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挺身而出
却说这贾三赖奉命到来后,略略听了情况,便猛地一拍大腿,连道有计。
原来,这贾三赖游走乡里,争讼为生,平素在乡间最是注重培养耳目,要不然,消息不灵,无法掌握四方的家长里短,也就无法找寻突破口,掘出所谓的案子,自也无处谋生。
当然,他所谓培养耳目,也不过是寻那好东打听、西寻摸的闲汉,代为关注四方动静儿,所费无非是偶尔送上几斤猪肉,一些老酒,今日随他而来起哄的闲汉,俱是这般人。
却说,彼时,贾三赖连道有计,便是因有闲汉传来消息,言说翠屏山脚下的村民连夜搬了家,似乎被征用了土地,获得了大量现金赔偿。
当时,贾三赖正想着动这伙儿方获了补偿村民的歪脑筋,恰逢左青问计,又提及了翠屏山,立时将两边之事联想到了一处。
再者,这家伙也算得上不学有术,熟谙刑律,方一过脑那所谓征地之事,就知道破绽重重,这破绽自然就成了他所谓计策的突破点。
而左青、蔡京闻听贾三赖托盘道出的计策,俱是欢喜无尽!
的确,理直气壮干坏事儿,总能让人热血沸腾!
正因有着这番前因后果,才有了眼前的荒唐一幕。
却说,左青一番“孔专员指示”后,自觉薛向已然无法可解,笑得阳光灿烂。
哪知道,左青笑了一会儿。脸上的笑容却是越来越淡,未几,竟现出满脸茫然来。
原来,这家伙先是在薛老三脸上瞅见了淡淡讥笑。继而,又瞅见周遭众人满脸古怪,最后,竟瞧见身侧的蔡京蔡衙内一张俊俏小脸皱得犹如紧急集合,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众人这古怪模样,让左青猛地生出自己就是小丑的感觉。
左青正不知哪里出了纰漏,忽听李老板冷笑道:“我虽远在海外,却也听说贵党所宗乃是唯物主义,唯物主义者。非信鬼神也。怎么听左秘书所言。贵地孔专员似乎有神仙法术,提前知道这里要出乱子,早早就备下了应对法旨。让你左大秘传来!”
刷的一下,左青白了脸,继而,狭长的细眼泛青,死死锁住了薛老三,心里如同苦瓜破了皮,浸出水来,苦涩至极。
事已至此,左青哪里不知道自己中了薛老三的话套儿。
原来,方才左青假意请示薛向。如何处理肥京巴折腾出来的事儿,薛向言说农村工作不归他分管,无法做主,继而又问左青孔专员是否指示,还道若孔专员有指示,乃是最好!
左青只以为薛向被自己难倒了,无法处理,领略薛向话语的重心,就放在薛向的推搪上。
在他看来,薛向后半句问孔专员如何,根本就是想打太极拳。
而左青是公子脾性,向来记得的最紧要一件事,就是抖威风。
薛向不提孔专员还罢,这一问孔专员是否有指示,这家伙张口就接上了,还人模狗样打了一番官腔,罕见高水准地将省委文件和莫须有的孔专员指示合二为一,吹嘘得甚至露出了几分大秘风采。
殊不知,此话一说,彻底露了馅儿!
毕竟,眼前之事乃是突发,除非孔凡高有未卜先知的神仙妙术,哪能早早就料定了此处此时,有人折腾出此事,进而发出此番指示。
当然,排除这神仙妙术外,唯独有一种情况,能让孔专员神机妙算,那就是这一切压根儿就是孔专员自己导演的。
可若真将两种情况放在一处,外人信孔专员有神仙妙术,还是信这眼前一幕是孔专员自己导演的,那还用说么?
不说问外人,便是孔专员此刻在此,被人质问,在不得不答的情况下,只怕借他俩胆儿,也不敢选择前者,毕竟除非失心疯,执政党员也决不敢在明面上否定自己的精神信仰。
不过,话说回来,这回孔专员却是真冤,因为事儿是左青背着干的,黑锅,砸在了他孔某人的头上,且是洗都洗不掉的那种。
毕竟,便是左青当众承认一切都是他擅作主张,外人也得相信不是?
也正因为,孔凡高的黑锅是背定了,所以,左大秘此刻才有了十分惶恐。
他人楞不假,可并不代表痴傻,平素靠着左椒的面子,装装大爷,偶尔跟孔凡高耍耍威风,无伤大雅,可真让孔凡高知道他孔某人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无端被他左公子当头扣下如此一顶大黑锅,不暴走才怪!
要说也怪不得薛老三腹黑,也实在是左青政治智慧太过浅薄,小秃尾巴狗方长出两粒细牙,就觉得能咬死大老虎,他不倒霉谁倒霉。
却说,左青直直盯得薛老三,眼泡子都快冒血了,薛老三心头却是半点波澜不起,左青的得意也好,愤怒也罢,收拾掉这种级数的跳梁小丑,实在再难让如今的薛专员心头生出半点快感。
薛老三抬手看看表,心算了算柳总裁大驾光临此地的消息的传播速度,和某些人接到消息后的反应时间,估摸着再有片刻,就得有人到场,而今日的重要大事,便是翠屏山风景区和玉女峰风景区挂牌仪式圆满结束,相比之下,左青的出丑露乖,实在不值一哂。
当下,便听薛老三道:“左秘书,既然孔专员有指示,这件事儿就由你暂时代为处理吧,回头由你向孔专员汇报!”
要说,薛老三这话已然有了十分人情味儿了,等于是要帮左青捂盖子,把事情的自主权,都交给了左青了。
青只须做好收尾工作,消息未必会传到孔凡高耳中,即便是他左大秘担心消息外泄,也只须私下向孔凡高曲解一二,就能捂住此事。
哪知道,薛老三话音方落,左青小眼微眯,血红眼珠一翻,冷道:“孔专员的指示,就是依法办事,薛助理让我代为处理,那我也只能说‘依法办事’四个字,天龙集团和德胜集团与刘大歪五户村民签订的购置田地、宅基地的协议违反了共和国法律,乃是无效,是以,刘大歪五户村民退还天龙集团、德胜集团支付的一万一千二百元人民币,天龙集团和德胜集团退还刘大歪五户村民的田地、宅基地!”
说来,左青也是咬牙说出此番话,薛老三方才那番给下坡路的话,他左某人当然听得出来,不过,在左青看来,那是胜利者的怜悯。
想他左公子何等样人,什么时候竟需要人怜悯了,尤其是薛老三这最让他看不惯之人。
更何况,他此来,就为让薛老三好看,若是领了这怜悯,今后,他左某人岂不是成了德江的大笑话,如何有面目再回地委大院混。
是以,左青拼着一口气,决议死咬了薛老三,便是被孔凡高重罚,他也在所不惜。
左青就是要看看薛老三如何破掉眼前这死结,只要他死咬了这堂皇法律,薛向今儿个就别想好过。
两败俱伤,总好过他左某人暗自神伤不是?
却说,左青话音落定,众人脸色各异,薛老三眉眼骤冷,李、陈、戴、江等人面现怒容,蔡京则是抱了膀子,微微点头,一副瞧好戏的模样。
远远静观的柳总裁弯眉轻蹙,琼鼻微皱:“这人怎么这样?”
的确,便是柳总裁这非官场中人也看出了,薛向先前说出那番话乃是一番好意,左青但凡有半点息事宁人的意思,就该借坡下驴。
当然,在柳总裁看来,臭小子都如此退步了,这可恶的家伙不感激涕零,都是过分,怎么还敢反咬一口。
却说,柳总裁轻轻一声低语如喃,几不可闻,却是让那位以护花使者自居、始终不离左右的李主任听了个正着。
原来,李主任的注意力始终有七分在柳总裁身上,便是瞧热闹的当口,依旧凝眸玉颜。
乍见柳总裁不悦,李主任一颗心似乎都被绳索勒住,狠狠绞了一下,痛彻心扉。
再听闻柳总裁出声见责,霎那间,他直觉这左青是这世上最可恶的人,他手里若有把刀,真能一刀将左青劈死。
“你们这是在闹什么,都给我滚!”
李主任大喝一声,长身玉立,三两步一跨,就到了两波人马的最当心。
此番他挺身而出,心中竟生出神圣之感,热血隐隐有些沸腾。
李主任话音一出,薛老三和江方平相视一眼,眼角各自隐笑。
原来,这二位先前就瞄准了这位傲娇的李主任,料得事态恶化,此人必然插手,若这位中央下来的钦差出手,这帮来找茬儿的,不管背后戳着的是谁,一脚踢上钢板,非把脚踢肿不可。
不曾想李主任话音方落,蔡京蔡局长晃着身子,就站到了李主任对面不足两米之地,盯着他,冷笑道:“什么地方?你脑子不清楚,我来告诉你,这儿是人民共和国蜀中省德江地区黑水县,人民当家做主的地方,小小商贾,钱再多,也甭想翻了这红色江山的天!”
蔡局长老早就看李主任不爽利了,方才他盯着柳总裁猛瞧之际,便被李主任几声重咳打断,弄得他老大个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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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不真实
若非此时,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以他蔡公子的衙内脾性,早冲李主任发作了。
在蔡京看来,李主任顶多就是那仙子一般美女的随员,身份估到了顶儿,也不过是个有钱的豪商。
可蜀中是什么地方,他蔡公子什么身份,区区商人,敢落他的面子,不是找死么?
“大胆!”
李主任冷喝一声,嘴皮子不停颤抖,竟是被气得哆嗦了,嘴巴里只发出嗬嗬喘气声,再难出成句言语。
想他李某人何等人物,三十一二年纪,便身居中枢某重量级办公室下属科室主任,级别虽只是正处,可寻常地方正厅级领导都不在他眼中。
且此次,下地方,本就是领的公务,且此公务还是他所在重量级办公室对口某副总理亲口交办的,更重要的是,他李某人可是打败了七八位对手,竞争到此次陪同这位柳总裁的任务的。
谁叫这位柳总裁绝代风华,在该负责对外工作的重量级办公室内,可是芳名早著。
若得陪行她,一路养眼养心还是小事儿,更重要的是,这位柳总裁向来出手大方,即便是按照对外接待工作所获赠品的上交规定,上交了一定比率所获赠品,剩下的部分,也定然丰厚。
更不提,这位柳总裁在中央部委是挂了号的,在海外影响力亦是惊人,若圆满完成陪行任务,原本就是极为可观的政绩。
综上所述。陪行好柳总裁,对李主任而言是顶顶重要。
不过,剔除上述原因,此番。李主任不顾身份的出言呵斥,乃是有另一番不可言道的因由。
原来,这数日陪行,这位艳若桃李、气质如仙的柳总裁,一颦一笑,竟让这李主任彻底陷了进去。
除了在心头,对这位柳总裁生出不敢亵渎的惭愧外,内心深处,竟认为这世间无一男子配得此等天仙,继而一路陪护。竟认为护花使者。近乎病态地守卫着柳总裁。
正因如此。左青这帮人搅扰得这位向来不为外事置一词的柳总裁蹙眉、开言,这李主任心头立时烧起千万丈怒火,挺身而出了。
李主任满以为自己的挺身而出。立时便能让诸邪避退,玉人宁心。
哪知道,蔡京压压根儿不识他身份,简直将之作了路人甲,一顿冷嘲热讽,不仅没让李主任达到预期效果,简直在人前丢了大大的脸面。
在人前丢脸,对李主任这种骄矜气盛的中央重量级单位的青年俊彦,已经是极度难以接受的。
更让李主任怒之欲狂的是,这脸面是在那绰约仙子面前掉的!
“放肆?放你麻痹。你还放五,放六呢,他奶奶的,知道这位是谁么,这位是咱们黑水县最公正严明、受老百姓爱待的蔡局长,你不就是有俩臭钱么,在别地儿或许好使,可在咱德江,尤其是在咱蔡局长面前,那是丁点儿作用没有,赶紧滚你妈的蛋……”
李主任正气得浑身直抽抽,欲语不能,方脱得牢笼的肥京巴贾三赖猛地跳出身来,对着李主任就是一阵狂喷、乱洒。
这一顿喷洒,几乎持续了足足五分钟,其间各种粗口,和不堪入耳的蜀中乡村俚语,街骂,相继迸出,直听得人人侧目,个个惊心。
那李主任一张本就气得胀红的白脸,霎那间就像开了染房,青白黑紫赤,各种颜色不停转换。
而那贾三赖尤不住口,直骂得酣畅淋漓,在他看来,这是他死命巴结蔡京的绝顶良机,今次就是说断了舌头,只要贴上了蔡局长那也是值得的。
贾三赖越骂越下作,李主任脸上的颜色终于不在变换,却是化作一团墨紫,且颜色越来越深,忽然,李主任喉头咕噜一声,身子一软,仰头便倒在了地上。
场面还未及大乱,突突突,忽然一阵沉闷的发动机响声传来,接着那发动机声骤然响若擂鼓。
紧接着,一连四五辆桑塔纳跃上前方百米左右的黄土坡,紧随其后的是,一连十好几辆各式军用、警用吉普紧,再后面,则是绵延不绝的警用偏三轮。
这阵仗一出来,便是傻子也知道来了大人物,不看那后边那绵延的吉普和偏三轮,单是那五辆新在明珠下线不久的桑塔纳,就知道来员至少是五位省委委员。
因为便是德江行署,也不过只周道虔一人乘坐的是桑塔纳,便是同为省委委员的孔凡高也不曾有这稀罕座驾。
那车队来势极快,不待众人调理好眼前乱局,头前五辆桑塔纳便在左近停稳。
“薛向,你又在折腾什么!!!”
薛老三方在原地打量着这一辆辆在后世早就绝迹的老爷车,耳边便听见有道短促的声音在叫自己,循声看去,竟见一儒雅中年人,顶着一张近乎扭曲的脸蛋,大步而来,定睛一瞧,正是周道虔。
周道虔三两步赶到薛向身前,怒目圆睁,眼欲喷火,似乎恨不得将薛老三瞪死当场,咬着牙缝儿,重复道:“我问你到底在干什么!”
