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姻缘天定
倩茹也被吓了一跳,因为她摸不到上官渊的鼻息。
鹦鹉又不断地叫着:“姐姐,姐姐”。
联想到自己死而复生的经历,倩茹的脊背一阵阵地发寒。
冷静了片刻,她忽然想起自己前世病重的时候鼻息也是很弱的,于是,伏到上官渊的胸口去听他的心跳。
“还活着!”
听她这么说,湘湘也不那么害怕了,三步并两步地跑去喊车夫过来帮忙救人。
上官渊怎么病倒在我的坟头?难道他真的情深至此?前世没看出来啊!
倩茹满心疑问。
不过自己的前世的小鹦鹉这么信任他,一定是有原因的。
趁着湘湘不在,她悄悄摸了摸鹦鹉的脑袋,像前世一般唤它,“小皮皮,告诉姐姐,他是个好人吗?”
然而,鹦鹉只会说那两个字:姐姐。
“我怎么傻了,它再有灵性,也只是只鸟儿,哪里会明白我的意思?”
这时,车夫过来了。
三人合力总算将上官渊抬上了马车。
“那墓看着不像是座新坟,为何上碑上刻的字.”
“是安侯府大小姐的墓,我们同名同姓。”
“啊?”湘湘惊了一声,嫌恶地推开上官渊,“他到底喜欢活人还是死人?唉!这可怎么办?你们是皇上赐婚,如果等他醒来我们一定要好好拷问拷问!”
鹦鹉歪着脑袋打量了她们片刻,叫了几声“姐姐”,然后将藏在上官渊怀里的珠翠首饰一件件地刨出来交到她们的手里。
而这些东西正是昨夜她和赵仙儿被“劫”走的那些。
“你可真皮!真是个小皮皮!”
倩茹欢喜地戳了戳它的小脑袋。
湘湘也对它改观,把它搁在怀里,用丝帕给它擦爪子。
“姐姐,姐姐”
好甜的一张鸟嘴,倩茹逗着、逗着,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了景恒送鸟给她的情形。
“姐姐,这是我专门给你挑的鹦鹉,训练了好久,终于教会它说两个字,你猜是什么?”
她漫不经心地回了句,“是什么?”
景恒自信满满地摸了摸鹦鹉脑袋上的白毛,逗趣道:“小皮皮告诉姐姐,你会说什么?”“姐姐,姐姐”
她惊喜极了,捧过这个小家伙逗了又逗。
“姐姐,很快你就要嫁去上官家,我不能陪着你,就让小皮皮代替我陪着你吧!反正你也总嫌弃我皮得很。”
回想起往事,倩茹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
景恒,你怎么那么傻去盗挖皇陵,究竟是谁怂恿你去的?
长孙极说是上官刘氏,但她觉得上官刘氏的反驳十分有理。
以景恒的智慧,不可能听信上官刘氏的怂恿。
她寻思着,得先查出到底都有哪些人参与了先太后的入殓。
上官渊的小私宅里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有,上官府的大门叩开了又无人理睬。
无奈之下,倩茹只好把上官渊搬进了自己家。
没有丫鬟帮忙,万事都要亲力亲为,湘湘又怕上官渊在她们这里咽了气,在她身边急的踱来踱去,搅的她心神不宁,手忙脚乱。
大夫又说上官渊可能挨不过今晚,逼的她又去敲上官府的大门。
哪知上官家的小厮一见又是她直接关门。
无可奈何,她只得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请文大夫再给上官渊医治。
文大夫扒开上官渊的衣服一瞧,大惊失色,“这新伤叠旧伤的,难怪内伤这么重,上官将军的病不容易治啊!”
不容易治,总比挨不过今晚要好。
虽说是有婚约的,可是如果上官渊就这样一身是伤的死在自己家里,指不定会闹出什么。
倩茹赶忙把所有的钱财都捧到文大夫面前,求他给上官渊用最好的药。
“安小姐误会文某的意思了,文某的意思是上官将军的病症有点奇怪。他表明上看是因内伤过重而昏迷,实际上却有一些不太明显的中毒迹象。”
“中毒?”倩茹纳罕了,忙把发现上官渊的经过道出。
文大夫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这病你们找文某可算是找对人了。”
“他中毒和那座坟有关系?”
“哦,和坟没有关系,是和坟头上的鸟有关系。那鹦鹉的爪子上有一种毒药,文某正好医治过几个被它抓伤的人,所以知道如何医治。”
“鹦鹉的爪子上怎会有毒呢?”
“这文某就不得而知,不过,并非是什么要紧的毒药,大概是它觅食的时候,抓过一些毒虫,又或是经常接触一些腐肉,有些残余的毒素留在了身上。上官将军虽然没有被抓伤,但他身体太虚弱,难以抵挡,所以受了侵害。”
“我明白了,虽然是轻微的毒素,但因为混合他身上的伤所以才不容易治。”
“不仅如此,他淋了雨,受了寒气,又将病情给加重了。今晚一定要人寸步不离地守着,不断地用湿毛巾给他擦拭,总之,一定要想办法让他尽快退烧。否则,再好的药也没用。”
湘湘跟随文大夫去抓药,她便烧了热水给上官渊敷额头、擦身子。
前世她是个药罐子,动不动就生病发烧,这些退热的法子,都是别人用在她身上的。
二月的京城仍然天寒,既要让病人退烧,又不能让病人着凉。
这是十分考验人的耐心。
好在,忙活了一晚上,上官渊的烧终于退了,倩茹长舒了一口气。
就在她撤走他额头上的帕子时,他不知道发什么梦魇,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她怕湘湘看见,赶忙挣脱,却意外将他惊醒。
上官渊满脸惊愕,片刻又欣喜若狂,说什么既然我们已经住到一起,不如就这样住一辈子。
“啊?”
倩茹满脸疑惑,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没有聘礼,没有迎亲,也不需要拜堂?
太无赖了吧?
“我们是皇上赐婚,成婚是理所应当的,只是我的家当都上交给了我娘,实在没有钱置办聘礼.不过,你也不需要准备什么嫁妆,倒也省事!”
湘湘端水来,正好听见这几句,愤慨道:
“不行!你们上官家怎能如此怠慢我姐姐?就算她能忍,我也不能忍,就算我能忍,老天爷也不能忍!”
人穷没法呀!上官渊只好写了纸团,同她俩抓阄。
一比二的胜率,上官渊竟然赢了。
“难道这是天意?姐姐,你要倒贴了!”
鹦鹉听见湘湘喊姐姐,也跟着叫嚷起来,不住地围着倩茹飞,搅的她心烦意乱。
上官渊又说择日不如撞日,等黄昏便拜堂。
倩茹一着急,没有细细组织语言,便把赵仙儿为自己想的几个拖延婚期的借口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这简直就是自己给自己挖坑。
自安泰下葬后,她就一直忙于生计,根本没有守过孝。不办婚礼,又如何接志轩来观礼?
至于等大理寺的重审结果,上官渊指天立誓,这件事同他绝对没有关系。
乱了,乱了。
几个拖延的借口都不能用,这该如何是好?
第四十七章:不凡的一夜
“我只有那座小宅子,不过俸禄很快会发,到时候一定会衣食无忧!”
太坑了!倩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要这样出嫁,一点梳洗打扮的意愿也没有。
喜服、喜被、喜帕、龙凤烛等等一应物品都是湘湘买回来的,她只懒洋洋地伸手,心不甘情不愿地贴了几个喜字。
湘湘以为她是在为以后的生活发愁,嬉笑着将大包的银票塞给她。
“这些都是赵仙儿的首饰换来的,够你和姐夫花好一阵子了。”
这怎么能行?已经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心意,现在还典当了人家的首饰,花了人家的钱。
简直羞死人了!
湘湘见她固执不肯收,只好自己要了。
是赵仙儿对不起湘湘,倩茹也不好阻拦,只得由着她。
转眼间时辰将至,她稀里糊涂地在湘湘地操持下,换上喜服同上官渊在院子里拜了天地。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了赵仙儿的丫鬟瓶儿的叫门声。
倩茹有些抓慌了,赵仙儿对她和上官渊的婚事是决然反对的,现在木已成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院门一开,一股冷风就席卷而至。
赵仙儿本是来兑现承诺,请湘湘回半面桃花的,却见着院子里一对新人正手握红绸站在一处,粉嫩嫩的小圆脸顿时一派铁青。
“你们在干什么?”
赵仙儿冲将上来想要掀开倩茹的盖头,却被上官渊阻止。
虽然身上有伤病,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上官渊轻轻一推,赵仙儿就险些摔倒。
“你们?安倩茹,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枉我苦心为你筹谋,没想到你却如此不争气”
倩茹自知有负赵仙儿的一番苦心,只得低头忍着,任由她唾骂。
但湘湘却不能忍,同赵仙儿对骂了起来,骂着骂着还动用了扫帚,倩茹赶忙掀了盖头劝架。
哪知刚上前,就猝不及防地挨了赵仙儿一巴掌。
上官渊病恹恹地冲上前来,一臂掀倒赵仙儿,将倩茹护在身后。
遭了,这下,火上浇油了。
任何的解释,在这时候都显得苍白无力,倩茹索性直接认了,“赵姐姐,这是皇上赐的婚,我早晚都是要嫁给他的。你的一番好意,我会永远记在心里的。”
“谁要你记在心里,你根本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你以为你只毁了你自己吗?你也毁了我。总之,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嫁给这个就快一无所有的男人!”
赵仙儿怒气冲冲地走了,剩下倩茹几个全然摸不着头脑。
“半面桃花好好的,你怎会毁了她?勾栏院子里总会有些并蒂之花,姐姐,赵仙儿不会是喜欢你吧?”
倩茹骇了一跳,联想到那晚赵仙儿将自己扑倒亲了自己的侧脸,不由得脸颊发烫。
须臾,耳朵也红了。
眼见湘湘、上官渊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自己,倩茹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只道:“或许是赵姐姐有什么隐情吧?”
“对!一定是她有问题,我姐姐清水一样的人,怎可能有这种嗜好?”
湘湘把喜帕给她盖上,将她俩推入房间。
她以为会发生些什么,哪知上官渊揭了盖头却喊饿。
在外间偷听的湘湘,听见这话,憋笑道:“等着,我去给你们买吃的。”
倩茹尬极了,索性把头埋进了被子。
屋子里静悄悄的,上官渊在干嘛呢?
她好奇地掀开被子,惊愕地发现他满头大汗地靠在床尾,好像十分难受的样子。
她猛然想起,晚上的药还没有给他熬。
于是,卷起衣袖去生火熬药。
哪家的新娘子洞房花烛夜还要给夫君熬药的?
倩茹越想越觉得憋屈。
不过木已成舟,嫁鸡随鸡,只要他不一病不起,就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否则弃妇加上克夫的名头可有的是人受的。
正胡思乱想地精彩,一阵急促地敲门声传入耳朵。
门又没插,谁会敲呢?
她正准备去瞧瞧。
忽然一声巨响入耳,自家大门被人踹开了!
上官刘氏带着几十个仆人冲将而入,四下一搜,把上官渊拖了出来。
随即,一个面貌熟悉,但已经叫不出名字的嬷嬷冲将上来给了她一巴掌。
她抬手想要打回去,反而被擒住,推攘在地。
上官渊想来护着她,却被人死死地押着,动弹不得。
“你们已经拜了天地,以后我想让人打你就让人打你,即便你告到御前,又能如何?”
上官刘氏嚣张的上前踹倩茹,没想到被她抱住了脚,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鹦鹉瞅准了上官刘氏头上的金簪,俯冲而下,将其夺来扔在倩茹怀里。
这鬼使神差的举动,正合了倩茹的心意,她一把抓起簪子对准了自己的脖子,同上官刘氏讲起了律法。
“按照大宣王朝的律令,婆婆逼死儿媳,应当杖一百、徒三年。虽然你早年得了些封赏,但你别忘了桂王在勤政殿上都指认了你些什么。
上官刘氏,你若今夜胡来,将我逼死在这里,你的路也马上会走到尽头!”
上官刘氏仰天大笑,“我戎马半生,还没有被人如此威胁过!安倩茹,如果你以为我是贪生怕死之辈,就尽管抹脖子!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胆识!”
眼见簪子在倩茹脖子上刺出了血,上官渊再也无法忍受,怒啸道:“你不是说我娶了安倩茹,咱们母子就恩断义绝吗?现在,我们已经拜了天地,你还有什么资格以婆婆的身负欺侮她?”
