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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想见江南     红色王座txt下载     红色王座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四章 破教

    薛向叹口气道:“现在都知道这神光是怎么回事儿了嘛,就是弄盆火,然后用松香沫子,在空气里烧出浮尘,届时,这火盆里的黄光,和这杆子上的白光,透过浮尘,交相辉映,打在这特制的金色衣服上,就生出了五色光晕,你们也不想想,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有篝火照明就行了,他为什么还费了老鼻子劲儿,弄出这个发白光的灯泡来,如果能想到这儿,就该看出破绽,再说,那大师兄干嘛每次喊弥勒佛祖显圣时,要挥下手啊,难不成,他不挥手,弥勒佛祖还耍矫情,不肯来?他这就是借着个挥手的动作,洒出松香沫啊,你们要是喜欢亲近弥勒佛祖,回去都照着这个练,保准弥勒佛祖天天显圣。”

    薛老三不愧是薛老三,其实,他当时尽管认定是障眼法,却也没窥破这神光的破绽,只是根据这神光的现象,猜到了是物理学上的光影运用,尔后,蹿上高台,闻到了淡淡的松香味儿,又在台上细细寻觅了一圈,发现了那淡黄色的松香沫儿,一切谜团就迎刃而解了。

    说来,他教训这帮人不会观察,也不过是挟气而言。

    毕竟,愿意信这鬼神的,首先就是心里有鬼神在,再加上气氛一渲染,早就失去了判断力,若再见着人家耍弄两下不可思议,无法理解的把戏,立时,就误认为神迹,这也纯属正常。

    就拿早先年传的鬼火一样,说什么有人夏天过坟地,遇上鬼吹火,被追了几十里地,狼狈不堪,险些没回来。

    这事儿传开了,先有人不信。跟着去验证,果然也是如此遭遇,渐渐着那块坟地就成了禁地。没人敢去了。

    可后来科学昌明,就是十多岁的初中小儿。也能解释这个现象。

    无非是人的尸骨含磷,下雨后,就极易形成磷化氢,是种极轻的气体,极易自燃,夏天原本就温度高,逢到这磷化氢自燃。立时就作了鬼火,且你越跑,越带动气流,这鬼火就顺着气流飘飞。可不就追上来了嘛。

    却说,薛老三解释了这神光,台下久久无人言语,最后,不知谁大着胆子喊了一声。“那这净水观音又是怎么回事儿,这观音我可是天天拜,几乎每天都自动长高,若你能说通这个,我就再也不信这什么香教了。”

    薛向微微一笑。对下面这“捧哏儿”真是极为满意,即使这位不问,他也准备分说这缸栽观音了。

    其实,他一上来,就知道这跟那位大师兄并排而立的观音像有怪异,要不然哪有把观音缸在盆里的。

    却说,闻听太下发问,薛老三也不言语,蹲身抱起那矮缸,啪的一声脆响,就摔在了地上,缸碎土溅,汉白玉观音也断了脑袋。

    不待台下骚然,薛老三伸脚踏散了土堆,伸手就抓起一团白花花的东西,搁在了灯泡底下,“都看看,都看看,都看清楚了,这是什么?豆芽!就是咱们平常吃的豆芽,你们以为这净水观音干嘛天天长个儿?这就是先往这缸里埋点儿豆子,每天给这缸里浇水,这豆子遇水发了芽,可不就把这观音给顶起来了嘛!不信的,回家可以试试!”

    说来薛老三发现这豆芽,也非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而是他料定这缸中必有诡异,先前丢弃那半块板砖时,故意选中这缸,看似随手一扔,其实,乃是使了暗劲儿,在缸底砸下个大坑,立时,就露出里面的豆芽了,见了这玩意儿,即使下面那位不说什么净水观音,每天看这观音长个儿,薛老三也能推算出这帮家伙是如何惑人的。

    瞅见那白生生的豆芽,谁还会不信薛向分说的道理。

    别的道理,这些文化不高的乡民或许难明,可这豆子发芽的劲儿,这帮人实在太清楚了,别说这个,就是平常给草科儿压块砖头,没多久,这砖头都能被草顶开。

    两个谜团解决开了,大师兄这位明明真会气功的大师,愣生生被薛老三栽成了毫无真才实学的神棍。

    此刻,台下这帮香教的信众,心中的信仰完全崩塌了,便是心念最坚定的杏黄装们,在铁一般的事实横在眼前,也实在是给自己找不到继续信奉下去的理由。

    薛老三扔了手里的豆芽,拍拍手道:“我说同志们,咱们都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从小接受的都是唯物主义的教育,就该知道,这世上原本就没有神佛。若真有神佛,那该是大爱无私的,不会因为你们祭拜,就多给你们庇护,若神佛也因为你们烧香供奉,就多照应着你点儿,那跟收钱办事儿的贪官有啥俩样?好啦,我说真要信神佛,不如信自己,幸福生活,还得靠你们的双手来创造,与其有时间祭拜神佛,修炼神功,不如多侍弄侍弄家里的田地,与其把辛苦挣来的钱,给这帮骗子缴劳什子会费,不如给家里的娃,多买两斤肉,补补身体……”

    薛老三还待长篇大论的做最后总结,台下的教众们顿时沸腾了。

    你道怎的?原来,这帮人全反应过来了,自己可被这香教没少骗,这什么入会费还是小头儿,这练功的服装费,培训费,火纸,香烛,可是没少花啊。

    如今,这帮骗子倒台了,可自己被骗的钱可不能黄了。

    人就是这样,自己的利益永远最大,在弥勒佛没了踪影后,这人民币自然又重新成了这帮人的信仰!

    霎那间,台下乱作一团,有操爹骂娘的,有冲上来揍昏睡不醒的大师兄等人的,还有攀扯带自己入教的杏黄装邻居扯皮的,简直是乱世纷纷。

    吵着,闹着,不知谁喊了一声“台上的是行署领导,是他戳穿了骗局,咱们这钱可得落在他身上,他不管谁管”,台下的争吵嘎然而止,齐齐奔着薛老三来了,围着薛老三是哭天抢地地吵吵,非要他做主不行。

    台下的戴裕彬,江方平看着先前还气定神闲,翩然如神的首长,这会儿被这帮教民逼得愁眉苦脸,手足无措,心中俱腾起莫名的快意,均暗道,叫您还搅合事儿,这下黏上了吧!

    …………………………

    “薛向同志,我看你是闲的,我叫你赶紧组织材料,准备三天后的省城招商会,你居然去抓那些练气功的,我请问你的工作到底还有没有重心,还有没有主次……”

    今天一大早,薛向刚把三斤包子吞下肚,宋昆就找上门了,说孔专员有请。

    果然,他这边刚上门,孔凡高就拍着桌子,喷开了。

    其实,进门前,薛老三就有了心里准备,谁叫这次的香教覆灭,又跟那位孔大公子扯上关系了呢。

    原来,两天前的晚上,薛向将大师兄那帮香教的核心弄趴下后,那帮教众就把要回损失费的事儿,缠到了薛老三身上。

    这个麻烦,薛老三再蠢也不会惹,他可听说香教蔓延德江不是一天两天了,谁知道这背后牵连了多少人,他只负责捅娄子,补篓子的事儿,自然有人接,要不然,他真接过去了,别人说不得还得埋怨他。

    果然,当日他用大而化之的语言稳定群众后,次日,傅处长就善解人意地将担子接了过去。

    这一调查,可吓了众人一跳,这个香教,短短两年功夫,竟然敛财钱财高达数十万,其中高级教众,竟有七个重刑犯。

    如此,算是揭开了个惊天大案,闹腾德江沸沸扬扬,后来消息传到省里,由李天明上报了公安部。

    薛向原以为,出了这种恶性事件,公安部会将气功组织作为非法组织打压,熟料,他还是低估了如今气功在某些大佬心中的影响力,结果,公安部只下了个严禁非法结社的文件,这香教事件就在蜀中内部消化了。

    而薛老三知道孔凡高召唤自己来,会开喷,乃是因为他儿子孔霸,又跟这香教扯上了关系,听说还是核心教众,只是没有确凿证据,而如今傅处长正在深挖此事。

    又因为,孔凡高借助王胜利行贿一事,在周道虔处,给他薛老三下了烂药,如此,俩人失去了和解的机会。

    就这么着,傅处长深挖孔霸,作为孔霸老子,孔凡高没办法跟傅处长下手,只好拎过薛老三出气。

    县官不如现管,薛老三又再次默念了这句话,心里却是毫无负重,姓孔的愿意费口水,尽管费去就是。

    “……薛向,我希望你搞清楚这次旅游局招商,对咱们德江的重要性,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梅山,银山等兄弟行署,早就运作开了,相比这些兄弟行署,咱们在旅游资源上,原本就有不足,还不笨鸟先飞,难不成想跟着人家屁股后头吃灰!我告诉你,这件事关系到五百万德安儿女未来的生活质量,说的大点儿,关系到咱们德江,将来在省里的经济排名,这件事有多严重,现在你总该拎清楚了吧。”

第八十五章 阳谋

    孔凡高拍着桌子,说得气势汹汹,他原本就是个人风格浓郁的领导,也深懂情绪运用之妙,时而平静如海,时而平静若雷,极有手腕。

    可他这三板斧,薛老三早领教过了,立马给孔某人来了个“你强由你强,清风拂山岗,你横由你横,明月照大江”,这会儿,他就自动过滤了孔凡高的喷头,只认真体味孔凡高这多变的领导风格。

    见薛向站直了身子,闭唇定睛,看似做洗耳恭听状,可脸上始终没半分惶恐,孔凡高不禁有些气馁,对眼前这人,他发现自己那些用在别人身上无所不灵的招数,却浑然无用。

    就像此刻,若是换了个人,早被他这番作势,给吓傻了,骂呆了,可偏偏眼前这人跟没事儿人一般,反倒让他孔某人拍麻了手,吼劈了嗓子。

    “……行了,我说的话,希望你听进去,到时,若做不出成绩,辜负了五百万德江儿女,后果自负,你先下去忙吧。”

    说着,孔凡高没好气地挥挥手,像驱赶苍蝇一般。

    薛老三一言不发,调转身子,缓步去了。

    回到办公室,薛老三没有理睬戴裕彬送来的那份体委新呈报的关于体校军事化管理的文件,反倒是抱了茶杯,踱步到了窗前,对着窗外的瘦溪,一口一口地抿着这极品大红袍,心中却盘算开了,孔凡高今次找自己,到底是为了何事。

    要说,单为了出口恶气,痛快痛快嘴,绝对是无稽之谈,经过这么多事儿,薛老三才不会将这位“面带猪相,心中嘹亮”的孔专员。当作简单人物呢。

    “难道这家伙,真想借助旅游招商的事儿,来寻自己的错漏?”

    薛向陡然浮起不好的预感。咽下一口茶水,冲正伏在办公桌的上整理文件戴裕彬道。“裕彬,你帮我到行署办,看看有没有这次特区赴省城招商团的资料过来,办完这事儿,你再顺道着帮我打听打听,这次省城招商,梅山地区和银山地区。到底是哪位领导牵头。”

    戴裕彬应承一声,便快步行了出去,半个小时后,才折了回来。手中拿着一个文件夹,“首长,这是此次赴省城参加招商会的特区公司的名单,以及各个公司的大致资本情况,和经营情况。您过目。”

    薛向接过文件,笑道:“去得够久的啊,行署办离我办公室没几步路吧,是张秘书长太热情?”

    戴裕彬道:“是的,张秘书长听说我来拿这份资料。亲自帮着找了许久才找着,最后,还拉着我的手,说了半天,说这份文件,他早该亲自给您送来了,就因为他那一堆事儿,忙得都昏了头,所以,让我千万给您道歉。”

    “呵呵,张秘书长可不是忙嘛。”

    薛老三端着茶杯,咕噜了一大口,心中已然对这位张秘书长动了杀机。

    他倒非是小肚鸡肠,计较以前的事儿,而是此人卡在行署办这个上传下达的核心位置,若要动些手脚,为难他薛某人,实在是防不胜防。

    就拿今次之事来说,明明是他薛老三负责此次德江赴省城招引旅游投资事宜,可关于有哪些特区公司赴蜀的重要资料,这位张秘书长硬生生给卡了这么久,若非他薛某人想起来,只怕姓张的就会当就没这事儿发生。

    戴裕彬自然知道薛向窝火,赶紧又汇报了另一个消息,“首长,您让我打听梅山和银山两地赴省城的带队领导,由于我在那两个地方没什么熟人,所以,就擅自做主,把这个情况跟方平主任讲了,是方平主任费了心思,才从梅山,银山那边弄来了消息。”

    “是这样的,此次各地区赴蜀中,参加招商会,是省里统一运筹的,为了避免各兄弟地区盲目竞争,胡子眉毛一把抓,省里给各地区的引资范围都圈了圈,要各地区根据本地区的特色,有范围,有意识,有对象的定点攻关,引资,比如广安这煤黑子,只准招引矿产资源类投资商,宜州这酒缸,就专攻白酒制造,最好打响宜州的拳头产品五粮液。”

    “咱们德江,按说也是资源类地区,奈何各种资源都太分散,均衡,再加上省里有意识地避免盲目竞争,所以这次就没划定咱们为资源类地区,又因为咱们德江的玉女峰,翠屏山,云锦湖,也是有名的风景胜地,所以,咱们这次就跟梅山地区,银山地区,一起成了旅游资源类招投地区。

    “不过,首长,就我个人看来,我是不看好咱们此次招商之行的,毕竟梅山和银山都是有名的旅游胜地,咱们的玉女峰,翠屏山,云锦湖,虽然不错,但相比梅山的文化名人苏东坡标注的梅山文化,和银山那座世界第一的银山大佛,实在是有些不够看。”

    戴裕彬心细如发,薛向刚漏出点儿话缝儿,他就知道薛向在考量什么,不仅要来了资料,还额外弄来了这么多情报。

    果然,薛老三越听眉头越紧皱,良久,方笑道:“你倒是说了不少,关键问题还没回答呢,我问你,梅山和银山都是谁带队?”

    戴裕彬一拍额头,“您瞧我这急性,梅山带队去的是地委一号孙书记,银山带队的是行署一号王专员。”

    “哦,知道了,辛苦了,裕彬,你去帮忙。”

    薛向招呼一句,不待戴裕彬应承,便抱了硕大的茶杯,又踱步到了窗前。

    事已至此,薛老三哪里还不明白孔凡高今天叫自己过去的目的,不是为了发脾气,分明就是给自己打预防针,准确地说,是设置好了套子,让自己钻呢。

    明摆着,招商引资,在改革开放越发深入的当下,越来越成为考评官员政绩的关键点,哪个地区的首脑不是当一等一的大事儿来抓,这点光看银山,梅山两地对此次招商会派出地区首脑出席,便是明证。

    独独这德江,派出的是他这个连行署傅专员都没挂上的正处级干部,岂非奇哉怪也,难不成天上掉馅饼,真砸薛老三头上了,这立功的事儿,单单让他拣着呢?

    当然不是!

    而是省里在圈定了各地区的主攻方向后,德江不能在资源等门类上发力,也就只有走旅游这条路。

    可偏偏整个蜀中,谁不知道银山和梅山,都各有著名的景点,这德江要和这俩地儿比较旅游资源,这不是关公门前耍大刀嘛。

    正因为是必败的局面,德江方面才没谁愿意去自取屈辱,结果,这糟心事儿,自然就落在他薛老三手里了。

    单是糟心事儿,这还罢了,摆明了,姓孔的这是要借势生事儿。

    他今天找薛向,反复说什么薛向抓不住工作重心,不专心旅游局招商工作,无非是给薛老三栽上个不实心任事的帽子,紧接着又极言,此次招商对德江五百万儿女的重要性,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招商失败,就别怪老子办你。

    一言蔽之,孔凡高翻来覆去跟薛向说的,就一句话——老“勿谓言之不预”!