无怪周书记愤怒,见得眼前景象,他真个是惊傻了,气懵了。
原来,一个小时前,这位周书记还在办公室内纠结到底要不要出席今次的签约仪式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接过一听,那边自报家门,竟是省府办公厅副秘书长高要真。
高要真开门见山便说,德江来了如此重要客人,道虔同志缘何不第一时间上报,不及莫名其妙的周道虔醒过神来,高要真便点出了核心,言说星雨省长、晋西秘书长正在紧急赶往德江的路上,让周道虔做好接待工作,说罢,就挂了电话。
周道虔方把电话挂下,正着紧理清这一脑子门官司,电话便又跳了起来,接过一听,这回竟是省委常委、省委办公厅秘书长曹力。
曹力先传达了省委蔡书记的指示,要求德江方面代表蜀中省做好迎接贵宾的接待工作,紧接着,又传达了省委公权书记已经带队向德江进发的消息。
耐着性子待曹力挂掉电话,周道虔便不顾一切朝门外冲去,不成想没冲几步,电话又跳了起来,周道虔却是头也不回,继续狂奔,古锡名急喊一声“书记,红线,是保密电话”,周道虔的脚步嘎然而止。
接起电话一听,好嘛,这回的来头更大,竟然是政务院外事办的宋主任,宋主任开口就传达了某某总的指示,听得周道虔一边擦汗,一边连连应是……
待挂完宋主任的电话,周道虔虽然还没弄清到底是谁来德江了,却是猜到一定是来了了不得的大人物,且听宋主任的话缝儿,似乎那位大人物来德江,德江便是捡了了不得的便宜。
还没按下心潮,孔凡高便满面胀红冲了进来,不消说,显然这位也得到了消息。
随后,周、孔二人并作一路,接到了省委、省政府领导,不待二人问询,省委柳副书记就乐呵呵赞扬起周、孔二人的工作起来,没口子要求德江方面这次无论如何得把盛世集团拉进蜀中来。
要说省委到底是省委,第一时间便摸清了究竟。
究其原因,无非是柳总裁自鹏城赴蜀中的消息虽然隐秘,但出入蜀中总得留下蛛丝马迹,且柳总裁派头惊人,想不露行藏也难。
却说蜀中方面摸清了是何方神圣到了蜀中,又费心一打听,收获了柳总裁似乎有意投资德江的消息,这才有了省委、省政府双方派出大员前来迎接的阵仗。
按道理来说,以柳总裁如今的声势,便是蔡行天亲自相迎也说得过去,可盛世投资蜀中,在目前来说,到底是蜀中单方面的美好愿望和揣测。
既非已定事实,蔡行天、蒋天生不亲出,便是留出余地。
却说,周道虔接到了省委、省政府大员,寻了机会,便上了代表省政府前来的常务副省长李星雨的专驾,待听了满脸潮红的李省长一通解说,周道虔这才意识到馅饼砸自己头上了!
多少亿多少亿身家的港岛富豪,电信总局、石油部的亲密合作伙伴等等,这些那位柳总裁的煊赫头衔,对周道虔来说都很遥远。
他只知道这个什么总裁不差钱,拔根毫毛比德江的腰身还粗,且自己没请她来,是她上赶着来的,如此算来,拉来投资的成算极大。
若是这总裁肯投资德江,什么天龙集团、德盛集团,都靠边站吧,按星雨省长的话说,这两家合起来,都比不上盛世的一家子公司,且听星雨省长的意思,那什么总裁在大陆干的都是大动作,德江若是傍上了她,这以后的钱途还用说么。
进一步想,德江的钱途一旦光明起来,那他周某人的政治前途还有疑问么?
越想越觉飘忽,越想越兴奋,在李星雨满脸兴奋地安抚声中,这一路上,周道虔人在车中,魂儿却是飘着来的。
哪知道暗爽未毕,方下得车来,就让他见着了不真实得让人眼晕的一幕。
第二百一十八章 蔡局长亮剑
贵宾降临,省委大佬云集,如此紧要时刻,周道虔下车伊始,却在此处,瞧见了数十破衣烂衫的农民。
周道虔处理过无数民众聚集事件的他,立时条件反射般就意识到又出乱子了,果不其然,眼神一扫,便瞧见了那刷着几个歪斜大字的破幌子,和一众碧绿扎人眼的警服大汉。
再看见薛向立在当庭,霎那间,周道虔便热血冲脑,跨到近前,迫不及待地便兴师问罪起来。
谁叫在周某人眼中,这薛老三就是一麻烦制造机呢,只要有麻烦,必定第一个想到定然又是薛向惹出来的。
“周书记,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我获邀参加翠屏山并玉女峰景区挂牌仪式,这有什么问题么?”
薛老三自然知道周道虔问的是什么,可无端挨了呵斥,他薛某人口里自然存不了好话。
答非所问,周道虔气得浑身直抖,正要发飙,脚下土地陡然盖下一片阴影,紧接着,便听见熟悉的吼声,“左青,你不在地委,跑这里做什么?”
来人正是身体高壮得离谱的孔凡高,也只有他这吨位,才能在无遮无拦的空地,给人遮天蔽日的感觉。
刷的一下,左青脸色剧变,吱唔半晌,不成言语,细密的汗粒,霍然布满额头。
左青虽然骄矜之气极重,可到底畏惧孔凡高这顶头上司,更不提,方才被薛向掘坑,他冒承是奉了孔专员指示前来,等于给孔凡高扣了口大黑锅。
此刻孔凡高贸然出现,叫他如何能不惊恐?
左青正吱唔不言,一边眼珠子咕噜直转的胖京巴忽然插言了:“报告孔专员,我是翠屏山脚……”
要说。此时此处,原本就无胖京巴这等臭虫一般人物插嘴的余地,可此人却惯会钻营,只不过一时难有进身之阶。
今次能为蔡京效力。便被他视作良机,不曾想,能在此地遇上孔凡高,且恰逢孔凡高发问。立时意识到天降机缘,心念一转,胆气顿豪,便接了口。
胖京巴心想:“左大秘是孔专员的人。且听左青方才直言“奉了孔专员指示”,显然自己折腾的此事,孔专员是知晓的。没准儿左大秘还是在奉孔专员之命行事。而此刻。孔专员呵斥左大秘,不过是唱双簧,是希望左大秘借此机会,当众将外商违法占用宅基地、良田的隐情道将出来。可其中隐情,谁能比我更清楚,若抓住此讲述的机会,我贾律师未必没有乘云化龙、披上官衣的机会。看他妈以后谁敢小瞧了老子!”
却说,胖京巴接过话头,便滔滔不绝陈述起来,便是有觉这家伙胆大妄为、不成体统的,不及生出呵斥之心,便也跟着胖京巴的声音,开始理顺眼前变故的前因后果。
要说这胖京巴不愧是乡间讼棍,一条好舌头,吐字清晰,逻辑分明,片刻便将眼前乱子的后果前因交代得清清楚楚。
且在胖京巴的讲述中,除了给左青、蔡京披上了巧合赶来,为民申冤的青天外衣,和泼污薛老三袒护违法商人外,所陈述的内容,基本符合实情。
当然,在胖京巴的陈述中,那位怒极攻心的李主任,自然成了最大的反派,以恶审劣贾身份出场的李主任,先是喝骂村民,后又侮辱蔡京蔡青天,最后突发疾病晕倒过去。
本来嘛,此事,从法理上讲,还真就是左、蔡一伙儿占据着绝对道理,胖京巴除了吹捧左青、蔡京买好外,用不着文过饰非。
却说,胖京巴讲述的当口,以他为圆心,围拢的人也原来越多。
原来,方才,周道虔、孔凡高两名德江地头的主任,瞅见此地变故,急急跑来弄清缘由,希图遮掩,压根儿顾不上接引柳公权等省委大佬一行。
可周、孔这两位急惊风,偏生遇到了胖京巴这慢郎中,这位横插一杠子,彻底拖慢了解决问题的进程。
这不,他讲述的当口,省委副书记柳公权,常务副省长李星雨等也行了过来。
要说,此时此刻,还真是胖京巴生平最高光时刻,一席话说完,好似刚完成完美演出的天皇巨星,扫见满场高官寂寂无声,注视着自己,激动胖京巴这草芥小民恨不得跳起身来吆喝。
胖京巴环视全场,猛地在人群中瞅见左青那青得能滴出水的脸蛋,和冷冷盯着他能喷出火来的双眸,浑身陡然一个激灵,又定睛朝全场扫去。
哪知道这回不待他定下眼珠子,场中陡然起了道霹雳,“蔡京,把这个满嘴胡言乱语的神经病给我拖出去!”
孔凡高宽大的脸庞遍布紫赤,盯着胖京巴就像在看不共戴天的死仇。
孔凡高一声令下,蔡京却是动也没动,孔凡高一张老脸急速转黑,蔡京双脚立地,傲视全场,缓声吐出一句:“孔专员,据我所知,村民贾三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孔专员为民做主!”
蔡公子终于忍不住亮剑了!
没奈何,蔡京自知今日之谋,到此刻,基本算是破裂了,尤其是胖京巴方才那蠢笨如猪的转述,算是彻底坏了大事。
一念至此,蔡京也不由得后悔,怎么就轻信人言,让贾三赖这本就上不得台面的乡间讼棍上了如此场面。
原来,胖京巴不知道自己缘何惹怒孔专员,蔡京却是门清,胖京巴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连左青奉孔专员指示而来的话语,也一并转述。
说到底,也怪这胖京巴没进官场,不识官场深浅,有些话不入官场门,如何听得懂。
先前左青被薛向引入彀中,这位贾三赖却是一点也未察觉。
这不,此刻,还得意扬扬的转述出口,也就无怪左青脸色铁青,目欲喷火了。
至于孔凡高必定听得三尸神暴跳,原本,他瞧见左青在此时,就猜到今次的乱子没准儿就是左青惹出来的,毕竟,活土匪是浑,到底还有章法,规矩。
胖京巴则一转述其中因果,算是完全印证了孔凡高的猜测,孔专员没想到的是,他人不在此,左青先就在他头上扣了顶大而沉的黑锅。
背黑锅,原本就难受,偏生这黑锅是左青扣上的,他是欲辩无言。
不提,此时,胖京巴转述,则是将这扣在他孔某人头上的黑锅无限倍的放大。
毕竟,省委柳书记,李省长在侧,左青那句“奉孔专员指示而来”,已然传到了省委的耳朵里。
更要命的是,今次有重量级贵宾驾临德江,左青这炫威风的一句矫诏,不仅是将一顶黑锅砸在他孔某人的脑袋上,也一股脑儿地将破坏接待工作的罪名推到了他老孔的头上。
此时,胖京巴自认为掌握着法理,可在孔凡高看来,这所谓法理,简直狗屁不如。
先不说李、陈二位来德江投资,开发前期的基建工作,势必要涉及拆迁,德江方面给予配合,乃是题中应有之义。
更何况,今日如此重量级嘉宾到此,便是姓陈的和姓李的做下天大的错事,要惩罚二人,也得先兼顾了省府、省委、中央打过招呼的接待工作,这才是大势和大事!
如今,左青引着贾三赖等人,折腾出这么一出,彻底破坏了原本该热情、祥和的接待工作,简直就是在打省府、省委兼中央的脸。
省里当然不会顾及左青这等小人物,挨板子的必定还是他孔某人!
胖京巴是参不透这层纠葛,可不代表这层纠葛不存在,也正是由此,孔凡高才发了这天大的脾气。
而蔡京身在官场,智慧不低的他,自然能洞彻其中隐情。
不过,“倒薛行动”进行到这一步,薛向会不会栽面儿已经不重要了,可他蔡某人却无论如何得挺住,不为别的,只为他蔡衙内的面子。
却说,蔡京一句顶出,满场气氛陡然紧张,这可是公然地以下抗上,赤裸裸地扇脸。
转瞬,孔凡高就气得黑了脸,可思及蔡京背后那座高耸入云的蜀中巨人,他实在提不起半点喝骂的勇气。
场中寂寂,众人各自肚肠,场中地位最尊者柳公权张了张嘴,却是终究没吐出话来。
一来,蔡衙内顽劣之名早著,二来,此次单论因由,这位蔡衙内是占了理的,以他的二杆子脾性,不一定卖他这个柳叔叔的面子,届时,一个硬顶,说不得他柳某人就得一如孔凡高此刻,上下不得,左右为难。
眼见着场面已经陷入僵持,一抹阳光迫开云层,照射到薛老三脸上,抬头看看日头,余光扫到俏丽一侧、不住朝自己瞧来的玉人,小腹生暖,心下火热,薛老三前跨一步,朗声道:“陈所长,你先把地上的那位同志扶起来,送往医院救治!”
原来,李主任傲娇,李老板昨夜联系上柳总裁,见他时,就没问出姓名,今日双方相聚,互相介绍时,这位依旧臭着张脸,不发一言,虽然薛老三料定他是中央下来的,可到底不知名姓,此时也只能以那位同志呼之。
而从李主任摔倒,到此刻,也不过过去五分来钟,因为闹不清李主任病因,且大乱来急,薛向也只能着人暂时将李主任先扶在一边的草皮上平躺。
此刻,薛老三要破局,自然少不得李主任这把尚方宝剑!
第二百一十九章 政政……政务院
罪责难逃
“蔡京同志,这位港商,是和你起了冲突,受贾三辱骂昏厥,作为当事人之一,还请你和贾三,跟随陈所长一道去医院!”
陈所长方行动开来,薛向便把矛头戳向了蔡京,至于蔡京的身份,见他的骄狂劲儿,薛向也差不多猜出个所以然来了。
而蔡京拿着所谓法理,逼得一众大佬下不得台,薛老三自也会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毕竟,这李主任怎么晕厥的,可是众目所见。
蔡京折腾今日这出,本就是奔薛向而来,没网住薛向,自己反倒陷入进退两难之地,已经让他大为光火,此刻,薛向还敢跳出来,他简直快气疯了。
冷冷盯着薛向,蔡京冷笑不已,心头一硬,暗忖:“好吧,反正柳公权,李星雨,孔凡高的面子都落了,我蔡衙内就跋扈到底一回!”
一念至此,他长腿忽然迈动,行到薛向前方两米左右处立定,“我若不去,薛助理拿我怎样?”
薄薄金阳下,蔡局长笑容如雪,冰凉的牙齿,微微露出,宛若锋刃。
“撸了你!”
短短三字,如雷似电!
“哈哈哈……”
蔡京仰天大笑,久久不停,似乎听到了这世上最有趣的笑话,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不待他笑声落定,薛老三朗声道:“周书记,孔专员,蔡京同志不讲政治,不顾大局,阻挠和破坏德江行署的招商大局,公然违抗上级命令,无组织无纪律,我建议地委暂时停止蔡京同志的行政职务!”
薛向一语落定,众人大哗。李星雨、王晋西等和薛向有过节之辈,各自心头冷笑。
周道虔则抬眼深深看了薛向一眼,如瞧白痴,心中哂笑:“姓蔡的张狂。没见柳书记都没词儿么,你姓薛的是真傻,还是装傻,把老子往火坑里推。做梦!”
