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守山犬
而火狼、狮、虎、豹几人亦是瞧得心痛,好似这一刀割在了自己咽喉处一般,原来这几个人渣,皆未死心,都打着暗渡陈仓的主意。
此刻,眼见着小妮子一刀划破那娇嫩的肌肤,这帮家伙除了心痛还是心痛。
“别!”
费万龙一声叫出,脚下顿时连退四五步,生怕自己的举动,让小妮子再受刺激。毕竟他要的是美人,不是死人,经年生死线上打滚,他知道什么是作势,什么是绝决。
此时,眼前这绝色丽人眼中,看不出丝毫情绪,分明是视死如归了。
果然,费万龙一退,柳莺儿的刀锋便松了,只仍旧死死按在颈间。
“还真是个烈女啊,行行行,我不过来,但我保证你今晚会躺在我床上。”费万龙含笑而言。
在众人瞧来,费万龙这番大话,不过是遮掩面皮罢了。
可谁又知道,老奸巨猾的费大长老,说话的当口,左手伸出的那根不住晃动着的小指,乃是个暗号呢。
费万龙这厢刚把小指摇晃了几下,隐在火狼身后一个光头汉子,便从人群中滑了出去,朝楼道口遁去。
很明显,费万龙打的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主意。
却说就在费万龙故意大模大样,跟柳莺儿说着无所顾忌的荤话的时候。
场外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喊声,“柳姐姐,干嘛呢,回来睡觉呀,我动画片都看完了呢。”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阳台东侧的走廊,一个紫衣紫裤、眉目如画的小女孩。怀里抱着个雪白的小猫,远远奔了过来,眨眼就到了离青帮众人所在地四五米的位置。
“小适,快回去!”
小妮子简直惊呆了,她万万没想到小家伙这时,会闯进来。
先前隔得远,小家伙压根儿没瞧见小妮子手中横着刀,此时,奔到近前。看清小妮子颈间一条血色痕迹,和那把明晃晃的水果刀。
“柳姐姐!”
小家伙瞧清状况,哪里还会退回,惊惶地叫了一声,大眼睛扑闪几下。已然滚出泪来,脚步又快了几分,沿着栏杆边沿的缝隙,挤了过来。
柳莺儿惊惶极了,她心中已然做了最坏的打算,可哪想到竟会出现如此变故。若是小家伙在此受了伤害,叫她如何面对臭小子。
她和小家伙相处久矣。熟悉她的脾性,知道再叫喊也是无用,只奢求对面那帮混蛋还有点滴廉耻,不会跟小孩子过不去。抑或压根儿不曾想起拿小适来威胁自己。
老话说,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小妮子念想方生,小家伙便一头扑到在地。
原来。小妮子一声喊出,费万龙差点儿没笑出声来。拿幼小做人质,逼人妻就范,可是他们的拿手好戏,这会儿,岂不是天赐良机。
而不待费万龙出手,张文博先动了,他先前因为说话不周,恶了费万龙,心中早已惴惴,此刻,天赐良机,他哪里还会不抓住,是以,小家伙刚跑过他身边,这家伙轻轻伸脚一勾,便将小家伙绊了个嘴啃泥。
亏得小家伙怀里抱着小白,而小白性子极灵,小家伙摔倒的霎那,它身子从小家伙怀间蹿出,在小家伙脸蛋堪堪要碰到地板之际,柔软的身子垫在了中间。
饶是如此,小家伙也被磕得一声惨叫,熟料不待她爬起身来,张文博大手一探,便捏住了小家伙颈后的衣服,将她摄在半空,继而,大手冲小妮子一指,“放下刀,乖乖跟我们费大爷走,否则……”
张文博急着卖好,抓了小家伙,便抢先威胁起柳莺儿来。
熟料,不待他一句话道尽,攸的一下眼前白光一闪,他惊骇之下,条件反射地便擒了小家伙,扭转了脊背。
张文博方把背脊转过来,划拉一声脆响,他背后的军大衣,愣生生被犁开了,健硕的脊背上也被犁出两道深深的血槽。
出手的,不,出爪的正是小白。
却说,如今的小白,已经五岁了,按老虎的寿命来说,已经成年了,而小白虽然因为多种异化病变,毛发变白,也永不长个儿,可筋骨、劲力却是一天天成长,如今的本领,较之当年陪小家伙去买菜时,遭遇陈坤等人围攻,早已是天翻地覆。
果然,它一爪下去,便是张文博这等好手也避之不开。
却说小白挥了一爪,便待再度攻击,哪知道紧挨着张文博身侧的徐弘信,转瞬挥掌就到,迅如电光,小白再无下爪的机会,尾巴一扬,便跳下地来。
一双虎目死死锁住张文博的咽喉,低了脑袋,不住咆哮。
徐弘信是青帮武库的教官,论国术本领,隐隐与青帮内部的双花红棍刀哥和横刀比肩,他一掌挥出,自问这世上能躲过去的高手屈指可数,哪里知道这偷袭的一掌,竟然落空。
“好猫!”
徐弘信大喝一声。
徐弘信话音方落,小白蹭得一下,又奔着张文博冲了上来,强大的筋骨托着纤细的身子,简直快得就看不清身影。
熟料,小白刚越到空中,一条黑影也蹿了过来,一黑一白两道闪电半空里撞了一下,便分了开来。
两道黑影落定后,才现出本来模样,横在小妮子身前,冲张文博不住呲牙的正是小白。
而横在张文博身前的,却是一条纯黑色的瘦狗,这瘦狗比普通土狗还要瘦上一圈,只比小白这如猫儿般秀气的身子,大上两个左右,于狗而言,算是小得狠了,这条狗乍一看无甚奇异,可是细细一瞅,便能发现,他那两只狗眼正中心,红通通一片,宛若血染。
不错,这条干枯的瘦狗,正是火狼的宠物,那天一击灭掉火字堂堂主堂主宋三枪,尔后,啃食其脑浆的,正是这头畜生。
而这条狗有此本领,显然不是一般的狗,不错,这是条守山犬。
何谓守山犬?听名字像是陪老猎人看山的狗,字面意思确实如此,但实质绝非如此,守山,守山,能守住山,自然得震慑得住山中猛兽,不然何以守护山林?
而要一条普通狗要震慑山中虎豹豺狼,又怎么可能?是以,守山犬是狗,但又不是真正的狗。
它的祖父辈,乃是野狼和野狗,而狼轻易是不可能和狗交配的,这就需要积年老猎人使出手段。
而即便这野狼和野狗是顺利交配,产崽的可能性也极低,是以,一条纯种狼犬得来实在不易。
而这狼犬还算不上守山犬,它还需要再和野生藏獒交配,这下,产出的幼犬,才具备成为守山犬的资格。
而众所周知,藏獒是大型犬,狼犬虽然体不大,但也不小,但为何守山犬的体型如此之小。
究其原因,无非是如小白一样,异化的结果,而小白是病变异化,这守山犬则是基因异化,因为这种杂交第一代纯种狼犬的生育率几乎无限接近于骡子,而藏獒又是非同类犬型,它们的结合,自然会有基因冲突,是以,产崽子的几率,比之买彩票中五百万大不了多少。
而即便产子,成活率也微乎其微,但一旦存活,这条犬便真正具备了守山犬初级资格,一旦真正成了守山犬,当真是虎啸龙吟,伏熊降豹,啸傲山林。
要说一条守山犬的得来,实在不易,光听听这些步骤,不说别的,培养两代犬,以最大的侥幸,得一条幼犬的时间,也得数年。
若是运气不好,这一辈子也撞不上。
除此以外,要得守山犬,代价大得也不可想象,即便是积年老年人能捕得母狼,但藏獒这在青藏高原的精灵,如何是普通老猎人能得到的。
是以,培养一条守山犬,不仅需要时间,机遇,还需要金钱,代价大得惊人。
而即便是得了一条守山犬幼犬,要让其真正成为合格的守山犬,还得用秘法精心培育,训练。
总之,一条守山犬得来实在不易。
一般人绝对不会培育,即便是老猎人,也不会吃了没事儿,下深山,下高原,出生入死,还要撞大运,才得这么条狗。
有这闲心的,绝不是无产阶级的猎人,而是贵族。
不错,守山犬的由来,原本就是贵族折腾出来的,好斗犬的辫子贵族们,无数次试验,才有了这守山犬的诞生,这守山二字,原本根本不是看守,而是震慑、啸傲山林的意思,只是传得久了,才有了通俗化的守山诞生。
细细算来,火狼这条守山犬,也算不得纯种,因为守山犬只有经过那种方法培养,才能得之。
试想想,火狼早先生活的那个动荡岁月,他哪里有资本去培育一条纯种守山犬。
原来,火狼这条守山犬得来,也算是火狼的造化。
五八年,他在大别山做护林员,当时,遇见一个逃荒的老头入山,饿得都快倒毙了,火狼担心人死在自己地头上说不清,便喂了口救命的米汤,救活了这老头。
当时,老头开眼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会报答你的”。
火狼心下冷笑,压根儿不信,哪知道到晚间的时候,一条干枯的瘦狗竟叼着一头野狼回来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搏杀
那条瘦狗,乃是真正的守山犬!
