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今晚就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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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今晚就要你!
萧莫站在一侧,静静地看着,望着兰陵王要离开,也没有阻拦。
目送着他们离去,卢俊低声说道:“这高长恭在齐地也不是个好出身的,不过攀上了高演,这阵子才得意些。”他讥讽地说道:“一朝得志便猖狂。”
萧莫负着双手,他目送着他们出了大殿,目送着他们消失在视野中,自始至终神色不动,嘴角的笑容始终淡淡。
这份淡定从容,让卢俊长叹一声,“女色是祸,早知今日如痴迷至此,当初萧郎便该得了她去。”求而不得才苦,得到了的女人,挥挥手便可甩到脑后。
萧莫转过头来,他看了一眼卢俊,依然没有说话。
兰陵王抱着张绮坐上马车。依然把她置于膝前,依然紧紧搂住后,他便沉默了。 马车不疾不徐地行进中,他的沉默使得马车中如此安静。他不说话,张绮便也不动。
又过了一会,兰陵王低声道:“你说,我的母亲是不是落到了宇文护的手中?”
张绮抬头看向他。
他并不是要听张绮的解释,继续自言自语道:“他用我的母亲来威胁,想我娶了他的女儿宇文月。”
张绮垂下双眸,低低说道:“你会不会娶?”
沉默了一会,兰陵王道:“许是不会。”
许是?张绮温柔地问道:“为什么?”
兰陵王一笑。
他向后一倚,眼望着前方,说道:“我母亲有没有落在他手中,还是两说。高长恭堂堂丈夫,总不能来一个人以我母亲作胁,我便妥协了。”
他冷笑道:“先拖几日,走时再回绝吧。”
张绮低低说道:“若是你母亲,真在他手中……”那他会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听懂了她的意思,兰陵王沉沉地说道:“便是真在他手中,我也不会应承。”在张绮诧异的目光中,他沉声道:“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受制于人?当年我父皇,在识得她之前,行事本不荒涎……是她弃了褓袱中的我,与男人私奔逃离后,他才举止癫狂。”提到他的母亲,他的声音变得复杂许多。
就在她看向他时,兰陵王蓦然低头。他目光税利地盯着她,“张氏阿绮。”
张绮眨巴着眼看着他。
兰陵王盯着她,认真说道:“如果有一天,我如我父皇那般迷恋上了你。”
他伸出手,温柔地抚着张绮的颈项,似乎迷恋那玉颈的冰凉,他的动作温柔而缓慢。可不知怎么的,张绮却害怕了。
兰陵王继续说道:“如果那时,你敢弃我背我,我不会等到你与他人私奔。”
他笑了笑,唇角露出一个寒渗渗的弧度,“我会在这之前,把你杀了。”
声音低而冷。
张绮生生打了一个寒颤,她忍不住小小声地说道:“如果,如果你对不起我……”
“没有如果。”声音斩钉截铁
听到他这番话,张绮突然想到萧晨说过的,齐国皇族高氏的血脉中,流传着癫狂的因子。
她一直以为,他就是那个世人传说中的,宽厚仁慈的兰陵王。因为所谓的宽厚仁慈,很多时候它的反面便是****之仁。所以她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她还一直以为,在他身边呆个两年,一等情形不对,她可以悄悄离去。她甚至以为,到时她哭哭啼啼一番,说不定他同情她怜悯她,还会赏她一笔钱财。
可他说,只要他对她生了感情,不管她有什么理由,也不管他有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他都不允许她弃他背他。
他竟是如此霸道野蛮。
张绮打了一个哆嗦,眼珠子开始转得欢快。
她想着心事,便显得异常的安静。寻思了好一会,当张绮抬头时,却发现挂在对面马车壁上的剑面上,清清楚楚地映出一张冷漠的俊脸,那脸的主人在看着她,都不知道看了多久。
张绮吓得又哆嗦了下。
就在这时,兰陵王把她轻轻一提,他双手一提一转,便提着张绮面对面的坐在膝头。
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他静静地盯着她的双眼。张绮连忙低下头,他却五指收紧,更把她的下巴抬起,逼得她不得不与他对视。
打量着她的眼一会,就在张绮以为他要说什么时,他却松了手。
他把她按向自己。
便是这一按,张绮再次清楚地感觉到,那抵在自己腹部的硬挺
张绮大骇,她浑身一僵。
正在这时,一股温热袭来,却是他低头含住了她的唇角。
本来还对**不怎么在意的张绮,想到他刚才说的狠话,生生木了半边身子。在一吻袭来时,她小小声地说道:“你说过给我两年的……”
对上停止动作的他,她不敢动,只敢小小声的,嚅嚅地说道:“还,还有一年多时间。”
说罢,她一动不动地低着头。只是那低着的头,那若隐若现的小脸蛋,透露出无尽的脆弱和害怕。
好一会,兰陵王威严地声音终于传来,“刚才你在我怀里时,娇柔婉转,百般堪怜。”
胡说哪有这样的事,她明明还没有长大
张绮睁大了眼。可她对上兰陵王沉凝的双眸时,却反驳不出来了。
……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兰陵王继续低声说道:“今晚过后,整个周地的人都注意到了你,宇文护,宇文成,还有宇文邕。每个人都在盯着你。”顿了顿,他说道:“如果让他们看出你还是处子身,于你不利,对我更是有损名声。”
他低头噙住她的唇,吐出的浊气令得她颤栗不已,“此一时彼一时,那个承诺,已不能做数。”
他深深吻上了她。
他的吻,强硬而来势汹汹,陡然而至,一叩开牙关,便横冲乱撞,遇到她的丁香小舌后,更是紧紧追逐,那般缠绕不休,直令得她喘不过气来。
张绮想要挣扎,双臂却被他紧锁着,****也被他挟住。她拼命地摇着头,想要好好呼吸一番,却吸进呼出的,都是他的气息。
一个吻下去,张绮已是气喘吁吁,双眼迷离。
这还是其次。
最可怕的是,她没有发现,她此次的脸,宛如霞染,凡是外露的肌肤,都铺上了一层潋滟华浓的逼人艳光。
只是一个吻,她便张开嘴唇喘息不已,粉红的唇角,还流出一缕透明的丝线。那双眸子,更是迷离之至,宛如蒙了雾气的黑夜之湖。
只是一个吻,她便秀发倾泄,娇美的脸蛋无力地垂着,俨然一副任君采撷的媚态。别人的媚,多少是造作,她却是浑然天成,少女豆蔻华年,通透精美如玉的脸,本是至纯至净的,却生生染上了这无边媚光。
兰陵王本只有三分****,对着她的模样一看,那****生生染成了七分
他双臂猛然一伸,把张绮生生抱起,紧紧按在胸口。
“砰砰砰”
他强而有力的心跳,混合着她的,他浓烈的体息,混合着她的。一时之间,整个马车中,都充斥着一种极为好闻的,如麝如兰的气味。
发现他抱着自己,只是喘息着,却一动不动。从迷离瘫软中清醒过来的张绮心中暗喜。
他是不是放过她了?
就在这时,他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阿绮。”
他的声音本来极动听极动听,这种动听甚至是天下皆知,后世皆知的。连史书上也说,他“音容俱美”。
本来极动听的声音,混合着****和喘息,竟如琴弦一般,生生拔得人心底发酥。
兰陵王唇凑着她的耳,低低的,沙哑地说道:“我只是吻了一下,你便已靡软至此。天下间任何一个男人见到你这个样子,都会难以自制……张氏阿绮,你从今以后跟了我,可是心甘?”
到了这个时候,他居然问她可是心甘?
张绮眨了眨眼,有点期待也有点渴望地侧过头,看向他的脸。
对上他墨眸中自己的倒影,张绮咽了咽口水,小小声地说道:“如果我不心甘……”他是不是放过她?
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兰陵王一笑。
这一笑,竟是恁地邪魅,仿佛有黑夜中盛开的漫天妖花。
他低哑的,轻柔地说道:“你忘了我刚才说的……如果我迷恋了你,而你若是不愿,我会亲自了结这孽缘”
他向来威严的语气,此刻难得的温柔。
他也只是在她耳边低语。
可张绮,却生生的打了一个寒颤。她哆嗦着哆嗦着,突然间有点欲哭无泪。
她一直以为他宽厚仁慈的。
她一直以为他是个君子。
这个世道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君子,也如狼似虎般骇人?
张绮哆嗦着,终是懦弱又不甘地说道:“你哪有迷恋我?”哪有这么快?
兰陵王低低一笑,他唇贴着她的唇,吐出的气息,温热得令得颤抖,“张氏阿绮惑人而不自知啊……忘了告诉你,高长恭一直不喜****近身的。可今日晚上,我抱着你直到如今还不愿放手。”
我哪里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放手?
张绮又急又怕又是浑浑噩噩,她还不想**。不对,**没什么,是她不能在没有谋好前程时**。
就在她又惊又怕又被他的气息迷得情不自禁的有点发软时,张绮突然发现,他虽然这么说着,却一直没有对她怎么的。、
陡然的,张绮想道:他是唬她的吧?
这时,马车一停,一个声音唤道:“到了。”
声音一落,兰陵王抱着张绮跳下马车。在一众仆人使者都跟上后,他微微侧头,一袭黑发被晚风吹得四下飘扬,那张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绝美之极的脸上,带着淡淡红润,淡淡笑容。
这样的高长恭,众人哪曾见过?便是一些跟了他数年的仆从,也是第一次看到。
似乎没有察觉到众人的惊艳,兰陵王含笑而立,清朗地命令道:“来人”
“是。”
“把所有的门窗院落,全部挂上灯笼。”
“是。”
“明日所有人全部着红”
“……是。”
于一众面面相觑中,他微微侧头,含笑的眉眼,温暖如春风。这是他长到十九岁,第一次笑得这般灿烂。
他含着笑看着迷惑不解的众人,冰玉相击的声音,于清脆中透着某种愉悦,“今天晚上,是我纳姬之喜。”
众人恍然大悟,一个个连忙上前恭贺,“恭喜郡王。”“郡王大喜。”
那个说大喜的使者才出口,便连忙闭上嘴:又不是娶妻,怎么说是大喜了?
兰陵王却是没有听到有什么不妥,他低沉地笑道:“好了,都去准备吧。”
“是。”
众人没有动,而是站在那里,看着兰陵王抱着他怀中的美姬,高高兴兴地走向他的院落。
目送着两人的背影,一个使者笑道:“郡王还是个孩子,不过纳一姬妾,却欢喜成这样。”
另一个仆从在后面低声应道:“是啊,都欢喜成这样了。”
兰陵王抱着张绮,大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刚才一连串的命令,还是起了作用。房间里,婢仆人正急急地忙碌着。望着络绎挂起的灯笼,还有着锦挂红的房间,兰陵王没有急着入房,而是抱着张绮站在外面侯着。
这时,一阵清风吹来。
他低下头看向张绮,“冷吗?”。
明明是关怀的两个字,却低沉着透着严肃。
被他锁在怀中的张绮,闻言抬头看向他。
她的眸光中,有着一抹可疑的泪光。不过很快,她便眨了眨,把那泪光隐去,她低声道:“不冷。”
“你可甘愿?”
我便说不甘,又有用么?
张绮不愿做没用的事,她把脸贴在他的胸口上没有说话。
感觉到她贴着自己的身子,有轻微的颤抖,兰陵王低哑地说道:“张氏阿绮。”
“……恩。”声音依然颤着。
“我会护着你的。”
“……”
她不知道,她以前以为他宽厚可欺,现在知道是错的。以前也以为他答应了能护她便一定能做到,现在也没有把握了。
她抖得越发厉害了。
兰陵王低头看着她。
他专注地看着她。
他与萧莫不同,与那些生下来就拥来一切的人都不同。
这些年他一直隐忍,没有人知道,为了掌握这一次出人头地的机会,他付出多少——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必须一击得中这才是他的信念。
现在也是一样。
怀中的这个姑子,从第一眼见到她起,他就想要她。
这一次再见的那一瞬,他的心更在叫嚣,他必须得到她
他既然要她,就一定要干脆利落的下手,让她的身子,她的灵魂,她所有的所有,都烙上他的印记
一出手,就必须一击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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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燕好
张绮小小的一团,窝在他怀中不停地哆嗦着。[]也不知害怕还紧张,那张小脸粉红粉红的,在灯笼光下映射得鲜艳无比。
兰陵王低头看着她。
也许她哆嗦得太厉害让他于心不忍,也许此刻的她太妖美让他心生怜惜。
他低下头来,用自己的额头贴上她的额头,完完全全地贴上。温热的肌肤,略粗的呼吸,丝丝绵绵,寸寸缕缕,顺着她的肌肤搔向她的心脏。
她终于抖得不再那么厉害了。
这时,几个脚步声传来,然后,几个婢女唤道:“郡王,已布置妥当了。”
一句话吐出,张绮又开始抖了。
兰陵王不再理她,他抬起头,“热汤可已备好。”
“已然备好。”
“退下吧。”
“。”
在众婢的脚步声中,兰陵王抱着张绮,大步走向房间。
随着他走动,张绮的心脏砰砰砰地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她很热,热得都呼吸不过来了。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又关上。室内暗红的灯笼光,暖洋洋的铺洒在每一个角落。
张绮感到腰间一松,却被他放在了地上。
她的面前,一个热气腾腾的大木桶,这桶很大,完全可以让三四个同时泡在其中。桶中荡漾的水面上,洒满了花瓣。在木桶旁边的塌几上,一字排开的各色裳服和毛巾等洗漱物。
张绮只瞟了一眼,头便垂到了胸口上。
现在她的腿很软,要不强撑着,她觉得自己会瘫在地上。
一阵响声传来,随后,一双修长的腿出现在她眼前。
再然后,两只大手伸到她面前。在它们碰到她的衣襟时,张绮白着脸颤声说道:“我自己来……”
声音低弱。
安静了一会后。她下巴一疼,却兰陵王用食指端起了她的脸。
也许房中热气腾腾,也许暗红的灯笼光,也许从纱窗透射而来的明月光刚刚好,她看到了他明亮深邃的眼,看到了他微显红润的脸……看到了他眸中隐藏的欢喜灿烂。
他本绝代风华,这般欢喜地,专注地看着她。那光芒直可以灼伤世人。不知怎地,看着这样他,张绮的心中也生起一缕微妙的喜悦来。她霞飞双颊,那哆嗦不已的身子。也在这一刻,由慌乱完全转向酥软。
她低下头来,不过这次羞的。
他温热的手抚过她的颈项,低沉的声音宛如拔起的琴弦,“阿绮。”
“……恩。”
“你可甘愿?”
这他第三次问这句话了。张绮不知道,他已拿定了主意要她,为什么又坚持着,反复地问她这句话?
她唇颤了颤,低低的。软软地说道:“此身给了郎君,阿绮心甘……”她不甘愿,可她必须这样说。跟了他后,他就她的天,她的一切,她得讨好他,迎合他。让他欢喜满意。
房中安静了一会,他低沉略哑的声音传来,“我知你不甘。”
五个字一出,张绮猛然一僵。
他瞬也不瞬地看着她,不再说话,只双手伸出,坚定而缓慢地解向她的衣襟。
他温热的手裳在她裳上移过,房间湿热的气息让人无法呼吸。张绮张着檀口,小小吐出一口长气后,颤声说道:“我自己来。”
她的小手哆嗦着靠向衣襟处。
大手没有让开。他温热低沉的声音如春风般在她耳边拂过,“让我来。”
修长的手指一扯一抽,她的外裳被他扔到了一侧。
彼时正七八月炎暑时,去掉这外裳。便肚兜了。水红色的肚兜,紧紧地包在她莹润粉嫩的肌肤上,肚兜窄细的带子,勒得她那水做成的肌肤出了一道道红印。
她的肌肤真的很细很嫩,在灯笼光下,直粉光致致,莹**人。仿佛一个指头按下去,那肌肤上便会留下一个紫印。仿佛搓揉一把,便会变化出任意形状。
他盯着她的眼神过于火热,张绮又张开檀口深呼吸起来。这一次,她小嘴刚张,下巴猛然一痛,却他低着头,将唇深深覆在她的唇上。
肌肤相触,四唇相接,感觉到男子独有的气息横冲直撞而来,张绮身子一软,瘫倒在他怀中。
他搂紧她,加深了这个吻,在把自己的气息绞入她的气息时,她隐约听到他说道:“如此娇柔,让人如何忍得?”
舌与舌相缠,呼吸与呼吸相溶,张绮直觉得无法呼吸,直觉得心跳得令人几要窒息……她没有过这种感觉,记忆中也没有。这种感觉,让她又喜悦,又想要哭泣。
这一种让人窒息的快美。
砰砰砰,她发现自己的心跳得飞快,发现自己整个人软成一团。
这时,他松开了她。
兰陵王低着头,专注地看着软在自己掌心中的张绮,与在马车上一样,她再次檀口微张,秀脸无力地垂着,眼神迷茫流媚,灯光照耀下,她每一分每一寸,都写着任君采撷四个字。
他看痴了去,他低低地叹息一声,“这便丈夫之障么?”
张绮睁大迷离的,无神的眼,傻傻迎视着他。
一只大手伸出,扯向她的下裳。
转眼,腰带被抽,下裳飘然落地,她洁白修长的双腿,出现在灯火下,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目不转睛地看了一阵,他伸出手,抚向那莹白如玉的大腿。
感觉到水嫩的肌肤在自己掌下不停地颤抖着,他垂下双眸,因带着情愫,他的声音暗哑得让人心酥,“张绮。”
“……恩。”拖着尾音的嘤咛声,令得他呼吸陡然又粗了三分。
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哑地说道:“你没有话跟我说么?”
张绮抬头。
她雾茫茫的眸子,倒映着他微红的无可形容的俊颜。望着他,她张着小嘴,喃喃说道:“我想你出一些聘礼迎我入门。”
一句话吐出。她自己哑了。
这周地,他的家国齐国,她的家国陈。
他便愿意出聘礼,那聘礼送往何处?她又从何处出嫁?
不过痴心妄想而已。
一句话吐出,她的唇便颤抖了,小巧的精美的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的浅笑来。
兰陵王深深地凝视着她。
他垂下双眸,薄润的唇紧紧抿起。不再多说,双手一合,托着她的腰,便走向浴桶里。
哗啦啦的水花四溅声中。她被他放在了水桶里。
水花陡然溅满脸,张绮连忙趴着桶沿,费力地拂去脸上的水珠。当她把眼睛上的水珠拭去,定睛看时,脸陡然一红。
他站在那里,正慢条斯理地脱着他自己的衣裳。
这一次,他站得如此近,那双墨黑的眸子,又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逼得她无法移眼。
她看着黑色的外裳从他身上滑落,看着他脱去那紧束的裤子。
看着他在她面前,一点一点地露出精壮完美的身段,看到那宽肩细腰,看到那紧实的臀……看到他如雕如琢,鬼斧神工下的脸孔上,于威严中隐隐露出一丝促狭的笑……
直到他扯去最后一缕遮羞布。那物事嗖地一下弹入视野,张绮陡然羞醒,她腾地转身,双手紧紧捂着脸,脸还沉入了水中。
一个温热的身躯靠近了他。
浑身不着一缕的他,刚一靠近,那强而有力的躯体,还有那侵略的。霸道的气息,便令得她急急挤向桶沿,直到进无可进。
一双温热的手裳罩上了她的肩膀。
然后,她感觉到胸前一松,看到自己粉色的肚兜被他扔了出去。
她也身无寸缕了。
张绮把自己缩成一团,紧紧地缩成一团。
这个动作刚做出。身子腾地一轻,却一双铁臂把她凌空抱起,让她正面对着他后,他把她摊平着放在桶沿上,他定定地看着,喉头猛然滚动了几下后,他掬着水,温柔而仔细地拭向她的脸和颈项。
哗啦啦的水花声中,她听到他低沉地命令声,“看我。”
张绮小小的睁开一线。
她看到了他。
他站在那里,俊美绝伦的脸上,已被水花打湿,长长的墨发,正**地贴在肩膀上。
一滴,又一滴的水珠,从他宽宽的额头上顺流而下,划过那高挺的鼻梁,流入他薄润的唇瓣间。
姿容本已绝世,何况又在动情之中?张绮看着看着,陡然发现自己口干得紧,心也跳得飞快,直跳得乱得她浑身酥软了。
她微微侧头,不敢再看他。
他深邃如星夜的眸子微微一弯,低而沙哑地唤道:“为什么不敢看了?”
张绮口干得太厉害,她咽了一下口水,感觉到他还在等着她的回答,她涨红着脸嚅嚅说道:“郎君非凡人,望之心生乱。”
也许她太迷糊了,都不知道自己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兰陵王低低笑了起来。
他微微低头,强而有力的双臂,继续端着她,每每她想佝起身躯,他又强行把她摊平。
他侵略的目光,如火灸一般,一寸一寸地划过她的肌肤。
他看得太认真,太专注。他的眸光中有着喜悦赞叹,他喉头不停在滚动。
伸出手,一掌覆向她刚刚长起,还不曾丰隆的鸽乳,他沙哑地低问道:“至了今时今日,心乱又何如?”他慢慢俯首,“阿绮为什么害怕乱了心?”