“周书记,蔡京同志不讲政治,不顾大局……”
周道虔闭口不言,薛向竟再度将方才言语。重复了一遍。
一遍,蔡京可以当薛向是怒极迷心,胡言乱语;周道虔可以假装没听见。
可薛向这第二遍话再度出口。蔡京陡然发现。这番话没那么好笑;霎那间,周道虔的脸上也似涂抹了胶水,凝住了。
毕竟,蔡京所作所为,的确有目无上级(无视孔凡高命令),破坏大局(没见省委副书记都来了,这家伙还敢闹腾)之事实。
薛向直谏。周道虔可以不纳谏,拒谏,唯独不能当没这么回事儿。
毕竟,便是掩耳盗铃,也得在没人的时候,偷呐铃铛,可眼下众目睽睽,更兼省委大佬在侧,他周书记便是畏惧蔡京背后那人,得了软骨病,这脊梁骨也不是那么好弯的。
转瞬,周道虔被薛老三逼得进退维谷,满头大汗。
“小京,随我去那边走走,光在这儿望了会儿,便知这翠屏山的风景当真名不虚传!”
周道虔正焦躁欲死,此间地位最尊者柳公权终于发言了。
事到如今,这位柳书记是不出来主持大局也不成了,总不能看着一场本就惨淡的欢迎会被彻底搅黄!
“柳叔叔,您若想看翠屏山的风景,我身边的左青同志,是土生土长的德江人,对此地最是熟悉,不如让他陪您去!”
蔡京不傻,当然知道柳公权这是在给自己递梯子,拉他离开这是非漩涡。
若是没薛向方才那句“撸了你”的话,蔡京也就借坡下驴了,可薛向此话一出,他蔡某人若在这时撤退,还真就成了落荒而逃,传出去,他堂堂蔡衙内的面皮往哪里放?
蔡衙内心里早已暗暗发狠:“别说是你柳书记了,就是大伯来了,我也非要这姓薛的好看!”
柳公权老脸一白,从兜里掏出烟盒来,慢悠悠的点上,却是不再言语,心中却是对周道虔、孔凡高这对德江地主恼得不行。
柳公权不言语了,蔡京的气势却雄张已极,伸出指头,遥遥指着薛老三,“薛助理,你的话看来不怎么灵嘛,我把话搁在这儿,你今天撸不了我,信不信明天我能撸了你……”
蔡京尖利的声音,宛若枭啼,和薛向的碰撞,已经完全激起了蔡局长那压抑许久的衙内脾性。
伴随着蔡衙内的叫嚣,薛老三似乎没词儿了,淡淡看了蔡京一眼,蓦然转身,朝陈道宽所在的方向行去。
落在众人眼中,一言不发的薛助理,行动的脚步已见踉跄,背影无比萧索,孤寂。
瞧得李老板、陈老板、江方平等人心中气愤之余,却也认清了一个事实——薛专员到底不是万能的!
“总裁,您……”
紧挨着柳总裁站立的总裁办主任小李,陡然发现柳总裁不住轻拭着眼角,急忙掐着嗓子,小声轻问。
柳总裁放下玉葱,摆摆手,“我没事儿,风沙大,眯了眼睛!”
小李轻哦一声,余光探去,分明在柳总裁眼角发现了温润湿意,心中莫名已极。
就在小李胡思乱想的当口,薛老三已经行到了陈道宽身侧,一把扶住李主任,交代起陈所长务必照顾好病人,似乎方才和那蔡衙内的冲突,压根儿不曾发生。
薛老三这番举措在外人看来,明显和方才的柳公权弄烟盒,李星雨挠头如出一辙,乃是对蔡衙内的无可奈何,转移注意力罢了。
大伙儿倒是也能理解,碰上这么个四六不分,性格傲娇,偏生背景惊人的蔡衙内,这位薛专员栽得不冤!
倒是蔡京依旧不放过薛向,三两步竟追上前来,冷嘲热讽一路不断,就差指着鼻子让薛老三兑现将那句他蔡某人头上官帽撸掉的承诺。
眼见着蔡京毒蛇喷出的毒液就要将薛老三淹没,忽地,一手扶着李主任的陈道宽“啊”的一声惨叫喊出嗓来,伸手指着地上的一本红色工作证,颤抖着声音,“政,政……政务院!”
陈道宽一声喊出,所有视线,都朝地上投去,薄薄金阳下,但见那巴掌大小的红壳证件封皮上,国徽如血,钢印如铁,顶头“政务院”三个大字,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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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心思
薛向弯腰拾起那本证件,轻轻打开,念道:“政务院外事办侨务处处长李景房!”
清清朗朗一句话出口,满场众人全变了脸色,这昏死之人哪里是那胖京巴口中的恶商劣贾,分明是钦差大臣啊!
刷的一下,飞扬跋扈的蔡衙内,一张白脸,瞬间转黑。
尽管蔡衙内身后那位,壁立西南,让他蔡某人有了纵横蜀中,跋扈飞扬的资本,可今次折辱了“钦差大臣”,便是他蔡某人再受那位袒护,也注定罪责难逃。
满场死寂,谁也闹不明白这港商到钦差大臣的戏法是怎么变的,柳公权,李星雨面面相觑,孔凡高、周道虔则脸若死灰。
忽地,李老板喊道:“柳总裁,您千万别走啊……”
这时,仿佛禁锢掉的场面,陡然恢复了鲜活,柳公权,李星雨几乎齐齐打了个激灵,这才想起今番到此处所为何事,急忙前行,要去拦阻那位绰约如仙的秀丽身影。
不曾想,二人领着大部队还没近前,突然 ,四个黑衣大汉并排而立,阻住了众人的去路。
堂堂柳书记,李省长,乃是蜀中数得着的人物,此时随扈如云,只须一声令下,别说四名黑衣大汉,便是四十名也阻不住二人的去路。
可二人乃是留客,如何敢用强,且弄昏中央干部的乱子,还没扫平,若再惹恼了那著名爱国华侨,这日子只怕真就没法儿过了。
四名大汉阻挡,眼见着柳总裁越行越远,折身上车,一阵轻烟冒起,转瞬就去得远了。
柳总裁方去,柳公权猛地转过身子。大喝一声,“周书记,孔专员,今天的事儿。我不管了,你们自己去省委跟蔡书记汇报吧!”
一声喝罢,柳书记袖子一摔,大步而去。
左青掺和进来了。孔凡高的挂落是吃定了,反倒安定;周道虔却是欢喜而来,巨受打击,这时对着一地鸡毛鸭血。已经受不了了,再受柳公权一顿呵斥,心中窝火已极。思及李主任那商贾变钦差的莫名转换。立时怀疑是薛向弄鬼,故意隐瞒,一腔憋满的火气,似乎寻到了宣泄口,急奔薛向而去。
不曾想,周道虔方两步跨到薛老三近前,薛老三掉头就走。奔到陈道宽的警用摩托车边,伸腿就跨坐上去,油门打响,刺溜一下,车子打个旋转,掉头就朝柳总裁座驾消失的方向追去,远远听他喊一声,“周书记放心,我一定把贵宾追回来!”
声音未落,偏三轮便冲下了前方的黄土坡。
没训着薛老三不说,反让这家伙借机遁逃,周道虔内伤满满,血红的双眸好似狼眼,盯着蔡京,一脚狠狠踢在陈道宽屁股上,伸手朝胖京巴所在方位一通乱指,“聋啊,傻啊,把他,他,他,统统地,全部地给我带走,带走!”
却说,周道虔大发淫威的当口,薛老三已经风驰电掣般去得远了。
乍逢玉人,薛老三心下火热,一路油门拧死,也不管什么山坡,乱木,只凭着高超的驾艺,碾压而过。
堪堪十多分钟,柳总裁的豪华车队便遥遥在望了,没奈何,尽管小汽车比这偏三轮马力强劲多多,可山路越野,还是这跨斗三轮更为适用。
眼见薛老三越追越近,那辆最豪华的总裁座驾忽然停了下来,余下的车队依旧原速前行。
梆梆两声,薛老三跨着摩托,歪在豪车上,轻敲着玻璃,驾驶座上的玉人却纹丝不动。
“嗨嗨,几个月不见你男人,可不兴到地儿就给我摆脸子啊,你柳总裁千里寻夫,总不会是为了让你男人瞧这张立起来的小脸儿的吧,哎哟哟,别皱了,别皱了,再皱可就长皱纹了哦……”
事已至此,薛向哪里还不知道小妮子此来,压根儿不是为了劳什子投资,根本就是为了打着公事的旗号就私情,至于,方才小妮子突然离去和此刻立着脸蛋,不理睬自己,其中原因,他也猜出一二。
而他哄女人的本事,除了涎脸,也就剩了死皮赖脸。
薛老三言语俏皮,直扯了数分钟,可车里的柳总裁依旧宝相庄严,玉洁冰清。
薛老三挠挠头,眼珠一转,翻身下车,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你既然不喜欢我来,那我走就是!”说着,这家伙踉跄几步,便朝车后行去。
一分钟,两分钟……
整整五分钟,薛老三真就没了踪影儿,摆着玉女范儿的柳总裁彻底傻眼了。
要说,柳总裁一颗芳心,真是又生气又担心。
薛老三什么人,那可是她最最亲爱的小郎君,柳总裁内心深处,对这位小郎君是宠溺到了极点,真个是捧在手里啪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尤其是在柳总裁,从一届卑微小护士,成长为叱咤风云的商界巨擎,内心深处这种对薛老三的宠溺,渐渐衍生成了保护欲。
方才,见薛向受周道虔喝问,蔡京侮辱,柳总裁一颗芳心,简直如遭针扎。
若不是顾忌暴露和薛老三的关系,柳总裁早就发威了,可偏生有这顾忌,她心中难受,实在看不得那场面,只好以退场示不满。
而此刻,薛老三追到近前,在窗外嬉皮笑脸,没由来,让柳总裁五脏庙烧出百千丈无明业火。
在柳总裁看来,薛老三纯属贱皮子,放着好好的大少爷的逍遥快活日子不过,非跑到这山沟沟来,受一帮粗鄙之人的闲气。
早些年,这家伙口口声声说,自己做官乃是为遂平生为国为民之志,当初,盛世也不过是间古董店,的确难让这家伙遂愿,可如今的盛世,俨然有了巨型托拉斯的气象,往来生意,几乎皆关国计民生,论实力,可远远超过了一地主官的抱负,臭小子怎么就想不明白了。
正是有着这番计较,薛老三的嬉皮笑脸,才越惹柳总裁生气。
可这会儿,薛老三一声叹息,飘然而去,柳总裁就像被拔了气门芯的轮胎,一腔脾气顷刻泄了个干劲,转瞬又生出惶恐来,生怕臭小子发了脾气,毕竟,臭小子方才可是受了天大委屈的,几月不见,一见就给他脸色,实在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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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作怪
可真当薛老三一声叹息,飘然而去,柳总裁就像被拔了气门芯的轮胎,一腔脾气顷刻泄了个干劲,转瞬又生出惶恐来,生怕臭小子发了脾气,毕竟,臭小子方才可是受了天大委屈的,几月不见,一见就给他脸色,实在是不好。
一念至此,宝相庄严柳总裁哪里还坐得住,咔嚓一声,扭开了车门,便要追出门去。
不成想车门方响,她五根玉葱还没握着车把,哗啦一声,车门便被打开了,攸地撞进条人影来。
转瞬,纤腰就落入那人掌中,惊得她花容失色,方要惊叫出神来,温润红唇,竟被封堵住,吓得柳总裁一颗心险些跳出腔外,好在感官传来的那熟悉温度,迅速让她大脑回复清明,星眸扫清来人,芳心方回复安宁,忽地,又腾起火气,五根玉葱,瞬间掐住薛老三腰间嫩肉,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旋扭。
“嘶!”
薛老三疼得直搓牙,他是国术宗师不假,可国术再厉害,到底不能把痛觉神经炼化,若是旁人出手,便是拿刀朝他薛老三身上砍落,劲流周身之下,也必定安然无恙,反叫敌人遭噬,可换作小妮子下手,薛老三如何敢施加手段,只得乖乖受了这一击。
方用“十字勾魂扭”阻止了薛老三的轻薄,蓬的一下,柳总裁的粉拳又落在薛老三肩头,再狠狠推他一把,叱道:“别碰我,当你官儿去,追我作甚?”
薛老三却不言语,忽地伸手朝柳总裁胸前探来,柳总裁以为臭小子又待轻薄,急急后仰脖子,可薛老三出手。哪有空手而回的可能,大手轻轻在雪缎一般的脖子上一抹,便掏出个银晃晃的链子来,链子下方正圈着个明晃耀眼的戒指。足足两克拉的粉钻映着透窗而入的淡淡金阳,放出七彩毫芒。
薛向擒住那枚戒指,倒转过来,戒指内圈。赫然现出一个“薛”字。
薛老三启唇露齿,得意一笑,“凭这个,够么?”
柳总裁俊脸飞红。思绪飞扬,霎那,就跨越山海。回溯时光。到了那个碧海蓝天,银白沙滩的小岛,浪漫的婚礼进行曲中,做了回这臭小子的一日新娘。
的确,凭这个,够了!
小妮子霞飞双颊,玉颜宛若流彩。美不胜收,薛老三瞧得一呆,不由自主朝小妮子凑去,轻轻一口啄在小妮子脸上。
“啊!”
薛向的骚扰,打断了小妮子的遐思,骤然想起臭小子的恼人处,柳总裁俏脸又立了起来,“够什么够,下去,我还有公务,才懒得理你,你自作自……”
不成想,不待她一句话说完,身子陡然腾空,在空中转了一圈,改坐为躺,趴在了薛老三的腿上,也得亏小妮子这豪车空间充足,要不然哪里够她这丰腴修长的身子舒展得开。
却说,小妮子丰盈双峰方在真皮沙发上压出涡旋,薛老三修长的手掌,就印在了小妮子浑圆丰腻的肥tun上。
“啪!”“啊!”“啪啪!”“啊啊!”“啪啪啪啪……”“啊啊啊啊……”
薛老三一言不发,直按着性感御姐柳总裁,朝那惊心动魄的浑圆处不轻不重地印着巴掌,每一次巴掌落下,必定有道叫声响起。
剪裁得体的乳白色职业套裙,将小妮子丰臀裹得紧绷如丘,薛老三大手覆压其上,就像储着注满水的气球。
食色性也,作为男人,薛老三自然好此道,好此道,则必有偏好,有爱美足者,有恋丰胸者,有喜娇小者,有好丰腴者,薛老三的癖好,不言语,诸君自知。
小妮子美艳本就惊人,偏生丰臀如瓷,魅惑惊人,没事儿,薛老三还想找茬儿朝那处骚扰。
此刻,小妮子敢揭竿而起,拿着把柄,薛老三哪里还会客气,惩罚中的亵玩,才是薛老三最大的恶趣味。
却说,小妮子丰臀遇袭,先是惊恐,尔后羞恼,没多会儿,酥麻的感觉,从tun峰透入tun沟,朝全身蔓延,如过电流。
惊呼声,也有初始因吃惊的惊叫,到害羞的压着嗓子,再到最后声声似吟似啼的低呼,一声声从喉咙深处发出,如化开了的麻糖,既黏又稠,腻得人筋骨发麻。
这番似惩罚实轻薄的游戏,没玩儿多会儿,薛老三先撑不住了,数月不识“肉味儿”,欲火早就中烧,这会儿又痴腻,厮磨许久,浑身欲燃,啪的一下,又一巴掌下去,却再不抬起,该拍为抓,竟在小妮子的丰臀上揉捏起来,另一只大手也不老实地,沿着弹性惊人的白玉柱,朝裙底探去。
手方入裙,未前伸多远,指尖便传来湿意,薛老三脸上方浮起微笑,还待前行,小妮子如过了电的鲤鱼一般,弹起了身子,脸染醉霞,死死拽住薛向的大手,尽全力阻挡着入侵。
“说,够了没?”
