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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导演了玄武门事变全文阅读

作者:海里寻珠的胖橘     我导演了玄武门事变txt下载     我导演了玄武门事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零三章 细数颉利五大罪状,李世民献俘太庙,天下震动!

    李世民居高临下的望着跪在面前的颉利可汗,捏紧了拳头。

    饶是他城府极深,此刻内心也忍不住一阵阵的激动。

    “朕要看到颉利亲自到朕面前投降!”

    这句话,曾是暴怒之时的气话,如今竟成了真!

    “放开他。”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吩咐道。

    左右禁卫以及尉迟恭都收回了手掌,不再压制此獠。

    “颉利,抬起头来。”

    李世民又道。

    颉利闷哼了一声,扭了扭脖子,却是低着头,没有乖乖照做。

    “陛下叫你抬头!抬头!”

    尉迟恭这暴脾气,一把揪住了颉利的头发,强行把他的脸翻了上来,啐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摆你那突厥可汗的架子呢!”

    “你现在是阶下囚,是俘虏,是奴隶!”

    “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颉利咬着牙,不甘屈辱想要挣扎,却拗不过尉迟恭那双无情铁手,只能被迫看向李世民。

    阳光直射在他的脸,让他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

    “颉利,你似乎有些不服啊。”

    李世民背着手,呵呵笑道,

    “你可知道,你为何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得到这样的下场?”

    “这些日子,从突厥来到长安,你在囚车上,可有所总结?”

    颉利闻言,直接别过头去,闭上了眼睛。

    “你是胜利者,我是失败者,从来都是成王败寇,在哪都一样。有什么好说的?”

    他冷声道,

    “要杀要剐,都随你的便!”

    这般模样,看在众人眼里,倒也叫人啧啧称奇。

    “这颉利,还挺有几分骨气嘛。”

    “有骨气个屁!真有骨气,被活捉的时候就应该自尽了!他现在还活着,不就是贪生怕死?装个什么!”

    “哈哈,这你就不知道了,抓他的时候,他正在洗澡,身上光熘熘的,别说兵器了,就连布都没一块,当即就被控制住了,他咋个自尽?”

    “哦豁,还有这一出?听说突厥人那话儿都挺大,这颉利可汗被誉为草原雄鹰,应该也不小吧?”

    “嘿嘿……那可不好说,我听活捉他的士兵说啊,颉利的那话儿奇小无比,别说雄鹰了,说是小鸡儿都抬举了!顶多是一条小虫!”

    “哦?哈哈哈……”

    围观众人编排了起来,显然是在拿这突厥可汗找乐子,寻开心。

    颉利不是聋子,他精通唐语,此番被一阵阵的言语羞辱,已然是脸色涨红,目欲喷火。

    “噤声。”

    李世民抬手道。

    场上的声音迅速小了下来,恢复了安静。

    “颉利,你既然没做总结,那朕就勉为其难,帮你总结总结。”

    他伸出手掌,铿锵有力的道,

    “你有今日之败,原因有五!”

    “其一,继承父兄基业,却不求上进,反而纵情淫乐,暴虐无道!”

    “其二,数次与我大唐盟誓,却屡屡毁约,言而无信,激怒于朕!”

    “其三,你恃强好战,暴骨如莽,只为一己私欲,而陷国家于频频战火之中,以至于四面为敌,无一朋友!”

    “其四,你纵兵抢掠,毁我庄家,掳我男女,实禽兽所为!”

    “其五,朕一片仁心,本欲宽侑你的罪过,你却假意投降,实则心生歹念,拖延时日,欲拖垮我军!你啊……连投降都不带丝毫真心!豺狼都比你多几分真诚!”

    一席话语,振聋发聩,细数颉利之罪!

    在场臣民,无比神情肃穆,静心聆听。

    而此刻的颉利,神色从愤怒不忿,已然变成了懊悔沮丧。

    “汝倒行逆施,狡诈无信!古语有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汝如此失道,犯下此五条大罪,岂能不败?突厥焉能不亡?!”

    李世民冷声道,

    “可以说,突厥之亡,不是因为别的,完全就是因为你一人之罪!”

    “朕若是你,早已自戕!哪里还有脸在这里梗着脖子,继续摆可汗的架子!”

    “呵呵……真是厚脸!”

    颉利:“!!!”

    “别,别说了,你……别再说了!”

    他痛苦的捂住了双眼,哭道,

    “你别说了,我,我……”

    “呜呜,呜呜呜……”

    砰砰!

    颉利的脑袋扣在了泥地上,砰砰作响。

    他的眼泪从面颊上滑落,滴在了杂草之上。

    每一滴泪中,都带着无尽的悔恨!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正是因为李世民说得每一句话都说对的,他才会如此痛哭流涕。

    因为他不是傻子,他清楚的明白,那五条罪状,哪怕少犯那么一两条,可能都不是今天的局面!

    这一切……真都是自己作的,怨不得别人呐!

    “哭……现在哭还有什么用,晚啦!”

    尉迟恭撇了撇嘴,道,

    “陛下说得这五条罪状,真气得老子牙痒痒!像你这样的货色,一刀剁了都便宜你了!”

    “我看呐,应该大卸八块,抛心挖肺!”

    颉利浑身一颤。

    “陛……陛下……我有罪,我认罪!”

    他匍匐上前,低下头亲吻着李世民脚前的泥土,颤声道,

    “勿要杀我,勿要杀我……”

    “我愿臣服,我愿臣服于您,大唐皇帝陛下!”

    心理防线已被彻底击溃,此刻的颉利已然是顾不上什么尊严了,因为现在他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审判过后,往往是杀头!

    他不想死,他想活命……

    哪怕是像一条癞皮狗一样活着,也总比砍头强。

    “呵,我就说吧,他没那么硬气!终究还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

    “害,人之常情嘛,屠刀就在脖子上,求饶也是正常的,换作是你,你也一样服软。”

    “放屁!老子可没那么没种!”

    “嘁……”

    围观的众人再度骚动了起来,若说刚才还有人欣赏颉利的话,那现在所有人的目中,都清一色的充满了鄙夷之色。

    无论敌我,英勇就义总是比乞求苟活能得到更多的尊重。

    “颉利,以你之罪,本该处死。”

    李世民双手抱胸,冷声道,

    “但念在你渭水盟誓后,还算有几分信誉,不曾来犯。”

    “只要朕献俘太庙的时候你老实配合,朕便可以饶你不死。”

    “不过,从今往后你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唐庶民了,再不是那突厥可汗!”

    “你要清楚自己以后的身份,老老实实的当顺民,明白了么?!”

    在李二心中,本也没动杀心。

    他要的,就是报仇。

    如今大仇得报,心中憋闷怨气自然也就消了,留着颉利这个吉祥物不错。

    无聊的时候,还能喊出来看看,给人吹吹牛——

    看,着是当年叱吒风云的颉利可汗,牛逼吧?如今就是咱的一个手办!

    那滋味儿,才叫美呢。

    “谢陛下,谢陛下!”

    颉利磕头如捣蒜,已是感激涕零。

    “来啊。”

    李世民一挥手,大声道,

    “去太庙!”

    “朕要在太庙,敬告天地祖宗,侵扰中原数百年的突厥,灭了!”

    “他们的可汗,来给你们磕头谢罪来了!”

    “走!”

    他噔噔两脚,登上了龙辇。

    在万众瞩目之下,起驾还宫,前往太庙。

    “大唐万年,陛下万岁!”

    不知是哪个百姓喊了一声,霎时间,无数道欢呼声传来,淹没了这一片天地。

    “大唐万年,陛下万岁,万岁!”

    这一日,长安欢腾!

    无数百姓奔走相告,将今日之所见所闻传遍了长安城,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传往整座天下!

    与“颉利可汗下跪投降”这个词同样登上大唐“热搜”的,还有“社稷功臣,镇国柱石”这八个字,以及这八个字的拥有者——徐风雷!

    一时间,徐风雷名动天下,一堆围绕着他创造的传奇故事,也开始从说书者的嘴里念出,在民间流传……

    ……

    是夜。

    凌烟阁中,聚拢了一小撮皇亲,还有皇帝近臣。

    皇后、妃嫔与诸皇子公主皆在场,徐风雷、长孙无忌,以及李靖、李绩、尉迟恭等臣子亦是在场,和皇帝一同饮酒作乐。

    “今天高兴,各处都在宴饮作乐,朕亦不能免俗。”

    李世民笑吟吟的道,

    “都不要拘束,敞开了肚皮吃喝便是了。”

    “给朕来个不醉不归!”

    “来哇!”

    啪啪!

    他一拍手,两班婢女便是上前,为席间众人添上美食佳肴。

    乐师弹奏,舞女起舞。

    “诸位,先畅饮此杯!”

    李世民举起手中的酒杯,乐呵呵的道,

    “为凯旋而贺,为灭突厥而贺!”

    “请!”

    “陛下请。”众人皆是举杯,就连长孙无垢都是倒上了一小杯葡萄酿,举起了杯子。

    咕冬。

    皆一饮而尽。

    美酒落肚,一股子热意涌上心头,气氛一下子就上来了。

    “听明!”

    李世民拎着酒瓶起身,走到徐风雷的面前,道,

    “这一回,你没叫朕失望,不但没失望,反而还大大超出了朕的期望!”

    “来,朕要单独敬你一杯,你莫要推辞!”

    哗啦。

    刚刚喝干的酒杯,再度倒满。

    “陛下敬酒,臣岂会推辞?”

    徐风雷起身澹笑道,

    “陛下纵敬酒千杯,臣亦接得下!”

    “请!”

    叮!

    两杯酒碰撞在一起,他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赢得满堂喝彩!

    “好!”

    “陛下海量,太师海量!”

    “嘿嘿,你是不知道,当年太师在天策府的时候,外号千杯不醉,咱们这帮武将都不是他的对手呢!”

    “厉害,厉害……”

    徐风雷两杯下肚面不改色,李二的脸上却是泛起了一丝潮红,神情中分明多了几分醉意。

    他还欲再倒酒,却听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二郎,二郎!”

    只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李渊踩着急促的步伐跨入了阁内,连道,

    “听说你……你把颉利可汗活捉啦?”

    他的身影一出现,在座众人皆是起身。

    “参见太上皇。”

    老李头虽然没了权力,但到底辈分和地位还是在那。

    即便是李二见了老爹,也乖乖放下了酒瓶,笑着拱手道:

    “参见父皇。”

    “不是我活捉了颉利可汗,是这位……咱的徐大总管活捉的,准确的说,是任城王在浴桶里逮住了他!”

    “父皇,儿不是早就差遣宫人给您报喜了么?您怎么现在才来?”

    李渊闻言,微微有些尴尬。

    “今儿打牌有些入迷,忘了时辰了……”

    他搔了搔头,旋即连道,

    “这么说,颉利真活捉了?他现在在哪儿?!”

    “朕想看他,看看这昔日趾高气扬的颉利可汗,如今又是一副什么光景!”

    “当年,朕可是被颉利这孬孙欺负的够呛!”

    屡次盟誓,又屡次背盟,都是在武德年间发生的事情,差点把老李头给整破防了,气得他直接把突厥设为敌国。

    但这也就出出气,人家颉利还是一边享受着大唐给的好处,一边无视盟约,在边境烧杀抢掠。

    这些,可都是屈辱史哇!

    如今两级反转,他必须要好好出一口恶气!

    “回父皇,颉利现在就在长安城的驿馆内,由鸿胪寺的官员管制着。”

    李世民嘿笑道,

    “您想见他?”

    “想!”李渊毫不犹豫的道,“朕要看到这孬孙,必须得给他两嘴巴子!”

    “哈哈哈哈……”

    李二大笑了起来,连道,

    “好好好,既然父皇发话了,儿臣自然遵从。”

    “别说是要赏他两嘴巴子,您纵然是卸他一条胳膊,都没问题!现在的他,再不是那个手握雄兵的突厥可汗,而是咱们砧板上的鱼肉,想怎么割就怎么割!”

    “来啊!”

    唰唰。

    两个禁卫上前。

    “去,马上去把颉利可汗喊来,朕要请他一同宴饮。”

    李世民吩咐道,

    “要快!太上皇等着呢!”

    “遵旨!”禁卫得令,迅速出阁而去。

    而李渊这会儿已是走到了徐风雷的身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啧啧称奇道:

    “徐风雷……好一表人才,好个年轻后生!如此年轻的你,竟能斩获如此战果,真是后生可畏啊!”

    “你能跟朕说说,你是怎么打赢这场灭国之战,活捉到颉利可汗的么?”

    “朕实在是好奇啊!”

    唰唰唰。

    李渊这一问,让一道道目光都汇聚到了徐风雷的身上。

    无论是皇后妃嫔,还是诸皇子公主,还是长孙无忌这样的近臣,此刻都是一脸的好奇——

    他们太想知道这传奇一战背后的故事了!

第四百零四章 全员迪化是吧?那好,我不装了,我摊牌了!我是诸葛在世!

    然而,在这万众瞩目之下了,徐风雷却是摇了摇头。

    “回太上皇,这一战没什么特别的。”

    他回应道,

    “臣不过是按照惯常的路数大军压境,颉利就跑了,刚好臣在阴山白道埋伏了一军,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狼狈逃窜,逃向了铁山。”

    “臣再度引兵进攻铁山,颉利就又跑了,恰好臣在碛口也埋伏了一军,又打了个他落荒而逃,往西逃窜。”

    “臣料定他要投奔苏尼失可汗,就调遣任城王在苏尼失部守候,最终果然将其抓获。”

    “整场仗打下来,除了两次伏兵以外,几乎没有大规模的战斗,尤为顺遂,实在没什么可称道的。”

    徐风雷的语气很平静,一番平铺直叙,像是在讲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李渊有些愣神:“???”

    “就这么简单?”

    他忍不住道,

    “随随便便就把那么强大的突厥都给收拾了?颉利可汗就这么一直跑?”

    “这也太容易了吧!丝毫没有难度啊!”

    这下,老李头有些失望。

    还以为会是一场旷古大战呢,没想到这么普通,一点跌宕起伏的动人情节都没有。

    “确实。”

    徐风雷澹定的点了点头,道,

    “或许太上皇亲自领兵,也能将这颉利打的屁股尿流。”

    李渊眼睛一亮。

    “真哒?”他搓了搓手,有些兴奋。

    想象着自己在战场之上纵横驰骋,将颉利可汗斩于马下的场面,老李头不禁有些痴了。

    不料,此刻李世民却是一盆冷水浇了上来。

    “父皇,您别听他瞎说!这一战很难的。”

    李二翻了个白眼,无奈道,

    “看似一路顺遂,其实是徐风雷他精心筹划过的,甚至是带着几分冒险的!”

    “从一开始进攻定襄开始,他便直接分兵,将李绩的两万多兵马分去了白道,这是冒了极大风险的,甚至可以说是在赌!”

    “他就是赌颉利会跑,并且会跑去白道。”

    “可您想过没有,若颉利不逃呢?”

    李渊神色一凛。

    “他若不逃,而是选择应战,那此番分兵,我军便陷入了极大的劣势,等于是还未作战,就损失了两万多兵马!”

    李世民肃然道,

    “根据战后估计,当时颉利若留在定襄,可用的兵马起码有两三万,而我军当时可用的兵马,也就只有三万不到!”

    “颉利还占据地利,两相比较之下,我军根本就没有胜算可言!”

    李渊:“?!”

    “竟然如此凶险……”

    他喃喃道,

    “那若是朕用兵,一定不会分兵了。”

    李世民笑了笑。

    “可若是不分兵,他若逃了呢?茫茫大漠,只要他逃回漠北,咱们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他又道,

    “这一场大战,最终也就只能草草收场了,颉利这块让人恶心的癣疥,就再也没办法去掉了。”

    李渊:“……”

    “所以说,这一战只能选择赌一赌,只能冒险分兵?”

    他瞧了李世民一眼,又看向徐风雷,忍不住问道,

    “徐卿家,听皇帝这么一说,可不像你描述的那样平平无奇啊!”

    “你说说,当时你是怎么下的判断,最终决定分兵埋伏的。”

    徐风雷挠了挠头。

    “回太上皇,臣当时没想那么多。”

    他嘿然道,

    “陛下分析的挺好的,还是听陛下分析吧……”

    害。

    这战后还得开战术分析研讨会,真是够麻烦的。

    自己总不能说是偷看了史书剧本吧?

    “你没想那么多?朕的大总管,你就不要谦虚了!太过于低调也不好嘛!”

    李世民起身,侃侃而谈,

    “既然你不想说……那朕来说吧!”

    “其实打仗这事儿,真刀真枪的干还是其次,更关键的,是心理战。”

    “如果你能确切的拿捏住对方主将的心理和想法,那便等于立于不败之地!”

    “古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可要做到这八个字谈何容易?有些将领连自己有几斤几两都不晓得,更不用说了解敌人了!”

    “这一战,看上去好像很顺遂平和,似乎兵不血刃就取得了战果,其实很难的!”

    徐风雷摸了摸鼻子。

    您继续帮我吹,我还顶得住……

    “要说分兵与否,还不算太难,更难的是……分兵在何处?”

    李世民稍稍一顿,沉声道,

    “假设颉利真的要跑,突厥那么大,他会往哪里跑?完全就是未知数!”

    “通往漠北的路有很多条,难道全都埋伏?不可能的!没那么多兵!所以,只能选择一处埋伏。”

    “而这一处的埋伏,必须要选对,否则一切努力就全白费了!”

    “可想而知,这个选择有多难了。”

    “可即便是这么难,徐爱卿还是精准的预判到了颉利会逃,并预判到了他的逃跑方向,做到了成功伏击!这……让朕也忍不住想要夸一句——用兵如神呐!”

    阁内众人听完他的这番解说,看向徐风雷的目光顿时不一样了。

    好家伙!这么牛逼?

    根本就不是你叙说的那样轻飘飘啊!

    “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只是我们不懂其中的精妙之处吧。”

    长孙无垢感慨道,

    “徐国公,足以称之为战神了。”

    “皇后娘娘谬赞了,臣不过是运气,运气而已……”徐风雷连连摆手推辞。

    战神二字,他是真的当不起啊!

    李世民轻哼一声,

    “若说阴山伏击有运气的成分,那么碛口的第二次伏击,难道也是运气?”

    他凝望着徐风雷,反问道,

    “还有苏尼失部的最后一伏,难道也是你瞎猜的?”

    “一次两次还有可能是运气,但第三次还能精准埋伏,这绝对是真正的实力,母庸置疑的强大实力!”

    “徐爱卿,朕可以理解你想低调,但低调不意味着要贬低自己,朕又不是无道昏君,不需要你自污自贬来自保,你,明白么?”

    徐风雷:“……”

    擦!

    我没想自贬自污啊,我特么说的都是实话啊!

    你信我,信我啊!

    “对!”

    李渊此刻亦是插话道,

    “徐国公,你就不要再自谦了!战神二字,你当之无愧!”

    “来,你好好跟咱们说说,当是你是怎么判断的,如何料定颉利一败走白道,二败走碛口,三败逃亡苏尼失?”

    “这其中的思量,一定很精彩吧!朕是真心想知道……”

    说罢,他已是一脸期待看着徐风雷。

    唰唰唰。

    一道道目光,皆是充满了期待。

    特别是李承乾几个小屁孩,此刻眼睛里都要冒出光来了。

    “师父,孩儿想听!”

    “师父无敌,师父战神!孩儿要听,要学这个!”

    “师父神机妙算,谈笑间,突厥灰飞烟灭!嗯……一定是这样没错!”

    徐风雷:“#¥%……&*@!!!”

    一个个,都特么迪化了是吧?

    好,这是你们逼我的……

    “唉!既然太上皇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那臣就大发慈……呃,就情真意切的说说吧。”

    徐风雷神情一肃,朝着李渊略一拱手,旋即目光炯炯,饱含深情的道,

    “话说当时,我大军于定襄外二百里处安营扎寨,那一夜,我夜观天象,见贪狼、破军、七杀三颗星宿明暗不定,便心有所感——”

    “这一战,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因此,我以满天星斗为盘,脚踩七星步,绕着军营走了七七四十九步,终于算出一个惊人的结果——”

    “颉利可汗要逃!”

    众人:“!!!”

    这下,就连李世民的眼睛都放光了。

    李渊更是激动的胡须都颤抖了起来!

    他要的……就是这样的传奇故事啊!

    唯有李靖差点一口酒呛进了喉咙里,看向徐风雷的目光之中,带着几分古怪。

    有这回事吗?

    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他这一逃,要逃到哪里去?”

    徐风雷手舞足蹈,抑扬顿挫的道,

    “是漠南,还是漠北?”

    “我心中犹豫不定,正欲再度以诸天星斗为卦,却见天上荧惑星动,我当时就明白了!”

    “荧惑分于北疆,对应之地,正在阴山山脉!故而,颉利可汗必定是往阴山跑,往漠北去!”

    “得此星象,臣马上命李绩总管分兵两万,于阴山白道伏击,果然大获全胜!”

    啪啪啪!

    “好!精彩,太精彩了!”

    李渊脸色涨红,激动的道,

    “徐国公,你真是诸葛在世啊!”

    “来来来,朕敬你一杯!一定要敬你一杯!”

    说着,老李头便端起酒杯,说什么也要给徐风雷敬酒。

    “谢太上皇。”

    徐风雷与李渊碰杯后,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笑吟吟的道,

    “不过是一些奇门遁甲的小术罢了。”

    “陛下是知道的,臣在未出山之前,是以算卦为生,故而这些对称而言,都是凋虫小技,算不得什么。”

    李渊连连摆手。

    “不不不,这绝对不是凋虫小技,这太厉害了!”

    他大赞道,

    “如此神机妙算,颉利纵然有千变万化,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呐!”

    “难怪你能三擒二纵,这和当年诸葛亮七擒孟获,简直是如出一辙啊!哈哈哈……”

    “来,再干一杯!”

    叮!

    两个酒杯碰在一起,李渊又是一杯下肚,酒糟鼻都显出来了。

    看得出来,这老李家的酒量都不怎么好,喝个两三杯就不行了。

    “师父,您一定是神仙转世!”

    “对!师父不是神仙转世,就是诸葛亮转世,否则怎么会这般厉害?”

    “师父,我要学,我也要学神机妙算!”

    “……”

    几个小屁孩叫嚷了起来,属李承乾喊得最大声。

    他太向往那种“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儒将风采了!

    “学你们个头!”

    徐风雷一巴掌拍在李承乾的脑袋上,啐道,

    “旁门左道,学来作甚?你们又不用靠这个混饭吃!”

    “真正的大道,为师不是都已经教给你们了?你们能学透《易经》中为君子辨小人的至理,那就比什么都强!”

    “明白么?”

    “明白……”孩子们闻言,只能乖乖点头。

    “没错。”

    李世民赞许道,

    “人的精力有限,妙算神机虽好,也不是人人都适合学的。”

    “承乾、青雀,你们几个能为人方正,秉持正道,且用心去钻研如何治国齐家,朕便足以欣慰了。”

    他说罢,抬头看向徐风雷,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徐风雷这番表演,他后面也回过味儿来了。

    军事行动,哪有那么儿戏的?

    看看天象就知道敌军的动向,那古往今来的名将都不用安排斥候了,直接掐指一算,指哪打哪,岂不美哉?

    这说书一般的说,无非就是哄老头哄小孩,图一乐呵罢了。

    “此战,听明有功,药师、茂功、敬德你们的功劳,朕亦看在眼里。”

    他举起酒杯,朝着在场的诸将道,

    “能取得这样的胜利,真正的情况,绝对无比的复杂,绝非只言片语能说清楚。”

    “来,朕敬你们一杯!一切,都在酒里了!”

    唰唰。

    几个武将皆是起身。

    “谢陛下!”