为什么害怕?自害怕的,心乱了,便不再自己了,便心不由已,身不由已了。
她没有回答。
他却没有再追问,只低哑地笑着,慢慢的,慢慢的,俯身于她,慢慢的,慢慢的,把唇印上她的眼。
薄润的唇印上双眸,吮过她长长的睫毛后,如微风拂过后,他又在鼻尖轻咬一口,再覆向她的唇。
四唇相接,他抓着她的手。摸向自己的身下。
那火热的物体一入掌中,张绮便惊得迅速甩开。他轻哼一声,又抓住她的手,低哑的命令道:“握住它。”
张绮颤抖地握住了。
他含着她的唇瓣,星空般的眸子专注地盯着她的眼,吐出的声音沙而微暗,“动一动。”
张绮颤抖着动了动。
他呻吟一声,猛然头一低。咬住了她左侧乳樱。
轮到张绮低叫出声。只她的低叫声乱而靡,仿若呻吟,直令得她掌中的火热又大了一分。
他低着头,一边含着她的乳樱。牙齿微微用力,那微痛而酥的感觉直直地弹入膝头,令得她下肢无力地落了下去,它又直直地渗入下腹,令得那隐秘处好不空虚。
吮吸声中,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了。
猛然的,他把她一端,令得她光洁的身躯完全地与自己贴合后,他慢慢缩入木桶中坐下。
把一丝不挂的她盘坐在自己腿间。让自己的火热重重地抵在她的身下后,他停下了动作。
见他头搁在桶沿,闭着眼睛大口地喘息,张绮诧异地睁开眼来。
她雾茫茫的眸光中透着红,透着妖色,这般看着他,他只瞅了一眼。差一点便把她重新压在身下。
仰着头,任由水珠顺着他线条优美的下颌流向锁骨,再流向肌理分明的胸口。她感觉得到,他很难受。
张绮也别过头去。
房中,只有喘息声。
好一会,闭着眼睛的兰陵王低声道:“竟这般滋味……”转眼他命令道:“给我搓洗。”
“……恩。”
张绮拿起毛巾,温柔地拭向他的胸膛。
感觉到他在努力地克制自己,她忍了忍。终小小声地问道:“你放过……”你放过我了?
兰陵王没有睁眼。
他知道她要问什么,看也不看她一眼,他低而沙哑地说道:“听说南人重贞洁,到了塌间再说。”
张绮明白了。原来他不想在这浴桶中占了她。怪不得那塌间还放着一块洁白的布帛,原来想她清清白白地给了他。
张绮侧过头,她低弱地说道:“有什么用呢。”本什么也没有。没有娉礼,没有迎纳,没有名份……什么都没有,谈何清白?
“有什么用呢”,几个简单的字一吐出,他猛然睁眼,瞟了她一眼后,他又闭上双眼。
她垂着眸,毛巾如春风般拂过他强而有力的腹肌,终嚅嚅地问道:“你,你可有妻室?”
他睁开眼来。
幽深的双眸直视着她,他绝美无伦的脸宛如一座白玉雕塑,“没有。”那一瞬,她有一种他在发笑的错觉。
感觉到张绮松了一口气,他又低语道:“我说了,我会护着你。”
张绮咬着唇,她感觉到他的目光又炙热起来,连忙向水里缩了缩。
一只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他瞬也不瞬地盯了她片刻,猛然站起,随着哗啦啦的水花声,他弯下腰,抱起了她,提步朝塌间走去。
走到塌前,他放下她,命令道:“给我拭干。”
张绮低应一声,拿起放在塌侧的干毛巾给他擦拭起来。才擦了两下,他已不耐烦的把毛巾抢过去,胡乱擦了几下,便扳过她的身子,给她细细地擦拭起来。
他盯着她的眼,特别明亮,特别专注,与此相反的,他擦拭的动作格外温柔,格外仔细,仿佛借由这个动作,在细细欣赏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张绮越发低下了头。
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一个侍卫的声音从外面朗朗地传来,“禀郡王,大冢宰府上送来十名美姬,说请郡王笑纳。”
这时刻,兰陵王的唇和手,已同时落在她翘挺的两侧乳樱上。他一边又吻又舔,一边用力地揉搓,任由少女鸽子般的**在他的掌心变化出各种形状。随着他地动作,张绮感觉到自己已无法呼吸,无法思索。她脑中一片空白,双手却在不知不觉中搂住了他的头,同时,腰肢已不可自抑地扭动着,如蛇一样蹭过,擦过他火热的下体。
……一动情,她那可怕的本能便出来了,她开始不自觉地迎合于他。
听到那护卫的话,兰陵王没好气的喘息着说道:“送回去!”
“可大冢宰说……”不等那侍卫啰嗦完,他已粗声厉喝,“闭嘴!”
那侍卫一惊。
就在外面安静了时,突然脚步声大作。“蹬蹬蹬”的脚步声中,只听得宇文月娇滴滴的声音响亮地传来,“郡王在忙什么?怎地都不见客?”她好不羞答答地唤道:“郡王,阿月可以进来见见你么?”尾音拖得老长,娇嗔得让人直打哆嗦。
她的声音刚一落,宇文成响亮直接的声音也传来,“呵呵,哪有得到美人而不欢喜的。兰陵郡王莫非看不起我宇文家?”
两人不请而入的客人,一闯入院落便向这房间大步走来。在他们的侍卫一字排开,把齐地来的众侍卫挤到外围时,宇文成看向影影绰绰,红光流溢的房间,看向那房间中若隐若现的两个身影,眸光一沉:一得空他便赶来了,才刚到半路,便听到仆人传话,这个兰陵王让人在各个院落挂上了灯笼,就要纳美姬。他快马加鞭,紧赶急赶,总算到得及时。听他现在这语气,还正要入巷时……真真好快的手脚!
难得遇到一个媚骨天成的美人,这头口汤,可不能让高长恭啖了去!
兄妹两人一边说,一边大步朝这里走来。转眼那脚步声便到了台阶下。
要不要生米煮成熟饭呢?要不要呢?
第九十三章 燕好 二
这两天真不错,得了不少粉红票,虽然在新书榜上排名无墼上前,在总榜上,倒是进了几个名次。【最新更新】
哈哈,谢谢大伙。现在奉上完整的肉肉,继续求粉红票票。
就在这时,兰陵王低沉微沙的命令声陡然传来,“杨成受何在?”
被宇文兄妹带来的人拦着的一个侍卫大声应道:“属下在!”
“拦住他们!”
兰陵王的声音中带着冷意和威煞,“堂堂齐国兰陵郡王的使者府,他们想来就来,倒真是目中无人!
擒下他们送给宇文护,我倒要看看宇文护是个什么意思!”
这话恁的森严,而且完全不给颜面。
本来,兰陵王身边的侍卫,个个都是精兵强将,他们之所以节节后退,不过是念着客居他乡,对方又抱着送美人的名义而来,不知如何处理而已。
此刻兰陵王这命令一下,几十个声音同时响亮地应道:“是!”
应答声中,嗖嗖嗖,剑出鞘,刀亮锋,于灯笼飘摇,清风吹荡中,竟是一瞬间便成了刀兵相向的战场!
没有人会想到他是这个态度!
不管是宇文月还是宇文成,他们因为父亲的关系,在周国内,都是喊杀喊打,从来没有人敢反抗的!
兰陵王虽是他国郡王,在他们眼中,也与本地权贵无比,因此,还没有见过,宇文月便敢以父亲的名义逛他!
在她和宇文成的眼中,便是他们把兰陵王囚禁了·欺凌了,也不过是小事······
他们在国内经常做的小事。
四下一静!锋寒的刀剑光芒中,兄妹俩带来的草包护卫在一步步后退。
对方只是亮了剑,不曾出一句恶语,不曾挥舞一下·可那种万马军中杀出来的血气和死气,就足够让他们心惊胆战的了。
僵了一会,气得一张脸发紫的宇文成忍着怒气,沉声说道:“兰陵郡王好大的脾性!在下不过给你送美人而来,你不领受也就算了,竟然无端端地刀兵相向?”
宇文月更是气得抽噎起来。房中传来的兰陵王的声音,依然沉静中透着让人心酥的沙哑,“送美人而来?送美人有横冲直撞·不顾主人的意愿就想登堂入室的么?
对不起两位·高某正与爱姬行欢喜之事·不愿接受尔等好意!”
他声音一提,厉喝道:“送客!”
他说得如此直白了,如此不留半点颜面了!
宇文成气到极点,他尖声怒道:“好,好你个兰陵郡王,没有想到,你居然是如此一个好色之徒。”
他的尖叫声,房中人置之不理,倒是杨成受等几个侍卫走出一步·
他们手中刀剑一横,同时喝道:“两位,请了!”说话之际,刀剑已向他们胸口递去,逼得兄妹俩不得不步步后退。
宇文成退了一步又一步。他瞪着那暗红温暖的房间,心中都是满满的不甘。
他是宇文护的长子,这个天下,这个天下的美人,都是他宇文家的!他高长恭凭什么可以拥有那等万中难得一见的妖姬?那尤物本应是他的!他沉着脸·想要喝骂,可看到步步逼来的森森刀光,却又有点胆一侧的宇文月,这时已嘤嘤地哭泣起来。
她提着声音,哽咽道:“长恭,你怎么能这样说话,怎么能这样做?”她比那贱女人美得多,也高贵得多,而且,他们还在议亲,他怎么能为了一个姬妾,便对她置之不理?
见两人还不死心,杨成受手中长剑一挑,那剑锋险而又险地掠过宇文兄妹的颈项。利剑加身,兄妹俩骇得猛然向后一退,脸色苍白地向下一软,差点坐倒在地。看到他们的狼狈样子,杨成受哈哈一笑,众齐人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剑光和嘲笑,终于让兄妹俩清醒过来:看来真是讨不了好了。
当下,宇文成青着脸,阴毒地瞪了房中一眼,尖喝道:“我们走——”手一挥,带着众属下朝外走去。
宇文月好生难舍,可看到兄长走出了好几步,这边的侍卫又一个个冷眼看着自己,最后跺了跺脚,终于回头追了上去。
他们一走,兰陵王便转头看向张绮。
这时的张绮,早悄悄拿着放在一侧的衣裳把自己包了起来。
不但如此,她整个人还躲到了耳房里,只伸出一个头,睁着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鬼鬼崇崇地瞅着他。
莫非,她还以为自己会放过她不成?兰陵王嘴角扯了扯,他朝张绮招了招手,“过来!”张绮咬着唇,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磨蹭了好一会,才期期诶诶地蹭出半边身子。
看到她的动作,兰陵王的声音低沉了些,“要我过来请么?”张绮脸白了白,终于低着头,小小步地踏出耳旁,向他蹭来。
刚刚靠近,他一把扯着她的手臂,把她重重带到身前,右手一抓,扯着她包住身子的衣裳便扔到了地上。张绮再次不着一物了。
她连忙佝偻着身子,双手护着要害,大眼从睫毛下胆怯又祈求地看着他。兰陵王盯着她,俊美无伦的脸,在灯火下散发着淡淡的莹光,那双可以让任何女人沉溺的眸子中,满是认真。
他威严地说道:“刚才宇文成为何而来,你不知道么?”
他沉声道:“张氏阿绮,只要明天你还是完壁,你就不可能还在我的手里了。不管是宇文护还是宇文成,你以为落在他们手中,还会有你的活路吗?”
这个张绮其实是知道的。
她就是侥幸,抱着一丝希望…···
见她低着头.润如玉的身子在暗红的光线下·泛着令人咽干口躁的艳光他声音低哑了几分,
“靠近来。”
张绮慢慢提步。
才走一步,他便不耐烦地把她一拖,右手搂着她的细腰·他低头盯着她的胴体,盯着她洗干净后,通秀绝美的小脸,低低的,沙哑地说道:“阿绮。”
“……恩。”
“你刚才抱我了……甚是舒服,再来。”
谁抱他了?才没有!张绮红着脸,刚要反驳,右胸一痛·却是被他一手握住·狠狠地揉搓起来。
他低着头·噙着左侧一颗樱珠轻轻地吸吮噬咬,随着他地动作,那种酥麻无力,再次袭上张绮。她忍不住嘤咛出声。
在这个时候,她的呻吟,便是最烈的春药。兰陵王双臂一沉,把她横抱而起,顺手扔在塌上,他倾身覆上了她。他光洁的·温热的躯体覆上她的,肌肤与肌肤相贴,心跳与心跳相连,瞬时间,张绮狠狠打了一个寒颤,一双眼眸,又变得迷离而妖魅。
……这模样,真真叫人无法忍耐!
兰陵王猛然低头,他唇覆上她的唇·在与她的丁香小舌相遇后,他却一戏便走,那吻,渐渐延伸到了她的下颌,到了玉颈,锁骨,乳樱他吻得很重,也很仔细,一寸一寸,随着他的动作,一朵朵浅红的吻痕开始浮现在她的冰肌玉肤上。
抚着掌下冰凉得让人舒爽的肌肤,感觉到在自己的覆压下,这白嫩的躯体像水一样散开,软软的,柔柔的,仿佛他整个人都可以坎入其真真还没有入巷,便已销魂!
他忍不住一手握着她的腰,几乎是轻轻一扳,她那同样白嫩滑腻的腿,便压到了腰间,而看她迷离糊涂的样子,似乎根本就不知道疼痛!
兰陵王从咽中发出一声低吼。
他的手从那软软的,怎么摸怎么舒服的肌肤间移开,迅速地摸向下面的花瓣处。
手指刚触,张绮便是打了一个寒颤。
颤抖中,她无意识地张开樱唇,无意识地挺起双乳,把自己的**摩挲着他的胸膛后,她双腿挟上了他的腰,她全身的肌肤粉红致致,呼吸隐隐中透出清香,她双臂抱上了他的颈,下腹摩蹭着他的硬挺……
毫无知觉中,她已摆出最为动情的姿势,并把自己献在他面前。她挑逗勾引着他的欲火,身体自发地做好了迎纳他的准备。
只是一触,便已如此动情!
仿佛男人的抚触便是上等的春药。
她那轻颤,是如此青涩,她的动作,也是如此青涩,可明明青涩,她却摆出了最勾魂的姿势,只等他采撷。
这滋味,怎能如此销魂?
兰陵王觉得自己硬得疼了!
他身子一沉,甚至不需要用手,便在她身体的自发带动下,把自己的硬挺,放入了一个温软湿热的所在!
玉柱刚一挺入,她便发出一声似是欢喜又似是喘息的呻吟,在他抬头时,她如蛇一般缠了上来,檀口恰好堵上了他的唇。
两唇相封,两舌相戏间,他下身重重一沉!
一个火热的,巨大的物事,硬生生地沉入了张绮的体内!
少女幼嫩的花心,他只一下便给沉到了底。本是极至的疼痛,偏偏因为那在花心处的一抵一触,便夹上了极致的快美。
无可控制的,张绮发出一声疼痛中夹着欢喜的低泣!
刚把一个障碍物冲破,封住的小嘴,便发出一声低泣声。兰陵王艰难地抬起头,额头上汗水淋淋而下。
他感觉到,自己陷入了一个极快美,极舒服的所在。
那里有百千小舌同时吸吮着他的玉柱,又似有无数个肉圈,在缠着它,搅着它……刚一进去,他便差点迸射而出!
幸好听到了她的低泣声。
他连忙一动不动。他移开唇,低头看向仰着晕红的小脸,肌肤艳红,靡香隐渗的张绮。明明是初承雨露,明明眼角有泪,可她微张的檀口,檀口旁可疑的银丝,那贴着自己的身体,那有节奏的颤抖摩擦着他的细嫩肌肤,还有那肌肤上,自己掐吻出来的淡红青紫,无处不透着
一个媚,
一个艳·
一个销魂!
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抓着她的细腰,猛然耸动起来。随着他的冲撞,她乌发披散,乳波荡漾,呻吟声更是无法自抑地传来。
一把抓起她的右腿·把那腿压到她的胸口上后,他侧过身冲撞起来。初承雨露的小姑,迷离地睁开一线眸子,委屈而又妖媚地瞅着他,似乎在责怪他为什么要用这么大的力,更似乎是在羞怯地邀他更深入些。
更让他无法控制的是,这时的她,居然丁香暗吐·眸光流转间·含怨含泣含情含媚·让人一看,便移不开眼去!
再也控制不住,他喉头猛然滚动了几下,低吼一声,迸出了他积蓄多时的精华……
他软倒在她身上。
闭着双眼,他把脸埋在她的胸乳间,直觉得身下的娇躯又凉又软又清香四溢,比水还柔,比云还轻·他的身子深陷其中,舒服得连手指头也不想移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了她的呻吟声,而这呻吟声一起,埋在她体内的火热,马上又抬头了。
这时,他的脑袋被人推了推,一个软软的嘟囔声传来,“好胀·移开啦。”
只是五个字,埋在她体内的火热,硬生生又大了三分!
已经睁开眼来的张绮,一动不敢动了。
好一会,他抬起头来。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正慢慢流向下巴。张绮不知不觉中,竟拿起一侧的毛巾帮他拭起汗来。
随着‘一动,他和她同时呻吟起来。张绮一惊,刚要把毛巾放下,却听到他低哑地说道:“继续。”
张绮只得拿起毛巾,继续拭起汗来。
她每动一下,他和她都震得浑身一酥。可他不喊停,她只好这样一下一下地擦下去。汗水还在顺着他结实的背梁,流向她白馥的腹部。
他盯着她,用眼神命令她一点一点地拭下去。
她每一次小心翼翼地擦拭,都令得埋在她体内的他,快美的震颤起来。这是一种极致的愉悦。
终于,手臂抬得累了的张绮,低声地求道:“用热汤洗好不好?”这样,他就会起塌。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盯着她脸蛋的眸光幽暗而深,“便这样擦着才舒服。”
随着他一动
张绮呻吟了一声,她咬着唇喃喃说道:“我都肿了。”
不用看,她都知道自己的私处又红又肿,可偏偏,那来自体内的酥靡无法控制。
他没有说话。而是仲出手,轻轻抚向她的脸。修长有力的手指抚过她的媚眼,
他低哑地说道:“阿绮。我很快活……我不想离开。”
这一场欢爱,似是无穷无尽。
他累了便在她身上睡去,又在她不经意的动作中震荡苏醒。他换了无数个姿势,而怀中的女子,浑身便似没有骨头,完全可以按照他的意愿揉转成任何形状来让他欢愉。
再次醒来时,已是凌晨。
兰陵王睁开眼来。
这一睁眼,他发现自己还埋在她的体内。慢慢抽出,低头看着她那红肿得都要闭合的私处,看到她因为自己的动作,而蹙紧的眉峰。
他抿紧了唇。胡乱披了一件衣裳,他走了出去。
回来帮她细致地上过药后,他又搂着她进入梦乡。张绮醒来时,发现自己整个人都窝在兰陵王的怀中,而他正抬着头看着珠帐。
眨了眨眼,感觉到身子酸痛得不能动弹的张绮,
低声问道:“什么时辰了?”声音哑得靡荡。
几个字一出,放在她腿侧的硬挺又涨大了。
张绮吓得立刻闭了嘴。兰陵王低下头。他幽深的眸光定定地看着她,直过了一会才说道:“申时了。”
申时了?张绮吓了一跳,“快到傍晚了?”
“恩。”兰陵王应了一声,他伸手抚着她兀是经过无数场香汗淋淋,依然顺滑如缎的秀发,沙哑地说道:“是,一天一晚了。”
他歉意地望着她,低沉地说道:“你初承云露,本应控制···…”可他刚一沾她的身,便再也没有半点理智地欢乐到现在。
他不是一般的世家子,更不是一般的权贵,从小时起,那忍和克制两字,便刻在他的心头。可他没有想到,这一次竟然癫狂至此!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考虑过她是否能承受,也没有注意自己的身体是否熬得。五指穿过她的发丝,他低哑地说道:“阿绮。”“恩。”从他胸口透出来的声音,娇软如猫。
他低哑地说道:“以后,不可让别的男人近你的身。”他抬起她的下巴,声音沙而沉……
只要近过她,没有丈夫会放手
张绮眨了眨眼,乖巧地应道:“恩。”
她把脸搁在他的胸膛,像个妻子一样倾听着他的心跳,她的小手抚上他俊美无伦的脸,感觉到手指底下的温热,她软软地说道:“长恭
“恩。”
“如果我有了孩儿,怎办是好?”
兰陵王的声音淡淡的,理所当然的,“生下来便是。”他伸手,令她更贴紧自己一些。张绮咬着唇,她垂下双眸,低低地说道:“你的妻子会恼的。”“不会!”他的回答果断明快。
张绮咬着唇,眼珠子转了转,这时,她的指尖一阵濡湿,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把手指放入了他的唇瓣间。
兰陵王抿紧了唇。把她的指尖轻轻咬了咬,在令得张绮小脸紧紧埋于胸口时,他张嘴吐出她的小指,低沉地说道:“阿绮,昨晚上······伤了你了。”
张绮抬头,她眨巴着眼,轻声说道:“我,我不是甚疼。”
这是一件奇怪的是,明明应该很疼的,可她就是感觉不到明显的痛苦……也许,这个身子,天生就是给男人带来欢愉的吧。
得到她的回答,兰陵王呼吸变粗了些。感觉到他又涨大了,张绮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饿了……”
“我也饿了。”他低低说道,坐直身子,再把张绮抱起,他一边走向耳房,一边说道:“热汤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我们沐浴过后便可用餐。”
他把张绮放下桶中,自己也跨到里面。用毛巾帮她清洗着秀发身子,一阵沉默后,他低低地说道:“我以后会克制的。”
张绮“恩”了一声。她垂下眸,看着破碎水花中的自己,想道:都成妇人了,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这个世间,怎么兜兜转转,留给她的路都是那般艰难?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个侍卫地禀告声,“郡王,皇宫派人来催了。”顿了顿,他又说道:“来人说,郡王务必带上你的爱姬。”
兰陵王给自己胡乱擦了两下后,施旌然站起,沉声道:“知道了。”他自是会带上,把张绮一个人丢在这里,他怎么放心得了?
第九十四章 看不透她
兰陵王把洗净的张绮放在地上,他刚拿过她的衣裳准备给她穿上,张绮已一手接过,连夜的承欢,她的脸白得脆弱,那拿着衣裳的手也有点不稳。
兰陵王看了她一眼,自己穿上裳服。他走到她身后,看着她艰难地弯腰,一点一点地把衣裳穿上。
饶是动作艰难地着裳,在她做来,也是赏心悦目之极。灯笼光照在刚成为妇人的小姑子那白嫩的脸上,那颤抖的睫毛上,留下半边阴影。
忙着忙着,张绮下颌一痛,却是被兰陵王抬起了脸。
他端详着她,在对上她眸底的水润和羞涩时,低声说道:“可是脱力得紧?”要不要休息?