薛老三强忍着欲火,抚在翘臀上的五指扣紧,捏住一团如脂般的丰腻,大惩淫威。
小妮子冷哼一声,修长的天鹅脖偏转过去,压根儿不理睬薛老三。
薛老三嘴角上拽,抚在臀上的大手,轻轻一扯拉链,撕拉一声,竟将那包臀短裙破开,大手从腰间探了下去。
上下夹攻,柳总裁又无第三只手,哪里防御得过来,臀上传来的火热,厚重,霎那间,烧得她喉头都痒痒,再不敢逞强,这下不待薛老三再度发问,急急道:“够了够了够了……”
“什么够了?够什么呢,哼,说,你是谁的女人?”
薛老三得志便猖狂,极类中山狼,还是条,色狼,说话儿,大手又下探几分,指尖已然触到几根丝绒。
小妮子满脸烧火,眉眼如丝,盯着薛老三,似羞似怒,凝视良久,终于沉浮在薛大色狼的淫威之下,以轻不可闻的声音道:“是……你……你的女人!”
志得意满,心满意足,恶趣味得到极大的满足,薛老三再压不住烧心上脑的欲火,怪笑两声,提起柳总裁便抱进了怀中。
第二百二十二章 震
陡然遭遇薛老三侵袭,柳总裁猝不及防,心下半商贾焦急,半是难耐,身子却早已酥软如泥,除了嘴上似吟似唱着“别……不要……臭小子“,如缎雪臂却死死环在薛老三脖颈处,整个儿一欲拒还迎。
想来也是,痴男怨女,烈火干柴,荷尔蒙一烧起来,什么情思闺怨,正事大事,通通都得退避三舍,就剩了这最原始的兽欲。
手握丰盈,怀堆雪腻,二人鸳鸯交颈,上下求索,热烈地快炸开了。
眼见着薛老三便要蛟龙入海,成就好事儿,忽地,耳膜轻震,心下猛惊,火热的欲望立时消褪三分,原来,薛老三强大的感官分明捕捉到了发动机的轰鸣,又过瞬息,那轰鸣声竟越近越急起来,竟是朝此方向赶来。
而他怀中美艳御姐,亦是久旷,欲火方被撩拨得旺烧九原,可恶的薛老三忽地停了动作,急得柳总裁烦躁欲狂,偏生天成的矜持,让她无论如何开不得口索求,只不停拿美丽的脑袋在薛老三怀里拱来拱去,似断似续的呻吟也换作了似撒娇似不满的“嗯嗯”。
“尊贵柳总裁,迎候你的那帮朋友朝这边追来了噢,看来咱们今儿得玩个超前的游戏!”说着,薛老三嘴角浅浅拽起,清澈的眼睛忽然像燃烧的小太阳,亮得惊人。
“什么!”
柳总裁猛地坐直了身子,猛推薛老三道:“快快,放我下来,衣服,衣服…………”
骤逢巨变,柳总裁惊恐交集,偏头朝后视镜探了一眼,果见西北方向。两辆吉普和数辆偏三轮组成的车队,朝这边飞速射来。
惊悸之下,柳总裁条件反射一般,伸手便朝半解的伸去。不成想,她方触到套裙的拉链,身子一轻,腿下一凉。套裙不翼而飞。
“薛老三,你,你……”
美艳御姐气苦极了,瞧见有人寻来。她早吓得不行,只盼能穿上衣衫,不裸身示人。
至于如何对外人分说她堂堂著名港商。怎么同薛老三这山沟沟里的干部搅合作了一处。此刻,她压根儿没功夫想,她早就惊呆了。
归根结底,着装解放的美艳御姐,思想还是当年四九城的美小护,无限趋于保守。
可哪知道衣衫还没披起,竟被薛老三扯走了。而追来的大队人马只在数十米外,瞬息即至,若让人瞧见堂堂柳总裁如此模样,还让柳总裁活不活?
却说,柳总裁惊得花容失色,一句话没说完,白玉雕就的身子竟又腾起,一阵翻转后,修长的丰挺的身子,忽然在驾驶座落定。
柳总裁到底是柳总裁,大变在即,脑子立时就醒悟了最佳救急法门,屁股方在驾驶座上落稳,伸手就扭动了车钥匙,轰的一声响,强劲的发动机轰鸣而响。
她方伸脚朝油门踩去,不待秀气的小脚触及油门,车子却先蹿了出去。
紧接着,方向盘上现出一双修长的大手,柳总裁猝然惊醒,自己哪里是坐在驾驶座上,分明是坐在那挨千刀的大腿上。
“薛老三,我恨死你了!”
一日三惊,美艳御姐早恨薛老三到牙痒痒,只不过先前怒火被薛老三大手挑起的情欲盖过,此刻,情欲稍退,危机方解,柳总裁立时忍不住,便冲薛老三呲牙了。
哪知道,薛老三理也不理,一手掌握方向盘,另一只如意魔幻手竟又在玉雕脂堆般的惊世美丽上游走开来。
美艳御姐情欲本未褪尽,陡然再遭薛老三侵袭,就好似还没熄灭的柴堆,被浇了桶汽油,蓬的一下,心头的欲火又窜了起来,竟比方才烧得还要灿绚。
“啊……嗯……别……不要……”
柳总裁一边婉转娇啼,哀求着薛老三停手,耳边一边听见后方传来招呼停车的喊声,心底却又生出异样的刺激,刹那,臀下腾出一根粗壮,立时激得她双颊酡红如醉,丰腻的胭色身子欲燃。
薛老三的鼻息陡然也粗重起来,游走的大手忽然下探,一阵扒拉,美艳御姐拼命摇头,惊得要站起身子,可在薛老三五指山下,又如何能逃得过掌御。
忽地,车子陡然遭遇一道沟坎,急速之下,车轮重重撞入坑里,激得车身弹起老高,蓬的一下,重重落地,霎时,车里传出道急促,沉闷的惊呼,似乎玉人捂住了嘴巴。
尽管声传霎那,可那莺啼鹃泣的惊呼,听得薛老三钢筋铁骨都险些块块酥麻。
原来,薛老三欲火难耐,宝剑出鞘,已到了不见不收的程度了,眼下,虽不逢时机,可也管不了这许多了。
转瞬,这家伙愣是把这飞驰山涧的豪车,化作了春暖风香的芙蓉帐,更了不得的是,这家伙竟因地制宜,上演了别出心裁的跨越时代的新潮玩法。
更有趣的是,这家伙仗着国术无双,驾艺高超,一路风驰电掣不说,还竟拣那坑洼不平处,一辆豪车愣是让他开成了蹦蹦车,直坠得柳总裁筋软骨酥,眉眼横飞,连连告饶。
未开出五里路,身后的追兵被甩了个无影无踪不说,在薛老三腿上欢跳如兔的美艳御姐,早就瘫软成泥,只剩了死死楼主薛老三粗腰,重重喘息的份儿了。
………………
“嗨嗨,嗨嗨……”
戴裕彬边拿手在薛老三眼前晃动,嘴上边喊着加油般的拍子。
数声后,坐在办公桌后,手臂支着脖子,凝视窗外,嘴角淡淡泛起贼笑的薛老三,终于被戴裕彬从意淫中唤醒。。
要说,秘书打断领导的遐想,是极犯忌讳的。没准儿领导正在筹谋工作,思考对策,打断了领导思路,可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可戴裕彬敢行此举,却是有依仗的,一来,相处有日,薛向随和的脾性,他已经摸清楚了;二者,经历如此多的风雨,他和薛向已经建立起一定的感情。
三嘛,则是薛向这位首长保持这造型,实在已经很长时间了,一早上,戴裕彬方进办公室,薛老三就是这造型,戴裕彬做完简单的清洁工作和打回开水,这位还是如此造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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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落魄书记
戴裕彬不知道自家领导这造型要摆到什么时候,若不唤醒,没准儿这位能楞上一天,那还工不工作了。
更何况,领导这造型实在太那啥了,若让人瞧去,必成笑柄,那可就是他戴裕彬这秘书的大大失职。
“叫什么叫,想事儿呢,刚有些眉目,就被你小子破坏了……”
薛老三城府已深,脸皮极厚,这家伙想事儿不假,可想得全是些少儿不宜,这位的思绪分明还沉浸在了前天在山路上和柳总裁玩儿得那出惊世爱情动作大片里,思极妙处,春心荡漾,悠然神飞。
这会儿,这家伙被人叫醒,老脸都不曾红一下,反倒义正词严地批评起了人戴秘书。
戴秘书讪讪,辩无可辩,打开一份文件,便汇报起今日的日程安排来。
薛老三摆摆手,“行了,裕彬,这几天我有些私事儿,另外,我那摊子,昨个儿我也挨块儿问到了,除了翠屏山和玉女峰那块儿要注意,暂时也无事,而翠屏山那块儿我已经和旅游局打过招呼了,想来无事,所以,我打算请几天假,你和老江这几个月跟着我,可没少折腾,也借这个机会松快松快。”
戴裕彬讶道:“首长,这个时候您去请假,怕是不妥吧,周书记,孔专员那边……”
戴裕彬话没道尽,拉长的疑问句,很明显是在提醒薛向。
“没事儿,你想多了,没准儿两位领导体恤我辛苦,巴不得安排我休息呢?”
薛向笑笑,站起身道,“不信,你等着瞧。”说着。便朝门外行去。
薛老三哪里不知道戴裕彬在担心什么,前天上午,翠屏山脚的景区挂牌仪式,被胖京巴。左青,蔡京搅了个鸡毛鸭血,气得政务院侨务处李主任轻度心肌梗塞晕厥过去不说,更要命的是。惹得那位中央极力维护的港岛豪商柳总裁扬长而去。
没到中午饭,中央和省委的雷霆就降落了!
先是,蜀中省委蔡行天,蒋天生两位掌舵人。接到了总揽外事工作某总的电话,某总虽然没说重话,但以某总在中央的地位。能打电话过问。就足见问题的严重性。
吃了中央挂落的蔡书记,蒋省长,自然是一肚子火气,原以为能再拉来一尊财神爷,没想到财神爷被下面人赶走了,更要命的是,还在中央面前失了分。这叫二位诸侯如何不怒,不恼。
省委一怒,德江方面自然就没了好果子,这不,地委食堂方开火,地委大院就传开了省委最新决议。
“周道虔记严重警告一次,责令向省委作书面检讨;孔凡高记警告一次;蔡京暂停党内外一切职务,留党察看。”
当时,省委的决议一下来,满地委大院骚然片刻,瞬间极度宁静,便连清洁工做清洁,也是轻拿轻放,似乎生怕动静儿太大,惊动了谁。
而此刻,戴裕彬的半截话,显然是在提醒薛向,周书记,孔专员正在气头子上了,你这会儿过去请假,不是找罪受么。
奈何,薛专员恍若不觉,大摇大摆辞出门去。
却说,薛老三出得门后,径直朝周道虔办公室寻去。
按理说,他是政府口的干部,请假找孔凡高就好,可孔专员前个儿中午,方接到省委的处罚,就又躺进了医院,到今天还没来上班,薛老三要请假,也只能寻周道虔了。
毕竟,党管一切,周书记有这权力!
咚咚两声,薛老三敲响周道虔办公室大门的时候,周道虔正弯着腰,在给窗台的两盘仙人掌浇水,看着甚是恬静闲适。
薛老三心中暗赞:“老周不愧是书记,单说这抗击打能力,就比老孔强了不少!”
不成想,他这念头方浮起来,便瞧见了周道虔转过来的那张脸,立时唬了一跳。
薛老三的记忆里,这位周书记可是瘦国字形脸,面容虽然清癯,但绝不算瘦,可眼前的这张脸,哪里还有半点国字的痕迹,两腮深陷,看着可不只瘦,分明就是枯嘛,再细细一瞅,周道虔眼角的皱纹,也比从前细密了不少,短短一月,似乎老了五六岁。
薛向吃了一惊,周道虔瞧见薛老三,也愣了愣神。
两人怔怔看着,目不转睛,倒好似神雕大侠寻访十六年,终于在绝情谷底,相逢挚爱小龙女,相顾忘言,黯然情深。
“咳咳,薛专员好,您快请进,我给您倒水!”
周道虔失态,坐在一角办公的大秘古锡名赶忙挺身救场,这是秘书的基本素质之一。
待古锡名一杯茶献上时,一老一少两只狐狸早就恢复了正常,对坐在沙发上谈笑风声,聊得似乎颇为投机,只看得古锡名暗自腹诽:高级领导果然都是特殊材料做成的。
“薛向啊,你来得正好,我可得对提两点意见啊。孔专员抱病,我去探望时,行署班子的同志们都在啊,独独你缺席,你这样可不好,影响班子团结嘛;另外,我这里,你好像除了报到那天来过,就再没登门了呀,怎么着,我这儿是龙潭,还是虎穴,还是你记挂我在工作上对你的批评,记我的仇?”
周道虔端着茶杯,微笑地看着薛向,言语真挚,真好似和蔼可亲的长辈。
薛向浅嗫口茶水,笑着道:“书记的批评和意见,我都接受,不过,我必须解释一下。孔专员生病的事儿,我也是事后才听说的。那天我不是奉书记命令,去追赶柳总裁了么,这一追就跑出老远,就没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傍晚时分,我刚回到地委,听说了孔专员生了病,我立时就赶到了医院,还特意带了个花篮,不成想,孔专员花粉过敏,险些恶化了病情;至于书记批评我不肯登书记大门,那绝对是冤枉,书记是咱德江的核心,大伙儿都巴不得朝您靠拢,大伙儿都说,跟着组织部,天天都进步,谁负责组织,可不书记您嘛,我自然也想跟着书记进步,可是挤不上槽呀。”
薛老三不知道周道虔跟自己这儿虚与委蛇,到底想干啥,可既然周道虔想打官场上的太极推手,他薛老三又不是不会,陪着就是,浸淫官场七八年,老官油子的脾性,薛老三没学到,老油子的手段却是学了个十足十,这不,薛老三一番口是心非的睁眼说瞎话,也是滴水不漏。
“呸,老孔是花粉过敏么,分明是见了你小子,刚降下来的血压又狂飙,气的!”