    孔凡高先前折腾这一套,落脚点就是在这个“预”字上,他是静等薛老三失败了,好光明正大的出手。

    此乃阳谋,看见是套儿,薛老三还不能不钻,谁叫他是分管旅游口的呢。

    由此也说明了,这得罪现管,可真是其害无穷。

    薛老三这会儿,端着杯子,踱步窗前,心中也是苦笑连连,暗叹,自己这宦途可真是处处遇难,步步该灾。

    感叹归感叹,薛老三倒也没烧心,谁叫他这短短六七年的宦海浮沉,遇到的艰难险阻,必寻常人一辈子还多,眼下这点困难,才哪儿到哪儿。

    摆摆头,驱走烦恼,薛老三安静地品茶,举目望远。

    因着西边是玉女峰,那处有瀑布奔腾,景致最盛,每次驻足窗边,薛老三的视线,总免不了朝那处瞧去。

    这会儿,正是清晨,山间雾气蒸腾,远处那条玉龙,奔腾而下,卷起滔天巨浪,冲得那蒙蒙雾气,不住上浮,裹着淡淡的阳光,幻化出一道道朦胧的巨影,迫而察之,久久凝视,那巨影,一团团,一块块,居然各具异象,或如白象卷鼻,或像果老骑驴,又似群臣上殿,亦有巨犬啸月,千变万化,蔚为壮观,简直就像看一个超大屏幕的科幻大片。

    瞧着瞧着,薛老三的嘴角忽然拽起,渐渐地,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最后,竟哈哈笑出声来。

    戴裕彬惊骇莫名,不待出口问询,抢进门来的江方平先开了口,“首长,想到什么美事儿了,怎么乐成这样?”

    薛老三扭过头来,笑道:“是方平啊,走,咱们今天去云锦湖,瞧完了,再麻溜儿地赶回来,我这儿还有急事儿呢。”

    江方平道:“首长,云锦湖怕是去不成了,我刚得了消息,那边又闹腾起来了,上千人啸聚,袁专员刚赶过去了。”

    “怎么回事儿?”

    “听说还是为了争这云锦湖水域的事儿,叫我说,云锦湖这个乱法儿,咱就是考察出了成果,这旅游资源还是开发不出来,那地儿实在是个是非之地,隔三差五地就闹,谁敢去那儿旅游。”

第八十六章 秘手

    薛向知道,江方平说的虽然是气话,却也不失为实话。

    这云锦湖,早在当初下县乡,找那些小企业讨债时,他就微服私访去过,正好碰上群众们聚集,还远远见了被上千人围堵的周道虔一眼。

    所以,对于这云锦湖,薛向印象颇深,也确实如江方平所说,的确不是个发展旅游的好地方。

    好在,这翠屏山和玉女峰珠玉相连,若打理好,已有十分气象,再加上,他方才伫立窗前,观云生涛灭,陡然起了绝大的灵感,自忖,便是没有这云锦湖,德江的旅游开发,只怕已有了八分可为。

    一念及此,他笑着道:“那咱们今儿个就不去云锦湖了,再赴玉女峰!”

    “再去玉女峰?首长,您这是……”

    戴裕彬险些脱口而出,您这是逛山林子,吃野味,上瘾头了吧,亏得他及时住了嘴。

    薛向摆摆手,“瞎想什么呢,我真有那么闲?你俩凑过来。”说着,冲二人招招手,待二人靠拢过来,他沉声低语了几句。

    江方平猛地抬头,“首长,您这是要干嘛,没见过这样干的啊,这恐怕太折腾了吧?”

    薛向微微一笑,“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江主任也清楚,那可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不出奇制胜,就等着被动挨打吧。”

    江方平不听薛向的理由,他只注意薛向的态度,此刻,首长连江主任都叫出来了,他一个激灵,急道:“坚决贯彻首长指示,只是您要得太急,咱们只有三天时间了。我估计够戗。”

    “放心,我心里早有谱儿了,咱们分头行动。方平,你去召唤人。动静儿尽量小些,我和裕彬先带足后勤装备赶过去,这三天就是不下山,也得把这事儿落实了。”

    ……………………

    时入初秋,暑气是一日减似一日,清晨起来,着单衣。已有了冷意,这天一早,四马路十字口一侧,停了两辆吉普车。五六位西装革履的男女,在离车不远的老榆钱树下站了说话,脚下俱是不停地踱动,显然有些焦躁。

    不看这几位满脸官相,和这身体面的行头。单看这两辆吉普车,不仅能辨出这几位是官家人,还能辨出这几位出自何处。

    原来,这年月,私家车远没大行于世。普通商人即便是有钱,想弄辆车,也得找单位挂靠车牌,如此一来,想从车牌辨出单位,实在不难。

    前边那俩5开头的,是旅游局的,后边那俩t开头的,是黑水县政府的。

    如此,这两拨人的身份便明了了,不错,正是此次德江赴省城招商团的成员。

    旅游局这边,由局长严宽带队,黑水县政府,则派出了常务副县长徐吉利领衔。

    虽说招商会明天才开始,可省里的要求,是今天就得赶过去报到,且还定死了时间,十一点半前,在宝龙酒店集合点名。

    可如今,都快八点半了,德江招商团还不得成行,究其根源,是因为这招商团的团长德江行署专员助理薛向同志,还未赶到。

    “徐县长,要不你到那边的公用电话亭,给薛专员办公室去个电话问问,负责这次招商大会的省府办,可是不等人啊。”

    说话的是严宽严大局长,这会儿,就属他心焦,一边盯着手上那块新买的梅花表,一边踢踏着牛皮鞋,转得额头已然见汗。

    “再等等,再等等嘛,今天这么大的事儿,薛专员肯定心中有数的,严局长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徐吉利五十六七岁了,虽然是常务副县长,却基本是最后一站了,可谓无欲无求,要不然今次,赴省城招商,他也不会主动请缨,来扛这口注定的大黑锅,为的无非是在班子里,攒下几分情分,给晚辈们铺路。

    既然注定要抗黑锅,徐县长自然不愿节外生枝,再招惹那活土匪,免得连退休,也不得消停。

    说来,事到如今,谁都知道德江的这个招商团,此次去省城,就是打酱油的,就因为注定了结果不好,这次出行,多少就有了那么点儿易水悲歌的味道。

    严宽指使不动徐吉利,转动不停的脚步,迈动地越发迅疾起来了,他确实焦躁,不,简直就是焦虑。

    谁叫他和那位活土匪的关系本来就不好呢,当初被这活土匪惊吓的,在数百人的会场上,愣生生讲了个“雷锋没有死”的笑话,流传德江不说,更有跨出蜀中,迈向全国的势。

    如此,就已经让严局长对那位活土匪的敬畏多了三分,再加上,此人一举撂翻敢跟他叫板的夏邑夏大主任,严局长这敬畏陡然又从三分瞬间满格。

    如今,若不是职责职责所系,打死他也不愿跟这活土匪搅合在一块儿。

    眼瞅着日头越升越高,严宽狠很一跺脚,便朝右边的电话亭行去,拼着挨顿骂,也得催催了,总比晚点了,吃省里的排头好。

    不曾想,严局长刚迈开腿,没行几步,随行的秘书小高就招呼开了,“局长,薛专员来了,薛专员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西边大街上,一个身材高大,戴着黑框眼镜儿的年轻人,急步而来,看了这标准装束,以及紧随其后的文质彬彬的戴秘书,这年轻人的身份不言自明,正是薛专员。

    “薛专员,您好,您好,怎么走着来的……”

    严局长原本身在最后,却愣生生抢在最前面,迎上了薛向,不曾想,他一句话不曾说完,便惊住了,这位薛专员这身打扮,实在是太那啥了。

    原来,薛向的打扮也挺正常,标准的干部装扮,白衬衣配黑西裤。

    可偏偏这白衬衣上,这儿绿一块,那儿红一块儿,黑西裤上跟着布满了青痕,简直快成了戏服。

    今天去的可是省城,来往,相见的都是大人物,说句不好听的,论配置,原本就属德江行署的招商团最寒酸,这领头的团长,还弄出这幅打扮,难不成此去,真是唱戏,给人笑话的么?

    严局长住了嘴,其他几位迎上前来,也瞧得目瞪口呆。

    薛老三心思通透,笑道:“我刚从外边赶回来,走得匆忙,这衣服就没来得及换,待会儿,去了省城,我就近买一件换上就是,你们就别大眼瞪小眼了,赶紧上车吧,另外,我的车半道上出故障了,今儿,我就打个顺风车,跟大伙儿挤挤,赶紧着开动吧。”

    ps: ps:大高潮快来了,今天有急事儿,暂时就只有这么多了,实在抱歉。

第八十七章 逐车

    一路狂飙突进,堪堪在十一点十分的时候,薛向一行终于赶到了宝龙酒店。

    说来也巧,他们前脚刚到,后脚,负责主持此次招商会的蜀中省政府办公厅副秘书长,常务副主任高要真,就带着大部队到了,开始核查报到情况,以及安排住宿。

    今次招商会,是蜀中省省长蒋天生费了老大力气,走通了中央线路,才拉回来的,所以,接待规格就拔得相当高,整座宝龙酒店,直接就停直了对外营业。

    完成报到后,薛向一行,就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被安排在了一楼最左侧的三间客房。

    当时,工作人员一说完房间,严局长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这宝龙酒店,他可是常来常往,自然知道这几间房所处之地,乃是宝龙最差的位置。

    本来,严局长还想发作一把官僚气,跟工作人员理论理论,转而想到,今日的宝龙酒店中,可不就是他们德江招商团配置最低,最没地位嘛,分到最差的房间,乃是理所当然,合了官场上处处讲排名,论地位的老规矩。

    三间房,八个人,两女六男,自然呈二三三分布,两位女同志一间,其余六位,三三而居,最是合适。

    薛向和戴裕彬自然不会分开,领导哪有离得开秘书伺候的,如此一来,薛老三所得的房间,就应该还配过来一人。

    按常理度之,能跟领导同室而居,可是和领导拉近关系的绝佳时机,下属该你争我抢,打个头破血流。

    可轮到薛老三这儿,那严局长和徐县长,简直就似君子国出来的。好一番你谦我让,直谦让得让薛专员黑了脸,丢下句“你们四个挤”。就转进房去。

    进得房来,细细扫描了一圈儿。薛老三很是满意,虽然空间不大,但布置得清洁雅致,尤其是后窗紧邻着花圃,方推开窗子,淡淡的栀子花香随风而入,沁人心脾。

    这三天。忙着在山里折腾,薛老三压根儿不曾好好休息过,此刻,闻着这淡淡花香。抚着这喧软大床,困意袭来,立时便将身子投上床去,欲寻周公去也。

    熟料,他方倒下。刚在里间放好行李的戴裕彬便追到了床边,“首长,这会儿可不能睡,您还得买衣服去呢,估摸着下午省府办还有宣讲会。您这一身可不成啊!”

    薛向这才想到,自个儿身上还穿着戴裕彬的列宁装呢。

    原来,方才赶得急,到地头时,已经来不及去服装店选购衣物了,没奈何,薛向只好将戴裕彬的列宁装穿在外面,勉强应付了先前的报到。

    薛向叹口气,便下了床,“得,我这劳碌命是没得睡了,你好好歇会儿,这几天,你跟着跑上跑下,不比我轻松,好好睡一觉吧,我自个儿出去寻摸就成,午饭就别等我了,我在外面对付一口。”

    戴裕彬哪里肯让薛向一个人出去,这秘书再累,也没有领导没歇,自己先躺的道理。

    薛向挥手止住戴裕彬的滔滔不绝,“你小子别跟方平学,别有福不享,跟我这儿遭罪,赶紧歇吧,这锦官市我可是来过几次,不会走丢,再说,我一大老爷们儿买个衣服,身边再跟个大老爷们儿,这算怎么回事儿嘛!”

    戴裕彬尴尬笑笑,便住了嘴巴。

    出得宝龙酒店,薛老三也不朝就近的站牌寻去,而是信步东行,搜索着服装店。

    因为,宝龙酒店濒临人民广场,几乎不用想,便知此地便是人口稠密,商业繁盛之地。

    果然,绕着广场寻了一圈,各式服装店,餐馆,瞅见一堆。

    奈何,薛老三运气不佳,所进的服装店,要么是经营女装,童装,要么是休闲装,他想要的工作装,一时却是难寻。

    终于,在他失望地进入第五家服装店后,目标这才清晰,少妇店主热情地向他推荐了人民广场南路的万盛百货商城。

    薛老三溜溜转了半个多小时,瞅瞅钟点儿,知道这午饭,怕是没时间吃了,便沿街寻了个包子铺,要了十笼小笼包,用方便袋装了,边山吃海嚼,边朝南边寻去。

    一袋包子堪堪告罄,薛老三终于到了南大街,再跨到街那边,便是百货商城。

    瞅瞅袋里的最后的几个包子,薛老三便放慢了脚步,边吃边横着朝左近的垃圾桶绕去。

    熟料,他刚行几步,便传来惊天的发动机轰鸣声,抬头看去,前方一辆绿漆偏三轮,风驰电掣地朝这边驶来,令人惊叹的是,这偏三轮的驾驶员,竟是位女郎,短发小脸,浑身精悍,边疯狂驾着车,边不时扯着嗓子回头大喊“有种就继续追”。

    她身后,坐着个蝙蝠衫女郎,亦是哼哼哈哈,吆喝不已,手里还持了根两米多长的竹竿,不住挥舞。

    那偏三轮的跨斗里,还坐着个老妇人,双手死死抓着前杠,嘴角紧闭,脸色惨白,更让薛老三惊奇的是,这老妇人,他还认识,正是卫美人的姑妈。

    如此一幕,实在是让薛老三匪夷所思,若非如今正逢严打,他几要怀疑这卫阿姨,是不是遭遇了绑架。

    薛老三正疑惑间,南面拐角处,又蹿出一辆颇为怪异的吉普车。

    说其怪异,乃是因这辆吉普车,简直就是才从垃圾堆里钻出来一般,车顶上,搭着一堆白花花的小孩儿尿布,泛黄的卫生纸,车前窗上,贴着几根早已腐败发霉的香蕉皮,车身上也是无一处不脏。

    可就是这样,这吉普车的发动机轰鸣声,比之眼前的这辆偏三轮,有过之而无不及,远远地听上去,他几乎怀疑那吉普车再加速下去,会不会就地散了架。

    吉普车来速极快,眨眼就到了近前,前方的偏三轮左转,它便也左转,偏三轮右偏,它也右偏,看模样,竟似在追逐前面的这辆偏三轮。

    薛老三正瞧得目瞪口呆,那辆偏三轮竟直奔他前方的垃圾桶来了,瞬间,车速提到最高,坐在后座上的蝙蝠衫女郎,像是冲刺的奇兵一般,双手紧紧握住竹竿,对准了垃圾桶。

    吉普车秒过垃圾桶瞬间,竹竿准准戳中了半人高的薄铁皮铸就的垃圾桶。

    霎那间,那垃圾桶倾斜欲倒,后边的吉普车紧随而至,一阵刺耳的紧急刹车后,直直撞在了垃圾桶上。

    垃圾桶受力,被卷上了车前箱,吐出一堆五颜六色的垃圾后,方才远远地滚了出去。

    “王老九,想追本小姐,再练个十年,现在嘛,先跟本小姐车屁股后头吃灰去吧!”

    说着,那驾驶偏三轮的短发女郎,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竟驾着偏三轮折回到吉普车身侧,冲吉普车窗,挤眉弄眼吐舌,扮着鬼脸,小模样俏皮极了。

    就在这短发女郎得意到不行之际,吉普车窗忽然打开,霍地,伸出一把银色的五四手枪来。

    银色的烤漆,在金黄的阳光下,发散着冰冷刺骨的寒意,乌洞洞的枪口,似乎能喷洒强力胶水,方伸出来,短发女郎的笑脸儿就凝固住了。

    嗵的一声响,吉普车的大门被踢开了,步下个寸头胖子,一身黑色风衣,斜叼着明明灭灭的香烟。

    那把银色的五四被他顺势收进了风衣袖口,只露出乌洞洞的枪口,盯着那短发女郎,横肉抖动,狞笑不已,“跑啊,接着跑啊,看看是你的车快,还是爷爷的枪快。”

    那短发女郎,平素胆大妄为,可哪里见过这种阵势,早吓得呆了,倒是卫阿姨经过大场面,从跨斗里站起身来,指着风衣胖子,叱道,“你想干什么,大庭广众,你敢拿枪指着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反了你了!”