上官刘氏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从小教大的乖儿子会说出这番话,惊的头晕目眩,几乎摔倒在地。
“我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好,你娶了这个腌臜贱人,你的一辈子就毁了!”
“我已经官至三品安北大将军,足够了!”
“愚昧,愚不可及,你父仇未报,却先安享温柔,为了个贱人不要生养你的亲娘,你忤逆不孝!我能生你养你给你一切,也能让你一无所有!”
“你可以去御前告我,我就算是丢了官,也还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一样可以养家糊口!”
“哼!哈哈.”上官刘氏失了常,仰头狂笑,随即夺过家仆手里的棍子拼命地往上官渊背上打,一棍便把他打的口吐鲜血。
紫凝姑姑几个嬷嬷拼命拦着,说了许多劝告的话也不顶用,上官刘氏不断地挥舞着棍子,要打死上官渊然后抵命。
这如何了得?
情急之下,倩茹将鹦鹉招了过来,尝试唆使它去抓伤上官刘氏。
好在鹦鹉有灵性,听懂了她的意思,一爪将上官刘氏抓晕了,才避免了一桩血案。
紫凝姑姑几个带走了上官刘氏,倩茹也把上官渊扶回房间。
上官渊握着她的手,一口一个真心。
她看在眼里也明白也感动,只是有些事解释了数遍,上官渊好像也没理解。
那就是她心底还藏着安侯府的血海深仇。
她安抚了上官渊,然后去熬药。
转眼,快三更了。
湘湘已经出去快两个时辰了。
隔壁街就有酒馆,再多的菜也该买回来了。
倩茹很担心,不住地往门口望。
第四十八章:机智脱险
这处,湘湘不想太委屈了姐姐,刻意跑去京城最好的酒楼天香楼买了十道好菜,寓意十全十美。
没想到车到巷口时,乌压压的一群人从里面出来逼停了马车。
就在她探出头看的一刹,藏在附近看热闹的赵仙儿发现了她,当街找了两个男子蒙面而去将她从车里拽了下来。
她拼命反抗,但还是难逃被拖进暗巷的命运。
这情景若是换了寻常女子,早就怕的脑子失去运转,任由歹徒摆布。
可她是湘湘,从小就在勾栏院子里自力更生。
男人晚上劫掠女子所图为何,她再清楚不过。
只是,这世上还有一样比色更迷人,那就是财。
她扔下几锭银子在地上砸的当当响,然后张皇大喊:“你们别乱拽,我的银子掉了,好几百两呢!”
巷子里伸手不见五指,两个男子唯恐自己捡不到,扔了她就去摸银子。
她本想趁此机会逃之夭夭,可是起身后意外留意到有熟悉的身影在巷口张望,心里泛起了嘀咕。
若非是有人指使,谁胆大包天敢冲进马车劫色?
于是,她灵机一动,对两个歹徒道:“两位大哥,钱我有的是,只要你们调头帮我,我给你们十倍的价钱。”
有横财谁不想赚?两个歹徒摸了摸脸上的蒙脸布,当下便成了她的人。
湘湘低声问清了指使之人的衣着打扮,猜想定是赵仙儿无疑,而且赵仙儿主仆就在巷口。
想到赵仙儿离开时说的话,湘湘估摸着刚才那一群人就是赵仙儿找去的。
上官渊身负重伤,根本保护不了倩茹。
也不知道她们俩个被欺负成什么样儿了,湘湘寻思着,决不能饶过赵仙儿。
可是赵仙儿财大气粗,又颇有些人脉,怎样才能真正让她得到教训呢?
她寻思着,还得去求病恹恹的桂王世子。
于是,她对两个歹徒道:“一会儿我跑,你们就在后面追,可以假装腿受伤了,一拐一拐地追,这样既追的慢,又不会被怀疑。”
两个歹徒会意,按照她的意思先假装受伤,待她跑来一段后,就恶狠狠地去追。
湘湘跑出巷口,看到了赵仙儿主仆的背影,恨的咬牙切齿。
她耐着性子跑着,一面用钱财诱惑,一面将两个歹徒引到紫衣巷桂王府门外。
然后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塞给守门的士兵。
几个士兵身强体健,三两下就把跑的气喘吁吁的歹徒制住了。
此时,夜已经很深,换作寻常女子肯定见不到桂王世子长孙基。
但她前几日神乎其技地出现在王府,并且把咳嗽不止的长孙基给哄睡着了。
长孙基又是桂王的独子,心尖儿上的宝贝。
因此,她的事迹在王府里广为流传,人人都知道这是个贵人。
所以,士兵一听她的名字,都愿意为她禀报。
外加她又出手大方,士兵就更愿意效劳。
长孙基正咳的无法安睡,一听她来了,立刻命人去传。
传话的人小碎步跑的飞快,是以湘湘没等多久,就迈进了桂王府的大门如愿见到了世子长孙基。
长孙基见她鬓发有些散乱,浑身脏兮兮的,知道她又受了欺负。
湘湘有自知之明,不敢直接说,乖觉地忍着,又是拍背,又是喂汤地先伺候,等长孙基关切地时候,也只说自己刚才被欺负的事。
“这么大事,你也忍得住,真是个人才!”
长孙基勒令护卫将两个歹徒送入衙门,并将她被抢的钱财从歹徒身上搜来还给她。
她一两银子也不要,都捧给了长孙基。
嘴里说着答谢,其实是在试探,想看看长孙基对自己有几分真心。
长孙基岂能不明白她这点小心思,小恩小惠地奉承着,背后肯定还有事要求。
他也不跟她客气,直接命护卫把银子拿去分了。
湘湘见状有些失落,眉毛一蹙,珍珠般的眼泪便掉了下来。
“小丫头,你要是再不说,本世子可就不想听了。”
她赌气道:“世子殿下已经帮过了,湘湘没有所求。”
“既如此,你走吧!”
湘湘想了想,花了这么多银子,无功而返实在不划算,只得低着头把藏着的话都说了出来。
“.我看见了就是赵仙儿在背后作祟,她喜欢女人,她嫉恨我姐姐嫁给上官渊,她恨我拿扫帚打了她,所以刻意报复!”
长孙基沉思了片刻,将前次从倩茹那里得来的洛王的令牌交给了湘湘。
“我虽然是世子,但于国家社稷没有寸功,没有你想象的有权势,可以随便收拾人。赵仙儿,你不要和她硬碰,有空多来我这里走动,她自然不敢再动你。”
湘湘听长孙基的意思是打算护着自己的,感激地拜谢,留下一堆甜言蜜语,然后欢快地跑了。
跑了一段,想到自己的银子不能白花,又倒回去管长孙基借了十个护卫傍身。
买了一堆酒食,让护卫拧着,大摇大摆地回去。
此时,赵仙儿已经不在巷口。
见此情形,她三步并两步地往家跑,见倩茹在屋檐下捡柴火,安心地把护卫打发了回去。
走近了才发现,倩茹脸上都是五指印,脖子上还有血迹。
姐妹俩相拥而泣,互诉遭遇,都愕然了。
“上官老夫人怎可能知道你们今日成婚?她甚至不知道我们的住处,肯定是赵仙儿,她不仅自私,而且坏透了!”
倩茹再不能为赵仙儿辩解,这个金兰姐妹,实在太可怕了!
经过这一日,赵仙儿的人品已然在她的心里塌陷。
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弟弟志轩。
赵仙儿说已经托人将其送去恭江老家交给安家族亲照顾。
这几个月她一直自顾不暇,没有机会去恭江探望,不知道志轩是否已经到恭江,过的如何?
她寻思着一定要去找赵仙儿问问。
如果已经到了,是否有回信。
如果没有回信,又不能确定是否已经到了,就必须要做些其他的打算。
湘湘说,眼下的这样的情况,问赵仙儿,还不如自己托人去查。
她想了想,或许上官渊可以帮这个忙,便端着菜去献殷勤。
第四十九章:智服庞羽
上官渊说他在军营里有个好兄弟叫范信,凯旋回来后被分在城南右骁卫营,是个中郎将,办事牢靠,可以帮这个忙。
于是,倩茹准备好书信、志轩的丹青,以及二百两酬谢银后,便来到了右骁卫营。
远远地她就留意到营地外挂着的一块木牌,上面用斗大的字写着:唯妇孺与小人不得入内。
她知道军营一向不允许女子擅入,但这孺与小人是怎么回事呢?
走近了,她发现木牌下还有署名:中郎将庞羽字。
大宣王朝设置神机九卫总领京城防务,包括翊卫、左右神策卫、左右卫、左右武卫,以及左右骁卫。
其中,翊卫、左右神策卫负责皇宫的巡视和守卫。
左右卫、左右武卫、左右骁卫负责遥领全国范围内的折冲府,拱卫京师。
左右骁卫的官署在城南,但营地在南门外,分为左骁卫营和右骁卫营,各自管理着五千军士。
上官渊说,范信是个闲不住的,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营地转悠。
尤其,大军刚凯旋不久,大部分远征的士兵都还羁留在城外,所以,去那里肯定能找着他。
因此,倩茹没有去官署,直接来了右骁卫营。
哪知却被一块木牌给绊住了脚。
她自报是安北大将军的家眷,前来寻中郎将范信。
两个守门的士兵对视了一眼,颇为默契地昂起了头,一副视若无睹的模样,不言又不语。
难道是因为没有花银子?
她将信将疑地塞了些碎银子。
两个士兵又对视了一眼,然后,犹犹豫豫地塞还给了她。
这是何意?
嫌钱少?
倩茹摸了摸自己衣袖里沉甸甸的几锭大银子,心不甘情不愿地取出一锭塞了过去。
两个士兵的双眼顿时亮了,但仍旧不收,只给她指了指旁边挂着的木牌。
“这是庞羽写的,又不是范信写的。难道我堂堂一个大将军夫人,还求见不了一个中郎将?”
倩茹见两个士兵不答,恼怒地拿出了洛王的令牌,哪知两个士兵仍然不买账。
“王爷再大,也管不了右骁卫营的事,我们只听右骁卫大将军的号令,大将军只听皇上的号令。”
虽然她外表柔柔弱弱的,但性子却坚硬如铁。
冲动劲儿一上来,直接就把木牌摘下来给砸了。
她手里握着洛王的令牌,士兵不敢过分与她为难,只好进去报知中郎将庞羽。
庞羽,右骁卫大将军庞岩的孙子,右骁卫营里有名的小霸王,二十出头,眉清目秀。
一听自己立的木牌被一个妇人给砸了,按着腰间的佩剑,气势汹汹地便冲出了出来。
一见倩茹长的貌美,也不听士兵介绍,直接便扯着嗓子乱喊:“谁的小妾外室又来找人啦?”
营地里顿时传来一阵哄笑声。
倩茹恼了,捡起地上的碎木块儿便砸庞羽。
“泼妇,再动手,休怪本将军对你不客气!”
倩茹不理,使劲儿地砸,结果被庞羽一个指头就戳倒了。
倩茹不甘心吃亏,便真的撒了一回泼,大声地叫喊起来:“来人啦,打人啦,中郎将庞羽打人啦!”
“谁打你了?明明是你自己摔倒的。”
守门的士兵昂着头望着天上,营里也没有将士来帮忙,倩茹猜测这庞羽肯定有些来头,遂把洛王的令牌拿来试他。
庞羽虽然不屑一顾,却低头问一旁的士兵她是什么来头。
“好像说是什么大将军的家眷。”
“右骁卫营只有我爷爷一个大将军,这妇人冒充大将军家眷,给本将军撵走,撵走.”
右骁卫大将军庞岩是大宣朝的开国名将,倩茹前世早就听过他的大名,没想到这庞羽竟然是庞岩的孙子。
难怪一个小小的中郎将敢如此嚣张。
好在两个看门的士兵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又向庞羽解释了一遍。
“不是老将军,是安什么大将军。”
“安北大将军。”
庞羽听后晃了她一眼,笑的前仰后合。
倩茹不明白到底有何可笑之处,愤恨地抓了一把泥去扔庞羽。
庞羽吃了土,态度顿时变得凶煞起来,“泼妇,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安北大将军光棍儿一个,哪里有家眷?滚!”
都是没办酒席惹的窝囊气啊!