而这老头的身份,正是老八旗子弟出身,父亲这辈还有公爵,他性好爱斗犬,耗尽数十年,倾尽家财,于民国三十七年,也就是一九四八年,才如愿以偿得了这么一条守山犬。
当时,老头弄到这条守山犬后,已然一贫如洗,原本以他的本领是活不下的,好在有了这条守山犬,老头便算有了个移动型肉库,往后的日子虽然过得清贫,倒也乐在其中。
再后来,新中国成立,因着老头子老八旗贵族的身份,被训导处收束起来,日子便渐渐艰难起来,亏得这条守山犬,老头的生存总算能维持。
可一日,训导处的干部,发现老头竟在偷偷吃肉。
这下,可坏了大事儿,当年头肉制品是何等紧俏,老头子这一介被zhuan政的对象,如何有资格享用。
老头子当时就遭到大会批斗,他也不敢说肉是守山犬猎回来的,毕竟若是让他人得知,他手下有如此一条宝狗,这条狗势必要充公。
无奈,老头子只好承认了偷肉的罪名。
他本来成分就不好,还敢不老实改造,这下被管制得就更严了,险些没给饿死。
到了五八年,“三年自然灾害”爆发,老头子的日子简直就过不下去了,全生产队都缺粮,他这反动分子,就更别提了。
一日,老头子终于饿得受不了,只好大着胆子逃走,亏得有守山犬看护,他一路倒也安全,终于。逃到大别山时,饿晕了过去。
你道老头子为何专往山林遁逃,还不是因为那条守山犬,有这条守山犬在,苍茫林海,就是他的天然肉库。
却说,老头子被火狼救醒后,便再也没出过大别山,靠着这条守山犬。他和火狼的山林岁月倒也滋润。
而火狼自打见了那守山犬条搏虎屠熊的神奇,便终日缠着老头子问究竟,老头子只好告诉他守山犬的由来,以及对主人的死忠。
亏得老头子说出了守山犬的忠诚秉性,若非如此。火狼真能下狠手干掉这老头儿,独霸宝狗。
见宝物思之不得,有几人能忍住?
火狼正是如此,他越看这条守山犬,心中越是麻痒难耐,终日苦求老头子帮他也弄一条,可老头子哪有这本事。无奈,他只好退一步,想出个歪门邪道的主意,让老头子同意用这条守山犬同野狗交配。下得崽给他。
老头子死活不允,因为他知道守山犬精元不能泄,一泄则生猛大减。
奈何,火狼苦苦哀求。又要拜老头子为义父,说什么生养死葬。万世祭奠。
要说这人到老年,思考最多的恐怕还得属身后事,老头子本是老封建出身,对这个更是犹为看重,无奈之下,只好受了火狼三拜,认了这个干儿子。
尔后,老头子便使尽手段,为火狼弄了条守山犬的幼崽。
当夜,守山犬和野狗交配之时,老头子躲在门外偷偷他垂泪,火狼不解其意,连连追问,老头子只是不答。
待次日一早醒来,进屋一看,原来守山犬的尸身已经冷了。
原来,老头这条守山犬年岁已高,全靠锁住精元,而得益寿延年,如今精元一泄,立时亡命。
而老头子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刚伺弄火狼的那条二代犬成活,便被火狼一砖头砸在后脑勺上,砸了个脑浆崩裂,当时,那脑浆就顺着斜坡溜进了二代犬嘴中。
自此,一条邪狗就诞生了。
又几年,火狼的守山犬长成,捕食猎物,这条守山犬只食脑浆,恐怖非常,可本领却一天天变大,眼珠子也慢慢染赤。
而火狼本就是性子苛厉之辈,寻常人瞧来邪恶之事,他却欢喜非常,认为这是奇异本领。
尔后,火狼靠着这条守山犬啸傲大别山,性子也越发张狂,后来,他更是耐不得寂寞,便奔赴了大城市,流浪到明珠。
而靠着这条守山犬,和与生俱来的城府心计,愣是让他打出了如今的一片天下。
要说这守山犬,还真是邪性通灵。
方才,小白的虎爪刚抓裂张文博的衣衫,这条守山犬便急得在火狼腿边直蹭,火狼知道这是守山犬遇到对手后的兴奋,他也十分好奇这条猫儿怎得如此厉害,当即,便发出了进攻的指令。
是以,小白方二度冲张文博奔来,守山犬便凌空击到,一虎一犬半空里一撞,竟是半天里起了个霹雳,各自分散开来。
尔后,一犬一虎,各自对峙嘶吼,死死盯住对方,边游走边寻着对方的破绽。
“这他妈不是猫,是老虎!”
徐弘信终于瞅出不对来,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真是老虎,你看他额头中间的王字!”
“是东北虎,不错,是东北虎!”
“奇怪,这头虎崽子怎么这般厉害,竟然能硬抗龙头的守山犬!”
“………………”
满场惊诧声响起,所有人都惊呆了,老虎,大多数人都见过,可那是在动物园里,没有半点野性,即便是火狼培养的那两头东北虎,也是小时候就被豢养的,独独眼前的这头小老虎野性毕露,发起怒来,王字显现,毛发飞张,威风凛凛。
火狼也瞧得傻了,以他混迹山林数十年的经验,知道眼前这头老虎绝对不是什么幼崽子,而是传说中的神兽——掌中白虎,这掌中白虎的传闻,还是他从他那死鬼干爹那儿听来的。
当时他问山林中,守山犬是否无敌,老头子很得意的说“然也”,尔后,竟有收敛了得色,说什么只有一种掌中白虎,堪敌守山犬。
显然,眼前的这条小白猫,就是传说中的掌中白虎,火狼可是详细问过老头子这种老虎的由来,可老头子也说不清,只知道这种老虎生下来,只有三月长个儿,三月后,毛发浑白,体型永固,然而,筋骨劲力,却会不断成长,更难得的是,精元永锁,寿元极长,唯一的缺憾是,这种掌中白虎,天生绝育,竟无法培育幼虎!