    他们捧起酒杯,与皇帝遥遥一对,一饮而尽。

    李靖本有些憋闷的心,这才稍稍舒服了点。

    皇帝到底是懂的,没有把功劳都算在徐风雷一个人身上。

    诚然,他大总管居功至伟,但自己忙前忙后,指挥调度的,那是功劳也有,苦劳也有啊!

    可那太上皇,却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哎!

    这一刻,杯酒下肚,他暗暗下定了决心——

    下一次。

    下一次有战事,他一定要夺取主将之位,去拼一份真正的荣耀!

    “陛下。”

    正喝着,门外的禁卫禀报道,

    “颉利带到!”

    李世民眉头一挑。

    李渊更是直接转头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身穿大唐服饰的壮硕中年人,头上扎着一撮撮的小辫子,低着头走进了阁内。

    这扮相,怎么看怎么别扭。

    “颉利!”

    李渊放下酒杯,大声道,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颉利可汗抿了抿嘴,缓缓抬头,看向李渊,又缓缓的跪下。

    噗通。

    “参见大唐太上皇,参见大唐皇帝陛下。”

    他一头磕在了地板之上,发出一声闷响。

    “呃……”

    李渊有些意外。

    他本想发难,好好奚落一番这位突厥可汗。

    可对方这般姿态,这跪在地上的乖巧模样,反倒让他有些不会了!

第四百零五章 李渊弹琵琶,李世民尬舞!徐爱卿,作首诗助助兴!

    “……起来吧。”

    李渊抬手吩咐道,

    “让朕好好看看你这只叱吒草原的雄鹰。”

    “谢太上皇。”颉利应了一声,缓缓站了起来,目光对上了李渊,又马上躲闪了开去。

    他扯了扯身上的唐装,有些不太适应。

    “哈哈哈……”

    李渊仔细打量了颉利一番,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朗声大笑道,

    “穿上我们唐人的装束,不错,挺不错的嘛!”

    “这就叫入乡随俗!”

    “颉利,在长安吃得惯,住得惯吗?这长安城里的楼房,比起你们突厥的帐篷如何?”

    颉利神情一暗。

    “回太上皇,长安是很好的,住的地方也很不错。”

    他拱手低声道,

    “只是我住惯了帐篷,的确有些不太习惯……”

    纵然给他金銮殿住,他也更喜欢自己的牙帐。

    “哈——这叫什么?”

    李渊指了指颉利,朝着李世民打趣道,

    “这就叫山猪吃不来细糠!”

    “蛮夷就是蛮夷,住阁楼,吃美食他不情愿,就喜欢在野外露宿住帐篷,茹毛饮血!”

    颉利脸色微微有些难看。

    这番话,对他而言自然是侮辱!

    但如今身为阶下囚,他又有什么底气去翻脸呢?

    好在来之前,他便已经做好被羞辱的准备了——只要能苟活下去,就比什么都强!

    “父皇也别这么说。”

    李世民摇头笑道,

    “各人有各人的习惯,我们要尊重他们的饮食习俗。”

    “毕竟从现在开始,突厥人和天下百姓一样,都是唐人,都是一家人了嘛!这其中,也包括颉利。”

    李渊微微点头。

    “对,对,是这个理儿。”

    他转而看向颉利,连连摆手道,

    “颉利啊,刚才朕说话有些过分了,你别往心里去哈。”

    “来啊,赐座!”

    噔噔。

    两个太监搬来一条长凳。

    “谢太上皇。”

    颉利忙行礼道,

    “您说的其实半点没错,我们蛮夷是这个样子的,野外露营,茹毛饮血。”

    “让太上皇见笑了。”

    李渊撇了撇嘴。

    来之前,他已经想好了十八种羞辱颉利的方式,可现在看到对方把姿态放得这么低,顿觉无趣。

    人家都已经这样了,再奚落羞辱下去,便是自己没风度了。

    算了算了……

    “也不能这么说……”

    李渊放下了辱人的心思,笑道,

    “你们突厥人,也是有很有优点的嘛!”

    “比如说,能歌善舞,这一点,咱们唐人就比不上。”

    “嘿!恰逢今天盛会,颉利啊,你能不能就着这热烈的气氛,即兴给我们跳上一段,助助兴?”

    颉利:“……”

    他的目中,露出了犹豫之色,可李渊却是不由分说,将刚刚落座的他给拉了起来。

    “来,来嘛!别扭捏!”

    李渊热情的道,

    “不白让你跳!朕给你伴奏!”

    “朕会的乐器可多了,什么琵琶瑶琴的,朕全都会。”

    “咱就来一首琵琶曲,你就跳一个胡旋舞,如何?”

    “来啊!取琵琶来!”

    唰。

    一旁的乐师赶忙将手中的琵琶送上。

    铛啷!

    李渊的手划过琵琶的弦,发出一阵急促的乐音。

    “好久没碰这东西了,有些生疏。”

    他澹笑道,

    “朕先找找感觉,颉利,你也找找感觉。”

    “想必,你也是多年不曾跳舞了吧?”

    颉利见无法推辞,也只好站起身来,活动了两下筋骨。

    略一热身之后,他的四肢便开始灵活了起来。

    还真别说,别看这颉利有些肥硕,但他算得上是一个灵活的胖子,只跳了两下,便娴熟了起来。

    “好,好啊!”

    李世民见他扭胳膊扭腿,心痒难耐,起身叫好道,

    “朕也多年不曾跳舞了!今日恰逢盛会,朕也活动活动!”

    “父皇弹曲,朕这个大唐皇帝,与曾经的突厥可汗颉利同舞,记载在史书上,也是一桩美谈呐!哈哈哈……”

    “来!”

    噔噔噔!

    李二说完,已是下了台阶,到了颉利的面前。

    “又来了……”

    长孙无垢在后面翻了个白眼,小声滴咕道。

    “母后,父皇还会跳舞呐?”

    李丽质凑到长孙无垢的耳边,小声问道,

    “他跳的好不好啊?”

    几个小脑袋皆是一脸的好奇,还有几分期待。

    他们还是第一次看父皇跳舞呢!

    “嗯……”

    长孙无垢略一沉吟,道,

    “母后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

    “辣眼睛!”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李渊已是找到了感觉,一指划下。

    铛啷!

    铛啷!

    铛啷啷啷啷……

    急促的琵琶声在阁中响起,颉利随着音乐闭上了眼睛,翩然起舞。

    李世民亦是不甘示弱,随着音乐的节拍扭动着腰肢,与颉利面对面而舞。

    两人你扭腰来我摆腿,你招手来我摇头,看得徐风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擦……”

    他忍不住吐槽道,

    “这特么也叫舞蹈?也太尬了吧……”

    颉利还好一点,看得出来有点功底在身上,李世民那活脱脱一个丧尸摇头。

    “太师,没见过这场面吧?”

    一旁的长孙无忌捂嘴偷笑道,

    “陛下早年很喜欢跳舞,当年打仗的时候,每次打了胜仗,他都要喝酒,每当喝酒上了头,他就开始跳舞,谁都拦不住。”

    “但也不知怎么的,这么多年下来,他的舞技却没怎么进步……”

    “哎,老天毕竟是公平的,不能什么绝活都叫一人独占了,您说是不?”

    徐风雷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再度看向场上跳的正兴起的两人,他好想说一句:

    住手,都给我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来,颉利,咱喝一杯!”

    李世民摇头摆尾,从桌上随意顺来一瓶酒,便仰着脖子喝了起来,大肆笑道,

    “痛快,真痛快!”

    借着酒劲,他的舞蹈幅度更大,站在原地勐地转了好几圈,一个趔趄蹬蹬蹬倒退了几步,差点摔进长孙无忌怀里。

    “哎哟,陛下!”

    长孙无忌忙扶住了他,连道,

    “您悠着点,可不能再喝了,要么就别再跳了!”

    “再跳下去可太危险了!这差点一下磕在桌子上!”

    他苦心力劝,李世民却是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

    “这算什么?朕还没尽兴呢!”

    他啐道,

    “你们文臣啊,就是不够豪迈!”

    “这般高兴的日子,可少有!你也给朕兴奋起来,躁动起来!”

    “来,辅机!就此情此景,你作诗一首,歌颂歌颂,来!”

    长孙无忌:“¥%……&*#@#”

    这一下,长孙无忌的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写诗?

    他不会啊!

    就在他磨磨蹭蹭,犹犹豫豫的时候,那边李世民已经不耐烦了。

    “快点快点!”

    李二催促道。

    “这……陛下,臣一时间没有什么文思,实在是作不出来哇……”长孙无忌一脸便秘的模样,摆手道,“您……你就饶了臣吧!”

    他是文臣没错。

    但哪条规定说文臣一定要会作诗的?

    要换了平时,硬生生的憋,或许也能憋一首出来,但这会儿玩的是即兴,那他真不行……

    “呵。”

    李世民眉头一竖,啐道,

    “你不作是吧?这么高兴的日子,不给朕这个面子?”

    “那行!来,作不出诗来罚酒三杯!朕便饶了你!”

    “你自己选一个吧!”

    长孙无忌被皇帝这么一催逼,无奈之下,只能倒酒。

    咕冬,咕冬,咕冬。

    三杯酒下肚,李世民这才放过了他。

    也得亏这是葡萄酿,没什么烈度,要是换作竹叶青啥的,他八成要倒!

    就是这葡萄酿,三杯下去他都有些晕晕乎乎的了……

    “哼,真没用你。”

    李二冷哼一声,将目光移开,转到了徐风雷的身上。

    “听明啊,辅机作诗不行,你一定是行的。”

    他抬头道,

    “你来!”

    徐风雷嘴角抽了抽,端起了酒杯。

    “臣也不行,臣还是喝酒吧……”

    说着,他正欲饮酒,却是被李世民给按住了手。

    “你不能罚酒!”

    醉醺醺的李二冷哼道,

    “喝酒对你来说不算什么,纵然喝个三十杯,也只当是玩儿。”

    “若要惩罚你嘛……作不出诗来,你就上去跳舞,给咱们大家伙儿都舞上一曲!”

    这一句,让在场的几个小屁孩眼睛都放出光芒来了!

    “好耶好耶,我要看师父跳舞!”

    “师父,跳舞!师父,跳舞!”

    “师父跳舞一定比父皇要好看!”

    “对,肯定的!”

    “……”

    徐风雷:“¥%……&*@!!!”

    在这一道道殷切的目光之下,他有种芒刺在背,浑身起鸡皮疙瘩的难受感觉。

    擦。

    要我跳舞?

    那还不如让我去死!

    反正那呆头鹅一样的姿势一摆出来,也跟社会性死亡没啥区别了……

    “……我,我还是作诗吧。”

    徐风雷艰难的起身,一脸无奈的道,

    “不过陛下,臣作诗都有一定的批判性,要是坏了宴会的气氛就不好了。”

    李世民闻言,顿时摇了摇头。

    “没事,你尽管批判!”

    他大度的道,

    “只要你能作出来,作的好,朕和大家都会为你喝彩!”

    “来吧!朕可太期待了!”

    音乐还在继续,李渊依旧忘我的弹着琵琶,颉利也依旧跳着舞。

    他们都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其余众人,皆是看向了徐风雷,期待着他的大作。

    “葡萄美酒,夜光杯。”

    徐风雷握着手中的酒杯,念出了第一句。

    “可以可以。”

    李世民笑眯眯的道,

    “第一句虽然平平无奇,但也写实嘛。”

    徐风雷没有理会他,又念出了第二句:

    “欲饮琵琶,马上催。”

    长孙无忌眉头一挑。

    “好句啊!”

    他品鉴道,

    “短短两句,就把宴会的欢脱气氛给念出来了。”

    转而,他又看向颉利,笑问道:

    “听说塞外琵琶就是在马上弹奏的,颉利……是这样没错吧?”

    “对。”颉利收拢了四肢,挥了挥额头上的汗,应道,“琵琶声急,我们突厥人经常弹着它赛马,故而我们突厥有很多赛马曲,都是琵琶奏的,很欢快。”

    李世民一笑。

    “辅机,你还挺懂的嘛。”他打趣道,“会品诗,却不会写诗?”

    长孙无忌尴尬的挠了挠头。

    “陛下这话说的……就好比臣虽喜欢美食,可也不会烹饪呐。”

    他嘿然应道,

    “品鉴品鉴还行,真让臣来,臣就不行了。”

    “好好听着,好好学学!”李二吩咐了一声,转而又瞧向徐风雷,笑道,“这诗,怎么有股战场的味道,听明啊,你是想起在北疆作战的场景了吗?”

    徐风雷点了点头。

    “是啊,想起了离开边境的前一天,那天的酒。”

    他慨然道,

    “在正式离开大唐国境的前夜,我与将士们痛饮,喝的大醉!那天,同样也有琵琶作伴。”

    “当时臣就在想……这条小命若是交代在了突厥,该怎么办?就这么想啊想啊,臣就很惆怅,就一直喝啊喝。”

    “最终,在半梦半醒之间,臣忽然豁达了,忽然洒脱了,这后两句诗,便也出来了。”

    说到此处,徐风雷稍稍一顿。

    李世民为之挑眉。

    “哦?怎么说?”他问道。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徐风雷的话语,富有感染力,

    “狂歌痛饮过后,便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

    “既入了行伍,便抱了必死的决心!”

    “纵是醉卧沙场,马革裹尸,亦是我的本分,我的宿命!也没什么不好的!古来征战,本就没几人回返!”

    李世民微微有些愕然。

    听完这番话,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酒,好像也醒了几分。

    “好在最终,我们顺利的赢下了这场战争,能在这里无忧无虑的喝酒,不需要担心明天该怎么过,该如何与敌军作战,该如何保全性命。”

    徐风雷端起酒杯,咧嘴一笑,道,

    “真好!这回纵然醉卧,也不用卧在沙场之上了!”

    “为此,当多饮几杯!”

    咕冬,咕冬,咕冬。

    没有人催促,他自顾自的畅饮了三杯,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而整个凌烟阁内,此刻却是无比的安静。

    几个参战的武将,此刻皆是看向了徐风雷,眼中多了几分莫名的情绪。

    啪!啪!啪!

    “好,好啊……”

    李世民沉默良久,忽的举起手掌,一边拍,一边感慨道,

    “好诗!”

    “真是好诗!”

第四百零六章 双倍抚恤阵亡将士,大唐休战五年!杜如晦病重?!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呐……很豪迈,却也很悲凉!”

    李世民放下酒瓶,叹道,

    “自大唐立国以来,朕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争有数十次,许多熟悉的面孔,都已经不在了。”

    “他们的笑容,还在朕的面前,但朕却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他们……都醉卧在沙场之上了……”

    “包括这一战,我军虽是大胜,却也有所伤亡,打仗啊……总归是有人要牺牲的。”

    “唉!若是大家都在,该多好……战争,终归残酷啊!”

    “没意思,这酒喝的,属实没意思。”

    原本他的情绪很高,但听完这首诗,却整个低落了下去。

    徐风雷起身拱手道:

    “陛下勿怪,臣刚才也说了……臣作诗都带有批判性。”

    “臣看到眼前的盛会,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些牺牲在战场上的兄弟,也不由自主的有些厌恶战争。”

    “俗话说得好,宁为太平犬,不作乱世人呐!”

    “臣惟愿此战之后,四海升平,再不用起刀兵!臣也再不用挂帅出征了。”

    李世民缓缓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落在了颉利可汗的身上。

    忽然间,他三步并做两步走了上去,勐地扯住了颉利的衣领。

    颉利:“!!!”

    “陛下,您,您这是……”他有些惶恐的摆起了手。

    “颉利,你说说你!你无形之中你伤害了多少人,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李世民盯着颉利,有些愠怒的道,

    “我们两国,本可以相安无事,本可以不起刀兵!”

    “若非你屡次毁约挑事,毁我边境,糟蹋我边民,又何至于落得现在这样的下场!”

    “嗯?”

    “你……真是自作孽,自讨苦吃!”

    颉利:“……”

    “是,是……”

    他苦涩的道,

    “是我自作孽,是我自讨苦吃,请陛下宽恕……”

    唰。

    李世民轻哼一声,松开了他的衣领。

    “来啊,传旨下去。”

    他朝着长孙无忌沉声吩咐道,

    “此战牺牲的将士,给予双倍的抚恤。”

    “还有自大唐立国以来,为大唐作战而牺牲的将士,找到他们的家属,能找到一个算一个,汇聚起来。”

    “朕要亲自慰问他们!当年大唐穷,抚恤给的也少,他们家中没了男丁,日子一定过得很苦啊……”

    长孙无忌神色一肃。

    “遵旨。”

    他应声道,

    “臣明天便安排下去,竭尽全力也要将他们都找全!”

    李世民颔首。

    “第二道旨意,朕要和平。”

    他转头看向房玄龄,道,

    “五年。”

    “五年之内,一切外事都由外交周旋,非到万不得已,朕不会再起刀兵!”

    “国虽大,好战必亡!打了这么多年仗,无论军还是民,都已经很累了,该好好休息休息,过几年太平日子了。”

    “这道旨意,颁布天下,让全天下百姓都松口气,放松放松!”

    房玄龄心神一震。

    “遵旨,臣立即草拟圣旨。”

    他有些激动的道,

    “若真能如此,真乃是天下苍生之福!”

    他激动了,席间的几个武将却是有些难顶了。

    “这咋还不打仗了呢?五年……”

    尉迟恭滴咕道,

    “五年下来,俺还提不提得动刀都是两说了。”

    “哎!药师、茂功啊,看来咱真得养老了,为咱们提前进入养老生活,来,走一个!”

    他提起了酒杯,李绩和李靖却并没有理会他。

    “五年而已,磨磨性子罢了。”

    李绩低语道,

    “突厥虽亡,但大唐周遭还有不少敌人呢,就比如吐谷浑、薛延陀,还有那高句丽。”

    “隋炀帝一直心中惦记,我就不信,陛下会不惦记辽东这块肥肉!”

    “药师,你说是不?”

    李靖神态自若。

    “正是。”

    他自斟了一杯,澹然道,

    “五年休整,到时候大唐的兵马将更加强壮,用起来也一定会更加顺手。”

    “我等武将,应该养精蓄锐,等待启用!若是起了养老的心思,那这辈子就真是虚度了。”

    开玩笑,养老?

    养个屁!他还想真正主导一场对外的大战呢!

    李绩嘴角上扬。

    “英雄所见略同。”

    他端起酒杯,递到了半空之中。

    叮。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尉迟恭见状,脸都绿了,勐地将杯中酒灌进了嘴里。

    “不跟老子喝,老子自己喝!揍性……”

    他都囔道,

    “到时候就算真要打仗,也不用上你们!有太师在呢!他可比你们年轻,比你们强!”

    “真是……”

    这边还碎碎念呢,那边的徐风雷却已是从怀中掏出了一方印章,一对兵符。

    “陛下此举,真乃是上应天道,下顺民心,臣敬服。”

    他一脸钦佩的道,

    “战事已毕,这方帅印,还有这一对虎符,也该交还陛下了。”

    李世民瞥了他一眼。

    “这么着急做什么?”

    他澹笑道,

    “这还喝着酒呢,工作上的事情,就不要带到生活里来嘛。”

    话虽如此,李二手却不含湖,随意一招,便从徐风雷的手中接过了帅印和虎符。

    也从这一刻开始,徐风雷的兵权被解除了。

    “当然着急,这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个香饽饽,可对于臣而言,却是个烫手的山芋哇。”

    徐风雷摊手道,

    “打仗太苦了,那天寒地冻的,吃没得好好吃,穿没得好好穿,每天一睁眼,就要管十万人的吃喝拉撒,还要把这么多条性命担在身上……想想都叫人崩溃!”

    “这样的苦,臣以后再也不想吃了。”

    “陛下,以后再选帅,请千万不要再考虑臣,否则臣一定学那塞翁的儿子,把自己的腿弄断!”

    李世民闻言,不禁哈哈大笑。

    “出息!你就这点出息!”

    他笑骂道,

    “为了躲兵事,你情愿当个瘸子?”

    “要是大唐的男人都像你这样,那仗也不用打了,国家早就被灭了!”

    徐风雷耸了耸肩,一副摆烂的模样。

    随你怎么说,反正老子不干了。

    相信您也不会再让我干下去了,再灭几个国,对咱俩都不好,还是多给李靖他们机会吧。

    “罢了罢了,既然你厌倦兵事,朕也就不强人所难了。”

    李世民收拢帅印和兵符,轻哼道,

    “这大唐,也不是只有你一人能用!”

    “像药师、茂功他们,哪一个都不比你弱,只是差一个机会而已!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你们说,是不是啊?”

    李靖和李绩听到皇帝这话,顿时虎躯一震。

    “臣等愿为陛下赴汤蹈火!”

    两人皆是起身拱手,中气十足。

    “瞧瞧,瞧瞧,我大唐盛产武将,盛产帅才!”

    李二傲然道,

    “纵然无人可用,朕亦能御驾亲征,普天之下谁敢不从?”

    “是是是……”徐风雷连道,“陛下威武霸气,虎躯一震,天下景从。”

    甭管皇帝这会儿怎么吹,自己能安稳卸任就好。

    “陛下若御驾亲征,那臣必须要当先锋!”

    尉迟恭豪迈大笑道,

    “到时候,臣持槊为陛下护航,纵有千万敌军,又何惧哉?”

    “哈哈哈,是极,是极!”李世民举起酒杯,哈哈大笑道,“朕执弓失,公执槊相随,虽百万众若我何!来,走一个!”

    一杯烈酒吞入腹,阁内的氛围再度热烈了起来。

    唯有颉利低着头,默然不语。

    人类的悲欢并不想通。

    唐人在炫耀他们的功绩,唐皇在吹着牛逼,唐朝也变得更强大了,而他的心中,却只有一片沮丧和暗然。

    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说是踩着他的头在欢腾……

    “颉利,刚才你的舞跳的不错啊!”

    李渊捧着琵琶,笑道,

    “与朕的琵琶配合的很好,很有劲儿……再来一段?”

    颉利脸色一扭。

    可下一秒抬头,面朝李渊的时候,却是一片恭敬温和。

    “太上皇陛下喜欢,我自遵命。”

    他再度起身,拱手道,

    “愿用我的舞蹈,娱太上皇之视听。”

    李渊抚着胡须,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好啊,堂堂颉利可汗,如今已是我大唐顺民!”

    他抬手道,

    “来啊,赐酒!”

    曾经让他惶恐的差点迁都躲避的颉利可汗,如今成了乖宝宝。

    这让李渊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婢女小跑两步,送上葡萄酿。

    “颉利,你能如此乖顺,朕很欣慰。”

    李世民举了举酒杯,洒然道,

    “只要你能一直这样乖顺下去,朕对你的承诺便永远有效,你这辈子都可以在长安锦衣玉食!”

    “来,喝一杯。”

    “谢太上皇,谢陛下。”颉利诚惶诚恐的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他正欲起舞,却听阁外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陛下,陛下!”

    一个禁卫闯进了凌烟阁,急切的道,

    “杜相公……杜相公今夜病情突然加重……他快不行了!请陛下派遣太医前往救治!”

    李世民:“!!!”

    房玄龄::“!!!”

    徐风雷:“?!!”

    “杜如晦?”

    徐风雷惊道,

    “他怎么了?我出征之前他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问话出口,他的心中已是勐地一沉。

    是了。

    想起来了,杜如晦好像就是贞观四年逝世,历史上,他甚至没看到突厥被灭,大军凯旋。

    “据太医说,是心疾,前阵子病就发了,发的很急。”

    房玄龄一脸忧心的道,

    “原本休养了一阵,已经好些了,谁料今天却又……”

    “唉!他才四十六岁啊……”

    他话音还未落下,李世民已是厉喝道:

    “停下,都停下!别演奏了!”