张绮低低的恩了一声,她慢慢地挪到铜镜前,把长发梳顺,靡哑地说道:“一切听郡王的。”
兰陵王便不再说话。
他见张绮已经打量后,便喝道:“送些糕点来。”
“是。”
拿着那糕点,把它们放在张绮的怀中后,兰陵王一把把张绮横抱而起,转过身便朝门外走去。
张绮轻叫道:“我头发还是湿的。”都没有挽。
兰陵王脚步不停,“不要紧。”
走到马车旁时,他回头朝着杨受成命令道:“多带二十人。”
“是。”
“把帷帽拿来。”
“是。”
伸手把帷帽扣在张绮头上,他翻身跳上了马车。
马车不疾不徐地朝皇宫走去。
张绮趴在兰陵王的怀中,细细地抿了两口糕点后,她拈起一片,轻轻塞到了兰陵王的嘴里。
兰陵王正闭目寻思着,感觉到唇边一软,便睁开眼来。
他对上了张绮水润中,还有媚色残留的双眸。她已把帷帽放在一侧,手中拈着糕点,正专注地往自己嘴里塞来。
他从来不吃这些东西的。
可她的动作是如此自然,自然的亲昵,他不知不觉中张开优美的唇线,把糕点含在嘴里。
张绮低头,给自己又塞了一块,然后她把身体的重量都放在他身上。伸出右手,依恋地环抱着他的腰身,张绮小狗般的蹭了蹭,也不知在想什么,发了一会呆后,又拿起一块糕点送到他嘴里。
这一次,他一并含住了她的手。
对上张绮水润含媚的眸光,他低声道:“我不爱吃。”
张绮眨了眨眼,“可你饿了。”
他严肃地看着她。
她却眨巴着眼,继续把那糕点向他嘴里塞去。感觉到他的唇闭得太紧,她终于收回濡湿的手。
只见她自然而然,把被他含过的糕点含上一半,然后昂头贴上他,把含着的另一半糕点朝他唇边哺来。
她昂头上贴的身躯,如蛇一样软而滑,她那水润的眸光中,隐隐带着调皮的妖媚,她那不经掩饰,美丽精透的小脸上,有着光亮。
她在诱惑他。
兰陵王张开唇,一边与她的唇相吻,一边含入那糕点。
刚刚咽下,张绮便似完成了一件任务般,低下头,舒服的,安心地缩了下去,重新软软地偎在他怀中。浑然不知,自己刚才地举动有什么不对。
看着低着头,小口小口吃着糕点,动静专注又慵懒的张绮,兰陵王唇动了动,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双臂收得更紧。
他的动作,令得她不满的嘤咛一声。可能是已然习惯,只这么一声,她没有挣扎。
不知不觉中,皇宫到了。
望着前方辉煌的灯火,他抱着她跳下马车。在下来的那一刻,他抓住那顶帷帽递给身后的侍从。
殿中已经灯火通明,人声喧嚣。
广场上,马车旁,也聚了不少贵族。兰陵王一下马车,喧嚣声便静了静,众人同时转头,朝着他和他怀中的张绮看来。
这时的张绮,脸贴在他的胸口上,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正努力地让自己显得不起眼。
还是安静,众人还在看向这边。
突然的,一个大笑声传来,“兰陵郡王,你来晚了。”
大宇文成在几个周地贵族子弟地筹拥下大步走来。他脸上带着朗朗的笑,可是看到他这笑容的人,不由自主地向两侧退去,悄然避开。
宇文成大摇大摆挡在兰陵王身前。朝着缩在兰陵王怀中的张绮看了一眼,宇文成朗声笑道:“好一个兰陵郡王!”他眯着眼笑着凑近兰陵王,以众人都能听到的声音笑道:“听说郡王从昨晚回去后,便与你怀中的爱姬欢娱到此时……有道说春宵一刻值千金,郡王这一次,可值得几万金了。”
他的话一出,安静的广场便嗡嗡声一片。从昨晚欢娱到现在?当真好体力!这齐国高氏的子弟,果然都是酒色之徒啊。话说这兰陵王沙场上锻炼出来的体力,倒都用在女人身上了。
对着四周突然而起的嗡嗡声,兰陵王神色不变。他依然抱着张绮,依然是一双星空般深邃冷然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宇文护。似乎那隐隐而起的嘲笑声,对他丝毫不起作用。
想来也是,贵族子弟有几个不荒唐的?这与女人在内室中玩个一二天,算不得什么。
宇文成脸一沉。
他双手徐徐一拍。
清脆的巴掌声中,十个做南地姑子打扮,面目楚楚动人的少女游贯而出,她们一字排开地站在宇文成的身后,一双双美目痴迷又惊艳地看着兰陵王。
宇文成朝着身后的众女一指,笑嘻嘻地说道:“昨天晚上,在下想把这十个美人送给郡王,结果郡王不得闲。现在郡王得闲了,还请收下这份好意。”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兰陵王身后的众齐使,笑吟吟地说道:“有了我送的这些美姬,也省得有人怪责郡王在周地闹事,恶意挑起两国争锋了!”
四下又变得安静了。
这不是明逼着兰陵王收下美姬么?
当然,美人嘛,总是多多益善的,自己不要,还可以用来笼络下属。因此,面对宇文成这个带着挑衅的好意,包括齐使在内,都带着几分认同。他们看向兰陵王,等着他笑纳。
宇文成也在得意洋洋地看着兰陵王。他目光瞟过张绮,只等兰陵王收下他送的这十个美人,他就向他开口索要张绮。虽然这个南地小姑已是不值钱的二手货了,可看兰陵王这么着紧的份上,弄过来当面玩死也能出一口恶气!
兰陵王垂下眸来。
他伸手抚着张绮的秀发,随着他的动作,不知不觉中变得僵硬的张绮,平静下来。
温柔地抚摸中,兰陵王低沉微沙的声音徐徐说来,“多谢了!不过长恭早已说过,女人,我有了怀中这个便够了。”
说到这里,他不再看向宇文成,脚步一提,便朝大殿走去!
还是这般目中无人!
从来没有像昨晚一样狼狈过的宇文成,脸色嗖地一沉,他阴森森地喝道:“高长恭,你别给脸不要脸!”
兰陵王停下脚步。
夕阳下,他含笑的俊脸令得四下有那么片刻的呆滞。清风拂起他半干的,不曾扎起的散发,发梢拂过他的脸庞……静静地瞟了一眼宇文成,兰陵王沉沉地问道:“阁下是何官职?”
宇文成一愣。他还没有官职。
见他愣住,兰陵王沉沉的,威严地说道:“阁下无官无职,便敢当众辱骂大国使者!威胁我齐国堂堂郡王!宇文成,当真是好威风!”一句话落地,刚才还意动的众齐使同时羞愧地低下了头。
兰陵王转过身来,抱着张绮继续向前走去。
随着他走动,原本堵在过道上的周人,不由自主地让开道来。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哈哈大笑声。
却是一个精瘦的文士走了出来。他站在兰陵王身前,朝他深深一揖,说道:“郡王错矣!实是郡王怀中的美姬,本是陈国献给我大冢宰的美姬……如此美人,却被郡王生生夺了去,我家郎君不岔也是正常。”
说到这里,那文士直视着兰陵王怀中的张绮,叫道:“张氏阿绮,你的婢子阿绿都已向我家郎君哭告了,你便没话可说么?”
阿绿?
张绮一怔。
那文士看向兰陵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郡王何不放下这美姬,让她自己说个明白。”
兰陵王低下头来,他注视了张绮一会,慢慢把她放下。
张绮一抬头,无数双目光便向她看来。可惜此刻灯火稍暗,众人还没有仔细把她的五官神采看清,她已拿过一侧的帷帽戴上了。
看到她娇弱无力地靠着兰陵王,刚才只来得及看她一眼,还不曾细细体会这美姬之艳的宇文成遗撼地收回眼:光看这姿势,便知是倾国色,他还真不信,这个美姬如那日初见般寻常。恩,到了手中,先好好赏玩一番,看个究竟再说。
那文士盯着张绮,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张氏阿绮,听说那陈国来使中有不少你的故交?可惜可惜,他们昨晚在阳春楼又打又闹,听说还打死了几个权贵,便是那个婢子也……哎,也不知能不能留得一条性命回陈地。
那文士说到这里,摇头晃脑,一脸惋惜地看着张绮,他身后不远处的宇文成,则是嘴角噙起一朵讥讽的笑容来。
对于这些南地世家来的人,他还是了解的……他们从骨子里,便有着太多顾及,又习惯了事事从名声上考虑。眼前这姑子便有再多不愿,那本性恶毒自私的,对家国之人见死不救的名头,她也是万万不敢承受的。
何况,她便是真一心一意跟了兰陵王,对家国之人不管不顾。可她就不担心兰陵王怪她刻薄无情么?她应该知道,自己那样做会失宠于兰陵王的。
这一次,她不选也得选了。
张绮抬起头来。
帷帽下,她水润的双眸看向那文士,娇软地说道:“不会的。”
“小姑子不信?”宇文成冷笑道:“来人,去把几个陈人,还有那婢子从大牢里带过来。”语气中满是狠戾,让人完全相信,便是阿绿他们几人没罪,他也会给他们安上几条罪!众陈人虽是使者,可他只动其中几人,给他们安上几条莫须有的罪名,那完全是举手之劳的事。
说到这里,所有人都看向张绮,等着她承认,她实是陈国送给宇文护的,而这兰陵王,乃是半路把她截去,图谋不轨之人。
绝对的安静中,张绮垂眸。也不知怎的,一直强势的兰陵王,这一刻也没有吭声,他在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背叛。
面对众人地盯视,宇文成的冷笑,那个文士得意洋洋的表情,张绮垂着眸,软软地说道:“不会的……大冢宰虽然一言九鼎,可他已经得罪了齐国的郡王,现在又这么对陈国的使者,那样很危险的……会逼得齐陈两国联手的!”
软软嫩嫩的声音怯怯地吐出,却令得所有人一怔,嗖嗖嗖,无数双目光朝她看去,没有人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这样一个娇嫩幼稚,以色事人的小姑子口里说出来的。
宇文成脸色一变,他冷笑一声正要说话,张绮那软乎乎的,似是害怕的声音还在传来,“还,还有,你们周国的士人,大臣们便不会问吗?要是他们知道大冢宰家里的郎君因为一些小事,便恣意欺凌两大邻国的来使,只怕也会生怒……”
她的声音,又软乎又脆嫩,完全没有威力。可是她说的话,却字字中的,直慑得四周再无一个声音传出!
那个文士瞪大了眼,他不敢相信,张绮能说出这样的话。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想到这些,能说出这种近乎威胁的话来,那说话之人,必须有着极其敏捷的思维,极其精准的判断力!
难不成是兰陵王与她闲谈时说过类似的话?
众人都这般想着,一时之间,连宇文成都失了声音!
张绮被众人盯着,似是更胆小了,她更加靠紧兰陵王,小小的身子都缩到他身后去了。
绝对的安静中,兰陵王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他难得一笑,这般大笑着,更是罕见之极。众人同时看向了他。清风卷起他的散发,吹起他的衣袍,大笑着的兰陵王,直如神仙中人。
在众人地注视中,兰陵王牵着张绮的手,一边大笑,一边施施然越众而出,转眼便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目送着他们的背影,宇文成俊脸刷地铁青!兰陵王虽然不说一字,可他那笑声,分明是最尖刻的讥嘲!他竟敢笑得这般得意,竟敢这般轻鄙于他!
不说身后炸开了的周人。兰陵王走了一阵后,慢慢收起笑容,他低头看向张绮。盯着依然怯怯娇娇的她,他低沉地说道:“阿绮真真令人刮目相看。”
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仔细打量着她的脸色,嘴角扯了扯后,他低哑地说道:“我都看不懂阿绮了……似是宠也惊,辱也惧,却原来万事看在眼中,明在心中。那惊惧,不过是做出来博人怜惜的!”
见张绮睫毛不停的扑扇着,听着自己的话,她的脸上露出一抹惶恐和羞喜,似乎自己的评价,让她又是不安又是欢喜一样!
这个狡诈小姑!作的伪连自己也看不出究竟!
兰陵王重重一哼,握着她手腕的大手加重了一分力道。在听到张绮的闷哼声时,连忙松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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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再见萧莫
两人这般目中无人地走开,身后的宇文成已是怒到了极点,他面目狰狞地瞪着兰陵王的背影,拳头紧握,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这时,一个侍卫走到他身后,低声问道:“郎君,陈使那里还绊着呢,要不要?”为了吓住张绮,他们找个借口,把前来入宴的陈使拦在宫门处好一阵了。
宇文成青着脸喝道:“让他们进宫。”
“是!”
兰陵王牵着张绮走了几步,感觉到她步履越来越艰难,不由放慢了步速。
他低下头,看着双腿外分,走一下眉头便蹙一下的张绮,突然伸手抱起。
张绮一惊,低叫一声后,她水润含媚的眸子望向他,不安地说道:“这样不行,不能这样入殿的。”哪有在这种场合,抱着一个妇人进入殿中的?
兰陵王低头看着她,道:“你先休息片刻。”
就这么让他抱着自己,凌空休息一会么?张绮红着脸,小声说道:“他们会笑话你。”
见兰陵王浑不在意,她哑声道:“便是回到齐国,也会有人借此说事的。”
兰陵王却只是低声笑道:“这也容易。”他身子一转,抱着张绮向一侧的内侍问道:“何处可更衣?”
“郡王请随小人前来。”
在那内侍地带领下,两人来到一处装饰华丽,香气弥漫的所在,挥退手捧着甲煎粉、沉香汁、新衣服,专门服侍贵客更衣的华服侍女后,他把张绮放在耳房的塌上,洗净手,蹲在她面前,朝着她的腰带解去。
大手刚刚覆上,一双小手便紧紧捂了上来。他抬起头,对上一张脸烧得火红的张绮。见兰陵王看向自己,张绮低过头嚅嚅地说道:“我自己来。”
兰陵王没有勉强,他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多上一些。”说罢,他体贴地走了出去。
没有想到他连药都随身带着。张绮低下头,在红肿得都要垂下来的私处涂上药末后,她一步一步地挪了出来。
门外,兰陵王正望着远处的地平线,负手而立,风吹起他的墨发长袍,整个人便似凌风欲去。
殿门两侧,一众打扮华丽的侍女,这时没有一个注意到张绮地靠近,她们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兰陵王,表情如痴如醉。
张绮加快脚步,来到兰陵王身侧,看到他皱着眉头一脸不耐,连忙说道:“我好了。”
他低头看来,“可走得动?”
“恩。”这个字刚出口,张绮身子一轻,却是再次被兰陵王抱在怀中。
他腿长身长,抱着张绮大步而行,不一会便消失在黑暗中。众侍女痴痴地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好一会,一个声音幽幽想起,“我若是她,马上死了也心甘……”
兰陵王走得甚慢,似是想让张绮多吸收些药效。眼看宫殿在望,张绮软软的声音从他怀中传来,“我舒服了。”
她挣扎着从兰陵王的身上滑下。
刚一着地,一个极为复杂的叫唤声传来,“阿绮——”
这熟悉的故国腔调!
张绮回过头去。
十米处,一行人正急急走来。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一袭白裳,风度翩翩的少年,可不正是萧莫?
明明只有一天不见,可她与他,却似隔了数载!
在张绮看向萧莫等人时,萧莫也在怔怔地看着她。他把张绮从上到下打量一遍后,飞快的,那眸中闪过一抹黯然和苍凉。
……他以为他不会在意的,他都说过,她没了处子身,也许更懂得把握今天才更重要。
可是,真正看到她娇娇弱弱地偎在一个男人身上,看到曾经眉峰紧锁,稚嫩天真的小姑变成一个妇人,看到她苍白的脸上染上媚色,看到她因为承欢过度,而站立都艰难,蓦然的,一种难以形容的窒闷感袭上他,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提步向张绮走来。
径直走到她面前的萧莫,已看不到兰陵王,也看不到四周投来的目光。他专注地打量着张绮,细细地看着她眉眼间。
她的眉眼,不曾出现娇艳欢悦,她,其实不是那么心甘吧?
放在腿侧的手紧紧握了握,萧莫再次开口时,声音哑得艰涩,“阿绮,你还好吗?”
张绮回得很快,“我好呢……阿绿呢,她在哪里?”虽然知道那宇文成只是虚张声势,可她还是不安,还是想向萧莫确认她的下落。
“她在使馆,你放心。”萧莫回到这里,咽下口中不时涌出的苦涩,喃喃说道:“阿绮,我……”他不知要说什么了。
等着张绮确认了阿绿平安无事的兰陵王,在一侧开口了,“走吧。”
两字一落,他牵着张绮的手,便向殿门走去。
他步伐坚定有力,不知不觉中步子在加大。而跟在他身侧的张绮,那步伐有点踉跄,行走的姿态显得极不自然。
……果然承欢过度!
见萧莫木然而立,少年的身影这般看去,竟是如此苍凉落寞。一个陈国副使加快脚步,他来到萧莫身侧,与他一样,目送着张绮和兰陵王远去,他低声劝道:“美人多的是,萧郎忘了吧。”
“忘了?”萧莫的双眼有点昏花,透过迷糊的泪眼看着那双双离去的人影,他低低笑了起来,“若是从不曾相识,那可多好?”那样,心便不会痛了,更不会费尽心思,用尽力气后,还要面临这般情景。
见从来谈笑雍容的萧莫这般失态,那使者先是一怔,转眼他长叹一声,说道:“昔日羊公便说过,世事不如意者,十常八九。萧郎今日还小,待得经历多了,便知女色之事,实属小事。”
萧莫没有动,也没有回答。他只是木然而立,只是望着那越去越远,渐渐步入玉阶的一对身影,一动不动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哑声一笑,这一笑,恁地沧凉寂寞!
看着他的身影,听着他的低笑,那使者低声吟道:“‘从今后,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萧郎,汉时妇人都能做到这般决绝,你也放开吧。”
“从今后,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萧莫低低一笑,哑声说道:“若是相思这般容易断绝,佛家也不会把求不得苦列为人生三大苦之一。”他垂下眸来,徐徐说道:“当初在途中,我便不该舍不得让她难受,不曾下手得了她去。”
兰陵王与张绮出现在玉阶上。
明亮的灯火照在她的身上,娇小脆弱,仿佛轻轻一掐,便可处置了她。
听到外面喧哗声的宇文月带着几女一冲出,便迎面碰了个正着。
她刹住脚,神色复杂地盯了一眼张绮后,抬头看向兰陵王。看着看着,她咬着唇低下头来,似是难受之极,她伸手捂着脸,随着手腕轻移,两串珠泪顺势而出。
张绮只是一眼,便差点失笑出声。这宇文月要学南地姑子的欲语泪先流,居然在手心藏了东西,这不,一擦眼泪便出来了?
宇文月抬起头,眼眶红红泪水汪汪地看着兰陵王,哽咽地唤道:“长恭——”
这声娇滴滴,脆弱无比的叫唤声一出,张绮感觉到兰陵王清楚无比的哆嗦了下。
宇文月还在哽咽,“你,昨晚是我错了,我只是想看看你……你别怪我。”
不等她说完,兰陵王已然提步,他面无表情地与宇文月擦肩而过,在她急急地叫唤声中,张绮听到他严肃地说道:“小娘子,你手中的生姜掉了!”
什么?宇文月一惊,连忙把右手张开,看着掌心中还好生生的姜片,她蓦地一僵。
没有人发笑,兰陵王是面无表情,依着他的张绮是娇小脆弱,在她身后的,都是依附宇文家的权贵之女,因此,没有人发笑。
可这一瞬,宇文月一张脸还是又青又白又紫,她没有想到,藏块姜片擦点眼泪出来博取同情,竟被她要讨好的对象兰陵王本人明明白白点出来了。
兰陵王没有理会木在当地,难堪之极的宇文月,提步踏入大殿。
大半权贵已经到达,看到兰陵王进来,喧嚣声瞬时静了静。
无数双目光,在转过兰陵王后,同时转向他身侧的张绮。昨天晚上,兰陵王与宇文成兄妹地冲突,已传遍长安。
也有好一些目光,瞟过兰陵王后又看向宇文护。
宇文护的脸上毫无表情,完全看不出喜怒。
小皇帝宇文邕身侧的一个内侍,凑近他低声说道:“陛下错了,看来这高长恭不过如此……齐国,不足为惧。”
宇文邕还在凝视着兰陵王,过了一会,还在发育的少年低声说道:“看来这南地送来的姑子,还真是一尤物。高长恭不过一将帅,便是好色些也是无碍。”他本不是枭雄之才。他便是再好色,也不会影响到他统兵打仗的本事。
这时,一个太监走了过来,他凑在宇文邕身边,低低说了起来。
听了一会,宇文邕双眼一亮,他转头看向张绮,盯了半晌后,他似是有点恼怒地说道:“这个高长恭,倒真是嚣张……下去吧,此事不可再提,免得伤了阿成颜面。”
在众人地注目中,兰陵王牵着张绮,在安排给齐使的塌几上缓缓落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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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张绮的告白
这样的宴会,女客是不可能戴上帷帽的。所以张绮从踏入殿中时,便摘下了帽子,她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兰陵王身后,面目身形隐在他高大的身影下。
坐下后,她也是低着头,让自己完全置于他的阴影中。犹是如此,还有不少目光向她打量而来。
喧嚣声还在响起,齐国和陈国的使者络绎不绝的入席。在萧莫和卫公直,宇文纯入殿时,殿中再次一亮,那些应命参加宴会的贵女,终于把目光从兰陵王身上移开,看向身后。
这时,嗡嗡大作,却是宇文兄妹联袂而入。随着他们走近,好一些周地的贵族子弟都围了上去。
这过程中,不时有人朝兰陵王的方向看来。
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宇文成,脸色依然铁青,他推开众人,大步朝着小皇帝走去。
来到皇帝身前,只见他持手一礼,朗声道:“陛下,臣听闻齐国的兰陵王文武双全,乃盖世奇才,齐国使者中,亦是人才济济。臣属下也有几个能人,愿与齐国人一试高低!”