当时,火狼听得离奇,也只当奇闻传说,后来就忘了,哪里想到眼下,竟见到真的了。
对眼前这小白猫乃是掌中白虎的身份,火狼深信不疑,因为守山犬的速度力量,他实在太清楚了,便是灰熊受了一撞,也得翻个个儿,可这头小小猫儿,硬撼硬,竟然直接将大它两个的守山犬给撞开了,这是猫儿该有的本领么,便是寻常老虎也不行吧。
见这白虎生猛,火狼不怒反喜,很显然,性好蓄养猛兽的他,动了收藏的心思,顿时,心中火热一片,眼神儿更是凝在那白虎身上,那虎虎生风的劲儿,真不愧是万兽之王,与之相比,这条枯瘦的守山犬,外形实在太上不得台面了。
却说就在火狼惊喜交集之际,一黑一白,两条闪电又绞杀在了一起,噗噗,噗噗,两头猛兽再度分开,竟是谁也没奈何谁,一根毛发也没脱落。
说来,小白终究受制于体型太小,身体劲力虽然极大,但没有质量加成,冲击力度未免不够,而它体型纤细,又让他速度敏捷,胜了守山犬半筹。
如此一反一复,竟是谁也没奈何得谁,拼了个半斤八两。
要说小白也是受制于年限,和搏杀经验不足,它虽已有六岁,也只是刚刚成年,不到壮年,远未到全盛时期,非但如此,它自幼虽生长在山林,可一岁多的时候,就被小家伙收作宠物,虽不曾束缚于它,可整日饭来张口,倒养成了虎少爷的毛病,搏杀经验,比之这头整日里腥风血雨的守山犬,不知道差了多少。
“小白,快回去,快回去,回去叫大家伙来打他们……”
小家伙被张文博捏住衣襟擒在手里,哭闹了一会儿,这时,见场面险恶,生怕小白受伤,便胀着小脸,召唤小白去搬救兵。
可小白再神奇,也只是头老虎,性再通灵,到底不通人言,这时,它只知道要干掉那个拎着它主人的坏家伙,哪里还管得了其它,这时听见小家伙叫喊,只以为小家伙在呼唤自己救她。
霎那间,小白仰天嘶吼了一声,莹莹如玉的蹄爪在地上狠很一拍,大理石的地板楞被抠出了裂缝,借着这股巨力,身子如激光般弹了出去,直奔张文博。
张文博先前受了一击,此刻早防着小白,可他哪里想到小白全力一击,竟比电光,他做好了防范准备,却是仍旧没有避开,让小白一爪子搭在擒着小家伙的手臂上,手臂上立时跟挨了电钻一般,开出道寸许长的伤口,血肉外翻,隐隐可见白骨。
他惨叫一声,霎那间,手便松了,小家伙跌在了地上。
不待小家伙爬起,惊变再生,小白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原来,猛兽对峙,最忌分神,方才小白为救小家伙,早就弃了防御,直奔张文博来了,而守山犬却死死锁住小白,小白动了,它也动了,奈何小白速度太快,半空里,它没扑住,却叫张文博遭厄。
而守山犬到底是异种,小白爪子刚搭上张文博手臂时,他的爪子,也按上了小白的身子,煞时就破开道血淋淋的口子,继而,一张如鬼洞般的嘴巴就张了开来,露出两柄尖利的獠牙,血红的眼睛隐隐放光。
“小白!”
小家伙惨叫一声!
眼见着小白就要丧命,忽地,众人倚靠的栏杆猛地一震,一道人影竟直直按着栏杆,闪电般冲了过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 神一样的男人(上)
五米远的距离,那道人影儿竟然转瞬及至,半空里,化掌为拳,随手一击,尽扯出呼呼风声,不待那守山犬一口咬下,拳风已然扫到,吹得守山犬的毛发根根飞舞。
守山犬第六感惊人,危险来临,警兆先生,攸的一下,弃了小白,避了开来。
那人影一击不得,也不追击,顺手抄起小白,一手揽过小家伙,大脚在地上一跺,脊背拉弓,避开徐弘信轰来的拳头,脊椎一振,身子转瞬就蹿回十余米,到了小妮子身侧。
那人影甫一落定,右腿高高翘起,但听刺啦一声响,一记腿鞭准而又准地抽中已经摸到小妮子左近处米余处,已然飞身扑来的光头青年。
这光头青年,正是先前费万龙使手势,悄悄遁去,偷摸从另一头栏杆上翻过去,准备偷袭小妮子的汉子。
却说这光头青年挨了薛向一记腿鞭,叫也没叫一声,便失去了知觉,身体飙出一团血雾,整个人如破麻袋一般,倒飞出六七米,期间不知道撞翻多少桌椅板凳,半空里鲜血更是洒出一条长长的红线。
“大家伙!”
“臭小子!”
一番兔起鹘落的动作,不过秒余,待那人影落定,瞧清模样,小家伙和小妮子齐齐惊声叫出,眼中皆是满满的惊喜。
来人除了薛老三还有谁,原本他先前在楼下,边等那迎宾员去电话通报,边抬头瞧这座大楼的宏伟建筑,哪知道方一凝神,便听见小家伙的喊声,尔后,竟听见小白的嘶吼声。
这一听。他差点惊得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了许多,当先就上演了出蜘蛛侠式爬楼,十四层的高楼,这位仅仅用时五秒。
而方翻上楼来,就瞧见那惊险一幕,他更是不管不顾,一拳就砸了出去,才在险而又险的关头。将小白救了下来。
却说,小家伙瞧清薛向,眼中方放出光亮,便瞬间散去,忽然。“哇”的一下,大声哭了出来。
小家伙的眼泪,对薛向而言,从来就是核弹之属。
此刻,他这般哭嚎。简直就如十万枚核弹同时爆炸,直炸得薛向头昏眼花,惊得他甚至没功夫安慰小妮子。只抱了小家伙,不住安抚。
可谁知这越安抚,小家伙哭得竟越来越厉害,一会儿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小鼻子里吐出一朵一朵的鼻涕泡。
要说,小家伙自十岁后,再没这么哭过了。
究其原因,自是因为此次。是小家伙长这么大,第一次遭遇惊险时刻。而这惊险,倒不是小家伙自己担心会被如何,而是小妮子脖间悬刀,小白浑身浸血。
这种种阵仗,皆不是她曾遇过的,以前每次薛向干仗,对她呵护得可是无微不至,动手前,还得将她眼睛遮住。
她见过的最惊恐的场面,也不过是那天陈坤抢小白时,将她在地上推了攘去。
可此刻,分明就是生离死别,她小小人儿哪里受得了,精神世界差点儿崩溃,先前强忍着没哭,这会儿保护神现身,她一腔子委屈全泄了出来。
“快别哭了,你看小白多勇敢,受了这么重的伤,都没掉泪呢!”
薛向安抚不下,无奈,只好转移话题,拿小白说事儿。
果然,这招好用,小家伙一听说小白,这才止住眼泪,从薛向手中接过小白,抚着它那被鲜血染红的毛发,扑簌簌,眼泪又似断了线的珍珠,落了下来。
小白的伤势看着惊人,实则不重,因为守山犬坚、强只在速度、力量和獠牙,爪子却是如寻常家犬没什么区别,这一搭,只破开了小白背脊上的一寸肌肤,伤口也不深沉,只是因为小白身子娇小,毛发纯白,血液涂在上面,宛若尽染,显得可怖。
小家伙抱住小白,又是给它吹气,又是抚着它的小脑袋,小白似乎丝毫不觉疼痛,还伸出鲜艳的小舌头,直舔小家伙的手背,似在说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
薛向趁着小家伙消停的当口,赶紧扯下一片衬衣,将小白的伤患处裹了。
这时,小家伙终于不闹腾了,一手抱了小白,一手勾住薛向的脖子,小手忽地一指一边的小妮子,瘪嘴道,“大家伙,你看柳姐姐的脖子!”
终于,薛向的眼睛凝在了那道虽不如何严重却触目惊心的伤口上,霎那间,他大脑就热血倒灌,直觉耳膜处,又万千人在齐齐擂鼓,嗡嗡作响,整个人似要疯魔。
说起来,先前,他蹿上楼来的霎那,只大略扫了眼前的阵势,瞧见小白和小家伙落入敌手,心头的怒火就烧起千万丈,这会儿,再瞅见小妮子脖颈处的伤痕,以他的机敏,如何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老话说,龙有逆鳞,触之必怒,此刻,已经不是青帮这帮人在触薛向的逆鳞了,而是拿剔麟刀,如刮鱼般,再给他刮身子。
这会儿,得亏薛老三无有隐疾,否则,没准儿能一家伙气死过去。
“臭小子,我没事儿,我没事儿,你瞧,我好好的呢!”
瞧见薛老三的脸色发赤,眼珠子也血汪汪一片,小妮子吓坏了,慌忙握住他的大手,不住安抚。
小家伙也被薛向这陡然变脸唬了一跳,不住用勾在他脖子后的小手,轻捏他脖颈!
好在薛老三气血强大,筋强骨健,这点充血,还不至于让他失去理智。
双眸一闪,他便恢复过来,脸上和眼中的血色褪尽,忽地,伸手朝小妮子的伤口处摸来,快要触碰时,却又陡然停手,“疼么?”满眼柔情如雾,浓得都快化不开了。
“他娘的,哪里跳出来的臭小子,当老子们是空气啊!”