倩茹取出一封上官渊写给范信的亲笔信,让庞羽把范信叫出来辨别真伪。
庞羽不理睬,仍旧喊人驱赶她。
这可如何是好?
上官渊病的下不了榻,总不能把他抬来找范信吧?
倩茹寻思着,这事还得靠智慧。
她看见营地里有士兵正在练习射箭,恍然想起大将军庞岩是个有名的神箭手,遂当前一步喝住庞羽。
“我跟你比箭,要是我赢了,你就带范信来见我,要是我输了,我磕头向你赔罪并且赔你十块木牌,如何?”
庞羽被她的狂妄逗乐了,整个右骁卫营谁不知道他庞羽传承家传绝学,箭术超群?看家的本事,能随随便便拿来和一个女人比?
倩茹见他瞧不起自己,又口出狂言激了他几回,直到庞羽轻蔑地命人取来一把弓扔在她脚下。
“莫说比箭,只要你把弓拉满,本将军就算你赢。”
她从容不迫地捡起弓,扔在一旁,自信道:“我跟你比的不是射箭,而是投箭。”
庞羽遂让人按照她的要求取来陶壶和两袋箭,每袋箭各十支。
倩茹把陶壶摆在两丈外,见庞羽嘲笑太近,嫣然一笑,将壶口倒向对侧。
“背向而投,除非箭会调头,这根本不可能投进去。”
营里的士兵都跑来围观,都觉得不可能投进去。
倩茹见庞羽拿着箭无从下手,笑盈盈地把自己箭袋里的箭分出三支塞到他的箭袋里,“两丈都投不进,你不如上吊算了。”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受此侮辱?
更何况自己从小跟箭打交道,这决不能输。
庞羽试了一次又一次,发现根本不可能投不进去,索性将自己袋中剩下的箭都送给了她。
“我不信你能投进去。”
“我一定能投进去,瞧好了!”
倩茹浅浅一笑,搬起一块碎木板插到壶口前一箭多远的地方,然后倒拿箭矢,把箭尾对准壶口方向去撞击木板,只幸运的一次,箭头就被推进了壶口。
庞羽看呆了,脸唰的一下羞的通红。
“如果你想耍赖,可以再比一回。”
庞羽哪里好意思?当即,从一旁看热闹的将士里揪出了个七尺高的年轻将军带到她面前。
“这就是范信。”
倩茹赶忙擦了手,把上官渊的亲笔信递给他。
范信扫了几行字,惊诧着将庞羽拽去了一旁叙话。
这时,一个身披黑甲的将军策马而来,驱散了围观的将士,并对倩茹流露出了垂涎之色。
第五十章:智斗小人
倩茹已经尴尬地背过身去,黑甲将却不知避讳,竟然驱马靠近用鞭子来挑她的脸。
“四金小人,你干什么?”
庞羽呼喝声未落,范信已经高高跃起,一脚将黑甲将踹下马。
黑甲将摔了个狼狈,嗷嗷地着爬起来,握着鞭子就对着范信猛抽。
“敢以下犯上,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死你,打死你!”
庞羽见状,抓起地上的弓箭瞄准黑甲将的手臂就要射。
幸得倩茹扑上去推了一把,箭射偏了,否者他也要落个以下犯上的罪名。
黑甲将看见扎在自己身侧的箭,一鞭子朝庞羽抽了过来。
庞羽紧紧地拽着,二人四目相对,恨的咬牙切齿。
“别以为我不敢收拾你,今天就算庞老将军亲自来了,我也要用军法严惩你们!”
“哼!收拾我们,你怕是不知道边上的这位夫人是谁。”
“右骁卫营谁有这种艳福?”
范信道:“她是我大哥上官渊的夫人,识相的赶紧磕头赔罪!”
黑甲将金鑫淬了口唾沫,哂笑道:“他不过加封了个三品安北大将军的虚衔而已,也妄想占老子的便宜?两小子,信不信,老子把话撂在这里,上官渊要倒大霉了!”
倩茹隐隐闻到金鑫身上有股特别的香味,像是半面桃花夏掌柜调制的绕指柔。
专用在雅间里,有些许迷情香的作用,方便一些陪酒的歌姬、舞姬应付一些好色的客人,早早地将其灌酒摆脱纠缠。
此香气味浓烈,沾在身上即便沐浴清洗也要次日才能消散。
金鑫身上没有半点酒气,香味也比较淡,想来去那里已经有两日。
半面桃花是个销金窟,像金鑫这样的武官,一季度的俸禄去不了几回就会一扫而空。
眼见范信握着拳头就要冲上去,倩茹赶忙阻止。
与此同时,一条妙计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见金鑫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几乎垂涎欲滴,倩茹从容地掩面一笑,“大家都是同僚,何必要伤了和气呢?”
美人出来劝架,金鑫的态度也温和了些,“本将军也不想大动干戈,但军有军规,不容轻视。”
“听将军说话的气势,就知道您的官职颇高!”说着,倩茹将范信、庞羽驱到一旁,悄悄塞给金鑫一百两银子。
“将军勿要推辞,这是我两位兄弟冲撞你应该给的赔罪银子。半面桃花的赵掌柜是我的好姐妹,晚上我做东,在那里设酒再给将军另行赔罪。”
金鑫以为她是那种轻浮浪荡之人,笑的合不拢嘴,乐呵呵地翻身上马。
倩茹怕他后来起疑,掩面一笑,叮嘱他千万别忘了晚上之约。
金鑫笑的心花怒放,调笑道:“夫人如此,难道不怕上官将军吃醋?”
“他病的下不了榻,哪有工夫吃这种闲醋?”
金鑫听后更是得意的忘乎所以,策马离去时,不住地回头看她。
恨的庞羽搭起弓箭连往他马蹄下射了数箭,吓的马惊慌而去。
“太过分了!你简直就是个淫.”
范信骂不出口,直把手里的信砸在她脸上,庞羽也拿箭凶狠地妙招她。
她赶忙解释,“两位兄弟误会了,我其实是.”
倩茹低声哄着,将二人唤到僻静一点的地方,然后把心底的计策道出。
“嫂子,果真如此计较?”
倩茹见范信狐疑不信,指天立誓,“对了,这厮是几品?”
“他是从右武卫军调过来的,从三品。”
“他既是三品,缘何还敢去半面桃花寻欢作乐?”
庞羽道:“他爹兵部尚书金奎曾是桂王的亲信,他也是桂王的人,整个京城谁敢惹桂王?所以,嫂子你的计策未必能见效!”
范信也不赞成她亲自设宴款待金鑫,怕给上官渊惹污名。
倩茹踌躇了片刻,将计策修正了一下,再告诉二人。
庞羽以为可行,但范信却决然反对,“你这样等于让我大哥倒向了洛王一派,他绝不会同意的。”
“庆功宴上,洛王一派还为上官渊作证呢,若要说不清,早就说不清了!就算你们能忍这厮的毒打之仇,我也忍不了,非要让他挨个现世报不可!”
庞羽早就对金鑫恨的咬牙切齿,木牌上的“小人”二字便是专指的他。
现在倩茹挑了这个头,他的熊熊怒火也跟着燃烧的不可收拾。
都是兄弟,范信又如何能袖手旁观?
于是,他也跟着一起谋划。
三个分头行动。
范信去取自己搜罗的金鑫违反军纪的罪证,庞羽拉拢右骁卫营的将士写千人请愿书。
倩茹先去半面桃花托关系定了雅间,然后冒用两个当红舞姬的名讳分别写了两张花笺。
一张找人送去给兵部尚书金奎,一张找人送去给金鑫。
两张花笺都是她在市集找人代笔而书,送信的人也是随意在街上找的,全然看不出和自己有任何关系。
此后,她再乘车去右骁卫营接了庞羽、范信二人,一同前往洛王府。
桂王复爵立功归来,大肆同洛王争抢朝堂势力。
洛王夫妇正愁没有桂王派系的把柄,这下她们三个就送来了,而且还机智地做了个局等着抓现行。
洛王惯常的面无表情,但洛王妃萧怜儿却忍不住喜形于色。
“你们的冤屈既然递到这里,王爷绝不会坐视不理,你们且回去,切勿走漏风声!”
她们三个正要退下,萧怜儿又急忙把她们叫住,“一定得让金奎也去,否则劳师动众就不值得了。”
倩茹不了解金奎,只道他的儿子金鑫应当是会去的。
萧怜儿握着她的手暗示,只要请的人对了,金奎一定会去。
金奎是兵部尚书,又是桂王的亲信,两重关系,请他的人必得是京城里名号响当当的舞姬和歌姬才是。
眼下,“倾城三美”只有赵仙儿还在半面桃花。
难道萧怜儿暗示的是她?
倩茹有些犹疑,但想到昨夜发生的事,心里不由自主地冷了下来。
于是,离开洛王府后,她特意找人写了一张花笺托赵仙儿之名送去给金奎。
又怕金奎过于老辣多疑,刻意让范信、庞羽想办法将金鑫托住一阵,但又不能太久,否则不能让这对父子同时上钩。
准备好这一切,天也快黑了。
倩茹赶忙来到半面桃花把赵仙儿找到。
昨夜刚闹了一场,赵仙儿有些不想搭理她,但也没有拒她于千里之外的意思。
她说了几句软话,抱怨了上官家几句,赵仙儿对她的态度就好了起来。
她赶忙抓住机会,把赵仙儿往雅间请,殷勤地点了一大桌子的好酒菜,同她叙起姐妹情。
聊着聊着小厮就来向赵仙儿禀报:“兵部尚书金奎到了。”
倩茹见赵仙儿一脸茫然,赶忙打圆场,“许是庆功宴的时候迷上了赵姐姐你的歌声,这会儿又来找你听曲儿了。”
半面桃花的雅间早就订完了,赵仙儿实在找不出别地儿款待金奎。
倩茹赶忙识趣地退出去,并让小厮将酒具撤走,重新换新的。
“好妹妹,这顿算我请你,金尚书许久不来,今儿不知道什么风把他刮来了.”
“无碍,菜我们都没动过,姐姐正好以此款待金尚书。”
倩茹从容地退出去,背着大厅方向而去,躲在暗处看着金奎进了雅间,这才调头。
本想去望望金鑫到了没,没想到意外撞见安倩雅穿着下人的衣服端着碗碟从雅间出来。
她便以此去同陶掌柜搭讪。
“她算是‘废了’,以后只能干些粗活儿。”
陶掌柜见她满脸茫然,脸上无意间流露出了几分惊诧,好像她应该知道是的。
她没有多问,瞅见自己假托姓名诱惑金鑫的舞姬明珠不在台上,便去后台寻找。
她假托赵仙儿之名,将明珠引去内院的水榭中等候,正准备点些酒菜送过去,金鑫就到了。
金鑫以为倩茹在同他打暗语才托了明珠的名字,于是,一进来就指明找明珠,小厮便将他引去了水榭。
这也是倩茹歪打正着。
明珠长的如花似玉,金鑫舍不得驱赶她,坐下便点起了舞。
倩茹见鱼儿都上钩了,从容地功成身退。
待她走出半面桃花,埋伏在附近的官兵便一拥而入抓人。
她躲在巷子里瞧着,发现官差一共抓走了九个人,其中有金鑫,却没有金奎。
真正她疑惑的时候,金奎突然出现在了她身后。
“你在看什么?”
她假装害怕,哆哆嗦嗦地指着,“好多官兵,好多人被抓!”
金奎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嘟囔着:“不过是走过场的事,半个时辰后都会放出来!”。
这附近的路,倩茹再熟悉不过,她若无其事地出去,待穿过对面的巷子后,便花钱雇了一个男子去向官差举报金奎从后门跑了。
金奎本可以逃,却因为大意贪色,又回了半面桃花,结果被官兵给了个正着。
第一次布这么复杂的局,而且还成功了,倩茹志满意得。
回去将今日发生的事告诉湘湘,湘湘拍手叫绝,直呼:“痛快!”
然而,就在她俩兴高采烈的时候,一阵暴躁地拍门声惊悚入耳。
第五十一章:苏无遮
“下午到现在第四次,吓的我连门都不敢出。”
湘湘紧张兮兮地拽着倩茹的胳膊,使得倩茹更紧张了。
拍门跟撞门似的,动静很大,震的墙似乎都跟着晃动了。
来者不善啊!