    那风衣胖子猛吸一口烟,将烟蒂狠很吐在地上,伸脚踏灭,哼道:“少他妈的咋呼,老宋要是在,老子说不得还给你这个面子,今儿个就是天王老子来也不行。”

    一声骂罢,那风衣胖子瞪着倒三角眼,狠很一扫短发女郎,“小骚娘们儿,还不给老子滚下来,信不信老子在你身上钻个眼儿。”

    短发女郎再没了方才的意气飞扬,小脸儿惨白,闻声却是不动,只骑在摩托上瑟瑟发抖,那模样像极了小家伙扮可怜,瞧得薛老三一阵恍惚。

    “你,你……”

    卫阿姨爬下跨斗,鼓着眼睛,胸膛气得不住起伏,她是惊怒交集,想老宋没死前,整个蜀中省,谁敢这么跟他讲话,这老宋才走没两年,随便一个二世祖,就敢当着她的面拔枪,卫阿姨简直要憋闷疯了。

    “草,他妈还真不识抬举,要老子来请是吧!“

    风衣胖子睬也不睬卫阿姨,说话儿,径直朝偏三轮行去,老远就恶狠狠地张牙舞爪开了。

    卫阿姨伸手要来拦他,风衣胖子狠很一抬枪口,吓得卫阿姨条件反射一般后退一步,便让风衣胖子欺上前来。

    瞅见风衣胖子寻来,偏三轮上的俩女郎,早吓呆了,压根儿不敢动作。

    “cao尼玛的,叫你狂!”

    到得近前,风衣胖子伸手就朝短发女郎的头发抓来。

    一把抓实,风衣胖子却觉得不对味儿,这头发怎么如此粗壮,软和,定睛一看,抓住的哪里是头发,分明是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

第八十八章 姐夫

    “薛向!”

    卫阿姨欢快地叫了一声,忽地想到这风衣胖子手中有枪,急道:“薛向,你小心,他袖子里藏了手枪。”

    卫阿姨话音方落,那风衣胖子倒转了枪柄,就朝薛向后脑勺砸了过来,“草尼玛的,活腻味了,敢管老子的闲事儿!”

    “啊!”

    卫阿姨惊声叫出,慌忙拿手捂了眼睛,生怕看到薛向头破血流的惨样儿。

    不曾想,不待卫阿姨一声叫喊落定,场中又起了凄厉的惨嚎。

    卫阿姨再睁开眼时,却见那风衣胖子竟单腿跪在了地上,那砸过去的右手的手腕,被薛向伸手握住,那把银色的手枪已然跌落在地,整个儿造型,就好似捧了躲献花,向心爱女孩求婚失败的悲情男人,仰天惨嚎,何等情深。

    “薛向,别伤着他,他父亲在省府办工作。”

    尽管卫阿姨恨不得狠很给这风衣胖子俩耳光,可到底不愿薛向盲目得罪省府要员。

    薛向手头略松,那风衣胖子疼痛稍减,立时扯着脖子骂了起来,他嚣张跋扈惯了,今次被薛向制住,且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让他倍觉丢脸,此刻一开口,各种脏话,犹如阴沟臭水,汹涌而出。

    好在如今的薛老三再不复当年的骄矜气盛,要不然,这风衣胖子少不得遭遇牙齿粉碎机,给抽得满脸开花。

    当然,薛老三胸有海量,但也绝不至汪涵此等宵小,扣住那胖子的右手食指,轻轻一震,一道螺旋气劲儿,顺着风衣胖子手腕上的太渊穴一鼓而入。

    霎那间,风衣胖子就像吟游诗人。先前滔滔不绝的陈述排比,陡然化作咏叹调,抑扬顿挫的嚎了起来。

    薛老三心头恼怒。出手就是损招,暗劲入渊穴。绞磨筋脉,痛比钢刀锉骨,哪里是寻常人受得起的。

    片刻,那胖子就痛得泪流满面,脸如白纸,浑身打颤了。

    薛老三见差不多,修长的指头。在他神门穴上一搭,风衣胖子的疼痛立减,这由剧痛到骤然缓解的爽快,简直比抽鸦片还强烈。

    可这爽快没持续多久。强烈的屈辱感又袭上心头,想他王某人这些年,可以说纵横整个蜀中,那是无往而不胜,何曾遭遇这种屈辱。

    风衣胖子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方才没有先亮出自家大号,才遭了如此大罪。

    就在风衣胖子悔恨交加之际,薛老三轻轻一扯,将他从地上扯了起来,“给卫阿姨鞠躬道歉!”

    说来。薛老三对这风衣胖子的愤怒,可以一拆为三。

    其一,短发女郎那委屈可怜劲儿,让他不自觉想到小家伙那张小脸儿;其二,便是这风衣胖子口无遮拦的骂词,让他起火;当然,更多的,还是因为眼前的卫阿姨。一想到那日卫美人临别时的凄婉,薛老三便是满满的愧疚,今时,卫阿姨有难,他又如何能袖手旁观。

    “臭小子,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敢惹老子,你……”

    风衣胖子逮住机会,正要滔滔不绝,薛老三眉眼一横,手指轻颤,还没碰到这家伙的肌肤,风衣胖子的话音便嘎然而止,拼命地冲卫阿姨鞠着躬,没口子道歉。

    他实在是怕了,怕了那种钢刀锉骨,蚂蚁噬心的剧痛,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待脱身出去,再十倍,百倍的将今日屈辱还来就是。

    卫阿姨摆摆手,“算了,小王,以后别那么横,听说你也当了人民警察了,怎么就还跟小孩子一般毛毛躁躁,我不知道你和宋璟起了什么龃龉,今儿我做主了,不管谁对谁错,都不能再纠葛了。”说着,看向薛向,满脸尽是慈爱和满意,心中嘀咕,这家里看来是不能没个男人,不然受了欺负,都没处说去。

    薛向威慑在侧,风衣胖子威风全灭,只有满口子答应。

    先前吓得不行的短发女郎,也陡然来了精神,哼哼唧唧几声,讽刺道:“哼,王老九,算你运气好,我伯母说话了,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还敢拿枪吓我,反了你了,是不是该跟本姑娘道个歉啊。”

    卫阿姨正待冲宋璟发怒,风衣胖子已经没口子道起歉来,他厮混多年,最是光棍性子,眼下,人为刀俎,己为鱼肉,磕头都行,别说低头了,谨记今时委屈,来日十倍报之,这才是风衣胖子的人生哲学。

    见风衣胖子服软,再加上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薛老三不愿再生风波,松了风衣胖子的手腕,弯腰拾起那支银色五四,插进风衣胖子怀里,微笑道:“我欢迎你找我报复!”

    薛老三是明眼人,早看出这风衣胖子怀着何等心思,他说这句话,无非是揽责上身。

    风衣胖子怔了怔,又错愕地瞧了瞧薛向,眼中一丝阴狠,一闪而过,冷哼一声,调头就去了。

    那短发女郎见薛向将手枪递还风衣胖子,一张写满了得意的小脸儿,又立了起来,生怕这王老九,拔枪朝这边怒射过来。

    在她的认知里,王老九那一伙儿,从来都是无法无天的。

    短发女郎紧张地盯着风衣胖子,看着那风衣胖子一步步朝吉普车挪去,一边心中惴惴难安,一边不住埋怨薛向不该托大,你打架的本事再好,还能厉害过手枪去不成。

    短发女郎这是不了解薛老三,薛老三做事,最好留暗手,看着他还枪给风衣胖子,有些莽撞,可内里却是自有一番考量。

    原来,即便卫阿姨不说,薛向也猜出这人的警察身份。

    一看车牌,二看手枪,尤其是手枪,值此严打之际,就是最彪悍的恶少,也不敢当街持枪对人,君不见连总司令的孙子今次都没幸免,哪个恶少敢自持身份。

    如此一来,这风衣胖子的身份就定死了,除了人民警察,自然再无其他。

    既然弄清了此人的身份,薛向就不担心这家伙敢拿枪做恶,便是先前,这人也不过是将枪藏在袖子里,咋呼人而已。只不过卫阿姨,短发女郎和蝙蝠衫女郎,三个女流,见了这杀人无算的火器,心有振怖,这才失去了思考能力。

    退一万步说,即便这风衣胖子恼羞成怒,拔枪作恶,薛老三早扣了硬币在手,自然能保无虞。

    却说,那短发女郎小心翼翼盯着风衣胖子上了车,再瞧着吉普车消失在视线里,彻底松了口气,忽地,想到今次连累了伯母,少不得受教训,趁着卫阿姨和薛向正寒暄之际,蹭得踩响了机车,冲薛向道个谢,一道烟儿就飙得远了,气得卫阿姨直跺脚。

    “璟子,璟子,你赶紧停,停,我要下车,我要下车……”

    偏三轮刚飙出去,坐在后边的蝙蝠衫女郎,便不住掐着短发女郎的细腰,摇晃个不停。

    短发女郎一手抚抚额前被风吹偏的乱发,一边哼道,“少来啊,我还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没戏!”

    “呀哈,你这是啥意思,莫不成刚见了一面,就圈定人家成了你璟子的驸马?没门儿,公平竞争!哗,要我说那个薛向可真帅,看见没,人手一扭,那王老九的枪就丢了,轻轻一捏,老九这肥猪就像挨了杀猪刀一般,撕心裂肺的嚎,哈哈,真是痛快,想想老九在这锦官市地面上,狂了这些年,今儿个可是楞被薛向捏成了孙子!”

    话至此处,那蝙蝠衫女郎猛地一跳,从后座跳到了跨斗里,站着身子冲宋璟比划,“尤其,尤其是薛向说的最后那句‘我欢迎你找我报复’,真是帅呆了,牛大发了,璟子,我不管,这哥们儿我追定了,所以快给老娘停车,停车,否则,老娘就跳了啊。”说着,一只腿还跨出了车外。

    这两位不知道拿这偏三轮做了多少把戏,是以,宋璟惊也不惊,笑着道,“亲爱的珊珊小姐,拜托你别做梦了,明白告诉你吧,这位是本姑娘的未来姐夫,嘻嘻,你觉得跟我兰姐竞争,你争得过么?所以,看我的口型,以后就跟着我叫,姐——夫!”

    原来,这宋璟正是卫阿姨亡夫宋书记的侄女,如今,正在蜀中省念大学,借助在卫兰家,平时在家可是没少听卫阿姨念叨薛向,是以,知道这么一层意思。

    “什么!”珊珊睁大了眼睛,“他,他是兰子姐的老,老公,哎……”一声长叹,旋身坐了下来,“我说嘛,兰子姐是这个也看不上,那个也瞧不入眼,原来有这么一位啊,可不是嘛,这才叫天造地设的一对嘛,平衡了,平衡了,这种帅哥配兰子姐这超级大美人,珠联璧合,我这心里舒坦多了,嘻嘻,以后有这么个姐夫,我看谁还敢欺负我……”

    珊珊小孩心性,经了这么一出,心中刺激到不行,简直就成了话唠。

    宋璟实在受不了了,呲一声响,猛地踩了刹车,“姐们儿,赶紧去找那位帅帅的哥哥去。”

    珊珊狠很瞪她一眼,屁股却是不动,哼道:“得得,我不念叨了行吧,是你姐夫,不是我姐夫,我跟人套什么近乎啊。”

    宋璟白了她一眼,“小心眼了不是,我姐夫可不就是你姐夫嘛,珊珊,你别咋呼,我就是在想,今天这事儿有些不对味儿啊,你跟我说说,王老九为嘛追你?”

第八十九章 组部的风景

    “谁知道啊,我刚从王麻子火锅店吃完火锅走出来……”

    “好哇,你吃火锅居然不叫我,珊珊,你等着,你看我以后有好吃的,还想不想你。”

    “嗨嗨嗨,你这人哪么回事儿,不是在说正事嘛,尽扯没用的干啥,你还要不要听啊,你要是不听,就免得浪费我唾沫了。”

    “矫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跟谁一起吃的啊,大欢子吧,嘿嘿,你也就能坑这一根筋……”

    宋璟正要开扒珊珊的情史,猛地瞅见珊珊要下车,赶紧一把按住她,“得得得,咱说正事儿,说完正事儿,我请你吃火锅总成了吧,肥羊肉,牛蹄筋,随便点,本小姐这个月不过啦!”

    珊珊横她一眼,翘嘴道:“这还差不多!得,我接着说啊,我刚走出来没多会儿,就从火锅店里,奔出来一男的,扯住老娘,就说老娘偷他钱,老娘这个气啊,当时就跟他干起来了,谁知道大欢子这王八蛋,就生了一张嘴,一遇事儿,这蹄子尥得比煽驴还快,眨眼儿就他妈的没影儿了,老娘寡不敌众,也只有拔腿跑路,哪知道跑着跑着,王老九这王八蛋开车追来了,边追还边拉警报,简直把老娘当犯人了,亏得半道上遇见你璟子,要不然老娘这回可麻烦了呢!”

    “不对劲儿。”

    宋璟翘着奸细的下巴,大眼睛在眶里骨碌直转,“王老九虽然是老虎皮,可是出了名的不管事儿,再说,咱姐们儿在水云间,怎么也和姓王的喝过几杯,他没理由跟咱们过不去啊。你再想想,你们之间,还有没有别的事儿?”

    “别扯了。我跟姓王的有什么事儿,我跟他就喝过两杯酒。跳过一曲舞,有个屁的过节,不对,不对。”

    珊珊猛地拍下额头,“问题不对啊,那几次相聚,姓王的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起兰子姐。璟子,你说这肥猪不会是在打兰子姐的主意吧,我说这姓王的跟着蒋小勇屁股后头,在蜀中也算是一号人物。名声也一直不怎么好,怎么那几次就对咱姐们儿好脸色呢,先前,我还道咱姐们儿貌美如花,魅力惊人。搞了半天,根子在这儿啊!”

    宋璟小脸一冷,哼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好大的狗胆儿!”

    “璟子,咱要不要提醒下兰子姐啊。让她小心姓王的。”

    “胡扯,我姐是一般二般的小干部?整个省委组部倾慕我姐的多了去了,姓王的就是胆子包了身,晾他也不干胡来。”

    “这倒也是。”珊珊松了口气,展颜道:“得了,没旁的事儿了,咱去吃火锅吧,刚折腾了那么远的路,我可是有饿了哟。”

    宋璟扯住珊珊的马尾,绕到额头前,不住扫着,“吃货,完全是个吃货,这才多会儿,你就有饿了?”

    珊珊晃晃脑袋,贼兮兮道,“璟子,你可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这可是为你着想,你想啊,我这会儿去吃,因为有先前的食儿垫底,待会儿吃得就少,若是撑到晚上吃,嘿嘿,我可是担心你的小荷包,受不受得本小姐的压榨。”

    “得,王麻子火锅店,走着!”

