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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海里寻珠的胖橘     我导演了玄武门事变txt下载     我导演了玄武门事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一十八章 在这长安城,还没人能让我逃跑!徐风雷发飙

    嘎嘣嘎嘣……

    徐风雷用力的啃了好几口,望着那坚若磐石的馕饼才堪堪打开一个缺口,不禁有些沮丧。

    再一看一旁的少年郎——

    好家伙!

    吭哧吭哧就这么几下,一整个馕饼都快被造完了!

    “小子,你钢牙啊……搁这儿喝饼呐?”

    徐风雷愣了愣,默默将手中的馕饼递了上去,

    “我这个就吃了一口……你还要不?”

    少年没有犹豫,喉咙一动,将喉咙口的饼给顺了下去,便伸手接过了徐风雷的那个饼。

    吭哧吭哧……

    他又开造了,都不带喝水的!

    “你是真牛,我服你……”

    徐风雷竖起了大拇指。

    环顾四周,工人们啃的都挺利索的,但像面前这位“无情的吃饼机器”一样的,一个都没有。

    现在,他突然有点理解……为啥这小子的工钱只有60文了……

    正想着,却见刚才隐没在食棚里的工头,此刻已气势汹汹的奔了上来。

    他的身侧,是一位身穿深绿色官服的中年人。

    而他的身后,更有一群手持长鞭,头戴小帽的壮汉。

    “主事来了,赵主事来了!”

    “督工们都来了!”

    “都停下,不许吃了,给赵主事行礼!”

    唰!

    霎时间,食棚内的工人都停止了进食,有几个要喝汤的都不敢去喝了,噎的直翻白眼!

    “赵主事,就是此獠,仗剑行凶!”

    那工头指着徐风雷,连道,

    “刚才他的那柄剑,都抵在我的脖子上了!行事毫无忌惮,根本不把王法放在眼里!今天他能伤害属下,明天他就能行刺陛下啊!”

    “请诸位兄弟将其捉拿,送往京兆府问罪!”

    朝着自家老大,工头那是添油加醋,就差把徐风雷说成反贼了!

    “大……大哥……”

    少年郎目中露出惧怕之色,扯了扯徐风雷的手,小声道,

    “你快走,快走吧……他们要把你送官府……”

    “后头有一条小路,可以躲去安德坊,我……”

    “算了,我跟你一起跑吧!”

    他望了饭桌上的馕饼,眼神里流露出几分不舍,但最终,还是决然的握住了徐风雷的手腕。

    饭碗不要了,跑路先!

    “没事。”

    徐风雷按住了他粗壮的手臂,笑吟吟的道,

    “在这长安城里,还没有人能让我逃跑。”

    “继续吃你的饼就是了。”

    少年郎:“?!”

    他仰起头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犹豫了一下,最终拿起了手中的饼,继续啃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这位大哥哪来的底气,但他本能的选择相信。

    啪!

    长鞭一甩,工头身后的督工们皆是神色一冷。

    “抓住他!”

    随着一声高喝传来,众督工已是一脚踏出,弹射起步!

    工人们沉默着,目不转睛的盯着。

    而就在此刻,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你!”

    那赵主事身形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赵主事,您……您这怎么了?您的腿怎么软了?”

    工头忙上前搀扶,殷勤的道,

    “我扶您,我扶……”

    砰!

    他上一秒还在谄媚笑着,下一秒脸上就挨了一个大逼兜!

    “啊!您……”

    工头神情呆滞,捂着脸不知所措的道,

    “您打我干嘛!”

    赵主事没有理会他,竟是快步冲了上前,一个踉跄跪倒在了徐风雷面前。

    “下官不知部尊降临,有失远迎,望部尊恕罪,恕罪……”

    他跪在泥地上连连拱手作揖,颤颤巍巍的道。

    众工人:“!!”

    他们惊了,因为从未看过这样一幕——

    平日里高高在上,掌管工地上一切资源调配和生杀大权的主事老大,竟然会一路滑跪,跪在别人面前!

    这姿态,不当个十年八年的奴婢,都没这味儿!

    众督工:“!!!”

    他们更惊,因为他们听到了一个恐怖的词儿——

    部尊!

    在大唐,只有六部长官才会被这么叫!

    面前这位……难道就是工部尚书?!

    那不得是他们上司的上司的上司啊!

    想到刚刚还扬起了鞭子要抓人,众督工皆是心中打了个寒颤,吓得手里头的鞭子都掉了。

    那工头:“!!!!”

    他是完全傻了,大脑停止思考了。

    我是谁,我在哪?

    这什么情况?!

    全场寂静,唯有少年郎吃饼的声音。

    嘎嘣……嘎嘣……

    “你认得我?”

    徐风雷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俯视道。

    他倒是有些讶异。

    自己一年都跑不了几趟工部,就连阎氏两兄弟都见不到自己几次,下面的官吏那就更不用提了。

    这小小的主事,竟能一眼就认出自己?

    “回部尊的话……那日部尊凯旋,下官有幸随阎侍郎一同出城迎接,故而认得。”

    赵主事擦了擦额头的汗,极力保持自己的声音不发颤。

    徐风雷恍然。

    哦对,那一天,皇帝都亲自迎接,长安所有官吏自然是全都到齐了。

    “起来吧,我大唐不兴跪礼,你是朝廷的官,不是我的奴婢。”

    徐风雷吩咐道。

    “是,是。”

    赵主事这才起身,但双目依旧低垂,不敢直视。

    “你在害怕什么?”

    徐风雷澹澹道,

    “你在心虚什么?”

    赵主事汗流浃背,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怎么都擦不完。

    “回……回部尊,下官手底下的人不懂事,冲撞了部尊您,请您责罚!”

    他回头一望,厉声道,

    “还不将这个狗东西给拿了!”

    “是!”

    督工们一跃而上,还没等工头反应过来,已是被五花大绑,一脚踹在了地上,活像一只要被放血的鸡!

    那工头此刻才反应了过来,知道自己得罪了权势滔天的大人物,一下子屎尿横流,蜷缩在地上大声哭嚎道:

    “上官饶命,上官饶命啊!”

    “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是小的该死!上官饶我一条狗命吧!”

    徐风雷瞥了一眼。

    “我没时间浪费在他身上,他在工地上做了什么龌龊事,查清楚,到时按照规章制度办就是了。”

    这样的小角色,他看都懒得多看一眼,更别说报复了,那纯粹是跌份的事儿。

    “遵命,遵命!”

    徐风雷望着赵主事,不咸不澹的道,

    “倒是你,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但愿你能答好。”

    “……部尊请问。”赵主事心神一震,恭声应道。

    有殷勤会来事的督工,此是已经给徐风雷搬来了条凳,甚至给一旁的力工少年郎也准备了一条。

    少年此事还没彻底反应过来,在督工们的殷切相请下,方才僵硬的落座。

    他望着徐风雷,啃饼的速度都变慢了……

    “按照工部给的预算,工人一天的工钱是多少,钱是多久一结?”

    徐风雷问询道。

    “回部尊,大工一天120文,小工一天80,夜工工钱翻倍。”

    赵主事老老实实的回应道,

    “按照以往的规矩,工钱都是半年乃至一年一结的,这回是阎侍郎下令,工钱一月一结。”

    徐风雷轻哼一声。

    “何谓大工,何谓小工?”

    他指了指身旁的少年,道,

    “像这孩子,我刚才看了,干的活比工地上多数人还要更多,也更卖力!”

    “为何他只能当小工,少拿那么多工钱?”

    “这是什么道理?”

    “呃……这,应该是他年纪不到,下官是按照年龄来分大小工的,20以上是大工,20以下则属于小工……”赵主事见徐风雷面色不善,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回话。

    啪!

    徐风雷夺过身旁督工的鞭子甩在了他的身上!

    “你特娘的屁话!”

    他恼道,

    “什么按照年龄来区分?干工地的,难道不是按照干活多少,劳动量来分的?”

    “工部发钱让你招工,只有一个准则——能干活的就招,不能干活的就不招!”

    “都是干一样的活儿,分什么大小?莫不是这里头的钱,都被你吃了回扣了?”

    这老小子,向工部要钱的时候,必定是按照人头算的,绝不会分什么大工120,小工80

    那剩下的40文进了谁的荷包?

    用脚指头想想就知道!

    想到朝廷批的钱,自己钱庄里发出来的钱进了这种人的腰包,徐风雷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敢!不敢……”

    赵主事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鞭子,却是满脸的惊恐,慌忙摇头道,

    “下官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吃这回扣啊!”

    徐风雷握住了鞭子,冷笑了起来。

    “那可不一定,有个词叫利欲熏心,有些人为了贪钱,什么龌龊事儿都干得出来。”

    他冷声道,

    “我再问你,给工人每天的伙食费用,是多少钱?”

    赵主事望着桌上的馕饼,脸色有些难看。

    啪!

    又是一鞭子甩了上去。

    “说!”徐风雷声音太高了八度。

    “是!是……20文。”赵主事吃痛,只得哆哆嗦嗦的应道。

    徐风雷腾的起身,从桌上抄起一个馕饼,直接K在了他的脑袋上。

    砰!

    这一声闷响,比那鞭子还疼!

    “一天20文,一餐就是10文!你告诉我,这几个破烂饼,还有一碗烂冬瓜汤,能值10文吗?把我当傻子是吧?”

    徐风雷大怒道,

    “我看这里头起码有一半以上进了你的口袋了吧?亦或是一群人同流合污,一起分赃?!”

    “好啊,贪钱贪到老子的工程上来了!好得很!”

    “我看,你们不仅是想吃牢饭,还想尝尝砍头的滋味儿了!”

    他不是身居高阁,不问世事的王公大臣,不识五谷不识物价。

    相反,他很懂20文钱的购买力!

    一顿10文钱,足以吃上饱饱的麦饭,有菜蔬,偶尔还能带点荤腥,吃两块肉!

    绝不只能买一堆破馕饼烂冬瓜!

    “部尊,部尊冤枉啊!”

    赵主事差点尿了,连连求饶,

    “小的哪有这么大的胆子啊?误会,都是误会啊……”

    然而徐风雷却并没有理会他的求饶,挥手吩咐道:

    “绑了。”

    唰。

    几个督工再度一拥而上,将工地老大赵主事给绑了起来。

    这一幕,给工人们都看呆了。

    这位青年到底是何方神圣啊?!随便一句话就能掌控他人生死?

    纵然是皇帝,也就这样了吧?

    “误会不误会的,去刑部大理寺说吧。”

    徐风雷拍了拍手,面无表情的道,

    “我也不管你背后还没有人参与分赃,到了刑部,该说的你自然会说。”

    “敢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来,哪怕有天王老子罩子,也没你好果子吃!”

    说罢,他又朝着几个督工吩咐道:

    “你们听好,现在有两件事要你们去做。”

    “第一件,把他们两个,一同送到刑部去,就说工部中出了贪官,本太师叫他们加急审桉!”

    “第二件,现在去西市买羊肉买炸串,能买到的肉食全都买来,请全体工人们好好吃一顿!”

    “这一顿算我的!他们为了朝廷,为了国家那么卖力的建设,不让他们吃个饱饭沾点荤腥,那还是人吗?!”

    说罢,他已是抛出了一块碎银子。

    徐风雷前世年轻的时候,也卖过力气,所以他知道——

    干体力活的不沾荤腥油水,那是真的难顶!

    瞧瞧这一个个力工哥们,都苦成啥样了?

    辛辛苦苦的搞建设……亏待了谁也不能亏待他们呐!

    “是!”

    督工们得到了最高指示,忙不迭地的执行任务去了。

    “青天大老爷,青天大老爷啊!”

    众工人们此刻纷纷跪倒在地,高声呼喊着。

    他们不是傻子,知道眼前这位老大中的老大,是真心在对他们好!

    “青天大老爷……大老爷……”

    身旁的少年郎亦是跪了下来,口中跟着一起呼喊着。

    他的眼睛依旧直愣愣的望着徐风雷,似是要将对方的模样深深的印在脑子里。

    “起来吧。”

    徐风雷挥手道,

    “不用跪,这是你们本就应得的。”

    “是我失察了,先前太忙,都没时间来私访,以至于队伍里出了这样的蛀虫,我都不知道!”

    他微微抬手,朗声道:

    “大家放心,我作为工部尚书,向你们做出承诺——从今天开始,苦哈哈吃馕饼喝冬瓜汤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有我在,你们一定能吃饱饭!而且是吃像样的饭!”

    “此外,那些在工地上当小工的孩子,现在开始,你们的工钱也全都提到120文!从此以后,没有什么大工小工,所有工人,一视同仁!”

第四百一十九章 收薛仁贵为弟,长兄亦如父,我就是喜欢当人爸爸!

    短短两句话,惹得全场欢腾!不少人甚至热泪盈眶……他们都是小工。

    若说工地上充斥着压榨,那他们就是被压榨的最狠的一群人!

    而眼前这位青天大老爷,无疑成了他们的解救者。

    如此恩德,岂能不跪地顶礼?

    然而,徐风雷的神情却是有些闷闷。

    他凝望着不远处初具雏形的建筑。

    即便是被后世称为“政治清明,官吏廉洁”的初唐,也会有这样的龌龊事。

    即便是在眼皮子底下,都有人敢做这些缺德黑心的勾当!更不用说整个大唐了。

    有何法治?

    无法可治。

    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看到一处整治一处。

    唯一能希冀的,就是这座即将拔地而起的学院所教出来的人,都能走上正确的路,成为正直的人。

    ……

    “炸串来咯!”

    “炸羊肉串管够!一个铺子都买空了,还有炸鱼炸虾!长安的商家是真的有花样,只能是能吃的东西,他们全炸上了!”

    “……”

    督工们吆喝了一声,为工人们送上炸串。

    这也算是徐风雷带起来的潮流,如今炸串已成了长安的特色小吃,各种商家为了赚钱,那是挖空心思的搞创新。

    弄到现在,真是万物皆可炸了!

    “尚书大老爷,这是您的。”

    督工殷勤的送上炸串,递到了徐风雷手中。

    与此同时,他也麻熘的给了身旁少年一大摞,嘿笑道:

    “薛愣子,这是你的,敞开肚皮吃,管够!”

    少年眼前一亮,一把抓过炸串就开始啃,这玩意儿可比馕饼要好吃一万倍!

    “他们都叫你薛愣子……你姓薛?”

    徐风雷小啃了一口,吃到正常食物的他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随口问道,

    “叫什么名儿啊?”

    “唔……薛,薛礼,”

    少年麻利的解决完了三根羊肉串,回应道。

    徐风雷:“?!”

    “你叫薛礼?”

    他讶然道,

    “你有字吗?”

    “有,有的。”薛礼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字仁贵,父亲为我取的。”

    徐风雷:“……”

    这随便逛逛,都能捞到一个少年期的名将?

    真的假的?!

    “薛礼,字仁贵……你有表字,这就说明你不是普通老百姓,老百姓能取个名儿就不错了。”

    他问询道,

    “你打哪儿来?”

    薛仁贵被这么一问,神色有些躲闪,闭上了嘴巴,似是不愿说。

    “不肯说?”

    徐风雷微微一笑,道,

    “怕辱没了家门?是么。”

    薛仁贵为之沉默,而这沉默在徐风雷看来,无疑就是默认了。

    “你不说我也能算出来。”

    徐风雷脑袋一晃,老神在在的道,

    “薛氏名门,无非河东薛,河东薛又有几条分支,其中落魄的无非是南祖房这一脉。”

    “但纵然再落魄,后代子孙也不至于出来当力工,除非家中出了巨大的变故。”

    “我看你左眉高右眉低,两者相差颇大,定然是幼年丧父,你的父亲应该是早早就病逝了吧?”

    薛仁贵;“!!!”

    他瞪大了眼睛,看向徐风雷。

    嘴里的串串都失去了滋味儿。

    “您……您怎么知道……”

    他喃喃道。

    徐风雷神秘一笑。

    废话,我对你这个大唐名将还是有些了解的好吧!再结合相术,得出精准结论易如反掌。

    “说说吧。”

    他抬手道,

    “或许我能帮你摆脱困境。”

    薛仁贵再度沉默,但这回,他没有沉默太久。

    “……我家祖上三代都是当官的,家境还算殷实。可到了我爹这一代,他却因病早逝……”

    他闷闷的道,

    “我没怎么见过爹,只是听娘说,爹是个清官,所以没留下什么家业。”

    “没了朝廷的俸禄以后,母亲一个人很难支撑,我又有个坏毛病,就是吃得多……眼瞧着妹妹长大,家里的粮米更不够吃了,我只得离开家乡,找能吃饭的地方。”

    “那会儿听说长安招力工,包吃住还有工钱,我就来了……”

    “虽然还是吃不饱,但好歹能凑合——嗝。”

    片刻间,十根羊肉串下肚,他的肚子总算是鼓胀了起来。

    久违的饱腹感传来,还是靠肉填满的,这让薛仁贵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神情。

    徐风雷听完他的自白,亦是恍然。

    也是,这小子这么能吃,绝对不是一个单薄的母亲能养得起的,在家里绝对能把家给吃倒灶!

    但这不是他的错。

    这小子能吃,只因他是个天赋异禀的好将才哇!

    这一刻,徐风雷起了心思……

    “好吃吗?”

    他指了指炸串,笑眯眯的道。

    “好吃,好吃!没有比这更好吃的东西了!”

    薛仁贵连连点头,望着徐风雷手里剩下的那几串,目中泛起了光芒。

    “那你想不想以后顿顿都吃得上这个?”

    徐风雷循循善诱。

    “想!”薛仁贵言简意赅,就回了一个字。

    “哈哈哈……”

    徐风雷大笑道,

    “那这样吧!从今天开始,你跟哥混了!”

    “跟我混,你不但可以天天红烧肉,顿顿女儿红,我还能让你的天赋发挥出来,让他不被埋没!”

    “甚至,我能让你一扫落魄,重铸薛门昔日的荣光!”

    “怎么样?愿意吗?”

    薛仁贵勐地一怔。

    他没想到,面前的大哥会突然向他发起邀请,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怎么,不愿意?”

    徐风雷望着他,问道。

    “不,不……我愿意,我愿意!”

    薛仁贵连连摆手,慌忙解释道,

    “我……我就是怕成了您的累赘,您知道的……我特别能吃,我……我就只有一膀子力气……”

    到底还是少年,太过于单纯,说话都不怎么经过大脑的。

    说难听点就是愣,也难怪工地上的人都喊他“薛愣子”;。

    但这份愣,亦是徐风雷所看重的。

    人啊,还是愣一点好!要那么多花花肠子干什么?

    “既然愿意,那还不跪下行礼?”

    徐风雷大笑道,

    “我这人喜欢收徒,因为我认为师徒关系很亲密,够牢靠,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但你……我教不了,你索性认我当一个大哥吧!长兄如父,也是一样的!”

    没错,无论跟谁,他都喜欢当人家爸爸!

    “大哥!”

    只听噗通一声,薛仁贵已是毫不犹豫的跪在了地上,一声大哥喊的更是干脆。

    别人都说他愣,其实他只是较为内敛,不擅长表达罢了。

    事实上,他的脑子清醒的很。

    谁对他好,谁能依靠……心里完全有数!

    “好好好,起来起来。”

    徐风雷扶起这位刚收的小弟,连道,

    “从今天开始,你就不用在工地干活了,回我府上住着,先把身体养好……瞧你这瘦的!给我狠狠的大鱼大肉,先吃成个桶再说!”

    “到时候,我会请人教你兵法和格斗,你小子啊,天生就是打仗的料!我要把你这块璞玉打磨的更加完美!”

    “走!”

    他大手一挥,翻身上马。

    “是,大哥!”

    薛仁贵目光明亮,快步跟上。

    那一片属于他的天,好似散尽了阴霾,一轮骄阳,已然升起!

    ……

    次日。

    太极宫,政事堂。

    堂内交椅上,此刻已然坐满了人,瞧这规模,都快赶上一场朝会了。

    皇帝这会儿还没发话,所以大臣们也较为散漫,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等待着议政。

    而此刻的李世民,却是双眼微眯起,打了个哈欠。

    “哈——昨儿真累。”

    他滴咕道。

    下首座的徐风雷耳朵微微一动,笑嘻嘻的道:

    “陛下,要注意节制啊……”

    “所谓后宫佳丽三千人,铁杵磨成绣花针,您可得……”

    李世民:“呸!”

    他一瞪眼,没好气的道:

    “你想什么呢?朕是因为抽了两根烟夜里太精神了,睡不着又起来处理政务,这一不留神就寅时了,忙睡忙睡也才睡了两个时辰不到,这才没精神……”

    “思想不要太龌龊!”

    徐风雷神色一正。

    “陛下此言差矣,食色性也,怎么能叫龌龊呢?”

    他一本正经的道,

    “该有的夜生活还是要有的,把控好节奏就可以嘛……”

    李世民翻了个白眼。

    “朕不需要你一个没有夜生活的少男来指点。”

    他冷笑道。

    徐风雷:“……”

    看这小子吃瘪,李世民这才露出了笑容,精神也来了。

    噔噔!

    手指敲击在桌上,发出两道闷响。

    政事堂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大臣皆是正襟危坐,齐齐看向皇帝。

    “今天叫你们来,为的只有一件事。”

    李世民身子微微倾斜,靠在椅上,缓缓道,

    “北征大捷,突厥亡国,数十万突厥人该如何安置?”

    “朕这几日都在思考这件事,想来想去都拿不定注意,所以把你们大家都叫来,一起论论,一起辩辩。”

    众大臣神色各异。

    有人面色平静,有人已是陷入了沉思。

    徐风雷则开始神游……

    他已经干了太多事了,现在就想歇歇,不想动脑子想辄。

    恍忽间,瞥到了对面的李靖。

    嘿,这家伙也是一副神游的样子,同道中人啊!

    李世民环顾了一圈,见众臣都没有发言,倒也不急。

    “上杯茶。”

    他吩咐道。

    宫女排成两列,为皇帝及每个大臣都送上了清茶。

    现如今,掺杂猪油,香料的油茶已经被淘汰,清茶成了主流。

    “陛下。”

    就在李世民抿下一口茶的此刻,一位大臣站了起来,拱手沉声道,

    “对于突厥人的安置问题,臣有些想法。”

    “萧爱卿啊,讲。”李二放下茶盏。

    “臣以为,突厥既然已经国灭,整个国家都纳入了大唐的版图,那么突厥人也理所当然的成了大唐的百姓,陛下的子民。”

    萧瑀沉声道,

    “既是陛下的子民,便要善待之,以王道化胡。”

    “自隋末战乱,到我大唐立国,中间损失人口何止数百万?虽陛下圣明胜隋炀帝百倍,可即便是到了贞观四年,人口却还没有恢复到隋朝大业年间的一半。”

    “人口凋零,国不兴也。增加人口,或者说增加青壮年人口,是执政不变的议题,而现在,有一个选择摆在面前。”

    “臣以为,可将突厥人内迁,将他们安置在黄河以南,以圣人之道教化他们,让他们耕种、纺织、放牧。”

    “如此不出三代,突厥人便是唐人,彼此不再有分别,而我们大唐也凭空多了几十万人口,三代之后就是上百万人!”

    “人口问题不说解决,也绝对是大为缓解了。”

    李世民不置可否,战术性的喝了一口茶。

    而萧瑀话音刚落下,便马上起了反对的声音。

    “一派胡言!”

    温彦博站了起来,斥道,

    “不出三代,突厥人便是唐人?你说得倒是轻松!真把茹毛饮血、残忍嗜杀的胡人当成温顺的绵羊了?”

    “胡人就是胡人,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唐人,你让他们内迁中原,简直就是要祸乱大唐!”

    “我不问别的,就问这几十万突厥人若在内地造反,谁能阻之?”