再这么下去,自家大门非塌了不可。
倩茹沉了口气,想问问是谁,湘湘却捂着她的嘴巴,不让她出声。
孰料,一个身手矫捷的陌生男子,竟然爬墙进来了。
湘湘惊了一声,赶忙操起屋檐下的扫帚挡在倩茹身前。
来人衣衫褴褛,浑身脏兮兮的,分明像是个乞丐却自称是大理寺的问事,还拿出了自证身份的腰牌。
真是奇事一桩!
“在下余成,是大理寺的问事,奉命前来请安小姐去问话。”
“既是问话,为何这副打扮?还要翻墙?”
余成靠近一步,倩茹和湘湘就警惕地后退数步,关键时候,上官渊扶着墙出来了。
上官渊认识余成,才化解了一场紧张和尴尬。
余成随同司直陆芳一起去桂郡复审安泰遇害一案,返程时遭遇到歹徒的截杀,他和陆司直乔装成乞丐才逃脱了追杀。
今日午后回到大理寺复命,因见同僚找不到人证而着急,便揽了差事来请上官渊和倩茹。
哪知来了好几趟,也敲不开门,只好翻墙。
所以,产生了这桩误会。
“你不会先自报身份吗?”
“噢,在下一向跟随陆司直复查一些凶险的案件,为了相关人证的安全,一向都是先敲开门,然后才表明身份。”
余成没想到在上官渊在这里,便将他俩一同带走。
途中,余成同上官渊叙话,说起去桂郡调查的情形。
“废墟上又修了新的驿馆,根本什么都查不到,也不知道为何,歹徒偏要杀我们,一起去的兄弟,都死了,我的背上中了一刀,陆大人也受了伤,简直莫名其妙!”
“会不会你们无意间发现了什么,只是自己没有在意?”
“或许陆大人知道些什么,反正我们这些小的是什么也没留意到。对了,请你们去问话的是苏大人。”
“大理寺正苏无遮?”
“是他,所以上官将军务必要有心理准备。”
“你们大理寺没人了吗?怎么派个昏官来审案子?”
“将军,我就是个跑腿儿的,你有火儿可别对我撒啊。我听说,这尊神被降职后一直想找机会翻身,这回不知道托的什么关系,揪住了安御史的案子。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回头他要是滥用刑罚,你们可别把我供出去啊!”
“废话!”
听二人的谈话,倩茹隐约感觉到这回翻案可能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果然,到了大理寺后,见到了这位苏无遮寺正,她几乎死心了。
因为这位苏大人,正好就是一年多前差点把她和安泰滥杀在刑场上的那个昏官。
想起这厮喊着洛王尊号那股耀武扬威的得意劲儿,倩茹心里就怄得慌。
但苏无遮好像全然把她忘记了,要人提醒才知道她的身份。
“安倩茹,本官问你,你为何在御前状告上官渊是杀死安泰的凶手?”
“大人,这问题在御前已经澄清,而且皇上有口谕当日勤政殿所有的谈话都要三缄其口。”
苏无遮搞事情的路子顿时又断了一条,他不住地摸着上唇的两撮胡须,想琢磨出一条新路子。
一时想不到,只好展开从前的卷宗,一行一行地找。
前前后后看了好几遍,终于想到了一点有用的,双眼一亮,“你爹生前可有与人结仇?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他走之前都跟你说了什么。”
倩茹如实作答,苏无遮却恼了。
“你这样说话,本官怎能帮你找到凶手呢?你爹是御史,嘴巴是出了名的毒辣,怎可能没有仇人?好歹你先说出一两个,让我们摸查摸查!”
苏无遮两眼放光,恨不得她即刻就扔个疑凶给她,好尽快立功结案升官。
没想到遇到了个头脑灵光的硬茬。
倩茹却对这种昏官做派憎恶至极,既然苏无遮执意昏审,她便随了他的心意。
可是,这一说势必会惹恼苏无遮。
为了让自己这险不白冒,她先向一旁执笔的录事确认了下:“民妇说的大人都会记录下来吗?”
录事道:“当然,这是本官的职责所在。”
倩茹假装紧张,慢吞吞的一边回忆,一边郑重道:“当时,我们一家搬来京城也就几个月,我爹在朝堂上或许与人有口角,但那是公事,他从来不会告诉家里人。我唯一知道的只有一个.”
苏无遮见她久久说不出来,迫切地再三追问。
倩茹见时机差不多了,脱口道:“苏无遮。”
苏无遮大惊失色,赶忙阻止录事下笔。
“胡说八道!本官几时同你安家有过节?来人,把她拖走!”
倩茹见差役来了,疾步往录事身边跑,敦促他务必记下,“就是这位苏大人,他差点把我爹和我冤杀在刑场上,很多百姓都看见了,御史大夫胡雍也可以作证!”
“那是误会,本官已经将你们父女无罪开释,甚至为此被贬官,难道还不够?你们还想怎样?”
“是你要问的,我只是如实回答。既然苏大人已经明白会引起误会,就该早早地避嫌,换其他大人来审理。”
苏无遮恨极了,一把夺了录事案几上的口供,当着她的面撕的粉碎,然后倒打一耙。
“你诬告朝廷命官在前,扰乱公堂在后,罪在不赦!来人,先打她二十大板!”
眼见差役过来了,倩茹赶忙把洛王的令牌拿出来,孰料,苏无遮却半点也不忌惮。
倩茹顿时疑惑了,这家伙不是洛王的人吗?
怎么半点也不在乎自己主子的颜面?
好在板子将下的时候,大理少卿顾昌明来了,一声令下阻止了苏无遮的暴行。
“顾大人,这案子白大人(注:大理寺卿)已经指派给下官审理。”
“但是白大人和本官在后堂听的清楚,你与安氏有旧怨,理应回避。这案子现在由本官审离,苏大人若有疑问可以去请教白大人。”
苏无遮无可奈何,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下。
倩茹见这位顾大人长的清瘦,眼神中没有半点邪念,或许是位好官,但没想到他问话尽是揪着苏无遮与安泰的过节问,好像要把苏无遮判定为疑凶似的。
第五十二章:案情析出
虽然倩茹并不是很认同这位顾大人的审案作风,但把苏无遮定为疑凶也没什么不好。
苏无遮昏庸又毒辣,手上沾满了无辜的鲜血,这样的人早该受到严惩。
于是,倩茹极力配合顾大人的问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顾昌明问了一阵,若有所思地走到录事面前拿起口供细看,“你确定,一年多前,也就是正德六年十月前后,苏无遮在刑场上以洛王的名义要处决安泰和你?”
“我是这么说的吗?”倩茹狐疑了,她不记得自己是这样说的,赶忙纠正。
顾昌明听后却道:“罪侯安行道的案子,苏无遮只是听命办事,并无随意生杀予夺的权力。更何况安御史身披官服,表明了身份,又有御史大夫胡雍作证你们是无辜的,他还坚持要杀你们。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
顾昌明的话说到了她的心坎儿里。
可是复审安泰的案子是桂王长孙极极力主张的,这其中极可能涉及朋党之争。
所以,她必须小心谨慎,否则,后患无穷。
“安氏,你敢告御状,难道还怕说一句实话?”
顾昌明简直揪住了她的软肋。
倩茹很难违背自己的良心,毕竟大理寺翻案这样的机会,不是随意可以得到的。
她点头道:“是,我怀疑过。但不能仅凭借一时猜想,就去断定疑凶。我想当时也可能是苏无遮杀人杀红了眼,而我又和安侯府的大小姐同名同姓,所以才出了大误会!”
“那件事本官也听过,据说是胡雍派人求来了一封易丞相的亲笔信,证实了罪侯之女已经下葬在城南小孤山,苏无遮才放了你们。”
“是,正是如此。”
顾昌明摇头叹息,却又不置可否。
那表情让倩茹满心狐疑:他这是在暗示我安泰之死实际上同洛王有关?
这时,顾昌明命人将上官渊传了进来。
依照一年多前的卷宗,问询案发时的情况。
上官渊对答如流。
“正德七年正月初,我出于朋友之义护送安大人前往桂郡,那晚我们投宿在孟桥驿,安大人睡在我的隔壁。晚上很冷,我一整晚都没有睡着,大约鸡叫的时候,外面传来了马鸣声”
上官渊少年从军征战沙场,警惕性非常高,一听见马鸣就翻身而起,提着枪出去查探。
这时,几十个蒙面人持刀杀了过来。
蒙面人虽然多,但武艺并不高,他三两下就扫倒了一片。
所以,一时轻敌,中了迷药粉,遭了暗算。
待他从乱尸堆里爬起来时,驿站已经被烧塌了,安泰也已经葬身火海。
“上官渊,当时你是从三品的右骁卫将军,为何非要亲自保护安泰去桂郡?这背后有什么隐情?”
“当时,安大人许诺将其女安倩茹许配于我,所以我便趁着年初休沐,以未来女婿的身份护送他去桂郡,如此而已。”
顾昌明遂传来另一位证人,翊卫中郎将方振邦。
方振邦作证正德七年正月初一的早上,上官渊曾经向正在内宫当值的他打听皇上准备如何处置安泰。
得了方正邦的证词,顾昌明又拿话来问倩茹。
“安氏,那天早上,御诏送来前,上官渊是否来向你们通风报信?当时他是怎么说的?”
倩茹据实已告。
方振邦却反驳,“我没有那样说过,我告诉上官渊的是,胡大人将案情奏报了皇上,皇上不打算追究,但洛王觉得如此处置难以服人心,除非安大人能以功服人,建议皇上将其派往桂郡巡察。”
“上官渊,方振邦说的可是事实?”
“是。我之所以编造谎话是因为安家刚发生了大事,所有人都如同惊弓之鸟。当时御诏已经在路上,一切都已成定局,安泰就要去桂郡,留下一双柔弱无依的子女”
顾昌明打断上官渊,并将方振邦请了出去。
然后,命人将一份一年多前的证物呈了上来。
几颗烧的变了形的小铃铛。
倩茹顿时想起,去年分别时,弟弟志轩曾经送给安泰一串小铃铛。
安泰当时很宝贝,贴身收在了怀里。
没想到这串小铃铛竟然会成为他死后证明身份的唯一证物。
顾昌明见她识得,又把话拿来问上官渊。
“根据卷宗记载,安泰在被发现的时候,已经被烧焦,身无寸缕,面目难以辨认。试问,这样的情况下,如此小的铃铛怎可能幸存?”
说罢,顾昌明命人取来一盆炭火,将市集买来的一串小铃铛丢了进去,片刻,小叮当就熔了。
“铃铛压在尸体下面,因此幸存了几个,这是当地的官差是亲眼看见的。”
顾昌明见上官渊有些激动了,安抚了几句,“本官只是例行公事,依照卷宗问询,你说的与陆司直录回来的新口供一致,可以采信。”
语毕,顾昌明又命人呈上另一样证物,白布盖着,不知为何物。
“上官渊,你们借宿孟桥驿的时候,身上都有什么防身兵器?”
“我身边有一把枪,安大人有一把匕首。”
“那把匕首有何特征?”
上官渊想了想,“安大人说那把匕首是二十年前,他意外捡到的,是一桩凶案的罪证。匕首外观寻常,但是刀身上刻着一个‘刘’字。”
“当时在案发现场,你可有发现这把匕首?”
上官渊摇了摇头,片刻见差役揭开盖着证物的白布,取出一把刻着“刘”字的匕首,惊讶了!
顾昌明说,这是陆司直从孟桥驿带回来的。
半年前孟桥驿下暴雨,附近山体塌方,这把匕首和一具女尸一起被发现。
因为地点离驿站非常近,只有不到两里,又至今没有破案。
陆司直便顺便调阅了相关卷宗,意外发现女尸的死亡日期同安大人遇害的日期十分接近。
而且,那把匕首和上官渊口供上提到的也十分类似,便将其同女尸案的卷宗一起带了回来。
“所以,顾大人你到底想说明什么呢?”
“上官将军莫急。根据调查发现,驿站被烧后,有个伙计至今杳无音信。
而你并没有亲眼目睹安泰被杀,只是凭借几颗铃铛就断定被烧焦的尸体是安泰。
故此,本官有理由怀疑,安泰可能还活着。
或者,其中还隐藏着另外一些未知的情况。”
经过顾昌明的一番推理,案件更复杂了。
倩茹隐隐感到有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而上官渊却说顾少卿是一位颇有名气的断案高手,案子由他来审早晚会水落石出。
她只道:“但愿一切如你所言。”
第五十三章:姐妹反目
又忙到了深夜,以致于次日起晚。
湘湘留下字条说有事晚些回来,上官渊躺在榻上,面色发白,双拳紧握,愁眉深皱,不知道正在做什么噩梦。
想到志轩的事还没有办妥,她给上官渊喂了粥便前去右骁卫营找范信。
范信、庞羽不敢再怠慢,恭恭敬敬地将她请进去说话。
皮实的庞羽还撺掇着众将士认人,喊她:“上官夫人!”
