静。

    看到这样的目光,萧莫呆了呆。

    垂下眸,张绮软软的,低低地说道:“阿莫,带我离开这里吧。”她闭上双眼,“我还不想死。”

    而在这红楼,被人发现她衣衫不整地与别的丈夫滚在一起,再对上她那一日面对红楼名伎王氏女的宣言,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萧莫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他低声道:“好,我带你离开。”他的声音有点沉,这原不是他的本意。他本想借着这个机会,一举把她名正言顺地变成自己的女人。

    可是,此刻被她这么一求,他却莫名的心软了。

    得到萧莫地回答,张绮微微一笑,她轻轻推开他,哑声说道:“我要着裳了。”

    “我来。”

    抱起她,温柔地帮她穿戴整齐,二刻钟后,萧莫抱着张绮悄无声息地出了红楼。

    一辆马车载着她驶向黑暗中。

    紧抱着张绮,马车中的萧莫心满意足地叹息一声,他低声唤道:“阿绮。”

    “恩。”

    “呆会我把你安置在一个小院子里。待我布置一番,便来接你回尚书府。”

    生恐她又胡思乱想,他认真地承诺道:“最迟五天,我会让你光明正大地来到我身边,成为我的妻子。”

    他握着她的手腕,目光温柔似水,“阿绮,我只要你,只会要你一人!”

    张绮慢慢地抬起头来。

    也不知怎么的,萧莫总觉得,自欢爱后,她的眸光便格外的明澈,清冷。

    此刻也是,她用那清冷的眸子看着萧莫,良久良久,才低声道:“好。”

    马车驶回了一处小院落。

    这院落当真不起眼,隐在一众豪门大宅中,它普通得不会引起任何人地注意。

    把张绮安置好后,萧莫并没有停留,知道张绮不会想不开的他,把院子里的人手安置妥当后,便放心地离去了。

    转眼,一晚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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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兰陵王凯旋而归的日子。

    不止是兰陵王,还有娄七女也回来了。因兰陵王名动邺城,又因独宠张绮备受争议。这一刻,邺城中人头济济,无数少年男女都涌上街道,想第一时间目睹他的风采,特别是,娄七女的风采。

    不过让众人失望的是,他们没有看到娄七女。便是兰陵王,也只是重盔遮面,稍稍露一下脸,便令左右隔开了众人,急匆匆地驶向了兰陵王府。

    看他那迫不及待的样子,多半是去安抚家中的那位宠姬了。

    兰陵王确实有点急切。

    策着马冲入府中后,一见到迎来的方老管事,他便一个纵跃跳下马背。把马绳交给仆人,兰陵王向着方老问道:“阿绮呢,怎么不见她出来迎我?”

    话音一落,见到方老脸色难看,风尘仆仆,很久没有进过水的兰陵王,干着嗓子说道:“是为了娄七女之事怪罪我?她应该相信我的,我的郡王妃,怎可能是那种泼妇?”

    刚说到这里,他自己便苦笑起来:对于张绮,他真是越来越难以强硬了。接连几晚都睡不好,刚一进城,又急急回来向她解释,就是怕她胡思乱想。不过,她应该明白他,他便是这一生不娶妇,也断断不会沾上那种泼妇,断断不会让那女人逼得阿绮走投无路!

    真说起来,满邺城的贵女,除了阿瑜,他还找不到第二个更能容得下阿绮的正妻。可惜,阿绮总是倔着,怎么也不愿意相信他。

    见方老不答,兰陵王也不再问,他转过身,大步朝寝院走去。说起来,这是他第一次与她分开这么久,还真有点想她了。

    他刚刚提步,清醒过来的方老便急步上前。他伸出手,刚拉位兰陵王,又想说些什么,嘴一张又却又闭紧了。

    兰陵王大步走入正院,人一跨入,他便大声唤道:“阿绮,阿绮……”

    花瓣残存的桃树下,没有她的人影,花园中也空空荡荡。难道在寝房里?

    兰陵王大步走去。

    当他走到台阶下时,二十几个护卫走了出来。看到兰陵王,他们扑通扑通,竟是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这是干什么?