就在薛老三柔情蜜语之际,青帮那边终于有人受不了了,嚷嚷的正是徐弘信。
要说青帮众人沉静分来钟不曾发声,除了因为薛老三的出现太过突兀,更因为方才薛老三身手惊人,青帮不少练家子在此,薛老三那来如惊霆,势若奔雷的身手,谁都瞧出古怪来。
众人惊疑间,也在猜测这蓬头乱衣的小子的身份。
而徐弘信此时插言,乃是因为他先前一招没擒住小白,这会儿一招又没沾到薛向,心中恼怒至极,虽然他估量薛向本领高绝,但自忖硬碰硬也不会输他太多,更不提这会儿青帮三四十号精英份子在此,更有不少持有枪械,不信薛向单人匹马能翻得了天去。
徐弘信一声喊叫,终于将薛向注意力拉了过来,不过,他压根儿就不理徐弘信,摸摸小家伙的脑袋,“跟大哥说,谁欺负你了?”
“他,那个穿破大衣的坏蛋,拿脚绊我,还捏我脖子,摔我个跟头!”小家伙伸手指着张文博,瘪着嘴道。
薛向听了,脸上无惊无喜,眼神冰冷一片,淡淡凝在张文博身上,抱了小家伙,如散步一般,缓步前行,忽地,小妮子轻轻扯了他一下,薛向拍拍她伸来的玉手,“没事儿,我在中间,谁也过不来,看我给你出气!”说罢,便又迈开了步子,一步步走得极慢。
却说薛老三这般恣意汪洋,霎那间,便激起了众怒。
青帮众人方才虽惊叹他的身手,可眼下俱是刀头舔血之辈,胆气本就粗豪,再加上几十高手齐聚,还藏有火器,谁会忌惮一介武夫。
立时,一众人等皆跟着鼓噪起来,七八名帮中有名的好手,边骂边边挤上前来,显然,是要当着一众大佬的面儿,好生露上一手。
薛老三抱着小家伙,瞧也不瞧这帮家伙,依旧缓步前行,弄得不少人皆以为他薛老三是失心疯了,专门前来送死一般。
只有徐弘信隐隐瞧出不对,伸手进荷包里,探出两只钢镖,扣在手中。
“我说你他妈的是不是怕了,学乌龟爬了……”
排成一拍的八个黑衣汉子中的正心那位,似乎受不了这压抑气氛,大声嚷嚷出口。
熟料,不待他话音落地,薛老三动了,腿成弓形,脊椎弯压,右脚丁字步,狠很跺在地上,砰的一声,脚下地板裂成无数块,霎那间,薛老三脊椎大龙拉直,竟将自己如射箭一般给射了出去。
他一动作,场中顿时便似起了阵飓风,被他一脚踏碎的数块地板,受他左脚一扫,如飞剑一般也射了出去,正中挡在前方的七人,而他身子更是犹在“飞剑”射出之前,先飙了过去,一记凶狠的铁山靠,直接将方才站在当心处叫嚣的汉子,靠得如炮弹般飞了出去,正好砸中扣了钢镖准备击发的徐弘信,一举将他砸翻,又带倒数人。
一时间,青帮集团,宛若被薛向这辆推土机,犁过一般,烟尘滚滚,人仰马翻,待众人重新聚齐时,定住睛时。
薛老三竟已神不知,鬼不觉地退回到他原来跺脚处,再细细看时,阵中被严密守护地张文博已然稳稳被薛老三擒在了手里。
哗!
薛向这一番龙腾虎跃,当真是满场俱惊,青帮中人简直瞧傻了,他们中也有不少修习国术之辈,更有绝顶好手掌管武库,可谁也不曾想到这世上竟有人,会有这种本领,能在这么多好人紧紧集结中,将指定目标愣生生带走。
第一百六十四章 神一样的男人(中)
非但如此,方才薛向一击,可是连废八人,其中挡在最前打算出风头的八人,有七人被他尖锐的石块,削掉了半边耳朵,并在脸上划出个恐怖的豁口。
其中叫嚣最厉的谢老五,更是被薛向撞得半空里就吐血不止,至于伤势如何,不说别的,单看被谢老五直接撞中的高手徐弘信,这时,还趴在地上,半点犟不起身,就知道谢老五此刻是个什么状况。
可以说,薛老三这一击的效果,远胜他方才杀到时的威风,简直就是横扫。
就他方才的表演,相比之下,便是那句“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也逊色多多。
却说,他一番攻击结束,除了青帮众人目瞪口呆外,便是早沦为背景的那帮咖啡男们也瞧得心摇神驰,不少人还吆喝出口来。
不过,这吆喝非叫好,也非惊呼,就是张大了嘴巴,喊了一声,谁也不知道在喊什么,但谁都知道这是惊恐和兴奋带来刺激时的疯狂发泄。
薛向无暇顾及其他,一只手按在张文博的大椎穴上,冷冷盯着他,“哪只脚绊的?”
“小赤佬,我cao你妈!”
张文博先前被薛向制住,说话不得,这会儿,薛向方一松开禁止,他便喝骂出声来。
他是真正的悍匪,即使薛向手段惊人,他也不为所动,毕竟青帮所有高层都在此处,若是他张某人稍稍服软,以后,青帮内部恐怕就再没他张堂主这块招牌。
再者,张文博也不认为薛向敢将他如何,此处毕竟是明珠的门脸。除了青帮谁敢在此放肆!
是以,张堂主心中定计,重点表现自己的临危不惧,视死如归。
“很好!”
说话,薛老三稍稍偏转小家伙的视线,左脚一拨,张文博左腿便和地面搭出个七十五度的坡面,薛老三伸脚就踏了下去,就好像冬天取暖断柴那般简单。
但听咔嚓一声脆响。张文博的小腿竟和大腿呈现出“v”字型状,一根染了胭脂一般的白生生的腿骨,竟戳破裤子,裸露出来,那场面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张文博再是硬汉。这种剧痛,也不是人力能忍耐的,他也是哼也没哼一声,便昏死了过去。
熟料,薛老三犹不罢手,如法炮制,将他右腿也同样折断。咔嚓一声,张文博又被痛醒过来,继而,再绷不住场面。发出惊天的惨叫,霎那间,涕泪横流。
薛老三这视人命如草芥的搞法,实在是太伤士气了。当然,伤得是青帮众人的士气。方才在薛向擒住张文博时,不少人跃跃欲试,准备上去救人,可眼下见了对面的薛老三整个儿一屠夫,一时间,谁也不敢妄动。
青帮的确是悍匪毕集,可悍匪再悍,也终究是人,他们可以对别人残忍,唯独忍受不了别人对他们残忍,可眼下,碰上的就是个对他们残忍,不,残暴的,震动之余,却有几分恐慌了。
哪知道,更恐慌的还在后面,薛老三不管张文博如何惨叫,按住他后颈,砰的一声,重重砸在了地砖上,霎那间,鲜血飞溅,整个世界安静了。
显然,薛老三还记得小家伙说的“他抓住我脖子,磕了我一下”。
薛老三入场不过分分钟,满场竟被他搞成了屠宰场一般,一人独立,腥风血雨,群雄振恐。
这种手段,瞧得后方那帮咖啡男,激动得晕死过去好几个。
“谁欺负的你柳姐姐?”
薛向一脚踢开身死不知的张文博,复又低头冲脸对着他胸口朝向的小家伙,轻声问。
小家伙抬起头来,朝青帮众人瞧去,伸出小手却不知道指向谁,因为她来得晚,却是没瞧见费万龙威逼小妮子,这会儿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是谁,一根小手指,一会儿戳戳这个,一会儿点点那个,却是拿不准主意。
殊不知,她小人儿此时的纤细手指,宛有魔法,当真是指山山动摇,点海海沸腾。
凡是被她点中的青帮中人,无不避让、退步,便是似黄万虎这等青帮大佬,被小家伙点了一下,也一个没忍住,退了一步。
要说也怪薛向太不人道,张文博形状太惨,而先前那般严密守护,张文博仍旧被薛向夺走,此刻,谁也不敢拍胸脯保证,自己所处的位置就绝对安全。
就在青帮众人走着快四慢三的舞步之际,小家伙忽然叫出声来,“我知道了,是个姓费的大爷!”
原来,小家伙陡然想起,张文博擒着她逼迫小妮子时,说的那句“乖乖跟我们费大爷走”。
“姓费的大爷,费万龙?”