羞的她脸颊泛红。
范信说,他一早已经将她留下的丹青和书信都托给了可信之人。
令她意外的是,范信竟然是恭江人。
范信同她提到很多恭江的人和事,但她一无所知,只能借自己常居闺中以掩饰,然后借口回家照顾上官渊,匆匆离去。
没想到刚出营地就遇见了赵仙儿。
她是来找什么人,还是刻意在这里等自己?
沉思了片刻,倩茹想起昨夜邀明珠去水榭的事做的仓促不紧密,聪明的赵仙儿可能早已经在怀疑自己。
赵仙儿脸上挂着一贯甜美的笑容,不露半点其他情绪,甜甜地同她打招呼。
“我从附近经过,远远地看见有个人长的像你,没想到真的是你,上官渊已经痊愈?”
“他已经好多了。”
“难得今日偶遇在此,风和日丽,不如一起去踏青?”
倩茹赶忙找借口推脱,赵仙儿却捉住她的手不放她走,硬拽着她在附近走。
“昨夜,半面桃花出事了,没吓着你吧?”
她假装不知,赵仙儿也没拆穿。
哪知待稍走远一些竟猝不及防地挨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猝不及防又提神醒脑,但她自知不是赵仙儿的对手,仍旧装作一副无辜的模样。
但聪明的赵仙儿却丝毫不被她这点雕虫小技迷惑。
因为昨夜那十个大官儿被抓走的事,她用尽浑身解数,苦巴巴地在桂王府讨好了桂王一夜。
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早已清楚。
所以,一离开桂王府,她就安插了人在倩茹家门口盯着,为的就是盘算如何出这口恶气。
她想过以牙还牙,想倩茹也尝尝被男人轻薄的滋味,但又舍不得自己那副身体遭受侮辱,忍来忍去,最后换成了一个巴掌。
“你一口一口个姐姐叫的亲昵,竟然把我往火坑里推,安倩茹你真狠毒!”
赵仙儿见她还在装,冷笑着抹了一把眼泪,“白眼儿狼就是白眼儿狼,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我什么都不知道还能在这里和你偶遇?”
倩茹意识到没有再装的必要,只得坦承,并与赵仙儿就过往的恩怨争执了起来。
“你的眼泪是眼泪,难道别人的眼泪就不是眼泪?”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我想你有个好归宿,不想你陷入险境。把上官老夫人引去你家的事,我是做的过了些,可这都是为了你好!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珍视你这个妹妹,想你过上我过不了的好日子。”
“可是我无法接受你这样的姐姐,你太自私,太歹毒!”
“我利用过你,你也利用过我,咱俩谁比谁干净?安倩茹,我今天见你,只是想听你一句道歉,只要你肯道歉,我就原谅你!”
或许是因为算计了别人,心中残留着些许心虚的缘故。
面对着赵仙儿异常殷切的眼神,倩茹莫名地赶到慌乱。
而赵仙儿眼中读取的她的反应却是畏缩、恐惧,这种举动告诉她,她俩的虚假姐妹情走到了终点。
这可怎么办?
眼前的肉身是自己精心呵护了一辈子的肉身啊!
虽然它因为一些往事,已经有了些瑕疵,又被弄的满身伤痕,但怎么看都比自己现在这副所谓京城第一歌姬的要好上百倍千倍。
好舍不得损坏!
可是又不知该如何回去!
甚至,甚至连触碰一下,都让人感觉到怪异。
赵仙儿看着它哭了笑,笑了哭,但这一系列的纠结只有她自己能懂。
于是,她又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
“安倩茹,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跟我道歉,我就原谅你!”
但倩茹却踟蹰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句话,深深地刺伤了她。
而于倩茹而言,这句话却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无悔之言。
话已经挑明,她想要离开,赵仙儿却令丫鬟瓶儿拦住了她。
“我派人去接志轩了,人明日就到。好歹是结拜过的金兰姐妹,好聚好散,明晚你叫上湘湘,一起来半面桃花吃散伙饭。然后,我把志轩交给你,咱们两清。对了,别忘了准备些酬谢银,人家的忙可不白帮。”
语毕,赵仙儿扬长而去。
独留下倩茹呆在原地。
赵仙儿真的接了志轩?
还是她已经从别人那里知道她要把志轩接来京城的事,所以借此做局?
倩茹有些慌乱,冷静下来,她赶忙去找范信和庞羽确定昨日她相托的事,他们都告诉了哪些人。
二人道,他们昨日一直忙着金鑫那件事,没有同旁人提起过。
范信说,信和丹青他都带回了家,她写给志轩的信没有被拆开过。
她由此断定,赵仙儿极可能是想借此引自己和湘湘过去,然后做出一些报复的事情。
可是,志轩是她托人送回恭江的,再被她找人接来也是有可能的。
无论如何,她不能拿志轩冒险,再危险也得去。
而事实上,赵仙儿只是临时脱口而出这么几句话,并未经过仔细的布置。
而且,她其实并没有把握倩茹一定会去赴宴,毕竟她知道志轩并不是倩茹的亲弟弟。
这是件极其矛盾的事。
她既想教训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又不想害了自己的肉身。
可是,一回到半面桃花,陶掌柜就告诉她,桂王府派人来请她晚上去赴宴。
她心里泛着厌恶,但仍旧不得不笑颜如花地去。
她以为见面必定要先挨一顿打骂,没想到桂王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满脸垂涎,直把她往卧房里抱。
调笑间还说,让她把半面桃花转出去,以后留在王府服侍他。
她也玩笑了一句,“常言道,家花不如野花香,王爷会舍得将野花变成家花?”
“本王看上了就要独占,才不管是什么花。当年九娘让你服侍本王,你寻死觅活的不肯,现在倒乖觉得离谱,女人真是善变!”
“我可不想只当一只会唱的鸟雀。”
“本王不养鸟,只会金屋藏娇,府里的院子,除了世子那处,你随便挑。”
赵仙儿乐了,桂王竟然想把自己收房。
她一心想寻个人上人的好归宿,而桂王丧妻多年,府上却没有十分得宠的妾室,如果做了他的宠妾,岂不是媲美正室?要风得风?
如果现在就能得到,又何必将希望再寄托到安倩茹身上?
毕竟重生已经是奇事,再回到原来的肉身再重生,这样的事亘古未有所闻。
于是,她心一横,决定明晚给倩茹来一招狠辣的报复。
第五十四章:渔翁得利
赵仙儿在桂王的枕畔说了许多倩茹的坏话,引得桂王愤懑难忍,恨不得即刻除之而后快。
然后,她便顺道把这活儿揽到了自己这里,想以作为自己进王府的投名状。
桂王道:“这样的贱人,最好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她身败名裂,羞愤自尽!”
此言正合赵仙儿的心意,只是她缺少这样一个报复的工具。
桂王便给她指了一个人。
此人便是大理寺正苏无遮。
苏无遮是闻名京城的酷吏,之前帮洛王办安行道一案,格外卖力,但却在安泰这颗硬茬儿这里栽了跟头,由大理少卿贬做寺正。
洛王也没有帮他复职的意思,他便想借安泰一案投效到桂王麾下。
赵仙儿从未在半面桃花见过这个人,怕用了引人怀疑。
桂王却道,“他可不是清心寡欲之人,此人贪婪,家财甚多,但却抠门得很,像半面桃花这种能看却不能碰的地方,他才不舍得花钱光顾。”
原来是个下流勾栏院里的常客,赵仙儿会意。
离开桂王府后,赵仙儿就开始布局。
她自以为周密,却没想到桂王把一切都告诉了儿子长孙基,而湘湘来王府为长孙基伺候汤药,长孙基则把这事儿告诉了她。
此时,天色将晚。
湘湘担心倩茹会上当,赶忙跑去半面桃花外面堵她,没想到人已经进去了。
她赶忙跑进去寻,正好看到瓶儿拿着一个香盒进了内院。
好好的,拿香做什么?
湘湘从小见多识广,脑子一转,赶忙去找夏掌柜买醒神药。
赵仙儿做的是恶事,不好同其他几个掌柜明说,所以,不知情的夏掌柜毫不犹疑地就将醒神药给了湘湘。
湘湘服了药,急忙跑进内院去寻倩茹。
发现倩茹所在的房间是以前司马九娘住的屋子,里面有一张宽阔的床榻。
床榻很干净,被褥都是新换的。
这意图,不要太明显。
趁着赵仙儿不在屋内,她赶忙拽着倩茹离开。
但倩茹没见到赵仙儿带志轩来,又没听到半句实话,怎能放心离开?
湘湘只得喂倩茹服下一颗醒神药,然后陪她一起等赵仙儿来。
这一切看似有备无患,但半面桃花里遍布赵仙儿的耳目。
此时,赵仙儿已经知道湘湘找夏掌柜买醒神药的事。
于是,她找来瓶儿,嘱咐其同自己一起进去,然后就将屋内掺和了迷药的香换成更厉害的合欢香。
末了又想到同一招用两遍,里面的两个机灵鬼很可能已经有应对的办法。
于是,她让瓶儿取来寻常的香料,将里面的迷香换走。
转而将合欢散掺和在了饭菜酒水里,抹在筷子酒具上,命人一样样地送进去。
等到苏无遮进了半面桃花,才去房间见倩茹和湘湘。
赵仙儿本想软硬兼施灌她俩一些酒水,但没想到酒水一上桌就被湘湘砸了。
赵仙儿丝毫不慌,因为她还有准备。
当着二人的面,她取来了一封熏过强效迷香又沾有合欢散的信交给倩茹。
“人就快到了,不信你们自己看。”
倩茹没有江湖经验,湘湘也疏忽了,没有防着一封看似普通的信。
信上说最晚戌时就能进京城。
而现在恰恰是戌时前后。
想着再等一会儿人可能就到了,二人便没有离开。
赵仙儿抓住机会,命人又上了一壶酒,亲自郑重地给她俩斟酒,自己则抱着酒壶喝。
“没想到咱们的姐妹情这么短暂,都是天意弄人啊!像我们这样卑微的人,想要独立在世上生活实在太难!你们俩不敢喝,难道还舍不得我这个姐姐?”
湘湘愤懑极了,夺过倩茹的杯子,两杯一饮而尽,因此也中了合欢散。
赵仙儿志满意得,放下酒壶,惺惺作态地吩咐瓶儿告诉陶掌柜,这桌酒算在她的账上,然后拂袖而去。
药效一时还没有发作,倩茹和湘湘毫无察觉。
直到苏无遮被人搀进来,二人猛然受惊而起,才发现身体已经有异样。
房门轰然合上,心知中计,姐妹俩惊慌失措地躲避苏无遮。
赵仙儿在外面听见阵阵惊呼声,以为自己就要得逞,却没想到千算万算算漏了一个安倩雅。
安倩雅一直想摆脱赵仙儿的控制和虐待,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许是天意,她在干活儿的时候,意外撞见在配制迷香、合欢香的瓶儿。
以前在百花楼的时候,她就着过老鸨子的道儿,对这两种香十分熟悉。
半面桃花一向不做下流勾栏院儿的活计,她估摸着近日多半是要接待特别的客人。
而这位客人一定很重要,以致于赵仙儿要用这种下流的手段将其拿下。
于是,她早早地便开始留心她们的动静,并在恰当的时候藏进了房间里的衣橱,等待机会。
傍上一个强者,然后绝处逢生。
所以,当她听见关门声,以及后来的惊恐声,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只是她没想到外间的两个“诱饵”会是安倩茹和湘湘,以致于有些尴尬。
她踌躇了片刻,发现她们都中了合欢散。
意识到自己还有机会,她赶忙主动凑了过去。
这一靠近,她发现眼前这个男人竟然是自己在百花楼时的主顾。
也是冤家路窄,她的第一个孩子就是因为这个男人而落的。
当时,她求他为自己赎身,但他出不起老鸨要的高价。
她有些后悔了,奈何自己生的更美,苏无遮一见她顿时就扑了过来。
倩茹只是碰了碰信纸中的药力浅,发作的慢,暂时能勉强保持神志清醒。
眼见苏无遮轻薄安倩雅,她赶忙抱起花瓶去砸。
就在将要下手的时候,桂王世子长孙基竟然率领护卫婢仆破门而入,阻止了一切。
并且,直接将苏无遮送官究办。
赵仙儿傻眼了,忙将其请去说明缘由,但长孙基却半点也不理睬,直接带走了湘湘。
倩茹赶忙去追,没想到一出半面桃花就被人强拽上车,直接送回了家。
脚下虚浮,脑子发晕,一见到上官渊就晕了过去。
等醒来时,已经是次日。
湘湘还没有回来,她又急又悔又恨,绝望地抱头痛哭。
“昨晚发生了什么?你好像有点不对劲。”
她自责至极,懊丧地将在半面桃花发生的一切告诉上官渊,“我早就猜到这可能是赵仙儿设的报复陷阱,刻意没有告诉湘湘,没想到她却自己招来了.该怎么办?怎么办?”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倩茹没有明白,上官渊却明白了。
“这叫一山还比一山高,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我不管谁得利,我只要湘湘没事。”
“她即或有事,也是好事。”
“难道你觉得长孙基是个可托之人?”