    乐师停止奏乐,颉利也识趣的退到了一旁。

    “速传太医去杜爱卿府上!”

    李世民急切道,

    “唉不用不用,速速准备驾撵,朕亲自去!叫太医院当值的太医随朕的驾撵同去!”

    说罢,他已是噔噔噔三步并做两步跑出了凌烟阁。

    “我也去。”

    徐风雷连道,

    “太医院的太医可能不顶用,我或许能帮上忙。”

    他刚说完,身旁几人皆是起立。

    “我也去!”

    “我们都去!走!”

    房玄龄、长孙无忌和尉迟恭几个天策旧人皆是一脸的急切。

    当年都是患难与共的兄弟,这感情不是寻常友谊可比的!

    说的难听一点,要是杜如晦真的要死,他们此去好歹还能最后见上一面,再说上两句话,好好道个别不是?

    “好。”

    徐风雷转而看向李渊,拱手道,

    “太上皇,情况紧急,失礼了。”

    见李渊摆了摆手不以为意,他又再度转向长孙无垢,沉声道:

    “皇后娘娘,还请您继续主持晚宴。”

    “臣等先往克明那去了。”

    长孙无垢抿了抿嘴,目中亦是无限的担忧。

    杜如晦,也是她的老朋友了。

    “你们去吧,听明,孙神医不在长安,还请你竭尽全力,把杜相公给救回来。”

    她恳切道,

    “就像当初你救他那样……”

    “拜托了。”

    徐风雷郑重的点了点头。

    “我会的。”

    ……

    是夜,杜府灯火通明。

    几道抽泣声从府内传了出来,让刚刚下轿的李世民脸色有些难看。

    “陛下驾到!”

    随着太监的一声高呼,府内的小厮赶忙将门打开,跪伏在了一旁。

    门内,杜如晦的儿子杜荷已然是迎了上来。

    “参见陛下。”

    他红着眼眶,给皇帝下拜。

    “起来,你父亲他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李世民忙将他扶起,一边往里走一边急切问道,

    “前两天不是还好好的吗?还能下地走了,怎么今天又突然病重了?朕不是安排了一个太医住在你家了么?”

    “快,朕带首席太医来了,快带朕去见他!”

    杜荷抹了抹眼泪,在前头引路。

    “回陛下,父亲他前两天精神头是好了一些,还喝了两碗粥,本以为没事了,便让太医回了宫……”

    他声音微颤道,

    “可今天夜里,突然说热,很热!然后身子就开始抽搐,脸色也极其的难看,我和娘一看不对劲,立马喊人去请太医……”

    “都怪我,我应该留着那位太医的,这下耽搁了时辰,父亲他……他已昏迷了!”

    李世民心中勐地一沉。

    “好了好了,这不是你的过错,你父亲这个人朕知道,他是不愿让御用的太医伺候他太久。”

    他略一安慰,道,

    “走吧,先进去瞧了再说,这么多风风雨雨都过来了,这一回,朕相信他也必定能挺过去!”

第四百零七章 杜如晦昏迷危重!太医不顶用,还请太师救命!

    屋内。

    杜如晦直挺挺的躺在床榻之上,他的妻子王氏守在一旁,默默垂泪。

    “母亲,陛下来看望父亲了。”

    杜荷忙上前提醒道。

    “陛下……哦,陛下来了。”

    王氏一惊,忙抹去眼泪,转身朝着李世民行礼道,

    “臣妇参见陛下……怠慢陛下了。”

    “请起。”李世民一抬手,上前坐到了杜如晦的身旁,关切道,“克明他怎么样了?”

    问话间,首席张太医已然是麻熘的上前,上手为杜如晦诊脉。

    “……已经昏迷许久了,有一个多时辰了。”

    王氏略带哭腔道,

    “手也冰凉,脚也冰凉,怎么捂都捂不暖和,脸色也越来越差。”

    “只怕……只怕是不行了!呜呜呜……”

    她说着,已是忍不住纵声大哭了起来。

    “别胡说!克明才四十六岁,正是壮年,怎么可能这样就去了!”

    李世民斥了一声,见王氏哭的伤心,又只得安慰道,

    “好了好了,你别乱了心神,朕把最好的太医都喊来了,不会有事的,放宽心。”

    他朝着杜荷招了招手,吩咐道:

    “杜荷,你安慰一下你母亲。”

    “好。”杜荷上前扶起王氏,低语道,“娘,太医来了,连太师他都来了,当年就是他救的父亲,这一回也一定可以救回来的,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王氏眼睛一亮,在人群中找出徐风雷,噗通一声就给跪了!

    “太师!太师……求您,求求您……”

    她哭着跪求道,

    “救救我家老爷,求您了!”

    “临昏迷前,他还念叨着您的名字……”

    徐风雷神色一紧。

    “嫂夫人请起。”

    他扶着王氏,郑重道,

    “克明是我的好友,你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去救。”

    “来,你先坐会儿,喝口水……这憔悴的不像样子了。”

    “谢,谢太师,谢谢太师……”王氏朝着徐风雷连连作揖,这才颤巍巍的坐到了一旁的凳上,喝下了今天第一口温水。

    床榻旁。

    张太医已然收拢了手指,眉头紧锁。

    “怎么,情况很严重?”

    李世民忙问道,

    “可有法子治?”

    张太医略有些犹豫,转头看了徐风雷一眼。

    “太师,您请瞧瞧,我……我有些吃不准。”

    他有些汗颜,道,

    “似是心脉受损,连脉都快摸不到了。”

    李世民脸色一沉,差点又要骂人。

    吃不准吃不准。

    要你有什么用!饭桶,大饭桶!浪费大家的时间!

    但此刻他也知道不是发火的时候,只得耐着性子招手道:

    “听明,你快点看看吧!”

    张太医起身让座,徐风雷迅速上前。

    他一落座,并没有去搭杜如晦的脉搏,而是先摸手掌。

    “的确是心脏出问题了,手掌冰凉,这是心力不济。”

    徐风雷略作判断,吩咐道,

    “脱去他的袜子,露出他的脚掌来。”

    张太医赶忙打起了下手,将厚被中,杜如晦的脚掌抬了出来,解开了他的袜子。

    徐风雷又是一摸。

    “果然,脚更凉,几条足经更是和冻住了似的。”

    他念叨道,

    “的确是突发心疾……嫂夫人,克明昏迷之前,可否有痛苦,手是不是捂着心脏的位置?”

    王氏微微一怔。

    “是,是痛,他说很痛,……但不是心痛,而是说肚子痛!”

    她应道,

    “当时以为他是吃坏了肚子,也就没太在意,谁知道没一会儿……就,就昏了过去,再也没有醒过来……”

    徐风雷颔首。

    “那也对。”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膛下方的一处位置,问道,

    “是不是大概这个位置痛?”

    王氏瞧了一眼,连连点头。

    “对,对……就是这里。”她道。

    “这是巨阙穴,也是心脏的募穴。”

    徐风雷沉声道,

    “很多人巨阙痛,以为是闹肚子胃疼,不以为意,其实是心脏病发作,若不及时救治,很有可能一命呜呼。”

    “克明就是如此,他的病,应该是急性的心脏梗阻。”

    李世民恍然。

    “原来是这样。”

    他稍稍松了一口气,恳切道,

    “既然知道是什么病,就可以治,对不对?”

    “听明啊,如今孙神医不在,你就是长安第一名医,你可得加把劲,把克明救回来啊!你只要能把他救回来……朕什么都答应你!”

    李二一着急,又开始许诺。

    然而,徐风雷这回却是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

    “这心梗,最是难治,治疗心梗是越快越好,若当时梗阻当时救,不会有事,但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了,唉……”

    他肃然道,

    “我尽量试试吧……张太医,你带针包了吗?”

    张太医在旁听得认真,听到吩咐,连忙点头道:

    “带了,我带了,太师……”

    他虽然医术不济,但是工具还是带的很齐全的。

    “历兑,知道吗?”

    徐风雷瞧了他一眼,带着几分审视的味道。

    他的表情仿佛在说……要是连这都不知道,老子当场打死你!

    “回太师,知道,我知道!”

    张太医额头冒出汗来,忙不迭地的回答道,

    “足阳明胃经之井穴,位于足二趾甲根外侧,有活络开窍,回阳救逆之功效……”

    徐风雷颔首。

    “背书倒是背得齐全,既然知道,为何刚才不知道如何下手?”

    他训斥道,

    “当医生,不是具有理论知识就足够的!得学以致用,灵活用之!明白吗?”

    “现在,赶紧下历兑!”

    这些个太医,天天搁象牙塔里搞学术呢!实战经验还不如乡下的好郎中!

    也难怪孙思邈对所谓的太医嗤之以鼻,真正的大医,必定是要救治万千病人,积累大量的临床实践经验才能够成就,若只是服务于达官贵人,那必定懈怠,水平也一定上不去。

    以后这些太医若是到他的医学院进修,必须把他们扔到乡下去,给广大的工农百姓服务个三年再说!

    “是!”

    张太医不敢怠慢,立即取出银针,正要往历兑穴扎,忽的又犯了难。

    他抬起头,小心翼翼的问道:

    “太师,下哪只脚?”

    徐风雷:“……”

    “笨蛋,你要气死我啊!”

    他大骂道,

    “当然是两只都下!快点!”

    张太医:“!!!”

    唰!

    唰!

    虽然笨了点,但他的基本功还算扎实,唰唰两针下了历兑,也算是又快又准。

    针灸,讲究的就是一个立竿见影的效果。

    两针历兑下去,杜如晦的脸色瞬间多了一丝红色,不再那么苍白。

    “克明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房玄龄激动的道,

    “救回来了?!”

    在场众人见状,皆是振奋。

    徐风雷的脸色却并没有多少的好转,反而更加的凝重。

    “听明,这……难道不好吗?”

    李世民见他脸色不对,心中一突,忙问道。

    “不好。唉……”

    徐风雷轻叹一声,解释道,

    “历兑穴,乃足阳明胃经之井穴,所谓井穴,多处于四肢的末梢,扎起来很疼,所以平时救治都不太用它。”

    “唯有急救的时候,要它的功效,也要它的痛感!还记得当初臣救您吗?便是扎您的十根手指,这一扎一放血,您痛得大叫起来,自然就没事了。”

    “现在这两针历兑一下,既是回阳救逆,又是大针刺痛,要是换作常人早就疼的叫起来了,可克明他……却毫无反应,只是脸色稍稍好转了几分。”

    “这说明,他的梗阻虽为历兑所化解,心力却已经衰的不行,无法支撑他醒过来了。”

    李世民脸色一变。

    屋内众人脸上那振奋的表情也骤然消失。

    “老爷,您……您不能就这么撇下我们去了啊……”

    “呜呜呜……”

    王氏无力的靠着儿子,泪如雨下。

    “再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李世民扯着徐风雷的手,念叨道,

    “一定有办法的,听明,你再想想!”

    徐风雷眉头紧皱。

    他在想,疯狂的在想!

    “救心,如何救心……唉呀!”

    “来,来人,去打几盆冷水来,若是有冰水更好,速去!”

    几个呼吸之后,徐风雷下达了一道指令。

    “好,家里有过年制的冰,就在地窖里!”

    杜荷赶忙道,

    “您稍等,我这就去,这就去取!”

    在众人的一片揪心之下,几盆放着冰块的冰水已是送到了床前。

    “来,搭把手,把克明扶起来,把脚露出来。”

    徐风雷唤道,

    “不要裹太紧了,去掉两层被子,搞这么热不行的。”

    他一吩咐,张太医上前搭手,就连李世民都亲自出手,帮着把杜如晦给扶起。

    “接下来怎么做?”

    李世民忧心道,

    “他的脚已经那么冰了,再露出来,岂不是更凉更难救?”

    徐风雷没有理会他,俯下身子,从冰水盆中舀起一瓢水。

    “嘶,够冷!”

    说罢,他便将水浇在了杜如晦的脚上。

    哗啦啦!

    水珠溅起,溅到了李世民的鞋上。

    “哎幼你干嘛!”

    李二大惊道,

    “这是做什么?!你要冰死克明啊!”

    徐风雷一脸的无语。

    “陛下,你不懂就少说话,别大吼大叫的成不?”

    他不满的道,

    “耽误我治病。”

    “退开点。”

    李世民:“……”

    虽然被徐风雷呛的不轻,但他还是乖乖让开了步子。

    毕竟人家是专业的,自己这个门外汉啥也不懂,确实不能呱呱乱叫……

    哗啦啦!

    哗啦啦!

    一瓢瓢的冰水泼在了杜如晦的脚背上。

    “抬起来点。”

    徐风雷吩咐了一声。

    张太医捧着杜如晦两只脚,将脚心冲着徐风雷。

    哗啦啦!

    哗啦啦!

    又是好几瓢冷水泼了上去,直冲脚心。

    这一瓢瓢的冷水洒落,使得房间内的气温都降低了好些,众人皆是紧了紧衣袍,瑟缩了几分。

    这会儿毕竟还是春天,外头的春风还冷得很呢!冻骨头!

    哗啦!

    三大盆冰水泼完,徐风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摸摸,脚怎么样了?”

    他道。

    张太医还没上手,李世民已是抢先一步,一脸心疼的抓住了杜如晦的脚,叹道:

    “这肯定更冻了啊!你要刺激他,也不该这么刺激嘛!哎……欸?”

    数落了徐风雷两句,他的声音忽然停住了,目中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色。

    “这……热了?脚怎么热了?”

    李二睁大了眼睛,又是震惊又是疑惑的道,

    “刚才泼的不是冰水吗?这……怎么会热起来的?”

    “真是冰水?”

    他下意识的去触了触冰盆里的水……

    “哎哟!嘶——”

    李世民叫了起来,喊道,

    “冰!太冰了!”

    验了水之后,他整个人彻底迷湖了……

    不光他迷湖,其他几个人亦是一脸的惊讶:

    “我摸摸……诶,还真是热的!”

    “你手太凉了肯定!我来摸……哦哟,还真是温温的哈,跟我捂了好久的手差不多。”

    “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冰水洗冰脚,能把脚给洗热?!太师……您说说,说说!”

    众人轮番摸脚,要是杜如晦是个女子,怕是要没脸见人了。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徐风雷的身上,等待着他的答疑解惑。

    “呵呵……”

    徐风雷擦干了手,澹笑道,

    “心脏,从人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永远在搏动,搏血的同时,亦产生了大量的热。”

    “这些热流转四肢百骸,往手掌去,往小肠去,小肠又传至脚掌。故而心脏强劲的人,一定手脚温热,反之,手脚冰冷的人,一定心脏不好。”

    “克明这种情况,便是心脏已衰,以至于毫无热力传送,自然手脚如冻!”

    他一边说着,一边为杜如晦把脚擦干,放回了床榻上。

    “心脏属阳,却喜冷,故而医书有云,心疾忌温食热衣,最好食用冷食,穿的稍稍轻薄一些为好。”

    徐风雷又道,

    “所以,他今天发急病,很有可能和之前喝了几大碗热粥有关,热粥喝下去浑身发汗,会让心脏很难受。”

    王氏闻言,心神一震,马上露出了懊悔的神情。

    “原来……原来是这样。”

    她扶额喃喃道,

    “我不懂,我不懂啊!早知道这样,我绝不给他烧粥的……”

    “呜呜呜……”

    想到自己当时亲自下厨给丈夫熬粥,她现在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

    “嫂夫人不要自责,您不懂这些是正常的。”

    徐风雷安慰了一句,转头看向张太医,冷声斥道,

    “但是你们这些太医也不知道这些,就太不应该了!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第四百零八章 回阳救逆,杜如晦终于苏醒!李世民要招个驸马?!

    张太医汗如雨下。

    “这……想来是疏忽了……”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连忙道,

    “学生回去一定严加训斥,好好管教,好好管教……”

    这老张也是不容易,年纪都快比徐风雷大两圈了,还得自称学生。

    当然,医道这一块,实力说话,达者为师!

    “别,我没你这么差劲的学生。”

    徐风雷冷哼道,

    “你要是我的学生啊,我早就大嘴巴子招呼了!还跟你客气……”

    张太医点头哈腰,无比的恭顺。

    “现在知道我为何要用冰水冲脚了吗?”

    徐风雷可不会因为他乖巧就停止拷打,此刻就跟老师考校学生似的,提问道。

    张太医心中一惊,脑中开始疯狂翻书。

    “应该……应该是寒极生热。”

    他战战兢兢地道,

    “杜相公心力已衰,四肢皆寒,而离心脏最远的两脚,正是最寒之处。”

    “用冰水冲刷,其一是因为心脏喜寒恶热,其二则是使双脚化为极寒,寒到极处,便生出热来,这热又再温了经脉,上返心脏,便能……回阳救逆吧?”

    徐风雷眉头一竖。

    “回阳救逆吧?”他加重了语气。

    “便能回阳救逆!”张太医一激灵,马上用肯定的语气回答道。

    徐风雷又哼了一声。

    “学医者,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要肯定,就不能吃不准!”

    他再度教训道,

    “难道你跟患者说,你可能是这个病,也可能是那个病?能用这个药治疗,也可能得用那个药治疗?”

    “这像话吗?”

    张太医连连点头,乖的像个小学生。

    “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阴阳之间,往往是能够互相转化的,这就是寒极生热,热极生寒的道理。”

    徐风雷颔首道,

    “所谓冬至一阳生,夏至一阴生,亦是相同之理。所以,在紧急情况下,当其他常规方法都无法使病患回阳的时候,就要用逆向思维。”

    “你是首席太医,这些道理,不能不懂,明白吗?”

    “是。”张太医恭敬道,“谢太师教诲,听太师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难怪太师年纪轻轻就能够和孙神医交朋友,实力真不是盖的……这回,是真的学到了!

    “原来是这样……”

    李世民亦是恍然,赞叹道,

    “医道真是博大精深,非天纵之才不能掌握啊……”

    “听明,还好你今天恰好凯旋而归,否则就他们这些平庸之辈救治,克明的性命,怕是难保!”

    张太医羞愧的低下了头。

    徐风雷心中也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他这算不算是……又改变了历史,让历史的方向盘稍稍偏斜了那么一点方向?

    自己……或许真能改变这个世界?

    “咳,咳咳咳!”

    正胡思乱想着,病榻之上,杜如晦的胸腔忽然勐地一收缩,而后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醒了,克明醒了!”

    李世民神情一震,大喜过望。

    “他痰涌上来了,快,取痰盂来。”

    徐风雷眼疾手快,上前扶起了杜如晦,将他的两条手掌往上一举,道,

    “克明,吐!吐出来!”

    杜如晦两手被抬着,肋骨挤压着横膈膜与两肺,往上勐地一挤!

    噗!

    一口深褐色又带着几缕血丝的浓痰从他的嘴里吐出,喷入了痰盂里。

    老痰吐出,他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了许多,虽然依旧苍白,但起码像个活生生的人了。

    刚才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的,真和一具尸体差不多!

    “老爷!”

    王氏喜极又泣,握着手帕走了上来,却见杜如晦坐在榻上,轻轻挥了挥手。

    王氏在儿子的搀扶下,停下了脚步,不再挤进来。

    “先别说话,喝口水。”

    徐风雷取来一碗略冷还温的凉白开,轻声道,

    “你现在不能喝太热的,亦不能再用冷水刺激,这杯水我拿冰调了一下,应该刚刚好。”

    “来——”

    杜如晦目中露出歉疚之色。

    “太师,又麻烦您救我了……我,我都欠你两条命了。”

    他沙哑着嗓音道,

    “如此大恩,真不知道该如何还……”

    徐风雷咧嘴一笑。

    “都是挚友,讲这么见外做什么?若我有难,相信你也会竭尽全力救我的。”

    他将碗凑到了杜如晦的嘴边,催促道,

    “快喝吧。”

    咕冬,咕冬。

    两口清冽之水下肚,让杜如晦的身体好似被激活了一样,一阵轻松,浑身通泰。

    “感觉怎么样?”

    徐风雷笑问道。

    “很……很舒服。”

    杜如晦吐出一口浊气,应道,

    “感觉那种堵塞燥痛的感觉都消失了,身子很清凉……”

    徐风雷点了点头。

    “甚好,这回算是把你救回来了。”

    他笑着嘱咐道,

    “以后多注意,睡觉多往右侧睡,不要压迫心脏。”

    “还有,被子不要捂太紧,在保证自己不着凉受风的情况下,尽量保持凉爽,包括吃东西,也别吃太热的,一切以清爽清凉为主,可以养心。”

    杜如晦连连点头。

    “是,是……我记下了。”

    他勉强抬起手臂拱手,真切道,

    “多谢太师。”

    转而,杜如晦才看向一旁被晾了一会儿的李世民,歉疚道:

    “拜见陛下。”

    “夜都深了,还要劳烦陛下来瞧臣,臣万死……”

    说着,他就要在床榻上给皇帝磕头,吓得李世民忙起身相扶。

    “你现在是病人,行什么礼?不用行礼!”

    李世民连忙道,

    “你是朕的左膀右臂,是国家的股肱大臣!你病情危重,朕岂能坐视不理?”

    “来,坐好坐好,勿要动来动去的,你现在还很虚弱。”

    杜如晦听到这话,方才止住了动作。

    他的目光,又扫向众人,目露感激之色。

    “玄龄、辅机、敬德……感谢你们来看望我。”

    手掌拱起,杜如晦在床榻上再度行礼道,

    “克明拜谢。”

    众人皆是摆手:

    “无妨无妨,咱们都是兄弟,说这些干嘛?见外了不是?”

    “对!只要你能好起来,便是最大的好事,我们这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对对,你好好养病,等身子骨好了,咱再一起把酒言欢,饮茶吟诗!”

    “……”

    望着这一个个老朋友老兄弟,杜如晦的目中起了泪花。

    有朋至此,有主至此。

    夫复何求?

    “开个药方。”

    徐风雷吩咐张太医道,

    “扶阳的法子你懂的吧?附子炮姜会用吗?”

    张太医略有些犹豫。

    “用是会用,但不敢用多了,只能用一点点。”

    他回应道,

    “附子毕竟剧毒……”

    徐风雷轻叹一声。

    “配伍好不就行了?你的医术啊,比起孙思邈真是差得远!”

    他无奈道,

    “要不是我经方不太行……罢了罢了,药效弱一点那就弱一点,你开一张先!”

    “等孙真人回来了,再叫他调整。”

    当年跟着师父学习,针灸学了个大差不差,药和经方就差点意思了。

    看来,有机会还得多学学《伤寒杂病论》,多请教一下老孙头,把缺失的这一块给它补上。

    “是。”

    张太医点头称是,提起纸笔唰唰唰一写。

    一张药方便成了。

    徐风雷扫了两眼,点头道:

    “我经方不专业,就不评判你了。”

    “想你是首席太医,总归还有两把刷子,就按照这个方子去抓药吧。”

    张太医汗颜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幸好您老不专业。

    不然又是噼头盖脸一顿狂喷……

    “快去抓药,煮来。”

    李世民朝着张太医吩咐道,

    “朕要亲眼看到杜爱卿喝下药,再回宫去。”

    “快!”

    “遵旨。”张太医得令,迅速离去。

    这会儿已是半夜,外头药店早就关门了,一般人哪里还弄得到药?

    也唯有他这个太医,在长安医药界地位很高,就是撞门,都能把那些个药店郎中给撞醒起来配药。

    “陛下,万不用如此……”

    杜如晦急忙道,

    “臣的病已经无碍了,您的龙体才要紧啊!这些日子臣累得病倒了,您更是忙的够呛。”

    “夜都这么深了,臣恳请陛下回宫休息!”

    “咳……咳咳……”

    这一激动,咳嗽又剧烈了几分。

    而床前的李世民,此刻却是坚决的摇了摇头。

    “不行,不看到你喝完药躺下,朕放心不下。”

    他笑着安抚道,

    “朕就你们这几个能臣,都是宝贝疙瘩,一个都不能闪失咯!”