    兰陵王急急止步!

    在他不解的目光中,方老管事也急急走来,他走到兰陵王身后,嘶哑地唤道:“郡王,张姬她……”

    兰陵王嗖地旋转过来,他紧紧地盯着方老,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她怎么了?”

    “她不见了。”说出这四个字,在兰陵王陡然向后退出一步时,方老艰难地说道:“今日大早,便发现她不见了。”

    不等兰陵王发作,一个护卫首领膝行上前,他重重一叩,朗声道:“郡王,是我该死!杨大和耶律武也不见了。昨天晚上,我等都中了迷香。直到今日早晨,才发现他们和张姬一起不见了。”

    不见了?

    不见了??

    这是什么意思?

    兰陵王陡然向后退出几步,他白着脸,茫然地看着众人,看着方老。看着他们不安的,悲伤又惶惑的脸,看着他们紧张得冷汗直流。

    几乎是陡然间,兰陵王明白了“不见了”这三个字的含义。

    阿绮不见了!

    怎么可能?他都没有放手,她怎么就不见了?

    ……是了,他的阿绮那么美,那么动人,想要她的男人多得去了。是他疏忽了,是他……

    他猛然又向后退出一步。

    慢慢地抓紧腰间的佩剑,他哑声道:“可有派人寻去。”

    “已寻过。不曾找到。”

    “寻了哪里?”

    “各大城门的城门卫处,还有地下,众游侠儿处。”

    “估莫几个时辰了?”

    “五个时辰了!”

    五个时辰,够那些人把阿绮带得远远的,直到远得他再也看不到。

    兰陵王抬起头来。他眼神空洞地看着随风飘摇的树叶,突然间,他觉得空空落落的。如果找不回阿绮,如果这一生,再也见不到阿绮……

    他不敢想下去了。

    咬着牙,兰陵王嘶哑地说道:“我马上进宫。”

    刚刚转身,他又是脚步一刹,“是昨晚出的事?”

    “是。”

    “昨日邺城中,传遍了太后将要把娄七女许配给我的事?”

    “是!”

    “……看来,是要问过太后和陛下了!”

    话说到这里,兰陵王大步朝外走去。他走得太急太急,翻身上马时,直跳了两次,不但没有上得马背,还差点从上面滑落下来。

    方老悲伤地看着这一幕,急急吩咐道:“快跟上郡王,保护他!”

    “是。”

    目送着兰陵王离去的身影,方老难受地想道:真希望快点把张姬找回来……她便是要离开,也不能在这个时候,以这样的方式。她不应该成为郡王生命中永远的阴影!

    #############分割线###################

    很自然的,兰陵王是无功而返。

    他出宫不久,整个邺城的人便都知道了,兰陵王的宠姬张氏,不见了!

    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不见了的?

    这个疑问冒出来的同时,众人没有猜测不已。而是不约而同的想到到娄七女,想到了娄氏一族,想到了太后身上。

    以娄七女的骄横,娄氏一族的强势,还有娄太后的护短,那个张氏,多半是被处理了。

    谁让她身份卑微,还愚蠢地阻了娄七女的路呢?

    ……

    真可惜,如此一个绝代美人。

    纷纷而起的谣言,像春风一夜,一日便刮遍了整个邺城。

    这个谣言传出后,娄七女明显的慌乱了,不止是她,整个娄氏一族,都坐立不安了。当然,现在这股风还被掩着,还不曾刮入太后宫中。

    傍晚时,娄七女便急急驾车,在族老的陪伴下,来到了兰陵王府。

    他们见到了兰陵王。

    依然盔甲在身,似乎从战场回来,便不曾换过衣裳的兰陵王,不过几个时辰不见,便显得格外的消瘦。

    不但消瘦,那努力挺直的身躯,还给人一种沉重的孤独感。

    不过几个时辰不见,娄七女再次他,突然感觉到有点害怕。

    幸好,族老是个稳重的。他朝兰陵郡王行了一礼后,也不等他询问,便认真地说道:“长恭,张氏失踪之事与我们娄氏无关。虽然族中是有人动过这种心思,不过她们还来不及出手。”他举起手,认真地立誓道:“我这话若是有欺,当天打雷劈!”