“或许,他完全可以不必出现,却在紧要的时候出现了,可见他是在乎湘湘的。”
倩茹想了想,上官渊的话似乎很有道理,而且湘湘也说过长孙基几次帮她的事。
回想当时的情形,赵仙儿应该是同桂王府有所勾连,长孙基这么做不是坏了老子桂王的好事?为何上官渊却说一山还比一山高呢?
上官渊说,长孙基比其父站得高看得远,这事如果照桂王和赵仙儿的谋划,最多只是能出口恶气,弊大于利。
但长孙基在关键时刻横插这一杠,不仅为其父出了气,让倩茹得到了教训,还赢得了美人心,更重要的是保住了桂王府的声誉。
一举多得,而且算的正正好。
倩茹这才知道,这位看着病恹恹,随时都可能去世的世子,其实无比精明睿智。
只是,这样的人会对湘湘好吗?
正泛着愁,桂王府的婢仆就来了。
“奉世子之命,请安北大将军与夫人一同去王府赴宴。”
第五十五章:拐走世子
桂王府的婢仆交代完毕,就架着上官渊和倩茹上马车。
作风彪悍,请人跟绑架似的。
倩茹很担心湘湘在桂王府闯了什么祸。
毕竟像她那样性情的女子,在发现自己被极可能冲动之下
脑海中构造出来了一系列画面,让她忐忑难安。
然而,到了之后,却见长孙基坐在院子里,满面春风地沐浴着暖阳。
情况和想象的好像有些不同啊!
长孙基指了指身侧的椅子,下人便将上官渊往那里安置,而倩茹则被请进了他背后的房间。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檀香掩盖不住的病气。
宽阔的卧榻上有个人蜷缩在被褥里,动来动去。
婢女一言不发,把她带进去就转身而去。
这里面是湘湘?
倩茹颤抖着喊了几声,
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含着羞涩,忽然露出来又慌忙藏了进去。
心虚作祟,以致于倩茹有些判断不清这其中的含义,怯怯地关切道:“你还好吗?”
“不好!”
听她如此作答,倩茹内疚地红了眼眶,眼泪滚滚而下。
湘湘从缝隙中看见她在哭,赶忙掀开被子将她拽到身边关切,“我是和你开玩笑呢,真要是不好,哪能像现在这么生龙活虎的?”
“那他.”
湘湘羞红着脸附道她耳畔告诉她昨夜的事。
长孙基照顾了她一晚上,却什么都没对她做。
“真是如此,为何你要藏在被子里呢?”
湘湘捂着脸羞臊道,“姐姐,你也中了合欢散,难道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她只记得昨夜被带回家,一看见上官渊就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那时,上官渊看着自己的表情充满了疑惑。
湘湘看她满脸迷惘,叹息道:“唉!姐夫病成那样,纵然你千娇百媚,他也对你无可奈何。”
倩茹似乎有些明白了,那药大致会让人做出一些迷失心智的事,而湘湘还是羞嗒嗒的妙龄少女,所以醒来后下不来台,赖在了被窝里。
“没事哈,都过去了,我们一起回家。”
她宽慰着,想带湘湘走,湘湘却绯红着脸颊,踟蹰不依。
倩茹明白了,这丫头已经喜欢上长孙基。
可是长孙基会是良配?
虽然他是皇族子弟,身份最贵,但他是个出了名的病秧子,随时阎王召唤就可能一命呜呼。
她以此相劝,但湘湘却不听,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汤,满心满眼只有一片痴心,真叫人不解。
这时,外间传来摔杯盏的声音。
倩茹以为上官渊和长孙基已经冲突,忙拽着湘湘一起出去。
出来后,却讶异了,二人好好地坐着,相安无事。
杯盏是个睡眼惺忪的婢女,不小心打碎的。
长孙基手一抬,湘湘就主动靠过去扶着,一双水汪汪大眼睛里全是遮掩不住的心动。
长孙基忍俊不禁,亲昵地抓住她的手逗趣,“说了?”
倩茹见湘湘满脸晕红,愤懑难忍,这事儿本就是桂王府和赵仙儿的算计,桂王府已经渔翁得利,长孙基竟然还玩弄无辜少女的真心。
她怒斥其卑鄙。
湘湘却来护短,徒让她憋了一汪眼泪,激起了满腔的内疚和不安。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她只得退而求其次,为湘湘要个名分。
哪知长孙基还没有表态,湘湘就来堵她的嘴巴。
长孙基哑然而笑,“男人轻薄了女人要给名分,本世子被个小女子轻薄了,该如何计算?”
“我,我对你负责,以后我都留在你身边照顾你。”
长孙基笑咧了,嘚瑟又挑衅似的扫了上官渊和倩茹一眼,“狡猾的小丫头,你是假装不懂呢?你姐姐在说名分的事呢!”
上官渊听不下去了,端起茶泼长孙基,没料到竟然被一旁伺候的仆人给挡了。
病恹恹的长孙基示威似的,一把将湘湘拽入了怀里,调笑道:“你再不说,你的姐姐和姐夫可就要忍不住了。”
湘湘急了,捂着脸把堵在喉咙口说不出的话,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姐姐,我想带世子回家住几天,可以吗?”
这胆大包天的小女子简直不知世间礼教为何?
倩茹着急上火,斩钉截铁地拒绝。
可是湘湘却道:
“我们打了赌,如果你同意他去家里小住,他就娶我为妻,否则我就要跟在他身边当丫鬟。”
唉!真是逼的人不得不点头啊!
长孙基见她默认了,即刻命人去准备车马。
倩茹见上官渊一脸的官司,尴尬地搀着他离去。
上官渊一直认为桂王是害死自己父亲的凶手,现在要他和仇人的儿子成为亲戚,还要同住一个屋檐下,心里一定很不好受。
她很能理解他的感受,但如果湘湘输了赌约就要给长孙基当丫鬟。
哪天长孙基蹬腿儿了,湘湘在桂王府就只能任人鱼肉。
权衡利弊,她只能选择委屈上官渊。
而且他还有自己的小私宅,万不得已,他们可以搬过去。
好在长孙基也不是全不顾全湘湘的名声,回去的路上,他同上官渊坐一车,湘湘和她坐一车。
车上,湘湘捂着嘴,趴在她的双腿上咯咯地笑出了声。
真是个单纯到没心没肺的丫头啊,倩茹很为她的未来担心。
而湘湘却道,这是她有生以来最有成就感的一日,她准备回去,就把屋子布置下,软硬兼施拉着长孙基拜堂。
“傻丫头,你在想什么呢?”倩茹急了,忙把其中的厉害同她挑明,“寻常百姓嫁娶,婚姻大事都要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长孙基是皇族,是桂王的嫡长子。你这么做什么都得不到,而且还可能会被戴上骗婚的帽子,身败名裂!”
湘湘却不这么认为,“反正我认定了他,就算是飞蛾扑火,我也要他娶我一回。”
“他病的连路都走不稳,能给你什么?”
“我是个孤儿,从小最盼望的就是有个家,有人爱惜。”
湘湘楚楚可怜的模样,真是心疼的人心都快碎了。
唉!没办法啊,既然这小丫头已经情迷到钻了牛角尖,她只能竭尽全力为其筹谋。
第五十六章:病娇多套路
这处,两个病恹恹的男人同坐一车,本来都默契地选择了闭眼不理睬对方。
哪知长孙基坐着坐着竟然倒向了上官渊这边。
上官渊嫌恶地伸出一条膀子,扶了一把。
“一夜没合眼,实在太困!姐夫,昨晚睡的可好?”
“我可没你这么老的妹夫。”上官渊满脸阴郁,暗暗唾弃:你家夫人被灌了媚药带回家,你见了能睡着?真是个浑蛋!
长孙基瞄了他一眼,暗暗发笑,“你信不信,等会儿你夫人一定会迫不及待地让我签婚书?”
长孙基见他不理睬,挑衅道:“听说你新婚夜被老娘狂揍了一顿,想来到现在连自家夫人的衣带都没解开过吧?”
“闭嘴!”上官渊被激怒了,一臂伸去将长孙基掀倒在地。
“病成这样还有这么大的力气,不愧是大宣朝第一猛将。你这么厉害,不妨猜猜晚上本世子能否顺利同湘湘圆房呢?”
“龌龊!”上官渊唾弃着,侧过身去,不想理睬,哪知长孙基却挪到他身边,同他并排而坐,并不断地咳嗽干扰。
长孙基呼出的口气里满是闻之令人作呕的药味,熏人得很。
上官渊握着拳头,又不好揍人,只得挪位置。
一挪再挪,挪了十几回累的满头大汗。
“何必呢?我与你并坐只是不想病气喷到你脸上,纯属一番好意。”
怄火儿啊!
上官渊几度掀开帘子想要下车,奈何马车走的极慢,只能苦熬着直到下车。
刚到不到一盏茶,长孙基就收到了倩茹递来的婚书。
上官渊瞧不惯他那小人得志的模样,扶着墙回了房间,连午饭也不想与其同桌。
哪知长孙基竟以迁就他的身体为由,命人将饭菜都挪到了榻边。
几顿没有进食,耐不住倩茹地软磨,他只好勉为其难地坐了过来怄着火吞下长孙基夹的菜。
“客随主便,前院正好有间空屋子,我就住那里了。”
“不可,那里没有床榻,你就住后院我的房间,我都安排好了。”
“无碍,我已经命人去布置,我怕晚上咳嗽吵到.”
长孙基说咳就咳,咳起来的样子,好像一口气喘不上就要蹬腿儿似的。
湘湘赶忙将他往自己的房间扶。
所有人前前后后地忙活,就伺候着他一个。
等他顺过气时,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湘湘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准备成亲用的东西,只好将倩茹和上官渊用剩下的东西先拿来凑数。
上官渊见长孙基半点也不嫌弃,分明一副儿戏心态,握着拳头就要去揍。
就在这时,桂王长孙极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哟,臭小子,没想到你比老子还会玩儿,玩够了记得回家哦?”
长孙基也没有正形,笑盈盈地留住老爹,“这样的时候,怎能少得了你这个高堂呢?父王,快坐下,吃湘湘一杯敬茶。”
湘湘感觉怪怪的,但还是跟着长孙基一起磕头给长孙极敬茶。
昨夜长孙基冲进半面桃花救人的事干的十分漂亮,让昨日在朝堂上被洛王“打了巴掌”的桂王十分有面子。
今晨,长孙基又同他说,很快会再给他一个惊喜。
他一来这里,看见儿子穿着喜服在拜天地而且差点被上官渊打,心里就断定这个惊喜肯定特别过瘾。
只是他没想到茶吃完后,儿子却说自己是认真的,感谢他的成全。
他仍旧没反应过来,毕竟龙生龙凤生凤,自己的儿子肯定像自己,哪能随便娶个女人回家当正室夫人?
他乐呵呵地应承着,一时高兴,便取下随身的玉佩送给了湘湘。
“父王,儿子一定尽快让你抱上孙子。”
“好啊,好啊,太好了!”