周道虔心中狂骂着薛向,脸上微笑依旧,不过听薛向提起同样倒霉催的孔凡高,他心里终究好受了些,人倒霉的时候,大都愿意别人更倒霉,人类的劣根性,周某人自然也有。
就拿这次省委处罚决议来说,虽然他周某人得的是严重警告,孔凡高不过是警告,看似孔凡高罪名轻些,可周道虔是明眼人,自然知道自己比孔凡高,还是占了便宜。
毕竟,他周某人是德江书记,德江出了这通大乱,要负领导责任,该他周某人一肩挑。
即便是左青那句“奉孔专员指示”,在外人看来,让孔凡高有口难辩,可省委又不是傻子,那么明显的漏子,哪里不知道老孔是被无良秘书坑了。
是以,从根儿上说,这次乱子不小,老孔却没受太大牵连,可到了,省委落下的板子,孔凡高却并不比自己轻多少,也就难怪老孔去医院躺着了,无他,满满的全是内伤啊。
当然,身在这个高度,周道虔能从省里听到的风声,自然比下边人多得多,自也知晓,这是省委敲打孔凡高的手段,谁叫他孔专员横霸德江,这也算是省委的敲打。
尽管有更倒霉的孔凡高陪绑,可背了处分的周某人自然也还是不爽的,要不然也不能跟刀割肉似地狂瘦!
“薛向啊,我看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要我帮忙的,直说吧,不过,如果是政府口的事儿,还是等凡高同志回来再定,实在有紧急的,可以去医院请示凡高同志嘛,凡高同志不过是小病,暂时身体不适,处理公务却是不碍的。”
太极拳占不到便宜,周道虔可懒得见这张让人讨厌的笑脸,也只好直奔主题了。
周道虔话音方落,古锡名长长的眉毛猛地掉了起来,咯噔一下,心中像是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般,偷眼瞧瞧薛向,再瞄瞄周道虔,心里发出重重一声叹息。
在古锡名看来,周道虔这书记当得实在是做得太窝囊了,被孔凡高压制也就罢了,毕竟,人孔专员论官职,论资历不逊周道虔,论在德江的人脉更是远远过之,周道虔一时半会儿摆不平孔凡高,也是情有可原。
可薛向不过一区区正处级干部,在德江地委,这个级别的干部,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寻常这种级别的干部,想见周道虔都难,可偏生周道虔竟畏薛向如虎!
听听周书记方才那句话吧,看着像是在划分党政界限,尊重搭档孔凡高,可听在古锡名耳里,分明就是压根儿不敢沾薛向的边儿,连什么事儿都不敢问了,直接将之推给了孔凡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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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筹备
堂堂地委书记,掌御千里江山,牧民五百万,出口玉律金科,抬脚震颤山河,真正的一方诸侯,竟落到如斯田地,如何不叫古锡名感概。
感概未几,念头稍转,古锡名又释然了,细细一想,自打这位薛助理到德江上任以来,除了最初的几日,周书记和他合纵连横,完美合作,扫了孔凡高一次,自二人转为敌对关系后,每碰撞一次,周书记便跌倒一次,且是一次比一次跌得深,一回比一回载得狠。
尤其是最近一周内,反反复复,周书记在活土匪身上,跌得快鼻青脸肿了都。
先是,周书记借招商之事,要狠狠发落活土匪,谁知,周书记摆开了架势,召开了党政联席会,准备要拿活土匪开刀,哪知道活土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楞生生从强敌梅山,银山手中截和,将投资拉到了德江,在周书记大模大样定了会议的台盘后,活土匪亮出了一纸合约,掀了台子,狠狠抽了周书记个满脸花;
紧接着,周书记再度发力,连夜将活土匪踢出了地委,摆明了要抢活土匪的功劳,哪知道活土匪借着扫平云锦湖暴民之余威,诱敌深入,导致苏全误传假消息,引得周书记入彀,又狠狠在周书记脸上印了一巴掌。
再后来,梅山宋书记,银山程专员杀到德江地头,当着周书记的面儿,夺走了德江手中煮熟片好包在饼里的鸭子,没成想活土匪再度上演了惊天逆袭,从高官云集的现场直播会场,白马银枪,一举夺回了投资。
这招商之事,一番反复,两次对比。毫无疑问,薛向成了伟岸光辉正气的典型,周书记自然是那无能自私阴暗的反面,甚至不用过脑子。古锡名就知道周书记胸口,满满地全是内伤。
再到前日挂牌仪式事件,周书记又挨了省委的处分,虽然不致命。可也是政治生命上的不小伤害,听说,省里都传出质问周书记驾驭能力的风声了。
一次失败,未必算是多大挫折。可每战必败,是人心中都得存下阴影。
更不提,周书记可是地委书记。薛向不过是其麾下上不得台盘的下属。论力量对比,周书记占据了绝对优势,可偏偏周书记每战必败,恐怕也就是这种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遭遇如此多的失败,才更打击人的自信。
毕竟,这活土匪每每翻盘。皆是那么的匪夷所思,奇招迭出,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不可思议,如此一个不可揣度的对手,只怕任何人对上了,都得挠头。
想通此节,古锡名也就释然了,深深看一眼薛向,都忍不住打冷颤。
果然,接下来的对话发展,一如古锡名所料,薛向方道出了请假的要求,周道虔差点儿没一跃而起,竟兴奋地站起身来,压根儿不问为何请假,直搓着手掌,二话不提就准了假。
甚至,薛向请三天,周道虔竟直接批了一周,直说“薛向也辛苦这些时日了,该休息休息了”,看那模样,周大书记只恨这活土匪不请个十年八年。
请假获准,薛老三便告辞离去,周道虔的心情,他洞若观火,自不愿赖在此处,讨人嫌弃。
却说,薛老三方去,古锡名便捧着一份文件,递到了周道虔身前,“书记,这是地委办呈交的云锦湖管委会筹备初稿,请您过目。”
原本,这份文件在古锡名处,压了也有两天了,作为周道虔的贴心人,他也察觉出了周道虔对调薛向赴任云锦,还有余虑,可今次见了周道虔这副光景,古锡名哪里还不知道,周道虔赶薛向出地委的心思,便定死了。
既然窥出了领导有睡意,古锡名这大秘自然得在合适地时候递上枕头。
果然,周道虔接过文件翻了翻,放了下来,脸上露出微笑,“办得不错,回头你让杨秘书长组织秘书班子,把这份文件再润色润色。”
古锡名应承一声,暗想,“秘书长杨珧是孔凡高的人,周书记让杨珧润色,无非是变相跟孔凡高通气。可这孔专员这会儿都被活土匪又折腾回了病床上,只怕嫌恶活土匪之心,远比你周书记强烈,逐活土匪出地委,他还会不同意,如此看来,活土匪赴任云锦已是定局。”
周道虔押一口茶,瞥一眼古锡名,接道:“锡铭,此事务必保密,毕竟,是否能行成决议,还未可知,不要还没有就传得满城风雨,此点指示,你稍后也跟杨秘书长传达一下。”
成立新的处级规模的行政区,且计划运作省管干部薛向去该行政区任职,自不可能不向省委报备,而且一个行政区的搭建,可不是提溜一个管委会主任就足够的,那约等于重建一个政府,麻雀虽小,五脏得全,动辄就是无数官位的增添,挪转,动作绝对不小,若此时传出此等消息,德江政坛势必满城风雨。
也正因此,周道虔和孔凡高前番筹谋,皆有些举棋不定。
古锡名眉眼通透,周道虔一点,他便知晓周书记不愿打草惊蛇,忽然思及一事,说道:“书记,还记得黑水县委磨山乡拐子李村的那桩超生妇女家属,殴伤计生干部一案么?”
周道虔眉头微皱,一指桌上的电话,“锡铭,你给黑水县委打个电话问问,问问黑水方面对此事到底是怎么个章程,另外,告诉黄权,此事不宜大动干戈,绝不允许激化干群矛盾!”
古锡名一提,周道虔就想起来了,前几日,确实收到消息,黑水检察院要对殴伤磨山乡计生干部徐玮的村汉李二,提起公诉,当时,他就猜到定是孔凡高不忿活土匪,出的新招,彼时,他也存了看热闹的心思,就没往心里去。
可此时此刻,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悄悄开启云锦湖管委会筹备工作,将那该死的烦人精踢得远远地,若是此时,李二之事闹大,先前负责处置此案的活土匪势必被惊动,如此一来,必然平生许多波折,没准让活土匪警觉,弄出其他幺蛾子,死活赖在地委不走,那就是最大的失利。
是以,此刻古锡名一提,周道虔便要古锡名去电问询,还下了指示,务必压下此事。
当然,周道虔敢下此指示,也是有绝对自信的,他相信现在的孔凡高必然与自己一般心思。
果不其然,古锡名去电询问的结果是,案子昨天就压下来了,行署宋秘书长亲自赴黑水经办的。
宋秘书长何人,正是孔凡高曾经的贴身大秘宋昆。
担心一去,转念想到活土匪终于要在自己眼前消失一周,周道虔顿觉浑身的骨头都是轻的,送目窗外,顿逢远湖风生,催爽送籁,天边云卷,涛生霞灭,呼的一声,周书记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
德江地处蜀中盆地,气候是暑长寒短,这不,时近深秋,若在北地,早已是严风吹霜海草凋,可这翠屏、玉女二峰,却依旧郁郁葱葱,宛若盛夏。
林风振木,碧海生涛,独立玉女峰下,薛老三背一个用军用被卷成的行军包裹,倚在一株老榕下假寐,徐徐山风催来高浓度的氧气,直让人心旷神怡,哪里有半点困意。
不知躺了多久,忽然,一株稻穗,巴掌长短,结满了黄莹莹饱满的稻粒,穗稍如茸,出现在了薛老三鼻尖处,轻轻拂动,细细撩拨,若是常人,只怕这稻穗方触及鼻尖,就得忍不住那惊人痒痒,打个喷嚏,醒转过来。
可这边,一分钟,两分钟,直到五分钟过去,薛老三别说受不得那惊人的痒痒醒转过来,便是连眼睫毛也不从震颤一下,鼻间呼吸匀停,隐隐传来轻轻鼾声,看那模样,分明睡得香甜。
“嘿,尽会装佯,再不醒,我可在这儿打铺盖了,走了这许久,正累得慌呢!”
声音清脆圆润,如玉珏崩摧,珍珠落盘,霎是好听。
此句入得耳来,紧接着,薛老三便听见一阵悉悉索索,显然那人一言九鼎,真在开解行囊。
如是一来,他哪里还装得下去,攸地睁开眼来,伸手拍拍嘴巴,打个悠长的哈欠,待眼珠在那人脸上落定,蹭地立起身子,奇道:“莺儿,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不摇醒我……”薛老三城府愈深,演技也愈发精纯,一脸莫名其妙装来,真个活灵活现。
薛老三话至此处,来人身份自然明了,不错,正是美艳御姐柳总裁。
原来,那日在翠屏山脚的飞驰车中,一晌荒唐后,薛老三便匆匆赶回了县府,毕竟,他是打着追柳总裁的旗号,假公济私偷来片刻和柳总裁相聚时光,总不能一追许久不见人返。
再者,彼时,省委领导尚在德江,他便是弄鬼,也得有所顾忌,是以,当日几度巫山云雨,又缠绵片刻,薛老三直接驾了车,行到市区,看着柳总裁远去,才又折回。
而柳总裁千里迢迢而来,自不可能为这区区一次鱼水尽欢,便即折返。二人分别之际,便约好了,今日此时,共游翠屏、玉女,一观德江山水之盛,当然,旗号是如是打的,内里香艳、缱绻,却不足为外人道。
第二百二十五章 蜜语
却说,薛向装佯不认,柳总裁也不跟他废话,依旧在肩头背囊上摸索,未几,便扯住一条乳色羊毛薄毯一角,便待抽出,嘴上道:“这儿空气清新,阳光普照,你睡得舒坦,我走得也累了,也得在这儿歇歇,得得,你接茬儿睡,甭理我,咱各睡各的!”
显然,虽已是富可敌国的美艳御姐,可柳总裁骨子里的女人那好记仇、小心眼的毛病,却是半点未减。
这不,薛老三嘴上硬说是睡着了,人柳总裁便跟这家伙较真了。
薛老三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暗恨自己方才的玩笑开得过了,明知道这娇俏美小护,这些年,愈加尊贵好面,干嘛非逼人家要打铺盖了,才舍得睁眼,给人柳总裁把梯子,又能怎的?
这下可好,惹得傲娇御姐较了真,自己这不是没事儿找抽型的么?
“哎呀,莺儿,你这身衣服可真好看,既动感又时尚,完完全全展现了你这优美身姿,又极度适合穿山越林,最重要的是,和你今天的发型实在太搭调了……”
无可奈何,薛老三唯有转移着话题。
不过,柳总裁今日着装,也确实叫人耳目一新,黑色的短款运动体恤,堪堪极腰,裹得胸前丰硕,越加雄伟;一条咖啡色弹力铅筒裤,紧紧束腰,缠得丰挺翘臀好似扎了彩绸的水蜜桃,盛挺惑人;脚上一双红色nike登山鞋,如瀑墨发束作马尾,腰间缠一条半掌宽亮银色皮带。
整个人好色百变魔女,从前日冷艳逼人的尊贵御姐,瞬间变作动感可人的邻家女郎,清新爽目,叫人眼前一亮。
却说。薛老三腆脸赞美着柳总裁的着装,希图转移柳总裁的注意力,可人柳总裁压根儿不搭腔,眼见着。长长阿迪达斯行囊的拉链快要完全解开了,薛老三的赞词嘎然而止,唉的一声,发出重重的叹息。
小妮子已经抽出一半的毛毯。猛地顿住,直起身子,直直盯着薛老三,要听这家伙叹息之后。到底要说出她身上哪点儿哪块儿现了瑕疵。
一声叹罢,薛老三忽地伸手拍拍额头,表情陡然深沉。做出一副“长太息以掩涕兮”的模样。呛然道:“唉,我薛老三有幸娶到你这样美丽温柔善良高贵……的老婆,前世到底在佛前敲碎了多少木鱼,今生到底要羡慕死多少男人哈!”
“嗤!”
柳总裁噗嗤一笑,霎那间,空山寂寂,万谷花开。饶是见惯了这绝世容颜的薛老三,眼睛也似被明丽无俦的月华晃了一下。
“贫嘴!”