    这誓立得重。

    在这个笃信佛教,于天道轮回深信不疑的世道,族老这个誓言很有说服力。

    感觉到兰陵王看向自己,一惯骄横作性的娄七女也走上前,身材高大的她低着头,第一次像个孩子般怯懦地说道:“我没有,真没有!”她抬起头,大声说道:“我也可以发誓。”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车声传来,马车匆匆停下,郑瑜跳了下来,她急急跑到兰陵王面前,说道:“孝瓘,你别慌,我家里也派人出去询问了。最迟明天便会有消息传来。”

    她走上前去,关切的看着落寞憔悴的他,温柔低声道:“别这样……你累坏了自己,不止是我,便是阿绮知道,也会心痛的。”

    她的声音,真是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她的表情,更是关怀备至,令人无法不感动。

    ????

    喜欢上了一句话:所谓贞节,不过是自己拘着自己而已,越是好女人,越是这样无谓地拘着。

    从很久以前,我便觉得,纯洁虽然重要,可纯洁的好女人,却往往败在不择手段的坏女人手里。另外,纯洁的好女人,也容易被不择手段的坏男人控制住(纯粹是对现实的感悟,与此文情节人物无关)。

    因此,我在这里想说一句,人生本已不易,如果不是你的错,不妨给你自己多一点心的自由。如果明知道那条道走下去是黑的,也请给你自己多一点选择的自由。

    还有,南北朝时,已没什么人提过贞节两字了,那种动荡的年代,对一个女人要求守贞,是很可笑的事。这本书中的广平王妃胡氏,便是历史上出了名的,带着自己的儿媳妇一起卖?淫的皇后,而且她还说了一句举世震惊的话,“为后不如为娼”。所以,如果有人实在拘着放不开,也请站在历史的角度看这段情节。

    还废话一句:此书绝对是大团圆的美满结局!最后,记得投粉红票给林家成哦。

第135章 请离

    在兰陵王无望地寻找中,转眼三天过去了。

    这一天傍晚,正在与郑瑜等人四处寻找着张绮的兰陵王,接到了太后宣他们入宫的旨意。

    一行人来到殿中时,太后刚刚接见了几个大臣。挥退众臣,吩咐得兰陵王入殿后,太后上前一步,伸手扶着兰陵王的肩膀,含着泪说道:“我的孙儿,怎地瘦成这样了?”

    一连几日,兰陵王都不曾睡好,见到太后的温言相慰,看到她慈祥的面孔,他扯了扯唇角,想要笑一笑,最后却只是抿紧了唇。

    “孩子,坐吧。”

    “谢奶奶。”

    两人促膝坐下。

    太后慈爱地看着面目憔悴的兰陵王,示意宫婢送上一杯酒让他润了润喉后,温声说道:“孩子,听说你的宠姬不见了?”

    “是。”因连续几个晚上不曾睡好,兰陵王的声音沙哑而暗,眼中也是血丝密布。

    太后端详了他片刻,示意宫婢为他满上酒后,轻轻问道:“不过是个妇人,我的孙儿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了?”

    说到这里,她抚上兰陵王的手背,温声问道:“孩子,你明白告诉奶奶,那个妇人,你是不是想娶了回来?是不是为了她,你谁也不会要了?”

    太后这话?

    兰陵王抬起头来。

    对面前的太后,他与很多高氏子弟一样,是发自内心的敬畏着的。因此,兰陵王略想了想后,哑着嗓子说道:“孙儿,不曾想过娶她……”

    丢下这一句后,他慢慢续道:“孙儿只是离不开她,至于孙儿的正妻,自当另有他人!”