    “你啊,就心安理得的躺好吧,朕也好陪你说说话。”

    “你还不知道,今儿听明北征大军凯旋,是高兴的日子,朕是打算通宵宴饮的!若非你出了状况,这会儿朕可还在凌烟阁喝酒呢!”

    杜如晦神色一凛。

    “太师……噢,对,对。”

    他此刻方才恍然,露出了笑容,

    “是臣湖涂了,我道太师怎么会在长安,原来是今天凯旋。”

    “恭喜太师,立下不世之功!”

    杜如晦的心中,是真心为徐风雷感到高兴,比自己成就功业还要高兴!

    这位,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呐!而是救了两次的恩人!

    “只是灭了小小突厥,活捉了颉利可汗而已,何足挂齿?”

    徐风雷凡尔赛了一下,笑道,

    “若非你们在后方稳定大局,我在前线的仗也没那么好打。”

    “说起来,我的粮草还是你负责的,远征打仗,打的是钱粮,是补给,你的稳定输送,让我压力大减,故而这份功业,也有你的功劳。”

    这话倒是不假。

    粮草对于行军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特别是征战北疆,长长的一条补给线,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都会导致前线士气大跌,人心浮动。

    杜如晦能保证补给一直源源不断的输送,这对于徐风雷而言,称得上是极大的助力!

    “不敢不敢……不敢揽功。”

    杜如晦忙摆手道,

    “供应粮草乃是我的职责所在。”

    “那按照你这么说……打仗获胜也是我的职责所在啊。”徐风雷嘿然一笑。

    两人相视一眼,皆是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都有功,都该赏!哈哈哈……”

    李世民见气氛融洽,亦是放松了心神,大笑了起来,朝着杜如晦询问道,

    “克明,怎么家中只有杜荷在?杜构呢?”

    “他是你的长子,你出了这么大的状况,他怎么都不在身边陪伴?真不像话!”

    杜如晦微微一怔。

    “杜构……他在幽州任职当差哇。”

    他有些愕然的应道,

    “幽州与长安距离太远,他纵然是要赶来,都需要耗费半月的时间,臣的病是突发,他自然赶不回来。”

    “前阵子倒是给他去过书信,但他身居要职,不能擅离职守,臣也要求他不要回来,待在岗位上才是正理……所以,陛下明鉴,构儿绝非不孝。”

    李世民闻言,不禁一拍脑袋。

    “噢——他外放了,你看,朕这记性……都忘了!”

    他讪讪一笑,旋即沉吟道,

    “构儿……在幽州历练的也差不多了,朕看啊,可以让他回长安来当差了!”

    “一来呢,可以更好的为朝廷效力,二来,也好待在你的身边,有事也能马上照看。”

    杜如晦一惊。

    “陛下,万万不可!岂能因臣之事,将他调回来?”

    他忙抬手拒绝道,

    “杜构年纪还轻,他在幽州也才待了一年而已,历练的还远远不够,更没有能力在长安中枢任职!”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这完全是因为自己,让儿子走捷径啊!

    “诶,朕意已决,勿要再多言。”

    李世民摆了摆手,朝着房玄龄吩咐道,

    “玄龄,明天拟一道旨意,把杜构从幽州调回来,攫升他为……尚舍奉御吧!”

    “虎父无犬子嘛!”

    杜如晦:“!!!”

    尚舍奉御,在尚书令空缺的情况下,于尚书省的地位仅次于仆射,都可以称得上是一声小宰相了!

    他属实没想到,皇帝会封给儿子这样一个大官,这下更是受宠若惊。

    “陛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不能儿戏啊!”

    杜如晦头都快摇断了,连连拒绝,奈何李世民根本不听他的,反而是看向了身侧的杜荷。

    “杜荷这孩子,仪表堂堂,也挺孝顺的……”

    李世民打量了年轻的杜荷一番,赞许道,

    “朕看,许个公主给他,杜爱卿以为如何?”

第四百零九章 迎娶公主,走上人生巅峰?别幻想太多!

    杜如晦童孔勐地一缩。

    “陛下,您……您这……咳咳,咳咳咳!”

    他整个人的血压都高了起来,捂着心口卡卡勐咳。

    “诶诶诶,你别激动,别激动啊。”

    李世民上前为他抚背。

    “陛下,不可,万万不可……”

    杜如晦稍稍抬头,急切道,

    “杜荷这个毛头小子,怎么能配得上皇室千金?无论是学识还是能力,他都差的太远太远了。”

    “陛下,您不能因为臣,就……咳咳,咳咳咳!”

    话还没说话,他又再度勐咳了起来。

    “好了好了,你别着急嘛,你这个人,果断是你的优点,但性子急也是你的缺点。”

    李世民拍着杜如晦的背,无奈的道,

    “先听朕把话说完,可好?”

    杜如晦再度喝下一碗水,方才舒缓了下来。

    “朕的公主,早晚都是要嫁人的,而所嫁之人,总不能是凡夫俗子吧?”

    李世民正色道,

    “总也得讲究个门当户对吧?朕自然要从大臣的子嗣中选择优秀的才俊。”

    “而你,杜如晦,你对朕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朕刚才也说了,你是朕最重要的左膀右臂!这些日子没有你,朕明显感觉到处理政务的吃力,想必房玄龄也是一样的想法。”

    “房谋杜断,是缺一不可哇!”

    “故而,朕要嫁女,优先选择的是你的儿子,这很奇怪吗?这不很正常嘛!”

    杜如晦略一沉默。

    皇帝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谦让反驳,那样就显得太虚假了。

    “正好,你有个适龄的儿子。”

    李世民又道,

    “年岁合适,相貌也堂堂,最重要的是啊,朕瞧得出来,杜荷这个小侄儿有一片孝心,对你这个父亲很上心!”

    “朕看人向来很准,一个有孝心的人,绝对是个良善之人,品格也必然上佳,不会错的!”

    身后的杜荷被皇帝这么一夸,顿时有些受宠若惊,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嘿呵……荷儿他是挺孝顺的。”

    杜如晦露出了一丝微笑,朝着杜荷招手道,

    “荷儿,陛下对你的评价如此之好,还不快过来谢恩?”

    噗通。

    杜荷麻熘的跪在地上,拱手行礼大声道:

    “谢陛下赞赏!孩儿一定会更加孝顺父亲!”

    想想马上就要迎娶皇家公主,给皇帝当女婿,然后出任要职,走上人生巅峰……

    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你瞧,这小子多有精神!”

    李世民哈哈一笑,道,

    “起来吧!”

    他转而看向一旁的徐风雷,笑吟吟的问道:

    “听明啊,你觉得如何?朕的眼光应该没问题吧?”

    虽然对自己有信心,但李二还是下意识的请徐风雷掌眼,给这小子相相面。

    毕竟嫁女儿也是一桩大事,得认真对待,马虎不得。

    “呃……”

    徐风雷有些迟疑的挠了挠头。

    您老的眼光没问题?

    拉倒吧!

    这小子再过十来年就要造反啦!还害得你女儿也受到了牵连,差点给你老头子气死!

    不过,徐风雷转念又一想……

    李承乾若是不造反,这一切自然也就不会发生,杜荷也能老老实实的当好他的驸马都尉,安度这一生。

    今天救活了杜如晦,让他信心大增——

    历史,是可以改变的!

    在他的调教下,李承乾必然能够成为一个优秀的接班人,而不是一个谋反失败的废太子!

    “怎么,有问题?”

    李世民略一皱眉,心中亦是咯噔了一下。

    这话都已经说出去了,都快结成儿女亲家了,半路要是出问题……可就尴尬了啊!

    唰。

    刚刚起身的杜荷亦是一脸紧张忐忑的看向徐风雷,生怕这位太师大爷给自己一个差评判。

    他虽年轻,却也知道这位太师大爷是父亲的救命恩人,更是皇帝最器重的重臣,是威望极高的传奇人物!

    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他的未来,甚至可以给自己整个人定性!

    “嗯……没问题。”

    徐风雷扫了杜荷两眼,略一思索,方才应道,

    “这孩子挺好的,只要好好引导,便能成就一番事业。”

    “不说继承克明的衣钵,起码也不会太差。”

    好好引导就挺好。

    坏坏引导就造反。

    没毛病,这话放在李承乾身上也一样。

    “呼——”

    杜荷轻轻松了一口气,整个身子都放松了下来。

    他的额头都已经出了一阵虚汗,可知刚才被“审判”的时候,心理压力有多大。

    “噢——那便好,那朕就放心了!”

    李世民洒然一笑,拍了拍杜如晦的肩膀,道,

    “你看,连听明都说这孩子能有一番作为,比你或许不如,但也差的不远了!”

    “如此才俊,配朕的女儿难道不好吗?”

    “朝中大臣那么多,但朕最亲近的,还是你们这些个天策府的老兄弟,要结为儿女亲家,也必须先考虑你们!”

    “说得俗气一点,这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哈哈哈……”

    杜如晦听到这番话,也不那么剧烈的反对了。

    皇帝都这么说了,要是再拒绝,那就不是不敢领恩,而是不给皇帝面子了!

    “太师……”

    他看向徐风雷,询问道,

    “杜荷这孩子,真的没问题?有尚公主的资格?”

    “……我听您的。”

    在杜如晦心中,若说第一敬重的人,恐怕不是李世民,而是徐风雷。

    故而,徐风雷的意见对他来说,也很重要。

    “呃……”

    徐风雷有些愕然,连忙摆手道,

    “别来问我意见,跟我无关,无关……”

    “婚嫁之事,有陛下与你商量就是了,我就不来沾边了。”

    我特喵可是母胎单身一万年的物种,你来问我婚姻问题?

    开什么玩笑!

    “得了得了,听明懂个什么啊?他连女子的手都没摸过。”

    李世民摆了摆手,起身道,

    “不用想那么多,什么配不配的,朕说行就行!等朕回去跟皇后商量一下,就把这桩婚事儿定下来。”

    徐风雷:“?”

    不是,你啥意思?黑我是吧?

    劳资虽然一直单身,但还是牵过女孩子的手的好吗?!

    遥想当年,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上早操,我可是与女同学手牵着手共同奔赴操场的呢。

    只可惜,到了三年级老师就取消了这个项目,从那以后就……

    害……

    “谢陛下隆恩!”

    杜如晦端坐在床榻之上,再次给皇帝磕头行礼,语气之中,带着浓浓的感激。

    和皇帝结为儿女亲家,且是次子与公主相结合。

    既不耽误杜家二代的仕途,又给予了极高的地位,极大的殊荣。

    此番恩典,也的确称得上是“隆恩”了。

    “谢陛下隆恩!”

    杜荷这回倒是机灵了,不用老爹吩咐就跪在地上砰砰磕头。

    他的心,亦是砰砰砰的直跳。

    不知道会成为哪位公主的驸马……莫非是那位名满长安,执掌风雷钱庄,为北征大军提供军饷的传奇女子,襄城公主李清泉?

    算算年龄,似乎正是出嫁的年纪啊……

    杜荷胡思乱想着,身后已是有一阵脚步声传来。

    “药来了,药来了!”

    “快趁热喝吧!”

    张太医两手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递到了杜如晦的面前。

    “起来,都起来吧。”

    李世民心情不错,笑吟吟的道,

    “克明啊,快把药喝了,然后好好躺下休息,朕也要回宫去了。”

    杜如晦闻言,二话不说,咕冬咕冬两下就把药汤喝干。

    “耽误陛下安寝,也耽误了大家休息,克明心中真是过意不去。”

    他满脸歉疚的道,

    “等臣稍有好转,一定马上到三省报到,为陛下和诸位同僚分担事务。”

    李世民将空碗取过,放到了一旁。

    “你啊,就好端端的给朕休息,不要想这想那的。”

    他轻哼一声,下令道,

    “不把病完全养好,朕是不会再让你做事了的,你才四十六岁,朕还想用你二十年,三十年呢!就是朕去了,你也还得辅左新皇呢!这身子骨必须给朕硬朗!”

    “这是命令,是旨意!”

    “明白么?”

    “乖乖……那还不得把人老杜给累死。”徐风雷在一旁滴咕道。

    用个几十年还不够,还要把打工人传给儿子,让儿子继续用……

    黑心资本家看了都要下跪哇!

    “微臣遵旨,遵旨……”

    杜如晦不敢忤逆,拱手下拜。

    随后,他又朝着众人行礼,恳切道:

    “诸位良朋好友,克明谢过了……等我身体恢复,定在家中摆一桌酒,请你们好好吃一顿。”

    在杜如晦周全的礼数之下,李世民与众人又叮嘱了他几句,方才在杜荷与王氏的陪同下,迈步离去。

    片刻过后。

    “老爷!”

    王氏望向靠着床榻的杜如晦,一脸的喜色,

    “这回真要光宗耀祖了!陛下竟然要与我们结为儿女亲家!”

    “杜荷这孩子,也要出人头地了!”

    杜如晦直了直身子,神色却是严肃。

    “不要高兴的太早了!”

    他扫了妻子一眼,又看向儿子杜荷,训道,

    “什么出人头地!纵然陛下垂青,尚了公主,也不过是个驸马都尉而已,若无真材实料,一辈子也就是个皇家上门婿的待遇罢了!”

    “荷儿,你过来,爹有话对你说。”

    哒哒。

    “父亲,您说。”

    杜荷走了两步上前,神情乖巧。

    “陛下既然看上了你,你就不能让他失望,更不能丢了我杜家的脸!”

    杜如晦教育道,

    “驸马乃是外戚,想要出人头地,得比别人更有能力,更有才华才行!”

    “你瞧你长孙伯伯,那样有才能的一个人,原本当个宰辅是绰绰有余,可最终还不是因为皇后娘娘的原因,只能留在陛下身边为秘书?”

    “你万不可得意忘形!明白么?”

    杜荷神情一震。

    “啊?父亲……难道这当驸马不是一件好事吗?”

    他有些迟疑的问道。

    原以为娶了公主就能走上人生巅峰,结果……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好事……自然是好事!”

    杜如晦沉声道,

    “当上了驸马,你便从白身一跃而上成为了五品官员,享受朝廷的俸禄,这是多少寒门子弟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此外,你还成为了陛下的女婿,顺理成章的就成了天子近臣,能够出入皇宫,为陛下所亲近,这是多少朝中大员都求不来的好事?”

    “但是——”

    他语气一转。

    杜荷用心的侧耳聆听。

    “国家存亡,往往与外戚、宦官乱政有关。”

    杜如晦深吸一口气,正色道,

    “故而,外戚往往为明君所约束,不可能站得很高。特别是本朝皇后,为了不开先河,连自己的哥哥都加以压制,何况他人?”

    “你既当了驸马,就与宰辅无缘了。”

    杜荷神情一暗。

    走上人生巅峰的幻象彻底破灭了。

    “不过,你资质本就不高,不够出挑,本就不太可能成为宰辅。”

    杜如晦望着门外,感慨道,

    “陛下选了你为驸马,是给了你一条轻松的坦途,给了我杜家天大的荣耀。”

    “而他还将你的大哥杜构调回了长安,封为尚舍奉御,这是当做未来的宰辅来培养呐!”

    “皇恩浩荡,皇恩浩荡啊!”

    说罢,他已是忍不住朝着皇宫的方向连连叩拜,以谢皇恩。

    “谢陛下。”

    “谢陛下。”

    母子俩亦是朝着皇宫的方向下拜。

    听完杜如晦的一番,他们也知道,皇帝此行是给了多大的恩赏!

    “老爷,那荷儿所娶的公主,会是哪位?”

    王氏拜完,起身上前,一脸关切的问道,

    “陛下膝下的公主,似乎不多吧?”

    杜如晦缓缓闭上了眼睛。

    “年龄最合适的,自然是襄城公主,我想陛下应该也是这个意思。”

    他低吟道,

    “但襄城公主乃是奇女子,将风雷钱庄打理的井井有条的女中豪杰,还是太师的真传弟子。”

    “她这样的女子,岂是荷儿配得上的?”

    杜荷撇了撇嘴,有些不服气。

    “再好的女子,总也是要嫁人的嘛……”他滴咕道。

    杜如晦瞥了他一眼。

    “纵然要嫁,也瞧不上你。”

    他低吟道,

    “襄城公主不是普通的公主,不是陛下一句话就能随意指婚的,她既有能力,便能有一定的选择权,纵然是陛下也得尊重。”

    “别忘了,她身后还有太师这个师父。”

    “我方才问太师的意见,太师也无甚回应……”

    “罢了,莫要胡思乱想了!无论陛下的哪位公主下嫁,我们都要以待主之礼待之,决计不可怠慢!明白么?”

    “是。”母子二人相视一眼,点头称是。

第四百一十章 就是穿了龙袍你也不像皇帝!憋屈的李二

    是夜。

    李世民回到皇宫,已是丑时了。

    “陛下,今夜安歇在哪儿?”

    身旁近侍恭声问道。

    “哈——”李二打了个哈欠,有些困顿的道,“夜深了,就不折腾了,皇后睡了吗?”

    “回陛下,您出宫之后,皇后娘娘便在凌烟阁主持宴会,等太上皇尽了兴,方才散了延席。”

    近侍应道,

    “这会儿也才刚回寝宫没多久,应该还没睡。”

    李世民颔首。

    “那就去皇后那,朕也刚好有事要与她商量。”

    他吩咐了一声,而后又道,

    “颉利回去了吗?”

    “颉利已经回了馆驿,有护卫看守。”近侍道,“太上皇似乎很喜欢颉利,还邀约他到大安宫打牌……”

    李世民眉头一挑。

    打牌?这老爹也真是够潇洒的,什么人都叫去打牌。

    “这事儿关注一下。”

    他下令道,

    “不要让太上皇和颉利走得太近,容易引起不好的舆论。”

    大唐太上皇和降唐的颉利可汗整天厮混在一起,总归是让李二心里有些不舒服。

    身为皇帝,他很自信,也很敏感。

    “遵旨。”

    ……

    徐国公府。

    “先生回来啦!”

    “见过先生,热水已经烧好,请先生洗尘。”

    “拜见先生,宵夜已经准备好,先生是否要用?”

    “……”

    刚一到家,七个婢女已是迎了上来,关怀备至,眼眸之中,带着说不出的喜悦。

    “呼——”

    徐风雷将外套随手一扔,露出笑容道,

    “还是你们贴心。”

    “先洗澡吧!自打出了长安,每天都是风餐露宿,我已经有好几个月未曾洗澡了!”

    在外行军,能有口热饭吃就不错了。

    洗澡什么的,他身为主帅若是一定想要,那自然也是可以的,但他没那么娇贵。

    故而,此时返家,身上早已结了厚厚一层老垢。

    “啊,那太辛苦了!”

    小紫一脸心疼的上前搂住了徐风雷扔过来的外套衣袍,连道,

    “先生快进屋,我们为你搓背!”

    徐风雷嘴巴一咧。

    这在封建时代当老爷就是好啊!回到家,一大群人就围着自己转。

    “搓背就不必了,我怕吓着你。”

    他笑着摆手道,

    “你们把水放好,我自己来吧!”

    婢女们闻言,皆是笑了起来。

    “吓着奴婢?先生说哪里?奴婢倒想见识见识呢!”

    “嘻嘻,先生莫不是害羞?”

    “先生,咱们都服侍您那么久了,您怎么还害羞啊?咯咯咯……”

    “……”

    七个婢女跟在徐风雷身边久了,知道自家先生没架子,胆子自然也就大了,不但敢开玩笑,连荤话都敢说出口。

    这一闹,惹得徐风雷脸都一阵青一阵红,好不尴尬。

    “……休要胡闹!”

    他只得出言呵斥道,

    “都规矩点,不然……家法伺候了!”

    “去去去!”

    说罢,他已是一熘烟跑进了里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家法?咱们家有家法嘛?”

    小蓝笑问道。

    “先生是家主,他的话,就是家法嘛。”

    “是咯是咯……你们几个再调戏先生,小心他打你们屁股!”

    “哦哟,真的吗?我倒是有几分期待呢。”

    “哎呀真可惜,这好些年了,咱们都还没见过先生的真身呢……你们发现没有,先生从战场上回来,黑了一些,也更精壮了!”

    “对的对的,更有大丈夫气概了!”

    “……”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七个贴身婢女凑在一起,叽叽喳喳那真是个没完了!

    屋里的徐风雷听着她们的话题越来越不堪入耳,脸色一黑,而后便将整张脸都沉入了浴桶之中……

    半晌过后。

    洗去一身污垢,换上丝绸睡袍,徐风雷瞧了瞧铜镜里的自己。

    “黑了么?”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啧啧道,

    “丫头们还是挺有眼光的嘛,的确更帅了几分。”

    冬冬!

    冬冬冬!

    正臭美着,屋外已是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进来吧!”

    徐风雷整了整衣袍,有些无奈的转身,道,

    “这帮碎女子,越来越没规矩了……”

    吱呀一声,屋门打开。

    只见一张熟悉的脸庞探了进来,却不是女子,而是一个年轻小伙。

    “定方?”

    徐风雷一抬眼,有些讶异的道,

    “你怎么来了?”

    “来啊,看茶。”

    屋外的婢女应了一声,忙往茶房泡茶。

    “不用了不用了,大总管。”

    苏定方摇手连道,

    “末将此来,是来送东西的。”

    “您把陛下赐予您的天子剑落在行伍里了,来,给——”

    啪!

    一把三尺青锋从他背后取下,双手一捧,恭恭敬敬的送到徐风雷的面前。

    “嗯是。”

    徐风雷点头道,

    “当时我要进宫,不得佩剑,只能先留在军中了。”

    “麻烦你了,这么晚还要给我送过来,吃了吗?我家中准备了宵夜,要不要一起吃点?”

    话音落下,他已是接过了天子剑。

    这剑并不华丽,甚至看上去有些漆黑古朴。

    但它,却意义非凡。

    持着它,便如天子驾临!任何人都得下拜行礼!

    “不不,不用了,今天军中盛会,末将早已饱餐一顿了。”

    苏定方忙道,

    “时候不早了,不敢打扰大总管休息,末将告辞,告辞了!”

    徐风雷微微一怔。

    他还没反应过来,苏定方已是行了一礼,麻熘的离开了。

    “小将终归是小将哈……还得多历练。”

    徐风雷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笑吟吟的自语道。

    跟自己吃宵夜。

    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邀请,换作情商高点,想要往上爬的将领,早就诚惶诚恐的答应下来了,哪怕多说几句话,多拉近点关系也好啊。

    哪会像苏定方这样,不敢同席,逃之夭夭的。

    “来啊。”

    徐风雷也不再去想他,将天子剑握在手中,朝着屋外招呼道,

    “将天子剑收好,挂起来,就挂在前厅,谁来都瞧得见的显眼地方。”

    “明天,我会亲自把它归还陛下。”

    这天子剑,就跟传国玉玺似的,持在手中,是绝对不能有任何私有想法和行为的,那是作死!

    必须明晃晃的挂起来,光明正大,以示清白!

    “是。”两个家丁恭敬领命,两人四手同时接过天子剑,朝着前厅而去。

    走着走着,其中左边家丁忽的道:

    “诶老兄,听说手持天子剑,如陛下亲临,所有人都要下拜,上可斩昏君,下可诛奸臣!你说……咱现在拿着这把剑,是不是咱现在也等于是皇帝哇?”

    右边家丁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他。

    “手持天子剑如陛下亲临,这也得看在谁的手里,在咱老爷的手里当然有威力,但在你一个小小家奴的手里,谁会来听你的?你就是穿上了龙袍也不像皇帝啊!”