声音响亮,一殿的人都听得分明。
于安静中,小皇帝点了点头,他还不曾说话,宇文成已自发自地朝前走出几步,来到殿中,朝着兰陵王一拱手,笑容可掬地说道:“却不知郡王敢是不敢?”
他昂起头,也不等兰陵王应承,已指着他身后的张绮命令道:“郡王的这个姬妾,我看很是不错,不如以她作赌,如何?”
从头到尾,他都是自作主张,小皇帝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作为使者的兰陵王,也没有拒绝的机会!
这个周国,还真是他宇文护家的了!
齐陈两国使者同时看向刚刚继位的小皇帝。
小皇帝的脸上带着笑,这个时候,他竟是讨好地看着宇文护,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倒是殿中的那些周地权贵官员,有一些沉了脸,有的低下头。
宇文护双眼微眯,眸光半开半合中精光四射。他朝一侧看了一眼,当既,那方向的一个内侍便点了点头,表示已把殿中对小皇帝有同情,有愤慨表情的权贵官员一一记下了。
宇文成还在盯着兰陵王,盯着张绮。
他薄而阴沉的俊脸上,扯着一个笑容,那盯着兰陵王的表情,有着一抹得意,一抹阴毒!
……这是他的地盘,只等兰陵王一应承,今日便可趁机废了他!
于鸦雀无声中,兰陵王抬起头来。
他盯了宇文成一眼,低沉动听的声音淡淡地响起,“不比!”
这两个斩钉截铁的字一出,四下嗡嗡声一片。宇文成正要讽刺于他,只见兰陵王双手抱胸,冷冷说道:“无论弓马骑射,琴棋书画,若是你宇文成本人与我比试,倒也无妨。”
宇文成一僵。
转眼他哧笑道:“莫非齐地除了你兰陵王,便没有高人?”他昂着道:“为帅者,只需发号施令便可,何必自己动手?郡王这话恁地可笑!”
他指站有角落中的美姬一指,道:“郡王若是得胜,便可以领了这十个美人回去。你放心,她们都是处子,郡王赢了,便可以连做十夜新郎!”他把头一昂,嚣张地大笑起来,“用十个美貌处子,换郡王玩过的一个姬妾,这买卖不亏吧?!”
“莫非齐地除了你兰陵王,便没有高人?”这句话,已是赤果果的挑衅,是对齐国国威地挑衅!
这句话一出,众齐使已没有退路。兰陵王再推辞,便是胆怯,便是有损国威,不但在周地受人取笑,便是回到齐国,也会被问责。
这事,已不是几个姬妾的小事,而是国与国之间的较量。
兰陵王双眸一眯。
张绮悄悄抬头。
黑暗中,她不动声色地凑近兰陵王,低软地说道:“长恭,若是琴书绘画,阿绮可以一试。”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落到宇文成手中。再则,刚才在殿外时,面对宇文成的挑衅,她回复了,而她感觉到,兰陵王喜欢那样的她。既然他要她强,她就强。
四周的齐使一怔。在他们的印象中,郡王新得的这个姬妾软软弱弱的,从来不知道,她也有把话说得这般自信的时候?要知道,这是以一人之力拼一国之力,她就那么自信,能在琴书绘画三个方面胜过周人?
张绮一话吐出后,便低下头,而这时,兰陵王已沉而威严地应道:“好!”
一字吐出,宇文成的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来。
沉沉地盯着宇文成,兰陵王缓缓说道:“我既为使,那比试内容,当由我而定,宇文郎君认为如何?”他转向一侧的小皇帝,问道:“陛下以为如何?”
小皇帝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他转向一侧的陈使,少年尖嘎的声音响亮地说道:“三国大才都在此地,陈使也一并参加吧。”
这话一出,殿中嗡嗡声再次大响。众陈使凑在一起,商议片刻后,那正使朗声道:“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好。”小皇帝的声音一落,兰陵王言道:“便比三场,骑术,射箭,还有琴技。”
这时,萧莫清朗的声音响起,“再加一场围棋。”他缓缓站起,灯火通明中,那袭白裳皎然如月。只见他温柔地看着张绮的方向,徐徐说道:“我陈国的赌注,也与两位一样,赢了,兰陵王这个新得的美姬,便归了在下,输了,我愿出黄金千两,骏马十匹!”
轰!殿中的议论声都炸开了锅。
这年青俊俏的陈国使者,真是好生大方。竟以一人之力,开出黄金千两,骏马十匹的天价,来换一个他们已经送出去的美姬。
果然是富裕之国来的人,真是视钱财如粪土!这黄金千两,骏马十匹对一个国家来说,虽然不算什么,可比起宇文成只舍得拿出十名普通的美姬,便强逼齐人作赌的行为,那是豪爽得没边了!
两厢一比较,宇文成的行为又嚣张又悭吝,不知不觉中,周人感到有点难堪。
宇文成也很难堪,他阴着双眼,脸色铁青地瞪着萧莫。面对他的瞪视,萧莫一派云淡风轻。一个陈使看了看宇文成,担忧地说道:“萧郎此举,可得罪了这个狼崽子了。”
萧莫却是看着张绮,低低说道:“我的阿绮,岂是这等禽兽能肖想的?”
没有想到萧莫会在这个时候为自己出头,张绮怔怔地转过去。就着灯火,看着依然笑得春风般灿烂的萧莫,看着他眼下黑黑的眼圈,张绮垂下眸来。
喧嚣声中,蓦然的,宇文成哈哈大笑起来。
“啪啪啪——”他鼓起掌来。清脆的巴掌声中,宇文成尖声说道:“既然如此,还请兰陵王把你的美人儿让出来让大伙看看,三国英才争她一个妇人,不验验姿色,怎对得起这段佳话?”
这宇文成还有些急智,这句话一出,便把三个国家之间的争斗,变成了纯因女色而起的的私人争斗。这样一来,兰陵王和萧莫便是赢了,回到他们的国内,得到的也是闲言闲语。
所有人都看向张绮。
宇文成这话虽然说得难听,却是无法反驳的。
张绮慢慢站了起来。
她让自己呈现在灯火通明中。
这是她第一次,让完全露出真容的自己,呈现在这么多人面前!
充斥了一殿的嘻笑声,吵闹声,议论声,这时陡然安静了些。
一时之间,不管是齐使还是周人,还是陈人,都恍然大悟。
原来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绝色,怪不得兰陵王如此珍爱,宇文成又非要得到她不可,而那陈使,更是开出天价了。
只见出现在灯火下的张绮,娉娉婷婷,不过十四五岁。她肤光胜雪,眉目如画,一袭散在背后的墨发,长达二尺,光可鉴人。光是这般站着,便有一种楚楚之姿,仿佛立于掌心可舞,也仿佛笼着一层烟波的明月光。
可能是小姑新破,嫩蕊初开,少女明透绝伦的精致中,白腻莹润的肌肤底,透着一缕粉红,一抹媚光。这媚光流转于她周身上下,让殿中的丈夫们,陡然咽干起来。
果然,那天见到的不是她的真容!
宇文成呆了一会,大声命令道:“那美人,走到殿中来!”
他冷笑道:“既是作赌之物,自当摆于光亮当中。”
兰陵王脸一沉。
他还没有开口,垂眸敛目的张绮,已朝着宇文成盈盈一福。殿中,响起她清悦舒缓的声音,“郎君言过了!妾身本是吴郡张氏之女,身份之贵,不输郎君多少。”于四周极致的安静中,她软锦又清脆地说道:“至于作赌之事,本是郎君贪恋妾身美色,强求而来。妾身与兰陵郡王两情相悦,你侬我侬……郎君以地主之谊,行小人蛮横强夺之事。妾身虽弱,实不屑也!走到殿中之事,郎君就不必再说了!”
说罢,她风摆扬柳般朝着小皇帝和宇文护,萧莫的方向盈盈一福,重新跪坐于塌几之上。
殿中安静之极!
没有人想到,张绮会这样说,还说得这么直接,这么直果果地打宇文成的脸!同样的话,如果由齐地和陈地的任何一个丈夫说来,难免又被宇文成上升到国家的高度,成为一场说不清的官司。
可说这话的,不过是一个弱稚之女,那这话,便如刀子般,寒森森地剐上了宇文成,让他直是颜面无存。便是小皇帝和宇文护等周人,也在她这番话语地攻击下有点抬不起头来!
一席话,形势逆转。刚才宇文成造成的大好形势,摆出的咄咄架式,不但全部击溃,还令得他接下来,不管胜了多少,得了多少,都显得可笑之极!因为他是贪求人家爱姬的美色,行小事之事,蛮横强夺的!
目的既是卑鄙,手段又不光明磊落,这样,胜利了又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耻辱罢了!
一席话,便把宇文成置于极其狼狈的境地。这种来自小姑人的厌恶不屑,直是给每个周人的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安静,无比的安静!
宇文月气得双眼冒火,却只能看着她的父亲。
就在一阵绝对的安静中,众周人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还要不要再提比试之事?似乎,比不比试都是颜面无存了!
极致的安静中,小皇帝咳嗽了几下,笑道:“好了,不说这个了。”他举起酒樽,朝着兰陵王和萧莫晃了晃,道:“这比试之事,从来有伤和气,两位都是远道而来的贵客。身为主人,没有让贵客生气的道理。来人,给两位使者各送上黄金百两,美姬十名。”
在太监的朗应声中,小皇帝笑眯眯地说道:“比试之事,便不要提了。来来来,喝酒喝酒。”说罢,他带头把樽中酒一饮而尽。
随着小皇帝这么一带头,殿中众人也笑了开来。他们连忙举起酒樽,与小皇帝虚空对饮。一时之间,刚才剑拔弩张的大殿,重新恢复了热闹喧嚣。
坐在一侧的宇文护抬了抬眼,他看了一眼宇文成,沉着脸一哼。
一侧的内侍见状,连忙凑上前,小声说道:“这小姑子好利的口舌,真真胆大包天了!”
他这是借骂张绮,想替宇文成开脱。宇文护木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今日要不是陛下替他开脱,老夫真不知他怎么下这个台!一个小姑都可以逼得他和他的人哑口无言,真是个废物!”
“大冢宰息怒,大冢宰息怒!”
这边在喧嚣着,那一边,兰陵王坐得笔直的身子向后靠了靠,他目视着前方,低沉地说道:“阿绮怎地不怕了?”
张绮垂眸,怕?害怕和眼泪没有用的时候,她为什么要怯弱?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依附宇文成那样的人,为什么怕得罪他?
见她不答,兰陵王低低的,沉哑地说道:“阿绮与我,原是两情相悦,你侬我侬么?”声音轻轻如弦乐,含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美妙。
张绮密密的睫毛扑扇着,低低的,软软的,轻飘飘的,仿若那旋转于春雨中的微风般地说道:“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很低很低,仿佛只是唇瓣动了动,仿佛害怕兰陵王听到。
说完后,她便垂着眸,长长的睫毛在灯火中,垂下两道弧形的阴影。
她知道,他听得到的!她也知道,这一瞬间,他那挺直的背梁,有变得僵硬,那放在腿侧的手,慢慢的,艰难的张开,又合上,她看不到的地方,那唇线紧紧抿在一起,抿成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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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占有欲
萧莫耳中嗡嗡作响,张绮那一句,“妾身与兰陵郡王两情相悦,你侬我侬。”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的耳边回荡。
见到他脸色发白,一扫刚才的谈笑雍容,另一个副使低声唤道:“萧郎,萧郎?”
直唤了四五声,萧莫才回过头来。他看着那使者,低哑地说道:“这个姑子,惯会作伪……这话说得便似真的一般。”他的声音干哑空调,那使者听了个没头没尾,不由诧异地看着他,实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莫无心理会,他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看向坐在远处的张绮。今晚的张绮,让他感觉好陌生。一直以来,她不都是怯怯弱弱地躲着,不是让男人挡着护着的吗?他从来不知道,她也有这般牙尖嘴利,言辞咄咄的时候!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她说话的时机,筹措的言词,竟是把握得如此准确!仔细想来,那席话,虽然在座的所有人都明白,可任何人都不能说,只有她,只有她说了,才能达到现在这个效果!
天下的姑子,不都是躲在男人的身后的吗?
宇文成气呼呼地回到塌上,刚一坐下,他便看到了自己父亲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他的父亲,他还是了解的,此刻宇文护的脸色看似平和,他却清楚地感觉到积在其上的阴霾!
宇文成脸色一白。
看到他脸色不住的变幻着,一个内侍凑近来,小小声地说道:“大郎君,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四字一出,宇文成脸色更白了。他明白,这内侍是劝告他,让他接下来安静一些,尽量以不变应万变,不可再主动生事。
被张绮那么嘲讽一番后,殿中的气氛都变了,众人都安静下来。
小皇帝又站出来说了几句话后,鼓乐声响,艳姬美伎翩然而来。
如往常一样,这些艳姬美伎,端着食盒美酒,在每一个贵人的几前冉冉蹲下,然后,她们玉手轻舒,端着美酒,挟着美食,小心而又恭谨地送入贵人的嘴里。
这种美姬,不止是男性权贵,便是贵女们的面前也有。她们的任务便是侍侯贵人们吃饭喝酒。
而随着她们地到来,殿中的男人们放松下来。有一些喝了几口酒后,更是一把扯过美人儿,就着那檀口香唇哺起酒来。
兰陵王看着蹲伏在自己身前的美姬,此刻,那美姬也在看着他,灯火下,美姬双颊晕红,眸中波光流荡,与殿中的众男人一样,一副意乱神迷之相……只不过,那些男人的意乱神迷,是因为身前的美姬,而这个美姬的意乱神迷,是因为近在咫尺的兰陵王!
兰陵王垂下眼来,他命令道:“张氏阿绮!”
刚一叫唤,他便听到张绮特别轻快的应承声,“诶。”
他脸沉了沉,淡淡说道:“过来!”
张绮又应了一声,她朝那目光痴迷的美姬看了一眼,垂下眸忍着笑:这眼神,也怪不得他恼了。
她站了起来,轻移莲步,慢慢挪到兰陵王身前,然后,低下头来。
兰陵王慢慢品着手中的美酒,没有继续吩咐。
张绮迟疑了一会,移臀入怀。一落到他的膝盖上,她便缩成一团,让自己舒服的,以一种整个人都倾倒沉入的姿势软在他怀里。
看到那美姬的目光转为失落,张绮把脸贴在兰陵王结实的胸膛上,悄悄瞪了那美姬一眼。
这一眼瞪去,那美姬表情更失落了,她朝着两人盈盈一福,低着头慢慢退去。
瞟着那离去的美姬,兰陵王低沉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她因何而退?”
沉默了一会,张绮小小的,怯懦的声音传来,“我瞪她了。”
……“为何?”这两个字吐得铿锵,简直粒粒如铁珠般铿锵。
要是旁人,听着这语气,便以为他在责怪自己了。如果把他看成心上人,听到他铁硬的,似是不耐烦的语气,心口多半会绞闷吧?
张绮垂眸,她长长的睫毛扑扇着,小手玩耍着他腰间的玉佩,低低的,软软地说道:“她目光似贼,盯着我的檀郎呢……”
这句话,真的很软,很绵,轻幽若怨。
这样的语气,配上她靡靡的腔调,便似诵着最动人的情诗。
饶是如此,话一出口,张绮翘起的小腿,还是僵硬地蹬在那里。
兰陵王低下头来。
如果没有错的话,他听到怀中的小妇人,在向他宣告她的妒意……不过一逢场作戏都不算的美姬,她用得着妒忌么?这狡诈的姑子,是想一步一步地测试他的底线吧?是想看看自己能对她容忍到什么程度吧?是想告诉他,她厌恶那些想亲近他的女人,她是妒妇吧?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张绮,一直看着她,直到窝在他怀中的张绮,那玩耍着玉佩的动作变得笨拙,那含羞含媚的纯透小脸,隐隐流露出一抹委屈,他才抬起头来。
他什么话也没有说。
他抬起了头。
张绮等了好一会,也没有看到他吭声,终于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
兰陵王俊美绝伦的脸上,没有笑意,也没有怒火,这样一张脸,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她如此善妒,便对一个不相干的人也要排斥,他怎地不喜也不恼?若是一个轻浮的男人,看到女人为自己争风吃醋,定然会喜的。如果是一个重规矩的男人,看到她一个小小的姬妾,这么分不清自己的位置,会恼也会警告。可他却不喜也不恼,这是什么意思?
张绮眨了眨眼,过了一会,她决定不再揣测他的心思。重新低下头,她伸出双手抱着他的腰。
时间在一点一滴地过去。渐渐的,明月挂上树梢头,渐渐的,时辰过了二更。
热闹中,小皇帝也不知什么时候离了席,宇文护更是早早不见踪影。当太监宣布散宴的时候,兰陵王站了起来。
他自然而然地把张绮抱在怀中,转身便向外走去。
看到他走动,好一些目光都向他移来,他们看着他,也看向他怀中的张绮,在看到张绮宛若无骨的美妙身姿时,好一些目光中,露出了贪婪。当然,连宇文护都要不来此女,他们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外面明月正好,广场上马车林立。看到兰陵王的马车旁,五十个精壮的侍卫默然而立,一个周人忍不住讥笑道:“兰陵郡王这是何故?难不成,这皇宫里还有人要刺杀郡王不成?”
声音一落,几个笑声顿起。
兰陵王瞟了那人一眼,冷冷地说道:“刺客虽然不曾有,骄横狂妄,不知轻重的权贵之子还是有的!”
这话,分明指的是宇文成!兰陵王的声音一落,那几个嘻笑的人连忙住了嘴,那些看向这里的目光,都慌忙地转了过去。
兰陵王仰头一笑,他衣袖一甩,抱着张绮坐上了马车。目送着那远去的马车,树荫下缓步走来的宇文成脸孔变得铁青,他咬着牙,阴着眼恨声说道:“便是骄横狂妄又如何?高长恭,我要你不得好死!”
声音才落,一个内侍便急急打断他,“大郎君不可!”
在宇文成腾地转过头来,戾气沉沉地盯视中,那内侍冷汗如雨,哆哆嗦嗦地说道:“大郎君,这是高长恭的计谋。他故意如此说来,便是想传得路人皆知。到时他要有个什么事,大伙便会怪到大郎君头上来。”宇文护在周地虽是一手遮天,可他宇文成不是宇文护,他还有兄弟,他与兄弟间还有明争暗斗。在宇文护已经对他不满的情况下,他再做什么,都会授人以柄,说不定会彻底失去宇文护地认可。
高长恭不说那话,宇文成还可以有些小动作,可他说了这话,宇文成不但要收敛,甚至他在周地呆一天,宇文成就要护他一天。
马车驶动。
在马车一晃间,张绮看到了同时驶出来的,萧莫的马车,以及他那紧紧追随的眼眸。也许是明月太亮,也许是他身后的天地太阴暗,张绮看到了他紧抿的唇,和那眸光中的哀求和孤独。
张绮拉下了车帘。
一转头,她便看到了兰陵王。对上她的眼,兰陵王低沉地问道:“你感动了?”
张绮低头,轻声回道:“恩。”是的,她感动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萧莫会舍得拿出千两黄金,十匹骏马来赌她。
她一直以为,萧莫对她的在意,以不伤及他自身的利益为前提。她也一直以为,他从来不在乎她是怎么想的,他只在乎他自己快不快活。
兰陵王盯着她,“可想回到他身边?”
这句话一落地,他便闭紧了唇,而张绮,更是错愕地抬头看向他……做为一个他强行索来的姬妾,他不应该问这句话。这话,显得他好似很在意张绮,好似因她对萧莫的在意,产生了妒忌!
见兰陵王转过头去,一张脸沉肃而冷漠,仿佛高高在上,仿佛他刚才什么也没有说,便是说了,也不过是信口而出的一个玩笑。谁若是当真,那才是真正可笑。张绮扭了扭身子,她让自己更贴紧他之后,伸出双手,调皮地攀上他的颈。
她笑盈盈的,明亮的双眸中含着无边羞涩和快乐地看着他,见他还是那么沉肃,她突然挺直腰身,把自己的脸,贴上了他的脸,然后,她用自己的脸轻轻蹭了蹭他的脸,软软的粉唇,更是有意无意间在他的脸上摩挲着。
呼吸相溶中,她软软地说道:“阿绮只是没想到,有点意外姓……阿绮的夫君在这里呢。”说到这里,她脸蛋红红地凑过粉唇,将自己的唇贴在他的唇上,她调皮的小舌伸出,一边悄悄勾画着他的唇线,一边用力地挤着他的唇瓣。就在他的唇瓣一分时,她的香舌探入他的口腔中,与他的舌头相嬉。
随着这一吻加深,张绮倚在他怀中的身子,似水一般软了下去。不知不觉中,兰陵王搂紧了她,加深了这个吻。
马车稳稳地驶入了使者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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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他和她
兰陵王抱着张绮跳下马车,来到院落后,他命令道:“备热汤。”
“是。”
热气腾腾的清水一桶一桶地抬来,兰陵王看向张绮,道:“去泡一下,我侯着你。”说罢,他从怀中拿出那个药瓶放在张绮手中,转身返向寝房。
张绮低下头,她慢慢解去衣裳,让自己整个人都沉入热水中。
果然,这般泡着,私处的痛肿又轻了几分。
舒服地泡了一个澡,张绮给自己上了药,披上衣裳,令侯在外面的婢女把耳旁收拾一下后,她提步朝寝房走去。
寝房中,兰陵王黑发披散,身上穿一袭松松的白色中裳,半敞的衣领下,褪色的结实的胸脯在灯火下泛着光。下裳处,那结实有力的大腿,有大半裸裎着。
他没有注意到张绮地进来,正低着头,就着烛火翻看着一卷帛书。他看得非常认真,紧秀的眉峰微蹙,薄唇的唇紧紧抿成一线。正在这时,一缕清风吹来,那清风吹起他一缕额发,柔柔地拂过他的深邃神秘的眼,高挺明秀的鼻梁。
真真每一道线条,都仿佛是苍天最精心的杰作。耀眼的同时,又让人沉迷……陡然的,张绮感觉到心口被什么搔了一下,她连忙侧过头去。
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洗完了?”