薛向心中一过,便猜到是谁。因着他早把青帮做了必须清理的对象,是以,青帮情况,他已通过铁进,差不多打听清楚了,虽然除了火狼,其余众人的相貌还不知道,但帮中主要骨干份子的姓名、生平,他已然了如指掌。
不待薛向喝破,费万龙便自己跨前一步,抱拳道:“对面的兄弟请了,方才多有得罪,兄弟有什么章程,请划下道来。”
说起来,青帮和薛向敌对有些日子了,但帮中诸人并不熟悉他的相貌,也就火狼得过一张薛向的照片,略略看了几眼,就扔了,毕竟他们对付薛向,一直考虑的是阴暗手段,认不认识人没什么打紧,到地头了自然得知。
再加上,这会儿,薛向来得匆忙,发乱胡支,怒气勃发之下,眉扬目紧,较往日面貌大变,乍一见,便是火狼也没认出他是谁来。
却说费万龙是青帮第二人,胆略、本领俱都过人,这会儿,尽管料定薛向不好对付,他言语上也不肯输人。
费万龙这一动,紧挨着他的四名壮汉,便也分散开来,隐隐将他护在中间,各自撩开军大衣,从腰间探出一把尖锐的三棱尖刺来。
这四名壮汉正是武库的精英人物,亦是费万龙精心培育的心腹,也是费万龙此时敢直面薛向的最佳底牌。
这四人方一摆开架势,果然气场惊人,青帮集团,齐齐后退一步,显然是知晓这四人动起手来的恐怖。
费万龙方一显现,薛向的冷眸便将之锁中,他虽未曾亲见小妮子抗暴的场面,但凭那颈间一道伤痕,他脑子几乎不用转,便能想到方才到底是个什么阵势。
想想,薛向骨子里都不住发寒,若非他临时起意,来这饭店一趟,没准儿一觉醒来,明天收到的就是小妮子香消玉殒的消息,这种打击,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疯。
不过,此刻,他只知道姓费的得死!
却说费万龙想盘道,用江湖手段解决,可薛老三哪里有这个闲心,抱了小家伙,便冲姓费的缓步行来。
费万龙眼色一寒,一把扯开衣襟,露出毛绒绒的胸膛,“小王八蛋找死,都别留手,弄死他,算老子的!”
吼完,费万龙便揉身扑了上来,他这辈子不知打了多少次架,先下手为强,这句老话,他可是记得死死的,再加上先前张文博遭厄,他哪里还肯让薛老三先进攻。
费万龙这一动,盘在他身侧的四条汉子,立时也动了。
此四人是费万龙的心腹,哪里肯让他先直面薛老三,霎那间,四人脚下一探,便从四面八方,杀到了近前,四只尖利的刺头,皆对准的是薛向怀中的小家伙。
攻敌之必救,非只战争能用,打架照样能用。他们这些打老了架的,同时瞧准了薛向这一致命弱点。
“大胆!”
薛老三爆喝一声,曲身蹲跨,右臂的肱二头肌轻轻一颤,手握鹤啄,电光一般朝前方那人的手臂啄去,刺啦一声响,那人的手腕立时被啄出个血槽,鲜血哗哗直飙,手中的三棱刺却是再也握不稳,临空掉了下来。
薛老三顺手抄住,顺势一挥,叮叮当当,三声脆响,他手中的军刺,精准地敲中另外三根已然戳到胸前的三棱刺,将之隔了开来。
却说那三人手中的三棱刺遭了薛向一敲,好似挨了打桩机一般,三人虎口巨震,鲜血长流,再也握不住三棱刺,重心更是不稳,身子向后一倾,三棱刺便落了下来。
不待几人稳住重心,薛老三脚下弯弓,便又弹射了出去,手臂一抖,三棱刺稳稳扎中被他啄伤那人的手腕,噗嗤一下,三棱刺透腕而入,鲜血飞溅。
薛老三去势不止,手中的三棱刺,竟又连穿第二人、第三人、第四人的手腕,一根三棱刺,好似烧烤的铁丝,霎那间穿满了血淋淋的鲜肉,最后,他挥手一送,碰的一声响,三棱刺的简短,竟被薛老三直接贯进了一侧护栏的墙壁上,透墙寸许,将四人钉在了墙上。
三棱刺方贯入墙中,薛老三一个退步,左脚轻轻一扫,另外三根方要落地的三棱刺,竟又被他扫了起来,顺手摘过一根,刷的一下,凌空便射了出去,一招白虹贯日,精准地射中正高速奔来的费万龙的左侧肩胛骨,卡在了骨槽处。
而薛老三强大的力量,让那三棱刺冲力惊人,穿透了费万龙的肩膀,犹自不停,带着费万龙强壮的身子,直冲到了右侧的护栏处,叮的一声,尖刺也插入了墙中。
不待费万龙惨叫出口,薛老三凌空摘中第二,第三枝三棱刺,依次投掷了出去。
噗嗤,噗嗤,砰,砰。
两根三棱刺,先后贯穿了费万龙的身体,钉在了墙壁上。
一枝穿在右侧肩胛骨,一枝掼在脐下三分,对,就是命根子处。
第一百六十五章 姓薛的,跪下
却说费万龙压根儿不曾近得薛向身来,便被心腹的三根三棱刺贯体而入,给死死地钉在了墙上。
最恐怖的是,薛老三最后那一刺,直接穿了费大长老的下体,单看费万龙裤裆前流出的猩红和着稀黄,便知道这位费大长老到底受了何等伤害。
这条命保不保得住,还是两说,但男人只怕是做不成了,可对费万龙这种色中饿鬼来说,做不成男人,和要他性命,又有什么区别呢。
薛老三心狠手黑,一至于斯。
却说满场自薛老三投出两条三棱刺,钻头墙壁,半分钟内,竟然再无声响发出。
沉静许久,忽地,啪啪啪,啪啪啪,场中竟起了诡异的掌声。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一条麻脸大汉,拍着巴掌,步出了青帮集团,他一动,剩下的二十多条大汉,也跟着动了。
而麻脸大汉的巴掌声,似有魔力,每拍一下,众大汉的脸上的惧色便减上一份,冷峻便多上一份。
霎那间,青帮众人被薛向两击击颓的气势,竟再度鼓胀了起来。
有此号召力和能耐的,除了青帮龙头火狼,自不做第二人想。
火狼前行了五步,便定住了脚,含笑看着薛老三,道:“早听说督查室的薛主任龙腾虎跃,武压天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佩服佩服!”
显然,都这会儿了,火狼脑子再慢,也该猜出薛向的来头了,毕竟整个明珠,勇力非常,且敢不将青帮放在眼里的。除了那位薛主任,再无他人,再看薛向的年纪,火狼立时就明白眼前这嚣张男人是谁呢。
细说来,火狼发现薛向的霎那,心中就叫起了“不是冤家不聚头”。
之所以如此叹息,倒不是火狼真怕了薛老三,他卫某人腥风血雨这些年,从一无所有到打出这大大一片天下。什么阵仗没遇过,什么惨事儿没碰过。
只不过,近来,青帮家大业大,再加上守着个金矿。再刀头舔血,实在是不智,是以,他并不想招惹薛向这种超级衙内。
可偏偏他火狼生平头一次想息事宁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撞上薛老三,也就无怪他如此喟叹了。
如今。双方已是避无可避,火狼自然只有迎战。
当然,火狼此番迎战,绝不是因为心疼折损了张文博和费万龙。
如今青帮成势已久。帮内早分出了派系,严格的帮规只能约束底层人员,像张文博这种堂主级已上高层早已成尾大不掉之势,先前薛向对其下手。他根本就是求之不得。
尔后,薛向又趁势击垮了费万龙。则更让火狼欣喜。
一个集团内,一号天然会警惕二号,这是颠不破的道理,更何况,费万龙这个二号确有不臣之心,这点在方才他跪地求取美人时,便可瞧出。
先前,他费某人跪地苦求,看似对火狼恭谨非常,实则是在当众逼宫,火狼早存了干掉姓费的心思。
如今,薛向出手,真是再合他意不过了!
不过合意归合意,于火狼而言,眼下的状况,困难也不是一点没有,那就是这个台阶,如何下去。
毕竟,张文博和费万龙再该死,可那也是青帮的人,薛向当着全体青帮高层的面儿,如此虐他们,他火狼要是不给大伙儿个交待,这明珠第一大帮,干脆就地解散拉倒。
是以,这会儿,他终于出来挑头,直面薛向了。
却说火狼交待完场面话,薛向却是理也不理,只低头问怀里的小家伙,“还有谁欺负你和柳姐姐么?”