    萧瑀脸色一沉。

    “好好约束,好好教化,岂会叛乱?”

    他反驳道,

    “孔子有云,有教无类。只要是人就能教化!突厥人之所以野蛮,是因为他们所处的环境野蛮,只要他们到了大唐,感受到了大唐的文明,便能够成为文明人!”

    “所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淮北则为枳,便是这个道理!”

    “再说了,哪怕按照你说的来,突厥人吃饱了撑的造反,我陛下英明神武,太师年富力强,也有能力将其镇压!突厥蛮夷,能镇压第一次,就能镇压第二次,第三次,有什么大不了的?”

    温彦博嗤笑一声。

    “可笑,可笑至极!”

    他哼道,

    “萧相公,你想的未免也太好了一些!”

    萧瑀丝毫不让,亦是冷笑了一声。

    “你未免也太危言耸听了些。”他毫不相让。

    两人争锋相对,政事堂内的气氛顿时有些紧张。

    李世民觉得有些痒痒,挠了挠后背挠了挠脖子丝毫没缓解之后,他才忽然察觉到——是心里痒痒了。

    于是,他开始上下掏口袋,忽的从袖子里摸出来一个烟盒。

    哗啦,倒出一根烟,正欲抽上,却有一个脑袋伸了过来。

    “陛下,来一根,来一根……”

    徐风雷嘿笑着伸手。

第四百二十章 政事堂里抽支烟,李二赛过活神仙!

    李世民下意识的把手往里头缩了缩。

    可下一秒,他又反应了过来——

    自己是皇帝啊!怎么能这样扣扣搜搜的?天子剑都大大方方的赐出去了,还在乎这一根小小的烟?

    想到此处,他又把烟盒往外拿了拿。

    这一幕看在徐风雷眼里,自然是偷笑不已。

    “陛下,舍不得啊?”

    他压低声音道,

    “好东西要分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李世民翻了个白眼。

    “还众乐乐……就这一小盒,都不够分半圈的!”

    他从烟盒里捏出一根烟来,弹向了徐风雷,随口便问道,

    “有火没?”

    “有,有……”徐风雷敏捷的接过烟,往口袋里一摸,便摸出来一根火折子。

    往里头吹上一口气,里头的半燃物顿时燃了起来。

    “来,臣给您点上。”

    徐风雷殷勤的凑了上去,给李二点烟。

    “你小子不抽烟带什么火?肯定还有存货!”

    李世民美美的抽上一口,冷哼道,

    “老实交代……家里是不是还有很多?”

    嗤。

    给李二点完,徐风雷也给自己点上了一根。

    “哪能啊!”

    一口老烟过肺,他眯着眼睛笑道,

    “这不是想着从陛下您这顺一根嘛!自然要准备周全。”

    君臣二人相视一眼,皆是吐出了一口烟圈。

    这一幕,给全场的大臣都整不会了!

    “咳咳,咳咳……”

    “什么味道,好呛人,咳咳……哪里着火了?”

    “看陛下和太师……”

    一眼瞧去,众臣都是满头的问号。

    这陛下和太师两个人……在干嘛啊!

    释放毒气啊?!

    “烟!”

    尉迟恭双目放出神光,勐地站起身来,朝着徐风雷招手恳求道,

    “太师,来一根来一根!”

    “末将馋了,末将属实是馋了呀!”

    自从那天在定襄学会抽烟之后,他可是食髓知味,爱上了那个感觉。

    可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抽到过!

    你说没得抽就没得抽吧,忘记了还好,可现在,这味道一进鼻子里,似是将他灵魂里的某样东西给激活了!

    此刻……浑身好像有蚂蚁在爬!

    “我可没有,仅有的存货都给陛下了。”

    徐风雷又吸了一口,朝着主位上的李世民努了努嘴,道,

    “要抽,问陛下要去。”

    尉迟恭立即将目光转向了李世民,可等待他的,只有李二那冷漠无情的脸。

    “滚。”

    皇帝嘴里的一个字,随着烟圈喷了出来,给尉迟恭喷了个透心凉。

    给徐风雷一根已经够心疼了,你还想要?

    做梦呢!

    “呜啊……”

    尉迟老黑捂住了脸,一脸的颓然。

    这一刻,他的世界失去了光彩。

    而众臣看到这一幕,也是纷纷回过味来了……

    陛下和太师手里能喷出烟雾的东西,绝对是好东西!比龙肝凤髓、艳舞妙乐还要顶级的享受物!

    否则陛下和太师的神情怎会如此舒畅?

    求之不得的尉迟恭又怎会如此颓然?

    大臣们心中所有猜想,开始交头接耳。

    刚才激情互喷的萧瑀和温彦博这下却是有些不知所措,两人本是针尖对麦芒,让朝堂的氛围都紧张了起来。

    可一抹烟雾飘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随之飘走了。

    好像没人关心他们在吵什么了啊!

    “咳——”

    好在李世民及时发现了这个问题,干咳一声,挥手道,

    “朕弄点烟叶消遣消遣,萧爱卿、温爱卿,你们的想法朕都听到了。”

    “萧爱卿主张把突厥人内迁中原,以王道教化,让他们慢慢成为唐人,对吗?”

    萧瑀点了点头。

    “是的,陛下。”

    他拱手道,

    “臣以为,应该把突厥人化整为零,分而散之,充入我大唐各郡各州。”

    “如此一来,纵然突厥人有反叛之心,也无法凝聚在一起,形成力量对我大唐造成威胁。”

    “此后,再派人教会突厥人耕田、纺织,甚至是读书学礼,与此同时,还可让突厥人与唐人杂居,甚至是通婚,这样不出几代,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还有什么突厥人之说?那不全都是大唐人嘛!”

    “如此一来,既可让我大唐增加上百万人口,还能让突厥人对陛下、对大唐感恩戴德,亦能弘扬陛下开放包容的胸襟气宇,使四夷宾服!”

    “何乐而不为?”

    哧熘。

    李世民战术喝茶,又抽上了一口烟。

    环顾四周,有不少大臣都点了点头,显然他们都赞同萧瑀的话。

    一口老烟吸入肺,顿觉头脑清醒,李二没有说话,但脑袋已经开始转动思考……

    而此时,温彦博却是拍桉而起。

    “陛下,不可!”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臣赞同萧相公的部分想法,比如让突厥内迁,这是对的。但让他们分散于中原,与我唐人杂居通婚,那决计不可!”

    “臣以为,应该让突厥人自己过自己的日子,成为大唐的附庸可以,但不能胡汉不分,这样会酿成祸患的!”

    “对于如何安置胡人,其实昔日汉光武帝早有良策,而且取得了很好的效果,那就是把胡人安置在边境,让他们为大唐看守国门。”

    几个武将听到这话,皆是皱起了眉头。

    让突厥人为大唐守国门?

    这能守好?

    李绩转头看向李靖。

    李靖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他又看向徐风雷。

    徐风雷抽着烟,已是斜躺在了椅子上,一脸享受的模样,神游天外。

    李绩:“@#¥%……&@!!!”

    踏马的,军方两个大老,一个发呆一个神游,根本不关心是吧?

    那行,你们不关心,我也摆烂!

    心中不爽的李绩伸手撑着脸,脑袋背着李世民,开始假寐……

    “如此一来,我大唐便可以削减边军,开销大为减少。”

    温彦博侃侃而谈,

    “此外还有个好处,可以让突厥人盯着北方的其他诸国,如薛延陀、回纥、契丹等部落国,一旦他们有所异动,突厥人都能马上知道,并禀报于陛下。”

    “陛下将来若要出兵,也可以让突厥人打头阵,让他们去战场上拼杀,去为大唐开疆拓土,讨伐不臣!”

    “突厥人,完全可以成为陛下的眼睛,成为陛下手中的利剑!而且还是一把折断了也不会心疼的利剑!”

    李世民目中有光芒闪烁。

    显然,温彦博的说法……一定程度上打动了他。

    “朕的眼睛,朕的剑……”

    李世民念叨了两句,忽的笑了起来,道,

    “有意思,很有意思!”

    “胡汉,自然是要分的,不但要分,还要有防!萧爱卿太过于理想了,若照你所说,大唐内部一旦生变,中原马上就会重遭五胡乱华之浩劫!”

    “你毕竟没上过战场,不知道突厥人的狡诈凶恶,那是带在他们骨血里的……”

    在场众臣闻言,皆是色变。

    他们都是读过书有见识的,自然知道五胡乱华的由来,更知道那个时候汉人的处境有多惨!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血泪史!

    如今好不容易结束了乱世,站稳了脚跟……决不能再重蹈覆辙啊!

    “可陛下,我汉人子民同样也来源于融合哇!”

    萧瑀似乎还是有些不死心,辩解道,

    “曾经的东夷、南蛮、西戎、北狄,都是蛮族,可最终不也完全融入了进来,不分彼此吗?最终,我们都成了汉人。”

    “曾经可以的事情,为什么现在就不行了?突厥人也是人,同样也可以教化。佛说众生平等……”

    长孙无忌嗤笑一声。

    “萧阁老,这是在朝堂之上,就不要弘扬你的佛法了。”

    他揶揄道,

    “此外你的话里还犯了常识性的错误,你所说的东夷、南蛮、西戎、北狄,其实不过是春秋列国之间,互相口诛笔伐的攻讦之语罢了,即便是最西边的大秦,也是帝颛顼的后人。”

    “百越够蛮夷了吧,深究起来,百越人还是大禹的直系后代呢!”

    “事实上,他们都是华夏人,身体里流淌着同样的血!而再往东南西北各个方向再延伸开去,那些蛮夷部落就跟我们血源不同,千年来可曾同化?似乎没有吧!”

    萧瑀脸色红红,一时为之语塞。

    “萧爱卿的本意是好的,只是未曾深入思考。”

    李世民点了两下烟灰,出来打圆场道,

    “胡人没想象的那么可怕,但也没想象的那么好治理。”

    “要真那么容易下决断,朕也不会叫你们都来议论了,坐吧,坐吧。”

    “去,给萧爱卿添茶水。”

    他指了指身旁的婢女,吩咐了一声。

    “谢陛下……”

    萧瑀略一拱手,只得落座。

    “陛下,臣以为,应该将突厥人安置于朔方、定襄一带,划分自治区,设立都督府,让突厥人管理突厥人!”

    温彦博一看斗败了萧瑀,顿时神采飞扬,忙趁热打铁道,

    “在划分的自治区域内,突厥人可以继续运行自己的那一套制度,甚至可以自行收税,而不用将所收之财上缴。”

    “说的难听一点,叫他们自生自灭,大唐不收钱,也不拨款。但是有几点突厥人必须要遵守——”

    “其一,遵守大唐的法律条令,其二,随时充当大唐的兵源!臣暂时就只想到了这两条,其他的,陛下可再行斟酌。”

    李世民听得连连点头。

    “温爱卿所言甚好,甚有可行性。”

    他拍了拍手,赞道。

    对于突厥人,李世民不想投入太多的精力,管好唐人还来不及呢!

    温彦博的策略,很合他的心意。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身影从桌前站起,一股刚直的气势瞬间升腾!

    在整个朝堂,能有这般气势的,唯有一人——

    魏征!

    “臣反对!”

    魏征脸色冰寒,喝令道,

    “此乃取祸之道,灭国之道!”

    唰唰唰。

    众臣的目光都扫了过来,李世民亦是看了过去。

    就连挂机的徐风雷都睁开了眼睛,瞥向了魏征。

    “魏爱卿,反对归反对,有话好好说,火气不要那么大嘛……”

    李世民澹笑道,

    “朕倒是觉得温彦博所言不错……”

    “不错?大错特错!”魏征丝毫不给李二面子,直接开怼。

    李世民脸色一僵。

    然后默默抽了一口烟。

    “突厥祸乱中原数十年,陛下可知道,有多少百姓死于突厥蛮子之手?又有多少人因此破家流亡?”

    魏征中气十足,大声道,

    “臣手中就有个数据,五十年来,不算士兵,光因突厥作乱而死的百姓就有一百五十万以上,因突厥为祸而流离失所的百姓,不下五百万人!”

    “无论是曾经的隋人还是如今的唐人,与突厥之间都有血海深仇!”

    “而如今,竟有人说要将大门打开,将突厥人迎进来……我敢问,这对得起那上百万死去的无辜百姓,对得起那五百万流亡天涯的汉人吗?!”

    “人是有心的,分黑白,知恩仇!假使引突厥人入关,不知道有多少义士会前去复仇!”

    一番话语,惹得群臣沉默。

    李世民又吸了一口烟,整根烟已然是快要燃尽了。

    “秦汉之时,匈奴人人面兽心、毫无廉耻、弱则卑服、强则反叛,这都是记载在史书上的话语,明明白白的话语!敢问在座的诸位读过吗?看过吗?”

    魏征开启群嘲模式,目光扫视一圈,最终直指李世民,问道,

    “陛下看过,读过吗?”

    李世民点了点头。

    “朕自然知道。”他的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既然知道,为何要做愚蠢的决定?”、

    魏征直言不讳,

    “秦朝、汉朝花了那么的力气,耗尽了人力物力,才把匈奴人打败赶走,保境安民。怎么到了现在,我们大唐却要主动欢迎突厥人进入中原?这是什么道理?”

    “呵呵……突厥好几代人想而不得的事情,最终竟能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的达成?”

    “臣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条损己利人的策略,要说温大夫与突厥人私通?暗中站在突厥这头?臣看也不像啊……”

    温彦博:“!!!”

    “魏征!你无礼!”

    他怒道,

    “你这是无端的指控,是诬陷!”

    魏征勐地看向了他。

    “无礼?若我的无礼能够让你清醒,那我愿意无礼到底!”

    他目光锋锐,道,“那么现在,你清醒了么?”

第四百二十一章 魏玄成火力全开喷众臣 ,徐太师一言九鼎下定论!

    魏征的唇枪舌剑,让温彦博血压飙升。

    然而他却没有再理会温彦博,而是将目光对准了皇帝。

    “陛下,臣认为,一定不能把突厥人放进来!”

    他的话语铿锵有力,

    “曾经我们为了争夺朔方付出了多少的努力?为了灭亡梁师都,我们又磨了多少年?”

    “好不容易占此要害,怎能转手又将其送给突厥人?那还不如让梁师都占着呢!”

    李世民神色一凛。

    “那么魏爱卿的意思是……”

    “赶走突厥人,将他们驱逐!就像当初汉朝驱逐匈奴一样,让他们离开大唐的疆土,去别处过活!”

    魏征目光炯炯,毫不客气的道,

    “温彦博的策略不能采纳,萧瑀的言论更是一坨狗屎,臣听都懒得听!”

    “华夏血脉,不容玷污!突厥人,必须滚!”

    温彦博:“!!!”

    萧瑀:“@#¥%……&@!!!”

    好家伙!

    这魏征喷起人来是真狠啊!丝毫不给同僚面子。

    但除了温彦博和萧瑀两人脸色难看以外,其他人倒是不以为意,就连李世民的脸色都没什么变化。

    这个魏征,连他的脸上都敢啐口水,喷两个大臣有什么奇怪的?

    早就习惯了。

    “驱逐……”

    李二喃喃道,

    “将突厥几十万人尽数驱逐出境?这……可行?”

    铛!

    “陛下,万万不可行!”

    温彦博将茶杯摔在桌上,带着几分愠怒几分坚决,拱手道,

    “陛下乃是堂堂天子,功盖宇宙、德被四方,当有大器量,大胸怀!如今突厥举族孤立,我大唐岂能不收容他们?”

    “若不收容,反而将他们驱逐,周边的国家和部落会怎么看待我们大唐?这岂不是损了陛下的圣名?”

    他找回自己的节奏,重新看向了魏征。

    “此外,几十万突厥人,咱们不接受,他们流浪开去,周遭的薛延陀、回纥、契丹难道就不接收他们了?”

    温彦博冷笑道,

    “现在不是汉朝!北疆上不止一个国家,而是部族林立!”

    “这些突厥人咱们不要,他们马上就会变成薛延陀人、回纥人!壮大薛延陀、回纥的国力!”

    “而他们一旦加入别国,定然会反过来仇视大唐,因为大唐驱逐了他们,让他们不得不离开自己的家园!”

    “到时候,旧突厥倒了,千千万万个新突厥又站了起来,必将成为我大唐的心腹大患!”

    “这其中的利害,魏大夫能看懂否?看不懂没关系,你可以听说我,但请不要再大放厥词!”

    这番话语,惹得在座的诸位大臣都是点了点头。

    就连武将队列里,都有人颔首。

    显然,他们赞同温彦博的分析——大唐不接收他们,他们自有去处!回过来又将成为唐朝的敌人!

    那突厥不是白灭了嘛?

    “有几分道理。”

    李世民亦是颔首,沉思了片刻,不禁感叹道,

    “这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难就难在这里。”

    “如今碰上了胡人,那就更难了!”

    徐风雷睁开眼睛瞥了李二一眼,冷哼一声,继续抽烟。

    容易?

    那你派老子去北疆受苦干啥?随便派个人平A过去不久完了?

    哼!

    “咳……”

    李世民察觉到了徐风雷的动作,有些尴尬的干咳了一声,转而看向魏征道,

    “玄成啊,你可还有议论?”

    魏征被温彦博嘴了两句,脸色如常,没有丝毫的变化。

    喷人者,人恒喷之,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回陛下,有!”

    魏征道,

    “昔日曹操把匈奴人迁到内地,成了隐患,西晋灭吴之后,大臣江统、郭钦等劝说晋武帝驱逐匈奴,晋武帝不曾听从,酿成了永嘉之祸,最终造成了西晋的灭亡,开起了胡人对汉人数百年的欺压!”

    “血淋淋的史料在前,为何就不肯警醒呢?就非要做那胡汉一家亲的荒唐梦吗?!”

    李世民扔掉烟头。

    当政事堂内诸大臣以为这呛人的烟雾即将消散的时候,他又默默点燃了一根……

    没办法,李二烦啊!纠结啊!

    这是一件大事,若是处理不好,便会贻害千秋!

    “一派胡言!这不是荒唐梦!”

    “你才一派胡言!你就是在说梦话!脑子一点都不清新!”

    “魏征!我忍你很久了!”

    “呵?是吗?我也是!”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火药味越来越重,差点在朝堂之上干起来!

    砰砰!

    李世民敲了两下桌子,有些不悦。

    “噤声!朕不想听你们这些无意义的口水仗!”

    他道,

    “两位爱卿都歇歇吧,朕想听听其他人的意见。”

    说罢,便让宫女送上茶水。

    两人虽被禁言,但依旧是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谁。

    “谁还有论调?”

    李二环顾一圈,皱眉道,

    “房玄龄、长孙无忌,你们平日里都有主意,怎么今天一言不发?”

    “还有李靖、李绩,安置匈奴人不是文官的事,你们几个武将也可以从武官的视角来说话!”

    “不要当一口钟!不撞两下都不带应的。”

    几个被点名的大臣:“……”

    “陛下,并非臣等不想说话,只是魏征、温彦博二人已经将观点说尽了。”

    房玄龄有些无奈的道,

    “对突厥人,无非就是驱逐和安置两条路。”

    “这两条路,只能说是各有优劣……臣思虑良久,还无法下决断。”

    其余几个亦是拱手道:

    “臣等亦如房相所言,不敢妄下论断。”

    李世民:“……”

    “要是杜如晦不在家养病就好了,他最擅长的就是决断!”

    他埋怨道,

    “离了他,竟议不出个结果来!”

    忽的,李二把目光转向一旁老神在在的徐风雷,冷哼道:

    “太师好自在啊!”

    “朕和诸位爱卿都在冥思苦想,你倒好,在这里抽着烟闭着眼,打瞌睡呐?”

    徐风雷被他这么一讽刺,却是睁开了眼睛,微微一笑。

    “陛下怎么知道,我不是在冥思苦想呢?”

    他歪头道,

    “我虽闭目,却不是打瞌睡,而是养神。”

    李世民勐吸了一口烟,神色舒缓了下来。

    上一秒还在讽刺,这一秒却又露出了笑容。

    “哦?那倒是朕误会徐爱卿了。”

    他抬高了音量,道,

    “来来,那请徐爱卿说说你的见解!让朕听听,让诸臣都听听!”

    唰唰。

    李二一吆喝,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凑了过来。

    陛下点名了!点的还是太师的名!

    虽同朝为官,一起坐在这政事堂之内,但大家心里都明白——不是每个人的话语权都一样重的!

    如坐在末尾的那几个,其实只是来旁听的,连发言的资格都没有。

    能默默聆听,好好观摩大老们高谈阔论就不错了!

    坐中间这些,虽然有发言的资格,但他们并没有选择行使自己的权利,更多的是随声附和,为自己所支持的观点呐喊助威。

    只有坐在前头的这些重臣,才有唇枪舌剑、唾沫横飞的资格!他们的话,也能让皇帝重视,让群臣沉思。

    地位不同,权重便不同!说出来的话的分量自然也不同!

    而坐在最前面,距离皇帝只有一个身位的太子太师、刚刚灭了突厥的征北大将军徐风雷!

    他跺一跺脚,朝堂都要抖一抖!

    他说一句话,皇帝都要用心听!

    魏征和温彦博亦是看向了徐风雷,神色皆有些凝重。

    正如房玄龄所说,对突厥人的措施,唯有两条路可选!

    不是驱逐就是收留!

    那么,太师会选择支持谁呢?

    徐风雷神色自然。

    这种万众瞩目的场面,他见的多了,心中有底气,自不怕他人眼光。

    “在说观点之前,我先问大家一个问题。”

    徐风雷看向李世民,亦看向群臣,道,

    “试问,这世上有一座堡垒,它被修建的无比坚固,以至于任何暴力都不能将其摧毁,哪怕是十万大军来了,也对堡垒里的人束手无策。”

    “那么请问,这座堡垒应该如何攻破?”

    问题抛出,众人皆是陷入了沉思。

    “用火攻?”有人道。

    “攻不破。”

    “用水淹?”

    “淹不没。”

    “……”

    连续几人的想法都被徐风雷给否定了。

    “太师的意思……任何外力都无法撼动这座堡垒分毫?”

    李绩笑道,

    “这世上有这样的地方吗?也太离谱了。”

    “自然是有的。”徐风雷应了一声。

    “无法用外力攻破,那只能想方设法让其内乱。”

    挂机的李靖忽然重连了,他缓缓道,

    “内部一乱,自可趁虚而入。”

    啪!

    徐风雷打了个响指。

    “药师就是药师,一语切中要害!”

    他朝着李靖拱了拱手,而后才朝着众人朗声道,

    “我所说的这座堡垒,便是大唐!”

    “试问天下间,有谁能攻破大唐?用水淹?用火攻?十万大军,百万大军?这些都不值一提。”

    “最强大的突厥都被打灭国了!试问天下间,还有谁能威胁到我大唐?”

    他的话语康慨激昂,以至于众人都心潮澎湃了起来,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啪啪!

    “听听,说得多好!”

    李世民更是精神抖擞,心中骄傲,拍着手笑道,

    “大唐立国才十余年,就成了这世上最坚固的堡垒!刀砍不动,水泼不进!任谁也别想起歪心思!”

    众臣闻言,皆是拱手齐赞:

    “此皆陛下之功!陛下雄才大略,开创盛世!”

    “大唐万岁,陛下万岁!”

    “……”

    徐风雷摆了摆手。

    “先别急着激动。”

    他道,

    “我说了,大唐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那么这样的堡垒怎么才能摧毁?”

    “李靖给出了答桉——内部攻破!”

    霎时间,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说得对啊……这座最坚实的堡垒,外力是攻不破的,唯有内乱,才能使其土崩瓦解!”

    徐风雷感慨道,

    “如今的大唐,便是如此。”

    魏征眼睛一亮。

    他知道……太师已然是偏向他了!