“恩。”
听着张绮细碎的脚步声,他头也不回,“睡吧,不必侯我。”
张绮看着那偌大的床塌,唇动了动,没有回答,只是红着脸低下头。
似是感觉到她太过安静,兰陵王放下帛书,低沉地说道:“今天晚上,你表现很好。”
张绮眨了眨眼,抬头看向他。
他没有回头,只是看着前方,低沉的声音如丝弦在暗夜中拔过,直勾起人心最深处的颤动,“你很好……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他低低地说道这里,又道:“睡吧,我还要忙一个时辰。”
张绮恩了一声。
她看着他,看着他高大的,足是她两倍有余的身躯,看着他那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侧面轮廓,张绮的心脏,不受她控制地急促跳动着。
……兰陵王的俊,太过华美。他也是知道了这一点,所以常年不假词色,总是那么一副威严冷漠的模样,这态度,再加上他在战场上缎炼出来的凛凛杀气。整个人便在十分华美外,有了十二分的威煞。
本以五官而论,他已当世无双,何况这华美中混有威严高贵的气度?有时看着她,张绮都会心生恍惚,都会觉得,这世上,能够对这个男人不动心的姑子,怕是没有!突然间,她有点怕了,怕接近他了。
想到这里,张绮垂下眸来。
慢慢的,她在他背后,朝着他盈盈一福,低而清软的求道:“长恭!”
也许是她的语气中,含着暗哑,也许是那不同于寻常的认真,兰陵王慢慢收起了卷帛。
张绮还是低着头,她一福不起,颤着声音,小小声地求道:“郡王,若是有那么一天,你厌了倦了,或是他人强索,你能不能,别把我送出去?”
她认真地看着桃木地板,喃喃说道:“阿绮会很多东西,弹琴奏瑟,吹萧弄笛,还有书法,还有绘画,刺绣……便是家国大事,阿绮也不笨的。长恭,阿绮深知,以色事人者,色衰则爱驰,阿绮之色,终是衰时,如今颜色正好,想求得郎君一诺……”
无比的安静中,只有烛光被风吹得四下飘摇,仿佛下一秒,便会完全覆灭。
好一会,兰陵王冷漠威严的声音才响起,“还有吗?”他淡淡说道:“在殿中时,你便对我屡次试探,你还有什么要求,一并说出来!”
声音如斯冷漠!
张绮直冷得向后退出半步。
她张了张嘴,好一会才哑声说道:“还有的……”
“说!”
张绮垂眸,她这时有点悔了。原以为,自己今晚地所为,博得他的好感和尊重,自己的身体已令他沉迷,是把话说出来最是时机。没有想到,还是恼了他。
咬着唇,张绮低低说道:“阿绮知道,齐之一国,权贵百官,多数只有一妻。齐国贵女善妒性苛,容不得夫君身边有姬妾。长恭身为郡王,将来娶回的妻室,必定也是权贵之女……阿绮想,如果主母进门,她不喜欢阿绮,郡王能不能……”她说到这里,倍感艰涩,直咽了好几下口水,才把话说完,“长恭能不能,看在阿绮侍奉过的份上,许阿绮一条活路……”
这样的世道,活路,并不是当时留她一条命,她是求他给她一个妥善的安置,让她能够平安地活到老。
声音娓娓落下。
抬眸看了一眼腰背挺直,看不到表情的兰陵王,张绮慢慢跪下,然后,双手趴伏于地,以五体投地的,极其卑微的姿势,求他一个怜悯。
她知道,他未来的妻子,会姓郑,而且这个郑氏,与齐国百官权贵家的妻室一样,是个眼中容不得沙子的人。她会对他的姬妾赶尽杀绝!
这种在南地陈国不可思议的妒妇,在齐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毕竟,齐国的贵女自小到大,她们的母亲都会告诉她们,怎么去维护自己的领土,怎么去驱赶那些不怀好意的女子,怎么去忌妒,去吵闹,去霸占自己的夫君。
那些有着雄厚背景的妻室们,在齐国有着极高的话语权,不管是官场还是市野,都充斥着她们忙碌的身影。
……鲜卑异族之女,本就有地位得多!
兰陵王慢慢站起。
他缓缓回头。
烛光下,他明亮深邃的眼,静静地盯着她。脚步轻移,他来到卑贱地趴伏在地上的张绮身前。
望着她乌黑的秀发,曲线玲珑的身段,终于,他开口了,声音低沉有力,“还有什么要求?”
都求他给她一个妥善的安置了,她还要求什么?
张绮摇了摇头,低低回道:“没有了。”
兰陵王抬起头来。
他静静地看着外面的明月,低沉的声音如流水般响起,“今天晚上,你当着周齐陈三地的人说,‘与我两情相悦,你侬我侬。’饮酒时,你又赶走那侍酒之姬,说什么,‘她目光灼灼似贼,盯着你的檀郎’马车中,你又说,“阿绮的夫君在这’”说到这里,他唇角勾起一个讥嘲的笑容,声音冰冷如铁,“张绮阿绮,是什么原因,令得你不向我倾诉深情,而退求活路了?”
他沉沉地盯着张绮,等着她地回答!
张绮的头更低了。
她能怎么说?
便是两情相悦,他便是她的檀郎,是她的夫君……他会不娶那郑氏么?
她只是感觉到,今天自己的表现,令他很满意,很看重,现在的他,绝对不会因为自己一时的冒犯,便动手杀了自己。所以,她想趁这个难得的机会,求一个诺言,求一条退路。
这个乞求,与她之前的柔情倾诉,脉脉软语,难道相冲么?
她难道在哪里说错了话?
张绮糊涂了。
这时的她,已然忘记了刚才从耳旁出来,陡然看到他时的心颤,压下了心底深处浮出的畏惧,那因为他太美,太好,太出色而产生的畏惧……
兰陵王还在低头看着她,看着她。
唇角慢慢一勾,兰陵王低沉的声音如晨钟暮鼓,“原来阿绮对我的深情,便是这般随时想着退路,想着离去?”他衣袖一甩,腾地转身朝外走去。
随着房门“砰”的一声打开又关上,张绮收回了目光。
低着头,一边慢慢爬起,张绮一边苦笑着想道:天下的男人都一样,都想着女人一旦钟情,便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哪怕生命和自由。也许在他们心中,这才能显示一个女人的深情吧?
这一点,自己原是知道的,可怎么听到他那句肯定,便一时昏了头,过于急躁地向他求了这个要求呢?
应该再等等,再等等的。
激怒了兰陵王,张绮哪里还敢入睡。她靠着墙壁站着,低着头,一边想着心思,一边等着他怒气消退。
等着等着,她打起眈来。
也许是这一天一夜折腾得太过,张绮这一打眈,那双眼,便越来越粘乎,到得后来,她是费尽了力气,也无法睁开眼,无法让自己清醒。
迷糊中,似乎有人站在她身前,低叹一声后,把她抱到了塌上。
张绮再次醒来时,天色大亮。
见身边空空如也,张绮连忙下了塌。这一下塌,她发现自己身轻似燕,看来私处的肿痛,完全好了。
唤来婢女,细细梳洗过后,张绮走出了院落。
“郡王呢?”
“陛下有旨,入宫了。”
张绮嗯了一声,正要说什么,听到外面喧哗声一片,又道:“外面怎么这么吵?”
声音刚落,一个侍卫大步走来。他看到张绮,目光先是一呆。转眼他迅速地低下头,持手行礼,禀告道:“张姬,外面有一女,说是你的婢子。”
话还没有说完,张绮已兴奋地打断了他,“是阿绿,阿绿来了?”她欢喜得双眼晶亮,声音都打着颤。
习惯性地朝四周看了看,见没有人需要她禀告后,张绮提着裳服便朝门口跑去。
一出大门,她便看到了站在树荫下的一辆马车,以及正向门卫苦苦求着的阿绿。
“阿绿!”
张绮兴奋地唤道。
听到自家姑子的叫声,阿绮迅速回头。四目一对,阿绿嘴一张,哇地一声哭了起来,“阿绮,阿绮……我好想你!”
张绮连忙向她跑去。抓着阿绿的手,把啕啕大哭的她扯到一旁,张绮朝气色鲜好的阿绿打量了几眼后,脸一板,认真地说道:“谁让你来的?”
她难得这么认真地斥喝,虽然毫无威严感,阿绿也停止了抽噎,胆怯地看着她。
张绮继续板着脸,气呼呼地说道:“你回去!就呆在陈使中间,与他们一道回去!”她自己是兰陵王的人,先不说兰陵王将来要娶的,那个强悍之极的妻室,便是她昨晚得罪了兰陵王,也是一件大事。
她现在自身难保,可不能拖累了阿绿。无论如何,便是与阿绿撕破脸,她也要把她赶到萧莫等人身边去。
是了,还有金子,等会就去把那八十两金子拿出来交到萧莫手上。想来自己求他给阿绿置一些田产,他是会帮忙的。
阿绿睁大泪眼,傻呼呼地看着一脸恼怒的张绮。
也不知是张绮的恼怒看起来太没有压力,还是阿绿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她看着张绮抽噎了两下后,眨了眨大眼,突然说道:“阿绮,你今天好美哦!我都没有看过比阿绮还要美的!”
初为人妇,又心有忧思,现在的张绮,于通透中带着妖媚,于妖媚中带着轻愁,真真楚楚动人,风姿绝丽。
十四五岁,初为人妇的女子,以最快的迅速,绽放出绝艳的花蕊。
张绮好不容易武装好,被她这么一说,顿时士气大泄。
她恨恨地瞪着阿绿。
可这目光,实在不见其怒,反而大眼水汪汪的,颇有媚眼传情之感。
阿绿高兴得眯弯了眼,“阿绮,你真的很美很美,不信,我们去照镜子去。”她扯着张绮走向马车,一边走,阿绿一边兴冲冲地说道:“阿绮,你知道吗?刚才我在街上时,听到好多人说起你呢。”
有人议论她?
张绮不由问道:“他们说什么?”
阿绿笑得双眼弯成一线,她得意洋洋地说道:“他们说啊,千年士族,贵族仕女,便是不同。只不过一个私生女,便敢对宇文护的长子说什么,‘妾身本是吴郡张氏之女,身份之贵,不输郎君多少。’他们说,士族豪门的女儿,便是底气足得很啊,任他宇文护权势熏天,一个外族蛮夷,便当了皇帝,也比不过世家名门中的一个私生女!”
阿绿兴奋之极,她的声音又脆又快,直是滔滔不绝,“阿绮你没看到,那些人激动得。他们还说着,孔子也说过,‘蛮夷之有君,不如华夏之无也’。他们说,华夏之盛,绵延千年,世家之贵,哪是寻常匹夫可以揣度?有些人便是当了皇帝权臣,也不过一跳梁小丑!”
听着听着,张绮打断了她,“街上很多这样的传言?”
“是啊是啊。”阿绿点头如捣蒜。
张绮脸色一白,这时两人已来到马车旁。她急急伸手,把阿绿朝马车上一推,认真的,警告般地说道:“阿绿你回去,这阵子都不要来找我。”
说罢,身子一转,便急忙朝院落跑回。
刚刚跑到院落门口,一阵整齐有力的脚步声传来。张绮回头。
这一回头,她顿时呆了。
只见数十步开外,一袭黑裳的兰陵王,正向她沉沉盯来。而在兰陵王身后,是那百名铠甲骑士!
一百个黑衣铠甲精骑,第二次出现在她面前。
兰陵王瞟了张绮一眼,回头命令道:“入府!”
“是。”
百骑同时动了,挟着滚滚烟尘和冲天威势,他们向张绮所在的大门处奔驰而来。
轰隆隆的马蹄声中,张绮被震得心脏砰砰乱跳,她不由自主的一步步后退着。
就在这时,兰陵王冲到了面前。
正当张绮以为他会带着众骑一冲而入时,他突然弯腰,伸手一捞,抓起张绮的腰带,在一阵天眩地转中,转眼便把她置于马前。
轰隆隆的马蹄声中,他搂着张绮,带着众骑,驶入了使者府。
百名重甲一入院落,原来空荡的空间一下子变得逼仄起来。不知不觉中,院落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低下了头,一步步向后退去。
兰陵王率着百骑冲入自己的院落。
翻身下马,他熟练地抱着张绮,回头命令道:“从现在起,你们便驻于此处。”
“是!”
百来个中气十足,杀气沉沉地应答声同时响起,张绮的胆子再大,这时也给吓得一哆嗦!
兰陵王低头看了她一眼,继续命令道:“保护好她!”
“是!”
兰陵王提步朝房中走去。
直到他走入寝房,把张绮放在地上,张绮才陡然清醒过来。他刚才说,“保护好她。”这个她,是自己吧?
他要那百名重骑保护自己?
一时之间,张绮都痴了去。
在听到阿绿的转述后,她马上明白事情严重了。昨晚上她说的话,被有心人利用了!
有人要利用她,借她的话挑起周地世家大族与鲜卑皇室地冲突
她被人硬生生推到了风尖浪口!
可她没有想到,兰陵王也知道了这件事,还把他的百名重铠带到了使者府,用来保护她!
她一个妇人,一个随手可弃,与牛马同价的姬妾,竟然被他派了百名重铠精骑保护!
陡然的,张绮觉得胸口涌出一阵难以形容的暖流。
她悄悄抬眸。
看着背对着自己,正卷起帛书,拿着佩剑插入腰间的兰陵王,张绮唇嚅了嚅,低低说道:“长恭。”
她悄步走到他身后,伸出双臂便想搂上他的腰,同时,口中在愧疚地说道:“长恭,多谢你……”
兰陵王走出一步,他避开了她地搂抱,冷冷的,头也不回地说道:“你是我的妇人,你若出事,我颜面无存!”
硬梆梆地丢下这一句,他转身越过张绮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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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绝美的张绮
兰陵王走到门口,手刚刚碰到门把,张绮突然一个箭步冲上去,从后面抱着他的腰不放。
腰身陡然被温软的小手搂住,被香软的娇躯如此紧紧地偎着,兰陵王不由一僵。慢慢的,他松下握着门柄的手,转过头来。
低头看着赖在自己身上的张绮,他唇角不受控制地向上一翘,转眼他又收起表情。面无表情地分开她的手指,直过了好一会,他才说道:“外面很乱……那宇文成,怕是会对你动手。”
昨天晚上,张绮狠狠地打了宇文成的脸。以他的身份,被一个妇人如此羞辱,只怕是生平仅有。
何况,今日还谣言四起,牵涉进国家大事里,一个妇人总是要吃亏的,幸好这次他准备充足,又是使者之身,倒不惧他周人怎样。
见张绮还依恋地把脸埋在自己衣裳里,他犹豫片刻后,伸出手抚上了她的秀发,“身子可好?再睡一会吧。”
张绮在他怀中摇了摇头,沙着声音说道:“从来不曾有人如此护着我……长恭,谢谢你。”
在建康张氏府第时,她便是得罪了张锦或任意一个张府的正经主子,那感觉都是天要塌下来一样,因为没人会护着她。便是萧莫,也不能……他顾虑太多,便是护也不能护在明面上,只能不动声色地周转一二。
如兰陵王这般,纵使是生气时,也要派出心腹重铠,把她当个主子般护卫周全的,她这是第一次领受。
这种不是货物,不同于牛马玩物的感觉,真的很好!
张绮的声音微哑,还带着娇嗔,真真靡而清软,让人酥到心坎里。
兰陵王低着头。
他端详着她,好一会,冷着脸的他低低的沉声说道:“以后,那种‘我与他两情相悦,你侬我侬’和“他是我的檀郎’这种话,不要随便说了!”
声音沉沉。
他这是警告吗?
张绮一僵,他便是为了这些话生气?可是,男人不是都喜欢听着女人甜蜜又仰慕地哄着吗?他怎么就不喜了?
感觉到她僵在怀中,看到她一脸的不解,陡然的,一股莫名的,无法形容也说不清楚,陌生之极的郁怒,涌上兰陵王的胸口。
他腾地侧过脸去,唇角向下一拉,冷冷想道:原来她当真是信口胡说的!好生可笑!
想到恼处,他拉下张绮的手,蓦地转身,拉开门大步冲了出去。
张绮怔怔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直是糊涂了:他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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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绮在房中呆坐了一会,觉得浑身难受,便唤来婢女,重新洗了一个澡,给自己换了一套色泽明艳的桃红裳服。这裳服,束腰高裙,腰带繁复飘逸,配上那拖得长长的裙套,光是站在那里,便有神女飞天之美。
果然,衣裳明亮漂亮,人的心情也好了些。张绮坐在铜镜前,一边梳理着长长的墨发,一边寻思着兰陵王的心思。
正在这时,外面一阵喧哗声响起。喧哗声中,一个响亮的男子声音叫道:“就叫张氏阿绮出来见一见!”
叫声过后,又是一阵乱哄哄的说话声。再过后,一阵脚步声传来。
一个侍卫沉凛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张姬,外面有人相找。”顿了顿,他想到兰陵王的嘱咐,又认真地解释道:“有我等在,姬不用慌乱!”
有我等在,姬不用慌乱!
陡然的,张绮明白了兰陵王的意思了!
他都派了百名重铠精锐来保护她,在这种情况下,她还瑟瑟缩缩,未免太上不得台面。
再说了,在这周地,他便只她一个女人,她的举手投足,代表的是兰陵王的颜面。昨晚上她对宇文成不客气的嘲讽,兰陵王事实上是十分高兴的,所以,他把他的亲卫派过来给她撑腰,兰陵王本是个极骄傲的人,他这是要她堂堂正正地走出来。
这很容易。
张绮应了一声,转身走到铜镜前,把长到腰肢的黑发梳顺后,她也不盘起,只是在桃红的外裳上,再披一件金色的丝质坎肩。
吱呀一声,她推门而出。
就在她走出那一瞬,众重骑齐刷刷低下头去。
果然!
张绮走下台阶,随着她走动,重骑的两个首领同时提步,走到了她身后。
在他们地筹拥下,张绮缓步走出了大门。
……门外,喧嚣一片,人头耸动。来的不止是几个周地权贵,在他们的身后,还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些世家子的身影。便是街道角落处,都停有华丽的马车,马车中有向这里专注看来的士子。
张氏阿绮昨晚上嘲讽宇文成的那席话,在有心人地散播下,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长安。因此,现在使者府外,有很多慕名而来的人。
在这种喧哗热闹中,使者府大门“滋滋——”一声打了开来,两个黑甲骑士,护卫着张绮走了出来。
也许是这个时候,升起不久的阳光太过明亮灼眼,也许是,初初入秋的长安太过明澈鲜亮。随着张绮走出,众人只觉得眼前哗地大亮。
四下陡地一静。
无数双目光下,那个眉目如画,通透绝美的脸上,红霞初染,眼波流媚的少女,娉娉婷婷,风姿楚楚地含笑而立。白晃晃的日头照在少女的脸上,越发衬得那张小脸通透妖美。
她披散至腰的黑发,在阳光下发着光,风一吹来,便飘拂而起,便拂过佳人那嫩得可以掐出水来的肌肤,拂过那桃红灼艳的晋裳……
这岂止是美?这是一个遗世独立的绝代佳人。佳人还没有长开,眉目妍丽中还透着稚嫩,可那风情,那妖媚,已难掩难画。
更何况,桃红的飘逸晋裳,高贵的金色坎肩,直直把佳人那婉约妖媚的美色中,再染上了一缕高贵明艳。
……倾国倾城,莫过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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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在四周的马车,这时齐刷刷拉开,望着这个飘然若去,如仙如妖的少女,卢俊的眼眶突然一红,他喃喃低语道:“故国的女儿,都是如此灼华妖艳么?”那一袭晋地衣裳,那飘然若去的风姿,已有多少年不曾见过了?只有在祖父,父亲的言语中,仿佛提到过,那么一段太平岁月,有过这种笑得灿烂,衣着繁复飘逸中尽显风流的美丽少女。
众世家子怅然若失中,带着如痴如醉地看着张绮时,众权贵路人,也看得痴了去。
毕竟,这种绝代佳人,是举世难得一见的。
在绝对的安静中,宇文成带着几个权贵子弟越众而出。
他走到了张绮面前。
四目相对,宇文成那阴狠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痴迷,转眼,他提着嗓子高声喝道:“来人,把张氏阿绮带回去问话!”喝到这时,他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兴奋:没有想到,这张氏阿绮白日看来,竟美得如此惊艳,此番她落在自己手中,可得好好把玩一番。刚想到这里,他便觉得下身硬了,呼吸更是急促起来。
他手一挥,四个彪形大汉朝张绮走了过来!
张绮神色不动,她扑闪着大眼,静静地看着他们走近。就在四人伸出手,想向她抓来时,嗖嗖,两道长戟同时向前一伸,寒光闪闪的交叉着挡于张绮身前!
却是站在她身后的两个黑衣甲士出了手!
见宇文成拉下了脸,张绮眉眼微垂,在清风吹荡中,她朝着宇文成的方向福了福,少女清脆甜美的声音随风飘来,“宇文朗君,阿绮虽然是一介妇人,可阿绮的夫君,乃齐国兰陵郡王!郎君如此不顾我家夫君颜面,是想与齐国开战吗?”