    宋璟吆喝一声,便待踩响机车,就在这时,两辆小车一左一右,咆哮着朝这边包夹而来,其中一辆正是先前王老九驾驶的吉普。

    ………………

    却说,宋璟和珊珊遁去后,卫阿姨好一阵跳脚,这才想起身边还站着一薛向,立时将教训晚辈的心收了,思忖着如何接待这新姑爷。

    而薛向见事了,寒暄几句,便待告辞,卫阿姨哪肯答应,直说好容易撞上了,又帮了阿姨那么大的忙,正是饭点儿,不回家吃饭怎么行,再说了,上次那顿饭就没吃成,今次非补上不可。

    薛向直言,他此次来锦官市,是出公差,不能耽搁,又再三谢过卫阿姨好意。

    卫阿姨只拉着薛向的胳膊不松手,非要他去吃这顿饭不可,还道,那个招商会,她听兰子说过,明天才开,今天就是开会,也是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尽念些废话,去不去一样。

    薛向满脸苦笑,晃晃手里还剩了一个包子的方便袋,“卫姨,您瞧,我都吃过了,咱们改天,改天好吧,改天我请您。”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儿,喊你吃顿饭,倒好似要你命一般,这包子能叫饭么,麻溜儿地跟我回去,再跟我穷讲究,阿姨可不高兴啦。”

    说着,卫阿姨就冷了脸。

    薛向实在是耗不过这卫阿姨,只得应下,卫阿姨这才展颜,本来出门打算买些日常百货,也不买了,直引着薛向朝就近的站台行去。

    坐不过三站路,就到了省委大院所在的人民路,西行里余,转进一个绿树掩映,芳草盛开的小区,只须瞧小区门口的匾额,便知是份属组织部的家属区。

    卫阿姨边领着薛向朝三号小楼行去,边唠叨着往事。

    原来,她在省城还有居所,是宋书记在世时的官邸,省委自然不可能像在德江时那般,做出驱赶遗孀的蠢事,所以,那桩别墅仍旧归卫阿姨使用。

    而卫阿姨年老怕孤,索性就搬到卫兰分得的住房,一块儿住了。

    咿呀一声响,卫阿姨打开了三楼的一扇朱红房门。

    进得门来,薛老三陡然有梦回萧山的感觉,他犹记得当初去卫兰在萧山的单间拜年时,就惊叹过那位丰姿过人的组织部长的居所之雅致。

    如今,这户二居室,一样雅致非凡,收拾得干净利落还在其次,天蓝色的墙壁,错落有致地挂了不少装饰,或风铃,或油画,或泼墨山水,看似杂乱无章,可经匠心独运,入眼十分宜爽。

    更让人赞叹的是,主厅前不大的阳台,简直被布置成了绿海,各式盆栽,披光沐日,挥洒着浓浓绿意。

    薛向的惊讶,卫阿姨看在心里,心中欢喜,便对他介绍起屋里的布置,嘴上说着都是兰丫头瞎折腾,眉眼中尽是得意。

    没说几句,卫阿姨忽然想起此次叫薛向回家吃饭,所为何事,慌忙住了话头,给薛向泡了杯茶,便急急朝电话奔去。

    ………………

    按说,时下已近中午十一点半了,到了下班时间,可组织部大楼五楼各个办公室,除了为数不多的女同志和老同志,先下班吃饭去了,近乎就是满员状态。

    你道组部今天有重要任务,压得年富力强的同志们,齐齐加班?

    非也,非也,而是今日,组部那朵最圣洁、娇艳的幽兰,又换新衣服了。

    今日一早,逢着那朵幽兰来上班时,组部干部们就惊艳了一把,后来,卫主任进了办公室再不出来了,大伙儿想继续欣赏,也没机会了。

    恰好,一个小时前,奉六楼的组部大佬召唤,卫主任又挟惊天艳丽,从眼前飘过,迟迟不归。

    这会儿,众人不下班,就是再等那美丽动人的卫主任,再从眼前飘过。

    说来有些不可思议,堂堂组部干部们,谁手中不是握着不小的权力,什么场面没见过,用得着如此跟花痴一般,守候着一个女人么。

    可惊艳有时如瘟疫,是会传染的!

    年余时光,从最开始的小年轻们惊艳于卫主任的丰神优雅,渐渐地,年富力强的同志们也在自己心头,重新定义了美人。

    自信,高贵,优雅,圣洁,这些词汇,一个女人从来就难集于一身,可那位卫主任做到了。

    偶然一个新式的发夹,一条自制的丝巾,都是那样的得体,风致,不卑不亢的优雅姿态,竟比烟视媚行的杀伤力还要具大。

    自此,卫主任每一次换衣,总会引起省委大院跟风无数,可那些庸脂俗粉,再如何模仿,也不过落个东施效颦。

    渐渐地,组部一枝花,俨然成了省委一枝花。

    组部的干部们为有这么一位独出群峰的美人骄傲,同样,也享受着这位温雅美人,每日翩若惊鸿划过身侧的异样感觉。

    一顿饭不吃算什么,就是十餐饭不吃,能守候卫主任,也是莫大的福气。

    君不见,其他省直机关,谁提起组部五楼的干部,不是一脸的艳羡,这就是卫主任带来的福利。

    蹭的一下,干部二处综合一科的王科长,溜进门来,火箭一般,窜回了座位,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抓起一份蜀中日报就看了起来,浑然不顾报纸拿倒了。

    王科长方一动作,同室的刘主任,孙副科,王调研也忙活开了。

    刘主任赶忙丢了文件,端起茶杯,一手抓起了茶盖儿,低头视杯,作饮茶状,却半晌不见这家伙嗫进一口;

    孙副科干脆地抢过办公桌一端早备好的抹布,站起身来,就开始擦着原本就一尘不染的玻璃窗;

    没抢着抹布的王调研,更是奇绝,不知从哪个角落弄出一副簸箕和扫帚,直接出了门,在门口假模假式地扫着,惊得室内三人差点儿没爆了眼珠子。

    蹬,蹬,蹬,悦耳而熟悉的踢踏声传来,犹如微风吹来,拂动那挂在古老而幽寂的艳檐下的铃铛,铃声清扬,荡起婉约妩媚的声波,震颤着人的心房。

第九十章 绝交

    王科长的眼睛直接高了报纸一线,死死锁住大门口,眼神如刀似箭,恨不得一眼,将堵了半边视线的该死的假清洁工王调研给刺穿;

    他对面的刘主任的嘴巴,也终于噙住了杯沿,一个茶盖儿,将脸遮得严实,只从指缝里,露出一双晶亮的眼睛,紧紧锁死走廊;

    而孙副科的玻璃,也擦得越发专注和认真了,不知道的,准得以为这位是清洁系毕业的,擦玻璃都擦得这么有突破性,瞧瞧人家,擦拭几下,还冲玻璃哈口气,继续抹拭,这认真劲儿若肯用在工作上,这位决计不会都三十五了,还在混着副科。

    反观那位王调研,这地越扫越没谱儿了,不住划拉着扫帚,挪动着簸箕,眨眼间,竟占领了前边相邻的综合一科办公室门口。

    瞬间,综合一科办公室内发出的叹息声,便是在这边,也能清晰听见,显然,王调研堵了大门,惹得天怒人怨了。

    踏,踏,踏,

    如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终于,就在该死的王调研低着身子,复夺此间办公室大门时,卫主任那优美的身姿从他身侧抹了过去。

    不知多少双眼睛,同时在这一刻,捕捉到了焦点。

    精短的碎发,如星如雨;灿若皎月的鹅蛋脸,白皙光滑,好似新剥鸡子;眉如柳叶,挺鼻丰隆,再配上樱桃小口,五官精致得找不到任何瑕疵。

    宽大雪白的衬衣,怎么看怎么像是男装,穿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都该算是邋遢不合体,偏偏卫美人窈窕的身子,披上它,却是胸挺腰细。更衬得雪肤如脂,尤其是前短后长的衣摆,简直有点巧夺天工的意思。长长的后襟,恰好遮住丰隆的半个臀瓣。这似遮似露,似乎随时都在向人传达着此间的丰挺滑腻。

    墨色的直筒长裤,上款下窄,长有七分,裹得大腿圆润如柱,露出小腿晶莹如玉,脚踩一双紫色高跟凉鞋。形式的捆绑式系带,系出了别样魅惑,而原本就高挑的身材,踩上这高跟。更显长身玉立,端严妆丽。

    卫美人捧着一摞文件,昂首挺胸,目视前方,蹬蹬踩着步子。四周寂寂,长廊几如深宫,红色的墙,黛色的地板,一切的一切。都成了映衬这如兰玉人的背景,深宫寂寂,神女无声。

    却说,卫美人动人的身影消逝在视野许久,此间依然无声,还是王调研失神,扫帚倒在了地上,这轻微声响,却如水缸投入巨石,霎那间,打破了最广泛的宁静。

    不知道多少办公室,瞬间骚然,接着密如急雨的踢踏声传来,楼梯道,一时间人满为患。

    王科长,孙副科,王调研,刘主任,也同时抢出门来,偶尔相视一眼,俱会心一笑。

    显然,像今日之举动,在这组部五楼,已属寻常事尔。

    细说来,组部这帮人,在追看卫美人这件事儿上,倒算的至诚君子了,色而不淫!

    每日等她,就像等春风拂面,旭日东升,只为守候这最美的风景,尔后,心寂寂,神安灵,不曾有半点淫邪,亵渎。

    而守候卫美人,在组部五楼,几乎快成了一种仪式,一种信仰。

    咿呀一声,卫美人推开了办公室大门,重重将一堆文件,丢在了办公桌上,一旋身子,丰臀就落在了椅子上,仰着修长的天鹅脖,靠着椅背,轻轻叹了口气。

    “姐,又被仰慕了吧,您这儿叹什么气啊,我是羡慕还来不及,没听外面传,您现在可是被奉为组部女神,便连省委的几位大秘都偷摸打听您呢,他们要是知道您叹气,恐怕会心疼死呢。”

    说话的正是卫美人从萧山带来的秘书晓芳,这晓芳虽在别的科室工作,可只要一下班,就一准儿溜过来,这不,方才卫美人去六楼见组部大佬,她就去食堂打好了午饭,捎了过来。

    卫美人横她一眼,嗔怪道:“什么女神不女神的,人家胡说八道,你也跟着瞎哄!”

    晓芳连连抱拳告饶,“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总行了吧,也不知道您口是心非个什么劲儿,我刚才不出去,就知道那帮人什么德性,听听,满楼道就剩了你踢踢踏踏的声音,可差点儿没把那帮人迷死,不是女神是什么,姐,我也奇怪了,您这年纪越大,怎么越漂亮,且越看越见年轻了,简直魅力惊人,哪个男的抵得住哟。”

    “死丫头,尽会卖嘴,快把我饭拿来,可饿死我了。”

    卫美人伸个懒腰,站起身来,摸摸腰肢,确实丰腻紧致,再想方才晓芳的话,她嘴上不承认,心中也实以为然。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身体竟开始奇妙的逆生长,身子越来越紧致有力,皮肤越来越光滑,更夸张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梳完头,梳子上竟再也没有落发了,尤其是这头发也乌黑得发亮。

    想着想着,卫美人悚然大惊,这奇异变化,可不是自那夜和那负心人,春风一度后,发生的么?

    “难道男女欢爱,竟有这等奇效,不对啊,若真如此,那别的女人怎么日日渐老?”

    心中迷惑难解,卫美人的心思陡然又被晓芳的另一句话“哪个男的抵得住”给羁绊了,芳心大苦,暗道,不照样有不解风情的呆子,视若无睹么。

    “姐,姐,干嘛呢,干嘛呢,不会美得魂儿都飞了吧?”

    瞅见卫美人接过保温桶,怔怔发呆,晓芳再度打趣出声,“我说,咱差不多就行了,赶紧吃吧,今儿给你点的都是你爱吃的,蒜苔炒肉,清炒莴苣,趁热扫荡吧,下午好好休息,明儿个可有的忙了。”

    “明儿有什么好忙的?”卫美人奇道。

    晓芳掩嘴道:“嘻嘻,这可是我费了老鼻子劲,帮您问来的,这不,明儿特区商团要到了啊,省委抽掉精锐干部接待,您卫主任美名远播,也在这次接单名单之内,姐,这可是好机会,听说,届时,蔡书记和蒋省长都会亲自到场呢。”

    “他们倒不到场跟我有什么关系?”说着,卫美人拧开了保温桶。

    晓芳猛地跳下座椅,“那我再告你一个消息,德江的招商团今天晌午也到了,带队的团长正是薛向!”话至此处,晓芳歪着脑袋,转着眼珠子,贼兮兮道:“请问这个跟您有没有关系?”

    铛,

    保温桶盖儿自卫美人手中滑落,跌在了办公桌上。

    晓芳噗嗤一笑,卫美人玉面飞红,伸手狠很掐她胳膊一下,强辩道,“乐什么乐,他来不来跟我有什么关系?”说着,又想起那日自己的轻贱,真是恨死那负心人。

    “好好,没关系,没关系,您赶紧吃饭,赶紧吃饭。”

    多数时候,卫美人就像个冰块儿,脸上难得见表情,也只有提溜出薛向时,她脸上的颜色才会十分生动,为了调试卫美人的情绪,晓芳总会有意无意地提起薛向,而且,也会格外关注薛向在德江的动向,也算是用心良苦。

    说来,晓芳也觉得这二位虽是天作之合,却是有缘无份,她也不知道自己这般推波助澜好不好,可能让卫兰稍稍开怀,怎样都值了。

    晓芳让卫美人赶紧吃饭,可这会儿,卫美人哪有胃口,提起饭勺,又落了下去,自语道:“不对,晓芳,我没记错的话,薛向应该只是正处级干部,连副专员都不是,怎么德江招商团会由他带队,这可是大事儿啊,听说别的地区都是一号、二号首脑亲至,个别地区,一号二号齐至,德江怎么可能由薛向带队呢。”

    “您不是说没关系么,人家来不来,与您有何相干,还盘算这么细密。”

    晓芳心中好笑,终究没宣诸口外,打趣也得有个底线不是,当下便道:“真真的事儿,您就别疑神疑鬼了,我托办公厅的小王问过了,小王就是负责这次记录报到的,德江那一栏负责人就是薛向,另外,今次,德江的招商范围是旅游这一块儿,而薛向在德江分管的也正是旅游,他带队来,也说得过去。”

    晓芳如是说,卫美人却不会如是听,她官做到这个份上,心中也极有丘壑,念头一动,便基本明了了是怎么回事儿。

    德江的旅游资源,明摆着不如梅山和银山,圈定这一块儿,注定难竞争得胜,也就难出成绩。

    如此一来,德江行署不重视,也是顺理成章。

    可若是简单办不成事儿,那还罢了,她可知道薛向和德江行署一号孔凡高极不对付,以常理度之,姓孔的只怕不会放过这个打击薛向的机会。

    一想到薛向要倒霉,她心里竟莫名的焦躁起来,丢了保温桶,蹙了细细的柳眉,在办公室转起了圈圈。

    晓芳正瞧得目瞪口呆,咚咚两声,办公室大门被敲响了。

    晓芳打开门来,那日陪卫美人回德江,偶遇薛向的张国照张处长站在门外。

    今日的张处长虽然依旧打扮得风度翩翩,却满脸竟是晦气,眼窝深陷,眼袋如垂,看着像是三天没休息的,憔悴至极。

    不待晓芳招呼,张处长沙哑着嗓子,先开了口,“卫主任,请你把昨天我送你的那本还给我,另外,我们以后别再来往了。”

第九十一章 金龙

    “退书?”

    晓芳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张国照低了脑袋,眼神时而阴冷,时而呆滞呆滞,咬着干枯的嘴唇,重复道:“请卫主任把那本还给我,以后我们就再无瓜葛,还请你以后别来打扰我。”

    卫兰是先惊诧,尔后惊雷,她哪里想到张国照竟然来了这么一出,整个人看着神神叨叨,有些失常不说,说出的话更是牛头不对马嘴。

    她何曾收过姓张的什么书,只不过,为了答谢张国照前次送她回德江,接受了他几次邀请,一起吃了几餐饭,平时,都没什么联系,哪里会接受什么书,更不提还是一本纯情爱的小说。

    张国照没头没脑,莫名其妙索书也还罢了,更怪异的是,竟然说什么“再无瓜葛,别再来打扰我”的话,倒好似,她卫某人追求姓张的没追求上,惹得人家不胜其烦,打上门来,要求她卫主任别在纠缠。

    卫兰气得浑身直抖,刚要出声赶人,晓芳蹭地窜回房间,快步行到卫兰办公桌后的书架上,打开最左侧的橱窗,取出一门蓝色封皮的书,又急步折回来,将书猛地往张国照怀里一塞,冷笑道:“书还你了,嘿嘿,张处长真是有魄力,这种事儿都能干出来,你放心,以后就是你求着和咱卫主任有关系,也不可能了,赶紧走吧!”