柳总裁轻轻搡了薛向一把,却是被薛向这极似调侃的赞誉,高兴坏了。
当然,人柳总裁可不是欢喜薛老三那段足足百来个赞美词汇组成的修饰,而是得意那句“老婆”。
虽然,她和薛老三也在那太平洋中间的小岛,办了个奢华而低调的婚礼,可小妮子到底底气不足,心中每每想到薛老三那个光明正大的老婆,都隐隐心痛,此刻,薛老三将老婆用一句近乎玩笑似的话语吐出,却更显自然,显然,薛老三心底的确将自己作了妻子。
尊贵柳总裁,交游天下,富夸四海,唯独让她在意,挂心的,不过是眼前这笑嘻嘻小痞子的心底的位置!
玉人言展,薛老三心下一宽,伸手抓过小妮子的行囊,转瞬便将那已经扯出一半的毛毯,塞了进去,呲的一声,扯上了拉链,轻轻将行囊提在手中,另一只大手探出,准准扣住柳总裁纤腰,手臂轻颤,柳总裁丰腴修长的身子,就到了薛老三脊后。
薛老三出手毫无征兆,柳总裁吃了一惊,薛老三捏捏掌间丰腻,“嘿嘿,老婆大人,山高林密,路不好走,你老公我受点累,这一路背着你耍!”
柳总裁臀上一麻,慌忙拒绝,她倒不是害怕薛老三累着,自家男人的变态体力,她还是有些了解的,而是深知这家伙色心如炽,一路上定然会伺机轻薄。
“夫唱妇随,三从四德,都学哪儿去了!”
薛老三故作正色,厉喝一声,紧接着,啪的一下,在柳总裁弹力裤包裹的丰盈蜜桃上轻拍一记,不顾柳总裁抗议,抬腿便朝林间行去。
柳总裁遭强,哪里肯依,在薛老三背后扭来摆去,可偏生薛老三巨力惊人,小妮子的扭摆,混似人在巨舰上跳跃,是怎么也不能影响巨舰平稳前行的。
扭摆无效,柳总裁先后试验了在耳边呵气,伸手搓揉薛老三厚密乱发,甚至伸手遮住薛老三眼睛,可柳总裁这凡人的一切骚扰,在薛老三这近乎非人类面前,半点儿作用不起,丝毫不影响她前行,调笑,当然最少不得的便是趁机轻薄。
一路上,小妮子的肥腻蜜桃,不知在这家伙掌中,变幻出多少形状。
两人就这么一路别扭前行,穿过一道山岗时,如林已有三五里,到得此处,玉女峰景致已然大开,沿途小兽奔走,惊鸟扑棱,草树青青,山花烂漫,时而溪流蜿蜒,沐浴金阳,宛若春光。
小妮子自小生在京城,如今赴港也有数载,从不曾领略这林壑幽深的森林之美,一时间,得见这迤逦风光,倒是忘了和薛老三缠斗,左右四顾,贪看美景。
对薛老三这恶趣味专家而言,没了反抗,轻薄似乎也就失去了趣味,小妮子这一不理睬,他反倒规矩了,拦了小妮子朝山岗上缓行。
眼见着快到顶峰,薛老三陡然加速,如电光般掠上顶峰,一双大长腿猛地在地上落定,蓬的一声闷响,草坪竟然被他双脚刨出个半寸斜向后的深坑,只见薛老三负了小妮子腾起米余,直直朝前坠去。
原来,这岗下,是一道近乎六十度的陡坡,坡长近百米,毫无山石凸起,且坡上青草白花遍覆,薛老三一个加速,人在半空,横渡两米余,半空里双脚以细微不可察的频率急速缠斗,蓬的一声,落定在了草坪山,攸地一下,巨大的惯性,带得他整个人如箭矢一般,朝坡下射去。
要说,薛老三腾起如此高度,且还身负一人,巨大的重力之下,下落之际,必然在坡上印出浅坑,造成巨大的下滑阻碍,旁人在这种情况下,少不得得摔个嘴啃泥。
可薛老三国术通神,半空之际,双脚急颤,乃是极高的化劲法门,宛若太极云手,他双脚方接触草坪时,巨大的坠力便被这家伙化作巨大的前拉之力,这才有了薛老三下滑之时的,风驰电掣。
百米长坡,一碧如海,薛老三长身玉立,好似驾鲸踏浪,潇洒如仙。
小妮子伏在薛老三脊背,双臂死死搂住薛老三脖子,这一刻放开所有的矜持,放声大叫,这神仙法术一般,浩浩乎如冯虚御风,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登仙般的快感,加上那高快险,带来的强烈刺激,混杂一处,简直极乐如仙。
“薛向,这玉女峰,翠屏山,实在是太美了,这么好的地方,你们德江还用眼巴巴去拉投资?你也真是的,人家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这可是过分了啊!”
柳总裁盘坐在一方厚厚的两米长宽的方形青帕上,毫不顾忌形象,一手拎着个涂了蜜的金黄兔腿朝饱满红唇间猛塞,一手拿着一块指长寸宽的暗红色烤野獐,朝一碗红暗色调料碗里猛沾,那兔腿还没咽下,这边的獐肉,又塞进了嘴来,边嚼边语焉不详地抱怨着蹲在一边为他片着肉条的薛老三。
此处,已然不在玉女峰了,两个小时,薛老三带着小妮子在玉女峰转了一圈,欣赏了玉女峰最壮观煊赫的飞龙瀑布后,又在鸟道上演了一出惊心动魄,转入这翠屏山时,已是正午时分,到了饭点。
明知要入山林,薛老三自有准备,在一株巨木上,安顿了小妮子后,这家伙返身折入密林,片刻,就提回了两只灰毛肥兔子,三只花艳野鸡,和一只香獐,一大瓶桂花蜜,佐之以老药子传下的调味百宝囊,不一会儿功夫,就整治出了这么一餐丰盛的野味来。
薛老三整治饭菜的手艺本就惊人,再有老药子的调味秘方,这餐饭做的,将柳总裁腰间的那条亮银皮带,都吃得脱了身。
却说,柳总裁埋怨入耳,薛老三苦笑摇摇头,却是不言语。
小妮子擦擦嘴,嗤笑一声,恨声道:“你当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不就是怕我拖你后腿么,哼,你要硬气干嘛不硬气到底啊,当年,萧山建港,你别来寻人家呀!”
眼见着柳总裁又要傲娇,薛老三赶忙凑上前来,褪了保手塑料袋,将大美人抱入怀间,捏住他晶莹琼鼻,一点她额头,“就你心眼儿小,瞎想什么呢,我哪里是怕牵扯你,而是不想事事都靠你才成,你想你男人也是堂堂一爷们儿,若是事事都靠着你才能成事,那你老公活的也太失败了,再者说,咱家柳总裁现在威名赫赫,快让你老公觉得高不可攀了,您就理解我那可怜的自尊心吧!”
第二百二十六章 盛世危机
“再者说,你柳总裁如今何等眼光,如何看得上咱们德江这区区百万级投资,我就是有心求您襄助,也张不开口不是?”
薛向还未及吃那蜜汁烤兔,嘴上却已然沾了蜜糖,话出口来,甜得腻人。
小妮子尽管知道薛老三是在哄自己,仍旧听得眉开眼笑,歪在他怀里腻了一会儿,将手中食物吃尽,伸手拿过一条紫色湿帕擦擦嘴角,说道:“薛大领导,我说您就甭给我灌迷魂汤了,说来我还真忘了告诉你,咱们盛世的家底儿,如今已然空了,我哪是瞧不上德江的百万级投资,而是有心无力!”
“空了?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薛老三目瞪口呆,若非看柳总裁表情严肃,几乎以为她在呓语。
柳总裁哼道:“不信,我给你算算,好似我会骗你老薛家家底似的。你当咱们现在还是背靠盛世中华打天下的时代,守着个聚宝盆,只进不出?你仔细想想,咱们近几年,到底做了多少事,几乎是只出不进,若不是靠出手微软的股份,咱们这盛世巨人,早该撑不住了……”
说起这盛世集团,薛老三虽从未主动过问,但每逢大事,小妮子总会来电问询,且薛老三若有谏言,小妮子必定采纳,甚至可以说,盛世这艘巨舰一直在薛向这舵手的指引下前进。
此刻,小妮子方说出盛世目前的情况,甚至不用小妮子细细数落,薛老三心中已然盘算开了。
的确,近几年,盛世大动作频频,先是借助港岛回归,谈判破裂危机。盛世集团组建盛世地产,大肆购入惨遭抛售的浅水湾和平顶山一带地产,虽然购入价格较之抛售价格近乎夭折,可大规模囤积之下。也耗去了盛世足足五个亿的港币;
再后来,萧山建港,盛世再次砸出三千万美金;紧接着,收购丽的。成立亚洲电视,又是一笔过亿的开销;没多久,又在明珠开拓了大陆无线传呼业务(bp机),显然。对口电信总局的合作,投资不菲自不待言。
最后一笔巨额开支,则是石油部分拆。盛世以代为购入海外先进炼油设备为条件。获得了中石油的一成的原始股,当然,附加条件,则又是一笔过亿人民币的投入。
几处汇总,短短两年功夫,盛世疯狂扩张的背后,造成了天量的对外输血。
细细算来。盛世自成立,也不过五个年头,真正源源不断为盛世这尊巨人提供巨量血液的,除了盛世中华这座东亚古玩交易中心外,起到决定性作用的,还是薛向那笔穿越者的福利——微软那不足百分之五的股份。
其余什么风投公司,鹏城大酒店,萧山的龙骑自行车厂等,虽然获利不菲,可相对这动辄上亿的天文数字,实在不值一提。
而盛世中华这座神州宝库,又不是车间流水线,只要有原材料,就能源源不断生产产品,它主要靠岁月的沉淀,文化的孕育,这一短板,注定了盛世中华不可能源源不断快速地为盛世集团造血,毕竟,再怎么缺钱,薛老三也不可能将神州重宝,推上拍卖台。
至于那微软的百分之五的股份,经过几次摊薄,换回数亿美金的同时,已经快跌破百分之一的限额了。
即便薛老三深知微软将来的前景,每一次摊薄,都是在割肉,可为了以时间换空间,锻造盛世集团自己的筋骨皮,也不得不如此为之。
饶是如此,薛老三也叮嘱过小妮子,微软最后剩下的股份不到万不得已,再不得轻动。
如此一来,时至今日,盛世这尊巨人的两大供血管道,全部截断。
可盛世疯狂扩张已经开启,诸如亚视改革,萧山港建设,大陆无线传呼业务拓荒,盛世地产营运等,在这些产业盈利之前,势必需要源源不断的再次投入。
如此算来,盛世集团现在就是个外表光鲜,实则虚弱不堪的巨人。
一念至此,薛老三悚然惊醒,这才知道小妮子在如此敏感时刻奔赴德江,为的恐怕正是盛世的造血危机。
当然,危机的背后,却是天量的利润。
因为,盛世所投入的几个行业,无一不是前景巨大,利润惊人的,这也是薛向这穿越者超越时代眼光带来的惊人优势。
首先,借助港岛回归,中央谈判陷入僵局,双方动武传闻甚嚣尘上,借助这股恐慌风潮,盛世地产在港岛大肆囤积土地,浅水湾,平顶山这些后世天价豪宅区,几乎被盛世全盘吞下,如今五亿港币盘下,将来必定是几十倍的资本汇报。
其次,明珠的无线传呼业务拓荒,一旦传呼业务蔓延,盛世高科势必近水楼台先得月,抢占大陆这片无线传呼业务荒漠的半壁江山,其中利益简直不能用金钱来衡量,因为盛世一旦敲开了大陆的无线通讯业务的大门,在薛向这双洞彻时代的慧眼的指引下,势必在后续的移动通讯上,占据绝对优势。
最后,中石油那一成的股份,不谈每年这一成股份带来的资本回报,单说,后世占据a股绝对权重的石化双雄,就知道这一成股份,到底是多么恐怖的利润,绝对是远超购入微软原始股的投资回报。
所以说,看着,盛世在微软股份远未到其最高峰值时,将其抛售,是极不明智的做法。
可实则,在薛向这超越时代的重生者的指引下,盛世靠卖出微软股票,投入的几大行业将来所带来的收益,绝对远超坐等微软升值的回报。
更不提,盛世进入的这几大行业,皆占据了龙头位置,站在薛向的位置,看重一个企业,绝非是看重这个企业的金钱价值,而是其在国计民生中发挥的影响力大小。
微软的股份的确珍贵,可微软的控制压根儿就不可能落入盛世手中,与其随人摇摆,不如另起炉灶。
因此,盛世在这几大行业的艰难拓荒,是正确也必须的选择。
“盛世账上现在还有多少流动资金?”薛老三收了嬉皮笑脸,正色道。
瞧见薛老三眉间凸起,小妮子知道情郎上了心,心中一宽,“不足三千万,另外,萧山港二期投入,按咱们所占股份比率,下个月,咱们还得投入两千万人民币;年底,还得购入德国的炼油设备,虽然是中石油出资,可前期费用,得咱们垫付,这笔钱还不知道去哪儿凑呢。”
薛老三暗自嗟牙,前世的他虽没经历什么商业运作,可单凭常识也知晓,现金流对一个企业的重要性,可以说是致命的。
“盛世现在的负债如何?”薛老三拧着眉头,又问了另一个重要指标。
“百分之二十!”
说完,柳总裁忽地横薛向一眼,眉眼中尽是笑意,待薛老三道一句“按说这个比率,还算良性运行,咱们继续找银行贷款就是”立时,柳总裁咯咯笑出声来,直笑得花枝乱颤,弄得薛老三莫名其妙。
难得见这无所不能的情郎出糗,柳总裁实在乐不可支,眼见薛老三就要沉了脸,柳总裁赶忙解释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盛世在港岛,除了盛世中华值钱外,其余的风投公司,和盛世高科等,都是小打小闹,而盛世中华是咱们的命根子,自然不能拿出去抵押借贷,现在的风投公子和高科等,总盘子合起来不过堪堪过亿,即便是负债百分之百,也不能解咱们目前的燃眉之急!”
薛老三讪讪,的确,在他贫瘠的商业知识中,负债百分之二十的公司,无论如何算不得缺钱,找银行抵押拆借就是。
可偏生盛世中华有中华民族的传世重宝,无论如何,他不敢将盛世中华拿出来抵押拆借,若是如此,只怕有些人闻着点腥味儿,就得闹出轩然大波,没准儿掀起一场盛世阻击战,让盛世无法如期偿还债务,由此攻破盛世中华的坚固堡垒,抢夺重宝。
可也正是盛世中华这盛世集团最权重的子公司不在抵押阵列中,谈盛世集团的负债率就毫无意义,因为即便是负债百分之百,套现出来的资金依旧不够盛世渡过眼前难关。
因此,薛老三问盛世负债比率,乃是装x装成傻x的经典案例,也就无怪柳总裁发笑。
却说薛老三闹了老大个没脸,赶忙转移话题道:“把那剩下的微软股份抵押出去如何?”