声音靡软,却生生地逼得宇文成脸色一青。
四周喧哗声小起。
她张扬地抬起光洁如玉的下颌,目光明亮地看向宇文成,看向众人。
随她目光一到,众人刚起的喧哗声又小了许多。一一扫过围观的周人,张绮灿烂一笑。
这一笑,恁地华美妖艳,直是灼灼如桃,瞬间盛放在烂漫春光中。
见到众人痴住,张绮抬起下巴,骄傲的,华贵地说道:“诸位都是周地堂堂丈夫,对上我这个妇人,就不要行小人之事了。”她刷地转身,留下一个无限美好的身影,衣袖飘飞中,众人听到她清亮甜美的声音娓娓飘卷而来,“恁地可笑!”
大门吱呀一声关上,把那个华美骄傲的身影关在门后,只留下“恁地可笑”这一句余音袅袅的冷嘲!
不知不觉中,众周人脸色青白交加,狼狈起来!
也是,他们都是堂堂丈夫,居然这般利用一个小妇人,还准备围攻她,也确实太不够光明磊落了。
被一个女人如此不屑地耻笑,本来便能令人狼狈不堪,何况这个美人还是绝代佳人?更且,这佳人那气派风华,那举手投足,浑然昔时王谢子弟!一时之间,众周人脸上发烫,再也呆不下去了,宇文成还在阴着眼冷笑时,呆在他身侧的少年同伴,还有远处偷看的世家子,已消失了大半。
卢俊混在一众怅然若失又有着羞愧的同伴中,安静地走了一阵后,他目光瞟到一人。
当下,他令马车向那人靠去。
来到那痴痴出神的白衣少年身边,卢俊持手一揖,嘴动了动,最后还是自嘲地苦笑道:“怪不得萧郎倾心于她。”
一瞬不瞬地看着那紧闭的大门的萧莫,闻言转过头来。他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也是今日才知……”今日才知她如此胆大,如此华艳,直胜过陈地那些嫡出姑子太多,今日才知她已出落得如此美丽,如此惊人的美丽!
明明她离开他不过数日,怎么好似过了一甲子?不经意间,已是天翻地覆,沧海变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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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同意了
直到众人散尽,兰陵王才压了压帷帽,跳下马车,来到大门外。( )
看到他过来,还在外面闲聊的仆人们连忙拉开大门,迎着他走了进去。
兰陵王径自走向院落。
院落里,张绮正站在一株白杨树下,她低着头,华美的桃红裳服随风飘扬,看她一动不动的出神着,兰陵王脚步顿了顿。
他慢慢来到她身后。
眼前的少女,腰细不盈一握,长达腰间的墨发在阳光下闪着光,仿佛有芳香流溢。
他伸出手,正准备抚向那墨黑的长发,手伸到半空又顿了顿。
负着双手,他看向她,低声唤道:“阿绮?”
陡然听到他的声音,张绮惊醒过来,她急急转身,仰头对着一脸严肃的兰陵王,她美丽的眸子晶亮亮的,“长恭,你回来啦?”
她碎步上前,仰着脸端详他一会,伸出手,用衣袖轻轻地沾去他额头上的汗珠。她的动作是那么温柔,眼神是如此明媚欢喜,靠近他时,吐出的芳香之气沁人心腹。
刚才当着数千人,言辞咄咄,妖艳高贵的少女,一看到他又变回了小女人。
这样一个绝美多情又善作伪的小女人,怕是所有男人的魔障吧?
张绮细细地把他脸上的汗珠拭去,拭尽后,她仰望着他,温柔如水地唤道:“长恭。”她伸出手搂住他的腰,把脸搁在他的胸口,靡而脆软地唤道:“你别恼我了。”吴侬软语,这般含情含怨地道出,直能让人酥到骨头里。
兰陵王暗叹一声,他伸出双臂,回搂住她。
低下头,看着张绮唇角泛起的笑容,他低哑地说道:“好!”
兰陵王凝视着她,对上张绮扑闪的大眼。他低哑地说道:“昨晚你说的事,我应承。”
昨晚求的事?
张绮双眼大亮,她激动起来,颤着声音,她不敢置信地说道:“你,你都应承?”也许是过于激动,她的眸子中飞快地涌出两涨泪水,她哽咽的。惊喜莫名地印证道:“长恭是说,如果你厌了倦了我,或有他人索取,你承诺不会把我送出去?”
兰陵王凝视着她眼中的泪水。应道:“恩。”
张绮的唇颤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又说道:“若是将来的主母容不下阿绮,长恭也愿意许阿绮一条活路?”她这句话说得特小心,特小心,仿佛怕自己的语气重了,说得急了,他便会反了悔去。
兰陵王凝视着那顺着她的脸流下的泪珠儿,双臂陡然一紧,他把她按在胸口上。低声道:“是,我会给你一条活路!”
他说得斩钉截铁!
随着兰陵王的声音一落,一种难以形容的狂喜涌上张绮的心头。她从来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事,居然这么快就得了他的应承?他居然应承了?她还以为,他与天下的男人一样,看到罕见的美人。便把她当成自己的禁脔,便是自己不要了,也断断不会放她的自由!
无边的狂喜,一波又一波袭来。梦中那剧烈的痛楚,醒来后处处逢迎的小心,午夜梦回时的担忧,这一次,全部都化成了烟灰!
他答应许她活路了!
他答应了!
也许是喜悦太强烈。也许是这个压在心头的巨石太沉太沉,无边的狂喜之下,张绮头一载,竟是晕了过去。
直到她软在怀中,急急搂住的兰陵王,才发现她竟是喜得晕厥了。
……这个小妇人。任她千般狡诈,所求所思,却只是这般卑微么?
他双臂一收,抱着她走向寝房。
张绮睁开眼时,第一反应便是含着笑,头脑还处于浑沌中的她,一时还没有想起兰陵王的承诺,她只是本能地记得,自己很高兴很高兴。
傻笑了一阵后,双眼渐转清明的她,记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她侧过头去。
目光一扫,她看到了坐在五步处的塌几上,正蹙眉书写着什么的兰陵王。
听到西西索索的响动,兰陵王放下手中的笔,低声道:“醒来了?”
“恩。”
张绮从床上爬起,她欢喜地跑到兰陵王腿前,跪坐在桃木地板上,她抱着他的大腿,把脸枕在他的膝头傻笑起来。
兰陵王低头,看着欢喜成这样的张绮,他嘴角一扬。
伸手抚着她的秀发,他突然说道:“阿绮,若是你有了孩儿,那又如何?”
张绮一呆!
她小心的,透过眼睫毛看向兰陵王……他陡然问起这个问题,她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才不会激怒兰陵王。他与她,才刚刚和好呢。
寻思了一会后,见兰陵王还盯着自己,还等着她的回答。张绮低下头玩着手指,小小声地说道:“我不知道……我没有过孩子,不知道呢。”
刚说到这句话,张绮心口蓦地一痛,突然记起,前世时,她在当人姬妾时,便被下了药。直到她跟了那夫君数年都生不出孩子,去找一个著名的大夫诊治时,她才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有孩子。
这不奇怪,如她这样出身的伎妾,很多都会被主母下药。她也知道,凭自己现在的样貌,兰陵王只要一定下婚约,他的妻室和岳母家里,便会千方百计给她下这种药……狐媚的女人,最是招人痛恨,不绝了她的后路,难道等她找机会翻身?
记忆中的那种药,十分伤人身子,前世时,她虽然也是美貌无匹,可那美貌纯粹是属于妇人的妖媚,远没有现在这么健康,清澈通透,鲜艳欲滴。
想到这里,张绮小小声地说道:“我真不知道。”
兰陵王伸出双手,放在她的腋下把她提起置于膝上。凝视着她的双眼,他低低地说道:“如果此番回到齐国,你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又当如何?”
张绮眨巴着大眼,傻呼呼地摇着头。
他把她按在怀中,沉声说道:“你记住,你是我的妇人。只要我活着,便会护着你。”所以,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张绮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
原来他那么爽快地答应给她自由,是肯定她离不开自己。
张绮没有反驳。
不管如何,他都应承了,都给了她诺言。到得那一天,她会想法子逼他兑现诺言的。毕竟,他是这么骄傲的男人!
心结放下的张绮。懒得寻思了。她搂着他的颈脖,脸摩挲着他初生的,青青的胡渣子,自顾自地傻笑起来。
这妇人。竟是快活至斯!
兰陵王突然也不想说什么了。他抱紧她,任由她傻呼呼的一会笑着,一会转过脸,在他的脸上胡乱亲着,直亲了自己一脸的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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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洋洋的阳光,透过纱窗照在两人身上,直让人懒得连一根手指头也不想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传来。
一个侍卫的声音从门外朗朗地传来,“郡王!”
“什么事?”因为搂着张绮。享受着她的胡乱亲吻,双眸微闭的兰陵王的声音中,透着罕见的慵懒。
“周国大冢宰在府中设宴,请郡王携爱姬一并与宴。”
“知道了。”
外面的人并没有离开,他顿了顿后,又说道:“映月公主与众位贵女递上贴子,说是仰慕张姬。想邀她明日一道游治。”
兰陵王沉呤了一会,道:“不必了。”
“是。”
那个脚步声刚刚离去,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这次的脚步声多了些,有点杂乱。
不一会,脚步声便在门外停了下来,一个有点年迈的声音响起,“郡王!”
“什么事?”
“河南王率领秋公主到了周地。明日可入长安城。”
兰陵王搂着张绮的手一松,他转过头,蹙眉问道:“国内发生了什么事?”
“十二天前,太皇太后下令,废高殷为济南王,高演即帝位于晋阳。改元皇建。属下以为,河南王此次前来,是邀请周人参加我国新帝即位之庆。”
这个消息对兰陵王来说,是好消息。他微笑道:“我知道了。”
那人退下后,兰陵王放开张绮,展开帛书快速书写起来。
忙了半个时辰后,他头一转,看到张绮还站在旁边,只是看着纱窗的目光怔怔,显然在出神,不由问道:“想什么?”
张绮抬头看向他,先是反射性地嫣然一笑,然后才低声说道:“我们,快要回齐国了吗?”
虽笑得灿烂,可掩不去那惶惶不安。兰陵王凝视着她,温柔地说道:“恩。”顿了顿,他轻轻说道:“不用担心。”
张绮恩了一声,她侧过头看着他,好奇地问道:“秋公主是什么人?”
“秋公主?”不明白张绮怎么提起她,兰陵王蹙起了眉。
张绮抿唇悄笑,小小声地说道:“出使外国这等事,她一个公主要不是有什么事,是不会来的。”
兰陵王瞟向她,摇头说道:“你到是心细。许是来玩的吧。”说到这里,他看向一侧的沙漏,道:“中午了,你睡一下。”
张绮恩了一声。
兰陵王提步就走,刚握上门把,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回过头来。看着张绮,他唇动了动,终是什么也没有说便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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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张绮的反击
太阳渐渐西沉。
今天的大冢宰府第,十分的热闹,只是这种热闹与往昔不同,隐隐中,有着几分古怪。来来往往的宾客,便是满面含笑的寒喧着,那笑容底,也透着几分小心。
大红的灯笼,挂满了府中的第一个角落,大门外,更是红缎铺开,一直延伸了百米远。
这一点,在向来讲究奢华气派的陈国,那是常见之极,可在这提供节俭的周地,却难得一见。
十几个美貌婢妾穿着华服,站在道路两侧,恭敬着贵客临门。不远处,更有几颗脑袋鬼崇地伸出,不时地向前方的路口眺望着。
“那兰陵王来了没有?”
“还没呢。”
“好想看看他那张姓姬妾美成什么样!”
“嘘,小声点!”
……
热闹的大堂处,有几个手持佛珠,低头念着佛语的光头特别显眼……这宇文护设宴,也把长安附近的几位高僧也请了来。
一个十三四岁的朴素少女,和众人一道看向路口处,她低声问道:“吴媪,那个张氏阿绮,真有那么美吗?”
吴媪是个佝偻的老妇,闻言她慈爱的一笑,道:“傻孩子,那种姬妾最美最能干又怎么样?她是翻不了身的。”
刚说到这里,她急急把少女一拉,两人向后退了几步,躲在一根大柱子后,悄悄看着走来的一队盛装女子。
看着那走在最前面的少女,吴媪低声道:“女郎,女孩家轻易不可对丈夫心动,你看你那大姐姐,生得美又怎样?最得宠爱又怎样?这两日瘦了多少,看她这样子,这道坎过不去,怕是永远也不快活。”
小少女连忙点头,可她明显对张绮更感兴趣,眨巴着眼,她又小声问道:“可是媪,我听说那个阿绮中吴郡张氏的姑子呢……她又生得这么美,那吴郡张氏,怎么就不多疼她一点,非要把她送给齐人做妾侍呢?”
“吴郡张氏?”那吴媪冷笑一声,她认真地说道:“女郎,她便是吴郡张氏的姑子,也远远不能与你相比!你可不是那些可怜的,把嫡庶看得比天还大的汉家子,你是破野头家的女儿,你的父亲是周国宇文护,便是生母地位最低,这个周国,也没有人能逼得了你的父亲,更就没有人能胁迫你去为人姬妾。再过一年,会有很出色的丈夫手持大雁前来,他会为你却扇……孩子,这种明媒正娶的风光,那张氏阿绮永远也不会有,你千万不要羡慕她。”
明年?年方十三的少女脸红了红,她咬紧了唇。这时的女子,普遍嫁得早,十四岁嫁人的比比皆是。
正在这时,喧哗声四起,好一些声音同时叫道:“来了,来了!”才叫到这里,那些人感到不妥,便又急急住了嘴。
虽然不再有人叫唤,可这时,所有人都专注地看向路口。
路口处,出现了一辆马车。马车旁,各有十个黑衣甲士随侍。
看着那华丽的马车越驶越近,越驶越近。在马车停下后,车帘一掀,一个黑衣青年走了下来。
黑衣青年一走出,人群蓦地躁声大作,饶是一再压抑,也有好十几个少女同时轻叫道:“啊,兰陵王!”叫声虽轻,掩不去那狂喜和渴望。
吴媪旁边的少女,这时紧紧揪着她的衣角,她呆呆地看着兰陵王,突然发现自己的心砰砰地跳得又慌又乱,觉得脸孔热热的,一种难以形容的冲动,一种喜悦夹着酸涩同时涌出心田。
就在这时,兰陵王转过身去,他伸手从马车中抱下了一个少女。
随着他把那少女朝地上一放,随着那少女抬起头来。吴媪感到手腕一痛。
她低头看去,只见自家的女郎白着脸,喃喃说道:“也只有她这样的,才配得上他……我要是也这般美,可多好?”那样,就不会在这里空自相思了,那样,看到了中意的人儿,便敢大大方方地站在他面前,那样,不管那人是如何了不起,自己也可以给他一个骄傲的笑容,而不似现在这般,只能藏着躲着,黯然渴望着!
吴媪看着自家女郎又是自形惭秽,又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下一急,连忙扯着她向后退去,不一会,两人便消失在树林中。
与那少女一样,此刻失魂落魄的女郎不知有多少。
兰陵王牵着张绮的手,朝着大门走去。
随着他到来,四周越来越安静,越来越安静。
正在这时,一个笑声传来,“兰陵郡王驾到,有失远迎了!”笑声中,大步走来的是宇文护的第二个儿子宇文秀。
宇文秀是宇文护的嫡次子,他没有宇文成那么会讨父亲的欢心,这一次要不是宇文成一再地落了脸,也轮不到他出来待客。
因此,宇文秀看向兰陵王时,眼神便和善多了。
宇文秀的声音一落,一个清亮的笑声随之传来,“兰陵郡王好大的福气,想当初我等在建康皇宫挑选世家姑子时,簇簇一堂的美人中,你这位张姬面目最普通……怪不得当时,郡王定要索她为姬,原来这美人儿是藏了的。”
说话的声音,清亮儒雅,说话的人长身玉立,修劲如竹,皮肤白净气质沉稳,正是曾经出使过陈国的周地三大美男之一的宇文纯。
围在宇文秀身周的众周地贵族子弟,都没有听到过这段故事,现在宇文纯这么一说,顿时都有了兴趣。
此起彼落地取笑声中,兰陵王低头看向自出现在众人面前,便低眉敛目,安静乖巧的张绮,笑了笑没有答话。
这时,从后面大步走来的卫公直也不无遗撼地说道:“是啊,当初我还是第一个选的,可选来选去,却漏掉了最美的那颗珍珠。”
卫公直与宇文纯言笑晏晏,话里话外,却是把张绮卑贱的身份道了个明白。
一时之间,上午时,被张绮那华美骄傲的一笔震住的少年人,同时嘻笑起来,看向张绮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轻薄和无礼,仿佛她还是那个任人挑选,可随意把玩的姬妾。
听着这笑闹声,张绮清楚地感觉到,兰陵王握着自己的手硬了硬。
……天下的丈夫,很少有不爱颜面的,这些人着意轻贱自己,也是在落兰陵王的脸。
嘻笑中,一个有点尖哨的大笑声传来,“不过话说回来,张姬之美,实实是罕见。高长恭,上次我拿十名美姬换你这个妇人,你不肯,这一次我再加一把价,二十名美姬和上等骏马二十匹换她一人,如何?”
他咧嘴一笑,阴森森地说道:“本郎君最近发现,新毙的妇人,那阴谷最能挟人,其滋味之美无可比拟……”
声音一出,四周原来响亮的女子娇笑声都是一止。而站在两侧的美貌婢女们,更是齐刷刷白了脸!
开口之人,正是宇文成,这个宇文成,一出口便是天价,而他索要张绮的目的,并不是用来把玩,而是要把她弄死,要玩她的尸体!
当然,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么用天价索要张绮就是借口了,他只是要羞辱张绮,激怒兰陵王而已!
感觉到兰陵王握着自己的手蓦地大紧,心知他不能出面的张绮,连忙轻轻的反手一握。
她慢慢抬起头。
随着她一抬头,众人只觉得眼前容光胜雪,眉目秀致如湖山落日,直是逼人双眼。
在一瞬短暂的安静中,张绮转眸看向宇文成,与被宇文成的一席话骇得破了胆的众女不同,她的眼神明澈如水,从容中透着说不出的潋滟。
静静地看着他,直盯得宇文成脸色一沉,忍不住要向她发火时,张绮怜悯地轻语道:“宇文郎君,你失态了……既骄且躁,恶毒丑陋,郎君是泼妇么?”声音轻缓从容,婉转娇柔而来。最平常宁静的语气,却因她那一份怜悯,那一缕不屑和高高在上地指责,硬生生的,把宇文成映衬成了一个愚鲁粗鄙之人!
刚才众人还在耻笑张绮身份卑贱,这一转眼,这个身份最为卑微之人,却用一种极为矜贵和高高在上的目光,怜悯的教育了宇文成一番!
此刻,这个出身卑贱的少女,哪里还有半点卑贱之处?其举止做派,眼神语气,浑然一副最最高贵的世家嫡女模样……
不远处,正与众世家子并肩而来的卢俊等人,看到美丽中尽量华贵的张绮,不知不觉中竟是想道:也不知那远在建康的吴郡张氏,知不知道她们弃去的私生女是这般风姿?如果放在魏晋,朝庭还能公正地凭借九品中正来寻访人才时,这张氏阿绮,只凭今日之举,便已举目瞩目,成为名士纷纷结识,众生倾倒不已的风流人物了。
可惜,今不如昔。现在的世道,出身是嫡还是庶,远比才华学识风华更重要!
随着宇文成气得铁青的脸,和那气急败坏的喘息声,兰陵王嘴角一扬,他走上一步,挡在了张绮身前。
兰陵王伸手按住了腰间的佩剑!
而宇文成,则是颈项青筋跳动,暴戾之气无可掩饰!他其实不是一个擅长言语攻击的人,更不是一个真正沉稳有度的人,此刻被张绮如此犀利地反击了一把,除了暴怒之外,他已无法理智地应对此事。
再这样下去,要闹出事了。
见势头不对,宇文秀连忙朝左右瞟了一眼,当下,几个高大的侍卫走上前来,他们扶住宇文成,不容他反抗地低语道:“大郎君,还是去歇歇吧。”
说话之际,他们硬生生地把宇文成架了过去。
宇文成一退,宇文秀转向张绮,对上她绝美的小脸,他眯起双眼,秀气的脸上带着冷笑,“所谓言能杀人,真没有想到,张姬有这么利的口舌!”
已小胜一筹的张绮,却是又退后一步,她怯生生地躲在兰陵王身后,紧紧牵着他的衣角,那脆弱而又柔美至极的模样,哪有半分刚才的凌厉?
宇文秀其实是非常兴奋的,他想,被这个张姬这么一说,自己那大兄,怕是难以翻身了……他压住心头的愉悦,朝着张绮深深地凝视了一眼后,转向兰陵王行了一礼,道:“郡王,请!”
兰陵王没有提步,他转过头看向宇文纯和卫公直等人,淡淡说道:“那一晚,阿绮之所以掩去面容,便是不想被你等择了去……她眼力向来不错!”
语气淡淡,却是十足的嘲讽,配上刚才张绮讽刺宇文成的话,简直是在说,这宇文纯和卫公直两人,也不过是小丑般的人物,张绮的身份再是卑贱,却也不屑跟随!
说到这里,他牵着张绮的手,大步跨入院门。而在他的身后,还被张绮刚才流露出的华美震住的卫公直和宇文纯,脸色同时变了变。陡然的,他们同时自形惭秽起来,想道:早知道张绮阿绮是这般华美逼人的佳人,刚才便不该说那种话,她现在,只怕像轻鄙宇文成一样,也轻鄙着自己吧?