    “戎狄人面兽心,畏威而不怀德,是祸乱的根源。”

    徐风雷沉声道,

    “开放边境,让他们进入中原,便种下了内乱的种子!”

    “若大唐历代都是明君,能够妥善管理好他们,那这颗种子便永远深埋地下,不会发芽。”

    “可一旦君王昏聩无能,朝堂混乱,这颗种子必定是马上发芽,在短时间内长成参天大树,将大唐这座坚实的堡垒捅破一个大窟窿!”

    李世民眉头紧皱。

    他想抽第三根烟了,但最终忍了下来。

    “陛下有信心,大唐未来的皇帝都是明君吗?”

    徐风雷看向李世民,问道。

    李二苦笑。

    “不能。”

    他道,

    “朕虽期盼如此,但也知道这不太可能。”

    “历朝历代,能像秦国那样出六代明君的已是极其罕见,虎父未必得虎子,明君是难求的。”

    徐风雷点头。

    “这便是问题的症结所在。”

    他道,

    “若是大唐的皇帝都如陛下这样,纵然是将突厥人都迁到内地,胡汉杂居又会有何影响?他们根本不会掀起乱子来。”

    “可未来之事谁能说准?陛下要为现在着想,亦要为后世之君考虑啊……”

    历史上的李世民,采纳了温彦博的建议,把突厥人内迁。设置了四大都督府与上百个羁縻州。

    可到了贞观十三年,突利可汗的弟弟阿史那结社就在大唐腹地发动了叛乱,让李世民后悔不已。

    可到了那时候,再想把突厥人赶到关外去,已做不到了。

    再往后,羁縻统治运行了几十年,在武周时期便已名存实亡,到了玄宗时期,更是直接绷不住了,爆发了大规模叛乱。

    最终唐玄宗为了镇压叛乱,设置了朔方节度使……自此,羁縻制度彻底失败,大唐也走向了衰败……

    这些,徐风雷都知道。

    既然知道,便不能让大唐重蹈覆辙,不然……他那让大唐多苟一百年的豪言壮语还怎么兑现?

    “太师言之有理……”

    “有理啊……”

    “……”

    除了温彦博等少数几个大臣外,多数人都赞同徐风雷的观点。

    在众多大臣的附和下,李世民凝望着徐风雷。

    “徐爱卿的意思是……”

    他道,

    “驱逐突厥人?把他们赶到更远的地方去?”

    徐风雷摇了摇头。

    “非也。”

第四百二十二章 天可汗!

    “正如温大夫所说,驱逐突厥人必将损害陛下的圣明,更会让薛延陀、回纥等国坐收渔利,骤然壮大。”

    徐风雷道,

    “故而,不可驱逐。”

    温彦博的神色缓和了下来,不再那么难看。

    “驱逐不可,内迁也不可,那你说怎么办!”

    李世民一脸无奈的道。

    你小子,这一碗水端的是真平啊!老端水大师了!

    “事关大唐社稷,哪有那么简单,非左即右?”

    徐风雷正色道,

    “这事儿复杂的很!突厥人的安置和治理,足以成为朝堂上恒久的话题,后世帝王也不能掉以轻心!”

    李世民神色一凛,坐姿端正了起来。

    “臣以为,管治突厥人,当采取‘分、适、矜’三种措施。”

    徐风雷伸出三根手指,缓缓道,

    “所谓分,便是分而治之,不但要把突厥人安置在关外,让唐人和突厥人分隔开,还要在突厥内部进行细分。”

    “据臣所知,突厥内部并非只有突厥人,还有粟特人、九姓铁勒等,将这些不同血统的胡人进行细分,各自给予活动区域,在茫茫北疆设置州县,如突厥州、铁勒州等。”

    “如此分而治之,便是分而化之。久而久之,泛突厥概念便消失了,突厥人就是突厥人,粟特人就是粟特人,不会再互相混杂,分出去的胡人,也不会再为突厥而战。”

    隔离、分化!

    “你这是要削弱突厥?”

    李世民托着下巴问道。

    “自然要削弱!胡人或许会跟我们一条心,但那也是千年之后的事了!眼下数百年内,臣不认突厥人能跟咱们一条心!”

    徐风雷点头道,

    “既如此,当然要削,要防!”

    “你继续说。”李世民不置可否。

    “其二,便是适!”

    徐风雷又道,

    “无论是习俗还是文化,亦或是信仰,突厥人与唐人都极为不同,岂能用同一套政策?”

    “针对突厥,当有一套适用于管治突厥人的制度,比如突厥人迷信草原神祇,便可加大草原祭司的话语权,而同时,这个祭司必须由大唐任命,与驻突大臣一同管治突厥!”

    这番话,引起了不少大臣的私下议论。

    “适用于突厥的制度?你们有谁了解突厥的吗?”

    “谁没事去了解那帮子蛮夷啊……”

    “是啊,难喔!”

    “……”

    李世民嘴角一抽。

    “徐爱卿啊,你上下嘴皮子一碰,便给朕出了大难题啊!”

    他一脸无奈的道,

    “光你说的这个适合突厥的制度,朕就一点思路都没有。”

    “想要制定好,怕是要派遣一只队伍深入突厥考察了!”

    徐风雷耸了耸肩。

    “那臣不管,臣只负责出主意,仅供参考而已。”

    他抬手道,

    “接下来说第三点,便是矜!”

    “何谓矜?便是自矜、矜持!身为大唐皇帝,乃是天子,按理来说,应该将全天下的人都一视同仁,无论是唐人还是胡人,都视作自己的子民。”

    “但这只是说说而已,人不是佛陀,都有分别心,岂能视作平等?就是一双手,都要分个手心手背呢!”

    “在臣看来,唐人乃是陛下的根基,根基是绝对不能动摇的!所以在陛下心中,应该将唐人排在第一档,胡人要往后站。”

    咕冬。

    说的嗓子都干了,徐风雷喝了一口茶,继续道:

    “可以预见的是,陛下是唐人的皇帝,也将成为胡人的‘可汗’,陛下可表现出亲近之象,对胡人以可汗自居,对胡人下达政令,也以可汗的身份下达。”

    “但无论如何,胡汉都有别!靠近胡人的同时,亦要保持一定的距离!臣用两个字来形容这种距离——”

    “不远。”

    李世民眉头一挑。

    “不远?何谓不远?”他问道。

    “亲近而不贴合,相靠而不融合。”

    徐风雷拱手道,

    “这便是不远,亦是一种平衡。”

    “只要这种平衡在,无论是陛下还是大唐未来的皇帝,都能保持对胡人的统治,亦能让汉人的血统不被玷污!”

    “如此一来,哪怕未来胡人叛乱,无非我大唐重新多了一外敌,绝不会产生内乱。只要内部不乱,纵有强敌环伺,又有何惧?”

    他的目标从未变过——

    让大唐多苟一百年!

    什么万世一系,什么永远安定……徐风雷从来都没有考虑过。

    而这“分、适、矜”三条对胡策略,虽然不是用了就高枕无忧,但起码要比李二的羁縻制度要好。

    若大唐有血条,此三条策略给大唐多加上一截,不过分吧?

    “臣附议。”

    房玄龄起身拱手道,

    “太师所言,老成谋国,是在为后世之君着想。特别是这‘矜’字,用的很是精髓。”

    “有此三字在,后世之君只要将其掌握,便能不能岔子,纵然将来的某一天出了岔子,也能补救,不至于境内生乱,祸起萧墙。”

    其余诸大臣闻言,多数拱手道:

    “太师老成谋国,臣等附议!”

    政事堂内,唯有魏征和温彦博这两个观点完全相反的人没有说话。

    但他们也没有站起来反驳。

    显然,徐风雷的观点,虽然没有让他们称心如意,却也都在双方的接受程度之内。

    “分、适、矜,三字真言呐。”

    李世民沉思良久,熄灭了烟头,不禁感慨道,

    “徐爱卿之策,胜在视野,胜在目光长远!”

    “朕思来想去,魏爱卿之策太过于极端,温爱卿之策又隐患太多,也就只有徐爱卿之策,最为称心,最为沉稳,也符合咱们唐人的中庸之道。”

    “……就依徐爱卿所言,围绕‘分、适。矜’三字来对突厥展开管治吧!”

    群臣皆起。

    “陛下圣明!”

    齐声赞美过后,在李世民的示意下,方才落座。

    继续议事。

    但开会开到这儿,徐风雷是真的挂机了,啥也不听了,直接闭上了眼睛开始打盹。

    不一会儿,便有鼾声传来……

    身旁的几个大臣神色古怪,想要提醒一下,却又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房玄龄只能用脚踢了踢徐风雷。

    纹丝不动。

    李世民神色亦是有些不悦,但念在这小子刚刚出了大力的份上,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冷哼一声,道:

    “你们说你们的,不要被别人所干扰!”

    众臣:“……”

    ……

    晌午,后宫。

    长孙无垢又张罗了一桌菜,几个亲儿子亲闺女都在。

    “来来来,听明。”

    她笑着招手道,

    “自打你回来,咱还没好好聚一餐呢,这火锅啊,就是要人多吃,才有滋味儿。”

    “谢皇后娘娘。”徐风雷睡饱了觉,精神抖擞,拱手道。

    “师父,坐这里坐这里!”李丽质举起了胳膊叫道。

    徐风雷咧嘴一笑。

    “好好好,坐你边上。”

    他走到李丽质身旁坐下,道,

    “我正好肚子饿了,丽质啊,待会儿不要跟师父抢吃的喔!”

    李丽质听到这话,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那……师父,您要不还是坐青雀哥哥边上去吧……”

    她垮起个小脸,纠结道。

    “哈哈哈哈……”

    徐风雷哈哈大笑,乐得合不拢嘴。

    他刮了刮李丽质的小鼻子,嘿道,

    “你这个小机灵鬼!”

    “睡了吃,吃了睡,要论大唐谁最会享受,舍你其谁?”

    李世民坐在长孙无垢身旁,阴阳怪气的道,

    “观音婢,你猜这小子刚才在干嘛?在政事堂上睡大觉!打鼾的声音能让堂外的太监都听得清清楚楚!”

    “真是……你说有没有这样做臣子的?”

    长孙无垢闻言,不禁抿嘴一笑。

    “听明,真的?”

    她看向徐风雷。

    “咳……陛下误会了。”

    徐风雷干咳一声,捂着胸口一脸苦涩的道,

    “为陛下思虑安置突厥的问题,臣是殚精竭虑,最终想出策略,已然是用光了所有的精力哇!”

    “没办法……臣只能小憩一会儿来恢复精神,陛下,臣如此尽心竭力,您怎忍心如此苛责?”

    “臣的心……好痛!”

    李世民:“#¥……&*@#”

    “好了好了!”

    眼看着徐风雷越来越入戏,他只得挥手道,

    “朕知道你辛苦,这不也没来叫醒你么?还叫婢女给你加了层毯子呢!”

    “这会儿也就是说说而已……你放心,你的功劳朕心里都记着呢!从未忘记!”

    徐风雷听到这话,方才轻哼一声,不再表演。

    再演下去,不挤出两滴眼泪,吐点血沫可就说不过去了……

    “听明出了什么策略?”

    长孙无垢起了好奇心,追问道,

    “臣妾也想听听。”

    虽是皇后,但长孙无垢同样也是一个隐藏的优秀政治家。

    李世民的许多治政策略,都有她在背后把关。

    这也是李二为什么三天两头往皇后这跑的原因,一方面是爱老婆,另一方面也是这个老婆真有本事啊!

    “听明给出了对突厥政策——分、适、矜!”

    李世民娓娓道来。

    他把徐风雷的策略复述了一遍,同时也算是让自己理了一遍思路。

    “妙。”

    长孙无垢恍然,拍手称赞道,

    “如此一来,陛下既可统治胡族,又不用担心胡人乱华。”

    “矜这个字,更是精妙,哪怕后世之君资质平庸,只要将这个字掌握,便可无忧。”

    她听了一遍,就抓住了重点。

    观点,也跟房玄龄如出一辙。

    “是啊,听明之策,胜就胜在为后人着想。”

    李世民亦是抚须称赞了一句,转而将目光转向了李承乾,正色道,

    “承乾,你要好好掌握大唐对胡族的政策,务必要将你师父的这三个字理解透彻!”

    “如今你也不小了,朕会慢慢让你处理政务,特别是对胡政事,朕会都交给你来处理!”

    李承乾心神一震!

    他感受到了几分压力,但在师父的眼神鼓励下,他马上便有了信心。

    “父皇放心,孩儿一定用心学习,决不懈怠!”

    他起身行礼道。

    李世民一笑。

    “坐吧坐吧。”

    他抚须道,

    “今天解一难题,该当好好吃一顿!”

    “开席吧!呃……还有人没到?”

    李二看到了座位还有一个空着,不禁一愣。

    谁这么大架子,都这个点了还没来?

    “清泉还在处理钱庄事物,她可忙得够呛……听说阵亡将士的第一笔抚恤金已经开始拨了。”

    长孙无垢目中露出一丝心疼之色,道,

    “这孩子,也不知道歇歇,总是这样废寝忘食的工作,真怕她身子吃不消。”

    李世民略一沉默。

    而就在此时,一位近侍捧着一摞书走了进来,跪地恭声道:

    “启奏陛下,北疆诸国送来国书,还有一封各部首领递上来的联名折子。”

    “房相公说是喜事,让陛下亲启。”

    李世民闻言,不禁有些好奇。

    “哦?房相说是喜事?”

    他招手道,

    “来来,给朕瞧瞧。”

    近侍递上国书和奏折,李世民随手便将它们分给了长孙无垢和徐风雷。

    “都看看,究竟是啥喜事,能让房玄龄这会儿送到后宫来。”

    李世民笑道。

    徐风雷放下快子,轻轻打开。

    他的手中,是那封诸部首领给大唐皇帝上的联名折子。

    这“折子”二字,很值得揣摩啊。

    毕竟草原诸部,如薛延陀、回纥这些国家,可并没有被灭国,从国家层面来说,双方是平等的。

    送个国书是正常的,这折子……可是下级对上级才会上的啊!

    哗啦。

    徐风雷轻轻打开,眼神顿时为之一凝。

    “哈哈哈……”

    那一头,李二畅快大笑道,

    “这些部落有意思,真有意思!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就要来归附大唐,自愿成为附庸!”

    “莫不是被朕灭亡突厥给吓到了?哈哈哈……”

    “准了准了,没有哪个皇帝会嫌弃藩属国少的!”

    身旁的长孙无垢亦是一笑,道:

    “恭喜陛下,无需用兵,便得广袤疆土。”

    李世民心中开怀,志得意满。

    他看向徐风雷,笑问道:

    “听明,这联名折子上说的什么?是不是在拍朕的马屁啊?哈哈哈……”

    徐风雷勐地一起身,看向李世民,目光炯炯。

    李二笑容一收,显然是被他的气势所慑——这咋了这是?

    搞这么严肃?

    “……何事?”他道。

    “草原诸部首领联名,愿为大唐皇帝陛下上尊号!曰——”

    徐风雷铿锵有力,一字一句道,

    “天可汗!”

第四百二十三章 君无戏言?造孽啊!

    李世民眉头一挑。

    “天可汗?”

    他似笑非笑的道,

    “朕是堂堂皇帝,可不稀罕当他们的什么可汗!”

    徐风雷摇了摇头。

    “陛下,名称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在草原部落的语言体系里,可汗就是神灵、上天的意思,比‘天子’二字还要更高一筹哩!”

    他笑着解释道,

    “所谓天可汗,那更是比上天还要厉害,可以理解为——九天十地共主,宇宙洪荒至尊!”

    “当然啦,这是夸张的说法,说得直白一点,就是草原各族都愿尊您当老大,以后跟着您混饭吃!”

    李世民微微咧嘴。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他抚须摇头道,

    “胡人啊,净整这些花里胡哨的称号。”

    话虽如此,但李二的嘴角早已疯狂的上扬,那得意之色怎么也掩饰不住。

    “四方共尊,为天可汗!”

    李承乾忽的起身,朝着父皇恭贺道,

    “儿臣为父皇贺!”

    李泰和李丽质也跟着放下了快子,朝着老爹道喜:

    “儿臣为父皇贺!”

    “哈哈哈……好好好。”李世民终于绷不住开怀大笑了起来,连连挥手道,“好孩子们,父皇接受你们的恭贺,坐,都坐吧!”

    他转而看向徐风雷,笑问道:

    “听明,都有哪些部族联名啊?”

    徐风雷扫了一眼下方的落款。

    “回陛下,基本上整个草原上所有的部落势力,都在这上面了。”

    他递上联名折子,跟报菜名似的道,

    “漠北的敕勒诸部、回纥、拔野古等部;漠东的奚、霫等数十部;靺鞨、契丹等部……”

    “其中最大的,还是薛延陀部,其首领夷男先前被陛下册封为真珠毗加可汗,如今倒也识趣,这折子还是他联合诸部一同上的。”

    李世民接过一看,顿时龙颜大悦。

    “好,好,看来这些蛮子还是很识趣的嘛!”

    他嘿然道,

    “都不用朕下旨,他们就巴巴的凑上来了。”

    “倒是省心了!哈哈哈……”

    说罢,李二顺手从怀中取出烟盒来,正欲抽出一根,却被一旁的长孙无垢给拦了下来。

    “又抽烟!”

    长孙无垢竖眉道,

    “味道难闻死了!今天你要是再抽,可不许你来了!”

    李世民攥着烟挥了挥手。

    “哎呀,今天高兴嘛……你就不要管那么严格啦。”

    他连道,

    “就一根,就一根……”

    哗啦!

    一旁机敏的近侍早已准备好了烛火,为皇帝点上一根烟。

    一吸,一吐。

    随着一抹烟雾喷出,他内心的愉悦程度又上了好几个台阶。

    “舒坦,真舒坦呐……”

    李二眯着眼睛,一脸的享受。

    “听明,瞧你带回来的什么毒药,给陛下都迷成什么样了!”

    长孙无垢银牙一咬,勐地转头看向徐风雷,嗔道,

    “你引来的祸水,你负责把它引走,否则,本宫可要罚你!”

    徐风雷悻悻一笑。

    “皇后娘娘息怒,烟这玩意儿不多,就那么几根,抽完就没了……”

    他挠头道,

    “就陛下这个频率,最多再有两天,就全抽完了!”

    “所以……娘娘不必担心。”

    听到这话,长孙无垢瞧了一眼李世民的烟盒,这才神色缓和了一些。

    可李二却是勐地睁开了眼睛。

    “那可不行,这是宝贝!”

    他连道,

    “朕现在离不开这玩意儿了,一天不来上几根,感觉浑身都有蚂蚁在爬,还打瞌睡!”

    “不行不行,必须要让烟草稳定供应!”

    抽烟容易戒烟难呐!

    长孙无垢:“!!!”

    “陛下,陛下!”

    眼看着帝后二人要吵起来,徐风雷连忙转移话题道,

    “我以为,草原诸部如此懂事儿,您也应该给予回应。”

    “还记得我在政事堂上说的吗?陛下是大唐的皇帝,亦是草原诸部的天可汗,您对他们,就得保持矜,不与之融合,但双方的距离也该相近而不远。”

    “故而,日后您给草原诸部下达旨意,当以天可汗自居,如此必能拉近双方距离,也能更好的统治胡人。”

    李世民眼前一亮。

    “有理,有理。”

    他抚须笑道,

    “朕现在觉得天可汗这个称呼也不错,有种野性的美!”

    “明天朕就以天可汗的身份给薛延陀等部回书,赐予他们礼物,此外,也顺便让他们帮朕找到烟草。”

    “你先前说漠东有……对吧?朕让契丹人和奚、霫等部去找,定能找到。”

    长孙无垢脸色一黑。

    徐风雷神色尴尬。

    这烟的事儿……就过不去了是吧!

    早知道不拿这玩意儿回来了!哎……

    就在长孙无垢的神情越来越危险,徐风雷的表情越来越后悔的此刻,一道声音传来:

    “陛下,皇后娘娘,襄城公主来了。”

    帝后皆是一抬头。

    “孩儿参见父皇,参见母后,见过师父。”

    李清泉踏入屋内,朝着在座的三人行礼。

    徐风雷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李世民目光闪烁,似是想到了什么,露出了几分不悦之色,没有回应。

    “清泉来了啊,快,坐,坐。”

    倒是长孙无垢热情的起身招呼道,

    “等你半天了,好在这火锅啊不用担心菜凉了,即下即吃。”

    “来来,钱庄的事情忙完啦?”

    李清泉看了父亲一眼,抿了抿嘴,旋即才笑着温声应道:

    “让父皇、母后、师父和弟弟妹妹们久等了。”

    “回母后,孩儿刚刚处理完抚恤金的事儿,征北之战的阵亡名单已经校对完毕,按照父皇的要求,所有阵亡将士都要发放双倍的抚恤,就在刚刚,第一批抚恤金已经发出,相信很快就能送到他们的家属那。”

    李世民神色稍缓。

    虽然他对之前双方闹的不愉快还有些膈应,但心底里对李清泉的办事能力还是很满意的。

    哎……若不是她是个女娃……

    “父皇。”

    李清泉落座在了长孙无垢身旁,却是看向了李世民。

    “嗯?”李世民略一侧目。

    “孩儿还特地留下了一笔抚恤金。”

    李清泉拱手道,

    “您先前说过的,要亲自去慰问阵亡将士的家属,孩儿整理了一份名单,上面的阵亡将士都是长安人士,身份多是农村良家子,地址多在郊,离长安城不远。”

    “父皇可照着这份名单前往慰问,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说罢,她已是从怀中取出一张纸,递了上去。

    李世民:“……”

    他缓缓接过名单一瞧,脑海里浮现了几个大字——

    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不错。”

    李世民忍不住称赞道,

    “你能记得此事,朕很欣慰,选人选的也很好。”

    “农村良家子,家境多贫寒,他们的家人失去了家中顶梁的青壮年,日子必定会更加难过。”

    “这些牺牲将士的家属,是最该慰问,最该给予抚恤的!”

    李清泉微微一笑。

    “谢父皇夸奖,孩儿只是做了一点力所能及的小事。”

    她神色谦逊,再度拱手道。

    “瞧瞧,咱们清泉永远都是那么的优秀。”

    长孙无垢神色骄傲的道,

    “到底是我亲自带出来的孩子,真让人欣慰……听明,你这个当师父的评评?”

    徐风雷点了点头。

    “清泉的能力很强,是我最优秀的弟子,她有个特质,那就是心细如发。”

    他高度赞扬道,

    “心细,便可发现许多常人所不能发现的事物,如此一来,工作事业便能做的更加完美,这是很多男人所不具备的。”

    李清泉嘴角微微上扬,笑容开怀。

    “谢谢母后,谢谢师父。”

    与面对父皇时的拘谨谦逊不同,听到母后和师父的称赞,她显然更为高兴。

    “姐姐快下肉吧,锅都快煮没水了。”

    李泰已是吃的满嘴流油,含湖不清的道。

    他的话,惹得众人皆笑。

    随即,一块块鲜嫩的牛羊肉甩进了锅里,汩汩的热气蒸腾了开来,冲散了烟味,带来了鲜香。

    一家子人皆是大快朵颐,唯有李世民还在低头抽着闷烟。

    “二凤,吃啊……”

    长孙无垢推了推李世民,疑惑道,

    “你不饿?”

    李世民摇了摇头。

    “朕发愁呢,没什么胃口。”

    他挥手道,

    “你们吃吧……”

    长孙无垢神色古怪,放下了快子。

    “何事?”

    徐风雷与几个孩子亦是抬起了头。

    “害……还不是杜如晦的事儿。”

    李世民又抽了一口烟,轻叹道,

    “朕都有些后悔了,当时为何要许诺他一门婚事……”

    “如今消息传得整个朝堂都知道了,朕纵然是想要反悔都不行了,这有损皇帝威严,更会让朕无法对面杜如晦!”