    说着,晓芳狠很推一把张国照,啪的一声,拍死了房门。

    方气呼呼地赶走了张国照,转过身来,陡然瞧见卫兰的射来的眼神儿,晓芳吓得一缩脖子。抱着卫兰的胳膊,小声道:“姐,您别生气。我知道错了,是这么档子事儿。昨个儿中午,我给您送午饭时,您不在,恰好张处长,不,姓张的又来请你吃饭,手里还拿着那本书。结果,你人不在,他就托我把那本书送给你,我一想你跟姓张的这段儿处得不错。再一想不就是一本书嘛,收就收了有什么大不了,更何况,姓张的盛意拳拳,就收下了。”

    “可昨天下午我们科室召集开总结会。我就给忙忘了,就没告诉您,哪知道,这姓张的忒不是东西,昨个儿送来书。今儿个又来要,简直混蛋一个,一个混蛋,不过,这也好,咱至少看清他是什么人了,免得姐你受骗……”

    晓芳小嘴叭嗒,滔滔难绝,说得卫美人头都晕了,赶紧挥手打住,“行了,以后少招这些人,懒得理你,哼!”说着,一扭身,又迈着性感的步子,奔保温桶去了。

    要说这卫美人也就是一时生气,气性一过,想想又觉好笑,本来嘛,这姓张的一刻也不曾走进她心里,她焉会为这种小人大发雷霆。

    瞧着卫美人远去,晓芳歪着脑袋,心思转个不停,募地,冲抱了保温桶准备开动的卫美人招呼一声,便溜出门去,去不过数分钟,又急吼吼地蹿了回来。

    “你这一阵风一阵雨的,这是干嘛呀!”卫美人放下精巧的银勺,白了她一眼。

    晓芳窜进门来,并不急着近前,而是将头探出门去,小心扫了扫,方才伸进来,将门关上。

    她这蹑手蹑脚地劲儿,看得卫美人心里发虚,方伸到嘴边的银勺,却是再也递不进去,直直盯着晓芳,看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晓芳蹿到近前,拖过一把椅子,紧挨着卫美人坐了,掐着嗓子道:“姐,你知道我刚才干嘛去了?”

    卫美人蹙眉,白了她一眼,压根儿就不接茬儿。

    关子没卖成,晓芳讪讪道“姐,您不觉得姓张的今儿个太反常了么,整个人像霜打了的茄子不说,竟干出送出东西再往回要的没品的事儿,所以,我猜他定是遇了什么事儿,方才跑出去,就是打听姓张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晓芳吐露情由,卫美人精神也陡然提起来了。

    她的确也对张国照今日反常举动,好奇至极,盯着晓芳道:“别卖关子,赶紧说。”

    晓芳道:“我找了综合科的李大姐,您知道她可是咱们组织部有名的小广播,费了我一瓶香水,果然套出了消息。原来,姓张的确实遭了大难了,先是昨儿个下午,不小心被高楼上掉下的粪袋,给淋了个满头满脸,今天上午又被翟副部长点名批评,听说还要做检查呢。”

    卫美人奇道:“这是什么消息,这和他方才来找我,不,找你晓芳科长要书,到底有什么勾连?这完全不搭界啊!”

    晓芳神秘一笑,以肘撑在办公桌上,手抚着尖尖的下颚,摆出思考者的造型,满眼深邃,道:“姐,你也是才女一名,怎么就忘了马克思唯物论里说的,这世界是联系的呀,姓张的倒霉,看着和要书没关,经本人严密侦测,又得来一个消息,听完这个,你再看看到底搭界不搭界。不过嘛,这个好消息,你听了,可别偷偷乐,晚上可得好好请我……”

    晓芳还待白话,铛的一下,卫美人拿勺子轻敲了她额头一下,“在哪儿学的坏毛病,赶紧说!”

    “不请就不请嘛,小气劲儿!”

    嘟囔一句,晓芳伸手抹了抹额上的油渍,接道:“这消息,可是费了我老大力气,才从小孙那儿弄来的,小孙也千万嘱咐我必须保密。原来,这小孙的男朋友,正是翟部长办公室的小宋,张国照挨批的隐情,还是小宋偷摸告诉小孙的,说是,昨天下午快下班时,翟部长接了个电话,电话里那人提到过张国照,紧接着,这张国照就倒霉了。”

    “而昨晚,小宋还亲自陪翟部长赴了个宴会,宴会男主角的声音,正是电话里那人的声音,再加上,席面上,小宋听了不少话缝儿,结果,就总结出了这么个惊天绯闻。姐,你不知道小孙跟我讲的时候,她浑身都发着抖呢,再三嘱咐给你致意,说是以后您发达了,可千万别忘了她。要我说,这小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怀疑我那几瓶爽肤粉不送,这小蹄子也一准儿得告诉我,要不然这么大个八卦,没人倾诉,非把她憋疯了不可,看她那一脸新生的痘痘儿,没准儿就是昨晚生生憋出来的……”

    啪的一声响,卫美人修长的玉手拍在了办公桌上,美丽的星眸盯着晓芳,散发着寒光,却不言语。

    晓芳吓了一跳,募地,想起自己绕了半天,竟把正题省略了,当下急道:“对对,关键就是那个宴会的主角,姐,我不说,你打死也猜不到他是谁,蒋小勇啊!蒋省长的公子,蜀中省的超级衙内!”

    说着,晓芳眼中放出精光,嘴上却是不停:“小孙说,据小宋综合分析,蒋小勇是看上你了,打算发起狂热的追求,而且,这位蒋公子平素行事嚣张霸道,又干净利落,张国照这事儿,做得痛快,百分之百是出自蒋公子之手。这招叫敲山震虎,就是要告诉你身边的护花使者们,谁要是敢越界,那就准备好承受他蒋公子的无情怒火。”

    “这不,张国照一个回合没撑到,便灰溜溜撤退了,且胆战心惊到连送您的书,都要要回,显然是吓破胆了。姐,我真是羡慕死你了,连蒋公子这种超级衙内,都倾慕你,肯为你干这下三滥的事儿,真的好浪漫啊!我说嘛,您这金凤凰,哪里会配姓张的这种草鸡,原来,等来等去,是在等蒋公子这条金龙。”

    说着话,晓芳满眼钦羡,都忍不住有些手舞足蹈了。

    要说晓芳如此高兴,也是有道理的,自从卫兰姑父宋书记,在任上逝世,卫兰的宦途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尤其是在组织部内,地位尴尬至极,虽然组部众多干部倾慕,爱护她,可实际地位却是急转直下。不说别的,单说她从实权干部二处处长,在无任何错漏的情况下,被调任冷板凳的政研室主任,便能窥出一斑。

    这下好了,若卫兰和蒋公子成了,先前的小人们,岂不是齐齐要被砸瞎了眼睛。

    晓芳兴奋得不行,在屋里走着慢三的舞步,忽地瞥见卫兰蹙眉,心生念想,又坐回了椅子,抓住卫兰肩头,沉声道:“姐,你不会又想起那负心汉了吧?我说咱能不想他了嘛,我承认他很优秀,很爷们儿,是个金龟婿,可再是金龟婿,也是人家的了不是?咱空惦记也是无用,还是面对现实吧,再者说,那位蒋公子人材,相貌,家世,俱是一流,比那人不差,虽然没做官,可听说他的生意做得极大,也勉强配得上您,您可别犯文青病,千万要认清形势啊!”

    卫兰狠很掐了下晓芳的脸蛋儿,瞪着她嗔道:“小丫头片子,瞎嚼什么舌头,谁想谁呢?我明白告诉你,我和那个人再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就是有,也只是经历了一场伟大的友谊,如今连那点儿友谊也不剩了,以后,就是陌生人,李晓芳同志,我郑重警告你,希望你认清形势,若再在我面前提那个人,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卫美人小嘴叭嗒不停,雪白的脖颈说得一梗一梗,好似和那人有天大怨气,不共戴天一般。

第九十二章 恨死

    ps: 上一章的人名出错了,是蒋省长不是宋省长,是蒋小勇蒋公子,不是宋小勇宋公子,非常抱歉。

    见卫美人振振有词地分解,晓芳只觉可乐非常,嗤道:“伟大的友谊,的确伟大,都伟到那啥去了,哎哟,好冷啊,这天怎么在下雪啊,我怎么掉冰窟窿里啦,他胸膛好热乎呀……”

    晓芳阴阳怪气地吐出几个词儿,刷的一下,卫美人的白皙鹅蛋,仿佛一下掉进了胭脂缸里,染得嫣红,脚下更是不慢,扑过去就扯住晓芳的嘴巴,轻轻拽起,“叫你死丫头说嘴,叫你说嘴……”

    俩人正闹腾得不可开交,叮铃铃,叮铃铃,桌上的电话响了。

    卫美人狠很瞪一眼晓芳,旋身到了桌边,接起电话方喂了一声,电话那头一句话吐出后,她惊得叫出声来,“我的卫格格,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儿,我说你以后能不能不要擅作主张,别搅合我的事儿成不成。”

    “什么别搅合你的事儿,谁搅合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最见不得你德性,明明心里头美到冒泡了,嘴上还死撑着,跟我你撑个什么劲儿。”

    电话正是卫阿姨打来的,薛向就在不远处,她也不掐着声儿,直听得薛老三都红了脸,“麻溜儿给我回来,对了,薛向还没吃饭呢,你半道上给我捎些菜,成了,就这样,我先去厨间备料了。”

    话至此处,卫阿姨挂了电话,卫美人怔怔持着话筒,没了动作,只余嘟嘟忙音传来。

    “嘿!”

    晓芳轻轻拍了她肩膀一下,“卫姨找你做啥,都这钟点儿了。吃个饭,正好在办公室休息休息,这来回折腾。午觉可是没法儿睡了。”

    卫兰这才醒过神来,赶紧放下电话道:“没啥。我姑妈嘴馋了,想吃好的,这不,召唤我嘛,得,我先不跟你说了,得赶回去了。”

    说着。便行到里间的小卧房,对着穿衣镜,擦起了粉底,整顿着衣衫。柔软的身子,在镜前旋了旋,瞧见镜子里胸挺臀翘的如花玉人,卫美人满意地笑了。

    晓芳跟了进来,站在一边。瞧得直翻白眼,“我说姐姐,您这已经够美的了,拜托你给广大女同胞留条活路吧,再打扮下去。可别把男人们馋死了。”

    卫兰皱皱琼鼻,横了她一眼,步到小藤床边,拎起个白色的挎包,翻了翻里面的钱钞,票证,忽道:“晓芳,这会儿到哪儿买菜新鲜啊,对了,买什么菜合适啊,这,这,这个卫格格,尽给我出难题。”

    晓芳眼珠子骨碌直转,满脸狡黠,“就去西大街边上的老菜场,牛大发熟食店的熟食不错,我记得薛书记那会儿在萧山,就好吃猪蹄儿,红烧肉,还有红烧鲤鱼,得,这钟点儿,现在猪蹄儿,肯定来不及了,我建议你买熟食,鲤鱼嘛,去最北边的张渔夫那儿买,他是自打自卖,新鲜不说,还都是野鱼,味儿正。”

    “猪蹄儿,红烧肉,红烧鲤鱼,咦,都是大油大荤的菜,吃多了也不怕将来变肥猪。”卫美人鄙夷一句,却掰着纤纤玉指,记好了这三样菜,“对了,晓芳,你说猪蹄儿,是买烂熟的,还是七分熟的,薛向这口味,我也…呀!”

    话没说完,卫美人呀的一声,玉脸又腾地烧起了火烧云,慌忙摆手,解释道:“谁请薛向了,谁说要请薛向吃饭了,你瞎出什么主意……”越说声儿越小,再看着晓芳那张小脸儿快要盛不下的促狭,卫美人终于羞恼交加,恨恨在晓芳紧绷的翘臀上拍一记,掩着羞红的玉脸,蹬蹬去了。

    ………………

    “卫阿姨,您别忙活了,咱们简单点儿,简单点儿……”

    薛向简直有些坐立难安了,先前,他安坐喝茶,打量屋内的陈设,还颇为自在。

    可自打卫阿姨给卫美人打了电话后,就忙活开了,先是抓出大把薛向平素压根儿就不碰的零食,尔后,又进进出出,买烟买酒,热情之火,烧得薛向都快晕菜了。

    这会儿,好容易把薛向面前堆满了,这卫阿姨又溜回了厨房,拿簸箕,搬蒸笼,刷大锅,开小灶,这架势大得惊人,似要整治满汉全席一般。

    薛向先前也溜进过厨房,指望能三下五除二,帮衬着把午饭烧了,却被卫阿姨连叱带轰给赶了出来。

    薛老三一个人干坐着,左右不是,坐立难安,茶几上的报纸,都反反复复看了几遍了,恨不得悄悄溜走了才好。

    薛老三待的实在无聊,只不住拿眼睛在室内打量,陡然扫中了靠近大门鞋架外置的粉色壁橱里,置了三个身着婚纱的女郎模型,瞧着挺爽眼,便步了过去。

    三个女郎人偶,并无甚出彩之处,倒是那三件婚纱,却各有特色,尤其是这年月,大陆结婚,并不流行婚纱,所以这造型独特的婚纱,便更显奇异,且仔细瞧去,那婚纱浅脚处,还用淡线,绣着人的名字,正是“卫兰”二字。

    显然,这三件婚纱,是卫兰自己设计制作的,如此精思巧手,让薛向惊叹不已。

    薛向拿起一个玩偶,对着阳台处投射而来的淡淡光晕,正瞧得入神,咔嚓一下,门被推开了,卫美人提着大袋小袋,冷着张俏脸,大步而入。

    橱柜距离大门不过数尺距离,仅够大门自由开合,这薛老三正欣赏着婚纱入神,一时未察觉卫美人光降。

    而卫美人思及那日薛向的冷淡,心里憋着一股劲儿,也没想给薛向好脸色,进门就冲冲地。

    卫美人那边一冲,薛向这边未觉,卫美人这一步跨入,正朝薛向而来,再看到薛老三拿着自己做得婚纱,摆来摆去,心中酸酸涩涩,不知是何滋味儿,脚下便忘了停步,直直撞了过来。

    眼见着要撞上了,她这才回过神来,赶忙避开,可穿着高跟鞋,移动间,又哪里有那般容易,霎那间,玉山倾倒,手中的一堆编织袋,也顺势跌落。

    眼见着,卫美人就要撞倒在墙壁上,薛老三一个错步,左手一记揽雀尾,一堆编织袋,尽数被他抓进手来,持着人偶的胳膊瞬间回环过去,在卫美人脑袋堪堪磕在墙壁之前,将她纤腰环住,轻轻一收,卫美人便被她揽进怀来。

    要说,薛老三和卫美人还真是有合体之缘,短短月余,俩人竟亲密接触了两次,而今次没有那道被墙阻隔。

    卫美人胸前的那完美的硕梨,隔着薄薄的衣衫,紧紧压在薛老三健硕的胸膛上,惊人的触感,让薛老三心跳瞬间加速,鬼使神差之下,他扶在卫美人腰间的大手,竟朝下探去,触及那圆润弹腻的臀瓣,顺手就轻捏了下去。

    嘤咛一声,卫美人如遭电击,浑身一颤,羞涩到不行。

    原本,方才被薛老三揽进怀间,她已然紧张到了极处,一颗心砰砰直跳,险些跳出腔子来,满脑子都是在萧山冰河边上的帐篷里的画面,浑身燥热得不行,这成熟的身子偏又异常敏感,霎那间,私处就湿滑一片。

    这会儿,再逢薛老三大手做怪,卫美人那敏感的地方,简直要泛滥成河,想伸手推开薛向,浑身却瘫软如泥,哪里使得出半分力道。

    “是兰子回来啦,赶紧着,我这儿都备好料了,你这慢腾腾地折腾什么?”

    在厨房里的卫阿姨,听见开门动静儿,却半天不见人进来,忍不住喊了起来。

    卫阿姨这一喊,就好似给卫美人打了针兴奋剂,一下子唤起了她身上的力气,而薛老三则似被浇了盆冰水,浑身欲念顿消,心中繁杂到不行,恨不得将先前做怪的大手剁了才好。

    说来,这也怪不得薛老三色心乍起,实则是,他每每和小妮子,苏美人这般搂抱时,这只手都放在那个位置,方才,欲念交织,他条件反射一般,就伸了过去,这时要后悔,却也晚了。

    瞧见薛老三一张白脸,顿成关公,提着一堆编织袋,低着头,手足无措,卫美人又羞又气,“胆小鬼!”