目送着那一对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璧人,吴媪听到她的女郎低低说道:“媪,我不妒忌她了。”
十三岁,容颜刚刚长开的少女,眼中泛着晶莹,她仰望着那联袂而去的身影,喃喃说道:“媪,我总是听人说,昔日的汉家子,有什么琅琊王氏,陈郡谢氏,他们容止出众,举手投足尽风华,他们雍容华贵,可以让人一见便倾倒不能自己。可我明明看到的世家子,都不是这样的,我便以为那是假的。”
少女显得有点兴奋,她双颊红红,目光明亮地说道:“可我现在知道了,那不是假的,你看只是一个南地来的,那什么吴郡张氏的庶女便是这般风姿了,那些王谢大家的郎君们,定当琳琅满目,风仪醉人。”
这种事,吴媪说不上话。可她看到自家女郎这么快就从对兰陵王的痴迷中清醒过来,那是由衷的欢喜着。
直到陷入憧憬中的少女滔滔不绝地说了好一通话后,吴媪才小心地提醒道:“女郎,老奴不知道什么风姿风仪,老奴只知道,贵贱之别,不亦天堑。这个张姬最有风姿,她也只是一个姬妾,而且永远只是一个姬妾。再说,她长成这样,也不知将来的郡王妃能不能容得下?如果容不下,这样的美人儿,很快会枯萎下去,最终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一席残酷的话,把兴奋仰慕中的少女拉回了现实,她呆呆地立在当地,久久不能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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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相看
此时阳光正好,又还没有到开宴的时候,宇文府中的花园里,过道间,到处都是周地的年轻贵族。
兰陵王瞟了一眼纷纷向他看来的周人,眉头蹙了蹙,低声说道:“宇文府的东西,你都不要碰。”
她实在是把宇文成得罪得狠了,此刻到了他的家里,还是小心点好。
张绮恩了一声。
听着她娇软的应答,兰陵王低下头来。他伸出手,在她披散的墨发上抚摸着,“刚才,你很好。”自感觉到兰陵王喜欢摸她的头发后,张绮便很少盘起。
他知道她聪慧,可没有想到,她聪慧至此。那么短的时间内,她便判断出自己便是受了宇文成的侮辱,也不能轻举妄动,更知道他一个行军打仗的丈夫,不擅长如那些腐儒一样做口舌之争。
他原以为,这羞辱得生生受了去,没有想到,她竟是挺身而出,轻描淡写一句话,便令得宇文成无地自容。
……这个姑子,在自己面前婉转娇柔,可面对强横之人时,却从无退缩,而是直面相对,美丽的华盛,骄傲得雍容。令得任何人都不敢小看她!
得到他的赞美,张绮瞬时欢喜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她娇娇软软地唤道:“真的吗?”她欢喜的声音像蜜一样甜,仿佛得到他一句认可,比什么都重要,都更让她开怀。
正在这时,一个黑甲卫大步走来,他凑到兰陵王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听着听着,兰陵王蹙起了眉,他朝那黑甲卫吩咐道:“派几人看顾好她。”说罢,他转身大步走开。
兰陵王一走,几个黑衣甲卫便走了过来。不过他们并不是紧紧跟着张绮,而是散立在十步外的树林中。
张绮看了他们一眼,见他们不动声色间,便布在自己四周。想来不管出现什么突然情况,他们都能应对。
心下一松,难得自由的张绮,便信步朝前面的花园中走去。
花园中,原是人来人往,张绮的存在,更令得众人频频看来。只因有那几个黑卫在,众人心有顾及,不便跟上。不一会功夫,便让张绮来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所在。
走到一片竹林处,张绮弯下腰,扯了扯被绊住的裳角。
这时,她听到隔着一片竹林,一个少年的声音传来,“便是这里么?”
“是约了这里。五郎,你别走这么快啊,那书天天都读呢,耽搁一天没事的。”从竹林的一侧,走出一个小厮。
那五郎的声音有点沉,“声音小一点。”那小厮应道:“郎君不用担心,小人听说大冢宰的女儿,个个都是美人,七娘子也不会例外。”
那五郎叹道:“怎么不担心?大冢宰的女儿,身份显贵,也不知那脾气是否骄矜,娶了他家女儿,这一生都不能再有第二个女子,不小心不行啊。”
从这里听来,那五郎的声音清脆有力,倒也动听。
那小厮闻言,声音压低了些,抱怨道:“以五郎的身世才学相貌,配哪家嫡女不可以,干嘛要相看一个庶女……”
主仆两人越走越近。
见他们竟是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张绮有点奇怪,她回过头去,这一回头,恰好看到百步开外,四个年龄相仿的少女正向这边走来。可能是看到了散在张绮身边的黑甲卫,她们走着走着,脚步迟疑起来。
自己搅了他人相看了。
张绮转过身去。
她刚刚提步,便听到那个五郎清彬彬有礼的声音传来,“这位女郎,你是……”虽努力克制,他的声音中还是带着几分紧张。
张绮回过头来。
那五郎正双手作揖,目光则紧紧地看着她,随着张绮的面容一露,瞬时间,一抹惊喜伴随着痴迷,浮现在这个长相俊俏,一派斯文书生样的少年眸子里。
这时,一个黑甲卫大步向她走来,低声道:“郡王叫您了。”
张绮应了一声,连忙跟在他身后朝外走去。
那五郎痴痴地目送着张绮离去,慢慢的,一缕红晕染上他的耳尖。
目送着张绮消失,他朝小厮说道:“我们回去。”那小厮应了一声,伴着少年越去越远。
张绮不知道自己无意中招惹了一段情债,她快步来到大道上,正好看到向自己望来的兰陵王。反射性的,她嫣然一笑,提步向他小跑而近。
跑到他面前,张绮依恋地唤道:“长恭。”唤过后,她抱上了他的手臂,“是不是你的那个什么兄长已经到了?”
“恩。”
这时,鼓乐齐响,宴会开始了。
宇文府中的这场宴会,很热闹喧哗,不过这些热闹都与张绮无关。她一直安静地靠着兰陵王,哪里也不去,什么也不吃。宴中,也有数人问她的话中,带上了攻击,可张绮低着头怯怯地受着,与先前的张扬完全不同。
当然,这宴会关系到宇文府的颜面,席中,他们也不可能做出太过份的事。
转眼间,宴席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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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使者府后,张绮感到十分疲惫,暖暖的泡了一个澡后,她把自己丢在塌上,连兰陵王什么时候又回来了都不知道。
张绮再次醒来时,外面鸟鸣啾啾,一轮红日挂在东方。
居然到了第二天了。
她伸手一撑,却碰到了一个温热的躯体,侧头一看,正是兰陵王。他正背对着她,睡得甚香。
今天他也睡得这么晚?
张绮伸出手去,刚碰上他的肩膀,兰陵王身子一翻,把她的手压在了身上。看着正面对着自己的兰陵王,张绮悄悄抽出手,原本推向他的动作,也改为抚摸。
兰陵王的眉眼,只能用美来形容,肌肤是那种怎么晒也晒不黑的白净如玉,从眉峰到唇线,无一处不完美,无一处不耀眼。
如今他睡着,脸部的线条便完全褪去了威严沉肃,那斜飞的眼角,上翘的唇线,仿佛随时随刻一睁眼,便会眸光流波,勾人魂魄。
她真不知道,有着这样面目的他,是怎么变成今日这般威严高贵的?
不知不觉中,张绮的手指伸入他的唇瓣中……
陡然的,“砰”地一声,一人破门而入,伴随着急冲而来的脚步声的,还有一个女子娇柔清亮地叫唤声,“孝瓘!”
叫声中,一个少女旋风般地卷进了寝房!欢叫声才刚落地,她整个人便呆若木鸡地怔在了当地。
兰陵王慢慢睁开眼来,他吐出含着的张绮的小手,再顺手拿起被子把她盖实,然后坐直,蹙眉看去。
一看到来人,他眉宇稍稍放开了些,“阿瑜?你怎么来了?”
面目秀美中,有着鲜卑女孩特有的雪白肌肤的阿瑜,根本没有听到兰陵王的叫唤,她睁大眼,瞬也不瞬地盯着张绮,转眼间,她的眼眶中泪水汪汪而出,“孝瓘,你纳姬妾了?”
她有点失魂落魄,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低下头,一袭墨发罩住脸孔的张绮,语无伦次地说道:“你纳姬妾了……你怎么纳姬妾了?”
兰陵王蹙紧眉峰,他沉声说道:“阿瑜,你出去!”他声音微重,“出去侯着吧!”
阿瑜还处于浑浑噩噩中,被他提着声音一喝,她鼻子一缩,两涨泪水滚滚而下,转过身,阿瑜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出去。随着房门一关,院落中,几个少女叽叽喳喳,关切地问侯声次第传来。
张绮抬起头来。她低下头,安静地拿过衣裳穿起。那个阿瑜伤心中带着不敢置信的话语,还有她的耳边响起……总是这样,她总是这样,好似不管来得多早,在别的女人眼中,她总是多余的,是插入他人感情中的第三人。
不过不要紧,她已有了高长恭的承诺,他许了给她活路,他一定会给她活路……
张绮赤足走下床塌,安静的,默不吭声地把裳服穿妥。
这时,兰陵王低沉的声音传来,“给我着裳。”
“恩。”
张绮走到他身前,拿起衣裳给他穿戴起来。
沉默中,她帮他穿好衣裤,套上靴子,然后低声唤道:“进来吧。”
“是。”
几个婢女清脆地应了一声,捧着洗漱之物依次进入。在她们巧手的穿梭下,两人很快便焕然一新。
婢女们一退,兰陵王便提步朝门外走去。走了几步,见张绮没有跟上,他皱眉道:“怎么了?”
张绮低眉含笑,温柔地问道:“长恭,阿瑜她,姓郑,对不对?”
兰陵王回过头来。
他盯着她,眉峰微蹙,“你不需在意这些。”
张绮没有如往常那么安静下来,而是又问道:“这个阿瑜,是与长恭一块长大的吧?”看那神情,定是曾经亲昵无间过。
兰陵王不在意地应道:“别问了,走吧。”
……沉默了会,张绮应道:“是。”
她低着头,紧走几步跟上了兰陵王。
随着他跨出门坎,张绮突然发现,自己竟是没有想象中那么害怕。是了,她现在得了兰陵王的承诺,她有了退路。她想着,只要被伤害一次,她就可以借机离去。
恩,在以后的岁月里,齐周陈三国,只有陈地最安全,她到时得了兰陵王赠给的安家费用和人手,便回到陈地,回到故土去。恩,到时再把脸抹黑一些,平安度过此生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在这之前,她一定要表现得好一些。如果被伤害了,一定要显得很凄惨,很可怜才好。还有,对兰陵王来说,给她钱财不算什么,可给人就有问题了。要让他心甘情愿地给她一些精锐,又要让那些精锐心甘情愿地跟着她前去陈地,她还要下一些功夫。
想到这里,听着外面众女的叽叽喳喳声,张绮突然期待起来。
第103章 萧莫的身世
院落里,站了三个贵族少女,站在最中间的,打扮最为华贵的,是一个容长脸的清秀少女。这少女的旁边,除了那阿瑜外,还有一个十六七岁的贵族女子。
三个少女看到兰陵王走出,同时住了声。那华贵女子走出一步,朝着兰陵王嘻嘻笑道:“孝瓘,为了给你一个惊喜,我们的阿瑜可是紧赶急赶哦。”
说到这里,她目光转向躲在兰陵王身后,低下头亦步亦趋的卑贱女子,慢慢蹙起了眉。
三女都在盯向张绮,眼神中不掩鄙夷和好奇。
感觉到她们地注视,张绮却越发低下了头。
这时,那华贵女子轻缓地唤道:“孝瓘,这位妹妹便是来自南地陈国的张姬,可以看看她吗?”
这是要张绮抬头了。
兰陵王无所谓的低下头,这一看,他赫然发现张绮悄悄躲在了自己背后,那娇小美好的身子,这时刻竟有点瑟缩……
他垂下眼,伸手握紧张绮,淡淡说道:“恩,她是张氏阿绮,我的爱姬。”
那“我的爱姬”四字一出,阿瑜的脸色惨白如雪,而另外二女,则同情地看向她,华贵女子更是悄悄伸手握住她的。
兰陵王伸手把张绮拉到身前,他看向三女,蹙眉说道:“你们刚到长安,旅途劳顿,定然是累了,不如先休息一番吧。”
委婉地下了逐客令后,他在三女脸色大变中,伸手把张绮横抱而起,提步朝外走去。
看着他头也不回地便要离开,阿瑜颤声唤道:“孝瓘……”
声音脆弱得仿佛一吹便破的纸片,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怜惜。
兰陵王回过头来,他温和地看着阿瑜,声音放缓,柔和地说道:“先去休息吧,我有事要忙。”
看到他转头便走,那华贵女子叫道:“孝瓘!”她叫住兰陵王,“你这样抱着她,会让人觉得你是一个好色之徒的。”声音殷切,尽是关怀。
兰陵王看了怀中的张绮一眼,便是这一眼,令得阿瑜的脸色更白了。望着怀中的张绮,兰陵王淡淡说道:“那又如何?”在三女的沉默中,他扬长而去。
目送着他远去的身影,一直没有吭声的另一个贵女低声说道:“孝瓘他看这个姬妾的眼神,你们注意没有?从来不近女色的人一旦近了女色,便会与以前大不同,只怕这一次难办了。”
这话一出,阿瑜再也扛不住,双手抱头呜呜地痛哭起来。她一边哭着,一边朝地上蹲去,努力地把自己缩成一团!
阿瑜在小时候受过许多委屈,这些年好不容易得到了她应得的,变得活泼开朗,这一下又打回原形了,两女大为心痛,连忙跟着蹲下去,一左一右拥她入怀。
张绮缩在兰陵王的怀中,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一直安安静静的。
沉默中,他抱着她跳上了马车。马车一动,他便把她置于膝上,下巴搁在她的秀发上,右手指节在车壁上轻轻叩击着,也不知在寻思什么。
张绮安静地缩在他怀中,两人都没有说话。
马车驶动的声音不徐不缓地传来。好一会后,张绮轻声问道:“去哪里呢?”声音锦软甜美如音乐,令人心情愉悦。
兰陵王低沉地说道:“去陈使府中。”
感觉到张绮身子一僵,他低头看着她,突然说道:“阿绮,你的婢女在陈使手中,怎地从不见你提起,你不想讨回么?”
他声音很沉。
张绮抬眸看向他,对上他深邃美丽的眸子,她低下头扭着自己衣角,轻声回道:“阿绿在建康还有舅父亲人,我想她能回到故土,回到亲人旁边。”
“是么?”
感觉到他的怀疑,张绮连忙大力地点头,“恩,是的。”
兰陵王兀自盯着她,他扬了扬唇,淡淡说道:“我还以为,阿绮是没有把我当成最后的归宿,不想误了你那小婢女。”
这话……恁地尖刻入骨!
张绮一时不知要怎么反应的好,在兰陵王地盯视中,她胡乱地摇着头,连声道:“不是,怎么会呢。”说到这里,感觉到自己的话没有说服力,她连忙伸手搂着兰陵王的颈勃,凑上樱唇在他的脸上“叭唧叭唧”地乱亲一通。
自昨晚做了这个动作后,她便感觉到,他喜欢她这样。果然,随着她的胡乱亲吻,随着她口水涂满脸,他锐利的眸子微微闭合,俊美绝伦的脸上也露出一抹慷懒之色,已是享受起来。
张绮吻了一阵后,也有点累了,便把脸贴着他的脸,手指玩耍抚摸着他的喉结,小小声的,无意识的嘟囔起来,“长恭最好了……阿绮最爱最爱长恭了……”
她在哄孩子么?
兰陵王瞟了她一眼,却也懒得阻止,一时之间,马车中便只有她软乎乎的带着诱哄的嘟囔声传荡着。
过了一会,兰陵王低沉地说道:“这一次,萧莫会与周使一道前去齐地。”
什么?张绮大奇!
在张绮询问的,不解的眼神中,他说道:“萧府,出了一些麻烦事。”见张绮竖起耳朵认真倾听着,他仔细说道:“萧府二房的嫡子叫萧晏的,一状告到你们的陛下那里,说什么萧莫并不是萧氏骨血,而是吴郡张氏十二郎,也就是你的生父与他的妻子萧氏的第三个儿子。当年张萧氏与多年不孕的萧王氏同时有孕,萧王氏早一日生产,在你们大夫人老张萧氏的操纵下,她们将萧王氏所产的女儿,与张萧氏新生的儿子调换了。”
见张绮瞪大了双眼,一脸的惊骇,兰陵王瞟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具体内幕,我也只知道这些。现在张氏大夫人已经承认了。吴郡张氏虽然也是高贵世家,可萧莫这些年来,在萧府一直是当族长继承人培养的,特别是萧策死后,他更是萧府呼声最高的嫡子,是未来的萧氏族长。如今身份这一揭穿,萧氏众人自觉受到愚弄,大为气恼,而张氏也有不满的声音,萧莫他在陈国的处境,已变得尴尬起来……南陈贵族圈中最重声名,这个萧莫,以后怕是寸步难行了。”
是了,萧莫是萧氏长房唯一的嫡子,一出生便是萧氏族长最强有力的侯选人,何况他又如何优秀?那个萧晏,只怕找他的错处已有一些年。查到了这么惊天的消息,怎么着,也会让萧莫再无翻身的机会。
兰陵王又道:“这个消息知道的不多,萧莫是聪明人,已在那里鼓动另外几个陈使,说是一道前赴齐国庆贺新君继位。”
“那,那个萧王氏换过来的女儿呢?她是谁?”难道是张锦?
兰陵王回道:“那个女儿先天体弱,不过百日便夭折了。”
张绮呆了半晌,又反应过来,“可是,他们带的礼物不够啊。”代表一国祝贺另外一国的国君继位,怎么也得备有厚礼。他们这次带来的礼物,都是给周国的,到齐国,总不能空手去吧?
说到这里,兰陵王挑了挑眉,“只这几天功夫,周地的世家,萧莫已结识大半,那些眼高于顶的郎君,更以他马首是瞻,财物问题对他而言只是小事。”说到这时,他的语气中不免带上了赞赏。
兰陵王抚着张绮的墨发,状似不经意地说道:“那萧莫是个能屈能伸的,我看他此次以使者身份前赴齐国,未必没有长留之意。”
以使者身份求齐君收留,那起步便高多了。
兰陵王的声音还有娓娓传来,“不管是在周还是齐,以他的能耐,用几年爬上权臣之位,不是难事。”他顿了顿,说道:“我已给陛下去信了,请他许以高官厚禄,留下萧莫。”
他语气中有着几分笃定,似乎对留下萧莫颇有信心。注视着低头寻思的张绮,兰陵王却是想着:便是为了你,那萧莫也会有几分留意……
张绮陡然听到这等事,心下激荡不已,一时之间思潮起伏。
怪不得大夫人那么反对张氏女嫁给萧莫了,原来他与张锦,是同父同母的嫡嫡亲的兄妹,与自己,也是同一个父亲。
转眼,她又想道:要不是一开始闹到大夫人那里,便扯上了张锦,要是萧莫只是用手段把自己求了去,说不定大夫人见他执着,给自己下一副绝子药,便默许了。可他偏偏扯上了张锦,还令得张锦情根深种。
在她的意识中,萧莫的身份暴露,与她们三人的纠葛肯定有必然的联系。萧晏等人,怕是从大夫人的态度中察觉到了疑点,进而调查此事,进而发现了萧莫的身世。
她还想道,当年萧莫的养母,身为长房正妻,却数年无子,好不容易怀了孕,又是个一看就知道体弱多病的女儿。为了把住那萧氏掌权人之位,同时也保住自己的正妻之位,她想出这种偷龙换凤之策,也能理解。再加上张萧氏也姓萧,她生下的儿子,多半会有几分萧家人的长相……
在张绮的胡思乱想到,马车晃了晃,停了下来,同时,一个侍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郡王,到了。”
兰陵王应了一声,纵身跳下,回头掀开车帘,他低声说道:“你便呆在这里。”说罢,他放下车帘,大步走开。
张绮悄悄掀开车帘,正好看到大门洞开,含笑迎来的陈国众使。而走在众使最前面的,正是白衣飘飘的萧莫。
与以往一样,萧莫俊俏的脸上带着笑,举止之间风度翩翩,目光明亮,神采飞扬。遇到了这等绝望之事,他却一如以往的雍容倜傥,风流都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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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不曾有婚约
仿佛感觉到张绮在看向自己,他目光一转,朝她的方向凝视而来。
与以往的任何时刻都不同,这一眼,特别专注,也特别复杂,仿佛隐藏着太多的痛苦,也仿佛有千言万语,放不下道不出……陡然对上他的眼,张绮只看了一下不敢再看,连忙侧过头去。
萧莫收回视线,重新面对兰陵王时,那含笑雍容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复杂,也没有了以前两人相对时的剑拔弩张。
张绮目送着兰陵王在萧莫等人的陪伴下,跨入大门。
慢慢拉起车帘,张绮低下头来。
萧莫的事,还在她的心头激荡,刚才遇到的阿瑜,也让她心神有点乱。
倚着车壁,张绮胡乱寻思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传来。
兰陵王跳上马车,重新把张绮搂在膝上后,马车驶动了。
张绮安静了一会,终是忍不住问道:“他们,会去齐地吧?”他这次上门,是代表齐国邀请他们,一定会应承吧?
“恩。”
又过了一会,张绮低声道:“我们这是去哪?”
“到了自知。”
兰陵王是去迎接刚刚抵达长安的河间王。按正常路程,秋公主三女也得这个时候进入长安,不过她们急于见到兰陵王,便脱离队伍先行出发了。
马车驶向城门方向,感觉到兰陵王蹙着眉,表情有点冷,张绮在他怀中蹭了蹭,温柔地问道:“长恭不喜欢河间王?”
兰陵王“恩”了一声,冷笑道:“骄矜之徒!”