长孙基趁着老爹乐的合不拢嘴,笑盈盈地把婚书展开给他看。
长孙极仍旧没有反应过来,只叮嘱儿子注意身体,不要把小命交代了。
一切都做足了,长孙基陡然变了一张脸,严肃认真道:“父王,儿子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从现在起湘湘就是我的继室。”
皇族娶妻,是要上报内廷的,这小子装的真像啊!
罢了,做戏做全套,他也收敛了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道:“儿子,你总算开窍了,你的原配已经走了七年了,别站在外面吹风,洞房在哪里,赶紧入啊!”
长孙基也假戏真做,牵着湘湘就往新房而去。
门一关,湘湘顿时有些畏缩了,“世子,我怎么觉得你说话好像有些不对劲?”
“句句肺腑,何处不对劲?”
旁观者清,湘湘想找倩茹问问,遂假称饿了要出去找东西吃。
“站住!”
长孙基严肃地喝住她,一把将门堵住,“你是不是认为本世子在骗婚?”
湘湘心里慌慌的,本来是自己主导的一切,结果听了桂王的话,才发现自己才是掉进“狼嘴”的小羊羔。
长孙基见她一脸官司,于是拿出藏在袖子里的婚书,“我对你是否认真,且看明日这婚书能否递入内廷便知。”
看见那份婚书,湘湘有些踟蹰,到底长孙基没有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啊,就这么出去找姐姐姐夫“胡说一通”没准儿好事就办砸了。
她琢磨着,虽然有些风险,但好在长孙基是个病人,对自己做不了什么,不会很吃亏。
哪知被他哄上榻之后,才知道他的病弱一多半儿都是装出来的。
米已成炊,回天乏术了。
一夜未尽,长孙基就突然坐了起来,说要回王府。
湘湘感觉很不踏实,总有一种被骗了感觉,眼泪夺眶而出。
“已经得逞了还哭?”
长孙基的笑看起来很不正经,全然不同以往,湘湘更慌乱了,一时间花容失色。
“我的世子妃,难道你放心我把婚书交给别人送去内廷?”说罢,长孙基一把将她拽起来,二人一同更衣回府。
倩茹清早起来,发现长孙基和湘湘都不见了,赶忙去叫醒上官渊。
上官渊昨日受了一天的闲气,一听长孙基走了,心里舒坦多了。两眼一闭,又补了个回笼觉。
倩茹着急落泪,也不好对个病人撒火儿。
昨夜长孙极的反应,让她很不踏实,寻常人不知道皇族婚嫁要将婚书递入内廷,长孙极堂堂王爷肯定是知道。
还有长孙基,他的反应也不合常理。
她默默地祈祷着,但愿湘湘不会受到伤害。
哪知午后湘湘一回来就扑进她怀里呜咽啜泣。
第五十七章:戏精夫妇
“姐姐,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傻妹妹,现在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你陪我去城外走走吧?”
湘湘在车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下了车走到无人之地却破涕为笑。
这是怎么了?
不会哭傻了吧?
倩茹喊了她几声,得不到回应,吓的手足无措。
湘湘往后瞄了几眼,见无人跟着,拽着她在狂野里恣意地狂奔了一段,“我有疼爱我的家人,实在太幸福了!”
“到底怎么了?你要是心里苦不妨说出来。”
湘湘甜甜地挽着她的胳膊低声将来龙去脉告诉倩茹。
“昨夜敬茶的时候,我的心里就不踏实,以为自己掉进了火坑里。今早他带着我进宫递婚书,还拜见了皇帝皇后。我方才知道,自己真是太幸运了!而且,夫君真是太机智”
长孙基瞒着桂王进宫递了婚书,又向帝后诉苦,说因为湘湘出生卑微,自己身体又不好,桂王才勉强同意了这桩婚书。
所以,他俩没有大操大办,也请帝后切勿当着长孙极的面提及,以免长孙极伤心难过。
帝后怜悯他一片孝心,更为他俩的真情动容,不仅丝毫没有责备,还答应了长孙基的请求。
“难怪桂王昨夜乐开了花,原来他是以为夫君没安好心。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婚书递进内廷的事,刚才回府拜见的时候,他还幸灾乐祸地叮嘱她要早日为王府开枝散叶。”
倩茹听的咋舌。
从来都是儿子对父亲唯唯诺诺,没想到长孙基竟然将自己老爹耍了个团团转。
这脑子真是灵光啊!
“桂王手眼通天,他早晚会知道的,到时候你们要如何应对呢?”
“夫君说,这事儿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那便是我尽快怀上他的骨肉。”
想到长孙基一咳起来就像要蹬腿儿的模样,倩茹就忍不住蹙眉。
而湘湘却笑的两颊绯红,似乎并不以此为难。
倩茹猜到她还有所隐瞒,追问了几回,小丫头就都交代了。
“世子说,他本来病入膏肓,幸得一位神医赠药,身体才渐渐地好转。只是因为是从小养成的病,想要完全康复,需要勤加锻炼。而他在桂王府,事事都有人帮忙,出门不是撵就是车,根本达不到效果,所以他想多和你们住一段日子。”
“如此,你们的秘密也可能晚一点被发现,对吗?”
看着湘湘满脸幸福的机灵样儿,倩茹的心里舒畅多了。
“我那里你们想住多久都成,只是有那么多仆从跟着你们,同在王府住又有何区别呢?”
湘湘撒娇道:“这又是件要求姐姐你的事”
小丫头像她发飙一场将桂王府的仆从通通赶走,这样大家就都耳根清净了。
区区小事而已,回去后,倩茹便当着长孙基的面拿着扫帚赶起了人,只允许桂王府每天早晚派两个人前来安排膳食汤药。
桂王如何忍得自己唯一的金贵儿子受这份委屈?
径直买下了邻近几座宅院,一应仆从都安排在里面,衣食住行,若有所需只需拽动屋檐下的绳索摇响铃铛便会有人前来安排。
当世子真是舒坦啊!
湘湘这个世子妃也跟着沾光。
为了留住这幸福,她每日早晚都要努力地哭一场,哭的长孙基心碎告饶。
外人不在的时候蜜里调油,外人在的时候撕心裂肺。
才数日,上官渊就看不下去了。
于是,身体稍微恢复些,他便向倩茹提出搬去自己那边住。
湘湘决然不准,抱着倩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撒娇,“姐姐,人家的处境你是知道的,如果你们搬走了,我们就只能回王府去,否则别人会以为我是个外室的。”
一边是夫君的满腹苦水,一边是妹妹的前程幸福,选哪一个另一个都会受到伤害,真为难啊!
上官渊也懒得让她选,自个儿背上包袱夺门就走。
哪知大门竟然被长孙基堵住了。
“小子,你是不是嫉妒了?我理解你,一个男人身体不好,面对娇美的夫人,只能看却不能一亲芳泽.”
“滚开!”
长孙基坏笑着让开,但门是从外面堵上的,上官渊根本出不去。
家里没有梯子,徒手爬墙,身体还没恢复到那程度,上不去。
长孙基见倩茹和湘湘来了,一把拽住试图爬墙的上官渊,委屈道:“姐夫,何苦呢?你要是实在抹不开面子,顶多咱俩以后不照面便是。”
上官渊恼羞成怒,愤慨地推了一把,哪知长孙基竟然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湘湘见状泪如雨下,跑过去抱着长孙基乌泱泱地哭泣。
上官渊实在受不了了,只得捂着耳朵回房间躲清静。
眼见这对戏精夫妇演的如此逼真,倩茹有些心疼自家夫君了,忙回去端茶倒水地哄着。
上官渊烦闷极了,脑子里都是湘湘的哭声,还有长孙基那张欠揍的脸。
“我想去找找我的马。”
这么多日子过去,马儿早就跑了。
倩茹寻思着,上官渊就是想找借口跑。
他俩是夫妻,上官渊跑了,留在自己在这宅子里岂不是很尴尬?
她寻思着,得想个办法说服上官渊。
哪知就在她琢磨的时候,上官渊已经搬了几个凳子,叠在一起爬上了墙。
自家的墙虽然比不上王府、侯府的高,但好歹也有八九尺,这伤还没好,要是跳下去再摔伤了,罪过可就大了。
但上官渊却不在乎这些,转身就跳进了隔壁院子,然后逃出了大门。
倩茹让长孙基令人把门打开,跑出去追。
好在上官渊走的慢,否则一转弯连人影都望不见了。
倩茹疾步跑过去瞄了又瞄,他也不理睬,拉长着脸,目不斜视。
这可如何是好?气的不轻啊!
正在她犯难的时候,十几个护卫小跑而来排成两排,一前一后把他俩堵在了巷子里。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直到上官渊累了才把他架回去。
彼时,长孙基正坐在院子里惬意地享受着日光浴,旁边还摆了一盘鲜美的樱桃。
上官渊愤懑地扶着墙,视若无睹地往后院而去。
发现里面也摆了一把椅子,摆上了一盘樱桃,恼怒了,“早晚我要把这鸠占鹊巢的东西给扔出去!”
第五十八章:鹦鹉与回忆
每逢上官渊在院墙下舒展筋骨的时候,鹦鹉小皮皮总爱飞来和他戏耍。
这回,却被长孙基的一盘樱桃给“勾”走了。
上官渊蹒跚而去,想教训教训胳膊肘往外拐的小皮皮,没想到刚走过去,小皮皮就四仰八叉地掉在了地上。
他以为这个小东西在装死,于是把它捡起来挠啊挠,可劲儿地挠。
可是小家伙却像蔫了气一般,毫无反应。
“怎么会这样?难道樱桃有毒?”
上官渊赶忙把倩茹叫过来,跟她说这桩惊悚的事。
“难道因为你推了他一把,所以.”
倩茹惊的冷汗直冒,上官渊却没有丝毫畏惧,他之所以先告诉倩茹,就是想让她先有个心理准备。
而后,他要这个下毒的家伙自食恶果。
他气势汹汹地端着樱桃往前院望了一眼,发现长孙基那盘已经吃的差不多,便走过去将手里樱桃都倒给了他。
“干嘛?”长孙基诧异地望着他。
“你爱吃的,快吃!”
上官渊见长孙基摇头,恼怒地抓了一把便往他嘴里强塞。
他只是想吓唬长孙基,没想到长孙基竟然都吃了。
上官渊吓坏了,赶忙给他催吐,弄了一手的唾沫和秽物,后面才知道樱桃根本没有毒,只是泡过迷药。
小皮皮总是到处叼东西、抓东西,湘湘怕它把毒素传给了长孙基,所以设了个陷阱,想先把它迷晕,然后给它洗个澡。
“我问过大夫,这点儿药量,夫君和姐夫你吃了只会打瞌睡而已。”
竟然是一场误会,上官渊嫌恶地回到内院。
这半天折腾的实在太累,他倒头便睡了过去,醒来时瞟见倩茹竟然在榻边给小皮皮喂樱桃。
动作和神态都像极了已经去世的安倩茹。
上官渊看痴了,看惊了,也看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往事浮上心头,他赶忙闭眼装睡。
人人只知道他是大宣朝的第一猛将,能于万人之中直取敌将首级,但却不知道这样的好本事都是在极其强烈的报仇欲望下磨炼出来的。
三伏天最酷热的时候,他身上绑着沙袋练武。
寒冬腊月,母亲手握着藤条逼着他脱掉身上的袄子苦练。
练武功,练出天底下最好的枪法,然后将仇人全部诛杀。
可是他却在复仇计划进行到紧要关头的时候,一时心软,放走了仇人的女儿。
安行道临死前揪住他的衣领威胁,“人在做天在看,终有一日,会有人来找你讨回这笔血债!”
安倩茹死了,安景恒也死了,安家还有什么人?
他实在想不到。
结果阴差阳错,眼前这个安倩茹竟然几次三番自认自己就是安行道的女儿。
他起初以为这只是个玩笑,但经过这一年多的观察,他发现眼前的安倩茹和安行道的女儿除了皮囊,其它的都相差无几。
甚至连字迹都一模一样。
难道这世上真有如此诡异莫测的事?
“好了,别装了,我知道你已经醒了。”
“哦?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却不由自主地被她眸子里的温柔吸引,不想挪开视线。
“因为我看见你睁开了眼睛又闭上,小皮皮也看见了。”
小鹦鹉机敏地点头,同时打了个长长的饱嗝儿。
“你不能再吃了,会拉肚子的。”
倩茹把樱桃端走,小皮皮不依,扇动着翅膀飞过去又叼了一颗,与此同时拉下了水一般的便便落在倩茹的手上。
上官渊心疼地坐起来找帕子为她擦拭,五指相碰,心头阵阵热血涌动,情不自禁地想亲吻她。
孰料,小皮皮在他意乱情迷的时候喊起了姐姐。
他猛然清醒,脱口道:“安倩茹?”