    声音飘渺,如纱如雾,轻轻地飘荡在空气里。

    薛老三赧然更甚,抬头看着卫兰,满脸歉意,“对不起!”

    他声音更轻,外人便是贴在他肩头,恐也难觉,却聚气成线,清晰无比地传进卫美人的耳朵,震颤着耳膜。

    刷的一下,卫美人娇艳的胭脂脸,瞬间惨白,劈手夺过薛向手中的编织袋,霍地一下,抬起高高的脚跟,踩在了薛向的脚背上,一扭身子,摇着纤细的腰肢,蹬蹬去了。

    薛老三目瞪口呆,愣在了当场,他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什么了,竟惹得向来端庄高贵的卫部长,直接上了脚。

    要说,薛老三来自后世,本不该如此迟钝,应该知道,他说这话,就跟后世那句“其实,我一直把你当妹妹”一般伤人。

    偏偏此刻,这家伙对卫美人,本就有贼意,再加上有了实际心动——摸了卫美人屁股,典型的做贼心虚了,脑子里哪里还转得过圈来。

    却说,卫美人真是气得不行,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薛老三轻贱,她真是恨死这家伙了。

第九十三章 在劫难逃

    恨意一起,她又起了无穷无尽的悔意,暗道,早知道那夜,在帐篷里,春风一度后,不该仓惶而逃,就该等着这恼人的薛老三醒来,说上句“对不起”,臊红他脸,再翩然而去。

    一想到那个场景,卫美人仿佛看到被自己那啥后的薛老三,一早醒来,披着个薄毯遮了身子,像小媳妇儿一般抽抽噎噎,还边哭边说着“你要对我负责”,接着自己丢下句“对不起”,就没了影儿。

    一念及此,卫美人险些没乐出声来,可刚欢乐没多久,陡然发现自己竟然在学阿q,明明是自己吃了亏,怎么用这精神胜利法,意淫一番,倒像是自己占了绝大便宜,卫兰阿卫兰,你还要不要脸!

    时近下午一点,卫阿姨地覆天翻折腾出的一顿午餐,终于端上了桌。

    不大的餐桌上,简直快摞不下了,卫阿姨摆出的阵势,果然极大,四凉四热四炒,十二道菜,外加一砂锅鸡汤,这是蜀中人待头一回上门新女婿的正宗配置。

    薛向不知蜀中风俗,吃得大快朵颐,卫美人臊红了脸,不住拿眼翻卫阿姨,卫阿姨睬也不睬,不住给薛向夹菜,好在薛老三吃饭如席卷,不管卫阿姨夹多快,他碗里就不曾满过。

    这家伙在吃上面,从来不矫情,卫阿姨夹多少,他吃多少。一餐饭吃的,这卫阿姨好似布菜的服务员,压根儿就不曾端过自己的碗。

    卫美人不住怒视薛老三,让他别太过分,可薛老三眼睛都不抬一下,只顾着往嘴里胡吃海塞。

    一餐饭,吃了半个钟头,十多个盘盘碗碗,几乎被薛老三一扫而光。

    如此饭量。卫阿姨不惊反喜,不住说什么“能吃是福”、“年青人能吃身体好”,就差说“薛向这么能吃。一定好生养”。

    吃完饭,卫阿姨收拾起碗盘。一边的卫美人要来插手,却被卫阿姨轰了过去,令她去陪薛向。

    因着先前龃龉,薛向臭着张脸,在沙发上干坐,卫美人也懒得理他,泡了杯荼。重重朝他面前一顿,便在另一侧坐了。

    薛老三心中不快,拿眼瞧来,卫美人竟避也不避。星眸扑闪,直直盯着他,薛老三反被瞧得不好意思,偏转头去,想想又觉尴尬。赶忙端起水杯,喝了起来。

    “堂堂薛书记,也没什么可怕的嘛,还不是胆小鬼一个!”

    卫美人在瞪眼大战中获胜,信心大增。只觉当初那么怕这个家伙,简直是天大的冤枉。

    “嘿,这饭也吃完了,还不麻溜儿赶回去开会,总不会还想赖我们家再吃晚饭吧”

    卫美人左腿叠着右腿,性感的曲线,从惊人弹腻的腿线,直直延伸到丰臀,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微阖了眼睛,竟开始逐客了。

    薛老三气结,狠很瞪她一眼,卫美人像似打了鸡血,阖目骤睁,满是挑战欲望,回瞪过来,乌溜溜的眼珠子定在杏眶内,杀气测漏。

    薛老三先前做“贼”,原本心虚,心虚则胆气泄,四目交加,他是一鼓而败,赶忙又偏转眼去,站起身来,步到厨房门口,“卫姨,下午还有个会,我得先走了,谢谢您的午餐,改天我请您。”

    成功请薛向吃了餐饭,卫阿姨已心满意足,且饭桌上,卫美人臭着张脸,薛向满脸不自在,瞧在卫阿姨眼中,这摆明了就是小情侣闹矛盾了。

    她心中欢喜,也不强留薛向,只再三嘱咐,要薛向有空常过来玩儿。

    薛老三一叠声地应下后,便朝门边行去,卫阿姨则扽着卫美人,在后相送,不曾想,不待卫阿姨打开房门,薛老三就变了脸色。

    果然,房门方打开,珊珊便一头撞了进来,亏得薛老三错步,横在了卫阿姨身前,堵住了珊珊,要不然卫阿姨非得被撞出个好歹。

    “死璟子,还知道回来,你这又风风火火地跑啥呢……”

    卫阿姨吓了一跳,没瞧清来人,先入为主地以为是宋璟,便埋怨开了。

    珊珊撞在薛向身上,险些摔倒,被薛向用手摊了一下,这才没倒地。

    “快,快,快去救宋璟,宋璟被王老九抓走啦!”

    珊珊站直了身子,众人这才看清她的面目,浑身脏兮兮,宽大的蝙蝠衫肩头烂了一块,露在蝙蝠衫外的胳膊,也青一块,紫一块,原本精心打理过的长发也跟鸡窝似的堆着,显是经历过撕扯,尤其是一张粉嫩小脸儿,现出两道通红的掌印。

    消息惊人,珊珊的面目更惊人,卫阿姨立时就急了,摇晃着身子,就要倒地。

    贯因她也知晓王老九那伙儿人,平素有多蛮横,为非作歹的事儿,可没少干,宋璟被他抓走,哪里还能有好。

    “兰子,兰子,赶紧报警,赶紧报警,千万要救璟子阿……”

    卫阿姨半倚在卫兰身上,抓住她肩膀,拼命摇晃。

    卫兰也急得不行,乱了方寸,便赶紧扶了卫阿姨,朝电话奔去,刚要拿起电话,却被一只白皙的大手按住。

    “报警有用么,那个王老九就是警察。”薛向微笑着道,神色镇定至极,“放心,宋璟没事儿的。”

    危难关头,恐慌会传染,镇定亦会传染。

    见薛向笃定,卫阿姨心中稍安,身上陡然有了力气,站直了身子,抓住薛向的胳膊,“薛向啊,关键时刻,还得靠你啊,你快跟阿姨说说,快跟阿姨说说。”

    薛向扶着卫阿姨在沙发上坐了,说道:“要是往日,我不敢这么说,可现在情况不同,正是严打时期,王老九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混来,除非他活得不耐烦了。”

    卫阿姨长舒一口气,因为薛向说的,确是实情,最近严打的新闻满天飞,卫阿姨自也关注过,明珠和京城都有大衙内倒台,便是蜀中也抓了几个,现在风声正紧,谁敢顶风作案。

    卫兰也悄悄舒了口气,暗道,这人脑筋还真快。

    薛向安抚住卫阿姨,又道:“珊珊,你把你们的遭遇说说,如果我猜得不错,你们应该是刚离开没多会儿,就被拦住了。”

    珊珊一抹眼泪,“是的,薛大哥,方才,我和宋璟,同你和卫姨分开后,就一路朝南开,开到金陵北路方才停车,准备折道去王麻子火锅店吃火锅,结果王老九就开着车,带了人,讲我和璟子截住了。因为偏三轮熄了火,来不及发动,就被他们用车堵死了,我和璟子赶紧撒丫子跑,却被王老九那帮人追上了,王老九抓着璟子的头发,把她拖车里去了,又扇了我两巴掌,就带了人,扬长去了。”

    听说宋璟遭难,卫阿姨又气得直喘,卫美人也红了眼眶,狠很瞪着薛向,倒好似他是施暴者一般。

    薛向倒是冷静非常,很快就盘算清了,很明显,王老九那帮人抓一个,放一个,就是故意让珊珊回来报信的。

    “珊珊,你和宋璟,怎么和王老九结的怨?”薛向想知道王老九折腾这个到底图什么。

    珊珊将今天中午,她被王老九追赶,中途遇到宋璟摩托车,以及两车追逐的事儿,又说了一遍,接着道:“当时,我和璟子在金陵北路停车时,我和璟子也分析过,认为王老九故意找碴儿,不是冲我和璟子,好像是为了兰子姐。原本,我们和王老九就不熟,只在水云间,喝过几杯酒,姓王的当时就跟我打听兰子姐来,今天的逐车,现在想想,倒像是姓王的安排好了的,他只不过是想找个由头,抓走璟子罢了,若不是上午遇见薛大哥,璟子早被他抓走了。”

    珊珊又爆出这等内幕,卫阿姨简直惊呆了,再回眸看看自家侄女这花容月貌,分明这珊珊说的话,有十分可能啊。

    一时间,卫阿姨大急,死死掐着薛向的胳膊,“薛向,这事儿你可不能不管啊!”

    这句话的潜台词实在是太强烈了,意思是,人家都要抢你媳妇儿了,你可不能傻愣着。

    卫美人这回却是没有羞恼,因为她压根儿没听进卫阿姨这话,她满脑子都在分析珊珊这话的可能性。

    她越想越觉有理!

    王老九这帮人,她虽未接触过,可来蜀中年余,却是多少有些耳闻,这帮人是以蒋省长公子蒋小勇为首的,一帮官宦子弟集结成的势力。

    这帮人多数经商,少数从政,影响力大的惊人,甚至能运作一定级别干部的任免,坊间呼之为地下组部。

    而今日中午,张国照来绝交,经晓芳打探,背后使力的正是这位蒋公子,而如今宋璟遭难,又牵连上了这位蒋公子,要说不是奔自己来的,只怕是自欺欺人。要不然,明明是王老九最先追逐的珊珊,宋璟不过是适逢其会,怎么二次遭遇时,王老九不来抓珊珊,反带走了宋璟呢。

    卫美人几乎肯定了此事,是蒋公子在项庄舞剑,意指自己。

    一想到蒋公子背后的滔天权势,卫美人心中不禁有些发寒,让这条恶狼盯上了,只怕是在劫难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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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窥破

    想着想着,卫美人的脸色有些发白,眼波雾起,肩头不住微微晃动,仿佛摇曳在寒风中的白兰花,凄绝哀婉。

    薛老三瞧在眼里,心头攸的一颤,像被最尖锐的钢针扎了一下,忽地,他重重咳嗽一声,笑着道:“那个王老九也真有意思,我都说了欢迎他找我报复,这家伙到底没种,反冲宋璟去了,无胆鼠辈,算个甚事儿,珊珊,走,带薛大哥去给你报仇。”说着,便行到桌边,拨出个电话去。

    出了这档子事儿,虽然下午有劳什子宣讲大会,薛老三又哪里会去,这打出的电话,便是让戴裕彬帮着遮掩一二。

    薛向这边不管戴裕彬的啰嗦,径直挂了电话,步到沙发边上,轻拍卫阿姨的肩膀,“卫姨放心,我保管把宋璟全须全尾地带回来,还一准儿帮您了了后患,您别焦心了,我看这钟点儿,您不如睡一觉,待会儿醒了,正好再烧晚饭,您中午这十几大碗,可吃得我口滑,晚上,我就再赖您一顿。”

    听薛向将此次救人,说得直若去园子里摘葱一般轻松,卫阿姨也稍稍安心,强笑道,“好,我再给你做,再给你做,你可不许爽约。”

    “看您这话说的,我只听过请客的爽约的,没听过受请的爽约的,这白吃白喝的事儿,我可忒愿意干了。”薛老三笑着道。

    说罢,薛向冲一边不住抽噎的珊珊道,“珊珊,先找你兰子姐借件衣裳,换好衣服,咱们就去接宋璟。”

    见卫阿姨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卫美人看薛向的脸色也好了许多,不知怎的。他说的话,不管多么大言,她总愿意相信。也总让她安心。

    卫美人站起身,招呼珊珊一声。俩人便进了房,没多会儿,卫美人竟提溜了个编织袋,从自己房间行了出来,进了另一侧房间。

    三分多钟后,珊珊先走了出来,脸上头上。重新收拾了一通,身上也换了件绿色的线条衫,虽然略显长大,却比方才破衣烂衫。好了太多。

    没多久,卫美人也从房间步了出来,她竟也换了装,只不过换了条裤子,黑色七分裤。换成了水磨白的直筒裤,紧绷绷地,箍德臀线丰盈,腿线饱满,霎是魅惑。

    老话说。要想俏,一身孝,卫美人这一身纯白,真个是娇俏迷人。

    不曾想,她换了裤子,手中依旧提溜着方才的那个编织袋,又行进自己房间,将编织袋放了,折出门来,锁上门不说,竟还插入钥匙反锁了起来。

    卫阿姨和珊珊神情恹恹,精神不佳,没注意到卫美人这举动有何不对。

    薛老三却是瞧得莫名其妙,脑子一转,窥出究竟来,盯着卫美人的白裤,老脸瞬间绯红。

    原来,卫美人先前被薛老三挑逗地情难自禁,私处早就湿腻不堪,强忍着吃完饭,已经很不自在了,这会儿,闻听要出门,哪有不换底裤的到底。

    可若单换底裤,未免有些尴尬,索性,便连外裤也换了。

    不料她女儿家羞涩,宛若做贼心虚,关上门不算,还不住反锁,简直是欲盖弥彰。

    薛老三嗅觉原本灵敏,早先就嗅到淡淡的异样味道,只不过,一时没想到那儿去,再后来,卫阿姨在厨间折腾出了香味儿,就将异味尽数遮掩了去,他也就渐渐淡忘了此事,直到此刻,见卫美人如此矫揉做作地换了裤子不说,竟还去反锁房门,薛老三就是再迟钝,也得想到先前那淡淡的异味是什么。

    一念及此,他哪里能不红脸,再联想到那夜冰河帐篷里的荒唐,饶是这些年的锻炼,他老脸早厚得堪比城墙,一时间,也经不住染血。

    卫美人本就尴尬,薛老三这一红脸,无疑是在告诉她,他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儿。

    女儿家最羞涩的事,为这最让她乱心的家伙侦知,卫美人羞得差点儿昏过去,恨不能立时就地刨出条缝来,一头扎进去。

    俩人红了脸,各自别过头去,那边的卫阿姨和珊珊也各自神思无属,一时间,室内寂寂,尴尬更甚。

    倒是卫美人有了前两次眼神交锋的胜利经验,对待薛老三已不那么畏惧,反倒有了心理优势,这会儿,余光瞥见薛老三红脸,心下胆气陡壮,梗着脖子就行了过去,路过薛老三身侧时,一只脚竟又故意踩在了薛老三的脚背上,还狠很蹂躏了数下,这才从他身边抹过。

    薛老三倒也像是天生贱皮子,挨了整治,心下反倒舒坦了许多,招呼珊珊一声,便追出门去。

    下楼前,薛老三还思忖着何处弄车,下楼后,却见卫美人的公车,和珊珊的偏三轮,皆停在楼下。

    多年不曾开这幼时的交通工具,一见之下,真个是手痒非常,翻身就跨了上去,卫美人方要打开车门,珊珊叫道:“兰子姐,还是坐偏三轮吧,那地儿比较偏,这会儿又是上班高峰期,开大车跑不快。”说着,就极有眼色地跳进了跨斗里,把摩托后座让了出来

    卫兰怔了怔,杵在原地愣神儿,薛老三已经一脚轰响了油门,一个漂移,就蹿到了卫美人身侧,伸手一拨,压根儿没看清他如何动作,卫美人就跨坐了到了摩托车后。

    卫美人吓了一跳,惊魂甫定,玉手就抱住了薛老三结实的腰身,浓郁的成熟男子气息,扑面而来,熏得她险些醉倒过去。

    机车飙飞,扯得劲风扑面,吹得满脸生寒,卫美人这才醒过神来。

    一想到薛老三,如此蛮横地拉扯自己,卫美人怒从心头起,抱着薛向粗腰的两只玉手,同时发动,各掐住薛老三腰间的一侧软肉,如寻着了电视机频道,立时就转了个九十度,疼得薛老三直呲冷气。

    背后美人的手段,简直比当初冲击吴家大院,毒蛇老汪射出的那颗带走脖颈处一块肉皮的子弹,还要凶狠。

    卫美人的动作,虽然隐蔽,可珊珊斜靠在跨斗里,将两人的举动一览无遗,瞧得轻捂了嘴巴。

    卫美人玉脸生霞,赶忙松了手,双手后伸交叠,扶住了货架。

    熟料,卫美人刚脱了手,薛老三将油门一踩到底,冲上一个斜坡,车子差点儿飞了起来。

    篷的一声,车子方落定,强大的惯性就带得卫美人身子向前,双手再把不住,赶忙又环住了薛老三的粗腰,胸前的硕梨,结结实实地挤在了薛老三背脊上,滑腻的嫩肉,更如白腻的牛奶一般,被挤压地向两边流去。

    “坐车就坐车,在后边瞎折腾啥!”