因为,他此来,只是为了大小宝贝报仇,除此之外,什么理法道义,都统统滚他妈的蛋。
小家伙惊骇过度,又哭了半晌,精神始终不好,这会儿,薛向问她,她咬着小指头,想了想,摇摇头,忽道,“大家伙,我想回家,还要给小白治伤!”
“对了,还有那条笨狗。”薛向捏捏她的小鼻子,“小白的仇还没报呢,你可不是个好伙伴儿哟,事到临头,就把人家小白忘了。”
小家伙翻个白眼,却是不再说话,只不住摸着小白的小脑袋。
却说薛向话音方落,火狼心头便怒火滔天了。
此前,他确实打着息事宁人的主意,让薛向道个歉,全了青帮脸面,便强行揭过此事。
哪知道薛向竟然猖狂到了没边儿,眼中丝毫没他火狼的影子,这会儿,竟直言要冲守山犬去了。
守山犬是谁,那可是火狼宝贝得不能再宝贝的玩意儿,小家伙在薛向心中有多重,守山犬在火狼心头就有多重。
霎那间,火狼便熄了息事宁人的心思,打定主意,今晚得给薛向个好看,让他知道这世上除了蛮勇,还有枪,神枪。
此刻,哪怕这家国际饭店,是明珠的门脸,火狼也决定动真家伙了,大不了,拼着在蛇山那头的份子让出一些,也得出这口恶气。
哗的一下,火狼大手竖了起来,霎那间,紧靠着他的七八人霍然从腰间探出了手枪,遥遥指着薛向。
七把乌黝黝的五四,一把银色发亮的手枪。
八把枪一现出,那把银枪便牢牢吸走了薛老三的注意力,因为这把银亮的手枪,正是后世大名鼎鼎的沙漠之鹰。
薛老三前世就是个伪军迷,对其他高尖端武器,未必熟悉,但对枪械,尤其是著名枪械,那是知之甚深。
他可是清楚记得,沙漠之鹰一九八零年发布,一九八一年才定型,如今不过八二年,原产国以色列的军警,未必武装上了,共和国怎么会有的。
除了惊讶这把沙漠之鹰外,他更是细细瞅了那个握枪的长发年轻人,坚稳的手臂,犀利的眼神,始终匀停的呼吸,以及那满手莹玉,独独右手食指凿满了老茧,显然,这是位神枪手。
而他恰好也听铁进说过,青帮内有一神枪手,唤作小金,当初还去过武警部队,和枪械教官较过技。
仿真子弹,丛林战,十位老山前线下来的神枪手,竟没伤到小金一根毫毛,反全让其一枪命中眉心。
火狼第一次从薛向眼中瞧出惊色,他心中底气陡生,说起来,尽管他从不信人力能扛过火器,尤其是小金这个夺命神枪手的火器,可先前薛向展布的武力几不似凡人,到底让他没了安全感。
可此刻,他精准地捕捉到薛向眼中一闪而过的讶色,心中豪气汹涌而生。
“姓薛的,跪下!”
ps: ps:原本,想一章把这个故事结束,可不小心把脑袋磕下,又昏又疼,抱歉了,明天一定结束。
第一百六十六章 神一样的男人(完)
火狼一声吼罢,薛老三纹丝不动,只静静瞧着他。
火狼嘴角泛冷,伸手探进腰间,也拽出把崭新的五四来,手枪在他掌中,呼啦啦转了个圈,会玩儿枪的看来都会这手。
砰的一下,火狼扣动了扳机,一粒子弹,冲出枪膛,夹着浓热的硝烟味道,直奔薛向而来。
薛向竟是动也不动,倒不是他不及反应,如此近的距离,枪械对他压根儿没多大作用,常人扣动扳指一次的时间,他能秒这群人十次。
更何况,火狼的子弹还未出膛,他便辨清了子弹的轨迹,与他所想一样,知悉自己身份的火狼,压根儿不敢拿子弹朝自己身上招呼,不过是虚张声势。
果然,子弹来势汹汹,转瞬即到,擦着薛向左侧二头肌而过,带走了一片衣料。
“薛向!”
小妮子惊得叫出声来,她知道爱郎本领高超,但以常理度,也绝不信人力能强得过火器。这会儿,见火狼一帮人动枪了,她自然担心到了极点。
却说火狼一枪放出,小金等人也俱是一凛,倒不是他们不曾见过火狼玩儿枪,而是震惊火狼敢在这地方放枪,毕竟此间可是大人物云集,一枪放出,明天必定是滔天风浪。
而这惊疑未去,小金等人又热血沸腾起来,火狼开了火,证明火狼已经下了收拾眼前这该死小子的决心。
小金等人均暗想,论武力,先前这人的表现,实在让自己等人胆寒,可要是动了枪,谁他妈的能强过老子们。
一念至此。小金等人皆拿眼朝火狼瞧去,目光灼灼,显然是在等火狼表态,好将薛向万弹穿心,重聚青帮之威。
子弹擦身而过,险而又险,旁人只怕得吓得尿了裤子,薛老三宛若未觉,冲小妮子扭头笑道。“没事儿,我给小白报完仇,咱们就回去!”说罢,又拍了拍怀里的小家伙,“快去陪柳姐姐。她害怕呢,瞧大哥给小白报仇!”
小家伙皱着细细的眉头,在薛向怀里扭了扭身子,此刻,她万分不愿离开薛向,离开这块天下最安全的胸膛,可转念想到柳姐姐。终于点点头,抱着小白,滑下身来,朝小妮子奔去。
要说薛向这番举止。真是张狂到了极点,火狼亮了子弹,他依旧直言要干掉守山犬,和小家伙温情脉脉之际。更把后背卖给对方,这种举止。已经不是什么信心了,而是在气势上平吞了火狼这帮人。
“龙头!”小金再也忍不住此等侮辱,张口喝了出来。
火狼更是怒气勃发,他原以为动了枪,发射了子弹,能压下姓薛的,现在看来,那一枪擦身而过,根本让人家以为他火狼是银样蜡枪头,不敢跟小王八蛋玩儿真的呀。
再者,薛老三再一次提出要收拾守山犬,火狼简直要气疯了,此时,小金一声喝问,火狼当先举枪,“射那白虎!”
火狼终究没失去理智,他清楚真让姓薛的这三人挨了枪子,恐怕此事真就没法儿收场了,京城的庞然大物,势必直接碾压过来。
火狼话音方落,包括小金在内的七八名神枪手,齐齐举了枪,朝扳机上抠去。
哪知道,不等手指触碰扳机,场中好似发了场地震,火狼等人眼中一花,眼前黑影一晃,手上便一股剧痛传来,紧接着枪便脱了手。
原来,薛老三虽然转过身去,却是早防着这帮人,火狼话音方落,薛老三便动作开了。
说起来,薛老三国术练到这种程度,几乎已经无招无式了,而他始终保留,并且乐此不疲的,正是那八极拳里的贴山靠,不招不架,就是一靠,在他强壮的身体,和强大的力量加持下,几乎没有任何人能抗住,更不提,这强大力量加持之下的奔驰的速度,简直比形意拳中身法第一的“香河渡象”还要来得猛烈。
这不,薛向一记贴山靠使出,大理石地砖,简直就化作了土地,薛老三则化身发了疯的蛮牛,一阵野蛮冲撞,愣生生将地板犁出道深槽。
十来米的距离,薛向愣是赶在了火狼等人手指触动扳机前,杀到了,双手立时化作八臂哪吒,一振乱接乱收,几乎快得瞧不清影子,霎那间,八把手枪,在他的野蛮掠夺下,尽数入了他手。
非但如此,薛老三用心更是狠毒,掠夺之际,不使巧劲,只使蛮力,愣生生将包括火狼、小金在内的八人那已经插进扳机环里的手指,给绞了下来。
要说火狼等人,也是真好汉,愣生生被绞断了一根手指,也只是额头渗汗,屹立不倒,独独小金一头栽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原来,小金也不是耐不得疼痛,而是薛向这一绞,几乎废了他一辈子修炼的本领,一名神枪手没了扣动扳机的那根食指,虽能开枪,却再也不是神枪手了。
薛向,好毒!