张绮连忙搂上他的颈,在他脸上叭唧两下以示安慰。
看来她还真把自己当孩子了,兰陵王有点哭笑不得。他伸手抚着张绮的墨发,低声道:“回到国内,我就向陛下请旨,让他给你我赐婚!”
张绮听不懂了,她喃喃说道:“赐婚?”
“恩,给你一个名份。”
他低下头,见张绮还在傻傻地看着自己,小嘴微张,那模样说不出的妖美,不由把她搂紧了些。
张绮玩着自己的手指,小小声地说道:“可是……阿瑜会同意吗?”
兰陵王眉头紧蹙,“我纳妾,关她什么事?”
张绮明白了,那阿瑜,还没有与他定下婚约。
她悄悄的,从浓密的睫毛底瞅向兰陵王,又小小声地说道:“那你的未婚妻室和她的娘家,会同意吗?”
“未婚妻室?”兰陵王挑起了眉,“我什么时候有未婚妻室?”他把张绮的脸按在自己胸口,威严地说道:“以后有话明说便是。”不用这般试探。
他后面的一句话,张绮根本没有听到,她只是欢喜地想道:原来他还没有定下婚约,他还是自由之身。
只是,兰陵王虚岁也有二十了吧?到了这个年龄还没有定下婚约,可以想象他以前有多不受人待见。是了,刚刚继位的皇帝是看重他的,这次回去肯定多的是人愿意与他结亲。说不定这次前来的阿瑜,便是怀着这个意图的。
可不管如何,张绮终是松了一口气:那个阿瑜,来得比她迟,所有女人都来得比她迟。
心情一放松,她又在兰陵王的胸口上蹭了蹭,感觉到他搂着自己的手臂有点紧,张绮抬起脸,小嘴一伸,便堵住了他的唇。
丁香小舌俏皮地探入,令得兰陵王满口生香。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辗转之间加深了这个吻。
不过片刻,他已呼吸微粗,那抵着张绮小腹的物事,更是又硬又热。
就在他的吻向下移动,牙齿已啮上那精美的锁骨时,张绮嘀咕道:“出城门了!”
四字一出,兰陵王蓦地清醒过来,他现在,是来迎接河间王的,可不是能欢爱的时机。
迅速地侧过头,他把张绮微微推开,咬着牙平复着身体地冲动。
深呼吸了一阵,好不容易平静了些,他一眼瞟到悄悄打量着自己,那表情颇有点鬼崇和俏皮的张绮。
她是故意的!
兰陵王猛然低头,隔着夏日的薄衫,一口叨住了她的左侧乳樱!而他的双手,更是提着张绮的细腰,让她实实地落坐在自己又硬又热的玉柱上。
……
一阵马蹄声传来,紧接着,一个侍卫在外面叫道:“郡王,河间王的旗帜出现了!”
兰陵王此时,脸孔还泛着潮红,他正在艰难地别过头呼吸着,而坐在他膝上的张绮,正用手支着下巴,歪着头眨巴着大眼天真又纯洁地瞅着她。
一眼瞟到张绮这模样,兰陵王咬了咬牙,回答外面时,便不是好声好气了,“打出旗号。”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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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间王虽然比兰陵王大不了多少岁,却肥肥胖胖,前额的头发没有几根,五官明明生得好,却因这一份胖,那好便全部掩去了。
看到兰陵王跳下马车,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后,目光径自眺向兰陵王的马车,尖声说道:“听说长恭新得了一个尤物,出出入入都把她抱在膝上赏玩……怎地不让她出来一见?”
听着河间王轻薄的口气,兰陵王已沉下脸来,他沉声说道:“我的爱姬,不是任人观赏的玩物!”
河间王叫道:“哎哟哎哟,小长恭好有气魄呀,莫不是打了一次仗,便连兄长也不放在眼里了?”
兰陵王冷冷地盯着他,也不回话,便这般看傻子一样地任河间王说下去。
河间王冷嘲热讽了一阵,见兰陵王浑若末闻,脸上的肥肉狠狠跳了几下,转眼又笑嘻嘻地说道:“既然长恭不愿,我这个做兄长的,只好自己出马了。”
说罢,他艰难地从马车上挪下来,在两个侍女地扶持下,迈着外八字一摇一晃地走向兰陵王的马车。
他刚来到马车旁,正要掀开车帘,突然间,一道寒光闪过!
却是兰陵王抽出佩剑,寒森森地剑锋,抵在了他的胸口上!
河间王蓦地脸色大变!
他被肥肉挤得细小的眸子一眯,转过头朝着兰陵王尖声叫道:“长恭脾气长了啊!怎么,你敢对你的兄长动手?”
兰陵王寸步不让,沉沉地说道:“不敢!只是我刚才说了,我这爱姬,不是让他人随意赏玩的!”说罢,他手腕一掠,倒柄剑锋,向右后侧重重一插!
随着卟地一声长剑入肉的声音传来,只见兰陵王手中的长剑,竟是狠狠地插入了身后拉着马车的骏马颈项上,寒剑一入,一道鲜血冲天而起。那鲜血来得又急又猛,那角度更是古怪,朝天喷薄而出,竟生生地淋了河间王旁边的侍婢一头一身!
那侍婢哪里经过这种阵仗,尖叫一声晕了过去。便是河间王,陡然闻到这血腥恶臭,看到这漫天血雨,也给吓得双腿战战,嚎叫一声朝回跌跌撞撞地跑去。
目送着吓破胆了的河间王,兰陵王冷冷一瞟,他慢条斯理地掏出手帕,把剑锋上的鲜血拭干,然后跳上马车,沉喝道:“时间不早了,进城吧!”
他出身寒微,在河间王带来的众人心中从无威严,可这一刻,没有人敢轻视他。
因此,兰陵王命令一下,众人立刻勒的勒马,驱的驱车,便是河间王,也被几个侍卫推上了马车。
见到车队启动了,兰陵王轻蔑地回头盯了一眼,嗖地拉下车帘。
他的马车,带头驶向长安城。
看着坐在车厢里,一袭黑衣,身姿笔直,腰间暗含劲力,仿佛随时准备捕猎的,宛如黑豹的兰陵王,张绮伸出手握上了他冰冷的大手。
她跪坐在他身前,脸搁在他的膝头,清澈而妖的双眼全心全意的,信赖而仰慕地看着他。
兰陵王低头看了她一眼,心头一松,只觉得被她的小手这样握着,整个人都是暖暖的。
车队刚来到城门口,几十个侍卫筹拥着三辆马车迎面而来。看到兰陵王的马车,他们齐刷刷拉起了车帘,露出了三张娇容。
却是阿瑜和秋公主三人。
阿瑜的马车冲在最前面,她担忧地看向兰陵王,轻唤道:“孝瓘,他有没有又欺负……”刚说到这里,她似想到了什么,温婉地转了口,“我和秋公主来接你了。”
兰陵王懒洋洋地抬眼看了她一下,说道:“走吧。”不解释,也不多话。
阿瑜看向马车中,娇嫩无骨地偎在兰陵王膝前的张绮,低下了头。
兰陵王的马车一越而过。
三女的马车连忙调了一个头后,紧随其后。三女中最为华贵的少女便是秋公主,她担忧地看了脸色苍白的阿瑜一眼,在马车靠近后,轻声说道:“别在意,不过是个姬妾。”过了一会,她又说道:“你与孝瓘自幼一块长大,他待你从来与别人不同,这次回去定下婚事后,他自会对你欢喜尊重,绝不会因为一个姬妾玩物便令你伤心。”
“是这样吗?”阿瑜泪汪汪地看着秋公主,眼神中尽是迷茫和不自信。
看到她这样,秋公主忍不住生心怜意,她连忙点头道:“自然是这样,我可以向你保证。”
阿瑜也没有问,她凭什么向自己保证,只是在那里破颜一笑,秀美的脸上云破月来,光亮无比。
看到美丽的阿瑜,秋公主不由眺向前方兰陵王的马车,暗暗忖道:这一路,所有人都说兰陵王得了个尤物,可我就不信她能美到哪里去。
打了两个照面了,张绮一直低着头,秋公主三人虽然觉得她肌肤极为白嫩,身形也是软得没有骨头似的,可终究没有正面看过她。
一入长安城,兰陵王便不再理会被前来迎接的周国官员包围的河间王等人,径自回到了使者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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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我会娶你为妻
一入院落,兰陵王便对那些黑衣甲士沉喝道:“刚才是谁放了秋公主进门?”
众甲士一凛间,两人低头走出。
兰陵王冷冷说道:“拖下去,各打十棍!”
“是!”没有人反驳他的话,更没有人质问,为什么在邺城时,她们可以想来就来,在周国怎么就不行了?
听着外面闷闷的行杖声,兰陵王沉着脸,一字一句地说道:“河间王等人,马上便会入驻行馆……若是再让我知道,有人随意放他们进入这个院子,格杀勿论!”
原来他是要防着河间王。
当下,众甲士凛然应道:“不敢!”
“退下吧!”
“是!”
兰陵王交待过后,转向张绮吩咐道:“好生呆着。”说罢,他转身朝外走去。
张绮知道河间王新到,他肯定有很多事要办,便乖巧地福了福,转身朝回走去。
此时天空微阴,张绮睡在塌上,眯着眼睛看着外面的天空,这时的她,什么也不想做人,什么也不想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侍卫清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张姬,陈使求见。”
陈使?
张绮唤道:“有请!”
“有请——”
清亮地叫唤声中,一个脚步声传来,不一会,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没有想到对方来得这么快,正一边整理衣服头发,一边急急赶到客房的张绮,连忙向后一退,躬身行礼后,才小心地抬起头看向来人。
这一抬头,她便是木住了。
站在门口的,却是萧莫!
竟然会是萧莫!
见张绮呆在那里,身子还不曾直起,萧莫缓步走来。他扶着她的肩膀,令得她站直后,嘴角一扬,风度翩翩地背转身,打量起房中的布置来。
踱了几步后,他低哑的声音响起,“阿绮,我会与你一道前去齐地。”
他微微侧头,目光晶莹地看着她,浅浅笑道:“你高兴么?”
张绮嘴张了张,又张了张,是了,发生在建康的隐密事,知道的人不多,他不会以为兰陵王知晓,更不知以为自己知晓。
微微抿唇,张绮低声说道:“你们都去么?”
“恩,都去,阿绿也去。”
张绮恩了一声,她看着萧莫俊俏的侧面,忍不住低低说道:“你,你还好么?”
“好得很。”萧莫笑容如春风,他温文尔雅地说道:“我们会一道前去齐地,阿绮,如果你在兰陵王身边受了委屈,记得要告诉我……我带你离开!”
他说,他带她离开!
可他们明明是兄妹!
张绮眨了眨眼,眨了眨眼,终是侧过头,低声说道:“我知道了。”
萧莫蓦地转头看向她。
张绮咬着唇,十指相扣着,小心地说道:“我什么都知道了……萧郎,你是我嫡亲兄长!”
你是我嫡亲兄长!
你是我嫡亲兄长!!
声音如羽毛般轻轻落下,仿佛说话的人无比小心,无比慎重。
蓦地,一阵低笑声传来。
这笑声,低沉中,隐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意。
好一会,萧莫收住笑,道:“你竟是知道了?高长恭告诉你的?不过,那又如何?”
张绮猛然抬头看向他。
萧莫正在盯着她,目光晶莹坦荡,他微微笑道:“这世间荒唐的人事多了去了,我想得到我的妹妹,有什么不可?”
张绮张着嘴,一时之间,她头脑浑浑噩噩,眼神痴痴呆呆,竟是听傻了。
萧莫见到她的模样,垂下眸侧过头去。他背对着她,温柔的,低而有力地说道:“阿绮,你记着,如果有了什么委屈,一定要来找我……我等着你。”
他转身朝外走去,来到门口时,他脚步一顿,也不回头,只是温柔斯文地说道:“现在没人阻着我们了,如果你回来,我会娶你为妻!”
扔下这句话,他拉开房门大步离去。
一直到萧莫走得很远很远,很久很久了,张绮才向后倒退一步,一屁股软在塌上。
多少年了,她那么渴望有个不错的男人对她说,我会娶你为妻。
可是,那渴望太遥远太飘渺,令得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只是痴心妄想。
结果,她今天听到了什么?萧莫居然对她说,他会娶她为妻。
她的亲兄长对她说,会娶她为妻!
……
萧莫带来的冲击太多,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张绮一直浑浑噩噩,木木呆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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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时,一个侍卫在门外说道:“张姬,郡王令你带一身女人的衣裳去见他。”
兰陵王?
张绮回头问道:“郡王回来了?”
“还没有。”
还没有回府么?张绮想了想,应道:“是。”
稍稍梳妆一下,她走出房门,在一列黑甲卫地陪伴下坐上马车,驶向了使者府。
街道上,正是繁华热闹时。
也不知怎么的,张绮感觉到,今天的马车驶得特别快速,驾车的驭夫连连低喝,熟练地驱着车在人群中穿来梭去,转眼间,便来到了一座院落前。
这院落极为普通,青砖碧瓦掩映在重重树木里,在白灼灼的,逼人阳光照耀下,倒是显得极为清凉。
随着马车驶来,大门吱呀一声迅速打了开来。马车刚进去,那大门又给紧紧关上,站在大门旁的四个齐地侍卫,同时上前一步,一副死守大门,不容人进出的模样。
院落里十分热闹,天井处,围着秋公主,阿瑜三女连同她们的婢女,另外还有几个面生的婢子。
此时,众女正在那里说着什么,叽叽喳喳地甚是闹人。
陡然看到张绮的马车冲进来,她们静了静,同时转头看去。
四个守在一处房门外的汉子,这时认出了马车中的人是张绮,他们同时松了一口气,大步朝她走来。
四人微微躬身,朝着马车中唤道:“张姬,郡王令你马上进去。”
语气有点古怪。
张绮恩了一声,走下马车。
她一露脸,众女便刷刷刷地,同时向她看来。
这一次,张绮没有如以往那般,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人,在众女地注视下,她静静地抬起了头。
随着她面容一露,秋公主旁的那个齐地贵女倒抽了一口气,而阿瑜则是倒退一步,脸色更白了。
在秋公主瞪大的双眼中,张绮娴静地朝前走去。此时的她,步履雍容,姿态曼妙温柔中透着平和,给人的感觉,浑然是世家名门所出的贵介女子,而不再是一个小小的姬妾。
在几女异样的沉寂中,她步上台阶,推开了房门。
一进房门,张绮的脚步便是一僵。
房间里,有四个人。
一袭黑裳,衣襟处明显被扯脱,露出小半结实胸膛,束发扯散,俊美无畴的脸上,不知是喝多了酒还是气恼着,染上了浅浅的红晕,他的唇破了皮,左脸颊则被抓出三道淡淡的指甲印的,正是兰陵王。
此刻,兰陵王正倚着塌几,懒懒地举酒慢饮,那半开半合的双眸,于沉肃底,另有一种冷漠和慵懒,那半倚于塌的身子,那披散在裸裎胸膛上的墨发,那被长发遮住了一半的眸光,又于慵懒中,有着让人心弦乱颤的绝美和邪魅。
而兰陵王的脚下,离他不到一米处,跪着一个春光外泄的半裸女子,这女子外裳脱尽,只着了薄薄的肚兜,下身包着一床薄被,大半个白肉裸裎着,却是宇文月。
宇文月跪在地上,满脸都是眼泪鼻涕,正哭得哀哀的。在宇文月的身后角落处,还有两个瑟瑟缩缩的婢女。
看到张绮进来,哭泣着的宇文月目光中闪过一抹狼狈和恨意后,又抹起泪来。
听到张绮的脚步声,举酒慢饮着的兰陵王眸光一掠,似笑非笑地朝着宇文月的方向一瞟后,慢慢说道:“阿绮,这位女郎非要缠着我负这个责,你说如何是好?”
声音低沉,慵懒,带着浅浅的笑和冷。
他如此紧急地把自己叫来,原是为了这事……看来是焦头烂额了,只能指望自己给他解围了。
他既信任她,她就放手施为吧!
张绮转眸,她提步朝宇文月走去。
来到宇文月身前,张绮微微弯腰,她伸出青葱玉手,优雅地抬起了宇文月的下巴,令得涕泪交加,脸给糊成一团的宇文月,正面对着自己。
……张绮本是倾国之色,这般近距离地望来,可以让任何一个女人为之自形惭秽!
宇文月一对上她,便急急地侧过头去。
这时,张绮温软微靡的声音从她耳边低低传来,“好丑!”
她说她好丑!
两字一出,宇文月的脸陡然涨得通红。
一边说着,张绮一边伸出冰凉的手,抚向宇文月光裸的胸口。
青葱玉指如按琴弦,一边在她的肚兜周边漫不经心地游走,一边轻声说道:“这里也好小……”
宇文月气得颤抖起来。要不是她实在衣不遮体,只怕这时已站起来与她厮打了。可偏偏她又是羞愧,又被张绮容光所慑,只能被气得不停地哆嗦着。
张绮的目光转向宇文月的腰腹处,看着看着,她哧地一笑,道:“腰身好粗……脐眼居然还是黑的?”
这句话一出,宇文月尖叫一声,胡乱扯着衣裳包住了自己的身子和头。
张绮慢慢站了起来。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宇文月,温柔地说道:“有所谓聘则为妻奔为妾,阿月此番向我家郡王献身,是想当他的妾室吧?”
看到宇文月挣扎着动了起来,张绮又噗哧一笑,轻轻说道:“是了,你是宇文护的女儿,以你父亲的权势,倒是能逼着郡王在周地娶了你。”看向被自己的话提醒,明显镇定下来的宇文月,张绮温温软软地说道:“可是,我记得阿月的奶奶,还在齐国做阶下之囚哦……阿月还是可以嫁的,不过到了齐地,是为妻还是为妾呢?或者,阿月去跟你的奶奶做伴?每日里不短了衣食,一直活到头发白了也见不到一个外人?”
宇文月猛然哆嗦起来。
张绮收回目光,浅浅笑道:“以阿月的这身皮肉,这个姿色,又是自动送上门,哭着求着倒贴来的,怕也只能这么着了……郡王,她想嫁,你就娶了她呗。”
这般优雅冰冷,评头品足如看货物,这般毫无感情,分析出的情景残酷又现实。她说出的每一句,每一个字,都如针尖一样,一下一下地扎着宇文月的心脏。
就在张绮提步走向兰陵王时,陡然的,宇文月尖叫一声,她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披头散发,再也没有半点搔首弄姿地嘶声说道:“不……我不嫁。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看到她近乎癫狂的模样,张绮右手一扔,把装了衣物的包袱扔到宇文月的身上,软软的,纯稚可人地说道:“这是衣裳,好好收拾下自己……你放心,今天的事,没有人会吐出半个字,也不会影响到你嫁人。”
说到这里,她转向兰陵王,含笑打量了他几眼后,她懒洋洋地伸出手,搂住兰陵王的颈勃。
软玉温香一入怀,张绮却是突然间头一仰,咬上了他的脸颊!
这一口咬得重,兰陵王痛得闷哼一声,他蹙眉瞪向张绮,想要把她推开,手伸到一半又垂了下来。
张绮狠狠一口,在他的脸上咬出几个清楚地牙齿印后,伸出双手捧着他的脸,低声呢喃道:“这下好了,左脸被我抓破,右脸又被我咬了,长恭,天下人都会骂我妒妇的!”说到这里,她眼眶泛湿,直是好不委屈!
她把自己咬了,令得自己这张脸都变得左右对称了,出门被人看到,都成了一桩奇谈。她还委屈?
她真是为了掩饰他脸上的抓印?不是寻机泄愤?兰陵王深深地凝视着她,从鼻中发出一声轻哼,伸手把她拦腰换起。便这般横抱着她,他迈开大步走出了房门。
……
陡然听到房门重重关上的声音,秋公主和阿瑜等人齐刷刷掉过头看来。对上衣裳不整,墨发披散,模样既狼狈又俊美得勾人的兰陵王,以及被兰陵王抱在怀中,同样衣裳不整的张绮。
众女的表情复杂之极。
刚才,她们就站在门外。而房间里面,张绮吐出的每一个字,她们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们清楚地听到张绮是怎么嘲讽宇文月的长相身材的,又是怎么以一种刻薄又残酷的语气,让宇文月认清现实的。
……这样的张绮,是她们从来没有见过,甚至想都没有想过的!她们从来不知,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女子。
这么看起来温软糯绵,实则冰冷,残酷又理智,这么幼嫩,却是通晓世事,这么华美绝伦,明明卑贱却似高高在上……她,怎么可能只做一个小小姬妾?
在张绮到来之前,她们也对宇文月骂过,嘲讽过,甚至威胁过,可她们地行为与张绮的表现一比,格外显得粗鄙又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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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重申一遍女主的性格来历:
听到有读者说,女主的性格与我以前的女都不同,显得格局偏小,谨小慎微的同时嗜着软弱妥协和虚伪,没嗜明显的刚性和铎芒,不喜欢。
怎么说呢,这个女主,是我在参考史书上的冯小怜,张丽华,杨广的皇后萧氏,花蕊天人等传世祸水后,总结出来的。
在我认为,要在那样的乱世,能够以浮萍之身长久活着,而且还能越活越风光的,只能是这样的性格!
在相对安康的时候,刚烈,有个性,或者强势,自主,这些不算弱点。可在真正的乱世,当她又拥有倾城美貌时,这些个性只会让自己成为刀下亡魂。
(当然,我写的文,多多少少还是会具有我喜欢的女子的性格,如坚强,有韧性,藏在骨子深处的刚性。)
开这本书时,我曾经想写一个真正的历史人物,如冯小怜,如陈丽华,如花蕊天人。后来感到不好发挥,便虚构了人物。人物虽然虚构,背景我却想尽量真实。我就想看看,在那样的时代,在兰陵王的时代,一个倾国美人怎样做才能把路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