    受了记酥胸,薛老三心头一荡,却呵斥出口,紧接着,又一个漂移,超过了一辆大巴。

    卫美人的鼻子差点儿没给气歪了,明明是你玩儿命的开车,还怪上人家呢。

    卫美人心下恼怒,手上立时又要动作,猛地瞥见珊珊朝这边看来,冷哼一声,停止了动作,只贝齿不住轻磨,恨不得在这坏人背上,啃上一口。

    水云间坐落之地,虽然算不得偏僻,却也不算好找,乃是在市中心的一处简陋小巷深处

    除了这家店的门前,有一溜大大的水泥地,上面停着的各式机动车,有些显眼外,小门小帘的,倒是看不出半分眼下蜀中最顶级娱乐场所气象。

    三人还不到近前,便听见里面,咚嚓嚓,咚嚓嚓的劲爆音乐,未几,便有近乎咆哮的歌声传来,间或夹杂着男男女女的呼啸声,几乎不用进门,就能猜到里面定然是群魔乱舞的局面。

    瞧出薛向脸上的惊诧,珊珊解释道:“这是蒋公子手下的场子,严打也打不到这里来,再加上,这些天,市里其他的娱乐场所,无不遭殃,就剩了这家水云间,最是安全,所以,虽然这水云间收费高的离谱,可近来生意,却是好的出奇。”

    按说,严打是政治任务,在这个大棒下,所有人都得战战兢兢,不过,有一部分人却是有底气的,而据薛向所知,这位蒋公子,就是这有底气中的一个。

    “走吧,别愣着了,咱们也进去瞧瞧这水云间到底啥阵势,不瞒你们说,我还从没进过这种地方呢,今儿算是搭宋璟的光了,瞧瞧新鲜,没准儿以后咱也常来光顾。”

    薛老三打趣一句,便朝里间行去。

    卫美人冷哼道:“乌七八糟地,有什么好瞧的!”

    “对对,兰子姐说得是呢,里面可乱了,薛大哥,您还是少去。”

    珊珊瞧着他们这股欢喜冤家的劲儿,实在是可乐。

    薛老三嗯了一声,伸手就撩开了门帘儿,不曾想,不待他入内,两个彪形大汉,蹿了出来,堵住了去路。

    左侧那个汉子,扯着满脸横肉,恶狠狠地问,“干啥呢,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乱闯什么?”

    薛向微微错愕,瞧了瞧珊珊,显然是在问她,这到底是怎么个状况。

    珊珊跨步上前,“怎么着,你们水云间,难道关门歇业了,把住大门不让客进?”

    “老没来了吧,不知道咱这儿改了规矩?”

第九十五章 如何认识五好青年

    “什么规矩,没听说过,可你再有规矩,也没有拦客的道理!”这水云间,珊珊也确只来过数回,不曾知道人家变了经营方式。

    “拦客?嘿嘿,别的地儿有没有这气度,咱不知道,可咱水云间是什么地方,也是什么人都能进的?明白告诉你吧,现在咱们水云间实行会员制,会员,你们懂么?这个会员,就是,就是……这么说吧,就是你们按年缴钱,然后我们水云间发个卡给你们,凭卡进门,这叫尊贵享受,几位既然没卡,就别进去搅合了。”

    珊珊还待再辩,薛向探手进口袋,掏出两张大团结,拍进了那横肉男手中,“少跟老子扯这用不着的,就没听过,钱先生进门,还有往外赶的!”

    那横肉男在水云间看顾大门久了,见识得大人物多了,自觉也算一方人物,见着薛老三这样的暴发户敢拿钱砸自己,将钱往兜里一揣,立时就要发怒。

    他边上的汉子一把将他拉住,凑过头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这横肉男脸色顿时好了不少,眼珠子却黏在了卫美人腰臀上,放着淫光。

    那汉子说话虽轻,薛老三却听得清楚,无非是说卫兰这样的美人儿,来多少,也不嫌多啊,这不是招客嘛,就势赵经理知道,也不会怪的。

    果然,那横肉男让开了身子,冲里头喊了句:“钱先生和大美女来了,哥儿几个接稳当了。”喊罢,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

    薛老三侧身让开路,让卫兰先行,眼见着卫兰就要跨进屋,那横肉男竟伸手朝卫兰的丰挺的屁股抓来。

    薛老三面色骤冷,大手仿佛跨越了空间,无声无息地在卫美人臀儿前出现。虎口骤然合拢,那横肉男黄油手,瞬间变形。扭曲成了麻花状。

    不待他一声叫出,薛老三又伸手在他玉枕穴上发出一道暗劲。横肉男哼都没哼一声,便昏了过去。

    惊变陡生,那瘦子眼中方闪惊诧,嘴要叫喊,拳要击人,却是嘴巴张开不及发音,手臂更是抬都没抬起来。便被薛老三按着脑袋,在门框上磕晕了过去。

    不待两人身子软倒,薛老三双手扬了扬,两人皆被扔了出去。飞腾二十多米,先后落到对面的杂货棚里去。

    从薛老三动手,到两人飘飞,总共不过五秒钟,卫美人甚至没感觉到自己的翘臀差点儿遭厄。和她并排而行的珊珊似乎觉出怪异,回过头来,扫了一眼,却没瞧见那两人,也没见薛向脸上有何异样。便又扭过头去。

    刚步进厅来,薛老三便觉热浪惊人,上百平的大厅,对这种公共娱乐场所来说,算不得广大。

    一个不过三十平的舞池,竟然挤了上百人,肩挨着肩,臀擦着臀,舞池上彩球流转,灯火幻灭,舞池前的高台上,更有乐队奏着重金属音乐,一个瘦得快撵上骷髅的黄毛长发男子,对着麦克风,声嘶力竭地喊着,声音尖锐,刺人耳膜。

    薛老三凝神听了会儿,却压根儿不知道,他在唱什么。

    忽听一阵重鼓后,屋内灯火全灭,舞池里又是一阵鬼哭狼嚎,接着,便是一阵让人耳麻的亲嘴儿声传来。

    灯火熄灭了分多钟,终于再度打开,舞台上音乐再响,经历了荷尔蒙刺激的男男女女们,热情瞬燃,跟发了疯似地疯狂地扭摆起身子来。

    三人还站在门口,便被灼灼热浪袭得后退了一步,卫美人盯着薛老三问:“这地儿很有意思么?”

    显然,这位还对先前薛向说要常来这玩儿,耿耿于怀。

    薛老三瞪了她一眼,扭过头来,问珊珊道:“王老九平时都在哪块儿?”

    珊珊茫然摇头,说道:“我和珊珊也只来了几次,那时来,这里面还不是这样,就是设了很多座位,专供人喝酒的,也没这舞池,和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人呀。”

    薛向安慰道:“没事儿,姓王的放你回来,就是为报信儿,既然是报信儿,就不会让你找不见他,这家伙一准儿在这儿,咱们再找找。”

    不曾想,他话音方落,一个西装革履,打着蓝色领结的年青人,迎上前来,手里还捏着一张照片,对着卫美人的玉脸打量几眼,再瞧瞧照片,眼中精光一闪,咧嘴露出一排白牙,“是卫兰小姐吧,我是水云间的经理赵亮,幸会幸会!”

    的确,赵亮心上,眼上。满满的都是惊艳,说来,他做如今这行的时间也不短了,见过的美女可以说如过江之鲫,可像卫兰这种性感,雅致,且清清淡淡,裹着说不出高贵的女人,还是第一次见到。

    心中一边可惜,如此美女被蒋公子盯上,自己注定无法染指,一边伸出手来,打算混个肌肤之亲。

    卫兰正惊讶这人怎么认识自己,薛老三的大手先伸了过去,打开赵亮的手,“废话少说,王老九在哪儿?”

    赵亮错愕地看看薛老三,脸上腾地冒出两道青气,方要发火,忽地,想起自己今天所领的正事儿,耸耸肩,冲卫兰笑笑道,“如果卫小姐是这个态度,那就算我打扰。”说着,转身便行。

    卫美人赶紧出声叫住,“赵先生,您这是干嘛,既然见面,总是缘分,还望告知,王先生到底在哪儿?”说着,给薛向使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在卫美人看来,薛向虽然也必是好人家出身,可此处到底不比萧山,没有赏识他的黄观,周明方,对上蒋小勇这种衙内,硬碰硬是不行的,唯有以柔克刚。

    一念及此,她忽然有些后悔让薛向跟来了,她倒不是怕薛向坏事儿,救不得宋璟,而是担心以薛向的驴脾气,会触怒蒋小勇,给他自己带来天大的麻烦。

    赵亮在此等候了两个小时,只为候卫美人,他哪里会真走,方才作势,不过是拿捏卫美人罢了。

    这会儿见卫美人服软,他得意笑笑,“那还请卫小姐在这儿等等,我先去通报一声。”说着,便自去了。

    “薛向,待会儿进去,你可别犯浑,蒋小勇心狠着呢。”

    瞅着空当,卫美人赶紧叮嘱薛老三,“要不,你就在外面等着?”说完,小心看一眼薛向,心中亦是惴惴,生怕刺激到薛老三男人的自尊,毕竟,在她映像里,这坏家伙从来都是威风八面的,要他伏低做小,还真难。

    熟料,薛老三竟是听话至极,丢下句“你吩咐,我照办”,便臭着张脸,扭过头去,心中却道,“不让你见识下恶少的本来面目,你就认不出谁是五好青年。”

    卫美人见他听话,心中难得腾起一丝甜蜜,看向他的眼神儿,终于不再冲冲地了。

    赵亮去不过分多钟,便折回身来,“卫小姐,里面请,王先生在里面等你呢,转过北边的屏风,一号包房便是。”

    卫美人道个谢,便朝赵亮指引的方向行去,薛老三和珊珊紧紧跟随。

    不曾想,薛向刚迈开腿,便被赵亮拦住:“这位先生慢着,王先生可是只请了这两位小姐。”说着,便玩味地盯着卫美人。

    卫美人画眉微蹙,不知如何定夺,先前就委屈了薛向,这会儿,若在扫他面子,怕他真就得着恼,可如今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硬碰硬是万万不成的。

    卫美人正为难不已,薛老三却善解人意至极,笑着道:“卫主任,那你和珊珊进去吧,我在外面候着。”

    卫美人点点头,深深看他一眼,便和珊珊自去了。

    卫美人方转身,赵亮就变了脸色,盯着薛向阴沉沉道,“你就是薛向吧,王哥可是让我好好招待你了,你说我该怎么招待你才好呀?”

    “这个容易,来,靠近些我悄悄告诉你。”

    赵亮心头冷笑不止,暗道,这小子不知道跟王衙内结了多大的仇,方才自己一报告说有个戴眼镜的年青人跟着来了,王衙内问了模样,就拍了桌子,接着就玩儿命打起了电话,叫的都还是刑警队有名的猛汉,这是要往死了折腾这小子。

    心中怀着戏谑,赵亮也就乐得猫玩儿耗子,依言将脑袋歪了过去,哪知道,不待他脑袋靠到最近,薛老三的胳膊就搭上了肩头,虎口叉开,两指在他颈上一捏,这家伙就失去了知觉。

    薛老三就势搂着赵亮的肩膀,一手托在他腰间,让他双脚微微离地,就带着他朝前行去。

    远处的人,看见这二位如此亲密,皆暗道,赵经理什么时候又换了相好的。

    若是薛老三知道这家伙是个死玻璃,非恶心得三天吃不下饭。

    却说,薛老三托着这赵亮,在舞厅内急行,寻到洗手间,果见是单门型的,便寻了一间便室,将姓赵的赛了进去,就近从墙上寻见枚钉子,双指一撮,钢钉便被拔了起来,转身被他按进了赵亮所在的那间单侧的开关上,将门钉死。

    要说薛老三真要收拾赵亮,原也用不着这么麻烦,即便是面对千军万马,他要救人,也不过是走进去,再将人带出来的事儿。

第九十六章 公子

    对付官员,薛老三或许还得不住盘磨,拿捏分寸,可要讲收拾衙内,薛老三绝对是行家里手。

    只不过,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为一劳永逸,也为收束影响,办这件事儿,薛衙内就不得不讲究个方式方法。

    更何况,老薛家和这位蒋衙内还有几分香火之情,这点无论如何得顾忌。

    是以,待会儿,他薛某人如何折腾,就看蒋衙内如何做人了。

    却说,卫美人嘴上让薛老三在外头待着,可此刻真离了薛老三,她才发现自己心慌得厉害。

    从先前分别的地方,到一号包房的大门,短短三十多米的距离,她竟然磨蹭了近两分钟。

    “兰子姐,没事儿的,姓王的再横,你好歹是国家干部,就算蒋衙内也在,定然也不敢胡来的。”

    珊珊看出卫兰的担心,宽慰一句。

    卫兰整了整领口,强笑道,“瞎想什么呢,我就是来接宋璟的。”说着,伸手就推开了朱红色的大门,触手间,厚重无比,她单手竟有些吃力,又伸出一只手,方才将门推开,细细一打量,竟是楠木的。

    跨进门来,卫美人并没继续前行,定住脚,放眼打量屋中的景象,这一打量,便惊住了。

    眼前的这间房间,说是房间,不如说是宫殿,十数根两人合抱粗细的描金柱子,撑出了大大的空间,足足近千平。

    地毯是大红色的,厚厚的驼绒,织成了百花,踩在上面,如坠云端,又似飘飞在万花丛中。

    大厅内,错落有致地摆了三十多套真皮沙发。颜色各异,却层次分明,大白天。穹顶上硕大的蓝色水晶吊灯,却大亮着。撒下一边蓝汪汪,照得室内如梦似幻。

    大厅中央,摆着一台银白的斯坦威,一位长裙如浪的长发美女,正挥洒着纤纤玉指,奏着一曲悠扬婉转的蓝色多瑙河。

    大厅内,数十位衣冠楚楚的男女。散落在各组沙发上,优雅地听着音乐,品着红酒,安静地交谈。浅浅地微笑,一切和谐至极。

    此间和外面的舞厅相较,简直是另一个世界,一动一静,一喧闹一雅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却说,卫美人驻足,不止打量大厅的装饰,更多的是在搜寻宋璟的踪影儿。