小妮子沉吟片刻,摇头道:“不行,老公,你不知道,微软这部分股份可是咱们盛世在欧美的名片,盛世在欧美能拥有相当影响力,几乎皆来源于此,若是盛世抵押这部分股票,看着能换来不菲现金流,可对盛世这张名片的损毁也是巨大的,两下相较,得不偿失!”
薛向点点头,他也知晓生意做到小妮子这个份儿上,有时候名片价值,比金钱价值更为重要,盛世如今确实是巨人虚挺,可也正是这虚挺,才没让人伸出窥视之心。
而一旦抵押了微软的股份,只怕谁都能窥视出盛世如今的虚弱,弄不好就得惹得群狼环伺。
第二百二十七章 云床
左想不行,右想不行,薛老三忽然头一次发现,自己竟到了为钱发愁的地步了。
林静静,风轻轻,薛向这一皱眉,竟持续了足足十余分钟,柳总裁不敢扰他,直到不远处篝火上,砰的炸起一团幽蓝色的火花,薛老三猛地惊醒,啪的一巴掌拍在大腿上,“让盛世中华上市!”
蹭地一下,小妮子惊得从薛向怀中坐直了身子,瞪大了美目:“说什么呢,再困再难,你也不能打这主意!”
薛向叹一口气,道:“以前是我狭隘了,认为只有全资掌握,才能控制公司,现在看来,却是行不通了,一个企业要发展要壮大,该放开还得放开啊!”
“你别净说片儿汤话,咱们盛世就是个卖古玩的,又没有技术升级,更新,踏踏实实做,就自然发展壮大了,别的公司,你要卖掉都成,盛世可不能碰!”小妮子态度坚决。
薛老三方才所言,确实大都是安慰之词,可眼下,盛世迫在眉睫,也只有此法可解,只是他没想到小妮子竟比他还在乎盛世中华。
“别犟,盛世中华上市,又不是说就不是咱的了,控股权捏在手里,也不怕别人玩出花样。”
“不行,我就是把别的公司剥离了,盛世中华也不准动!”
小妮子却是出人意料的坚持,“薛老三,我看你是财迷心窍了,传国玉玺,柴窑瓷,都敢往外送,大伯知道了,没你的好!”
薛老三忽然闭口不言,拿眼盯着小妮子,眼中尽是笑意。看得小妮子莫名其妙,半晌,方听他道:“是大伯跟你打过招呼吧,他老古董一个。别听他的!”
刷的一下,小妮子红了脸,因为这下薛老三确实说到根儿上了,小妮子这番坚持。还真是因为薛安远。
原来,当时,盛世展厅斗宝,薛向搬出了柴窑瓷和传国玉玺。一时间,轰传海内,震动世界。薛安远自也收到了消息。为此事,薛安远私下还特意见了小妮子一面,叮嘱她千万护持好国宝。
薛安远何人也,薛家家主也,小妮子如今的身份,说是薛家妇,也无不可。且她的身份,是薛安远亲口承认过的,是以,薛安远之于她,就好似公公之于媳妇,他的交代,小妮子如何敢不放在心上。
“反正就是不许卖,你要坚持,我就自己跟大伯说。”
一口一个大伯,说着说着,小妮子先红了脸,低了头,好似映日荷花,披风芍药。
“瞧你这脑筋哟,太小瞧你家男人了!”
薛老三伸手按压小妮子的琼鼻,“我怎么会让这些宝贝遭遇风险,我说的上市,也不是盛世中华的整体上市,咱们以那个古玩交易中心为依托,剥离出一个子公司,只将这个子公司运作上市,而咱们盛世系还无一家打着盛世排头的公司上市,外界早已极度期待,我想,这家古玩交易中心上市,势必引起轰动,届时,筹措的资金,应该足够盛世应付这场造血危机了!”
薛向一席话落地,小妮子久久不言,只瞪大了灿若星辰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盯着薛老三,忽地,波地一下,饱满红唇印在了薛老三的脸颊处。
没办法,谁让在小妮子心中,这痞痞臭小子此时,实在是帅得有些动地惊天了呢。
不曾想,小妮子红唇方印上薛老三脸颊,便被这家伙伸嘴噙住,继而一个虎扑,便压倒在地。
在女人主动亲吻男人之际,差不多内心欲火已被引动,这不,薛老三一个扑倒,小妮子只象征性地哼哼了两句,便如白蟒一般,缠着薛老三在如茵的草地上翻滚起来。
“呼!”
小妮子秀气的小脑袋,方从薄毯中钻出,便重重出了口气,双颊酡红,如饮烈酒。
她方要偏转身子,换个舒服的睡姿,熟料薛老三也从薄毯中探出头,大手一伸,蛮横地将小妮子揽进怀来。
反正是逃不脱魔爪,小妮子也熄了反抗的心思,蜷缩在他怀里,静静地躺着,此刻,两人业已数度杀伐,薛老三铁打的身子,虽未疲乏,却也不来扰她,只轻轻揽住她,相拥而卧。
原来,此时已是夜深,午餐时分,两人一晌荒唐后,薛老三便将炙烤的食物,一扫而空,寻了面风靠水之地,稍事休息,薛老三便又领着小妮子在山中转悠了起来。
这一转便转到了傍晚,两人来前便背了行囊,显是早早相约了要在这山中过夜。
在湖边,薛老三整治了一锅河鲜野禽汤,二人用过后,便开始找寻入宿之地。
说来,如今的薛老三差不多也算是老山客了,且他国术通神,感知无双,随便找出平地,便可铺床。
可小妮子好容易来一回,夜对美人,岂能不玩些风雅。
薛老三领着小妮子在山间晃悠了一会儿,很快就在记忆里一处山崖,选中了这入宿之地。
来到那处,果见悬崖边,几株老树根挤着根,藤挨着藤,拥塞着生长,高足五十余米,顶峰处葱葱郁郁,藤蔓勾连,拖出个如小房间大小的青色云朵。
寻得此处,薛老三急速攀沿而上,查探了顶处的构造,便又折返而下,寻了一处安全所在,安顿了小妮子,便又飞身上了顶峰,摧藤折幔,架枝固沿,薛老三手脚何其麻利,很快就在树顶架设出了一架坚固小床,架设好后,还伸脚在上面跳了跳,坚固异常。
紧接着,这家伙又飞身下了树,奔出不远处的松林,反反复复,花了数分钟,终于又在那架云床上,铺设了厚厚一层松针,又在松针上覆了一层芭蕉叶,再盖上两层薄毯,一架喧软结实的小床便宣告诞生。
说来,如此一张吊在云霄中的小床,世间任何女子只怕都不敢躺卧其上,可小妮子非但没有惊惶,反倒莫名兴奋,只觉罗曼蒂克到了极点,谁叫身边这个男人的本领,已经让她惊无可惊,趋于麻木了呢。
在小妮子想来,有他在身边,便是洪水滔天,火山遍地,自己也定能无恙黯然,这一点许多年前的惊世大地震上,不是早就得到了证明么?
第二百二十八章 孩子
云床飘渺,高卧如仙,一晚上,痴男怨女,就在这半空里,接连上演了四五次鸳鸯戏水,直到柳总裁筋骨酥麻,瘫软成泥,这才鸣金收兵。
九天高悬,弦月如弓,半隐半现,漫天星斗,却光华灿灿,大放光明,忽地,一颗流星,自西向东,划过天际,小妮子忽地双臂伸出薄毯,含胸合十,闭目祷告。
薛老三正在吞云吐雾,瞧见小妮子这般模样,嘴角泛笑,在他眼中,自家这位柳总裁可是出了名儿的革命派,听说若非陪大宝赴港治病,这位柳总裁如今恐怕都是党员了呢。
没想到,如今赴港不过数年,连信仰都变了,一念及此,薛老三忍不住打趣,“哎哟哟,看来资产阶级的糖衣炮弹果然厉害,这才多久世间,就把咱又红又专的柳总裁给贡献了,来,悄悄告诉你老公,到底许的什么愿望?”
“你真要听?”听他调侃,小妮子竟然不恼。
“这还有假?你就给说说呗!”薛老三浑然没意识到问题来了。
小妮子翻个身,侧过来,静静盯着薛老三,平静道:“那好,我告诉你,我许的愿望是,希望我快有个宝宝!”
“这,这,这……”
薛老三简直无言以对了,亏得是夜间,不然准让小妮子瞧见张关公脸。
要说,薛老三没想过孩子的事儿,也绝对是不可能,此事,不光小妮子跟他提过,苏美人也念叨过,甚至薛安远都屡次问询。
初始,薛老三还觉得没什么,生孩子这事儿乃是顺其自然。可是两三年过去了,小妮子没动静儿不说,苏美人也没动静儿,若说一人不生。薛老三还不会觉得有啥,毕竟,他国术通神,自忖身体是绝对无碍。又怎会耽误生孩子。
可偏生两女皆没动静儿,这下,薛老三自己也不淡定了。
而这事儿又事关大老爷们儿尊严,薛老三每每想起。也多安慰自己,许是运气不好,顺其自然。没准儿过些日子就有了。
所以。这事儿,虽然未必快成他心病,却始终萦绕于怀。
小妮子心思细腻,自然会照顾薛老三的感受,这不,尽管心中早憋久了,可也得趁着这流星划空。故作许愿的机会,让薛老三自己问出。
却说,薛老三身体一震,便被小妮子捕捉到了。
显然,她意识到自家男人有些畏惧了,一想到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会为这事儿生出畏惧,小妮子心疼极了,紧紧揽住薛老三,似乎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莺儿,你说我会不会有问题?”
薛老三到底是光棍性子,事到临头,逃避无用,再者,他国术通神,洗毛伐髓,可以说是这世上身体最强健之人,他决计不相信自己那方面出问题。
“瞎想什么,我去医院问过,不孕不育这毛病很普遍,极容易治好,改天,你,你……”
小妮子说到后来,渐渐熄声。
薛老三何等脑筋,小妮子如此一说,他哪里还不知道的确是自家身体出了毛病,他轻轻一拍小妮子香肩,“放心,你老公才不讳疾忌医,明儿咱们就找个医院瞧瞧!”
“不急,等你方便了,咱们去港岛瞧,那里的医疗水平更发达,在那儿瞧了,咱们就在那儿治!”
事关爱情结晶,柳总裁如何肯将就。
“成,听你的就是!”薛老三紧紧搂着她,打个哈欠,“睡吧,再不睡,天快亮了!”
小妮子轻嗯一声,没多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本来嘛,一天越岭翻山,虽说大部分世间,都是在薛老三宽厚背脊上,可到底东寻西探,有些疲乏了,再者,这一日,数度征伐,她早疲惫不堪,此外,此刻见情郎如此通情达理,挂在心头许久的疙瘩解开,她真是长长舒了口气,心无挂碍,自然入眠极快。
一夜好睡,再加上第二日,又是阴天,昏昏沉沉的天气,遮得宛若傍晚,两人这一睡,直睡到正午时分,扑棱棱,一只金雕,落在了云床边,这才将二人警醒。
那金雕,体型极大,高约半米,降落之际,伸张的双翼,足有两米,丰腴的羽毛,装裹的身子,极是雄壮,尖利的鹰啄,让人望而生畏,显然,是只凶猛的食肉动物。
小妮子猛地瞧见如此凶禽唬了一跳,哪知道小妮子这一动,便引得那金雕发动了攻击。
要说,这金雕本就是猛禽,此种体型已是异数,在苍莽草原,摄走小牛犊子,都非难事,普通人遭遇攻击,绝难幸免。
可小妮子身边睡着的薛老三,几乎是这个星球最恐怖的生物,金雕虽猛,于他而言,也不比小小麻雀厉害多少。
这不,金雕尖利的钢啄,方朝小妮子啄来,薛老三闪电般一抄,便裹着小妮子,揽在怀中,另一只手,准儿又准,握住了金雕那精钢锻造一般的鹰腿,翻身就从云床上跃下。
那金雕猛地受了这股巨力,立时被扯得向半空跌落下去,呼呼风声扯得小妮子都睁不开眼,心中正担心得不行,耳边忽然传来薛老三豪情万丈的哈哈大笑,这股担心瞬间烟消云散,心中只觉,跟着他,便是去了阎王殿,也没什么好怕的。
果然,这担心方消褪,半空里猛然一凝,下坠地速度顿减。
原来,那被拽到半空的金雕,终于反应过来,恐怖双翼展开,扑棱棱几下,下降的速度,立时被它带得缓住。
原本,以这恐怖金雕的本领,足以带着身下这二百多斤,再度腾空而起,奈何,鹰腿被薛老三所掌握,这家伙一个千斤坠下去,金雕险些没扑腾断了翅膀,却依旧被他扯着不住下坠。
就这么着,薛老三抱着小妮子,做了把金雕牌升降机,潇潇洒洒落了地。
落地后,薛老三倒也没卸磨杀驴,把这金雕作了早点,倒不是这家伙大发善心,而是如此雄俊的金雕,必然极度稀少,薛老三虽极好口腹之欲,却还没丧心病狂到此等程度。
却说,那金雕脱了束缚,却不立时离去,在薛向头顶盘旋半晌,方才离去。
“没胆儿的家伙!”
薛老三望着金雕远去的身影,轻啐一句,显然,方才金雕的盘旋,在薛老三看来,是欲战不战,终于遁逃。
不曾想,他方伺候好柳总裁穿好衣衫,收拾好行囊,扑腾一声,半空里摔下头野猪来,紧接着,又听一声悠长的啼叫,薛老三这才发现是那只金雕去而复返,来给自己送早餐了。
却说,那金雕丢下野猪,又在薛老三头上盘旋许久,终于再度离去,这回,直到薛老三享用尽早餐,这金雕也再没出现。
猛禽通灵,天降早餐,一通饕餮,薛老三心情大好。
用过早餐后,他便又带着小妮子在山间转悠起来,今次巡山,则不似昨日急行,乃是真正的悠游林泉,逸兴遣怀。
就这么着,一连三天,他都和小妮子居住在这山间,无尘俗相扰,林壑优美,简直就是二人的世外桃源。
直到第四天一早,小妮子腰间的那条银色皮带上的纽扣,传来滴滴响声,两人的山居岁月这才终止。
原来,这条银色皮带上,加装了简易的无线传呼装置,纽扣一响,则证明外界有急事,寻柳总裁拿主意。
本来嘛,小妮子掌御盛世这个大型集团,说日理万机也不为过,虽然和薛老三过二人世界重要,可也绝不能彻底和外界隔绝信息,因此,入山前,柳总裁才备下了这么个玩意儿。
ps: ps:思考个大情节,最近确实有时间了,可脑子很混沌,我整理下大纲,后边是个大情节,同志们千万别催,我一定迅速稳定!