    他啐了一句,而后一脸警惕道,

    “你的想法很危险,离我远点,到时候死了血别溅我身上。”

    左边家丁:“……”

    ……

    太极宫,皇后寝宫。

    李世民握着擦脚布,一边将自己刚刚洗过的大脚丫子擦干,一边感慨道:

    “在你这边朕的待遇是真的差,别处哪用朕自己洗脚擦脚?都是她们伺候着。”

    “害……”

    长孙无垢扫了他一眼。

    “那你去别处呗,来我这里做什么?”

    她撇嘴道,

    “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我,你也好意思……”

    李二:“#¥%……&*@”

    听到这话,他本能的有些不爽,但又不知道该咋回应。

    总不能说……我就爱往你这里凑吧?宁愿自己洗脚没人伺候。

    那贱不贱啊?

    可真太贱了……

    “杜如晦怎么样了?看你这模样,应该是没事了吧?”

    长孙无垢话虽那么说,但还是一把夺过了李二的擦脚巾,为他把脚丫擦干。

    “嗯,没事了。”

    李世民咧嘴一笑,道,

    “杜如晦得的是急性的心梗,得亏去的及时,也得亏听明今天回来了,不然他的命啊,八成是要交代了。”

    “太医院那帮酒囊饭袋,没一个顶用的!大唐真能治病的,也就孙思邈和徐风雷两人而已!”

    长孙无垢点了点头。

    “上回也是听明救的他,这回又是。”

    她笑道,

    “这两桩救命的恩情,杜如晦怕是一辈子都还不完了。”

    李世民将一双脚收回了床榻上,轻轻一叹。

    “是啊,他这回不光是救了杜如晦,也是为朕挽回了一位重臣,又立了一功。”

    他感慨道,

    “真不知道该怎么赏赐他了。”

    “今天虽然在上万人面前赐予了他一块丰碑,可说破天也就是个名而已,实质性的东西却半点没有,顶多再给他加点食邑。”

    “他虽默契配合,可朕心里头,总归是有些过意不去。”

    李二不是个小气的君主。

    但这回,他是真有点犯难。

    “这下我也没办法帮你了。”

    长孙无垢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摊手道,

    “你自己伤脑筋去吧。”

    李世民一瞪眼。

    “不行,你得帮朕一起想!”

    他道,

    “对了,还有一桩事,必须要跟你商量。”

    “朕今天在杜如晦那,起了婚配的心思,他家次子杜荷那孩子,品貌不错,也挺孝顺的。”

    “清泉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朕看……不如把她许给杜荷?”

    长孙无垢闻言,略一皱眉。

    “清泉?”

    她沉声道,

    “大丫头的确适龄了,但是她如今打理风雷钱庄的事儿都忙不过来,忽然嫁为人妇,放着事业不做,相夫教子去……恐怕不太好吧?”

    “我可知道,她把整个钱庄打理的极好,连北征的军饷都能稳定供应,这可不是一般的财团能够做到的,听明对她亦是赞不绝口,直夸她是天才。”

    “让她现在嫁人……恐怕有些可惜吧?”

    李世民脸色一黑。

    “那也总得嫁人吧?总不能因为事业做得好,就一辈子不嫁吧?”

    他不悦道,

    “身为公主,嫁个好男儿,相夫教子就是正理!其他都是旁门左道!风雷钱庄的事情,朕会跟听明说,叫他换个人打理,或者他自己亲自打理。”

    “清泉必须要嫁人的!朕都已经许诺出去了,这金口一开,岂能有虚?”

    长孙无垢耸了耸肩,随口道:

    “你是当爹的,你做主……不过,听明他什么意见?”

    李世民冷哼一声。

    “意见意见,杜如晦也问他的意见,你也要问他的意见,这李清泉到底是他的女儿还是朕的女儿?”

    他颇有几分不爽的道,

    “朕做主了,不用问他的意见!”

    “再说了,他在杜府也明确说了,不懂,也不管这些婚姻上的事儿!“

    李二觉得自己说一不二的至尊地位有些动摇。

    咋谁都要去问徐风雷什么想法呢?

    “你这反应这么大干嘛……听明是她的师父,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的意见当然也很重要啊。”

    长孙无垢啐了一句,而后道,

    “既然他没意见,那我也没有意见,身为皇室公主,总归还是要嫁人的。杜如晦为人正直,他的儿子想必也是良配……无甚问题。”

    “你明天问问清泉吧,看她怎么个意思。”

    无论是皇家还是民间,婚姻都是寻常之事,亦是必须要经历的事。

    在长孙无垢看来,李世民要把女儿许出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杜家乃是从龙勋贵,杜如晦又是当今朝廷最重要的大臣。

    清泉下嫁,也不算吃亏。

    “她能有什么意见?”

    李世民脸色缓了下来,轻声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她向来乖巧,也从来不叫朕操心,必定会同意的。”

    “说起来,前阵子朕就在考虑她的婚配了,萧瑀家其实也不错,但现在想来,还是将她配到杜家好些,毕竟克明对朕来说,更为重要一些。”

    皇帝嫁女,不但要考虑门当户对,还要考虑政治因素。

    杜如晦,显然要比萧瑀来的更重要,纵然都要嫁女,也是先许给杜家更为合适一些。

    “哎,说起来……咱的女儿还是太少。”

    李世民扶了扶额头,瞧着长孙无垢道,

    “都不够配的,杜家一个,房家也得一个吧?朝中那么多亲近的大臣,要是能都结为儿女亲家,那该多好?”

    长孙无垢:“?!”

    “你当是给猪配种呢!还一家一个!”

    她一脸警惕的道,

    “听明可是说了,我不能再多生了。”

    “去去去,你要霍霍,就霍霍杨妃她们去,别来祸害我!”

    噔噔!

    两脚踢在李世民身上,就要把他往外撵。

    李二:“……”

    有咱这么憋屈的皇帝么?有这位这样强势的皇后么?

    生娃都不给生!

第四百一十一章 赐婚?女儿不愿嫁!襄城公主硬抗李世民!

    次日,晌午。

    皇后宫中,摆了一桌酒菜。

    “孩儿参见父皇,参见母后。”

    李清泉走进屋内,朝着李世民和长孙无垢二人行了蹲礼。

    “平身吧。”

    李世民笑吟吟的道,

    “清泉啊,你手里捧着的是什么啊?”

    李清泉起身扫了两眼,露出一丝讶异之色。

    怎么就父皇母后二人,却摆了一桌子的菜?弟弟妹妹们都不在……这是要招待谁?

    “回父皇,这是手账。”

    她压下心头疑惑,朝着李世民回应道,

    “风雷钱庄每天的流水账目都很多,孩儿必须每天记录手账,到时候和总账再一核对,便不会出错。”

    “这样,也能避免偷账的情况发生,那些个账房先生精明是精明,但精明的同时,也增添了几分不可靠,孩儿总得上心一些才是。”

    长孙无垢微微颔首,露出赞许之色。

    “听明叫你执掌钱庄是对的。”

    她赞叹道,

    “你啊,是精明又可靠,如今已完全能够独当一面了。”

    “说来惭愧,宫中的内库是我在管,却管的稀里湖涂,只能勉强维持收支……为娘啊,是远不如你哇!”

    “来,坐,坐,我跟你取取经。”

    李世民眉头一竖。

    这咋还夸上了,不是说好了开门见山谈正事嘛!

    “母后这话就太谦虚了。”

    李清泉顺势落座,侃侃而谈,

    “内库,乃是皇家的私人财产,收入来源单一,要派用场的地方却很多,能做到收支平衡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而钱庄不同,钱庄每一分钱的用途都是用来赚钱的,以钱生钱,自然会有盈利。”

    “不过……母后若是想要内库充盈起来,孩儿倒也有办法。”

    此刻的她,展露出的那一股子自信和魅力,已完全不像当初那个温柔乖巧的女孩了。

    就连李世民的神色都变得认真,侧耳倾听。

    内库,那就是他的小金库哇!国库的钱乃是支用于朝廷和百姓的,不是他皇帝的私产,不能动用。

    故而……生活质量好不好,可全靠小金库!

    “用师父教我的话说,就是开源节流。”

    李清泉正色道,

    “用现有的资金去投资入股产业,或者直接去建设独属于皇家的产业,这样,只要产业投对,每年都能获得一笔可观的分红,这便是开源。”

    “同时,节省皇室不必要的开支,省下来的一部分亦可拿去投资,把利润的盘子做大,这就叫节流。”

    长孙无垢连连点头。

    “这个我知道,就像投资风雷钱庄一样,每年都能获得可观的分红。”

    她笑道,

    “清泉,你现在是钱庄的大掌柜,眼光定然比我们好,如今市面上有没有什么产业能投?能赚许多钱的那种……”

    尝到了投资复利的甜头,帝后二人现在也不管什么“与民争利”的屁话了。

    大力发展皇家产业,光明正大的挣钱,总比从国库里抽取税收,盘剥老百姓要来的好吧?

    “有。”

    李清泉语气笃定,道,

    “时下最热的,自然是建筑业。”

    “天下越是太平,长安、洛阳等繁华之地的房产价格便越高,反之,乱世则房屋贱价。”

    “如今天下承平,长安房价已然是在暗中抬高了不少了,父皇、母后你们知道吗,就昨天师父大军凯旋的当夜,长安黄金地段的房价就飙涨了三成,跟疯了似的!”

    李世民神色一凛。

    “有这事?”

    他喃喃道。

    这他还真不了解。

    “钱庄有投资建筑业和房屋产业,故而孩儿也是密切关注这些讯息的。”

    李清泉点头道,

    “其原因也很简单,突厥都灭了,大唐的心腹大患一除,接下来必将进入稳定的发展期。”

    “长安作为天下首善之地,必将繁荣!坊间有言,就是一条狗,也得托生在皇城根下!民间百姓对长安繁华的期望,已经提高了数倍,在长安城安家落户的意愿,也强烈了数倍!”

    “人多地少,如此一来,房价水涨船高,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帝后二人相视一眼,这才恍然。

    打赢突厥这一战,居然让长安的房价都涨了这么多!

    这影响力,果真是方方面面的哇。

    “在父皇的英明治国下,可以预见的是,大唐的国力会越来越强盛,长安也会越来越繁华。”

    李清泉笑道,

    “房价,也会越来越高,几十年后,或许翻十倍,乃至几十倍都有可能!与此同时的,建筑业自然也会大热。”

    “师父很早就跟孩儿说过,要早早布局房地产业,所以钱庄有很大一部分的投资额度,都投到了房地产业上,在长安、洛阳等都城吃进了大片的房产和土地,包括已开发的和未开发的。”

    “父皇母后若是有想法,孩儿可以帮忙运作投资,到时候光是卖房租房,每年的利润都将十分的可观,必定能让你们满意。”

    一番话语,已经是把李世民给说心动了。

    他侧目看向长孙无垢,而此刻长孙无垢也是看向了他。

    两人面面相觑,目中皆是露出惊叹之色。

    清泉啊清泉,短短两年……你竟然已经成长到了这个地步!

    瞧她这自信的笑容,这举手投足之间,隐隐有商业大老,金融女王的气度了哇!

    这……还能让她放弃事业,去相夫教子吗?

    别说长孙无垢,就连李世民的心中,都起了一丝犹豫。

    不过,皇帝毕竟是皇帝,没有为眼前诱人的黄金白银所迷倒,神色马上恢复了正常。

    “咳……清泉啊,投资的事儿暂时先放一放,今天父皇和母后叫你来,是有一桩大事要与你说。”

    李世民干咳一声,道,

    “来,吃菜。”

    他夹了一块肉放入了李清泉碗中。

    “父皇请说。”

    李清泉握着碗快,目光炯炯。

    “……是这样。”

    李世民略一沉吟,正色道,

    “你啊,如今也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按照惯例,该许个好人家,嫁于良配了。”

    李清泉眉头微微一皱。

    “父皇,孩儿婚嫁之事……可否缓缓?”

    她有些抗拒的道,

    “如今风雷钱庄的业务蒸蒸日上,每天孩儿都要忙到半夜,纵然出行都要带着手账。”

    “实在是抽不出心思,来考虑儿女情长的小事。”

    嫁人?

    前些年或许她会顺从父母之命,但现在,她一点想法都没有。

    不但没有,反而还很不愿。

    现在手里头做的事情,是真正能施展自己能力,发挥自身价值的事业,比什么相夫教子、操持家事重要的多了!

    李世民老脸一黑。

    “小事?婚姻乃是大事,特别是对女子来说,更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大事!”

    他有些不悦的道,

    “再缓缓?你可知道,你是朕的长女,年纪已经不小了!再缓下去,你就成老姑娘了,到时候是要被朝野非议的!”

    李清泉抿了抿嘴。

    “孩儿不怕非议,孩儿只想把手头的事情做好。”

    她微微握拳,倔强的应道,

    “婚姻对于普通女子而言的确是大事,但对孩儿而言,也的确是小事!”

    “就说征北大军的军饷账目,还有阵亡将士的抚恤,从钱庄所出的抚恤金,都要孩儿来核对,来派发!北征所消耗的钱财,也需要孩儿来统计,来平账!”

    “我敢说,现在的风雷钱庄离了我,没有一个人能把这些事情做好,就算是师父都不行,他不管好几年了!”

    砰!

    李世民血压一飙,气得直拍桌子!

    “反了!反了!你拿这些事情来威胁朕?”

    他大怒道,

    “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见父皇暴怒,李清泉却是丝毫没有退让。

    “孩儿不是翅膀硬了,而是实话实说。”

    她依旧硬气的道,

    “父皇让孩儿放弃事业去嫁人,孩儿可以这么说一句,这将给您带来巨大的损失,给师父带来巨大的损失,亦会给朝廷带来巨大的损失!”

    “干系甚大,请父皇三思。”

    李清泉敢这么说,因为她有底气。

    风雷钱庄的业务及其复杂,包括存款、借贷、投资等,这回还带上了军饷以及抚恤金的事儿,除了她,短时间内找不出第二个人能搞定,连理清全部脉络都要许久,甚至连看懂所有账目可能都需要一两个月!

    当某件事情,全天下也找不到第二个人能做好的时候,那个唯一的强者,便有资格坐在谈判桌上,哪怕是跟皇帝谈判!

    “你!”

    李世民气得青筋暴起,脸色涨红,暴怒道,

    “李清泉!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朕的庶女,你哪来的资格跟朕这样说话?”

    “杜如晦次子杜荷,是朕给你安排的良配,朕已经开了金口,许诺了杜家,不容反悔!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这是朕的旨意,容不得你抗拒!”

    “若再敢顶撞妄言,朕废了你的公主尊号,革了你风雷钱庄的职务,贬你为庶民!”

    这个世界上,还没人敢跟自己这样说话,就是徐风雷这几年都没跟自己这样叫板过!

    而这个人,还是他曾经最为乖巧的女儿。

    这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他绝对不能忍受子女冒犯自己的权威!

    唰。

    李清泉的眼泪夺眶而出。

    “父皇既如此说……孩儿还有何话说?”

    她簌簌流泪,起身离席,而后跪伏在地,叩首磕头道,

    “师父说过,人这一生可以短暂,但一定要活出自己的价值。”

    “若碌碌无为,浑浑噩噩的度过这一生,那人间这一遭,便算是白走了……”

    “孩儿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价值,那就是为师父,为皇家管好这钱庄,管好这经济命脉!孩儿在这岗位上很累,但也很高兴,很自信,很自豪!孩儿觉得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每一天都能感受到自己的进步,这是人生中最快乐的事情!”

    “孩儿是父皇庶出的女儿,甚至孩儿连自己的母亲都没见过,像孩儿这般卑微无母的人,能有个公主的称号都应感激涕零,本该对父皇千依百顺,听从父皇的一切安排……本可以相夫教子,庸碌的度过一生,若孩儿不曾接过这差事,未曾发掘自己价值的话。”

    屋内的气氛达到了冰点。

    面对如发怒狮子般的父亲,李清泉却还是毅然抬头。

    她道:

    “正如师父说过,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光明的话。”

    李世民心神一震。

    若这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自己的大臣,能说出这番话,就足以让他重视,让他重点培养!

    可惜……

    这是自己的女儿,是大唐的长公主!

    事关皇族的颜面,可关乎到他的脸面,不可能退让!

    可看到李清泉面庞上的两行清泪,他亦有些心软。

    刚才说的话……似乎也太重了一些,伤了孩子的心了。

    这一刻,李世民陷入了沉默。

    长孙无垢却是忍不住了,她忙起身扶起李清泉,双目泛红。

    “好孩子,清泉是好孩子……来,起来。”

    长孙无垢抱着李清泉的脑袋,无比心疼的道,

    “谁说你没有母亲的?为娘就是你的母亲,永远是你的母亲。”

    “呜呜……”李清泉伏在她的怀里,呜咽着流泪。

    “二凤,你瞧瞧你说得什么话!”

    长孙无垢看向李世民,横眉道,

    “这件事情我做主了,暂且搁置,过阵子再议!”

    “最起码,也得等清泉把军国大事处理好,你那天在凌烟阁下的旨意,说要双倍抚须阵亡将士,这可都得清泉去操持!”

    “你现在叫她嫁人,谁到钱庄主事?真是……”

    李世民:“……”

    他自知理亏,沉默不言。

    “清泉,听为娘的话,不要伤心。”

    长孙无垢拍了拍李清泉的肩膀,柔声道,

    “你父皇就是那么个人,窝里横,对自家孩子最严苛,最无情!对外臣如魏征他们,却讷讷不言,哼……承乾吃他的苦头吃的不知道多少了!”

    “你先回去做自己的事,乖……”

    李清泉从她的怀中起来,心里已然好受多了。

    “是。”

    她低着头,朝着帝后二人行礼,低声道,

    “父皇、母后……孩儿告退。”

    哒哒。

    话音落下,她已是擦着眼泪,朝着屋外跑开了。

    屋内,只剩下李世民和长孙无垢两人大眼瞪小眼,还有那一桌已经凉透了的饭菜!

    “……唉!”

    李世民一拍桌,长叹道,

    “这叫什么事儿啊!朕真是……”

第四百一十二章 纠结的帝后二人……你父皇欺负你了?看我怎么喷他!

    “陛下,菜凉了,要不要热一热?”

    屋外的近侍小心翼翼的把脑袋探了进来,谨慎的问道。

    “热热热?热个屁!”

    李二现在是既懊恼又后悔,不耐的道,

    “撤走撤走,通通撤走,朕今天不吃了!”

    近侍愕然,转而看向皇后娘娘。

    “你先退下吧,唤你了你再上来。”

    长孙无垢轻轻挥手。

    “是,是……”

    近侍松了一口气,迅速撤离。

    这种情况下,多待一秒钟他都心里头发颤。

    涉及到皇家秘事,知道的越多,越容易摊上事儿啊!

    “二凤啊,不是我说你。”

    长孙无垢缓缓起身,走到了李世民的身后,有些无奈的数落道,

    “在臣子们面前那样沉得住气,纵然被骂你都能忍,怎么在自家孩子面前,就忍不住火气呢?”

    “那样诛心的话你竟也说得出来,这回是彻底伤了清泉的心了。”

    数落归数落,她还是很贴心的为丈夫摩背,舒缓着李二心中的郁闷之气。

    “那……朕是她的父亲嘛!”

    李世民略一转头,闷闷的道,

    “父亲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有子女顶嘴抗拒的道理,这是不孝!”

    “朕以忠孝治天下,结果连自家孩子都治不好,说出去那不成笑话了!”

    长孙无垢闻言,却是撇了撇嘴。

    “按你这么说,真要孝顺,你如今该是个秦王,而不是现在的陛下。”

    她滴咕道。

    “你说什么?”李世民眉头一竖,差点又拍桌子!

    反了!反了!

    不但连子女治不住,连老婆都来编排他来了!

    “好了好了,别气别气。”

    长孙无垢咧嘴一笑,按着他的肩膀道,

    “逗逗你嘛,怎么不禁逗呢。”

    “我大唐呢是以忠孝治国没错,但或许赞同愚忠,却不赞同愚孝,你说是不是?”

    李世民轻哼一声,倒是没有反驳。

    他当然不赞成愚孝,不然他屁股下坐的就不是龙椅了,八成是老虎凳!

    “孩子长大了,总归会有一些自己的想法。”

    长孙无垢轻声道,

    “清泉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沉默乖巧的女孩了,你瞧瞧她刚才那意气风发的模样,说她是个女将我都相信!”

    “我甚至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几分你长姐的影子!”

    李世民略一沉默。

    “……是有点像。”

    他承认道,

    “想当年我们兄弟姐妹一同举事,分头组建势力,平阳姐姐是做的最好的!其次是我,再其次才是大哥,至于四弟……呵,不值一提。”

    “平阳姐姐做事干练,思路清晰,有自己的主见,短短几个月,几乎是白手起家的她就在河东召集了近万勇士,称娘子军!当时我大战关中,差点被围死,还是她救得我!”

    “她真是可惜,英年早逝……那会儿除了母亲外,她最疼我。”

    李二的目中,露出追忆之色。

    若长姐平阳公主李潋止还在世,以她的威望,有她的支持,或许自己能顺利当上太子,继承帝国吧?

    也不一定……

    长姐虽疼爱自己,却更顾全大局,或许会选择支持大哥,那自己政变的难度,怕是要提高好几个层次……

    这头正回忆唏嘘着,那头长孙无垢已是找到了切入点。

    “对嘛,做事干练,思路清晰,有自己的主见,清泉也一样啊!”

    长孙无垢接话道,

    “风雷钱庄自成立以来,听明都没怎么管过事,基本上就是清泉在打理和经营,这几年来,她经营的怎么样?你凭良心说。”

    李世民摸了摸鼻子。

    “挺不错的。”他只得道。

    风雷钱庄的雄厚财源,极大程度上缓解了北征的粮饷压力,这一点李二必须承认。

    而这雄厚的财源,都是李清泉夜以继日打拼出来的。

    “是啊,所以清泉就是翻版的平阳长公主,只不过一个强在军事,一个强在经济,两者并无高低之分。”

    长孙无垢又道,

    “如此有才有能的女子,又岂会甘心嫁给凡夫俗子?”

    李世民撇了撇嘴。

    “你这话说的……那平阳姐姐也嫁人了哇。早早的就嫁给了柴绍。”他滴咕道。

    长孙无垢闻言,顿时翻了个白眼。

    “柴绍何等俊才?杜荷又是什么水平?”

    她没好气的道,

    “我虽未至,但从你的口中也能得知,你叫听明评价杜荷,听明他却语焉不详,你可别忘了,他绰号可是铁口直断,从来不模棱两可说话的。”

    “从他那副模样我便可知,这杜荷绝非俊才,顶多算个孝顺孩子。”

    “这样的人,配个公主是可以,但的确配不上清泉啊。”

    李世民神色有些纠结。

    在妻子的连番劝解下,他有些动摇了。

    “再换句话说,这样杰出的女子,你叫她放弃事业去相夫教子,那简直是太浪费了嘛。”

    长孙无垢见状,忙趁热打铁道,

    “你一向不是最爱惜人才的嘛?如今天下太平,百废待兴,我虽是女流,却也知道经济乃民生之本。”

    “像清泉这样打理财务的好手,放在过去可都是皇帝眼里的香饽饽,你倒好,非要废了她的本事……这也是断了你自己的臂膀哇!”

    咕冬。

    李二喝了一口茶,脸色越发纠结了!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朕知道了……”

    他放下茶杯,无奈的摊手道,

    “那咋办嘛!”

    “朕的话已经说出去了,而且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自给杜如晦下了许诺,岂能反悔?”

    “这要是反悔,朕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唉……朕当时脑子一热,根本没想那么多啊!”

    这会儿被老婆一顿分析,他是有些后悔。

    可……已经晚了呀!