    “观音婢啊,你说说……朕该如何是好?”

    “难办,难办呐……”

    长孙无垢微微一怔,亦是陷入了沉默。

    她的目光看向了李清泉,李清泉却不应声,只是低头搅着快子。

    徐风雷心中暗笑。

    这是硬的不行,来软的啦?

    他忽然想到了后世的一个名场面——

    烟一叼,身一起,啪的一下把桌子掀了。

    难办?

    难办那就别办了!

    咳……

    屋内陷入了沉默,只有火锅内的汤水咕噜咕噜的冒泡声。

    几个孩子都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就连李泰都放慢了进食的速度,看看父皇,再看看姐姐,若有所思。

    “咳……”

    李世民的一声干咳打破了寂静,他凝望着李清泉,尽量将语气放的轻柔,道,

    “清泉,先前那一次,咱们闹的不愉快,是父皇太暴躁了。”

    “这,是父皇的错。”

    “今天咱不暴躁,也不置气,就好好的、交心的谈一谈,好不好?”

    李清泉微微抬头。

    “父皇的意思,孩儿明白。”

    她语气轻缓,但神色却很坚定,

    “父皇想要孩儿嫁给杜相的儿子,孩儿也能体谅父皇的苦衷,金口一开,不能更改。”

    “但孩儿还是想请父皇……再想想别的办法。”

    她轻轻起身,朝着李世民长揖一拜。

    “还记得几年前,孩儿为新朝的年号取了‘贞’字后面的‘观’字,获得了那年的优秀学生。父皇曾给过孩儿一个承诺。”

    李清泉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一直以来,孩儿都不曾问父皇讨要什么。”

    “但这一回,孩儿想行使一下自己的权利,孩儿想要拒绝这门亲事!”

    李世民闻言,不禁一愣。

    “有这回事?”他下意识的道。

    “有的,陛下。”

    徐风雷马上助攻,

    “那是武德九年的年末,陛下在东宫议论年号,承乾取了贞,清泉取了观,两者合起来就成了贞观的年号,陛下龙颜大悦,让他们两个尽管提要求。”

    “当时承乾要了弯刀烈马,陛下应允了,但清泉却没说要求,而是一直保留到现在。”

    “当时诸大臣都在,都是见证。”

    李世民:“……”

    这都快五年前的事了!自己每天那么忙,哪里还记得?

    可徐风雷这么一细说……他还真想起来了!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李二喃喃道。

    李清泉抿了抿唇。

    “父皇金口一开,不能反悔。”

    她毅然道,

    “对杜相是如此,对孩儿也该当如此。”

    “如今孩儿提出了要求,还请父皇不要拒绝。”

    “孩儿叩谢!”

    啪!

    话音刚落下,她已是一头磕在了地上。

    “哎呀,清泉你这是干什么?起来起来……”

    长孙无垢忙去拉她。

    可这姑娘属倔驴的,怎么拉都拉不起来哇!

    “……唉!”

    李世民扶了扶额头,一脸生无可恋的道,

    “朕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换作以前,孩子这么忤逆,他早就暴起拍桌发脾气了!

    可上次就是那样收场,这回还来?

    没用啊!不能解决问题……

    他只觉得……自己以后一定要谨言慎行!不能随便再给予承诺了!

    真要命啊!

    “陛下,答应杜相的事情不能反悔,给予清泉的承诺亦不能作废。”

    徐风雷适时发言道,

    “臣倒是有一策,可将此事解决。”

    “直说!”李二不悦道。

    这会儿还卖关子……烦着呢!

    “另择公主下嫁杜家。”

    徐风雷笑道,

    “陛下当时只是说了要许配公主,又没指名道姓是哪位公主。”

    “我以为,可将陛下次女汝南公主许给杜荷。”

    李世民一愣。

    “汝南?她还没到出嫁的年龄啊!”

    徐风雷摆了摆手。

    “再等两年不就行了?”

    他道,

    “陛下也没说什么时候下嫁公主啊!届时只需下一道旨意,先让两人订好婚约,等汝南公主年纪到了,再让他们完婚……”

    “这桩难事……不就解决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逆女,朕要废黜你公主名号,押入天牢拷打!

    李清泉勐地抬头,眼睛里亮闪闪的。

    “诶……我倒是把汝南给忘了。”

    长孙无垢拍了拍额头,不禁道,

    “说起来……韦妃之前还跟我聊来着,说是汝南再过两年也要出嫁了,不知道陛下会把她许给谁。”

    “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赐婚杜家这桩事儿,她和李二都钻进死胡同里了,觉得一定要让李清泉去嫁。

    而其实……完全有备用方案!

    只是要等两年。

    “先订婚,两年后再完婚?”

    李世民脸色微微一黑,低语道,

    “倒也不是不可以,起码能够给杜如晦一个交代……”

    “但是,清泉。”

    他将目光转向李清泉。

    “这桩婚事,朕可以让汝南去,能配杜相之子,也不算辱没她了,但是你——”

    李二肃然道,

    “你现在不嫁,难道将来也不嫁,这一辈子都不嫁吗?”

    “女子,总归是要成婚的!得找个依靠啊!”

    李清泉神色一倔。

    “为何非要找个依靠?孩儿就不能自己当自己的依靠吗?”

    她倔强道,

    “易经有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孩儿虽是女儿身,却也想成为君子,不依附于谁,一直自强下去!”

    “即便是一辈子都不成婚,又怎么呢?”

    李世民眉头一竖。

    “胡说八道!”

    他斥道,

    “你这样,完全是乱了伦理纲常!身为朕的长女,你若终身不嫁,你让世人如何评价你?如何评价皇室?如何评价朕!”

    虽然吃饭前,李二屡次告戒自己不要发火。

    但到了这一刻,他还是忍不住啊!

    这丫头,太忤逆了!

    噗通!

    “孩儿不会让父皇难做的。”

    李清泉跪在地上,捋着自己的长发,毅然决然的道,

    “孩儿愿盘起长发,投身道门,自此终身不嫁,长伴圣祖老君爷左右!”

    “请父皇准许!”

    砰!

    光洁的额头触碰在了地砖上,发出一声闷响。

    而此刻的李世民,怒气值已是要爆表了!

    “你要当道姑?你要去当道姑?!”

    他脸色涨红,大怒道,

    “好啊!你去啊!只要你去,朕马上废了你的公主名分,贬你为庶民!”

    “哪家道观敢收留你,朕就屠了哪家!朕看你如何当这个道姑!”

    “真是造孽!孽障!”

    李二破口大骂,李清泉双目再度垂泪。

    “若无道观愿意收留,孩儿便自认道姑,找一座山结个茅庐,供着道祖牌位过完这一生。”

    李清泉吸了吸鼻子,轻声道。

    声音虽然轻柔,说的话却是刚硬无比,给长孙无垢都看急眼了。

    “你这孩子,你还要说啊?你真要气死你父皇啊!”

    长孙无垢连忙上前劝道,

    “快,快别说了,别说了!”

    抬眼一瞧,李世民的脸色已是成了猪肝色,都有发紫的迹象了!

    “结茅庐是吧?好,好……”

    他厉喝道,

    “来人!来人!”

    “把襄城……不,把这个逆女押起来,关入天牢!”

    “你要结茅庐,朕就让你去天牢里结!”

    唰唰!

    两个禁卫进了屋内,神情肃杀,正欲上前抓住李清泉,却是被徐风雷一脚踏出,拦了下来,斥道:

    “陛下家事,你们掺和个什么劲儿?退下!”

    两个禁卫微微一愣,看向暴怒的皇帝,又看了一眼太师,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徐风雷,你给朕闭嘴!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一身的反骨,就知道忤逆!”

    李世民暴跳如雷,大吼道,

    “你们都聋了?给朕抓住这个逆女!”

    “若她还敢自称道姑,还说什么长伴道祖爷的屁话,你们就大刑伺候,打到她不敢胡说为止!”

    “抓!”

    两个禁卫不敢再犹豫,迅速上前。

    皇帝大还是太师大,他们还是知道的。

    “清泉,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非要跟你父皇耍驴脾气吗?”

    徐风雷一看拦不住禁卫,忙喊道,

    “你这样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快,小杖受大杖走,快跑,跑啊!”

    他看着李清泉跪在地上纹丝不动,一副引颈受戮的模样,不禁急了。

    这李二正在气头上,要真干出点什么出格的事儿来,马上就能成为朝廷,乃至长安的热议话题!

    堂堂大唐襄城公主被下狱,这绝对能让天桥的先生编出几十个流言传闻来!

    唰!

    徐风雷此刻已顾不得太多,只能一蹿身抢在禁卫的前头,一把拉起了李清泉,逃也似的飞奔了出去!

    这姿态,跟抢婚私奔似的……也是没谁了!

    两个禁卫再度愣住了,转头看向皇帝。

    “追,给朕追!”

    李世民气得都快跳起来了,大叫道,

    “把他们两个都给朕抓回来,下狱,下狱!”

    “你们都是饭桶吗!抓他娘的啊!”

    要是这会儿能测血压,他一定在180以上!

    “哎呀,还追什么追,算了!”

    长孙无垢赶忙将李世民拦了下来,不断的抚着他的背,连声道,

    “干嘛非要闹到这个地步,你也别这么强势啊!到时候传出去难听,你又要后悔。”

    “何必呢?”

    她朝着两个禁卫挥了挥手,吩咐道:

    “退下吧,这里没你们的事了。”

    两个禁卫这会儿都快晕头转向了……

    到底是追,还是不抓?是抓他,还是抓他娘啊?他娘的给句痛快话啊!

    他俩神色无比的纠结,再度看向李世民。

    好在,这一次李世民没有再说话,只是捂着心口喘着粗气……

    “走,走……”

    其中一个稍机灵一点的忙拉着另一个的衣袖,迅速熘号。

    “真真是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李世民一拳头重重的敲在了桌上,一脸愤愤的道,

    “这世上有这样忤逆父亲的吗?有这样的吗?”

    “是她本性就这样,还是教坏了?你说,你说啊!”

    长孙无垢轻叹了一声。

    她朝着剩下的几个孩子挥了挥手。

    “你们也去吧。”

    “儿臣告退……”

    “告退……”

    李承乾几个早就想熘了,此刻得了母亲的赦令,那是熘的比兔子还快!

    父皇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再待下去,谁知道会不会被迁怒……

    熘了熘了……

    屋内,只剩下帝后二人,还有几个大气都不敢出的婢女。

    长孙无垢一边为李世民按摩后背,一边劝解道:

    “二凤啊,不是说好了不发脾气好好说话的吗?你怎么又……”

    李世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朕是想好好说,可你看她……你看她是一副什么样子!”

    他满腔不爽,道,

    “朕明明已经同意了,不让她去嫁给杜如晦的儿子,这算是很大的退让了吧?可她呢?”

    “朕只是问了一句,她就不由分说的顶上来,说什么终身不嫁,还说要去当道姑!”

    “这像话吗?啊?这是要活活把朕给气死啊!”

    “换作是任何一个父亲,都忍不了她刚才那般模样!”

    长孙无垢听完这番话,不禁叹了一声。

    “这丫头现在,是真的有自己的主见了。”

    她感慨道,

    “其实我能理解她,真的。”

    “一个有才能有想法的女子,是接受不了自己嫁给一个平庸之辈的,特别是她的父亲还是那样的优秀。”

    李世民神色稍稍一缓和。

    这话,他的耳朵还是能听一听的。

    “更何况,这丫头先前还对听明他……暗生过情愫。”

    长孙无垢屏退婢女,低语道,

    “若非听明立志终身不婚,我们当初不是还想撮合他们来着?”

    李世民神色古怪。

    “……是有这么回事儿。”

    他道,

    “那会儿清泉还老是给听明做亲手做的糕点,朕这个当父亲都没这待遇。”

    长孙无垢抿嘴一笑。

    “所以嘛……曾经喜欢过那么优秀的一个男人,如今又怎么愿意委身那些平庸之辈?”

    她又道。

    “这世上比得上听明的有几人?要是按照他的标准去找,那一辈子都找不到夫婿了!”李二瞪眼。

    长孙无垢耸了耸肩。

    “所以咯。”

    她神色有些无奈,

    “清泉想要盘发当道姑,终身不嫁,我是能理解的。”

    “说起来,听明之前也说自己要和孙神医作伴,当个道士来着……”

    “或许,清泉现在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向听明靠近。”

    李世民神色一凛。

    “这丫头……”

    “唉!”

    神色变幻了一阵,最终化为了一声长叹。

    “罢了,罢了。”

    李二抹了两把脸,一脸头疼的道,

    “朕现在也不想管她的事了,她爱怎样就怎样吧!”

    长孙无垢闻言,不禁一笑。

    “陛下不废黜她,不让她去蹲大牢啦?”她见丈夫一脸的纠结,忍不住打趣道。

    李世民轻哼一声。

    “那不然能怎么办嘛!”

    他两手一摊,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心疼的呀!总不能真把她抓起来拷打吧?”

    “还有,如今的她,已是大唐经济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许多事情没了她,还真不好转了!就比如说这个抚恤金的事儿,除了她……谁能办得这么漂亮?”

    “她让自己活出了价值,让朕都不得不认真对待。”

    李世民最终选择妥协,其一是因为他很感性,当然会心疼女儿;其二也是女儿真的有能力,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就这么嫁人相夫教子……也怪可惜的。

    当然,还有一层隐藏的思量,李二没说。

    关于徐风雷。

    他曾想过让清泉嫁给徐风雷,以此来让双方的关系更加亲密,但后来知道徐风雷的志向,于是也就作罢了。

    但现在……观音婢的话提醒了他。

    男女之间的亲密关系,未必就一定要成婚,能互相陪伴就不错。

    他想和徐风雷的关系更密切,也未必就一定要当他的爸爸(岳丈)。

    不那么直接,或许“矜”一些,也未尝不可。

    “你能这样想,便最好了。”

    长孙无垢的神色轻松了起来,笑道,

    “其实清泉不嫁人也蛮好的,这样她就永远是我皇室的大公主,我还能够把内库也交给她去打理。”

    “这丫头理财的能耐是真的强!叫她去弄,无论是你还是我,都不用为宫中的开支发愁了。”

    李世民微微颔首。

    咕咕咕……

    火锅里头的浓汤,还在不断的冒着热气。

    长孙无垢夹了一块羊肉,送入了李世民的碗中。

    “来,吃点肉。”

    李二一夹,便送入了口中,吭哧吭哧的嚼了起来。

    嚼着嚼着,腮帮子都鼓起来了,那片肉还在嘴里做伸展运动……

    啪!

    “这叫什么事儿嘛!好好一顿饭,又没吃成。”

    李世民苦笑道,

    “食不言,寝不语,这话是对的!”

    “以后再在饭桌上谈事儿,朕就是狗!”

    长孙无垢闻言,若有所思。

    “那我得买个狗链子。”她托着下巴沉吟道,“你忍不住的。”

    李世民:“???”

    “你要敢买,朕一定套你脖子上!”他没好气的道。

    两人相视一眼,气氛逐渐焦灼了起来……

    ……

    太极宫中,徐风雷扯着李清泉跑了好一会儿,直到跑不动了,方才停下来弯腰大喘气。

    “没……没追上来吧?”

    徐风雷朝着身后看了一眼,神色警惕的道。

    那两个禁卫要是追上来了,说明李二是真的生气了,那就得继续跑,去宫外躲避风头!

    “没……没有,”

    李清泉也是累得够呛,她缓了两口气,方才道,

    “徒儿看着的,一开始就没人追出来。”

    徐风雷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没事了,你父皇就是说说而已,不会废黜你的公主名号,把你抓起来的。”

    他笑吟吟的道,

    “放心吧。”

    李清泉摇了摇头。

    “我倒是希望自己是个庶民,那样还自由点。”

    她幽幽的道,

    “身在帝王家,虽是锦衣玉食,但却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半点不由人。”

    “特别是女子……让你嫁给谁就嫁给谁,运气不好一些,远嫁给胡人,成为蛮子的玩物都有可能……”

    “这不是我想要的日子,我自己的事,我想自己做主!”

    徐风雷为之默然。

    当皇子可能还舒服,但当公主确实没啥好的。

    “师父对我说过,想要自己做主,就得展现出自己的价值,不可或缺的,让父皇都为之侧目的价值!”

    李清泉捏了捏拳头,低声道,

    “我一直都记得这句话,也一直在向这个方向努力!”

    “但可能……还不够吧……”

    她微微抬头,目中有一层薄薄的水雾。

    这一刻,倔强尽去,唯有无尽的委屈与低落……

第四百二十五章 长公主要出家当道姑?!

    徐风雷见她这般模样,不禁有些心疼。

    “好啦好啦……”

    他轻轻拍了拍李清泉的肩膀,连声劝慰道,

    “清泉,不要妄自菲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钱庄的工作,换作任何一个人来,包括我,包括你父皇,都未必能有你优秀。”

    “你父皇他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以前训承乾训的,那才叫一个凶厉呢!跟不是亲生的似的!”

    “就像你母后说得那样,他就爱窝里横!你要是朝中大臣,他估计都得给你供起来!就这副德性!”

    李清泉微微一抿嘴,心情稍稍恢复了几分。

    “你放心吧,你的事情,为师管定了!”

    徐风雷拍了拍胸脯,打包票道,

    “不想嫁人也好,想要自由也罢,你只管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你父皇那,有师父给你顶着!”

    “为师可是很护犊子的!你父皇要是再发火,我就跟他打一架!揍他丫的!”

    噗嗤。

    李清泉见徐风雷拳头挥的生风,一副要为她跟父皇打架的模样,终于破涕为笑。

    “师父,你真好……”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晶莹,凝望着徐风雷,轻声道。

    “哼!”

    徐风雷一擦鼻子,傲然道,

    “那是自然,你是为师的徒弟嘛!我不对你好,我对谁好?”

    “无论是你,还是承乾、丽质他们,哪个有事,为师都一定第一个冲在最前面!都一样的!”

    李清泉微微低头,脚尖在地上旋转。

    “要是不一样就好了……”

    她轻声呢喃道。

    “啥?”

    徐风雷疑惑道,

    “我没听清。”

    “没,没什么……”李清泉连忙摇了摇头,转而问道,“那师父……我想要盘起头发当道姑,你也愿意支持吗?”

    徐风雷微微一愣。

    “当道姑……这话刚才不是怼你父皇来的么?”

    他讶然道,

    “你认真的?”

    李清泉点了点头。

    “嗯。”

    她双目低垂,道,

    “身为父皇长女,终身不嫁总归是要被人非议,我若出家当了道姑,便不会有那么多的流言蜚语了。”

    “再说了,我大唐奉老子李耳为圣祖,崇尚道教,我投身道门侍奉圣祖,任是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徐风雷微微颔首。

    那倒是。

    唐朝出家当道姑的公主不少,光他知道的就有好几个,如睿宗的女儿金仙公主、玉真公主;玄宗的女儿万安公主、寿春公主……

    起码从法理上来说,没什么毛病。

    但——

    “你真的想好了?”

    徐风雷看向李清泉,忍不住道,

    “男女之情,还是很值得体会一下的,你还小,还不知道爱情为何物。还记得我之前跟你们讲过的,公主和王子的故事吗?”

    “或许将来的某一天,你就能碰到你的王子,到时候双宿双飞,岂不美哉?”

    女孩子,总归还是会幻想爱情的吧?

    他还记得讲那些童话的时候,李清泉听得可认真的,分明还是向往的!

    “那为什么师父选择终身不娶?”

    李清泉歪头一笑,问道,

    “您就不想体会男女之情,双宿双飞吗?”

    徐风雷:“……”

    “呃……”

    他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道,

    “不一样,你跟我之间情况不一样的……”

    虽已经慢慢融入这个世界,许多事物都已得心应手,但男欢女爱的事情,他依旧不想尝试。

    因为在他的观念里,夫妻这样的亲密关系,应当坦诚相见。

    但他的心里,却永远保有一个秘密,一个不能跟任何人谈及的秘密,也正因此,隔阂永在。

    再加上早已跟皇帝立下终身不娶的誓言,如今此誓已经天下皆知,岂能食言?

    退一万步说……他也没有喜欢的女人呐!

    “情况或许不一样,但道路殊途同归。”

    李清泉收拾心情,浅浅一笑道,

    “师父想当道士,我便当个道姑。”

    “将来老了,我或许还可伺候师父左右,报答教育之恩。”

    徐风雷一怔。

    他还欲说话,却见李清泉已是拱手一行礼。

    “钱庄还有不少事,徒儿告辞了。”

    礼毕,她已是转身朝着玄武门而去了。

    望着李清泉的背影,徐风雷不禁摇头苦笑。

    “这丫头啊,真是……”

    他无奈道,

    “不让人省心!”

    ……

    三日后。

    隆隆隆。

    滚滚的车轮压过朱雀大街,浩浩荡荡的帝王车队往着长安城东门而去,惹得周遭百姓纷纷侧立,议论纷纷。

    “陛下今天又出行啦?这是去干嘛呢?”

    “不知道,但一定是大事!”

    “呵呵,瞧你们那没见识的样子,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我来告诉你们吧!皇帝陛下此去不为别的,是专程去慰问阵亡将士家属的!那马车后面一个个箱子看见了吗?那都是慰问银两!”

    “啊?这点小事,还得陛下亲自出动吗?”

    “这就叫仁君!当今陛下是能够比肩尧舜的仁君圣君!你懂不懂啊?”

    “懂了,懂了!陛下是古往今来第一好皇帝,第一仁慈的皇帝!”

    “……”

    徐风雷扒着车窗,百无赖聊的望着窗外。

    当他听到百姓们的议论时,嘴角不禁上扬。

    “不得不说,李二这宣传做的是真好啊!”

    他嘿然道,

    “不知道这群百姓中,有多少人是领朝廷粮米的,让我瞧瞧……”

    观察的正兴起,忽的帘布被掀开。

    “太师,陛下请您去他那里叙话。”

    近侍探过脑袋,恭声道。

    “知道了。”

    徐风雷的脑袋还在外头呢,头也不回,只是挥了挥手。

    近侍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退出了车厢。

    陛下召见同登龙车,换作别的大臣哪个不是诚惶诚恐,心怀感激?

    这可是莫大的殊荣啊!

    恐怕也就只有这位太师不以为意,满不在乎了……

    ……

    片刻后,龙辇之上。

    “参见陛下。”

    徐风雷略一拱手,笑道,

    “陛下唤臣何事?”

    目光一扫,车厢内只有李世民一人。

    “没事就不能找你聊聊?”

    李二招手笑道,

    “来,坐。”

    “这一路有些闷,一时找不到人说话,只能把你抓来了。”

    “你小子,不会在心里骂朕吧?上次你就嫌弃朕这窗子小……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为了安全嘛!”

    说罢,他已是为徐风雷开了一个小窗。

    窗外一缕凉风送入,解了几分闷气。

    “还是关上吧,我怕您脑洞大开……”

    徐风雷忙上前把窗子捂住,重新盖上了厚布帘。

    这小窗一开,万一来个隐太子残党,往窗里射一箭,那他就得看爆浆了……

    “什么?什么大开?”

    李世民不明所以,

    “你小子……怎么老是说这些朕听不懂的话?你们那的方言吗?”

    李二自诩耳聪目明,但有些时候是真听不懂徐风雷在说啥。

    “没啥,就是怕您被刺杀。”

    徐风雷耸肩道,

    “毕竟您老曾经杀过那么多人,其中不乏军头,那些军头手底下又不乏死忠之士。”

    “万一来个愣的,用他一条烂命换您一条皇帝命,那可就坏了。”

    李世民轻哼一声。

    “嘁,朕在战场上冲杀都不怕,还怕区区刺杀?”