霎那间,火狼才意识到自己遇到的这位薛衙内,决计不是什么真正的世家子弟,分明就是他妈的活土匪,比青帮还土匪的土匪,伤人性命,残人身体,这年纪轻轻的家伙,竟无丁点心理负担,玛丽隔壁的,天下怎么会有这种怪胎。
就在火狼心中操爹骂娘之际,薛老三顺手一挥,七把枪的弹夹和枪身瞬间分离,叮叮当当落了一地,独独那把沙漠之鹰在薛向掌中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火狼心下大骇,他知道姓薛的要干什么,瞬间脸上布满了惊恐,张大了嘴巴,正要呵斥已经躲到角落处的守山犬离开,忽地,眼帘映入一道人影,满脸的惊恐立时又化作喜色,大叫道:“洪局长,你怎么来了?”
原来,就在薛向横枪的霎那,咖啡馆左侧的升降机出口,突然打开了。明珠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洪察带着十余名全副武装的公安干警,快步而来。
“薛主任?卫龙……志?你们怎么在这儿?”
亏得洪察脑子敏捷,变速极快,又幸亏“龙”和“同”近音,不然大庭广众之下,洪察一句“卫龙头”叫出口来,非惹出大麻烦不可。
要说洪察气势汹汹而来,还真就不是奔着此处的火并而来,因为场中争斗虽然堪比好莱坞火爆大片。可愣是压根儿就没人敢给公安局打电话。
因为这是青帮在此摆场子,谁活得不耐烦了,去招惹这么个庞然大物。
而洪察能快速赶到,说起来,还和薛向有关。
原来。此前,那位迎宾员正按着薛向的要求,步到了吧台,要给小妮子房间去电话,可电话还没拨通,便失去了薛向的踪影。
迎宾员找寻了一翻,不得。心下立时就起了不好的念头,认为薛向准是故意诳他,趁他打电话之际,悄悄溜了进去。再一想薛向的那寒酸打扮,迎宾员越想越觉有理,一惊之下,他便给市局报了警。
明珠国际饭店。是大单位,亦是公安机关重点保护单位。直归市局管辖。
迎宾员一个电话过去,消息立时便被通报到了明珠市局现任最高领导常务副局长洪察处(正局长兼党委书记李力持这天下午就完蛋了)。
因着明珠国际饭店,是明珠市的门脸,通常都是大人物的聚集地,一听那里出了漏子,洪察哪敢怠慢,立即点齐心腹,杀奔而来。
可洪察万万没想到,刚进门就听见枪声,待他慌了神一般,奔到事发地点的时候,更让他惊异的事情发生了,青帮火狼以下的高层领导,竟然和那位传说中的薛主任在刀枪齐举地玩儿对峙。
霎那间,洪察心中就叫出了苦也,因为青帮和薛向的纠葛,他完全清楚,更知道青帮屡次在这位薛主任收下吃瘪,此刻,他只祈祷,这双方还未闹出大乱子。
可哪知道,他方一声招呼打出,行进三四米,眼眶子就定住了,两只眼珠子外鼓,险些要掉出眶来。
洪察几乎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来得不是那座富贵妖娆,宛若天堂的国际饭店,而是走进了一家杀猪捅牛的屠宰场,满场鲜血淋漓,遍地腥膻,两边墙上更钉着数人。更夸张的是,那被钉着的数人,他分明全认识,难以置信的是,青帮大长老费万龙也被钉在了墙上。
又一转睛,洪察的眼帘里,映入数根手指,追着手指,朝几人手上看去,青帮龙头火狼的大手正在汩汩滴血。
“天啊,我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
洪察不住揉眼,他实在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他偷掐了下身子,可偏偏清晰的痛感,明确地告诉他这不是梦。
不知道费了多大心力,强行压住了惊恐,确认了眼前的事实,洪察努力道:“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洪局长,什么情况,眼前所见,你还看不明白么?”
老管终于在这时跳了出来,如今的他已经看清楚了,对付薛向这种非人类,决不是武力可以压服的,只有靠阴谋诡计。
的确,老管的话很有煽动性,眼前的血迹,以及众多倒地不知死活的汉子,全是青帮上层。而此刻,只有薛向在和青帮对峙,眼前一切,是谁所为,谁对谁错,似乎真得不用过脑子,便可明白。
“洪局长,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不正是你们公安干警应尽的职责么,莫非因为薛向也是国家干部,你们就要网开一面?”
老管步步紧逼,可他这话怎么听,怎么搞笑,便是洪察身后的公安们也有几个忍不住掩鼻,他娘的,青帮什么时候,需要公安来保护生命财产安全了呢。
要说老管才是能屈能伸大丈夫,他深知眼下的局势,于青帮而言,已算是彻底颓了,就算今次能填平国际饭店放枪的漏子,只怕今后明珠的地下势力,也再不是青帮独大了,今日之事,定会传将出去,届时,青帮沦为笑柄的命运,可以说已经注定了。
是以。不管如何,老管也要将薛向拖下水,若是能将薛向送进去,那就再好也没有了,只要这家伙入了牢笼,有的是法子,让他腾龙变死龙。
而洪察的脾性,老管研究得很清楚,这是个贪利无胆之辈。青帮的份子,这家伙没少收,眼下,只要稍稍威逼,没准儿真能把事儿做成了。
果然。洪察脸色一暗,冲薛向道:“薛主任,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些人是不是你弄成这般模样的,还有你手上怎么还拿着枪,请你马上放下武器!”
薛向的脑子这会儿,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细细说来,就是他先前怒极,脑袋充血,都未曾失去理智。
他下手看似凶狠。却皆有度量,比如伤得最重的费万龙,也只不过废了他身子,并不曾要他性命。
而只要不伤性命。薛向相信明珠有的是大佬,想按下这件事儿。轮不着他操心。
是以,洪察到来,他压根儿不曾担心,他还真想看看市委有谁敢昧着良心说瞎话。
至于洪察的问话,薛向理都懒得理。
因为,自打昨天确定了李力持倒台后,他一直将市局的事儿挂在心上。
毕竟市局重新洗牌,对铁进来说,是难得的机会,而他薛某人也深感在明珠的力量孱弱,所以,此次公安局的权力变更,他是上了心的。
既然上了心,自然不可能不打听清市局如今几位主要领导的根脚,这位洪察洪局长则是薛向的重点关住对象。
是以,眼下,虽是他薛某人和洪察洪大局长第一次见面,但他却对此人的情况甚是了解。
他知道眼前的这位洪局长绝对是个靠裙带关系攀上来的典型,此人既没什么魄力,也没什么能力,只死跟政法委书记郑新高,而正因为其没什么魄力,李力持在位时,也并不盯防他,让他的小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当然,这会儿,薛向无暇遐想洪察在市局的小日子,他只知道此人是郑新高的人,而郑新高又和那位是一条线上的。
再观,这家伙方才对火狼那模糊龙头的称呼,薛老三立时判清了此人是敌非友。
既然是敌非友,他又何必浪费唇舌,更何况,让姓洪的做裁判,他哪里放心。
因此,对洪察的问话,他只当空气,眼神却死死锁住那条已经溜到百十米处,拐角位置的守山犬。
要说这条守山犬,真是邪性逼人,薛向只不过给了他一拳,连毛都没碰到,这条守山犬便远远躲了开去。
它似乎知道薛向的厉害,知道这是个能威胁到自家生命的人,甚至连自家主人火狼也顾不得护持了,从小白身上跳了下来,便一直遁到走廊的另一侧,只悄悄探出脑袋的一小部分,用一对猩红的眼珠子死死黏在薛向身上,似乎在等待时机,要给这个危险男人致命一击。
“薛向同志,我命令你马上放下手中的武器,向我解释眼前的状况!”
瞅见薛向的不理不睬,洪察终于恼了。
“洪局长,这位薛主任貌似压根儿就没把你放在心上啊,对付这种亡命之徒,我相信洪局长作为人民卫士,应该不会手软!”
终于,方用衣襟缠好断指的火狼,说着话,大步行上前来。
要说火狼对洪察的威慑,与老管相比,自不可同日而语,他一发话,洪察脸色再变,语气皱疾,“薛向同志,我再说最后一遍……”
奈何,薛向始终不为所动,火狼已然步到近前,“洪局长,这位薛向同志的骄狂,是你亲眼所见吧,您……”
熟料,不待火狼一句话说完,薛老三的巴掌,瞬间即到,啪的一声巨响,火狼愣生生被薛向一巴掌抽得飞了出去,半空里,飙出几篷鲜血和数颗断牙,火狼身子飞出数米,撞在了一边的墙壁上,没了动静儿。
“聒噪!”