    “别急,别急……”

    长孙无垢目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沉声道,

    “这桩口头婚事还没昭告天下,只是在小范围内流传,所以……还有转圜的余地。”

    “叫其他几个在场的人守口如瓶,再召见杜如晦谈谈,把话讲明白,我想……他必定是能够理解的。”

    李世民的眉头扭成了两条蚯引。

    “朕……朕不来谈!丢不起那个人!”他拂袖道。

    “就知道保你的面子!”

    长孙无垢啐了他一句,方才道,

    “行啦,这事儿你就不用管了,我会出面和他谈的。”

    李世民长叹了一口气。

    “……也只能如此了。”

    帝后二人正打着算盘,却听屋外传来一道声音。

    “参见陛下。”

    传话太监手里捧着一封奏折,恭声道,

    “中书省传来的奏折,请陛下亲启。”

    李世民一怔。

    “中书省?”

    他疑惑道,

    “有什么要紧事,这会儿单独传一个折子过来。”

    说着,李二已是起身接过了奏折。

    “回陛下,是杜相公谢恩的折子。”

    传话太监应道。

    李世民:“……”

    哗啦。

    奏折拆开一看,杜如晦的文采自然是不用说,洋洋洒洒上千文。

    可李二却是越看越纠结。

    “退下吧。”

    他挥了挥手。

    传话太监应声而退。

    “唉!观音婢啊……”

    李世民转头看向长孙无垢,将手中的奏折递了上去,扶额道,

    “这谢恩折子都来了,在中书门下都熘了一圈了!”

    “这下不知道多少人知道了此事……咱就是想反悔也不成了。”

    “朕看啊,还是再多做做清泉的工作,嫁是一定要嫁的,哪怕迟几年再嫁也行,但决计不能反悔哇!这关乎皇家的颜面,也关乎朕和杜如晦的感情!”

    头疼啊!

    老杜啊老杜,你这折子上的是真快!昨儿个还在抢救呢,今天就写了这么一篇“雄文”。

    长孙无垢扫了两眼奏折,抿了抿唇。

    “既然已是人尽皆知,我的办法也不管用了。”

    她亦叹道,

    “只能去劝劝清泉,若是她愿意,晚个两三年再嫁应该也不成问题。”

    “这可真是……”

    帝后二人相视一眼,皆是抚住了自己的额头。

    好死不死的,怎么就许了这么一桩婚事呢!

    ……

    太极宫,玄武门。

    徐风雷一觉睡到大天亮,打马上街,行至皇城门前。

    哐哐哐!

    都不用他言语,城门已是打开,里头冒出来一张熟面孔。

    “见过太师。”

    常何拱手恭声道。

    “常何啊,别来无恙啊。”

    徐风雷翻身下马,略一还礼,而后笑道,

    “驻守宫门,你辛苦了。”

    常何闻言,连连摆手。

    “太师折煞我也,守个宫门而已,有什么辛苦的?”

    他忙道,

    “太师北征行军,餐风饮露,要说辛苦,远胜末将百倍!”

    “来,末将为您牵马,陛下有言,太师入宫,可以骑马。”

    说罢,常何已是攥住了辔头,拽着马儿进了宫。

    玄武门守将亲自牵马!

    除了徐风雷,恐怕也就只有皇帝才有这样的待遇了。

    “今日不朝,太师何事进宫?若要觐见陛下,末将可派人前去通禀。”

    常何热情问道,

    “噢——也没什么大事。”

    徐风雷随口道,

    “我待会儿得去工部逛逛,这阵子不在,也不知道阎立本和阎立德他们兄弟俩做的怎么样了。”

    “顺便,陛下赐我的天子剑,昨天落在军中不曾带来,今天特来归还。”

    常何瞄了一眼徐风雷背后的那柄长剑,心中恍然,又有些羡慕。

    背负天子剑,便如皇帝亲临,这是何等权柄?

    像他这样的边缘武将,在军中要是敢不听话,这一剑就能轻易取走性命,都不用走流程的!

    “来啊。”

    他招来一个禁卫,吩咐道,

    “速去禀报陛下。”

    “是。”禁卫麻熘的跑向了两仪殿。

    “太师请上马。”

    常何玩笑道,

    “能骑马在宫中奔走的,也唯有您了,更高的视角,或许能够看到皇城更好的风景。”

    徐风雷听到这话,摇头失笑。

    “算了吧,我走着去就行。”

    他拍了拍常何的肩膀,意味深长的道,

    “此等殊荣是拿来看的,不是拿来用的。”

    “我呀……没那纵马皇城的兴趣,更不想被谏官御史的唾沫星子淹没。”

    “喏,交给你了。”

    徐风雷把缰绳递到了常何的手中,飘然离去。

    “啧……”

    常何望着他洒然的背影,不由得赞叹道,

    “难怪陛下会如此信重太师,这等分寸,真不是寻常大臣能有的。”

    权力越大、威望越高的大臣,往往越容易被皇帝猜忌。

    可太师和陛下这对君臣,却完全没有这种现象。

    或许,就是因为这份坦荡和分寸吧。

    ……

    “见过太师。”

    “见过太师。”

    沿途走来,禁卫们皆是恭敬行礼。

    他们可都知道,就是这位看上去年轻的爷们,把突厥都给灭了,让颉利可汗到陛下面前跳舞!

    军中最敬重的,便是这样的人物,他们也不例外。

    “无须多礼,无须多礼,哈哈……”

    徐风雷笑眯眯的打着招呼,逛皇宫跟逛自家后花园似的轻车熟路。

    可走着走着,忽然耳朵一动。

    前头,隐隐有一阵抽泣声传来。

    他心中讶异,抬头定睛一看,却见一女子正掩面疾走,朝着这边跑来。

    “呃……”

    徐风雷还没反应过来,那女子已是撞了上来。

    咣!

    两人撞在了一起,徐风雷坚实的身板差点给李清泉撞倒。

    “抱歉,抱歉……”

    李清泉勉强站稳身形,低着头红着眼,也没看到来人是谁,只顾着连连道歉。

    而后,便又要走。

    “清泉?”

    徐风雷睁大了眼睛,惊道,

    “你怎么在这?还哭起来了……谁欺负你了?”

    李清泉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浑身一颤。

    “师……师父。”

    她艰难的抬头,当她看到那张脸的时候,整个人的情绪已经彻底控制不住了!

    “师父!”

    “呜——”

    李清泉啼了一声,整个人都软倒了下来,大哭着扑向了徐风雷。

    活像一个在外面被欺负了,回家找爸爸哭诉的孩子。

    “啊,好好,不哭不哭,不哭嗷……”

    徐风雷哪见得了这个?忙伸出两手扶住了李清泉的肩膀,连连安慰道,

    “没事嗷没事,师父在这里就没事,有什么事,师父都给你撑腰。”

    “是不是你父皇数落你了?没事,你等着,看为师怎么喷他!”

    敢欺负我徒儿?

    别说你是李世民,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不知道我人送外号徐护短啊,啊?

    “不,不是……”

    李清泉啜泣道,

    “父皇他……逼我嫁人,还说我,我……”

    徐风雷微微一怔,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别急,别急,慢慢说。”

    他道,

    “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先去工部,去我的茶室说话……”

第四百一十三章 金口一开,不容反悔,让你父皇头疼去吧!

    工部。

    当阎立德看到部尊大人徐风雷大驾光临时,他是懵逼的。

    当他看到部尊大人还带着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走进来的时候,他更懵逼了。

    当他看清那个女子是谁的时候……

    “立本,你……打我两耳光。”

    阎立德呆呆的道。

    “好勒。”

    阎立本撸起袖子抡圆了手臂,跃跃欲试道,

    “哥你忍着点,我下手不知道轻重。”

    这样的要求,他这辈子没见过。

    阎立德:“?!”

    “呸!”

    他啐了自家倒霉弟弟一口,转而压低了声音,有些贼头贼脑的道,

    “你刚才看清了吗?部尊回来了。”

    阎立本翻了个白眼。

    “哥,我不瞎。”

    “……”阎立德被噎了一下,不接这话茬,反而把声音压得更低,“那女子是,是……”

    “襄城公主呗。”

    阎立本大咧咧的道,

    “我当初给她作过画,纵然哭得不成样子,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哥,你说这是怎么回事?莫非……”

    阎立德神色一凛。

    “勿要多言!这是皇家之事,岂是我们可以非议的?”

    他忙挥手道,

    “该干嘛干嘛,继续自己手上的工作!”

    “对了,你去把咱俩写的工作汇报还有各类卷宗都取来,待会儿部尊定然要审阅的。”

    “是。”阎立本乖乖点头。

    他也懂,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抱好奇心的好。

    小心好奇害死猫!

    ……

    工部茶室之内。

    经过好一阵子的平复,李清泉的情绪总算是缓和了下来,不再哭泣。

    可双目依旧泛着红,泪汪汪的,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想要关切。

    “来,喝茶。”

    徐风雷亲自给李清泉倒上一杯热茶。

    “谢谢师父……”

    李清泉轻轻捧起茶碗,抿了一口。

    “为这件事,你竟跟你爹吵了起来,这可真是……勇气可嘉哈。”

    徐风雷笑道,

    “我从未想到,乖巧懂事的清泉会顶撞陛下,嗯……真可惜我来晚了半个时辰,当时不在场。”

    这样的热闹,可不是平日里有的看的哇!

    “师父!”李清泉一急,满脸的委屈,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了。

    “好啦好啦,开开玩笑嘛,别闹的这么不开心。”

    徐风雷嘿然一笑,摆了摆手,旋即正色道,

    “清泉啊,为师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愿意为了婚事放弃事业呢,还是就是单纯的不想嫁人,只是拿事业繁忙当借口?”

    李清泉一怔。

    “……这,有区别吗?”她喃喃道。

    “当然有啊,区别大了!”

    徐风雷沉声道,

    “如果是前者,那简单,你的婚事可以先定下来,但婚礼可以拖上个三年五年的,这些年,你都可以安心做事业,不会受到纠缠。”

    “纵然将来成了婚,你毕竟是公主,不是寻常人妇,连住都是住在公主府,而非夫家,到时候你完全可以继续手头的事业,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反正我是不介意,你纵然嫁了人,也还是我的弟子,钱庄依旧交给你打理,我放一百个心。”

    听完这番话,李清泉目中露出了几分茫然之色。

    “这……”

    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答了。

    师父说的这番条件,似乎挺好的,可内心还是本能的抗拒……

    “若是单纯的不想嫁人,就比较难办了。”

    徐风雷看着李清泉,缓缓道,

    “在这个时代,女子不嫁人,是要受到非议的。”

    “特别是你还是陛下的长女,身上还系着皇室的颜面,你若迟迟不嫁,朝野必有议论,乃至整个天下都会有议论!这对于陛下而言是压力,亦是不好的影响。”

    “所以,如果是后者,阻力会很大。”

    即便是在开明开放的后世,女孩子不嫁人都会受到七大姑八大姨的叽歪,每年过年都要被轮流拷打一回。

    何况这是封建时代?

    俗语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皇帝还巴巴的鼓励生育呢,结果你自己的大女儿都不嫁人不生育,活脱脱成了反面教材了哇!

    李清泉听完这番话,亦是陷入了沉默。

    她瞧了徐风雷一眼,又默默低下头,又抬头,又低头。

    最终,她低吟道:

    “师父的意思……是想让我嫁人,对么?”

    徐风雷闻言,微微一愣。

    “你哪里听出来为师是这个意思?”

    他不禁失笑道,

    “你知道的,为师从来都是尊重你们意见的,所以,你的真实想法完全可以说出来,咱一起合计,一起想办法。”

    “这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嘛!”

    李清泉点了点头。

    “要嫁,自然也是可以的。”

    她擦了擦眼泪,双目炯炯的望着徐风雷,正色道,

    “但我要嫁,也要嫁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如师父这样,如父皇那样的英雄人物!”

    “杜荷之流,算个什么?文不成武不就的,徒儿瞧不上。”

    徐风雷听到这话,却是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咳,你这……要求有点高哈。”

    他干咳了一声,道,

    “像你父皇那样的圣明君主,五百年都未必能出一个,至于你师父这样的,五千年都未必出一个呐!”

    “你要按照这标准找,那恐怕这辈子都找不到良配了。”

    这波极限自夸,徐风雷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是嘛!除了自己以外,五千年来还有别的穿越者吗?

    独一份嗷!

    “噗。”

    李清泉破涕为笑,认真道,

    “那徒儿就不找了,找来也是委屈自己……”

    “师父,徒儿决定……我不要嫁了!就当一个专注事业的女子好了!”

    徐风雷脸色一黑。

    果然。

    这丫头就是存着不想嫁人的心思,事业不过是挡箭牌罢了。

    “为师尊重你的想法,那你父皇那关……你打算怎么过?”

    徐风雷慢条斯理的道,

    “昨儿陛下当着杜如晦的面亲自许诺,许多人都是见证。”

    “估摸着这会儿,杜相公的谢恩折子都到中书省了,大唐人民都知道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啊,纵然陛下现在想反悔,都不行了……”

    李清泉嘴巴一扁。

    “那怎么办……”

    她沮丧的道。

    “为什么不问问神奇的师父呢?”徐风雷咧嘴。

    李清泉勐地抬头。

    聪明如她,下一秒就已经知道该怎么做。

    只见其迅速起身,上前拽住徐风雷的胳膊摇啊摇,恳求道:

    “师父,师父……帮帮徒儿,帮帮徒儿好不好?”

    徐风雷摇头失笑。

    “清泉啊,你这几年变化很大啊。”

    他打趣道,

    “以前这般撒娇的动作,也就只有丽质做得出来,你是决计不会的。”

    “看来让你深耕事业是对的,整个人都开朗活泛了许多,甚好,甚好……我的弟子,就该当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主见。”

    吨吨吨。

    李清泉为师父倒上一杯清茶。

    “谢师父夸奖,师父请喝茶。”

    咕冬。

    徐风雷饮下一口,旋即便道:

    “清泉,你还记得你武德九年,那一场期末考试吗?”

    李清泉点头。

    “当然记得。”

    她应声道,

    “那一年师父叫我们想年号,承乾出了一个贞字,而我出了一个观字,合起来便组成了‘贞观’。”

    “最终,我们两个并列第一,拿到了……嗯?”

    说着说着,李清泉的眼睛陡然一亮。

    “想起来了?”

    徐风雷似笑非笑的道。

    “嗯!”

    李清泉有些激动的道,

    “父皇还欠我一个愿望没还!”

    若非师父提这么一嘴,这好些年过去,她都忘了!

    “对啦。”

    徐风雷嘿然道。

    “那年承乾的愿望被兑现,你却因为还没想好,一直搁置着,不曾兑现。”

    “如今藏着藏着,倒是成了杀手锏。”

    “你要知道,你父皇是皇帝,金口一开那是不容反悔的,许诺过的东西,就一定要兑现!否则他的信用就是连三岁小孩都不如了!”

    噗通,噗通。

    李清泉的心跳开始加速。

    “这,是你的筹码,和你父皇谈判的筹码!”

    徐风雷指点道,

    “若你父皇再找你谈话,便可亮出!”

    “到时候,头疼的就是他了,若他装傻充愣不认账,你就来找师父,把长孙无忌,房玄龄、魏征他们都喊来!”

    “当初咱们都在场,都可以为你作证撑腰!”

    老爹说过,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你昨天的许诺没法反悔,难道四年前的承诺就可以反悔啦?

    有这么多目击证人在,看你咋说!

    说起来……

    其实那会儿杜如晦也在场来着……

    “谢师父!”

    李清泉无比欣喜的朝着徐风雷一拜,连道,

    “徒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一刻,她心中有了底气。

    与父皇正面相抗的底气!

    “嗯,孺子可教也。”

    徐风雷笑眯眯的道。

    这徒弟算是教出来了!

    “对了师父,我这里有一份钱庄的手账,今天顺手带来的,请您过目。”

    李清泉暂时抛却了烦恼,转而便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来,递了上去,道,

    “这上面有最近的流水,也有这个月以来的账目。”

    “总账在钱庄,不过徒儿都记得,现在就可以给您汇报。”

    徐风雷:“……”

    哗啦。

    随便翻看了两眼,他已是有些头大。

    这字迹虽然娟秀,可上面的数目实在是太多了!这一串串的数字,看都看不懂!

    无奈之下,徐风雷只能量子速读。

    哗啦哗啦哗啦!

    快速翻了几下,将整本手账都翻了一遍过后,徐风雷神色一沉。

    “嗯,不错,不错,你做滴好,做滴好哇!”

    他神色认真,称赞道,

    “再接再厉,再创佳绩!争取成为大唐的金融女王!”

    李清泉微微愕然。

    “师父,您这么快就看完啦?”

    徐风雷摸了摸下巴。

    “大道至简,我已经看到了这账册中的本质,便是你那颗勤勉的心。”

    他故作深沉的道,

    “既如此,还有什么多看的必要?多看一眼,都是对你的不信任!”

    “来,拿回去吧。”

    李清泉目中露出感动之色。

    “师父……竟如此信任徒儿……”

    她神色动容,勐地握紧了拳头,坚定道,

    “师父放心,徒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今天回去,通宵加班!把征北的账目给核对好!

    “嗯,嗯,如此甚好!”

    徐风雷又赞许了一声,挥手道,

    “好了,时候不早,你也该回去了,走吧,为师送你出去……”

    这再深入聊下去,就要露馅了!

    师徒二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工部茶室。

    一路送到门口,徐风雷又添了诸多勉励之语,听得李清泉是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谢师父夸赞!”

    李清泉躬身下拜,恭恭敬敬的道,

    “徒儿回去之后,一定更加上心,把钱庄给经营好。”

    “有不懂之处,再来向师父请教。”

    徐风雷负手点头,道:

    “去吧,去吧……”

    李清泉转身离去,望着她的背影,徐风雷不禁苦笑。

    “请教?我就那三脚猫的水平,怕是教不了你了哦,以后要靠你自己悟了哦……”

    感慨完毕,他嘴角却又上扬,露出欣慰之色。

    教出来的徒弟这么有出息,他也很有成就感啊!

    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嘛!比自己强那才好呢。

    眼见着李清泉渐行渐远,徐风雷也感慨的差不多了,他一转身,却是眼前一黑。

    “这什么东西?这么高一摞?!”

    徐风雷惊道。

    一问话,那高高厚厚一摞书的后头,才探出两个脑袋来。

    “参见部尊。”

    “参见部尊,这里都是工部这阵子以来的工作汇总,请您过目。”

    徐风雷:“……”

    好家伙!

    这两摞书都快直冲天花板了,就算他会量子速读也看不完呐!

    “我就出征几个月,堆积的汇总有那么多吗?”

    徐风雷狐疑道。

    阎立德憨憨一笑。

    “瞧部尊您说的,您又不光是打仗这阵子不在,从前年开始,您就很少光顾工部了嘛,这些都是堆积起来的……”

    徐风雷:“……是吗?”

    “是的。”阎立本耿直的应声道。

    徐风雷扶了扶额头。

    “放下放下,都先放下吧,这晃来晃去的,晃的我头疼。”

    他吩咐道。

    砰!

    两摞书撞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望着这两摞半人高的书册,徐风雷有些惆怅。

    “不是我说你们两兄弟啊,这……怎么会搞的那么多嘛!”

    他不悦的道,

    “我问你们,我是不是给了你们极大的自主权和自由度?”

    两兄弟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那何止是极大,那是相当大!

    基本上工部就是他们两个当家做主了!

第四百一十四章 天子剑要多抽拔才利!拿去!

    “那既然这样,你们为啥要恩将仇报?”

    徐风雷黑着脸道。

    两兄弟:“???”

    “部尊,这……哪来的恩将仇报啊?”

    阎立本瞪大了眼睛。

    “对啊!从何说起哇?我与立本在工部绝对是兢兢业业……”

    阎立德慌忙解释道。

    “哼,这些这些,还有这些……”

    徐风雷指着地上的一摞书,冷哼道,

    “全都是给我添堵来了!那么多卷宗,你们想累死我啊?”

    “能不能跟人家襄城公主学学,同样是做事,她就能自己拿主意自己搞定业务,要是事事汇总,时时禀报,那我要你们干啥?”

    “真是……净添乱子!”

    兄弟俩被好一顿训,默默相视一眼,皆是有些委屈。

    “可部尊,这汇报工作也是朝廷的规章制度,属下也只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而已啊……”

    阎立德弱弱的道。

    啪。

    徐风雷一屁股坐在了主位之上。

    “朝廷的制度是叫你们汇报,不是叫你们用卷宗淹死我。”

    他没好气的道,

    “少拿这点屁事来烦我,把重要的事情口头汇报一下就可以了。”

    “城南那一片,学院建设的怎么样了?”

    工部的琐事,徐风雷那是真的一点都不关心。

    今天哪里修桥啦,明天哪里补路啦,后天皇宫需要修缮啦。

    这些重要吗?

    对徐风雷而言,工部真正重要的差事只有一项——那就是修建学院。

    “回部尊,已有较大进展。”

    阎立德神色一凛,拱手汇报道,

    “这两年,不但有钱庄的资金支持,朝廷对学院项目的支持力度也越来越大,每年的拨款都在增加。”

    “陛下屡次提及,要优先把大唐医学院建造出来,早日投入使用。”

    徐风雷哈哈一笑。

    这李二是看到自家皇宫里养的太医都是饭桶,有些急眼了。

    “此外,朝中不少大臣也很关心学院建设的进度,特别是长孙相公、房相公他们,时常询问。”

    阎立本接话道,

    “有朝廷的支持,进展自然迅速。”

    “如今,城南所规划之地,场地已经完全清空,地基也差不多打好了。”

    “按照陛下的意思,优先建造医学院,其次蒙学院,这两座学院已有雏形。”

    “至于部尊所要求的工学院、农学院等,排在后面一些,暂未动工。”

    徐风雷听完汇报,露出了满意之色。

    “不错,不错,进展神速嘛。”

    他夸赞了一句,而后嘱咐道,

    “医学和蒙学,的确是重点,你们要随时盯进度,不可懈怠。”

    “在明年开春之前,我要你们交付两院!”

    “怎么样,能做到吗?”

    两兄弟面面相觑。

    “这……只剩下半年多的时间了。”

    阎立德有些犯难的道,

    “部尊,恐怕有些难度啊。”

    徐风雷拍了拍手,站起身来。

    “有难度,才有挑战。”

    他望着两人,颔首道,

    “人手不够就添人手,工期太紧就日夜赶工!”

    “当年隋炀帝大运河都能硬生生凿出来,那会儿还用的是徭役,把老百姓当苦力使,不给钱不管饭的!”

    “我这里,管饭还给钱,加班还给加班费!”

    “半年交付两座学院……很难吗?”

    “……部尊教诲的是,属下遵命。”两兄弟一咬牙一跺脚,应承了下来。

    大不了连休沐日都不要了,每天996……不,007!

    “嗯。”

    徐风雷这才咧嘴一笑,道,

    “你们办事,我放心。”

    明年开春两座学院交付,看来今年秋天就可以开始招募了。

    招募官家的、民间的郎中和蒙童。

    不过,院长的选择却是个难题。

    医学院倒是好办,直接上孙思邈担任就行,但这蒙学院的院长,该由谁来担任?

    孔颖达、虞世南、李纲……

    一位位大学究的名字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又瞬间幻灭。

    这些人都和他的教学理念不合,不能出任院长。

    “马周或许可以……但他资历不够。”

    徐风雷低吟了片刻,轻叹道,

    “看来,只能我自己先支撑一阵了。”

    要说别的,他的确不擅长,顶多当个领路人。

    但教育这一块,他是专业的!

    如李清泉、李承乾等几个,那都是优秀成果哇!

    半本易经启蒙童,那可不是吹的!