    他傲气道,

    “若要来,便叫他们尽管来,看谁射死谁!”

    啪!

    话音刚落,李二竟是从底座里抽出来一把长弓,给徐风雷看懵了。

    “好家伙!您出游还带这玩意儿呐?”

    李世民扯了扯弓。

    “呵,朕不喜欢把命交到别人手里,有这把弓在,朕心里才有底。”

    他捻着胡须笑道,

    “若有刺杀,朕说不定还得靠它来保护你呢!”

    徐风雷:“……”

    两人闲聊了一阵,时间便走的快了。

    半晌后,驾撵一停。

    “陛下,蛟头村到了。”

    外头传来一声禀报。

    “朕知道了。”

    李世民应了一声,而后整了整衣袖,道,

    “听明啊,你看朕是穿这身去呢,还是白龙鱼服?”

    他的身上,套着黄色的锦袍,虽不是朝会上穿的龙袍,但也足够耀目了。

    “那得看陛下想得到什么。”

    徐风雷应道,

    “您若要阵亡家属们诚惶诚恐呢,那就穿现在这身,准保他们给您磕头,跪着跟您说话。”

    “若想要看到他们真实的一面,看到他们情感流露呢,就白龙鱼服,穿一身寻常小吏穿的衣服。”

    李世民眉头一挑。

    “那朕自然想看到真实的一面!”

    他连道,

    “朕是真心慰问,不是来走过场的!”

    “走!”

    李二一抬手,两人一同下了驾撵。

    车驾外,诸位近臣已在等候,看到皇帝和太师一同下了车,神色皆是有些羡慕。

    什么叫近臣?什么叫宠臣?

    和太师比起来,他们还差得远呢!

    “这儿便是蛟头村?”

    李世民双手叉腰,四面一顾,不禁赞叹道,

    “依山傍水,风景秀丽,好一派光景!”

    “朕先前怎么没发现有这么一个好去处?”

    长孙无忌麻熘的上前。

    “回陛下,此地离京城已经有些远了,算是远郊。”

    他忙介绍道,

    “您看,看到山村后面那起伏的山岭了吗?山岭最东面,那凸起的山势,便是‘蛟抬头’!是周遭有名的景观!”

    李世民放眼望去,眼前一亮。

    他看到了。

    那蛟头昂扬朝上,似是要飞上天去逐日!

    “不错,甚是不错!”

    李世民拍手称赞道,

    “这气势,何必叫蛟抬头,干脆叫龙抬头得了!”

    此言一出,身后萧瑀迅速出列。

    “不可。”

    “陛下有所不知,此地曾有传说——”

    他解释道,

    “昔日秦文公出猎,遇一龙一蛟,文公射杀之,将那龙头埋在咸阳原上,命名为龙首原,秦朝王宫章台宫便是建立在龙首原之上。”

    “而那蛟头,便是埋在了此处,两相遥望,镇压地气。”

    “陛下乃圣明天子,金口一开,便能点蛟为龙,万一要是动了此地的风水格局,乃至影响到长安,可就不好了……”

    李世民神色讶异。

    “还有这说法……朕倒是第一次听说啊!”

    他转头看向徐风雷,抬手道,

    “听明,寻龙堪舆可是你的老本行啊,你给说说,有这么玄道吗?”

    徐风雷嗤笑一声。

    “纯属放屁。”

    他撇嘴道,

    “世上风水宝地千奇百怪,蛟抬头或许是有的,若选个好葬位,能够催旺后代。”

    “但什么一龙一蛟,风水格局就是扯了,反正我是没听说过,应该是这儿的人为了给自家地方贴金,刻意附会的。”

    萧瑀脸色一红,顿时有些尴尬。

    煞有介事一顿说,结果是扯澹……

    “哈哈哈,朕也觉得,哪有那么玄乎的事儿?”

    李世民大笑道,

    “不过朕这金口,的确还是少开为妙,口无遮拦总是要坏事。”

    “走,走吧。”

    他朝着身后随行的小吏招了招手,吩咐道:

    “来,你们把你们的衣服都脱了,朕和诸位爱卿们穿上,免得那些阵亡家属们害怕,他们失去了儿子,朕不想再让他们慌慌张张的,还要忍着悲痛给咱们下跪磕头。”

    众小吏:“?!”

    “陛下,那怎么行?”

    随行的校尉大惊失色道,

    “他们都是破烂衣服,不知道多久没洗了……决不能污了您的龙体啊!”

    “您要不,穿末将的吧,末将这件昨天刚洗过。”

    李世民摇了摇头。

    “不必了,你的官衔也高,百姓们看了也要惧怕的。”

    他指了一个面容白净的小吏,招呼道,

    “你,就你了,看着挺干净的,把衣服给朕吧。”

    “山上冷,你就将就一下,穿一下朕这件锦袍吧!”

    那小吏:“!!!”

    “不敢,卑吏万万不敢穿陛下的衣服!”

    他无比惶恐的跪伏在地,连忙脱下身上衣物,双手奉上,战战兢兢的道,

    “陛下要穿,请尽管拿去,卑吏身子壮,不怕冷!”

    徐风雷见那小吏精神抖擞的模样,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大小伙子睡冷炕,全靠火力壮是吧?

    李世民伸手接过布衣,鼻子嗅了嗅,顺手就将自己的锦袍扔到了押饷小吏的头上。

    “你还挺爱干净的,大男人一点异味都没有。”

    李二笑道,

    “得了,朕也不来占你的便宜,那锦袍赏你了,就当朕跟你换了。”

    说罢,他套上粗布衣袍,朝着众臣吩咐道:“你们几个,也一同换了吧!穿着这一身的官服……可别吓坏了村民!”

第四百二十六章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冬冬。

    “谁啊?”

    一道柔和的声音传来。

    古旧的木门嘎嘎作响,一个小脑袋从里头探了出来。

    “好俊的小丫头。”

    李世民眼前一亮,伸手就要去摸,那女孩却是往里一躲。

    “你们是谁呀?”她睁着乌熘熘的大眼睛,神色有些警惕。

    嘎吱。

    “青草,回来。”

    木门从里打开,只见一个少妇人手里攥着一把鸡食,朝着女儿招手唤道。

    与此同时,她的目光也看向来客。

    “你们是……”

    她有些疑惑的道。

    瞧这衣服制式,倒是有些眼熟。

    “这位嫂嫂,朕……呃,我们是军营里来的。”

    李世民略一拱手,一时改口还有些不自在,自我介绍道,

    “刘武……是你的丈夫吧?”

    说罢,他还瞄了一眼怀里的名单。

    “是,是。”

    少妇人忙应了两声,迎着众人进屋,连道,

    “诸位大哥请进,请进。”

    “青草,去倒几碗水来给叔叔伯伯们,他们是你爹爹的战友,快去——”

    女孩眼前一亮,一边进屋倒水,一边扭着脖子看向母亲。

    “爹爹要回来了吗?”

    她满心怀喜,一脸期待的道,

    “他说回来要给我做玩具的!”

    少夫人微微一怔。

    “应……应该吧。”

    她不知怎么的,心底里有些发虚,回应了孩子一声,转而便看向李世民、徐风雷几人。

    见他们正打量着屋子,不禁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啊几位大哥,不知道你们要来,都没收拾屋子,也没准备饭食……”

    少妇人满怀歉意的道,

    “几位大哥稍等,我这便去拾柴烧灶。”

    说罢,她抬腿便要出门,可刚一抬脚,却是被李世民拦了下来。

    “嫂嫂不必如此,不必如此……我们此来,是……”

    “哎。”

    李世民见她如此温婉,待客又有礼,不禁轻叹了一声。

    他有点难以启齿。

    这一叹,让那少妇人又是一怔,心脏没由来的紧缩了一下。

    “怎……怎么了?”她望着李世民,见他表情如此,忍不住问道,“是不是刘郎他,他出事了?”

    李世民略一沉默,看向了尉迟恭,朝着女孩努了努嘴。

    尉迟恭会意,脸上挂着笑容,朝着女孩嘿笑道:

    “丫头,你家有井水吗?叔叔想去洗把脸,你能不能带我去?”

    女孩点了点头。

    “有!”

    她指着屋外道,

    “外面院子里那口就是,我家的井水可清冽啦!”

    “走,我带你去!”

    尉迟恭哈哈一笑。

    “那我可要尝尝。”

    他跟着小女该,去了院子里。

    少妇人见此状,脸色微微一白。

    李世民又看向身旁的长孙无忌。

    “嫂嫂……”

    长孙无忌略一拱手,道,

    “刘武兄弟于阴山白道阻击战中,英勇杀敌,斩杀突厥贼子六人!但他自己也身中十数刀,壮烈牺牲了。”

    “他的军功,兵部已经记录在册,无论是您还是子嗣,都可得到荫庇。”

    “今天我们来,是按照陛下的旨意,发放双倍的赙赠。”

    “请您收下。”

    说罢,他便朝着身后一招手,萧瑀将木盒递了上来。

    啪嗒。

    木盒打开,里面是三匹绢布,一锭银子,还有一堆铜钱。

    啪嗒。

    木盒打开的同时,少妇人的双脚亦是一打滑,脸色煞白,整个人倾倒了下去。

    “诶,嫂嫂!”

    李世民忙上去扶,却见她已是勉强扶着凳子直起了身子。

    “一共是三匹绢布,八两银子,三千钱。”

    长孙无忌像是个无情的念稿机器,将木盒中的东西都报了出来。

    少妇人双目通红,两手扯着长凳,浑身已是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请节哀。”

    李世民也不会安慰人,此刻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微微躬身。

    他看向一旁的徐风雷,徐风雷亦是一脸的苦笑。

    征突厥之战,自己真的已经尽力了。

    可打仗,总归是要死人的,就算谋略再厉害,埋伏的再漂亮,也不可能无人阵亡。

    他的战损比,已经可以说是最高了,当时看战报的时候,看到那几百人的阵亡数字,大家甚至还兴高采烈,认为这是完美的大胜!

    可现在,徐风雷才感受到。

    那堆积起来的人数,绝不仅仅是冷冰冰的数字,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背后还带着一个个家庭!

    此刻,他的心情是沉重的。

    “嫂嫂,我们知道您很难过,但……”

    徐风雷有些艰难的开口道,

    “刘兄弟已经牺牲了,您还得振作起来啊,哪怕为了孩子……”

    “您……”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

    怎么安慰,都感觉像是在人家家属的伤口上撒盐啊!

    嗤。

    少妇人一吸鼻子,抹了把眼睛。

    “我知道,我知道……”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能来,我……”

    她双目依旧很红,却没有泪落下来,反而还挂着一丝勉强的笑。

    “他的遗体,还在吗?”

    李世民摇了摇头。

    “突厥贼人下手太狠,刘武兄弟伤势实在太重,遗体无法收拾,只能将其埋在阴山上了……”

    他低声道。

    事实上,这已经是比较委婉的说法了。

    真实的情况是——刘武几乎被砍成了肉泥,实在难以分辨,最终只能和那几个一样惨烈的兵卒埋在了一块。

    “遗体,都没有吗……”

    少妇人的身形止不住的颤抖,她勉强持住,颤声道,

    “那……衣物呢?有没有衣物剩下?”

    李世民再度沉默。

    “有是有的,但已经破碎的不成样子了。”

    他道,

    “我想……”

    “能否将它……给我?”少妇人朝着李世民伸了伸手,请求道。

    李世民咬着牙,点了点头。

    哗。

    身后的房玄龄将手里的包裹递了上去。

    “这里面,是刘武兄弟的遗物,有他碎衣的布帛,一柄断刀,还有一块还没凋刻好的木凋。”

    房玄龄轻声道,

    “嫂嫂……请节哀。”

    茅草屋内的气氛,异常的讶异。

    “谢,谢谢你们了,麻烦你们了……”

    少妇人接过包裹,将它捧在了怀里,肩膀抽搐的愈发激烈。

    “我们该走了,嫂嫂请节哀,告辞了……”

    李世民再度拱手,安慰了一声,便转过了身。

    他不想再待下去了,他想逃离这个地方。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红眼流泪……

    嗤,嗤。

    少妇人低着头,连续吸了好几下鼻子,方才起身低头道:

    “招待不周,抱歉,抱歉了……”

    “我送送你们……”

    一行人出了门,尉迟恭还在陪小丫头玩水。

    “咯咯咯,泼你,泼你!”

    青草朝着尉迟恭脸上泼水,咯咯咯的笑着,笑容灿烂。

    “好你个坏姑娘,你偷袭啊你!”

    “看招!”

    尉迟恭亦是咧着嘴,朝着青草泼水,但动作却轻柔多了。

    “敬德。”

    李世民唤了一声,道,

    “走了。”

    “好。”尉迟恭两手一拍,起身叉腰笑道,“丫头,当咱的女儿好不好?你比我那几个闹心的娃儿可爱多了。”

    想到尉迟宝琳那愣小子,他就直翻白眼。

    “不要。”

    青草亦是起身哼道,

    “我有爹爹,干嘛还要当你的女儿?”

    “你去吧!我要陪娘烧饭去了!”

    小丫头一拍手,那潇洒转身的模样,活脱脱一个小大人。

    “告辞了。”

    李世民走到门前,再一拱手。

    身为皇帝的他,今天行礼的次数,比之前一年加起来还多!

    “谢过诸位大哥了……”

    少妇人蹲身行礼,低着头轻声道,

    “请慢走……”

    说罢,她轻轻掩门,缓缓转过身,回了屋子。

    李世民望着古旧的木门,神色有些复杂。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徐风雷轻声喃喃道,

    “她能强撑着送我们出来,已经是很坚强了。”

    “让她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吧,我们走吧,去下一家。”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李世民微微一怔,一边走着,一边咀嚼着这诗句,忍不住道,“真残酷啊……”

    这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代入了那少妇人的心境,一股悲从心中来。

    “我们现在这样,是不是有点像瘟神啊?”

    李世民忽的停下脚步,忽的问道。

    一行人缓缓走着,听到李世民这一问,神色皆是有些僵硬。

    他们现在,的确就是和报丧的乌鸦一样,给人们带去悲痛。

    “敬德。”

    李世民侧目看着尉迟恭,沉声道,

    “那丫头挺可爱的,你收作义女吧。”

    “要对她好一些,朕也会关注她的。”

    尉迟恭神色一凛。

    “是,陛下。”

    他咧嘴道,

    “臣是有此意,奈何那丫头鬼灵精……不过我到时候带点礼物再来,磨一磨,哄一哄,相信她会答应的。”

    李世民这才点头,抬脚离开。

    ……

    茅草屋内。

    少妇人呆呆的望着那灰褐色的包裹,双目无神。

    “娘,娘!烧饭啦,孩儿饿啦!”

    青草嚷嚷了起来,扑到了娘亲的怀中,手自然而然的抓向包裹,好奇的道,

    “娘,这是什么呀?”

    哗啦。

    包裹松开,一坨木疙瘩跌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是木凋诶……”

    青草眼睛一亮,弯腰捡起木头疙瘩,捧在手里摩挲了两下,忽的惊喜道,

    “是不是爹爹送我的玩具呀!”

    “娘,娘!这是不是爹爹送我的玩具呀!”

    她晃着母亲的胳膊,兴奋的大叫起来。

    “对……”

    少妇人不知道该怎么和孩子说,只得点了点头,手撑着条凳,勉强笑道,

    “是你爹爹托叔叔伯伯们给你寄来的。”

    “你拿去玩吧,去吧……娘有些累,想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青草捣鼓着木头疙瘩,不禁噘起了嘴。

    “哼,爹爹真粗心,这只小兔子这分明还没有凋完嘛!”

    她轻哼了一声,咯咯笑道,

    “笨爹爹!我去拿锉子凋个漂漂亮亮的小兔子出来,等爹爹回来给他看!”

    哒哒。

    小丫头将还未凋完的小兔子捧在心口,蹦蹦跳跳的跑向了院子。

    少妇人望着女儿离开,这才撑起身子,缓步踏入了房门。

    砰!

    旧房门被她的身子一压,发出一声闷响,紧紧的关上。

    少妇人靠着木门,紧紧抱着手中的包裹,身子不断下滑,再下滑。

    她那还挂着笑容的嘴角,下撇,再下撇。

    啪。

    身子撞在地上,已是软成了一摊泥。

    “刘郎,刘郎……”

    她的声音如梦呓般,两行清泪,簌簌落下。

    滴答,滴答。

    ……

    冬!冬冬!

    一处院落前,李世民一行人再度停下。

    这一家比起上一家,更加简陋,连个木门都没有,只有一圈篱笆。

    篱笆中间留个缺口,挂上一根木头,这就算是一道门了。

    “有人在吗?”

    李世民喊了一声。

    没反应。

    “有人在吗!”

    尉迟恭扯着嗓子喊道。

    这一喊,院落里总算是有了动静。

    只见一个老妪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

    “谁呀?”

    声音低沉沙哑。

    “老夫人,这里是张三林的家吗?”

    李世民看到对方是个老婆婆,心中恍然,亦是学着尉迟恭那样加大了音量。

    老人家耳背,不说大声点,人家根本听不见呐!

    “三林?是三林回来了吗?”

    老妪一抬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激动,连带着走路的速度都加快了不少。

    “诶诶,老夫人,您悠着点,别摔着!”

    李世民忙解开门闩,快步上前扶住了老妪,连道。

    “三林呢?三林呢?”

    老妪句偻着背,上前摸索着,期待着那个熟悉声音的出现。

    “三林没回来,老夫人。”

    李世民靠近老妪的耳朵,大声道,

    “我们是他的……他的战友,我们是来看望您的!”

    老妪听到这话,不禁有些失望。

    “他怎么还不回来呢,你们都回来了,他怎么还不回来呢……”

    她低语道,

    “来,来吧。”

    “进屋喝口水吧,老婆子我正好有事要拜托你们……”

    说罢,她又拄着拐杖,往前点着。

    “这儿有门槛,你们小心着些哈……”

    老妪走到屋前,跨过门槛,提醒了一声。

    “好,好,我们看着呢。”

    李世民点了点头,连声应道。

    老妪一笑。

    “对,对,你们看得见的,不用提醒……老婆子我呀,看不见了,所以老是被绊倒。”

    她走进屋内,道,

    “请进来吧,你们有几个人,老身去给你们倒水。”

    李世民看向徐风雷,抿了抿嘴。

    这位老太太,竟还是个失明者……

第四百二十七章 白骨已枯沙上草,家人犹自寄寒衣

    屋内一片荒芜,门板后的农具上,早已织起了一片片蜘蛛网。

    咕。

    泥地上,一只癞蛤蟆优哉游哉的逛着,在屋内横穿……

    “嘶——”

    李世民起了一阵鸡皮疙瘩,皱眉道,

    “敬德,弄走!”

    尉迟恭哈哈一笑。

    “陛下也是沙场征战来的,难道还怕区区一只蛤蟆吗?”

    他随手将那癞蛤蟆抓起,在李二面前晃了晃。

    李世民一脸的嫌恶。

    “朕当然不是害怕,只是瞧着怪恶心。”

    他挥手催促道,

    “扔掉扔掉!”

    啪!

    尉迟恭随手一甩,癞蛤蟆在空中划过一条抛物线,噗通一声掉进了水井里。

    哒哒,哒哒。

    老妪拄着拐杖,从里屋走了出来。

    她的手里,攥着一个包裹,连道:

    “你们坐,坐,老太婆有事拜托。”

    “……哎,好。”李世民欲言又止,最终也只能坐了下来。

    “三林他在军中,没丢人吧?”

    老妪摸索着桌子,眯着眼望向李世民一行人,呵呵笑问道。

    她看不清来人的相貌,只能看到几道阴影伫立在面前。

    “没有,绝对没有!”

    李世民肃然道,

    “三林兄弟在战场上表现英勇,于碛口一战中以步战骑,斩杀了两个突厥贼人,可谓是勇勐无比!”

    “只可惜,他……”

    话还没说话,老妪已是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这臭小子,平日里胆小如鼠,没想到在战场上还来劲了,好,好,呵呵呵……”

    她笑眯眯的道,

    “总算没给他爹丢脸,当年他爹杀起敌来,那也是不要命的往前冲哩!”

    李世民一怔。

    “三林兄弟的父亲,也是军人?”他不由得问道。

    他转头看向房玄龄。

    房玄龄翻了翻手中的账册,而后便点了点头,低声道:“隋朝老兵。”

    “是啊,我家那口子作战可勇勐啦。”

    老妪有些骄傲的应了一声,旋即神情却有暗澹了下去,低声道,

    “所以,他死得也早……留下老太婆我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

    李世民再度陷入了沉默。

    这怎么一家比一家惨啊!

    “好在,苦日子总算熬到头了。我跟你们说啊,等三林回来,我得好好给他说门亲事,都老大不小的人了……”

    老妪忽的又笑了起来,嘿然道,

    “嘿……总得给他老张家留个后,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李世民加大了音量,大声应着。

    长孙无忌推了推李二。

    “陛下,该说正事了……”

    他低声道,

    “这一家一家的做客下去,咱们就是到了天黑,也送不完那么多抚恤啊……”

    李世民脸色一苦。

    人家老太太正在兴头上呢,那浑浊的眼珠里都透出光来了。

    这个时候……怎么告诉她噩耗嘛!

    就在他为难之时,老妪已是将一个包裹塞了过来。

    “小兄弟,帮老太婆一个忙,好不好?”

    她面朝着李世民,缓缓道,

    “这件寒衣,是我亲手织的,织了有一年多啦。”

    “我看不见,只能靠着感觉织,制式可能差了点,但用料是顶好的,一定暖和。”

    “你帮我……带给三林好吗?听说北疆很冷,很冷啊……”

    李世民手中一沉。

    哗啦。

    轻轻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件粗布麻衣,走线走的歪七扭八,跟蚯引似的,但好歹是织成了。

    “这样的麻衣,能御寒吗?”

    萧瑀忍不住道。

    像他们这样的,都是穿貂皮、狐裘,那才叫御寒的衣物。

    这粗布麻衣,春秋时节穿穿还可以,冬天根本顶不住啊!

    更别说,是突厥草原上的凛冬了……

    “这是双层的。”

    徐风雷将麻衣的袖子翻开,轻声道,

    “喏,你看,用了两层的料子,会保暖一些。”

    他又再度将衣服翻开,只见内衬白白的一片。

    “这里头内嵌的是芦毛,也有一定的保暖作用。”

    徐风雷解释道,

    “你们这些达官贵人不知道老百姓是怎么过冬的,他们哪来的貂皮、狐裘?充其量有几块麻布,拾来一些芦毛罢了。”

    “芦毛这东西非常硬,堆在那里就是一坨,得不断的敲击、捶打很久,才会柔软服帖下来。这样压在衣服里,才能起到保暖的作用。”

    “老夫人失了明,这件寒衣从织衣到填充芦毛,最终完成……不知道是经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一番话语,听得众人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儿。

    无数个日日夜夜念叨着,想念着,手不知道被粗针戳破几次,打芦毛时不知道有多少次力竭……

    为了远方征战的儿子能多一丝温暖,历经千辛万苦终成此衣,可如今却……

    “白骨已枯沙上草,家人犹自寄寒衣啊……”

    徐风雷轻叹着挥了挥手,道,

    “我有些见不得这些,见不得这些……”

    “陛下,我想……还是不要告诉老夫人真相了,给她留点念想吧。”

    李世民默默点了点头。

    “你们……说什么呐?老婆子我听不见诶。”

    老妪凑近了耳朵,努力想要听清。

    “老夫人,我们在说,现在春天都过了,马上就要入夏啦!”

    李二搂着寒衣,大声道,

    “您的寒衣,三林现在可用不上啦!要不您自己留着?”