    “兰子姐,在那边。姓王的在那边。”珊珊见过王老九,伸手朝西北角指去,却是没发现宋璟的身影。

    好在有了标的物,卫兰迈动大长腿,便朝那边行去。

    卫兰这一动,立时吸引来无数注意力,原本,这大厅内,众人皆坐,除了一色黑西装,黑裙的侍应生,就没有站立的。

    卫美人一袭白衣,这一晃动,自然就引人注意,再加上,她风姿绰约,娴静优美,极夺人眼球。

    尤其是,行到水晶吊灯下方时,蓝汪汪的光影,洒在卫美人纯白的衣衫上,就好似一块完美无瑕的人形美玉,披了件绿涛作的衣衫。

    丰盈端庄的玉颜,更是圣洁无比,就好像水晶宫走来了神女。

    王老九那座人头不少,男男女女将近十来人,中间宽大的主座上,坐着个白衣白裤的青年,面容清俊,斯斯文文,被众人围拱局中,不用问姓名,正是蜀中省府一号省长蒋天生的公子,蜀中超级衙内蒋小勇。

    却说,这蒋小勇也是偶然闻听,省委组部一枝花的名声,当时,并不以为然,在他看来,做官的女人,哪里有美丽的,因为做官本身就是件勾心斗角的活计,心算多了,这女人也就只剩了算计,哪里还有半点女性该有的温良柔美。

    再说,官场上,上级是主,下级为奴,即便是有美女,那也是为奴为婢的货,早失去了天真,尊贵,如何还有吸引力。

    当时,人说卫兰蕙质兰心,貌若仙子,蒋小勇只当是扯淡,后来,那人亮出了照片,蒋公子一见之下,便生出“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的惊艳。

    后来,又细细打听了卫兰在省委组部的风评,蒋公子一颗心越发痒痒了,如此一朵出自淤泥的白莲花,不采撷,乃是暴殄天物。

    而蒋公子要采撷美女,自然不会劳烦王老九上手,在他看来,玩女人的享受,不在床上那点儿事儿,而在追逐的过程中,用生平本事,勾得女人神思不属,芳心可可,任君采摘,那才是以等一等的境界。

    而是后来,王老九侦测出了蒋公子,对卫兰有意思,便上赶着拍马屁。

    为了给蒋公子创造接近卫美人的机会,这王老九也是煞费苦心,细细调查清了卫兰的人际关系后,才选准了宋璟下手,今天中午的他追赶珊珊那出儿,确实是事先预定好的,为的就是牵连上宋璟,找由头收束了宋璟,就此,让卫美人和蒋公子搭上线。

    原本,蒋公子今天受王老九邀请,听了王老九道出情由,心中是有些恼火的,可细细一想,这也未尝不是个机会,就在此静候卫美人了。

    却说,待他真瞧见卫兰如神女踏波而来,衣袂飘飘,凌波微步,圣洁如仙,霎那间,他心头就像挨了记重锤,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心中长叹,如此绰约仙子,竟然一直就在自己眼前,却不自知,自己竟在那些庸脂俗粉,浪费了如斯功夫,真是该死!

    这卫兰竟比蒋公子预想的,还要美艳十倍,高贵百倍,诱惑一千倍。

    霎那间,他心头就像撩得正旺的焰火,又泼了瓢汽油一般,汹汹地征服欲,烧得他几乎发昏。

    却说,卫兰这边丰姿如仙,场中瞬间骚然!

    别看这帮人个个衣冠楚楚,像是上流人物,其实都是下流东西。

    毕竟,能到这地界儿来,无非是猎奇和猎艳,外面的庸脂俗粉,这帮男人看不上,才到这里间的尊贵房间,玩儿高雅来了。

    如今,得见卫兰这种贵美熟妇,一个个心头就像趴了二十五只猴子,百爪挠心。

    霎那间,四面八方,七八个打着“先下手为强”主意的男人,迎上前来。

    蒋公子眉头微蹙,不待他出声,他身侧的王老九一帮人,便各自分散开去,一会儿功夫,便将那帮苍蝇逐尽。

    却说,卫兰压根儿不管四面八方寻来的“绅士们”,更不理挂着淡淡微笑朝自己迎来的蒋公子,径直追上了正要后退的王老九道,“王九歌同志是吧,请问我妹妹宋璟在何处?”

    王老九心下大苦,这下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了,看着蒋公子那戳在空气里,无人理会的大手,他心头暗暗发寒,赶紧对卫兰道:“卫小姐是吧,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

    不待他一句话说完,蒋公子如电的目光射到,立时便将王老九剩下那半截话,吓得缩进了腔子里。

    待见卫兰目光瞧来,蒋公子眼中光芒瞬间敛尽,依旧伸着手,脸上不见半分局促,微微笑道,“卫兰同志是吧,我是蒋小勇,很高兴认识你,你的大名我可是听闻已久,省委的美女加才女,今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

    一句俗套的开场白,偏偏在蒋公子说来,非但不显轻浮,反而透着股子亲切和庄重。

    蒋公子都主动招呼了,卫兰再抱着敬而远之的姿态,却也不能视若不见了,当下,伸过手去,和他握了握,“是蒋先生啊,久仰久仰。”

    蒋小勇经商,卫美人自然不方便以同志呼之,只好称呼先生。

    却说,早在握手前,蒋公子已经暗暗打定主意,千万得绷住,绷住,不可露出猪哥相,可真到卫美人那滑如软玉的柔荑入手,蒋公子却还是失态了,眼中简直没了定星,握着卫兰的小手久久不放,还是卫兰轻轻抽动,惊醒了他。

    这家伙才慌忙松了手,心下一边暗骂自己,一边回味、迷醉。

    却说,卫美人和蒋小勇握手毕,又把注意力对准了王老九:“王九歌同志,宋璟到底在哪儿,听说你们有些误会,我代表宋璟向你道歉,还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

    说着,卫美人便冲王老九鞠了一躬,饱满的丰臀,脱出了宽大衬衣的束缚,现出惊人的弧度。

    “这是怎么回事儿?小九,卫兰同志冲你道什么歉啊!”

    蒋小勇满脸青气,冷冰冰地说完,又满脸痛惜地望着卫兰,似乎方才美人折腰,让他心痛。

    王老九赶忙道:“误会误会,都是误会,卫小姐太客气了,该是我向您道歉才是……”

    陪了一叠声不是后,王老九便将他和宋璟的龃龉说了一遍。

    在他王某人口中,今次的遭遇,自然不是有计划,有预谋的行动,而是受坏人调拨,轻信了骗子,才导致了这场误会。

    这王老九不仅大言旦旦扯着谎话,还时不时问珊珊,当时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珊珊性子虽然泼辣,可哪里见过这种阵势,早在进了这奢华得超出她想像力的房间后,她就被震晕了,这会儿,再面对蒋小勇这位传说中的超级衙内,她更是自觉卑微,哪里还敢生事儿,只好配合着王老九扯谎。

第九十七章 加药

    “原来是这么档子事儿啊,你个小九,身为人民警察,却被蟊贼骗了,这事儿,说出去,我都替你脸红。”

    嘴上骂着王老九,蒋公子的视线却始终凝在卫美人那丰腻如瓷的鹅蛋脸上,“卫小姐,我看也是误会,你要找的女孩,是不是穿红衣服的那个。”

    说话儿,蒋公子冲正围着一墩圆形沙发打着扑克牌的红衣女孩一指。

    卫美人凝光望去,可不正是宋璟么,正背对着自己,穿一身不知道在哪儿弄得红色套裙,和一男一女,打扑克打得热火朝天,哪里有半点作为人质的颓唐和觉悟。

    “谢谢蒋先生,九歌同志,舍妹不懂事,如有冒犯,还请多多见谅,我代她给二位陪个不是,顺便也谢谢二位的款待。”说着,卫美人又微微欠了欠身子。

    优雅的仪态,良好的家世,美绝人寰的模样,蒋小勇只觉这位卫小姐,简直是上天派下来,赐给自己的伴侣,“卫小姐客气了,太客气了,都是误会,不都说开了嘛,宋璟很可爱,方才我也陪她玩儿了半天牌呢。”说着,轻轻击掌数下,低声唤道:“宋璟,这边,你姐姐来了。”

    那边正玩儿牌的宋璟,猛地回转头来,冲这边招招手,又招呼一声,便又偏转过去,玩儿起了扑克。

    她这幅没心没肺的劲儿,看得卫美人一阵头晕,珊珊也暗自咬牙,恨不得扑过去咬死这个闺蜜。

    蒋公子笑笑,“宋璟真的很可爱,卫小姐,要不过去,一起喝一杯?”

    “是我该敬蒋先生一杯,谢谢你对舍妹的照顾。”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尽管卫美人心中早对这位眼波总是在自己身上流转的蒋公子,恶心得不行。可嘴上还得应付着场面。

    “我敬你,我敬你。要知道让卫小姐这样的美女敬酒,那可是天大的罪过啊,哈哈……”

    在蒋公子看来,这位卫小姐接受了邀请,基本就已坠入了彀中。

    因为,他对极度相信自己的魅力,再加上这位肯答应喝酒。不就是对自己不排斥么,只要不排斥,还有他宋某人拿不下来的女人么。

    殊不知,他这得意忘形地大笑。将他好容易积攒起来的贵公子形象,给冲了个一干二净。

    卫美人被她笑得有些心慌,原本寄望于这位蒋公子真个是斯文人物,让自己虚与委蛇,成功带走了宋璟。以后就再不睬他。

    可没想到这人,原形毕露得如此之快,看自己的眼神儿,也越来越似馋狼。

    卫美人正慌得不行,蒋公子左侧的王老九余光陡然扫中一人。立时变了脸色。

    未几,卫兰便听身后一道熟悉而温和的声音传来,“卫主任,有酒喝,也不叫我,这就是您的不对了,咱们认识这么久,还不曾见你敬过我呢。”

    卫美人回眸瞧去,那痞里痞气的笑容,流里流气地话语,这时,入眼入耳,先前惴惴不安的心,竟然莫名的宁静了。

    蒋公子阅女无数,卫美人这会儿,眼波生丝,霞飞双颊,一副小女儿的娇羞模样,简直将她和眼前这小子的关系,揭露无疑。

    霎那间,蒋公子醋海生波,心中一阵阵抽抽地疼,盯着薛老三那张笑脸,眼中阴狠一闪,心中竟已起了杀意。

    却说,王老九今次折腾出如此场面,就是为了拍蒋公子马屁,这会儿对话,他也时刻关注蒋公子的眼色,尽量把马屁往蒋公子舒服的地方送。

    此刻,见蒋公子眼中闪过阴狠,他心头又怕又喜。

    怕的是,别让眼前这小子,搅合了蒋公子的美事儿,届时,蒋公子迁怒自己,降下雷霆;喜的是,眼前让他栽了大面儿,恨之入骨的小子,如今得罪了蒋公子,简直无须问,已是死得不能再死。

    “你小子还敢送上门来,滚出去,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王老九抢先上前,拦住了薛老三,掐着嗓子,威胁道。

    他心中也着实纳闷儿,方才不是派了赵亮去诓这小子,只等人齐就开揍么,怎么还是让这小子溜到了这处。

    薛老三理也不理他,肩头轻晃,王老九就像挨了下电棍,身子猛地弹了开去,让开道来。

    “怎么样?宋璟在不在这儿,在的话,咱们就赶紧接了人回家,我这儿还有正事儿呢。”

    薛老三行到卫美人身边,低声问道,淡淡的气息,吹得卫美人耳根发红。

    他这番温言软语,听在卫美人耳朵里,真像丈夫在对妻子言语,温情脉脉,让人甜腻。

    一边的蒋公子,看着这二位神仙璧人,你侬我侬,心中腾地火起,“卫小姐,不是说要敬我酒么,我可等着呢。”

    阴恻恻说罢,又冲王老九道:“这位先生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我看你好像对他挺熟悉。”

    王老九赶紧弓腰小跑到蒋公子身侧,矮身道:“蒋少误会,这人不过是街面上的一个痞子,今天中午,还当众抗法,我们市局为了抓捕他,可是下了大力气,韩局长可是拍了桌子的,估计不多会儿,市局刑警队的老张他们就得赶到,严打了这混蛋。”

    其实,王老九也猜到薛向不可能是老百姓身份,毕竟老宋家虽然没落了,可到底显赫过,能和卫阿姨往来的,自然不会是平头百姓。

    可是不是平头百姓,王老九此前或许在乎,可眼下自然不看在眼里,在蜀中地面上,得罪了蒋少的,还有的好果子吃么?

    是以,他如此栽罪薛向,是半点心理负担也无,更何况,他招呼来收拾薛向的人,还正是市局刑警队的,如今严打风潮下,也只有他们这帮穿了老虎皮的能成持照打手,到时打完,再栽上个罪名,由蒋公子上下运作,不管薛向是官是商,都得坐实了罪名,就此完蛋。

    果见蒋公子发怒,卫兰大急,方要言语,却听蒋公子道:“卫小姐,咱们先喝酒,老话说,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只要酒喝好了,一切都好说。”

    这句话,暗示的意味儿就很明显了,摆明了在说,只要你卫小姐陪的我高兴,这小子的事儿,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薛向一听就窜火了,什么他妈的香火情,这会儿,老蒋家就是和老薛家祖上拜过把子,他薛某人也不管了。

    眼见薛老三眼色不对,卫美人慌忙伸手,悄悄掐了他背脊一下,眼中竟是委屈,募地,又转过头来,应下了蒋公子。

    薛老三心中一软,便闭了嘴巴,顺了她的心意,心中也略有些感动,他知道卫美人这是不愿他招惹强敌,沾上麻烦。

    眼见卫兰和薛老三,犹如小两口一般,眉目传情,蒋公子心火简直快烧透腹脏,冒出肚皮来。

    “既然喝酒,咱们就喝好的,老九,把你珍藏的虞美人拿出吧。”说着,蒋公子便径直朝沙发行去。

    王老九怔了怔,赶紧答应,眼中竟是光芒,重重瞅一眼卫美人,心中哀叹,如此骚肥的一块羊肉,看来又落到蒋公子嘴里了,正是痛心啊。

    他痛心一起,他又暗骂起了自己无聊,自己不是上赶着巴结蒋公子,蒋公子得手了,自己该高兴才是啊,看来还是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啊,这种女人,哪里是自己能惦记的。

    心中起了碎念,他脚下却是不慢,转出门去不久,不待卫美人在沙发上坐了,他便专了回来,手中提溜了龙头状的酒壶,整个酒壶不止造型独特,材质也极是不俗,像是玉制的,通身碧绿,极是惹眼。

    蒋公子站起身来,接过酒壶,便有一名黑裙侍女,端着个托盘,托着两个同样碧绿色的高脚杯,缓步上前。

    蒋公子左手拾起一个高脚杯,右手持住酒壶,大拇指压住壶把,一条碧绿的酒线,就自龙口中射出,眨眼,就倒了半杯。

    通碧的酒水入了碧绿的酒杯,霎那间,几乎分不清,哪里是酒,哪是酒杯,浑然一色,宛如玉雕,甚是迷眼。

    不曾想,这酒水入杯时,振起的波纹方平息,杯中的碧绿瞬间化作胭色,纯净透亮,极类美人脸。

    “春风东来忽相过,金樽渌酒生微波。落花纷纷稍觉多,美人欲醉朱颜酡。卫小姐,这虞美人可是秘坊酒,传承上千年了,世间并不曾流传,今日得见你绝世丰姿,与你共饮,不饮此酒,乃是亵渎人间玉人。”

    蒋公子笑容浅浅,似又恢复了神采,注了半杯酒水后,便将高脚杯递了过来。

    卫美人接住,便待饮尽,却被蒋公子伸手拦住,“这虞美人最适合对饮,咱们不用谁敬谁,但必须对饮。”说着,便又给另一只高脚杯,注了半杯,端起来,和卫美人酒杯轻轻一碰,便一饮而尽。

    卫美人长舒一口气,以为这杯酒饮完,就能了事儿,不曾想,她方端着酒杯,要送入口中,凭空生出一只大手,将酒杯摘了过去,一口将酒饮尽。

    “啧啧,这酒不怎么样啊,就是红葡萄酒,加了料了,不好喝,不好喝,喝得舌头麻麻地,燥燥地,莫不是加了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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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王座介绍:
岭表长风咽夕阳,涛声磨洗旧刀枪。
江山如画犹无奈,只与英雄做战场。
这是一个风起云涌的大变革时代,英雄辈出,龙蛇并起。
且看薛向如何把握天机,聚会风云,一步步登上那红色江山的至高王座。
江山万里,我主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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