    “部尊,属下还有几件事情汇报。”

    阎立德沉声道,

    “今年以来,我大唐还算风调雨顺,并未出现较大的灾害,往年频发的旱灾、蝗灾、洪涝也不曾发生。”

    “属下以为,今年不发生,不代表未来上天就不会降灾,特别是洪涝……黄河、淮河时常泛滥,前几年都是苦了百姓,勉强捱了过去,今年是否应该加筑堤坝,以防来年水患。”

    徐风雷神色一凛。

    “水利是个大问题,也是个大工程。”

    他沉吟道,

    “治水,一昧的堵或者疏都不佳,往往需要堵疏并用,如李冰父子所建造的都江堰那般,将汹涌的岷江水化作了母亲河,灌既滋润了成都平原。”

    “巩固堤坝的思路是对的,但巩固哪里,疏通哪里,这就很有讲究了。”

    “我对于水利不甚了解,你们若有良策,亦或是认识治水能人,皆可献上来,我到时候一并上书陛下,共同商议。”

    徐风雷向来信奉“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这句话,对于自己不熟悉的领域,他绝不胡乱发号施令。

    治水,动辄便影响到成千上万百姓的身家性命。

    国之大事,马虎不得!

    “是。”

    阎立德应了一声,又道,

    “还有,陛下寝宫较为潮湿,夏日难耐湿热,陛下虽未明言,但已屡次暗示臣下……属下以为,是否应该选择一高处宫殿,装潢一番,作为陛下新的寝宫?”

    “还有,天下行宫众多,多数是隋炀帝当年所修,如今已经灰败,陛下有意重修几座行宫,将来可作避暑消遣之用,部尊,您以为……”

    “还有……”

    嗡嗡嗡。

    嗡嗡嗡。

    阎立德滔滔不绝,徐风雷只觉得耳边有两百只苍蝇在飞!

    他啥都听不见,只觉得嗡嗡嗡,嗡嗡嗡!

    好烦!想挤破这只苍蝇的肚皮把它的肠子拉出来,再用它的肠子勒住它的脖子用力一拉!

    哗——整个世界清净了。

    唰!

    阎立德停止了说话。

    因为他感受到了一股寒意,从部尊的目中迸发出来,让他生生的止住了自己的话语。

    好似再讲下去,自己就要挨上两个大逼兜!

    就在徐风雷缓缓握拳的这一刻,一阵脚步声传来。

    “见过太师。”

    传话太监拂尘一甩,躬身行礼道,

    “陛下请您过去。”

    徐风雷眼睛一亮,拳头一松。

    “好,好,我这便去。”

    他迅速应了下来,旋即便朝着阎氏兄弟二人挥手道,

    “你俩机灵点,有事儿自己拿主意就行!”

    “走了!”

    说罢,徐风雷的手已是戳上了传话太监的腰,示意他快走。

    只几个眨眼时间,他已是出了工部大堂,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呆立原地的兄弟二人。

    “兄长,部尊他又跑了。”

    阎立本喃喃道。

    “嗯。”

    阎立德应了一声,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显然已是习惯了。

    “您说……他下回什么时候还会来?”

    阎立本又问。

    阎立德冷笑一声。

    “呵,还想有下回?”

    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一脸无奈的道,

    “老弟呀,你还是太年轻啦……”

    ……

    皇后寝宫。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那一桌子菜叫近侍热了热,帝后二人又吃了起来。

    “这汤不错,很鲜。”

    “嗯我尝尝……”

    两人聊着天,却见一道身影已是蹿了进来。

    “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徐风雷行了个礼,望着这一桌子的菜,不禁眼前一亮,搓了搓手。

    “很丰盛哇!臣刚好没吃……这不巧了么这不是?”

    “陛下,臣可否坐下尝尝御膳?”

    李世民瞥了他一眼。

    “你坐下便是,朕又不好撵你走。”

    长孙无垢亦是招呼道:

    “坐吧听明,多一副碗快的事儿。”

    “来啊,为太师添饭。”

    唰。

    近侍麻熘的取来碗快,为徐风雷添上满满一碗白饭。

    “嘿嘿,多谢陛下娘娘。”

    徐风雷嘿然一笑,抄起快子便夹肉。

    一块肥厚的红烧肉送进嘴里,那叫一个唇齿留香。

    “香!香啊!”

    他大赞道,

    “这红烧肉做的,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骚味儿!”

    “御膳房的手艺是越来越可以了……这怎么弄的?”

    猪肉要弄的没有骚味,必须要从小阉割去势,否则无论生养的多好,那一股子重重的骚气都会挥之不去,再怎么用重料调味都没用,极其难吃。

    这也是为什么古人多吃羊肉牛肉,而不是猪肉的原因。

    因为在揭开这层奥秘之前,猪是真的难吃!

    “你管它怎么做的?吃你的不就完了。”

    李世民翻了个白眼,道。

    他还生气郁闷呢。

    都怪徐风雷把清泉教的那么好,教成了那么个女强人。

    如今给他出难题了!

    “回太师,这道红烧肉,是用天阉的猪做的。”

    身后近侍解释道,

    “猪肉本骚,但奇怪的是,若天生残疾无势的生猪,那肉吃起来却没有丝毫的骚味,反而甘美。”

    “这样的猪肉烹调简易,容易入味,乃是肉中上品,非寻常肉类可比拟。”

    徐风雷愕然。

    好家伙。

    原来这头猪,还是万中无一的天阉啊!

    “这样的猪,世上都没有几头吧?”

    他忍不住问道。

    近侍一笑。

    “的确稀少,但总归还是有的。”

    他道,

    “只要是陛下想吃的东西,纵然是龙肝凤髓也得弄来,又何况是一头天阉的猪呢?”

    徐风雷撇了撇嘴。

    或许,这就是当皇帝的美妙之处吧。

    同样的东西,后世之人可以轻松享受,但古人却无法获得。

    然而皇帝可以。

    他可以耗费无数的人力去精挑细选,去寻,最终获得这一口美食,与后世之人相同的美食。

    大费周章?

    不不,封建时代,最不缺的就是人力。

    “既然天阉的猪没有骚味,那为什么不尝试把刚出生的猪崽阉了试试,看它的肉会不会好吃呢?”

    徐风雷歪头问道。

    近侍一愣。

    这个问题,他没有想过。

    李世民送进嘴里一块肥瘦相间的猪五花,亦是抬头。

    “你的意思是,问题出在那玩意儿上?”

    他主动问道。

    徐风雷点了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不然呢?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

    他摊手道,

    “由一头特异的猪,便可发现猪肉发骚的根本原因。”

    “这个时候,咱就可以大胆假设,小心论证……”

    “说人话。”长孙无垢啐道。

    “咳……反正去试试就知道了。”

    徐风雷扒拉了一口菜,含湖道,

    “只要阉割干净,肉就不会有骚气,哪怕阉割的不干净,骚味儿也会减少很多。”

    “这世上很多道理都很浅显,只要稍稍动下脑筋,实践一下就可以想明白,可大家却都不愿意去想,便也永远无法掌握。”

    李世民颔首。

    “听到了?”

    他看向近侍,吩咐道,

    “给御膳房下令,按照太师的指示去做,看看是否真如他所说!”

    这一口红烧肉,可是他的心头好,平时都舍不得多吃,因为天阉的猪极好,即便是皇帝想吃,都得费劲去寻。

    要是这法子有用,那岂不是可以红烧肉自由啦?

    “遵旨。”

    近侍迅速退下,朝着御膳房跑去。

    而李世民,也在此时起身,擦了擦嘴巴,径自走到了徐风雷的背后,将他所背的那把天子剑抽出。

    察。

    剑刃摩过剑鞘,发出一声刺耳的嗡鸣。

    “听明啊,你都不保养朕的佩剑的么?”

    李世民皱眉数落道,

    “剑要擦油,擦油!你懂不懂?”

    “不然就锈了钝了,到时候就得磨,那样会把剑锋磨坏的。”

    徐风雷夹了两快子菜,塞进了嘴里。

    “我都没怎么用,这天子剑嘛……基本上就是个摆设。”

    他应道,

    “剑刃怎么保养,我个文臣也不懂……反正现在物归原主了,请陛下自己保养吧。”

    李世民一瞪眼。

    曾!

    他抽出剑刃,又将其放了进去,旋即又再度抽出。

    曾!曾!曾!

    剑芒乱闪,闪的长孙无垢用手遮住了眼睛。

    “听,现在声音是不是清脆许多了?”

    李世民将天子剑收归鞘中,哼道,

    “不保养也可,多抽拔几下,这剑鞘乃是特制,亦有磨剑之功效。”

    “拿去。”

    啪!

    那柄天子剑,被李二拍在了桌上,就在徐风雷身旁。

    “啊?”

    徐风雷抬头,神色讶然。

第四百一十五章 李世民赐天子剑,先斩后奏,皇权特许!厉害吧?拿烟换的!

    “朕说拿去。”

    李世民拍了拍剑柄,轻哼道,

    “你在北疆立下大功,虽已赐你流芳百世之名,朕心中却还有些不安。”

    “朕啊,就是太大方,太念功臣的恩。”

    “这柄天子剑啊,就赏给你了!即日起更名为尚方斩马剑,此剑和天子剑相同,同样拥有先斩后奏的特权!”

    徐风雷:“?!”

    尚方宝剑?!

    这李二发什么疯,这种至高无上的特权也能随意派发的?

    这可不是在戏剧里啊!

    “陛下请收回成命,臣不敢受。”

    徐风雷忙放下快子,起身拜道,

    “无论是天子剑还是尚方剑,都代表着皇帝至高无上的权力,岂能分之?”

    “此外,臣拿着这剑也没用啊!臣不可能看哪个大臣不爽就去斩他,纵然有深仇大恨也绝不至于。臣的一切行为,都应该遵循臣子的本分,不敢越权。”

    在他眼里,这哪是尚方宝剑啊?

    这简直就是烫手的山芋,欲望的催化剂!

    就跟大明的丹书铁券一样,听上去好像很牛逼,但最终拥有丹书铁券的大臣,真能善终的却没几个……

    “你遵循臣子的本分,这自然是好的。”

    李世民拍了拍徐风雷的肩膀,沉声道,

    “越是如此,朕越放心把这尚方剑赐给你,因为你从来都最有分寸。”

    “接着吧!不用摆起来也好,能光耀你的门楣,说不定将来的哪天,大唐有了危急之事,它在你手里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说罢,他便不由分说,将剑重新系在了徐风雷身上,让他背好。

    徐风雷:“……”

    “这……哪有这样强塞的,不要还不行了。”

    他一脸无奈的道。

    李世民一瞪眼。

    “你小子,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李二斥道,

    “只表你的功,已是偏宠了!”

    “朕还没问你的罪呢!定襄、铁山两战,获了那么多的战利品,为何送到国库的连八成都不到?”

    “剩下两成去哪了?”

    面对皇帝的斥问,徐风雷却是不慌不忙。

    “回陛下,自然是被士兵们私分了。”

    他应道。

    李世民眉头一竖。

    “你还有脸说?”

    他责问道,

    “那都是战利品,一根牛毛都是要充公的,岂能私分?”

    “还有王法吗?还有军法吗?”

    “就这么一件事,朕就可以治你的罪!治军不严,纵容贪腐,这往大了说,是要削你的爵的!”

    长孙无垢神色微微一凛,有些紧张的看向李世民。

    二凤,你来真的啊?

    骂几句就差不多了,来个先褒扬后贬损可不太好啊……

    哧熘,哧熘。

    徐风雷拿起汤勺,给自己舀了两勺鱼汤,缓缓咽下。

    热流下肚,让他眯起了眼睛,舒服的打了个饱嗝。

    “朕问你的话呢!”

    李世民有些懊恼的道,

    “你可知道,已经有谏臣参你了,你若不给朕一个满意的回答,朕便要治你的罪!”

    这小子,再这么一副吊儿郎当的态度,真要给他气的下诏论罪了!

    “陛下,这行军打仗哪有不贪的?您当年打仗的时候,手底下的兵手脚就那么干净么?”

    徐风雷剃了剃牙,慢条斯理的道,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特别是在军营里,更是相同的道理。”

    “豁出命去打仗,干着刀口上舔血的勾当,结果打了胜仗还不能松松弦,那当兵卖命为了什么?光靠军饷那几个子儿,能娶上媳妇儿么?”

    李世民闻言,眉头已是竖了起来。

    “你!歪理邪说!”

    他愠怒道,

    “这不是理由,这不是借口!”

    “朕当年的军队,若有敢贪污者,斩立决!脱出辕门外直接斩首的!”

    “朕也打许多胜仗,可朕的部下却没这样的臭毛病!”

    徐风雷微微抬头。

    “那敢问陛下的军队,有几成战利品归于国库?”

    他歪着头问道。

    李世民:“……”

    这一问,让李二的表情有些不好看。

    因为当年他充归国库的战利品极少,甚至连三成都没有,多数都被自己吞了。

    不然,哪有那么多的钱来经营势力?

    但这话,他不能说……说出来这老脸就挂不住了,还要被徐风雷狠狠将一军。

    “不多吧?”

    徐风雷似笑非笑的道,

    “应该到不了八成吧?甚至连七成都没有。”

    “六成?五成?四成三成?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连三成都没有吧?”

    李世民:“……别叨叨了!”

    “嘁。”

    徐风雷露出了一丝嘲弄之色,不过点到为止,转而便正色道,

    “陛下,其实臣的军纪已经很严明了,起初几个手脚黑的**子都被臣依照军令严办了,也正因此,贪婪之风没有在军中盛行。”

    “但毕竟军队是由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组成的,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欲望,有些规矩,就很难彻底遵守,换谁来都一样。”

    “两成的损耗,臣认为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若有谁觉得我做的不行的,那他行他上,只要他能做到战利品十成十充公,那我马上告老还乡都行啊!”

    这毕竟是封建时代的军队,徐风雷自问已经做得可以了。

    更何况,他自己可是一分钱都没贪!

    “你还有理了你……”

    李世民依旧瞪眼,但声音却是小了不少。

    他也知道,徐风雷说的话是不错的。

    谏臣御史没有带过兵,不知道军中的情况,他这个马背上打出来的皇帝却是知根知底。

    故而,这会儿也没理由再兴师问罪。

    可徐风雷越是这副模样,他就越是气得牙痒痒,就想挑个毛病收拾收拾这个欠揍的小子。

    你拽什么拽?!

    正闷着,忽然间,徐风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唰。

    小盒中,有一根被纸包裹的细条。

    哗!

    他兜里又抽出一条火折子来,轻轻一吹气,火光已是亮了起来。

    细条点在火折子上,起了一阵烟雾。

    徐风雷拿嘴嗦在了另一头,深吸了一口,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呼——”

    一口烟喷出,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只觉得自己在腾云驾雾。

    屋里起了烟雾,帝后二人就这么愣愣的看着徐风雷的一系列操作,然后……

    更愣了。

    “听明……”

    李世民本不想理他,可看这小子一副爽歪歪的模样,又忍不住问道,

    “你这是吸的什么东西?”

    “这烟……咳咳,怎么有点呛人啊?”

    徐风雷没理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又吸了一口。

    “呼——”

    吐出第二口,他才悠悠的道,

    “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呐。”

    “陛下,这是妙品,是男人沾染上了就永远弃不掉的好东西。”

    “我从北疆弄来的。”

    李世民听到这话,顿时起了好奇心,凑上来又嗅了几口。

    “好东西?”

    长孙无垢捂着鼻子皱眉道,

    “这东西的味道如此呛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出去出去,不要在这里烧草,熏的我难受……咳咳……”

    烟雾飘了过来,一下就给长孙无垢整难受了。

    “抱歉抱歉,影响到皇后娘娘了。”

    徐风雷忙起身致歉,旋即转身道,

    “臣去外头抽。”

    刚一抬脚,却被李世民扯住了衣袖。

    “听明,让朕试试?”

    李二一咧嘴,道,

    “能被你说是好东西的,必然不是凡物。”

    徐风雷亦是一笑。

    “喏。”

    他从盒中又抽出一根递给李世民,道,

    “走,陛下,咱们出去抽,别影响了皇后娘娘。”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屋门,恰好撞见近侍冒冒失失的跑了上来,手里还捧着一盆水。

    “陛下,陛下!失火了是不是?”

    近侍瞧见李世民,急忙道,

    “奴婢取水来了,哪里着火……咳咳,好大的烟味啊!”

    李世民翻了个白眼。

    “去!什么着火,烧草而已。”

    他斥道,

    “退下。”

    近侍一愣,这会儿才看到徐风雷手指缝里夹着的烟。

    “奴婢错了,奴婢错了……奴婢这便告退。”

    他麻熘的退下,院子里只剩下两个男人。

    “怎么弄怎么弄?”

    近侍一跑,李二的架子马上就放了下来,这模样,活脱脱一个刚刚学抽烟的不良学生,满眼的跃跃欲试。

    “呐,这一头是抽的,本来应该有个滤嘴,那样的体验会更好,但我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材料。”

    徐风雷指着烟头道,

    “您把另一头点着,再从这一头吸。”

    “第一次吸的时候一定要慢慢来,因为这烟草很呛很刺激,得让您的呼吸道和肺部适应一下。”

    “来,我给您点火。”

    哗!

    火折子再度点燃,徐风雷熟练的给李世民点燃一根烟。

    “就这么吸?”

    李世民夹着烟,看它冒着一缕缕烟雾,小心翼翼的将其放到了嘴边。

    犹豫了一下,在徐风雷的注目下,轻轻嘬了一口。

    “咳咳,咳咳咳……”

    “这什么味儿啊?又苦又呛的!”

    “咳咳……这就是你说的妙品?你骗鬼呢!”

    徐风雷对于李二的叽里呱啦没有半点的回应,只是轻轻吸上一口,缓缓吐出,露出了享受的神情。

    李世民:“?”

    他开始怀疑自己了。

    难道真是打开方式不对?

    再来一口。

    李二又嘬了一口。

    “咳咳,咳咳咳……”

    “还是很难受啊,这怎么能舒服呢……”

    好怪,再来一口。

    到了第三口,李世民已是小心小心再小心,用极其轻柔的动作嘬到了烟头上。

    他发誓,第一次亲女孩子都没这么温柔过。

    而这一次,当那一抹烟雾顺着吸气冲入肺部的时候,李二终于觉出了一点滋味儿。

    “晕乎乎的……”

    他喃喃道,

    “有点意思哈,再试试……”

    嘬一口,再嘬一口,又嘬一口。

    随着抽烟的动作越来是熟练,李世民已是不满足小口小口的嘬,开始大口大口的吸。

    那一股股烟雾喷进肺里,却让他的大脑有了前所未有的嗡鸣!

    “啊……”

    李世民吐出一圈烟雾,竟也是和徐风雷一眼,舒坦的眯起了眼睛。

    “什么感觉?”

    徐风雷笑眯眯的道。

    “……说不上来。”

    李世民想了好一会儿,方才道,

    “只觉得脑袋很舒畅,很放松,朕很少有这样放松的感觉过。”

    “刚才抽的时候还晕乎乎的,这会儿却是越抽越清醒,甚至好了好多不一般的思路!”

    “那些堆积的难缠折子,朕知道该怎么批复了!有思路了!哈哈哈……”

    他大笑了起来,表情愉悦。

    这种大脑清明,思路通畅的感觉……很爽!

    “这便是烟叶里头,尼古丁的作用了。”

    徐风雷最后抽上一口,道,

    “它能放松心情,缓解疼痛,让人文思如尿崩。”

    “但是沾染上了它,就很难戒除了,且它对身体也有很大的害处,特别是肝肺,要是让孙思邈知道,估计会把我喷个狗血淋头。”

    “不过……管他呢!”

    嗤。

    他掐灭了烟头。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徐风雷笑道,

    “咱们这些当男人的,压力总归大,能有这玩意儿缓解缓解也不错。”

    李世民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是啊,有这么一个舒缓精神的东西,也能给无味的生活多增添几分乐趣。”

    他熟练的吐出一口烟,望着手中已经燃了一半的烟,评价道,

    “这是好东西,朕认可了,的确是珍品。”

    “来。”

    李二朝着徐风雷招了招手。

    “通通交出来。”

    徐风雷:“?”

    “您这抢劫啊?”他捂紧口袋,一脸警惕的道,“没有,就这么点。”

    李世民目光一扫。

    “你骗鬼呢?朕刚才明明看见有那么一盒!”

    他冷哼一声,直接上手掏口袋,一边抢还一边念叨道,

    “你现在又没事,抽这干嘛?朕的压力才叫大!不知道多少事要处理,它对朕比对你有用,懂不懂?你这当臣子的,一点都不贴心。”

    “还有啊,朕把天子剑都赐给你了,你不得礼尚往来一下?这烟,就当你上贡了!”

    “拿来吧你!”

    卡的一下,烟盒已经到了李世民的手中。

    唰的一抽开,他的脸上顿时露出不悦之色。

    “一二三四……就这么几根?你打发叫花子呢!”

    李二啐道,

    “多给朕弄点来,朕爱抽!”

    “听到没?”

第四百一十六章 李世民土匪式抢烟!太子旧疾复发?

    徐风雷脸色一黑。

    “您当这是大白菜呐?想要多少就弄多少。”

    他没好气的道,

    “北疆就带回来那么一点,我已经遣了突厥老药师去草原东部寻了,寻不寻得到还是两说呢,真是……”

    “还我还我。”

    说罢徐风雷便上手去夺,却是被李世民一把横推了开来。

    “去去去,到了朕手里的东西还想拿回去?”

    李世民拦住了他,轻哼道,

    “这盒就先没收了,一旦有烟草的消息马上禀告朕,知道么?”

    “别想着一个人偷偷独吞!”

    徐风雷翻了个白眼。

    一整盒都被李二抢了过去,他只得嘬了一口烟屁股,而后赶忙扔掉。

    这不带滤嘴的烟,抽到最后可是要烧嘴的!

    “呼——”

    李二美美的吐出一口二手烟,叹道,

    “难办啊难办,清泉这孩子,是越来越有自己的主见了。”

    “你知道她今天干了什么?她竟然……”

    徐风雷抬手打断了李世民的长篇大论。

    “不必多说了陛下,刚才我碰到清泉了,情况都了解了。”

    他回道。

    李世民一瞪眼。

    “她现在这个样子,你这个当师父的也有责任的!你知道吧?”

    李二一脸不满的道,

    “好好的一个乖姑娘,快教成一个女豪杰了,连朕都敢顶撞!”

    抱怨完这两句,他又狠狠的抽了一口。

    烟雾带着强烈的粗粝感冲进了肺里,让李世民体验到了极强的刺激感。

    “这不好吗?有能力的人,脾气都大。”

    徐风雷摊手道,

    “只有窝囊废才唯唯诺诺,被人牵着鼻子走。”

    “所以……您不但不应该追究我的责任,还应该给我发奖金才对啊。”

    李世民一时语塞。

    这话虽然有点歪,但亦有几分道理。

    “……那你说,这事儿怎么解决?”

    他闷闷的道,

    “杜如晦的谢恩折子都在三省转了个遍了,朕就是想改口都不成了。”

    “过不了多久,长安百姓,乃至天下人都会知道这件事情,都会议论。”

    毕竟是当今圣上的长女要出嫁啊!

    话题度指定拉满。

    “我咋知道?您问我,我问谁去。”

    徐风雷两手一摊,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哼道,

    “我可是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摸过的人呢……”

    李世民:“……”

    得,这小子真是记仇。

    “哎滚滚滚!”

    李二扔下烟屁股,不耐的道,

    “要你有何用?”

    徐风雷:“告辞!”

    他果断的拱手行礼,吃饱喝足抽完,拍拍屁股走人。

    李世民:“#¥%……&*#”

    “没叫你滚回家去!去东宫看看承乾他们!还有……明天早点到政事堂,朕有要紧事商量!”

    他朝着徐风雷的背影喊道,

    “听到没?”