    虽然听过无数次,可再一次听到,幕后的一个人影,还是晃了晃。

    她早应该知道的……也许早想明白了,她就不会那么无望地挣扎着。前世里,他的身边没有她,这一世其实也是一样。虽然她来得够早,可是,他从来都不是她的缘份,不是她能索求的那一个人……

    她抬起头,透过缝隙,看向站在偏殿处,衣裳华丽,美丽动人,温柔地望着兰陵王背影的郑瑜……她才是对的。

    自己本是插入两人之间的第三者!纵使他们之间,还不曾议婚,纵使他总是对她说,他离不开她,他要她!

    这样也好,这样更好……他离开她,只是一时的不适应。他还有他的雄心壮志,他还有他的正妻要娶。自己迟早是要离开的,现在只不过是离开的方式,在他和她的意料之外罢了!

    外面的人还在说话。

    太后轻叹着,慢慢说道:“孙儿乃大丈夫,当知这世上,有鱼与熊常不能兼得一说。”听到这里,兰陵王却是迅速地抬起头来。

    他看着太后,哑声说道:“奶奶说什么?”

    他腾地站起,一瞬不瞬地盯着太后,“什么不能兼得?奶奶,那妇人是我的!她早就是我的!这一生一世,她也只能是我的!如果我的正妻不能容下她,那我不娶妻便是!”

    兰陵王的话一句接一句,凌厉而沉重。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哪里还有半点恭敬之意?

    太后沉下了脸,“又在胡话了!”

    见兰陵王依然倔强地看着自己,太后暗叹一声,她闭上双眼,捻动着佛珠说道:“你错了。”

    太后不再看他,只是转着佛珠,温温和和地说道:“孩子,这人生在世,没有什么人,什么东西,是永远属于你的。你不是四处寻找于她吗?奶奶告诉你她在哪里!”

    这话一出,兰陵王呼吸都急促起来。他放在腿侧的拳头,紧紧地握起,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太后,等着她开口。

    太后的声音,依然平和而缓慢,“那日知道你要娶正妻后,你那妇人,便煽动两个护卫带她离开了王府……”

    刚说到这里,兰陵王便想咆哮道,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可这话还没有出口,他便马上想道。这完全可能,那个妇人,她那么一心想着独宠,又那么狡诈,以她的才智,煽动几个男人为她出生入死,不算稀罕。

    一想到是张绮主动离开,兰陵王便呆呆在站在那里。这数日间没日没夜地寻找,还有那堆了满腹的郁躁相思,这时都化成了苦涩。

    他想过的,他早就想过,她可能是离开了。只是他一直以为,以她的性格,便是离开,也会堂堂正正。何况,她还想从自己的手中得到人手钱财呢。她怎么愿意悄无声息地离开呢?

    太后瞟了他一眼,把他的表情收入眼底后,继续说道:“她这次离开,是去找一位故人了。那故人一直在等她……你那妇人说了,如此高长恭待我如一,我自待他如一。如果不能,他娶他的正妻,我嫁我的郎君!”

    话说到这里,兰陵王脸色已是铁青。只是一转眼,那铁青变成了苍白,又变成了一片茫然……

    太后又瞟了他一眼,见他浑浑噩噩着,便继续说了下去,“孩子,这事就此打止吧!那个妇人虽是汉家女儿,却有我鲜卑女儿的烈性。她既一心求离,便由着她吧。”

    太后刚说到这里,兰陵王便嘶哑地喝道:“不——”他向后猛然退出一步,凄声道:“不,我不允许!”

    这话一出,太后却与刚才的慈眉善目不同,她脸一沉,怫然不悦地说道:“我说了,这事就此打止!不管你允不允许,此事断无再议的可能!”

    说到这里,太后厉声道:“赶出去——”

    命令一出,几个太监走上前来。他们正要架住兰陵王,他却是断然转身。刚刚走到房门口,兰陵王猛然回头,他向着太后低头说道:“奶奶,我不娶正妻了,我只要她……”

    他正视到,自己在阿绮和正妻之间,真的只能选一个了!这一点,不但是张绮如此想,邺城所有有意愿与他结亲的贵族,也这样想。

    这一次阿绮离开,只怕便有他们在其中作崇。他们赶走了阿绮,是为了给自己赐婚,娶正妻做准备!