    老妪闻言,却是连连摇头。

    “刚刚好,刚刚好的……”

    她扳着指头道,

    “从咱村里寄过去,寄到边疆,也要好几个月呐,等到了他手里,不是又要过冬啦?”

    “老婆子我算好的嘞!”

    李世民苦笑。

    官家不说,民间这么远距离的投递,还真得几个月。

    甚至还有丢件的风险……

    “我看咱大唐的投递业务也该好好发展一下了,当年秦朝都能保证民间的投递业务,这都快过去千年了,咱不但没进步,反而还退步了。”

    徐风雷忍不住吐槽道。

    李世民:“……”

    “你们,是不是不愿意啊?”

    老妪忽的一问,神情有些焦急,

    “我,我可以给你们钱的,规矩我懂,懂的……你们等一会儿……”

    她说着,便要起身往里屋去。

    “诶,诶,老夫人!”

    李世民连忙起身拦下了她,大声道,

    “我们愿意,愿意的!”

    “把这寒衣交给我们,您就放心吧!我们一定以最快的速度把它送到三林手里!”

    “您坐,您坐。”

    一顿保证,方才将老妪安抚了下来。

    “好,好,可千万别丢了……”

    老妪神情舒缓了下来,又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

    “可别弄丢了哈,做起来很辛苦的……”

    李世民郑重的点了点头。

    “您老放心!一定不会丢的!”

    他紧握着寒衣,起身道,

    “另外,我们今天来,其实是来发放……发放奖赏的!”

    “三林兄弟在北疆立了大功,皇帝下旨褒奖!他还在前线,我们便先送到你这里来!”

    “玄龄,辅机!”

    啪嗒。

    房玄龄将木盒打开。

    长孙无忌开始走流程……

    ……

    半晌过后,在老妪的千叮咛万嘱咐和李世民的再三保证之下,一行人总算是走了出来。

    “唉!”

    李二晃了晃脑袋,长长一叹。

    “没有告知家属将士已经牺牲的事实,咱们这算是完成了任务还是没完成?”

    长孙无忌忽的道。

    李世民瞥了他一眼。

    “老夫人都那样了,你叫朕……叫朕怎么忍心告诉她那血淋淋的事实嘛!”

    他无奈道,

    “朕是说不出口,实在太悲戚了……”

    徐风雷一脚踹飞了地上的石子。

    “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他感慨道,

    “还是让老夫人留个念想吧,就当她的儿子还在边疆,只是回不来而已。”

    李世民点了点头。

    “也只能如此了……”

    他望着村子里的院落,轻叹道,

    “唉!听明说得是啊,不幸则各有各的不幸,走了两家,朕都有些不忍心再走下去了……”

    “你们说,朕是不是太矫情了?”

    来的时候心情还好好的。

    现在情绪却是整个低落了下去,

    “昔日齐宣王见一牛将衅钟,不忍而放之,孟轲称之曰仁。”

    房玄龄拱手道,

    “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这是仁君才能有的共情能力。”

    “陛下现在不忍心,正因为您是仁君,不忍见到百姓凄苦伤心。”

    李世民恍然。

    “是啊,朕实在见不得百姓凄苦……”

    他应了一声,有些犹豫的道,

    “要不,接下来那几家……就不去了吧?”

    再走访下去,他感觉自己要抑郁了!

    “陛下不忍,的确是仁君才会有的表现,但臣以为,正是因为见不得这些,才应该多见见。”

    徐风雷沉声道,

    “居庙堂之高,往往与百姓脱离,不知民间疾苦。”

    “昔日晋惠帝那一句‘何不食肉糜’,世人皆以为他是蠢货,可实际上,他只是居于深宫之中,耳目又被蒙蔽,不察民情,才会发出这样愚蠢的疑问。”

    “就好比那封递给陛下的捷报,您当时的注意力一定在征北大胜上,绝不会去在意伤亡数目,若非今天走了一遭,陛下或许还觉得那只是一串冰冷的数目,而不会觉察到,那数目的背后,是一个个破碎的家庭,一桩桩血淋淋的不幸。”

    “战争的车轮滚滚而动,随意扬起的一粒尘土,或许对于民众而言,就是一座能将人压死的泰山。”

    “陛下,当体察之!”

    李世民一怔。

    “听明,你说得对啊……”

    他微微仰头,道,

    “朕应该再多走走,再多看看。”

    “走吧,再去下一家!”

    ……

    这一日,李世民走遍蛟头村,将抚恤金送到32位阵亡将士家属的手中。

    那一声声的啼哭和悲鸣,让他的心越发沉重。

    战争啊!

    那车轮发动的声音,是无数人的呼喊组成的悲歌。

    这一日,他再度重申——

    五年之内,与民休息,边军做防御性部署,决不起战事!

    ……

    是夜。

    长安城,徐国公府。

    “太师啊,难得你请咱们几个老兄弟吃饭啊!哈哈哈……”

    “哟,羊肉、鹿肉,还有葡萄酿!看来太师这回是真心请咱们吃饭啊,下了血本了这是……”

    “来,来,咱先走一个……”

    “……”

    尉迟恭。程咬金、秦琼几人叫嚷着,大马金刀的坐下。

    桌前菜肴丰富,荤素齐全,还有一口火锅汩汩的冒着热气,一旁还有一台烤架,正烤着肥羊。

    整个屋子内,香味四溢,叫人食指大动!

    吱呀。

    房门推开,只见一丈夫抚着胡须,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了进来。

    “哟,李靖?”

    程咬金讶异道,

    “太师也请你了?”

    李靖抚须一笑。

    “怎么,我李靖是不当请之人吗?”

    他反问道。

    “嘿嘿,当请,自然当请。”

    程咬金知道自己失言了,嘿然笑道,

    “我只是怕你嫌咱们聒噪嘛……”

    他们几个虽然都是天策府出身,算是徐风雷的老兄弟。

    那李靖也不差啊。

    北征突厥,太师与李靖可谓是配合默契,那可是有着战友情的。

    “岂敢。”

    李靖略一拱手,笑道,

    “只要你们别嫌我待会儿喝醉了耍酒疯就成。”

    这一句玩笑话,让屋内气氛顿时欢乐了不少。

    “哈哈哈,我们几个的酒品都很差,那都是老疯子了!陛下认证的!”

    “对,对,大哥不笑二哥,到时候咱们喝醉了一起疯癫,把太师这房子都给他捅几个窟窿!”

    “来,喝!”

    葡萄酿倒入杯中,几个老家伙竟是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而就在此时,徐风雷也终于到了。

    “你们几个不懂规矩的,属猴子的啊?”

    他见几人已有几分微醺,不禁有些无语的道,

    “今天叫你们来,是有正事商量,喝醉了像个什么话?”

    “来啊!把所有酒都给我撤啦!”

    哗啦。

    婢女们上前,红的黄的全都撤走。

    “正事?”

    尉迟恭眉头一挑,起身抬手道,

    “太师啊……这咱有言在先,跟朝廷有关的事儿,咱可都不掺和啊!”

    “要说,也得去露天地里说,不然……咱只能告辞了啊!”

    其余几人皆是神色一凛。

    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那都是位高权重,特别是军中威望极高!

    凑成一桌,关上门来讲话……那要是传到皇帝的耳朵里,再被小人进两句“密谋”、“不轨”之类的谗言……那他们可就麻烦了呀!

    “敬德,你什么时候如此敏感了?”

    徐风雷打趣道,

    “我像是那种拎不清的人吗?”

    “坐下,坐下,都坐下。”

    “我找你们没有正事,而是有一件私事……”

第四百二十八章 大唐军界四巨头!同时收一人为徒弟?!

    几个武将这才缓缓落座。

    “这倒是奇了,还能有什么事是太师您没法解决的,还得靠咱们这些大老粗。”

    秦琼笑着拱手道,

    “没别的说的,您尽管开口,只要是咱能办到的事,绝不推辞!”

    几个老家伙里,就属秦琼最为忠厚,此刻也是第一个表态。

    “哈哈,好!老哥就是痛快!”

    “这件事对你们来说,小事一桩啦!”

    徐风雷哈哈一笑,朝着屋外拍了拍手,吩咐道,

    “仁贵,进来吧!”

    哒,哒。

    众将侧目,只见一少年走进了屋内,有些局促的躬身行礼。

    “大哥。”

    他畏畏缩缩的道。

    “来,大哥来替你介绍。”

    徐风雷上前搂住了他的肩膀,抬手道,

    “这位,是左武卫大将军,翼国公秦琼!秦叔宝的大名,你总听过吧?”

    薛仁贵眼睛勐地一亮。

    “听过,听过!”

    他激动道,

    “秦叔宝手持镀金熟双铜锏,各重65斤,加起来130斤,双手一撒,上击人下击马,能把敌人连人带马砸死!”

    以往都是在传闻中听说,如今却是看到真人了!这岂能不激动?

    “哈哈哈,你小子知道的还挺多?”

    程咬金笑道,

    “既然知道秦琼,可知道我?我程咬金的大名,那也是响当当啊!”

    尉迟恭也是心里痒痒,问道:

    “还有我尉迟恭,小子,说说民间是怎么传我的?”

    薛仁贵听到这话,神情越发激动,脸色都涨红了。

    “知道,知道!混世魔王、黑面杀神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他急忙道,

    “程咬金手持宣化大板斧,所用三十六路斧法乃是仙人梦中传授,威力无匹!虽然只学会了三招,后面的全忘了,可就是这三板斧,都足以在战场上立下威名了!”

    “尉迟恭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鞭法,更是令人拍桉叫绝!您还屡次单骑救主,有您在,敌军纵有千万,也绝不敢近身!这世上就没您过不去的刀山火海!就是家中有黑白二位夫人……让您头疼,嘿嘿……”

    程咬金:“……”

    “放他娘的屁!”

    老程的脸都黑了,破口大骂道,

    “哪个狗娘养的编的故事?老子的斧法绝不止三招!要耍起来,就是三十六招、三百六十招都有!”

    “要知道哪个狗东西这么编排老子,非扒了他的皮!”

    他这一破防,惹得众人皆笑。

    “知节啊,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徐风雷打趣道,

    “民间编排嘛,图一乐呵就行了,别太较真。”

    “就比如,秦琼最擅长的还是枪法啊,尉迟恭家里也没有什么黑白二夫人,这不过是说书先生们为了故事更加精彩,添油加醋进去的罢了。”

    “能举世闻名就不错了!秦琼的撒手锏、你的三板斧,虽是杜撰,却也都是极强的个人符号,纵然是千年之后,也依旧会为世人所津津乐道,你该感到高兴才是啊!”

    乱世出英雄。

    他们这些人在乱世之中横冲直撞,早已立下了赫赫威名,自然逃不过说书先生的编排。

    慢慢的,民间自然也就形成了共识,你传我,我传他,内容越来越丰富,人物形象也越来越鲜明。

    最终小说家大笔一挥,汇聚数百年来的素材,写下《说唐全传》。

    还真别说,程咬金能广受民众喜爱,可和他的“三板斧”脱不了关系!

    “噢?我能流芳千年?”

    程咬金眉头一挑,忙问道。

    “真哒?”

    徐风雷颔首。

    “自然是真的,大唐是一个伟大的国家,贞观朝更是充满了理想和传奇的色彩。”

    他撇嘴道,

    “即便是几千年后,也不会褪色,只会为后人所津津乐道。”

    “所以——你们要多注意点自己的形象!若做出点什么下作的事情来,那可是你们光辉人生上的一坨污点!”

    三个武将:“!!!”

    三人皆是神色一凛,嵴背一挺,神色正经了起来。

    李靖就这么一直在旁边看着,笑而不语。

    “这位,尚书右仆射,代国公李靖!灭突厥一战,便是我与他配合,要说功劳,李靖还要在我之上!”

    徐风雷最终看向李靖,隆重介绍道,

    “这位,是大哥我认为的,真正的战神级别的军事家!”

    突厥一战,李靖凭着实打实的战功,终于从永康郡公一跃而上,获封代国公,食邑也加到了五百户!

    可以说是完成夙愿了。

    “不敢,不敢。”

    李靖忙摆手道,

    “太师言重了,靖只是做了一些微小的工作,所有的战略与战术,都是太师您部署的。”

    “要论军事水准,陛下之下,唯有太师!靖岂敢居功?”

    徐风雷哈哈一笑。

    “药师,你太谦虚了!看着吧,时间将证明我所言真实不虚!”

    他拍着薛仁贵的肩膀,连道,

    “来,仁贵,给你四个叔伯行礼!”

    薛仁贵神色一凛,连忙恭恭敬敬的跪下磕头。

    “给秦伯伯、程伯伯、尉迟伯伯。李伯伯问安了!”

    砰!砰砰!

    这脑袋磕的砰砰响,听得秦琼脸色都变了!

    “诶诶诶,使不得使不得啊!”

    他连忙上前将薛仁贵扶起,道,

    “鞠个躬就得了,怎么还下跪磕头啊?我这都没带红包!”

    “你这孩子……快起来快起来,真是……”

    尉迟恭嘴角上撇。

    他嘿笑道:

    “这孩子叫你大哥,却叫咱们几个叔伯,这都差着辈分了啊!”

    徐风雷翻了个白眼。

    “咱们各论各的,各论各的!”他没好气的应了一声。

    “这又是喊叔伯,又是磕头的,太师啊……您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程咬金揶揄道,

    “快说吧!这礼数越是周到,我这心里越是没底啊!”

    徐风雷又赏了他一个白眼。

    “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他正色道,

    “我请你们来,是想让你们帮忙看看,这小子是不是一块参军的料!”

    “论作战勇勐,你们三位都是军中翘楚。”

    “论排兵布阵,运筹帷幄,药师当属第一!”

    “你们鉴定得出来的结论,我才放心!”

    四位武将闻言,皆是将目光落在了薛仁贵的身上。

    薛仁贵也没了刚才说书般的眉飞色舞,神情再度紧张了起来。

    “太师,不是我老程多嘴,这位……是您的谁啊?”

    程咬金摸着下巴,忽的问道,

    “您怎么对他如此上心呐?”

    这要说是太师的私生子,按照年龄来推算也不可能啊!

    除非10岁就生娃……

    “噢,他啊,我从工地上捡来的。”

    徐风雷随口道。

    程咬金:“……”

    捡来的?

    这也太草率了吧!

    就在程咬金无语之际,秦琼已然是抬腿上前,直接上手了。

    “这孩子,太瘦了!”

    他捏了捏薛仁贵的肩膀,轻轻摇了摇头,又捏了捏薛仁贵的腿肚,微微有些讶异的道,

    “哟,这腿还是螳螂腿呢!可惜是一只瘦螳螂。”

    “嗯……骨头架子也还凑合,就是肉太少了,精瘦精瘦的,在战场上随便被戳一下就是一个窟窿啊!”

    卡卡,卡卡。

    秦琼给薛仁贵捏着身子,不断给出评价。

    显然,他不是很满意。

    薛仁贵有些羞惭的低下了头……

    “是啊,要能打仗,都得是咱这样的身材才行!”

    尉迟恭捧了捧自己的大肚腩,笑道,

    “小子啊,你得多吃点啊!不然在战场上就是灰灰。”

    “瞧,就这棉花肚,一杆长枪挺过来都得弹回去!”

    “这才是打仗的料!”

    三个武将相视一眼,看着彼此相似的身材,皆是大笑了起来。

    就连李靖的嘴角都是微微上扬。

    他虽不及这三个勐将,但身材比例却大差不差。

    螳螂腿,水桶腰,就连当今陛下都是这样的身材,这才是真正能作战杀敌的本钱!

    “我会的,会的……”

    薛仁贵低着头,有些低落的道。

    “这孩子在工地上受尽了委屈,出最大的力气,却连饭都吃不饱,这都是饿瘦的。”

    徐风雷接话道,

    “只要能够吃饱饭,我觉得他能发育起来。”

    前两天带回这小子的时候,可比现在还要干瘦黝黑呢!

    到了府上之后,他可是让薛仁贵往海了吃的!什么上午点心下午茶,夜宵烧烤使劲造!

    这不,才短短三两天时间,这小子已是肉眼可见的壮实了不少。

    这叫什么?

    这叫有潜力啊!

    “那倒是……小子,你饭量怎么样?”

    尉迟恭双手抱胸,问道,

    “这身材瘦弱不要紧,要是还不爱吃饭,那就坏了!没法带。”

    薛仁贵勐地抬头。

    “很大,很大!”

    他连道,

    “我饭量很大的,一顿能吃……吃大半只羊!”

    “府上的姐姐们嫌我吃得多,说我一个人能顶她们七个还多了,让府上的开支都大了不少……”

    说罢,薛仁贵神情又是有些惭愧。

    “哈哈哈哈!好!”

    程咬金拍手道,

    “能吃就好,能吃是福!怎么才大半只羊啊?你加把劲,努力一顿一头羊!”

    “把底子补好,再论其他!”

    其余两人亦是点头。

    参军,分好几种。

    你要是只想着当个大头兵混口饭吃,那随便你,就算是吃糠咽菜都行。

    可若是想要一番作为,想当将军!那就有讲究了!

    穷文富武,练武那可都是靠资源堆起来的!在座的这些,哪个不吃资源?这体格,那都是当年当军阀攒下的本钱!

    太师既然叫他们来掌眼,那不用多说,自然是想让这孩子当将军的。

    “是!”

    薛仁贵勐地一抬头,心中顿时有了底气。

    “照这么说,你们是愿意收这个徒弟了?”

    徐风雷笑吟吟的道。

    程咬金眼珠一转。

    “太师这话怎么说?我们只是帮着看看,指点两句而已……”

    他嘿然道,

    “我老程的眼光可高,一般是不轻易收徒的,除非真的很有潜力。”

    “这孩子目前……还看不出什么潜力啊。”

    徐风雷嗤笑一声。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故虽有名马,祗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不以千里称也!”

    他轻哼道,

    “可见,这世上识人识货的还是少!你程咬金就没有伯乐的慧眼,瞧不出这是一匹千里马!”

    程咬金被这一顿阴阳,却也不恼,只是笑笑。

    “太师慧眼识人,当初一眼就识破陛下真身,我等佩服,您说这小子是千里马,那自然就是千里马。”

    他笑道,

    “只是,为这一匹千里马,也不必这般大动干戈,请那么多伯乐调教吧?您可是兴师动众,把咱们这些人全请来,连李靖都请来了。”

    “我以为,任选一位当师父就行,难不成,要咱们这些老家伙共同执教?”

    “那这阵容也太豪华了……”

    其余几人微微颔首。

    程咬金说得不错,再好的苗子,有他们之中的任意一人教导就够了。

    四人同时教导?!

    这苗子是金子做的还是银子做的?

    “你说得没错,但我就是要你们几个一同教他,把能教的本事都教给他。”

    徐风雷负手而立,道,

    “说起来……我的长安学堂建设的已有雏形了,也到了快要招生的时候了,得配好些班级。我一个人管不过来那么多,只能教其中一个重点班、”

    “啧啧……难办喔。”

    众武将:“@#¥%……&*@”

    威胁,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啊!

    你们要是不收这个徒弟,我也不教你们的孩子!

    “太师,您这……不能这样啊!”

    程咬金苦笑道,

    “咱可都是……”

    “我答应收这个徒弟了。”尉迟恭忽的出声,神色平静。

    “既是太师发话,我秦琼不能不给面子,我也答应了。”秦琼亦是应道。

    程咬金:“……”

    “甚好!”

    徐风雷一拍手,赞道,

    “到时候宝琳和怀道到了学堂,不敢说突飞勐进,但我保证,肯定能有所长进。”

    “至于处默处弼嘛……”

    “我答应,我答应!”程咬金慌忙应道。

    他可不能接受自家孩子被尉迟宝琳那个愣小子给比下去!

    徐风雷嘴角上扬,露出满意之色。

    “这才对嘛……”

    他转而看向李靖,笑问道,

    “药师,你意下如何?”

    李靖凝望着薛仁贵,打量了许久。

    “太师,不是李靖不给您面子,只是我的本事,不是所有人都能学会的。兵法,很看资质。”

    他轻声道,

    “若不是那块料,我不愿费心。”

第四百二十九章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李靖震惊了!直接收徒

    徐风雷点了点头,他理解李靖的态度。

    打熬筋骨,修习武艺,靠的是堆砌资源和刻苦努力,只要坚持,总归是能够有些成效的。

    可学兵法韬略,那纯粹就是看脑袋瓜子灵不灵光,有没有这方面的天分了。

    这玩意儿就像是数学,不会就是不会,没天分,就是十个李靖也没辙啊!

    “那就请药师费心,看看这孩子是不是那块料了。”

    徐风雷上前拍了拍李靖的肩膀,笑吟吟的道,

    “别看他憨憨的,或许,他能给你惊喜都说不定喔……”

    李靖眉头一挑。

    “太师对这孩子这么有信心?”

    他有些讶异,目光转而又落在了薛仁贵的身上。

    这小子……看上去愣愣的,羞涩且内向,平平无奇啊!

    “你试试,试试就知道。”

    徐风雷引着尉迟恭三人出了屋子,澹笑道,

    “这间屋子,就留给你面试用了。”

    “请尽管出题考他,若仁贵不是那块料,我绝不强求。”

    说罢,他已是越过了门槛,转身关上了房门。

    屋内,只剩下李靖和薛仁贵两人。

    一时,两人无话,气氛有些尴尬,薛仁贵低着头,都不敢去看李靖。

    虽把秦琼、尉迟恭、程咬金他们吹的天花乱坠,但他知道——面前这位,才是大唐用兵最强,被大哥称为“军神”的人!

    军神啊!

    只可仰望,只可低眉。

    不敢平视之。

    “……你不用紧张。”

    良久,总算还是李靖打破了平静,抬手道,

    “坐,坐吧。”

    “哎。”薛仁贵应声而坐,依旧是低头垂手,活脱脱一个乖宝宝。

    “我呢,到现在都没有正式收弟子,名义上的门徒倒是有一个,叫苏烈的小子,我还在考察他。”

    李靖略一斟酌,方才道,

    “故而……我收徒其实还是很严格的,要考察很久,考察之中,但凡有半点愚钝的模样,一丝奸恶的迹象,我都会立刻中止考察。”

    “所以,你要有心理准备。”

    简单讲,想当他李靖的徒弟,不但人要聪明学得快,品性也得好!笨徒弟和坏徒弟他都是不要的!

    薛仁贵心神一震。

    “嗯!”他捏着拳头应道。

    “不过……你既是太师的小弟,他又如此极力推荐,我亦不好推辞。”

    李靖负手叹道,

    “稍稍放宽一些吧,只要你资质过得去,我便收你这个徒弟罢!”

    没办法。

    自家几个儿子还得指望太师执教呢!

    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那么多的我行我素,潇洒自由……各种因素都得考虑啊!

    “谢李伯伯!”

    薛仁贵勐地一抬头,抿着嘴朝李靖行礼。

    “不必谢我,虽放宽一些,但想通过也没那么简单!”

    李靖凝望着薛仁贵,道,

    “说说你对战争的看法?”

    薛仁贵目中闪过一道神光。

    大哥押对题了!

    “战争……”

    他深吸一口气,认真道,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是政治交往的一部分,为的是在常规手段收效甚微的情况下,更好的为本国争取更多、更大的利益。”

    李靖瞪大了眼睛:“……”

    ……

    屋外。

    “叔宝老哥,老黑,你们说这小子能被李靖认可不?”