第二百二十九章 千里返京
薛老三直把小妮子送到锦官市,获知是明珠那边的bp机业务正式启动,明天的剪裁仪式,需要柳总裁出席。
知晓无大事,薛老三放下心来,便即折返,回转德江。
而他请假一周,如今才不过耗去三天,还余四天,薛老三反倒不知干些什么了。
让他提前销假上班,他这懒家伙如何愿意,再者说,眼看到年底了,各个部门除了准备年终总结,就剩了开会。
恰恰这种文山会海,薛老三最是反感,还不如在家躺着睡懒觉来得痛快。
可光在家睡觉,显然也不是个事儿,反正还余四天假,不如回家一趟。
一念至此,薛老三便不回地委,径直往地委家属区寻来,准备收拾些行李,不曾想,人还不到家属区门口,便被连吃带喘,满脸通红的江方平给截上了。
“首长,这三天你去哪儿了,再怎么逍遥,也得给行署办留个去向啊,可急死我了,要是这会儿再找不到你,我估计得疯!”
身子还未在薛向面前立稳,江方平就劈头盖脸来了这么一通。
说来也无怪江方平着急,薛向三天三夜没踪影儿了,这边又有急事寻他。
他江某人又不敢惊动地委,只有发动戴裕彬,老蒋两人满世界找寻。
惜乎,一上午寻下来,没有半点踪影儿,实在是没办法,他只好和戴裕彬兵分两路,一人把守地位大院的大门,一人把守家属区的大门,谁叫那边电话催得急呢。
“出了什么事儿!”薛老三心头一掉。
的确,行署班子成员请假,都得到行署办报备,他这回走得急。却是没走这个程序。
听得薛向问询,江方平立时拎清了孰轻孰重,顾不得埋怨,脸上莫名奇妙堆出了三分惶恐。七分兴奋,说道,“我,我也不知道。电话是一大早就打到我家去的,那边自报是军委办公室!”
江方平没办法不兴奋,尽管,通过薛向轻松收拾那位公安部下来督导德江严打工作的傅处长。他早知道自家这位首长来头不小,可哪哪知道竟是通了天的,军委办都直接来电话找他。这该是多大的背景。
一听是军委办公室。薛老三就猜到必然是戚如生来电,知晓问江方平,也定然问不出个所以然,当即也顾不得安慰和解释,径自朝自家房屋猛奔。
哪知道,到家之后,拨通了那边的电话。接电话的已经换作了薛安远,薛安远也不废话,直接扔下四字“回来一趟”,便撂了电话。
薛老三这边哪里还顾得上收拾什么行李,撂下电话,便朝外冲去,不成想,人还未奔出家属区,一辆体型彪悍的崭新绿皮吉普,就蹿到了近前。
薛老三认识这车型,分明就是一如前番小妮子驾临风景区揭牌仪式的引导车一般,正是岭南军区装备部最新研发的新式吉普。
“首长,上车!”
说话儿,驾驶员打个敬礼,便推开了副驾驶,车身都没停稳,一个漂移,横在了薛向身侧。
眼见着车子就要蹿走,蹭地一下,电光火石间,薛老三的身子,坐在了副驾驶上,那一身迷彩装的驾驶员,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特种师出来的?”薛老三问道。
显然,眼前这位战士认识自己,至少听说过,要不,决计不会那般停车,寻常干部谁有本事如此上车。
驾驶员回了个微笑,“首长好眼力,我叫王大鹏,原先是特种师特战大队的,康大队的老部下,那次康大队去明珠,我也随队!”
薛老三眼中一亮,“康桐的战友啊,你好你好!”说着,赶忙伸出手来,冲他握道,“怎么样,现在在特战大队还顺利吧?”
“报告首长……”
王大鹏方起了个头,薛向挥手阻断,“既然不是外人,你也随康桐,叫我大哥吧!”
本来嘛,单是特种师出来的,就足够薛向亲近,没想到还是利剑大队的,更何况,此人还在他薛某人受困明珠时,曾施以援手,薛老三自当十分亲近。
薛老三的威名,王大鹏可没少听康桐提起,只是心中一直不大信薛家少爷,能吃苦熬筋,练出什么真本事,方才迅疾漂移,便是试探。
哪知道一试之下,薛家少爷果然有真本事,且毫无衙内架子,豪爽可亲,立时便让王大鹏起了好感。
当兵的出身,多是直来直去的性子,薛老三让王大鹏换称呼,这位也不矫情,当即便道:“薛大哥好,我现在已经从特战大队调到地方上了,现任蜀中省军区三团二营营长,接到紧急任务,才赶来接您的!”
却说,这王大鹏性子豪爽,薛老三也干净利落,再加上有康桐这么条纽带,两人聊得倒是极为投机。
薛向自打调任德江,便是麻烦事儿一件接着一件,不但京中局势无暇顾及,便是薛系大员,以及康桐等老弟兄的情况,也不甚清楚。
通过和王大鹏一番沟通,他才知道那个特种师已经解散了。
原来,数年集训,特种师已经完成了集训内容。
而特种师之所以组建,便是因为岭南特种战术在南征战役中大放异彩,各军区眼热,纷纷跟风,这才有了军委的统一特训,这才组建了特种师。
如今,受训结束,特种师自然得解散,回归原籍。
毕竟,特种作战是小规模行动,不可能以师为单位行动。
再者,此次入选特种师的,无不是各大军区的兵尖,可谓是那些老军头们的心头肉。
这些老军头可不好招惹,有些资历深的,便是连军委的大佬们也敢开骂。
当然,特种师分散前夕,军委自然不会没有动作,毕竟,这大概是解放军军史上第一次全军兵王大集合(此前,中央可没少搞这种兵头集训,可各大军区谁也不傻,好东西谁愿意供出去,每次只派些样子货应付场面,今次集训,却是毫无藏私)。
就这么着,在特种师解散前夕,以康桐为首的利剑大队,开始了全特种师范围内的选拔,由此共和国第一支军委直属的特种部队,宣告诞生。
而王大鹏正是在此次选拔中,因为年龄压线,被刷出了利剑大队。
“呵,康桐这小子还真有官运,这才几年,蹭蹭直升,弄不好三十岁不到,就要挂副军级,开天辟地啊!”
听说康桐领导的利剑大队,成了军委直属部队,军衔调整成了副师级,薛老三喜不自胜。
这位对他依恋最深的兄弟,确实时时让他挂怀,每每看着康桐进步,他心中最是安慰。
不待王大鹏应承,前方的开阔地上,忽然现出一架直升飞机。
薛老三猜到,这定然就是自己此次返京的交通工具了。
却说,京城距离蜀中,足足一千五百余公里,横跨大半个中国,薛老三在狭窄的直升机上,足足航行近八个小时,方才到地儿,中间还换乘了一次。
饶是他体力通神,也坐得十分不爽利,方下飞机,也不上早早等候在机场的接机吉普,反倒相中了左近停靠的偏三轮,喘响一辆,朝家中进发。
吹了个把钟头夜风,心中烦闷才褪尽,到达家门时,却已是晚上十一点。
推开大门,薛老三原以为会瞧见蹦蹦跳跳的小家伙,哪里知道,小家伙没瞧见,注意力先被左侧花园内红彤彤的烛火吸引。
薛老三目明惊人,定睛一瞅,隔着数十米,便扫清了那处光景。
但见,三位中年人团团围着花园正中石桌而坐。
是时,晚风清扬,明月高悬,左近蝉鸣虫唱,草润花香,三人各自手捧一杯香茗,对花望月,静坐闲品,竟有几分名士风流。
说来那处光景颇具诗意,可薛老三一眼望去,浑然一震,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因为他竟在那处瞧见了许子干,安在海,冯京三位。
这三位何等身份,候补政局委员、闽南省委书记许子干,中央委员、吴中省委书记安在海,中央委员、辽东省省长冯京,哪一位不是赫赫有名,举国瞩目的政坛明星,真正的封疆大吏,一方诸侯。
这三位随便一位跺跺脚,一方大地都得震颤,如今三位聚集薛家,薛老三没觉出荣幸不说,反而眉头迅速结出了粗厚的死疙瘩。
“老三,进又不进,退又不退,学曹孟德?这可是你家!”
薛老三方立住脚,花园处便传来招呼声,显然,人家也发现了他。
薛老三甚至无须分辨嗓音,便知道说话的是安在海。
虽说这三位都和他交情匪浅,但论及相处得最没大没小,好似哥俩儿的还得数这位总是眼高手低的安书记。
谁叫薛老三总帮这位安书记擦屁股,且安书记罚跪堂前的糗样,都叫薛老三瞧了去,这长辈威严自此就丧尽了。
薛老三快步上前,方入得园内,便拟古风,唱个肥诺,哪知道效果不假,除了安在海笑骂一句,冯京只略略回头笑笑,一边的许子干却是眼睛都不曾眨一下,眉间堆砌高高的死疙瘩,分外醒目。
第二百三十章 弑君
本来嘛,一位候补政局,两位中委,能在此时齐聚家中,自不可能是薛安远自行相召,毕竟,一方诸侯离开辖地,必须得向中央报备的。
薛安远就是再肆无忌惮,也绝对干不出这种明目张胆,让人指摘之事。
排除薛安远相召的可能,很显然,三人乃是因公入京。
而三人虽同是封疆大吏,却是两书记一省长的格局,党政相杂,唯一的共同身份那就是皆为中央委员。
如此一来,三人入京,所谓何事,简直呼之欲出。
薛老三几乎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认定是中央要召开全体中委会议,且是紧急会议!
中委全体会议,是何等会议,可以说是党的最高会议,庄重还在政局会议之上,通常召开都要酝酿许久,历史上每次突然召开,无不涉及到最高层权力博弈。
原本,薛老三最挂心者便是那位,毕竟,反自风潮从青萍之末,发展至今,渐成波澜。
一猜到中委会紧急召开,薛老三就想到那位,再看眼前三人中和那位走得最近的许子干愁眉紧锁,薛老三立时便确准了心中所想。
可这念头方生出,薛老三又觉怪异,募地想起前世历史,那位虽有大难,却不在当下。
一念至此,他又怀疑莫非是自己想左了。
却说,这薛老三在大门口,募地瞧见三人,住了会儿脚,此刻,进了花园竟然又住了脚,简直一步十停。
急性的安在海十分不耐,霍地站起身来,一把将他扯到身边的石凳上坐了。劈手将一份文件砸在他面前,“用不着瞎琢磨,白死脑细胞,都在这儿。自己看,真不知你小子在下边整天忙些什么,当真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芝麻官?”
薛老三顾不得回嘴。眼睛立时被那文件吸引了去,甫一入眼,就惊得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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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声,江潮天将一份文件重重摔在大理石茶几上。淡黄的水晶吊灯,映得他英俊的脸蛋竟有些许狰狞,“打蛇不死。反被蛇伤。反复小人,胆大妄为,什么东西!”
“朝天,话不能这么说,人家不过是实事求是,原封不动照写罢了,那位自己胸无城府。胡乱交心,有此祸,也怪不得谁!”
一边大紫的喧软真皮沙发上,丁世群翘着腿,一边持一把指甲刀漫不经心修剪着已经十分净洁、整齐的手指,一边漫不经心回应着江潮天。
江潮天长叹一声,颓然落座。
说来,他也是这天夜里急速返京,几乎和薛老三同时看到这篇内参上转载于港岛杂志的一篇实录。
虽然江潮天深知,在政见上,其父和那位多有不和,但其内心深处,还是颇为认同那位的主政思路的。
当然,屁股决定脑袋,他也不例外,真正到了站队的时候,他自也分得清阵营。
他此时大发脾气,与其说是同情那位,还不说是恼火写出此篇文章的记者。
在他看来,这位记者的行为,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且这位记者发出此篇文章,原本就是对那位耍了君子可欺之以方的手段,实在卑劣。
更不提,此人素来虚伪,抗战期间,仗着报界闻人的身份,就在两党间左右摇摆,蒋兴挺蒋,蒋衰反蒋。
解放后,此人大肆宣扬其反蒋历史,靠着此事,竟又过了段滋润日子,直到五十年代中期,反右开始,此人才锒铛入狱,直到数年前,才得恢复自由人。
而恢复自由身后,此人蛰伏一段,寻着机由,脱离大陆,定居港岛,尔后,凭借三四十年代,在明珠报界积攒下的人脉,迅速起家,再度创办新杂志。
未几,此人联合一帮所谓社会菁英,在美利坚纽约创办什么国家前途讨论会,真是老来风骚不减,凭空折腾出许多风浪。
凭借手中一支笔,此人指点两岸江山,对两党,可谓左右开弓,吸引了偌大关注。
恰逢一周前,那位访日归来,途径鹏城驻跸,此人听闻消息,便公开在报上叫好,要采访那位。
那位素来赤诚,胸怀又是宽广,便慨然应允,密室之间,被那小人三言两语所惑,一时间忘却身份,引为知己,竟是无所不谈,说了很多不便之言。
采访结束后,那位也深觉不妥,便派员第一时间告知那小人人“我所说的未必不可见报,但不一定要全部见报”,显然,那位也自知许多话只能宣诸密室。
不曾想,小人狡诈,对来员唯唯应诺,言说自己与那位惺惺相惜,断不会不知轻重。
可没几日,一篇便在这小人自己的刊物杂志上,原版全文刊发,引得海外震动。
更加令人想不到的是,此人竟在采访过程中,偷摸带了录音机,讲彼此对话录了下来。
此等卑鄙无德之人,以阴谋诡计算人,原就无耻,更何况,胆大包天,敢阴杀那位,哗众取宠。
如此小人行径,怎不让江潮天恼火,这无关政治立场,只关乎阶级意识。
啪的一声,丁世群将指甲刀按在了大理石茶几上,“行了,朝天,用不着你伤春悲秋,老头子们神仙打架,用不着你我瞎操心,我劝你还是关注关注你的竞争对手来得实际。”
入主明珠市政府已有半年,丁世群的气质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眉宇间的小心谨慎尽去,竟生出几分雍容来。
“竞争对手?”
江潮天茫然不解,募地,眼球一亮,“薛向!他怎么了?据我所知,这家伙在蜀中横行霸道,顶的他的两位顶头上司,都快没了脾气,可是逍遥自在得很呐,有什么要关注的!”
薛老三的动向,江潮天又怎会不关注,那可是被他视作一生的对手啊。
早些年也还罢了,薛家不过寻常门户,薛安远虽是开国少将,可此种家庭,在四九城内,不说多如牛毛,却也数不胜数。
可谁成想,短短数年,薛安远竟然官至政局兼军委,成了和其父平起平坐的人物,薛家至此光耀门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