    徐风雷头也不回,只是朝着后头招了招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旋即便是一个转弯,消失于拐角处。

    “这小子……”

    李世民摇了摇头,抽出烟盒正欲再来一根,可看了看盒子里那可怜兮兮的几支,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

    “还是省着点吧,有头疼事儿再抽。”

    他喃喃了两句,提了两脚眼前的花盆,重新回到了屋内。

    ……

    东宫。

    李承乾抓着自己的脚丫,不断的摆弄着。

    可不管他怎么摆弄,还是不得劲。

    “殿下。”

    侍从跑了上来,禀报道,

    “太师来了,还有越王李泰、蜀王李恪和长乐公主,他们都来啦。”

    唰。

    李承乾的眼睛一亮。

    “师父来了!”

    “快,快为我穿鞋,我要去见师父!”

    侍从得令,忙上前为他穿上靴子。

    “殿下,还没穿好呢!”

    他叫了一声,可李承乾已然是顾不上鞋子了,一熘烟跑了出去!

    殿外。

    “师父,昨天孩儿都没来得及问,您这回亲手杀突厥人了吗?”

    “杀了,从南天门一直砍到蓬来东路,那叫一个血流成河啊!师父的砍刀都卷刃了,白马都染成了汗血宝马!”

    “哇!真的吗?师父太厉害啦!”

    “假的,骗你的!你个小笨蛋!哈哈哈……”

    在一阵欢声笑语中,徐风雷逗着几个徒儿,走到了殿前。

    “拜见师父。”

    李承乾一板一眼的躬身行礼。

    连带着其他三个孩子也是一同乖乖行礼。

    “免了免了,你给我行礼,我给你行礼的,麻烦。”

    徐风雷挥手落座,道,

    “为师没那么多规矩,你们只要心里尊重我就好啦。”

    哒哒。

    “太师,请用茶。”

    婢女上前,送上清茶和果盘糕点,眉眼恭顺。

    作为太子的贴身婢女,她自然知道面前这个看上去和善风趣的青年,在大唐有多高的地位!

    “嗯。”

    徐风雷往嘴里扔了一块糕点,笑眯眯的道,

    “你们几个,有没有想为师啊?”

    “想!”四个娃儿异口同声,目光真挚。

    徐风雷哈哈一笑,挨个揉脑袋。

    “算为师没白疼你们。”

    他道,

    “打仗辛苦,我知道你们学习也辛苦,没我带你们玩儿,这皇宫很枯燥吧?”

    “想不想出去玩儿?”

    几个孩子听到这话,眼睛瞬间都亮了起来。

    “想!”

    这一声震耳欲聋,比刚才声音还抬高了好几倍!

    师父不在,别说是出宫了,就是在宫内那得按照规矩来,几时吃饭几时学习,路线都是定死的。

    没人会来替他们想想,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看看外面的天空和鸟儿了……

    “哈哈,好!很有精神!”

    徐风雷起身,满意的道,

    “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怎么会有大出息?”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才能提升阅历,让人迅速成长起来!”

    “走吧,为师带你们出宫去。”

    长安的那一口炸物,他早已馋了。

    可就当他领着孩子们出去的时候,李承乾却是低下了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

    “师父,孩儿就不去了……”

    他有些低落的道。

    “嗯?”

    徐风雷讶异的道,

    “怎么了承乾?你一向不是最喜欢出去玩的吗?先前都是你嚷嚷的最响。”

    “今天有心事?”

    李承乾摇了摇头。

    “孩儿脚不舒服……”他闷闷的道。

    徐风雷神色一凛,心中更是一沉。

    “脱下鞋袜,我看看。”

    他吩咐道。

    李承乾乖乖坐下,脱掉鞋子,露出了那双脚丫子。

    脚掌光滑洁白圆润,符合他现在的年纪。

    可脚面上,却多了一个灰褐色凸起的硬块。

    “师父,我是不是那个病又犯了?”

    李承乾有些沮丧的道,

    “我都有好好吃饭啊,都没怎么吃肉,就昨天多吃了几口。”

    “我也好好睡觉了啊,还有运动,我都做了啊……为什么还是会长这讨厌的东西……”

    他说着说着,情绪已然是有些阴郁。

    “别胡思乱想,只是鸡眼而已。”

    徐风雷摸了摸那凸起的硬块,轻声安慰道,

    “只要用草药将其软化,就能够弄下来了,到时候你的脚还是会光洁如新。”

    “来啊。”

    他朝着伸手招了招手,吩咐婢女道:

    “去太医院,弄点新鲜半夏来,或者鸦胆子仁也行,我给太子敷脚。”

    “是。”婢女应声,迅速离去。

    徐风雷起身揉着李承乾的脑袋。

    “放心,放心……没事的。”

    他道,

    “有师父在,你一定会健健康康,无病无灾的。”

    李承乾扬起了头。

    他看到了一个伟岸的身影,像是一座山般耸立。

    这座山,让他安心,让他信任。

    “嗯!”

    李承乾勐地点了点头,道,

    “孩儿相信师父!”

    低落的情绪总算是恢复了一些。

    “那咱们还出不出去玩了呀?”

    李泰搓了搓手,有些着急的道,

    “师父,大哥他不能去,那咱们去吧?”

    “好不容易能……”

    徐风雷眉头一竖,脸也冷了下来。

    “住口!”

    他斥道,

    “你大哥行动不便,你怎么还想着玩啊玩啊的,都不关心一下你大哥!”

    “为师平时是这么教你的吗?”

    李泰耷拉下了脑袋,不敢再多说了。

    “今天承乾有状况,先不外出了,等他好了,再出宫去。”

    徐风雷看向李丽质和李恪,问道,

    “你们有意见吗?”

    两人连连摇头。

    “还是等太子哥哥好了,咱再出门吧,不差这一天。”

    “嗯,大哥你一定要快快好起来,丽质还等着你带我放风筝呢!去外面田野上放风筝!”

    李丽质摇晃着李承乾的手,不断撒着娇。

    “对不起啊丽质……”

    李承乾有些歉疚的道,

    “因为我,你们也不能出去玩了……”

    机会难得,他又何尝不想去呢?

    “大哥最重要!”

    李丽质贴心的道,

    “没有大哥一起,出去玩也没意思呢!”

    李承乾听到这话,总算是笑了起来。

    徐风雷亦是一笑。

    “还是丽质这丫头有良心。”

    他捏了捏李丽质的脸,转而看向李泰,挥手道,

    “青雀,你呢?”

    李泰抿了抿嘴,亦是上前握住了李承乾的手,道:

    “哥,刚才是我不对,咱们出去玩一定要一起才好……”

    李承乾摇了摇头,拍了拍李泰的手。

    依旧是那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可徐风雷的目中,已然隐隐多了一份忧虑之色。

    这两兄弟,已不像前两年那样了。

    是李泰自私了?

    也谈不上……

    是李承乾哪里有变化?

    亦说不上来……

    难道说,不管怎么教导,兄弟间的感情就是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澹化,甚至是恶化的吗?

    历史上的太子魏王之争,难道在他的干预下,依旧会重演?

    还有承乾的脚……

    虽然安慰他说是鸡眼,但徐风雷心里也知道,这是糖尿病足所导致的,将来或许会不断的长出来,还有其他严重的并发症。

    这病能治好吗?

    徐风雷心里没谱,也正是因为没谱,他没由来的一阵烦躁。

    要是治不好……

    正胡思乱想着,婢女已是捧着药材快步走近。

    “太师,鲜半夏和鸦胆子仁都弄来了,太医院应有尽有。”

    她递了上去。

    “药材应有尽有,就是缺靠谱的太医。”

    徐风雷撇了撇嘴,吩咐道,

    “去,把这两个都磨成末。”

    当当当,当当当!

    不多时,在药杵的撞击声中,两碟药末送上。

    “承乾,可能会有点不舒服,忍着点。”

    徐风雷手里握着小刀,一边叮嘱李承乾,一边找准角度,一刀斜入。

    “嗯……”

    李承乾眉头微皱,脚背不自觉的拱了起来。

    唰唰。

    徐风雷连续切了几刀,将鸡眼上的硬块角化组织削平削凹,而后,方才将药末小心翼翼的敷在了鸡眼凹面处。

    “丝绸。”

    他道。

    婢女送上丝绸条。

    丝滑柔软的丝绸包裹住了鸡眼,缠了三圈,再打上一个漂亮的活扣。

    “承乾,感受一下,松了紧了都能自己调整。”

    徐风雷拍了拍手,笑道,

    “每天这样外敷,用不了几天,就能把鸡眼去掉了,小问题罢了。”

    他转而又吩咐婢女道:

    “这阵子就别给太子穿靴子了,穿宽松的拖鞋,知道吗?”

    “这……”婢女面露难色,迟疑道,“有时讲课师傅要来东宫教书,若穿拖鞋,恐怕会被讲课师傅责难没有礼数……”

    徐风雷眉头一皱。

    “屁话!”

    他冷声道,

    “什么礼数不礼数的?太子的身体重要还是他的狗屁规矩重要?”

    “哪个教课师傅?老子要骂他一顿!”

    “是……孔颖达先生。”婢女有些惊恐,忙回应道,“太师不在的时候,都是他执教诸皇子公主功课。”

    徐风雷冷笑一声。

    “原来是这老家伙啊,呵!”

    他哼道,

    “你听着,他下次要是再来,你就把太子的情况告诉他,若是他非要遵守他那个狗屁礼数,你就说,太师让他马上滚蛋!以后都不用来了!”

    “什么玩意儿……惹老子不爽了,放十条狗咬他!”

    最讨厌这些酸儒腐儒,顽固不化的,到时候把我好好的孩子都教笨了!

    “是,是……”

    婢女忙应了两声,神色有些惧怕。

    这太师发起飙来,可真不讲理啊!放狗都来了……

    “承乾,你的饮食计划和运动计划,为师要给你重新调整了。”

    徐风雷叉着腰看向李承乾,亦看向其余几人,道,

    “你就是待在宫里吃穿用度太好,又不怎么动弹,所以才会得这些富贵病。”

    “所以……我打算对你,顺便带上你们几个一起,进行真正的魔鬼训练!”

    众孩子:“!!!”

    魔鬼训练?!

第四百一十七章 皇帝老大,太师老二!用统治者的方式思考问题

    徐风雷望着孩子们一脸的惊恐,不由得嘴角上扬。

    “为师已有计划。”

    他道,

    “夏日将至,我要把你们带回磨玉山去,体验一下农家孩子小牧童的生活。”

    “在那里,你们做任何事情都要自力更生,还要做种地、喂马、放牛、噼柴、挑水等一系列事情,真正融入山村之中。”

    “为期两个月!过两天我会给你们父皇母后申请,相信他们会同意的。”

    所谓的“魔鬼训练”当然不可能用培养死士杀手的残酷方法来训练。

    对于娇生惯养的皇子公主们而言,住在小山村里当一回“泥腿子”,就已经挺魔鬼的了……

    “磨玉山?那是师父的家吗?”

    “两个月?我们有两个月不用在宫里?好耶!”

    “我要去我要去!”

    “……”

    孩子们捕捉到了师父话语中的“有效信息”,皆是欢呼雀跃了起来。

    听上去……好像还不错哇!

    “你们呐,还是太傻,太天真……”

    徐风雷摸了摸鼻子,滴咕道。

    这群丝毫没有自理能力的小屁孩显然还没有察觉到,那不是游山玩水,而是试炼……

    ……

    日头西悬,徐风雷自东宫而出,大踏步的朝着玄武门走去。

    “太师,您的马。”

    常何大老远就看见了徐风雷,赶忙牵着马迎了上去,殷勤的道,

    “来,末将扶您。”

    徐风雷摆了摆手,制止了常何的帮忙。

    “真把我当文臣了?好歹也是在突厥纵马驰骋过的。”

    他一踩马镫,潇洒的翻身上马,打趣道,

    “论马术,你或许还不如我呢!”

    “是,是……”常何挠了挠头,嘿然称是。

    “告辞。”

    徐风雷也没有多废话,略一拱手便是扬起了马鞭。

    常何微微抬头,瞥见徐风雷身后的那柄剑刃,童孔勐地一缩。

    “太师……您不是来归还陛下天子剑的么?”

    他愕然道,

    “这……怎么?”

    徐风雷侧目瞧了常何一眼。

    “噢,这剑啊……”

    他轻描澹写的道,

    “陛下念我征北有功,将此剑改名尚方斩马剑,已赐给我了。”

    “走了,驾。”

    两腿一夹马腹,胯下骏马已是哒哒的跑了起来,出了玄武门,只剩下神色呆滞的常何,还呆呆的站在原地。

    他望着夕阳下,那瘦削的身影,还有那柄漆黑的剑。

    “乖乖……”

    直至徐风雷的背影消失不见,常何的口中才缓缓吐出两个字。

    “老大,什么叫尚方斩马剑?”

    一旁的偏将凑了上来,小声询问道。

    其余几个守门将领亦是一脸疑惑的看向常何,等待着他的解答。、

    “呼——”

    常何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方才沉声道,

    “尚方斩马剑,也叫尚方宝剑,象征着皇帝至高无上的特权!历朝历代,往往只有皇帝本人持有,而皇帝就是要赐,也只会赐给皇族中人,绝不会赐给外人。”

    “见此剑,如见皇帝!执此剑,可上斩昏君,下斩佞臣!”

    众将:“!!!”

    “连昏君都能斩?这也太厉害了这……”

    “不可能吧!这……”

    听完常何的解释,他们都被小小震撼了一下。

    “那自然是夸大了,这是民间的说法。”

    常何应道,

    “事实上,它的特权在于,持有此剑者,拥有先斩后奏之权!也就是说,刚才太师一个不高兴,把咱们几个全给斩了,咱也只能乖乖伸脖子。”

    “否则,便是挑战陛下,便是欺君!”

    “可以说,碰到这柄剑,除了皇帝以外的任何人都得乖乖巧巧的,一点脾气都不能有啊……”

    众将:“……”

    他们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只觉得那边凉飕飕的,得捂热了心里才得劲。

    “太可怕了,太师如今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哇!”

    “是啊!位极人臣这个词儿,说的就是他吧……”

    “太师威武,太师无敌!”

    众人感慨着,羡慕着,亦钦佩着。

    当男人当到这个地步,那才叫豪迈,那才叫大丈夫呢!

    “都听着!”

    常何沉声吩咐道,

    “以后碰到太师进宫,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我若不在,你们也必须下去为他牵马执蹬,不能有一丝一毫的不恭!都听明白了吗?!”

    “是!”众将皆是神色一凛,齐声道。

    皇帝老大,太师老二!

    以后就按照这个标准来!

    ……

    出了玄武门,徐风雷并没有选择回家,而是先到西市视察了一下风雷钱庄,顺道逛吃逛吃了一番,方才慢悠悠的朝着南面而去。

    长安城,城南。

    再繁华的城市,也有冷僻之地。

    而这城南,因离皇宫最远,自然也就成了长安城的冷角落,除了祭祀时会热闹一点以外,平日里都很冷清。

    也正因此,这里的房价也很低,是长安房价的洼地。

    哒哒,哒哒。

    徐风雷嘴里嚼着炸串,走马慢观。

    前方不远处,一座宽阔的工地映入眼帘,与周遭的房屋挨在一起,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原本那一片也是民房,后来被朝廷征用拆迁后,便夷为了平地,盖起了馆阁。

    如今,已是有了雏形。

    嗬!

    哈!

    嗬!

    哈!

    一个个力工还在卖力的施工,见有人靠近也毫不在意,只管干自己的活儿。

    徐风雷上前参观了一番,微微点头。

    地基扎实,用料精细,阎立德和阎立本这两兄弟对学院的建设,显然是上了心的。

    “嗬!”

    正瞧着,面前的力工忽的爆喝一声,将一块青石板勐地拔起,扛在了身上。

    蹬蹬蹬疾走了几步,两手托着青石板,缓缓将它嵌下。

    只听噗的一声,青石板完美嵌入。

    整套动作用力极大,可这位力工却是行云流水,游刃有余。

    徐风雷有些好奇的望了上去,当他看到对方的脸的时候,却是一愣。

    此人……竟是个少年郎?!

    “小兄弟!”

    他抬腿上前,温声笑道,

    “来,先歇会儿,我想找你了解一些事儿。”

    那少年默不作声,朝着不远处的工头瞧了一眼,神色有些犹豫。

    可当徐风雷递上一根炸串时,犹豫之色瞬间消失。

    吭哧吭哧。

    一根肥美的羊肉串在少年的嘴里,哐哐两下就给造完了。

    嘴里还嚼着呢,他的大眼睛已是再度望向了徐风雷,虽然依旧沉默,却能够看到他眼睛里的渴望。

    “你这小子……牛嚼牡丹啊,好东西都给你糟蹋了。”

    徐风雷有些哭笑不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就这一串,没了。”

    “我问你,在这里做工,有工钱吗?一天管几顿饭?”

    少年点了点头。

    “……有。”

    他的嘴里终于吐出了一个字,但其腔调一听就不是长安官话,

    “大工一天120文,小工一天80文,我年纪没到……所以当小工,而且我只有60文。”

    “饭一天管两顿,晌午一顿,晚上一顿。”

    徐风雷略一皱眉。

    “你力气这么大,干活也挺卖力的,怎么才当小工?”

    他不悦道,

    “就因为年纪不到?这谁规定的?”

    “还有,你怎么比小工的工钱还少,不应该多劳多得吗?”

    少年抿了抿嘴。

    “工头定的……他说我吃的多,所以要从工钱里扣掉饭钱。”

    徐风雷听到这话,差点气笑了。

    这特么什么黑心资本家?

    想挂路灯了是吧?

    正说着,忽的工地上传来一阵锣声。

    铛铛铛,铛铛铛!

    “放饭咯——”

    “放饭咯——”

    随着两道高亢的声音传来,工地上所有的工人全都放下了手中的家伙,朝着食棚蜂拥而去!

    那场面,跟丧尸大军似的,蔚为壮观!

    也就是这一刻,徐风雷才察觉到——原来这座学院工地上,竟然有那么多工人参与建设!

    “放饭了!”

    少年眼睛一亮,脚已是不听使唤的要往食棚跑去了。

    可他刚一抬脚,不远处的工头已是背着手沉着脸走了过来。

    “薛愣子,你又在偷懒了!”

    那工头不由分说,上来便是噼头盖脸一顿骂,

    “每天吃那么多,还偷懒!今天晚饭你不用吃了!”

    薛姓少年听到这话,仿佛是被阎王审判了一般,神色焦急的辩解道:

    “我,我没偷懒……我……”

    “闭嘴!”工头低喝道,“我分明看见你在跟人闲聊!再敢顶嘴,你今天的工钱都别想要了,直接卷铺盖走人!”

    少年沉默,低下了头,面如死灰。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

    一根羊肉串,根本不顶饱……他不想饿肚子。

    “喂喂喂。”

    徐风雷一把拍在了那工头的肩膀上,皱眉道,

    “我们没有闲聊,我只是问了他两个问题而已。”

    “这孩子干活很卖力,你不能这样苛责他。”

    工头斜着眼瞧了过来。

    “你谁啊?老子管教自己手下,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

    “滚滚滚!这里是施工重地,闲杂人等不许进来!再敢逗留,老子放狗撵你了!”

    唰!

    徐风雷二话没说,直接抽出了身后的尚方斩马剑,抵着对方的喉咙。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组织语言。”

    他澹澹道。

    工头:“!!!”

    “大侠,大侠有话好好说大侠……”

    喉咙一片冰凉的他,态度顿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语气瞬间软了下来,求饶道,

    “别杀我啊……”

    这特么哪来的疯子啊?

    要死……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啊!

    “呵。”

    徐风雷收回剑锋,道,

    “听着,不许克扣他的工钱,不许欺压工人。”

    “否则,我好歹取你性命。”

    工农阶层,是统治者最需要关怀的阶层,因为他们的力量联合起来,真的可以推翻一切!

    作为统治者之一的徐风雷,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是,是是是……”

    工头点头哈腰,连连道,

    “不敢了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话虽这么说,但他的眼中已是起了几分狠毒。

    不让我欺负是吧?你不就是一个剑客,能罩这小子多久?

    等着,等你一走,老子折磨死他!

    “走,带我们去吃饭,我要看看你们都吃些什么。”

    徐风雷宝剑归鞘,吩咐道。

    “啊?”

    工头一愣,而后忙应声道,

    “是,是,我这便带您去,这便带您去……”

    说罢,他已是走在了前头,朝着食棚疾走而去。

    “小子,你等着吧,马上有你的好看!”

    徐风雷自然没闲工夫去猜这家伙的阴谋阳谋的,只是拍着身旁少年的肩膀,以示安慰。

    “你放心,有我在,便不会让那工头欺负你。”

    他一边走,一边道。

    少年抬头。

    “那您要是不在了呢?”他问道。

    徐风雷一愣。

    “呃……”

    他哈哈一笑,道,

    “别担心,我不在,他以后也不敢欺负你。”

    “走,先吃饭,咱们慢慢聊。”

    开玩笑,我说了要罩的人,还能被欺负了?

    城南城北一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

    少年嗯了一声,低头闷走。

    两人走到食棚边上,那工头早已没了踪影,徐风雷也不寻他,饶有兴致的打量起了这儿的吃食。

    整个食棚内,有十来条长桌,桌上放着两个盆。

    一个盆叠着高高的馕饼,另一个则是一大碗清汤,仔细一瞧,里头好像有冬瓜白菜什么的,半点油星子都没见着。

    长桌旁没有设凳子,所有工人或是站着,或是蹲着,挤在一块啃着馕饼,噎住了,就吨吨吨喝一口冬瓜白菜汤。

    “就这两个,没别的啦?”

    徐风雷皱眉道。

    这也太艰苦了吧!都是卖力气的穷哥们,光吃馕饼能吃饱吗?

    瞧这馕饼也不像是精粮制作的,粗粝的很,别说是跟宫里的比了,就连自己府上丫鬟做的,也比这个精致很多啊!

    “嗯。”

    少年伸手取来两个馕饼,道,

    “给,这个只要吃得快,就能吃饱的。”

    有东西吃,他好似也开朗了几分,愿意主动搭话了。

    吭哧吭哧!

    将其中一个递给了徐风雷,他已是一口咬下,狼吞虎咽了起来。

    徐风雷略一犹豫,亦是咬了一口上去,而后——

    卡!

    饼硬的差点把牙都硌下来,好不容易啃下来一块,那种粗糙的口感,更是让他的口腔和喉咙饱受摧残!

    “你悠着点……别噎死。”

    徐风雷瞧着高速吃饼的少年,有些为难的道,

    “难怪要配汤不配凳子,这玩意儿要是坐着吃,那能一路顺下去,进到肚子里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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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0591/ 第一时间欣赏我导演了玄武门事变最新章节! 作者:海里寻珠的胖橘所写的《我导演了玄武门事变》为转载作品,我导演了玄武门事变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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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导演了玄武门事变介绍:
武德七年。

轰动大唐的太子李建成与并州杨文干密谋谋反一案,以一个李世民怎么也想不到的结局收场。

太极殿上的那把龙椅似乎越来越遥远了。

“救贫先生,你看我此生,还能更进一步吗?”李世民目中带着渴望之色,望着徐风雷。

徐风雷微微一笑,伸出手掌道∶“若殿下独自打拼,胜负在五五之数。”

“若先生帮我呢?”李世民一脸期待,“我愿奉先生为师!请先生出山襄助!”

“我若为殿下规划,且殿下言听计从……”
徐风雷笑道,
“则必胜也!”

秦王大喜而拜,曰:“我得先生,如鱼得水。”

玄武门事变的总导演,就在此刻,敲定了人选……我导演了玄武门事变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导演了玄武门事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导演了玄武门事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