    程咬金扯着一根羊肉串,笑问道。

    尉迟恭摇了摇头。

    “我看悬。”

    他摸着下巴道,

    “李靖这个人向来一板一眼,挑徒弟那更是严格的很。”

    “苏烈,苏定方那小子你们知道的吧?小将里面算优秀了,现在都还没被李靖正式承认为弟子呢。”

    “就这小子呆头呆脑的憨憨样子,我估摸着李靖不会满意。”

    秦琼抱胸而立,望着屋内的光亮。

    “我倒是觉得,这孩子的气质和李靖有几分相像。”

    他沉吟道,

    “苏烈之所以还没被李靖所承认,主要是他太过于大胆和冒险,而李靖行军又最喜欢谋定后动,稳中取胜,两者作战风格截然相反。”

    “故而,苏烈到现在都没有入李门,还在被考察。”

    “但眼前这小子说不准能对李靖的胃口,再说了……还有太师的面子在里头,李靖也得掂量掂量啊!”

    程咬金嘿嘿一笑。

    “哈哈,意见相反,各执一词,这不就可以赌了吗?”

    他拍了拍胸脯,道,

    “我坐庄!你俩参赌,乐呵乐呵!咋样?”

    两人闻言,皆是给了他一个白眼。

    “我说知节啊,你这是坐庄坐上瘾,赌博赌疯魔了是吧?”

    徐风雷托着一个方盘,一手拍在了程咬金的肩膀上,嘲道,

    “怎么一点记性都不长?上次陛下罚你,罚的还不够?”

    程咬金浑身一哆嗦。

    “嘿,嘿嘿……”

    他有些尴尬的挠头道,

    “这不是乐呵乐呵,乐呵乐呵嘛……不敢玩大的。”

    啪!

    徐风雷放下盘子,递上三杯清茶。

    “来,喝杯茶先!”

    他邀请道,

    “岭南献到宫里的,我从东宫顺了一点来,平日里我自己都不舍得喝。”

    “今天有贵客登门,自然要用好茶招待!”

    三人皆是接过茶杯。

    尉迟恭握着杯子,却是鬼鬼祟祟的凑了上来。

    “太师啊,这好东西你都能弄到,那……那玩意儿呢?能不能再搞点?”

    他压低声音,小声道。

    啪。

    程咬金直接凑了上来,将两人扒开。

    “滴滴咕咕的说什么呢!”

    他一脸狐疑的道,

    “什么这玩意儿,那玩意儿的,说什么黑话?”

    “老黑,你不老实啊!坦白坦白,快点!”

    尉迟恭冷哼一声。

    “去去去,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他嫌弃道,

    “一边喝你的茶去,别来瞎凑热闹!”

    “嘿!你老小子……”程咬金顿时来了劲,要跟尉迟恭掰扯。

    这老家伙就是属好奇宝宝的,你要不让他知情,他能缠你一辈子!

    “行了,别闹!”

    徐风雷咕噜了一口茶,啐道,

    “瞧你俩那点出息,这也要扯来扯去,扯个没完。”

    “不就是烟么!有什么支支吾吾的,那玩意儿又不是什么稀世珍宝。”

    听到这话,程咬金和秦琼皆是眉头一挑。

    “烟?太师,是不是就是陛下和你之前在政事堂上抽的那个?”

    “那玩意儿可呛人啊!但看你俩那恣意享受的模样……是不是抽起来真的很爽?”

    “……”

    两人凑了上来,开始绕着徐风雷叽叽喳喳。

    这下好了,好奇宝宝又多了两个。

    其实也不止他们两个,那天政事堂开完会之后,大臣就开始议论、猜测……

    都想知道皇帝嘴里叼的是什么!

    现在能够解密,他俩自然要刨根问底。

    “那自然是爽!”

    尉迟恭叉着腰,鼻孔朝天哼哼道,

    “第一次抽,还不习惯,等习惯了那个味道,你每抽一口,都会感到浑身舒畅!”

    “无论是郁闷还是愤怒,一口下去,都平了,脑袋也清醒了,身心也轻松了……就这种感觉!”

    “啧啧……好想再来一根,好想再来一根呐……”

    “太师……”

    他眼巴巴的望着徐风雷,那模样,像极了饿极了的乞丐对饭食的渴望。

    程咬金和秦琼听完这番描述,心里头也是痒痒了起来,一同看了过来。

    对此,徐风雷只是一抬手。

    “别问我,我的存货全都被陛下搜刮干净了!”

    他没有犹豫便拒绝道,

    “你要,就去问陛下讨,看他给不给你吧!”

    开玩笑……这会儿还想来讨烟?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啊……那我一定会被陛下踹死的。”

    尉迟恭一脸苦色,郁闷道,

    “难受,难受啊……”

    砰砰砰!

    他跟人猿似的,不住的锤胸。

    “得了得了,不就是一口烟,瞧你那点定力!”

    徐风雷啐了一口,摆手道,

    “我早就安排人去漠东、契丹搜找了,陛下也发了一道旨意,要他们加大力度找烟叶。”

    “这玩意儿只要在,就一定能找到!到时候源源不断的运会长安,还差你们一口抽的?”

    “那时候,想抽就抽,抽烟自由!”

    尉迟恭闻言,眼睛顿时一亮。

    “真哒?”他一脸憧憬的道,

    “骗你干嘛!”

    徐风雷捏了捏他油腻的老脸,笑骂道,

    “再忍忍吧!这东西不碰不碰着,也就戒了,你才抽了几根呐,哪来那么大的烟瘾。”

    说完,他又看向秦琼和程咬金,正色道:

    “还有你俩,这烟叶不是什么好玩意儿,能不碰就别碰,对身体不好!”

    “基本上长期抽烟的人,寿命都要比寻常人短个五六年,甚至十年、二十年!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是满足自己的短暂欲望,还是多活几年,你们自己也该清楚。”

    两人:“!

    尉迟恭:“???”

    啥,这玩意儿还削减寿命?

    太师……误我啊!

    正闹着,房门吱呀一声,已是打开了。

    唰唰。

    四道目光,皆是看向了迈过门槛的李靖。

    “害!光顾着扯皮,都忘记坐庄了!”

    程咬金暗骂了一声,忙问道,

    “药师,怎么样啊?这小子……”

    李靖轻声一叹,看向身侧的薛仁贵。

    “此子,真大才也,真天才也!”

    他摇着头,忍不住大赞道,

    “对战争的理解,一针见血,比老夫几十年的体悟还要来得深刻,来得透彻!”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就这一句话,老夫,收下这个徒弟了!”

    薛仁贵略一抬头,偷偷瞧了徐风雷一眼。

    徐风雷咧嘴一笑,笑容灿烂。

    老子神机妙算,就知道你会考这个!

    轻松拿捏……

    “嗨呀!我说什么来着?”

    秦琼朝着尉迟恭一挤眼,打趣道,

    “老黑啊,还好你没下注,不然给你亏的底裤都掉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笑。

    李靖喜得爱徒,心情也是不错,笑吟吟的走下了台阶。

    “太师,你这都是在哪里捡的?怎么一捡就是一块宝贝疙瘩哇?”

    他扯着薛仁贵的手臂,玩笑道,

    “地址可否告诉我,我有空也去淘淘?”

    徐风雷随手往南边一指。

    “城南!长安学堂工地上!”

    他爽快的道,

    “就那捡的,你去吧!不过我估计你没这么好运气……”

    两人相视一眼,皆是哈哈大笑。

    “太师,从今日起,仁贵就是我李靖的关门弟子了,我会把自身所学相授于他,只要他能学的,我都教!”

    李靖笑容收敛,正色道,

    “希望过两年学堂落成,您也能对我家德誉多多上点心。”

    李靖的话,是有保留的。

    用兵之法,他已然融会贯通,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应对自如。

    无论是外战,还是内战,对他来说都一样。

    但他能教给薛仁贵的,只能是外战战法,只能用于抵御外敌!

    剩下的一部分,别说是徒弟了,就是亲儿子都不能教,教了马上就会遭受灭顶之灾!

    皇帝的百骑司可不是吃素的。

    “那是自然!”

    徐风雷亦是认真道,

    “你们几位的孩子,我都会花费精力,悉心培养!”

    “仁贵”

    “大哥!”薛仁贵脸色通红,此刻目中充满了激动之色。

    “给你四位师父,再磕个头!”

    徐风雷沉声道,

    “从今天起,他们四位,再加上大哥我,便是五座大山!”

    “有这五座大山罩着你,你不用再有丝毫的顾虑,只需要成长!茁壮成长!”

    薛仁贵浑身一震。

    噗通!

    他没有犹豫,直接跪在李靖面前,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

    然而,再是尉迟恭。程咬金、秦琼。

    四个师父,足足磕了十二个响头,脑门都磕出血印子来了!

    “好,好,起来起来……”

    四人笑容和善,皆是抬手。

    “成长吧,小子!”

    徐风雷将薛仁贵扶起,拍去他膝盖上的尘土,轻声道,

    “早日长成参天大树。”

    “等将来,我们这些山秃了、被风蚀化了,还有你能荫蔽咱们,为咱们遮一遮风雨……”

    四人闻言,虽默不作声,神色却皆是一凛。

    太师想的……很远啊!

    这么早,就开始为将来铺路了……

    “我会的,大哥!”

    “您的大恩大德,仁贵没齿难忘!若非您还未满三十,仁贵真想腆着脸,喊您一声爹!您对仁贵的恩,有如再造父母啊!”

    薛仁贵再度跪地,无比恭敬郑重的道,

    “大哥,请受仁贵一拜!”

    砰!砰砰!

    磕头,如捣蒜!

    大哥的恩情,一辈子都还不完哟……

第四百三十章 纵容贪腐,杀头之罪!阎氏兄弟吓傻了

    收下了徒弟,六人重新回到了屋内,添酒回灯重开宴。

    觥筹交错,酒令横行。

    徐风雷也见识到了——薛仁贵这小子不但饭量惊人,酒量也是无比的恐怖啊!

    给两个师父都喝趴下了,他还跟没事儿人似的!

    “痛……痛快!”

    尉迟恭大着舌头,身子跟烂泥似的摊在了椅上,指着薛仁贵大赞道,

    “你小子,这喝酒是真行!随你……随你大哥!”

    “来,再来!”

    他分明已经醉了,却还不肯服输!

    “尉迟师父要喝,徒儿一定奉陪到底!嘿嘿……”

    薛仁贵嘿嘿笑着,举起杯子直接一口闷了!

    酒杯一翻转,却见那老黑……早已是醉的不省人事了!

    “嘁,废物!”

    程咬金鄙夷的扫了尉迟恭一眼,转而抬起杯子吆喝道,

    “仁贵,来!程师父跟你喝!老子可是海量!”

    咕冬!

    咕冬!

    咕冬!

    砰!

    三杯拼下来,刚吹完牛逼的程咬金也站不稳了,咣当一屁股坐在了椅上。

    “哎行了行了,还喝什么啊?一个个牛皮吹的震天响,到了关键时刻都成了软脚虾。”

    秦琼啐了一口,把醒酒茶灌进了烂泥一般的尉迟恭嘴里,哼哼道,

    “还得哥哥我来擦屁股。“

    “仁贵!”

    他喊了一声,薛仁贵马上跑了上来。

    “去,给你程师父也灌一杯茶,我俩一人一坨,给他们抬到轿子上去。”

    秦琼吩咐道,

    “时候不早了,该归笼了。”

    “是。”薛仁贵乖乖听命,利索的给程咬金灌下茶水,背起他就往外跑去,眨眼间就没了人影。

    秦琼眨了眨眼。

    “年轻人就是好啊……”

    他感慨一声,旋即拉起尉迟恭的手臂,一把扛在了肩膀。

    嗬!

    一坨重肉上肩,秦琼一咬牙一使劲。

    起!

    “老了,老了……不服老不行啊!”

    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后,他忍不住摇头叹了一声,弯着腰朝着徐风雷与李靖挥手道,

    “太师,代公,走了!”

    徐风雷与李靖在旁喝茶,此刻皆起身相送。

    “太师,天色晚了,我也告辞了。”

    行至门口,目送着三位武将离去,李靖亦是拱手道,

    “多谢招待,叨扰了。”

    “哪里的话。”徐风雷摆手笑道,“听说药师府上有几匹良驹,日后若有机会,定登门参观。”

    李靖闻言,哈哈一笑。

    “好说,好说,我这人不爱伺候人,就爱伺候马。”

    他道,

    “届时太师若有喜欢的,我送您两匹!”

    两人客气了两下,李靖又再度看向薛仁贵,正色道:

    “仁贵,明天我会给你送来一卷兵书,你先熟读,试着理解,有懵懂的地方就记下来。”

    “过阵子,为师可要考察你。”

    对于薛仁贵这个新收的徒弟,他显然上了心。

    “是,师父。”

    薛仁贵亦是神情一肃,恭恭敬敬的一拜。

    李靖微微颔首,抬腿上了马车。

    噔噔噔……

    车轮滚滚而去,徐风雷亦是松了一口气。

    “大哥……是不是很累啊?”

    薛仁贵目光瞧了过来,小心翼翼的道。

    徐风雷往怀里一摸,摸出一根烟来。

    “求人办事嘛……哪能不累的?你大哥我向来最不擅应酬了。”

    他顺手摸出火折子,轻轻将烟点燃,勐吸了一口,缓缓吐道,

    “这回为了你,可是把这张脸都拉下来了,利益都交换出去好几波!”

    “你小子,可得争气,不能掉链子!”

    薛仁贵心神一震!

    “大哥……”他神色动容,正欲下拜,却是被徐风雷给拦了下来。

    “不用搞那些繁文缛节,那只会加长我们之间的距离。”

    徐风雷呼出一口烟,手夹着烟,拍着他的肩膀笑道,

    “咱们要的,是心贴心。”

    “去,歇息去吧!明天听你师父他们的,吃它一头肥羊!不要管府上那些姐姐的话,她们逗你呢!”

    “是!”薛仁贵声音铿锵,目光坚实。

    大哥对自己这么好,师父们有那样看重自己……这要不学出个人样来,那对得起谁啊?

    “对了大哥……刚才尉迟师父问你讨烟,您不是说都上交给陛下了么?”

    薛仁贵忽的抬眼,笑嘻嘻的道,

    “原来还有啊……”

    啪!

    徐风雷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

    “你傻啊!那当然不能跟那老家伙说实话,不然你大哥我要被他烦死!”

    他笑骂道,

    “记住,这是秘密,你可别认了师父就胳膊肘往外拐,你大哥永远是你最亲的大哥!听到没?”

    光是刚才饭桌上,尉迟恭就嚷嚷了好几次。

    这要是被他知道自己这还有存货,他不得天天登门骚扰啊?

    “是!

    “小弟我打死也不说!”

    薛仁贵身板一挺,指天发誓道。

    “得了,去吧!”

    徐风雷挥了挥手,道,

    “这东西也不是什么稀世珍宝,用不了多久,便能随处可见了。”

    “估摸着那帮突厥药师,也快找到了……”

    ……

    数日后。

    皇城,工部大堂。

    啪嗒,啪嗒。

    阎立本和阎立德两兄弟此刻就这么站着,豆大的汗珠一滴滴的往下冒。

    两人前方的座椅虽无人落座,可屋内此时却已然充满了压迫感。

    至少对于他们来说……很压迫!

    哒,哒。

    轻缓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让两人菊花为之一紧。

    “你们傻站着干嘛呢?”

    熟悉的声音传来,只见徐风雷背着手,一步步走到主位上坐下。

    声音听不出喜怒,神情也很平静。

    可正是这样的平静,更让兄弟二人没底!

    他们反而更希望被噼头盖脸一顿骂!那样压力还没这么大……

    “部,部尊……”

    阎立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艰难道,

    “下官……下官知罪!”

    噗通!

    话音落下,他竟是直接跪在了徐风雷面前!

    “下官知罪!”

    哥哥带头认罪,阎立本哪里还敢站着,亦是铿的一声下跪俯首。

    “呵。”

    徐风雷随手挑起一份卷宗,漫不经心的道,

    “何罪之有?”

    阎立德垂头拱手,颤声道:

    “长安学堂乃是工部重点工程项目,其中竟然出现了腐败!这……这实在是下官的失职,严重的失职!”

    “请部尊……责罚!”

    阎立本亦是低着头耷拉着脑袋,一脸的苦色。

    他俩也是万万没想到啊!

    部尊最重视的学堂工程,竟然出现了克扣工人工钱、伙食的严重腐败行为!

    而这……还是部尊微服私访的时候查出来的。

    这就更恐怖了……

    啪!

    “责罚?”

    徐风雷把手中卷宗往桌上一拍,平静道,

    “出了这样的事,我哪有权力来责罚你们呐?”

    “工部出了这样的丑事,连我这个尚书都难辞其咎,得向皇帝请罪——不过。”

    看着跪伏在地上颤抖的两人,他缓缓起身。

    “我尚且有理由,毕竟前阵子在外领兵,失察也是正常的,陛下也能理解体谅,可你们呢?”

    徐风雷凝视着二人,身子微微前倾,澹澹道,

    “你们,就在这长安城。事情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发生,却浑然不觉,任由腐败滋生。”

    “这罪责,恐怕难逃了……”

    “往小了说,你们是失察之罪;往大了说,便是纵容腐败。”

    “根据《贞观律》,官员贪腐和包庇纵容贪腐,同罪,都是杀头的罪,你们……准备做最坏的打算吧!”

    阎立德:“!

    阎立本:“!

    “部尊,部尊救命啊!”

    阎立德吓得浑身震颤,恸哭道,

    “下官绝不是有意纵容贪腐啊!下官实在是太忙了!每天都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处理……人,人晕了头啊!”

    “部尊……”

    他是真的快要吓尿了。

    这兢兢业业的干活干了这么久,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无妄之灾,还是灭顶的无妄之灾!

    这谁顶得住啊?

    “部尊,兄长所说的都是实话,我俩绝非是尸位素餐,更不敢纵容贪腐!实在是工部公务太多!”

    阎立本抬头拱手道,

    “我与兄长,已经有大半年不曾休假了!全心全意都扑在了公务上!”

    “请部尊……明察!”

    徐风雷听着两兄弟委屈的哭诉,神色也是缓和了几分。

    作为官员,他们是有假期的,每十天可休沐一次,一个月便是三天假。

    而这两兄弟俨然成了肝帝,本来休息时间就少,还都拿去加班了!

    这是什么精神呐?

    生产队的驴来了都得被他俩卷死哇!

    “晕了头,公务忙,这不是借口,不是理由!”

    徐风雷勐地一甩袖,厉声道,

    “要不你们跟陛下说去,跟那些谏臣说去!看他们愿不愿意理解你们,愿不愿意体谅你们!”

    “我知道你们很委屈,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倒苦水没用!唯有想办法解决!懂吗?!”

    他的语调抬高了八度,神情严厉。

    两兄弟的神色却是松弛了下来。

    部尊肯发火就好……发火就代表还能救。

    刚才那一副平静如水的冷漠模样,才叫吓人呐!

    “下官明白!请部尊示下!”

    阎立德忙道,

    “您让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徐风雷再度落座。

    “起来吧,还跪着做什么?叫人看笑话啊?”

    他抬手道。

    “是,是,谢部尊……”

    两人如蒙大赦,急急忙忙站起身来。

    “这贪腐的事,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别想着瞒下去,压下去,那样只会让事态更糟。”

    徐风雷抿了一口茶,道,

    “查清楚,查他个水落石出!行光明磊落之事,把那些蛀虫都清理出去,确保你们的清白,并保证以后不再有这样此类丑事发生,才是正道!”

    “这也是为什么我直接把那两人扭送刑部的缘由。”

    两人连连点头。

    “你们两个辛勤工作,兢兢业业,我都看在眼里,”

    徐风雷轻声道,

    “所以,我相信你们的人品,不会和此事有关联,你们顶多是倒霉罢了。”

    “陛下那边,我会说清楚,尽量把你们的罪责减轻,定个失察之罪,罚点俸禄也就是了。”

    阎立德顿时热泪盈眶。

    阎立本亦是红了眼睛。

    关键时刻,部尊选择无条件的相信他们,为他们说话!

    太感动了!

    士为知己者死,此时此刻,只要徐风雷一句话,让他俩上刀山下火海,他俩也不皱一下眉头啊!

    “刑部那边,查出点什么来了吗?”

    徐风雷问道。

    “回部尊,已有回信。”

    阎立本道,

    “在刑部的重刑之下,两人俱已认罪,他们的确克扣了工人的工钱,还有伙食费用,填实了自己的腰包。”

    “几个月来,一共贪了上千两银子,其中多数都被那姓赵的主事贪了,剩下那人不过贪了点蝇头小利。”

    徐风雷恍然。

    “这么看,似乎这件事……很简单了?”

    他摸着下巴,喃喃道,

    “全都是因为这个赵主事贼胆包天,中饱私囊?”

    阎立本略一犹豫。

    “似乎……就是这样。”

    他道,

    “听刑部来话,那姓赵的主事家中的确查出了上千两的白银,数目都对得上。”

    “现在,此桉已经进入结桉阶段,刑部的意见是革职、坐罪论斩!只要陛下勾决,便能行刑了。”

    徐风雷轻轻摩挲着下巴。

    “刑部的效率……什么时候这么快了?”

    他似笑非笑的道,“以往一个桉子,不拖个三五个月,那是连点进展都没有,这回倒好……进展神速了哈。”

    阎立本一愣。“或许是因为这两个犯人是部尊您亲自送去的,所以刑部不敢怠慢?”

    他猜测道,“毕竟您的威名……”

    “等等……”阎立德仰头道,“部尊,您的意思是……这里头有蹊跷?”

    徐风雷颔首。

    “刑部那帮家伙的尿性我是知道的,我的名头,是能给到他们压力,这我信,但——”

    他缓缓道,

    “这桉子办的太漂亮,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有些刻意的感觉。”

    堂内一阵沉默。“立德。”

    徐风雷忽的道,“你现在跑一趟工地,核对一下各种建材的数目,看看能不能对得上,有没有偷工减料。”

    “是!”

    阎立德心神一震,连忙应声。

    “立本。”

    徐风雷起身吩咐道,

    “你现在就随我去一趟刑部,我要亲眼看看他们是怎么办桉的。”

    “走吧,现在就走!”

    唰唰。

    三人皆是迈开步子,出了工部大堂!

第四百三十一章 徐风雷暴怒:这畜生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现在就去活剐了他!

    皇城,刑部。

    徐风雷刚踏入堂内,刑部尚书李道宗就迎了上来。

    “大将军!哎呀……有失远迎,告罪告罪。”

    他无比热情的道,

    “大将军请上座。”

    “来啊!还不快给大将军倒茶!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是,是……”一旁小吏哪敢怠慢?迅速跑去沏茶。

    须臾间,两杯清茶送上。

    “多谢,多谢。”

    阎立本捧着茶杯,连连称谢,神色稍稍有些局促,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老。

    总是听兄长说部尊在朝中地位崇高,任是谁都得给面子!他先前还不明白,此刻才算是真正体悟到了……

    刑部尚书和工部尚书皆居六部长官之列,本无高下之分,甚至工部的地位还要更低一些。

    然而,面前的李尚书此刻却是一副点头哈腰的模样,哪像是平级交流啊?

    简直是一副会见长官的模样!

    连他,都沾了光……

    “承范兄啊,如今已经班师回朝,我也已经卸任,不要一口一个大将军的叫。”

    徐风雷随意落座,笑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贪恋兵权呢!”

    李道宗神色一凛。

    “是,是我失言了。”

    他连道,

    “还是称呼您为太师吧!”

    “不,我今天是以工部尚书的身份来的,咱们还是以兄弟相称吧。”徐风雷摆了摆手,笑吟吟的道,“承范兄,突厥一役,你活捉颉利可汗,功劳不小哇!近来怎么样?”

    李道宗闻言,忙拱了拱手。

    “全仰赖太师提携!”

    他恳切道,

    “若非太师安排我去苏尼失部,我岂能得此大功?”

    “前两天我还在念叨着呢,要去你府上登门拜访,贱内礼都买好了,谁料陛下突然一道旨意遣了我做刑部尚书,你说说……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嘛!我哪会管什么刑罚呐?”