    一时之间,一种说不出的悔恨,郁躁和苦涩,同时涌出心头。

    听到兰陵王这话,太后却是冷冷说道:“迟了……她已选择了他人!”

    “不就是那萧莫吗?”兰陵王充满戾气地说道:“我去找他!”

    “不必找他!”

    太后定定地看着兰陵王,挥手示意那几个太监退下后,徐徐说道:“出来吧。”

    话音一落,帘幕摇动。从帷帐后,走出了两人。

    陡然看到这两人,兰陵王连呼吸也忘了。

    在他急迫地注视中,头发盘起,一袭妇人装扮的张绮,和三品大员打扮的萧莫,朝着太后同时一礼,齐声唤道:“臣(妾)见过太后娘娘。”

    “起来吧。”

    “是。”

    两人刚刚站起,兰陵王便大步走来。他径直走到张绮的面前,正准备唤她,却听得太后温和的声音传来,“张氏,兰陵郡王刚才所说的话,你可听到了?”

    张绮低下头,她盈盈一福,清声说道:“是,妾听到了。”

    太后朝兰陵王瞟了一眼,转向张绮徐徐说道:“你如何看来?”

    张绮一福不起,她低着头,恭敬而清冷地回道:“妾的意思,太后刚才也说了:如果郡王待我如一,我自待他如一。如果不能,他娶他的正妻,我嫁我的郎君!”

    清清楚楚地从张绮嘴里听到这句话,清清楚楚地看到她面无表情,冷漠而绝情地看着自己说出这句话。一直没有把她的心思放在心上过,总是想着,她便是要离开,只要自己不放手,她也无能为力的高长恭,猛然向后退出一步!

    他脸已成灰色!

    太后瞟向兰陵王,沉声道:“你可听到了?”朝左右太监点了点头,“送兰陵王出宫!”

    几个孔武有力的太监走出,浑浑噩噩,呆呆傻傻的高长恭,一边被他们推着离开,一边听到里面的太后问道:“张氏,你可愿意嫁萧尚书为妻?”

    接下来的回答,他再也听不到了。他刚刚挣扎了一下,几个太监嗖地一声拔出佩剑,将那锋寒的剑尖抵在了他的颈项,后背还有胸口上!他们强行把他推出了殿门。

    此刻的大殿中。在太后那句问话出口后,张绮却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朝着太后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才慢慢抬起头来。对上一脸慈祥的太后,两行清泪挂上了张绮的脸颊!

    看到这一幕,一直唇角含笑的萧莫,突然心中一凛,他迅速转头,紧张地看向张绮。

    张绮没有看他,她只是膝行两步,又朝太后行了一个五体投地地跪礼后,哽咽地说道:“妾乃不详之人,已不敢求世间夫妇之道……请太后允妾回到故国,妾愿隐姓埋名,掩去容颜,在民间念禅诵佛,度过残生!”

    明明说好了的!萧莫大惊,他气苦地想道:明明说好了的,她怎么能出尔反尔!她怎么能?这个狡猾的妇人!

    处于狂乱中的他,便没有听清太后的问话,“哦,你既想出家,何不入庵堂修行?”

    张绮叩头不已,“妾乃不祥之人,恐污了佛门清净之地!”

    这话提醒了太后,是了,以这张氏的容貌风情,便是入了庵,也逃不过男人的追索。隐姓埋然,藏起容颜,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最重要的是,皇儿分明已被她美色所迷,连那种瞒天过海之事也做得出。她便是嫁给了萧尚书,难保不会另想主意对她出手。

    把她送离齐地啊?也只能如此了。

    想了想,太后慈爱地说道:“你这孩子也是命苦。既然你有这样的要求,那就随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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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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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春色介绍:
在经历了几十年的动乱后,南朝陈国文帝继位,南北两地,同时出现了少有的繁华安定。
有着极美的容颜,还有着不堪又混乱的前一世记忆的女主,重生在这个繁华世间。她想,这一世,她不会是妖孽,她一定要在这外表靡华,实质却是荆棘遍地的世道,求一个最高贵最优秀的天之骄子也不敢求的: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南朝春色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南朝春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南朝春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