“啊?”
倩茹害羞地低下头,心如鹿撞,片刻,却发现他又在收拾包袱。
不由得尴尬了。
“一定要走吗?”
“告假多日,我该回去准备准备朝会的事。”
“不就是换身衣服的事吗?我这就去给你取来。”
“我还想见见范信、庞羽,然后去找找我的马,那马跟了我很多年,非同一般。”
言下之意就是非走不可。
本来是件纠结的事,但刚刚的一刹心动,让倩茹猛然做出了抉择。
她一把夺了上官渊的包袱布,委屈巴巴地挨到上官渊的臂膀上撒娇,“你走了,我怎么办?”
英雄难过美人关,上官渊的心一刹那又被迷住了,情难自禁。
眼看就要发生些什么,湘湘忽然出现,惊的倩茹赶忙躲开。
上官渊亦觉尴尬,他本想执着地离开,可是看见倩茹满面的娇羞又舍不得了。
“我是来叫你们吃饭的。”湘湘一把揪住小皮皮的翅膀,箭一般地溜了。
“夫君。”倩茹羞涩地望了望他,低声道:“不若再住上一两月,然后我们一起搬,如何?”
上官渊鬼使神差地点了头,事后又有些懊悔。
不过他一向是敢作敢当的性格,既许诺了便没有再走的念头。
无可否认,眼前的安倩茹几乎就是他想要的完美夫人。
一举手一投足,哪怕是眼角眉梢流露出的半点温柔,都能让他迷醉好一阵。
只可惜,正中了长孙基的调侃,身体尚未恢复,对于某些事,有心无力。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
晚上,他梦见带兵挖开安倩茹坟墓的情形。
那具躯壳明明已经下葬了数日,却没有腐臭味,眉眼如画,和生前一模一样,但却没有呼吸、脉搏。
鹦鹉小皮皮在她的坟边上,一声声地喊着:“姐姐,姐姐”
眼前一切太诡异了!
难道安倩茹是因为吃了皇陵里的药陷入了某种假死症状?
他凑近了细看,突然安倩茹的双手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子,一把将他拽入了棺材。
轰隆一声,棺材盖子从天而降,把他也关了进去。
上官渊猛然惊醒,颤巍巍地摸了摸身边熟睡的倩茹。
叹了声:“唉,还好是热乎的!”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
他轻手轻脚地下榻,披上衣帽架上挂着的朝服,悄悄地出了门。
正好撞见穿着朝服一脸嘚瑟的长孙基。
他讶异地瞟了几眼,毕竟从未见过这个病秧子上朝。
“等你多时,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多日不上朝,也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上官渊寻思着今日非去不可,便勉强坐了长孙基的马车。
第五十九章:血染坟头
倩茹和湘湘是金兰姐妹,使得上官渊和长孙基成了连襟。
同坐一车本来没什么不可,只是一起去上朝难免会被误认为他投靠了桂王一党。
这样一来,干系就大了!
反正都告假那么久,再多歇一天又能如何?
于是,车才出巷子,上官渊便吵着下去。
孰料,长孙基见他不去了,自己也懒得去。
上官渊明显感觉到了长孙基的拉拢之意,心里不住地犯嘀咕,想找个机会摆脱。
没想到两个时辰后,大理寺就给他送来了一个合理的借口。
孟桥驿附近发现了一具男尸,仵作推断出男子的年纪和死亡时间同安泰相差无几。
抓住这机会,上官渊便带着倩茹理所应当地出了门。
大理寺的马车出城南会经过小孤山附近,上官渊便顺道去找了找自己的马。
那匹马跟了他八年,陪着他征战沙场,出生入死,意义非凡。
小孤山下青草丛丛,食物充足,他预感它一定还在原处等自己。
哪知靠近了,却骇了一跳。
马不知遭遇了什么,死的异常惨烈,血染红了坟头。
它浑身伤痕累累,四肢跪地,头伏在安倩茹的坟头,做着像人一般的忏悔动作。
上官渊下意识地看了看身边吓白了脸的夫人。
她满脸迷惘,好像对此事一无所知。
为了掩饰自己一闪念的想法,上官渊果决地捂住了她的双眼。
正好同行的有大理寺的仵作,上官渊便请他帮忙查验马的死因。
“马的腹部尚有余温,应该刚死不久,嘴巴里残留的草料上有很浓的迷药味,再结合其周身类似抓痕的伤口。
在下推断,此马应该是被迷晕之后遭到类似于鹰爪之类的武器袭击,流血过多而死。至于现在看到的死状,很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
会是谁呢?
上官渊在揣测身边的安倩茹。
与此同时,安倩茹也在揣测,难道安侯府还有人活着?难道上官渊真的同安侯府的血案有关?
“上官将军,不若小的替你跑个腿儿,把案子报给京兆府如何?”余成道。
这事儿很明显就是有人在暗地里针对自己,上官渊不想把事情闹大,遂使了些银子,请官差在附近挖了个坑把马埋了。
倩茹看见上官渊心神不灵,自己也越想越忐忑难安。
趁着挖坑埋尸,需要费些时间,她把上官渊搀到了僻静处,踟蹰着问出了心底的话。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你有没有参与查抄安侯府?”
“你又不是安行道的女儿,关心这么多作甚?”
“言下之意,就是你有参与?”
上官渊见她十分较真地盯着自己,坦然承认,“是,不过我不是参与,而是主动请旨查抄。就算我不去,别人也会去,结果都一样!”
“不一样!”倩茹激动地猛推了上官渊一把。
上官渊一踉跄摔倒在了地上,望着倩茹双目里迸射出的仇恨,他纠结地握紧了拳头,说出了心底的疑问,“我记得你几次说自己是那个病秧子,到底是为何?”
倩茹本想脱口而出告诉他实情,但转念一想,这样无法佐证的事,说出来不仅没人信,还会无事生非,只得咬牙忍了。
恰好有官差过来了,她便装作无事人一般将上官渊扶起。
却见易仲伦策马正往他们这里来。
第六十章:“刘”字匕首
现在还不到日中,易仲伦穿着朝服,看起来就像是一下朝就匆匆赶来的样子。
想到上官渊和易仲伦合伙算计桂王长孙极的事,倩茹估摸着此二人估计有些不为人知的“私交”。
然而,事实却和她想的全然不同。
易仲伦一下马,就递给了上官渊一把匕首。
那匕首,是他托人悄悄按照大理寺里的证物复造的“刘”字匕首。
“听说陆放就是因为带着它回京才遭到追杀,所以,你要是把这玩意儿带在身上,坏人一定会主动来找你。到时候,案子一定会很快水落石出。”
引火烧身,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推吗?
就上官渊这样的身体,只怕是连易仲伦这样的文弱书生都打不过,哪有能力对抗歹徒?
易仲伦的用心实在太险恶了。
然而,上官渊竟然一言不发地收下了。
易仲伦乐了,对上官渊的勇猛大肆吹捧。
上官渊丝毫没有回应,阴郁着脸便往马车而去。
“别急着走啊,”易仲伦笑盈盈地把他拦下,像莫逆之交一般摁住了他的肩膀,“兄弟,我查到一些线索,或许你会有兴趣。”
“你直接告诉大理寺,我懒得听。”
易仲伦环顾四周,低声道:“这些线索对你上官家不利,我怎能轻易告诉大理寺呢?”
“既如此,你也没必要告诉我,我再也不会上你的贼船。”
上官渊想推开易仲伦,但却有些力有不逮,没能如愿。
“因为你是大宣第一猛将,本相才会专门跑这一趟。你要是真想自寻死路,我这就去告诉皇上。到时候,你就算是有横扫千军的本事,也不会再有用武之地。”
易仲伦说的像是捏住了上官家的命脉似的,倩茹以为上官渊会妥协,没想到他却背过身去,换了一条路撇开易仲伦。
“唉!真是个犟驴脾气。”易仲伦警惕地往四周望了望,焦急地堵住上官渊,“我查了安泰的履历,你知道二十年前,他在哪里吗?”
“在哪里?”倩茹见上官渊不理,焦急道。
易仲伦用脚在地上画了三个圈儿,分别代表辜城、冯县、稻县。
“你在口供里说,那把匕首是安泰在二十年前意外捡到的,是一桩凶杀案的罪证,可是如此?”
“我说的都是事实。”
“二十年前,安泰在恭江府当小吏,那里当年并没有发生疑难命案。我猜你是在复述安泰的话时,说错了时间,该是二十一年前。
那时候,安泰在稻县当县令,稻县当时还不属于大宣。”
倩茹截断道:“大理寺找我们去问话才多少时日?我不信这么短的日子,你能查到这么多。”
“稻县在江南,光是往就要几个月,这桩案子,本相已经私下派人查了一年多。主要是因为”
倩茹见易仲伦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赶忙侧身躲避。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既然你们都不领情,我也懒得再说,告辞!”
好不容易有人查到新线索,倩茹怎舍得放过?可是易仲伦提到了“情”字,她现在的身份是有夫之妇,实在开不了口。
好在这时候上官渊拽住了易仲伦。
易仲伦的心理得到了满足,无可奈何地叹了几句,又回归正题。
“稻县在辜城以北大概八十里左右,根据当地县衙的卷宗记载,就在令尊被困辜城的时候,稻县发生了一起惨烈的杀人案。一家上下七十多口,全部被灭杀。
安泰当时率领全县的官差趁夜追击,眼看就要抓住其中一个歹人,却被其同伙飞来的一把匕首刺伤。而那把匕首上面也刻着一个‘刘’字。”
“这与我上官家有何干系?”
“虽然没有明显的干系,但若有人要借此做文章,你上官家就要大祸临头!”
易仲伦指着地上代表冯县的圈儿道:“令堂当年就戍守在这里,这里离稻县只有八十里,快马而去,顺利的话一昼夜可以往返。”
“胡说八道!”
“你以为是胡说,旁人未必会这么认为。虽然,辜城一役,跟随令堂的亲信部将基本战死,但当年的一些事,未必没有人知道。”
“什么事?”
“难道你忘了令尊有外室的事?”
“那个女人在辜城一役前已经死了。”
“如果她没死,而且藏到了稻县呢?如果你娘正好在那时候知道了这件事,怒发冲冠,率领亲信前去灭口,因此没有接到长孙极的信,误了军令呢?”
“一派胡言!”
“你别忘了,匕首上刻着的是‘刘’字,这是令堂的姓氏。你适当的时候把我给你的匕首亮出来,看看埋伏在暗处的人到底是何反应,一定能得到一些线索。”
说完后,易仲伦整顿衣袖,一本正经地强调:“因为你是大宣朝的第一猛将,本相才会特意跑这一趟。”
易仲伦的智谋在朝廷里没有人不拜服,这也是他在丞相宝座上越坐越稳的根本原因。
他的长篇大论,头头是道,入情入理,让上官渊感到前所未有的焦虑。
赶路中,他总不由自主地去握住衣袖里的匕首。
以致于,车轮陷进泥坑时,不小心将其掉了出来。
鞘壳滑开,露出了匕首上的“刘”字。
同车的除了倩茹,还有大理寺司直陆放,以及方才验尸的仵作冯材。
这一下,陆放惊讶了,一把将匕首夺了过去。
然后,急吼吼地跳下了车。
未免生出误会,上官渊和倩茹也赶紧跟了过去。
“陆大人,这是根据证物复造的。”倩茹解释道。
陆放细细瞧了瞧,然后命人将复造的证物取来比对,片刻,面露无奈,“此物是刚才易丞相交给你们的吧?”
“你怎么知道?”
陆放将两把匕首放在一处给二人看,原来两把匕首都是复造的。
“肯定是有人动用关系,让复造证物的同僚多做了一把。若非是同一个模具,同一个工匠手里出来的,怎可能一模一样到这种程度?”
“你们也想用这证物把幕后的歹人引出来?”
“那个凶徒会为了一把已经在大理寺备案的复造证物出来杀人?二人放心,咱们此行安全得很。”
真的如此安全吗?
倩茹分明留意到陆放避开他俩悄悄躲到马车的另一侧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