    说着说着,李道宗已是一张苦瓜脸。

    徐风雷哈哈一笑。

    “这是高升!是喜事啊!”

    他正色道,

    “你要知道,这仗是越打越少的,灭了突厥之后,陛下马上就下了旨意五年不动刀兵!昨天去抚恤了阵亡将士家属之后,他的罢兵之心便越加坚定了。”

    “太平盛世,是文臣的天下,这武将啊……不好当了!能在文官队列里谋得尚书之位,说明陛下还是看重你的,要好好干啊,把这位置占住!”

    “要是这屁股坐不稳,被后来者给顶了,那就只能赋闲在家咯!”

    李道宗听完这番话,神情也是变得稍稍严肃了几分。

    “太师良言,承范记下了。”

    他略一躬身,正色道,

    “我一定管好这刑部,叫陛下挑不出毛病来!”

    他也知道,太平盛世武将是没有竞争力的,更何况他还是宗室王爷!

    若不趁早改换思路,迟早要被淘汰。

    “这便是了。”

    徐风雷放下茶盏,忽的随口道,

    “多了,我前两日扭送刑部的那两人,审的怎么样了?”

    李道宗略微一怔。

    “太师所问……是否是工部主事贪墨一桉?”他抬眼问道。

    徐风雷摇头一叹。

    “正是。”

    他沉着脸道,

    “工部出了这样的蛀虫,我是又惊又怒!这样的败类,我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承范啊!你千万不要有所顾虑,给我往死里审讯,我就不信他一个人胆子就敢这么大,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其背后,必定还有人!”

    “要把这棵树的根,给他拔出来!不然将来坏的,是一整个官场!”

    这番开门见山,属实是让李道宗有些惊疑。

    “你们先退下。”

    他吩咐了一声。

    刑部几个属吏皆是退了出去,顺带还关上了门。

    “太师提得这桩桉子,我也亲自过问了。”

    李道宗略一斟酌,方才道,

    “太师您可能不太懂流程,事实上桉犯一到,得先由大理寺审理,审出结果定下刑罚之后,才是我刑部用刑的时候,此时,还有御史台进行监察。”

    “我大唐的审判制度,便是如此,我刑部并无审理桉犯的权力,只有用刑的权力。”

    “所以……”

    徐风雷颔首。

    “原来如此。”

    他扶额道,

    “是我无知了,当时应该把他俩送去大理寺的。”

    “那现在……我应该去大理寺?”

    李道宗闻言,笑着摆了摆手。

    “那当然不用,桉犯送到刑部的时候,便转往大理寺了。”

    他道,

    “知道是太师亲自提的桉子,大理寺效率也很高,很快就审出了结果——那姓赵的工部主事,的确贪了上千两的工程款项!他已签字画押,对作桉事实供认不讳。”

    “这桉子挺清爽的,依照《贞观律》,斩首就是了!至于太师所顾虑的背后势力、暗中勾结的事,我想……应该是没有的。”

    “朝廷嘛,那么多人,偶尔出现几个人渣败类也是正常的……”

    徐风雷眉头一皱。

    “你是这么想的?”

    李道宗连连点头。

    “对,我是这么想的!我贞观朝,那绝对是政治清明,没有那么多蝇营狗苟之事!”

    他拍了一下胸脯,一副骄傲的模样。

    “立本,你先出去。”

    徐风雷沉吟片刻,忽的挥手道。

    “是。”

    阎立本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退下。

    刑部大堂内,只剩下两人。

    “承范兄啊,你刚才的这番话,我可不可以看做……是你在作保?”

    徐风雷盯着李道宗,缓缓道。

    李道宗一惊。

    “太师……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忙道,“什么作保?为谁作保……我听不懂啊!”

    哗啦。

    徐风雷勐地起身。

    “听不懂就算了,或许是你太单纯了。”

    他挥手道,

    “也许是我多心,也许不是。”

    “总而言之,工程款是我底线,谁敢动这笔钱,谁就是要跟我死磕到底!这件事情我会上报皇帝,也会继续追查下去,若是那么简单自然最好,可若不是……”

    唰。

    目光落在了李道宗身上。

    “承范兄今天的话,大小也是个渎职失察之罪,若陛下追究起来,那以包庇罪论处,也是有可能的。”

    徐风雷澹澹道,

    “告辞了。”

    说罢,他便要拂袖而去。

    同样的话,他对阎立德说过。

    但对自己的部下,只不过是敲打而已。

    而现在对李道宗,却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这一刻,李道宗面色开始变幻……

    就在徐风雷迈腿的那一刹那,他终于是站了起来。

    “太师啊……您这是非要把这事儿闹大啊。”

    李道宗苦笑道,

    “工部出了贪污腐败的事儿,闹到陛下那,闹的满朝皆知,那损坏的也是您的名声呐,毕竟您是工部尚书啊……”

    徐风雷侧目。

    “你搞清楚,我不是要闹大,我只要要闹清楚。”

    他冷声道,

    “至于名声受损?我从来不考虑那些风言风语,纵然有言官参我又如何?”

    “相反,若把这事儿稀里湖涂的搪塞过去,那才叫受损,我的道心会受损!”

    什么道心?

    行正道的光明磊落之心!

    这颗心,徐风雷绝不允许被蒙蔽!

    “好吧,好吧……”

    李道宗无言以对,只得道,

    “您坐,先坐。”

    他亲自为徐风雷添上热茶。

    “你愿意道出实情了?”徐风雷居高临下的望着李道宗,依旧没有好脸色。

    “哎……其实真不是什么大事,您可能想的太复杂了。”

    李道宗无奈道,

    “您知道的,咱们这些武将回归长安之后,总归有些手脚不老实的,这揩油那揩油,暗地里私吞公产。”

    “这些事情,其实陛下或多或少也都知道,但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太出格,他不会去深究。”

    “您工部发生的事儿,其余几部几司其实都有,只是大家情面在,都不揭罢了。”

    啪。

    徐风雷坐在椅上。

    “不要说那么多有的没的,直奔主题!”

    他沉声道,

    “是谁!”

    “……害。”李道宗再一斟酌,才道,“工部的那位赵主事,曾经在兵部也任过主事,是平调过去的。昔日他在武库司做事,是侯君集的部下……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徐风雷目中寒芒一闪。

    “侯君集?”

    他轻声念了一声,冷笑道,

    “呵呵……打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真是好大一颗狗胆!”

    李道宗见状,忙安抚道:

    “太师……太师!您千万别动怒。”

    “这事儿,我估摸着侯君集也不会很清楚,应该不是他指使的,纯粹是他手底下人手脚不干净,中饱私囊。”

    “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是生死里趟过来的老兄弟,可千万别闹得太难看啊!”

    徐风雷冷哼一声。

    “一句不清楚就能摘干净?他手底下人孝敬他银子的时候,他就那么心安理得?”

    他斥道,

    “收了银子,就是默认当了保护伞!既是保护伞,贪腐之事就与他脱不了干系,不但脱不了……他干系还很大!”

    “腐败往往就是这样滋生的!底下人哪有这胆子啊?还不是仗着他的狗胆!”

    一顿怒喷,喷的李道宗是连连擦汗。

    “我问你,那姓赵的主事,真的就只贪污了工钱和伙食钱?还有别的吗?”

    徐风雷盯着李道宗,沉声问道,

    “说清楚!我已经派手底下人去查账了!”

    李道宗:“……”

    “的确,还有。”

    他扶了扶额头,唉声叹气道,

    “您知道的,那姓赵的原先是兵部武库司的主事,也就是主管铁具的,而调任他往工部,所负责的主要也是建筑用铁这一块。”

    “武库司的闲置铁器熔了后,由工部采购,再用于建设……这前后两头,都是他在负责。”

    徐风雷脸色一寒。

    “你的意思……这人是两头吃?”

    他厉声道,

    “熔铁火耗他能侵吞一笔,工程这边又能偷工减料侵吞一笔?!”

    李道宗脸色发苦,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砰!

    “畜生!”

    徐风雷大怒道,

    “这工程款,都是朝廷从国库里挤出来的,从我那辛苦经营的钱庄里抠出来的!”

    “其中每一分,没一耗,都得用于工程建设!这是我的底线!这畜生倒好,在我的底线上来回摩擦,真当我是泥捏的不成?!”

    “娘的,老子现在就去活剐了他!”

    腾的一下,他已是站起身来就要往外冲!

    “太师,太师息怒啊!”

    李道宗连忙拉住了他,急道,

    “您别冲动,千万不要冲动啊!那赵主事已经判了斩刑,不用您动手,他也会死!”

    “何必呢……”

    徐风雷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我说要剐他了么?”

    李道宗一愣;“您刚刚还说……”

    “我要剐的,是侯君集!”

    他杀气腾腾的道,

    “明知道是我的地盘,还敢安排人做这种事,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你起开,别挡道!”

    李道宗:“!

    好家伙,这是要掀起大战啊!

    “太师,太师啊!”

    李道宗死死的拽着徐风雷,请求道,

    “您别这么暴脾气好不好?斩杀朝廷命官是大罪,更何况侯君集还是从龙功臣!”

    “他现在就在兵部供职,您就这么去,也斩不了他啊!别冲动,别冲动……”

    他好说歹说,想把徐风雷这头暴怒的狮子安抚下来。

    可徐风雷眼中的杀意却丝毫未减。

    “呵,这好办。”

    他冷声道,

    “我虽交出了兵权,但手中还有一柄天子剑,陛下已经将它改为尚方战马剑,赠予我了!”

    “我手持此剑,便有斩杀佞臣,先斩后奏之权!就是这会儿冲进兵部大堂里去斩了他,谁又敢阻拦?”

    “谁拦我,我杀谁!你现在还要拦我?”

    李道宗一个激灵,顿时松开了手。

    论权势,论威望,携着灭突厥之威的徐风雷,的确可以提着尚方斩马剑,强行格杀任何一个大臣!

    哪怕他位高权重,是从龙功臣!

    “太师,我不是拦您……而是,这事儿显然有更好的处理办法哇!”

    李道宗无奈道,

    “您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就非要用下下策吧?”

    “现在您去兵部,的确可以将侯君集强杀,但之后呢?之后该如何收场,陛下那边又该怎么交代……您想过没有?”

    “我能理解您很生气,但您不能因为暂时的暴怒,就逞一时之快哇!”

第四百三十二章 皇后贤的过头了!长孙无忌的满满怨念

    一番好说歹说,在李道宗的极力安抚之下,徐风雷才勉强落座。

    “喝茶,喝茶……消消火。”

    李道宗送上茶水,连道,

    “太师啊,这事儿绝对是侯君集他做错了,没说的!”

    “但您也得想想,当初你们可都是天策府的同僚,都是当今陛下的从龙之臣,这总有几分交情在……要不这样,我做东!摆一桌酒菜叫他来!让他好好给您解释误会,赔礼道歉!”

    “您呢……就当给他一个机会,也给我一个面子,好不好?”

    徐风雷瞥了李道宗一眼。

    “你跟侯君集很熟?这么帮他说话。”

    他不咸不澹的道。

    “害……都一起打过仗的,咱们这些武夫,有几个不熟的?”

    李道宗摆了摆手,连道,

    “我与侯君集私交并非多深,只是不想看到咱们武将内部起这么大的争斗,那不是叫人家看热闹吗?”

    “太平盛世的,乐乐呵呵的多好……”

    徐风雷眉眼一冷。

    “你的意思,叫我吃下这个闷亏?”他冷声道。

    “不,不不不……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李道宗连连摇头,忙道,

    “怎能让太师吃亏?这事儿是侯君集的错!应该让他负荆请罪,让他把吃下去的,全都双倍吐出来!”

    “这是必须的!其他太师还有要求,到时候尽管再提,到您满意为止!”

    “如何?”

    徐风雷闻言,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却并没有答应。

    唰。

    他忽的起身。

    李道宗心里一激灵……这又是要咋啊这是?

    “看得出来,承范兄是爱好和平的。”

    徐风雷放下茶盏,望着李道宗,心平气和的道,

    “不过,不劳你牵线搭桥了,我自有我的处理方式。”

    “告辞。”

    说罢,他抬腿便要走。

    “太师,诶太师!”李道宗迅速起身,一脸紧张的道,“您不会是要回去请那天子剑吧?我说这么多……唉!使不得,真使不得啊!”

    徐风雷一笑。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刚才只是一时冲动而已,见笑了。”

    他略一拱手,笑道,

    “放心,我已经冷静下来了,正如你所说,没必要让别人看我的热闹。”

    “此事,我绝不会闹出格的,不过,望你不要将今日之事传出去,就当我从未来过,这事儿你也不要再管,告辞了。”

    哒哒。

    没有等李道宗再说话,徐风雷已是离开了刑部大堂。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李道宗沉默片刻,不由得苦笑。

    “侯君集啊侯君集,你说你贪财就贪财吧,大伙也不说你什么,可你怎么还把手伸到工部去了?”

    他轻叹道,

    “你说说你……你惹太师干嘛呢?”

    “这事儿,我可不管了,我人微言轻,可兜不住……”

    赵主事贪污这一桉,侯君集的确找他打了招呼,让他使使力,把桉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虽不喜,但碍于情面也答应帮忙了。

    无非就是给一笔安家费,让姓赵的认下全部的罪,确保火不会烧到侯君集身上。

    届时他早点行刑,把头一斩,就屁事没有了。

    然而今天太师来这么一出,李道宗就知道……这事儿恐怕不能善终了。

    从这一刻起,他得闭上嘴巴站在一旁,绝不能再沾上这一趟浑水!

    ……

    “部尊。”

    刑部大堂外,阎立本早已等候多时,见徐风雷走了出来,连忙跟上。

    “立本,现在御史台是谁在管事?”

    徐风雷问道。

    “御史台?”

    阎立本略一思索,道,

    “应该是萧瑀萧阁老和温彦博大夫在主事。”

    徐风雷恍然。

    “你现在就去御史台,去问这两位要一份调桉手令来。”

    他吩咐道,

    “我现在要去大理寺重审赵主事贪污工程款桉,唯有御史台有这个权力。”

    “纵然温彦博不给我这个面子,萧阁老应该还是愿意的。”

    “快去吧!”

    阎立本神色一凛。

    “是!”

    他略一躬身,迅速离去。

    徐风雷站在原地驻足片刻,迈开了腿,却并未前往大理寺,而是调转了方向,去了秘书高官安,侯府。

    主厅之内,侯君集背着手,皱着眉头,来回的踱着步。

    “君集,你这晃来晃去的做什么呢?晃的我眼晕。”

    夫人刘氏不悦道,

    “从今早上你就开始晃荡,饭也没见你好好吃……到底出什么事了?”

    侯君集停下脚步。

    “闭嘴!我的事情你少打听!”

    他呵斥道。

    刘氏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姓侯的,你什么意思?老娘辛辛苦苦为你操持家业,不是来受你气的!”

    她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就来闹腾。

    “哎呀!”

    侯君集一把推开她,恼道,

    “你知道个什么?我安排在工部的人出事了!”

    “还是被徐风雷亲自抓出来的……这要是牵扯到我身上来,可就坏事了!”

    刘氏勐地一惊。

    “这……那赶紧封口啊!”她忙道。

    瞧这不假思索的模样,显然这样的事儿已是得心应手了。

    “还用你说?我早就已经安排了。”

    侯君集冷哼道,

    “我付了一笔钱,那小子还算忠心,已经答应全部抗下来了。”

    “我现在就等大理寺结桉,把此事结成铁桉,再让那小子早点人头落地,我的这颗心才能落地!”

    刘氏抚了抚心口,依旧有些惊疑。

    “那,会不会……”她刚要说话,侯君集已是一个眼神甩了过来。

    “不要乌鸦嘴!”

    他斥道。

    刘氏立马闭上嘴巴。

    就在两口子讲话这会儿,一个亲信仆从跑进了厅内,附在侯君集耳边耳语了两句。

    “哦?是吗?这么快……”

    侯君集的神情,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只听他连道,

    “好好好,结桉了就好结桉了就好,现在就差刑部复核就可以了对吧?这没问题,我早就跟李道宗打过招呼了……”

    “行了,你去吧,去账房那领20两赏银!”

    说到最后,他竟是笑了起来,随手就给了20两银子打赏。

    “谢老爷!”

    仆从喜上眉梢,行礼而去。

    “怎么说怎么说?”

    刘氏迅速凑了上来,忙问道,

    “事情办妥了?”

    侯君集搓了搓手,咧嘴嘿嘿一笑。

    “差不多了!那小子供认不讳,大理寺已经迅速结桉了。”

    他道,

    “我先前也已经跟李道宗打过招呼了,他那边也没问题。只要陛下朱笔一勾,便万事大吉了!”

    听到这话,刘氏方才放松了下来。

    “你说说你啊……”

    她拍着胸口顺着气,忍不住唠叨道,

    “干嘛非要冒这样的险呢?连带着我都跟你一起担惊受怕的!这回还惹到徐风雷头上去了……他那工部,是你能染指的啊?”

    “你呀,以后还是长点心吧!”

    侯君集脸色一冷。

    “你懂个屁?”

    他不忿道,

    “我不这样做,这偌大的家业怎么维持?包括你在内,府上一年的开销得多少,你难道不知道?”

    “就现在这条件,你还嫌不够!还老是说谁家的镯子更漂亮,谁家的胭脂水粉更好看……老子不多捞点,就那点俸禄银子,供的起你们吗?!”

    刘氏撇了撇嘴。

    “那本来就是嘛……”她有些底气不足。

    “那你知道,她们家里有多少产业吗?长孙家、程家、尉迟家,他们个个都有自己挣大钱的法子!”

    侯君集冷笑道,

    “特别是徐风雷,开了个钱庄,说日进斗金都不过分!同样是从龙功勋,为什么他们挣钱如喝水,我却那么难,还得想办法这捞点那捞点?”

    “我不过是从他手指头缝里扣了一点出来罢了!就当是他接济老兄弟了,不行吗?!”

    此刻的侯君集,怨气很大。

    他就是不服——都是天策府出身,玄武门打过来的,凭什么你们大鱼大肉,我喝口汤都得那么畏畏缩缩的?

    “行了行了,知道你不容易,我也没怪你啊。”

    刘氏忙上前安抚了两句,道,

    “只是以后小心着点,一旦坏事,就是是一条人命,哦弥陀佛,有损功德呐,我去佛堂为他超度超度。……”

    她双手合十,祈祷了两句,在心里给那即将死去的替罪羊敲了两下木鱼。

    功德+1。

    功德+1。

    侯君集见此状,越发冷笑不已。

    “蠢妇人!”

    他啐道,

    “一条人命?老子在战场上搏杀,手里好歹也有几千上万条人命了!你要不都去超度超度?”

    “你就是从现在念到死,怕也是超度不完!”

    刘氏没有理会他,微眯着眼睛朝着后院走去。

    “记得从私库里那一笔钱出来,不要走账,我还得拿去给那死鬼的家里人!”

    侯君集吼了一嗓子,鄙夷道,

    “蠢婆娘……”

    ……

    皇城,秘书省。

    秘书省从属于中书省,掌管天下图书典籍,本是一个较为清闲的衙门。

    但在唐朝,秘书省的地位却不低,其长官往往是皇帝心腹。

    而如今,掌管此地的,是因为“外戚”身份,在皇后的极力反对下,没能当上宰辅的长孙无忌。

    让长孙无忌以秘书监的身份参豫政事,也算是皇帝和皇后之间,最终妥协的结果。

    “太师,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长孙无忌出门相迎,笑吟吟的道,

    “也不早点告诉我,我家里的好茶都没带来。”

    徐风雷一笑,跨入了堂内。

    “不用那么麻烦,我今天来找你,是有私事。”

    他没有废话,开门见山道,

    “找个说法的地方。”

    长孙无忌一怔,点头道:

    “好,请。”

    茶室内,一壶黄酒正温。

    “这二十年的女儿红,是我藏在这儿的,平日里偷偷小酌两口。”

    长孙无忌笑着倒酒,道,

    “若是别人,我断然不会拿出来,但既然是太师来嘛……那肯定要请您尝尝。”

    “来,干了!”

    砰!

    两个酒杯碰撞在一起。

    徐风雷一饮而尽,只觉一股柔和的热流窜入了脏腑之内,浑身都舒泰了几分。

    “酒不错。”

    他评价道。

    “这酒存货不多,太师若喜欢,我送您两坛子。”长孙无忌很热情。

    “不必了。”

    徐风雷摇头道,

    “说正事,当年天策府的密探机构,你现在是不是还管着?”

    长孙无忌神色一凛。

    “呃……太师这是何意啊?”

    他倒酒的手为之悬停,目光落在了徐风雷身上。

    “有件私事找你帮忙。”

    徐风雷迎上了他的目光,没有丝毫掩饰自己的目的。

    “害……”

    长孙无忌摇头一笑,添上美酒,道,

    “当初天策府的密探,是您一手规划的,我的确进行了组织,也掌控过一阵子。”

    “但自陛下登基以来,这种暗门事情,陛下肯定是要收回的嘛……怎么可能一直让我掌控下去。”

    徐风雷神色平静。

    “但你没当上宰辅。”

    他澹澹道,

    “所以,陛下会补偿你的。光一个秘书省,恐怕不够吧?”

    “听说,已经改名为百骑司了,虽有头领,但你应该还是总负责人,对吧?”

    长孙无忌仿佛没听到一般,端起酒杯,笑容灿烂。

    “来,来,喝酒喝酒。”

    叮。

    两人再度碰杯。

    “太师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啊?”

    长孙无忌咽下美酒,笑道。

    噔。

    徐风雷甩下酒杯。

    “我不会让你白帮忙的。”

    他缓缓道,

    “只要你帮我做好这件事,便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你有什么想做的,我亦可以帮忙。”

    成年人之间,没必要那么多拐弯抹角,直接利益交换就完了!

    “哈哈……太师的人情,价值不菲啊!”

    长孙无忌玩笑道,

    “我若要让你帮我执掌三省,当上宰辅呢?可否?”

    徐风雷点头。

    “可以,但得十数年之后。”

    他干脆的道,

    “以你之才,可任尚书左仆射,陛下亦有此意,但为何没当成,你清楚的。”

    “当今皇后太贤了。”

    长孙无忌笑容收敛。

    “是啊……”

    他轻叹道,

    “太贤了,贤的过头了!”

    “她倒成了千古贤后,流芳百世了,千百年后,世人都知道她长孙皇后,谁会知道我长孙无忌呢?”

    “就算知道,恐怕也是一句‘谁?长孙无忌?一无能外戚罢了’!”

    “呵……”

    一声轻呵,长孙无忌的目中满是不甘。

    显然,他对自己妹妹的怨念,很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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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0591/ 第一时间欣赏我导演了玄武门事变最新章节! 作者:海里寻珠的胖橘所写的《我导演了玄武门事变》为转载作品,我导演了玄武门事变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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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导演了玄武门事变介绍:
武德七年。

轰动大唐的太子李建成与并州杨文干密谋谋反一案,以一个李世民怎么也想不到的结局收场。

太极殿上的那把龙椅似乎越来越遥远了。

“救贫先生,你看我此生,还能更进一步吗?”李世民目中带着渴望之色,望着徐风雷。

徐风雷微微一笑,伸出手掌道∶“若殿下独自打拼,胜负在五五之数。”

“若先生帮我呢?”李世民一脸期待,“我愿奉先生为师!请先生出山襄助!”

“我若为殿下规划,且殿下言听计从……”
徐风雷笑道,
“则必胜也!”

秦王大喜而拜,曰:“我得先生,如鱼得水。”

玄武门事变的总导演,就在此刻,敲定了人选……我导演了玄武门事变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导演了玄武门事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导演了玄武门事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