薛老三终于开言了,可他说话的时候,方才喧嚣的世界,陡然彻底安静了。
此刻,场中诸人,除了远处的小妮子和小家伙,心中皆只剩了一个念头,“火狼挨耳光了,火狼被抽了……”
是的,薛向先前断掉火狼一根指头,也没此时狠抽火狼一耳光,来得震撼。
因为。先前断指,是搏杀中的损伤,此时抽脸,那可就真是打脸了。
脸者,面子也,火狼何人?掌御近千万人口城市的地下势力的领导者也,无数人心中的超级大人物。
此刻,却被薛老三一耳光抽飞了!
众人心中除了震撼还是震撼,胆小者。甚至忍不住发抖,其中便包括这位洪察洪局长。
他是万万没想到,薛向竟然骄狂到这种地步,他带了大部队在侧,人家还敢动手。不止敢动手,而是上来就朝总boss动手,薛向抽火狼的一巴掌,在洪察瞧来,绝对不比看见薛向抽段钢一巴掌来得差。
洪察原本就色厉内荏,在面对了这一耳光后,他方鼓起的满腹怒气。眨眼间,便无影无踪了。
却说,火狼方摔倒在地,剩下的二十余个青帮汉子眼睛全赤了。先前不管怎么战败,好歹都是正面对垒,脸面尚全,如今。薛向竟敢抽自家龙头的耳光,这简直是在往青帮的招牌上泼粪啊。
青帮虽然内里也勾心斗角。可大伙儿到底同在一面大旗上讨生活,如今薛向往这面大旗上泼粪,那简直是在砸众人的饭碗。
霎那间,青帮剩下的生力军,再也忍不住激愤,呐喊一声,一窝蜂地飙射上来,薛向连眼毛都不曾眨一下,掌中那柄银色的沙漠之鹰,滴溜溜地转了起来。
他这边一转枪,青帮那帮人的攻势立颓,便连洪察也惊得叫出声来。
攸的一下,薛向的枪口对准了倒地的火狼。
“不要!”
“不!”
老管等人和洪察几乎同时喝出口来。
熟料话音落时,枪声响!
沙漠之鹰,果然是手枪中的霸主,巨大的响声,宛若打雷,枪响霎那,不知多少人同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枪,两枪,三枪,三声惊雷般的响声,火狼的身体却依旧完好,反而远处那条守山犬的脑袋炸开,爆成一团血雾。
原来,薛老三的目标,一开始就是守山犬。
因为,他今晚到此的目的很明确,给小妮子,小家伙,小白报仇。
别的事儿,他压根儿就懒得考虑,是以,从一开始,他就压根儿不搭青帮等人的腔,不管对方说得天花乱坠,他只须问清了小家伙到底是谁欺负得她们,直接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反而火狼这个青帮首领,始终不曾在薛向的攻击范围之中,只是火狼非要找死,跟他玩儿枪,薛向才断其一指,略作薄惩。
直到此刻,他发现那守山犬,当真邪性得紧,死死躲在角落处,以他先前和守山犬的一击一逃,知道这种状态下,以守山犬的速度,便是神枪如他自己,也很难打中它。
他正想着辙,火狼自以为洪察到来,薛向再不敢动粗,大摇大摆地步上前来。
恰好,薛老三计上心来,一耳光抽翻火狼,目的就是为了引守山犬跳出身来护主。
哪知道这守山犬邪性得惊人,薛向抽翻火狼的霎那,它身子只朝前闪了闪,最终忍住没冲出来。
薛向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挥枪就朝火狼递去。
果然,那邪犬终于中计,探身就冲了出来。
薛老三枪口一甩,子弹就飞了过去,不待守山犬跳跃,枪声再响,又一粒子弹送了过去。
两粒子弹,一前一后,一个擦着守山犬的尾巴,一个掠过守山犬的嘴巴。
两枪彻底封住了守山犬腾挪空间,不待守山犬半空落地,第三枪再响,一粒大号子弹精准地射进守山犬的眉心,霎那间,狗头就炸开了,爆出一团血雾,涂了半墙。
秒杀了守山犬,薛向眼睛眨也不眨,顺手把沙漠之鹰塞进了朝他要了半天枪的洪局长手中,这位洪局长痴愣愣地捧了,脸上依旧没有表情。
薛向掠过一对公安,没有任何人敢出言相阻,他几步跨到小妮子身前,一手牵了小家伙,一手牵了小妮子,大步朝楼下行去,途中小妮子为避嫌,挣了挣,却是没挣开,只得任由薛老三牵着。
三人的身影,掠过一众充了半天背景、看了活了半辈子最惊心动魄一处大戏的咖啡男们,所有人都不由自主让开道路,投之以注目礼。
霎那间,一句话,几乎同时在众咖啡男心头响起:这样的人间绝色,恐怕也只有这神一般的男人,才配得上。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两个电话
下得楼来,薛向便直接载了两人,去了明珠市第一人民医院。
本来,二医就在左近,奈何薛向担心小妮子的伤口,便奔了最好的医院。
到得医院,薛向直接找了院长,假传圣旨,说小妮子是市委最重要的客人,奉市委命令,带她来就诊。
市委督查室主任的证件一亮,院长哪里还有怀疑,立时组织了皮肤科的几位老专家,给做了个会诊。
当时,小妮子一亮伤口,几位老专家的鼻子就气歪了。
你道怎的?原来就是割裂了皮肤,通常伤口非要极深,才会留疤,可照小妮子这伤口,就似在田里割猪草,被薅草划拉了一下一般,恨不得睡一觉就没事儿了,偏偏要折腾出这大的阵仗。
也怪薛老三太疼惜小妮子了,本来嘛,这点伤口,不说他是国术大师,就是稍有经验的半大小子,就知道定然无碍,可他偏偏不放心,还得来折腾。
院长当时也垮了脸,心中直个埋怨,现在的大人物就是太娇气,恨不得得个感冒,也得住上半年。
埋怨归埋怨,人都来了,总不能往外轰吧,只得吩咐人给小妮子清洗,包扎,原本一个创可贴就能解决的,愣是在薛向的强烈要求下,上了绷带。
在护士给小妮子料理的当口,薛向又把小白抱上了桌,直说这是贵客的宠物,也受伤了,让医院给处理下。
薛向此话一出,老头子们差点儿暴走,便是院长也黑了脸。
奈何,薛老三今晚心情原本就不好,一拍桌子。直接发蛮了,扬言谁要是不想干,明天写成报告给段市长,后果自负。
搬出段钢这座大神,别说是只“白猫”了,就是只黑猪,也得治啊。
院长一发狠,几个老头子无奈,只好给小白缝合伤口。
虽说人畜有别。可到底是皮肉伤,料理手段差相仿佛,便是有助肌体愈合的药物,人畜也没多大分别。
半个钟头后,薛向载着小家伙、小妮子。以及小白出了医院。
到家后,三人也不洗刷,便在床上躺了,小家伙更是二话不说径直钻进薛向房里来了。
不待薛向说话,她便瘪着嘴说什么,她幼小的心灵,今天受伤害了。必须好好养养,不然会做恶梦,会有后遗症的。
这堆片汤话,也不知道她小小丫头哪里听来的。其实她一回到家来,就面露喜色,显然早把晚上那堆破事的阴影,甩得无影无踪了。心中就剩了一个念头。借题发挥,好去和大哥、柳姐姐一块儿挤被窝。即便是被二姐知道了挨骂,她也能振振有词。
细说来,薛向在国际饭店,看似折腾的时间挺长,其实不过十多分钟,再算上中途去医院的半个小时,其实真没耗去多久,这会儿,也不过才十一点四十。
此刻,房间两侧的窗子,是打开着的,从菱角湖上掠来的夜风,夹着两岸的桂花香气,十分宜人。
屋内的灯是关着的,这种月夜,原本也不需要灯,月出于东山之山,徘徊于牛斗之间,浩浩明月,光耀千里,斜斜的月光,被窗外的竹枝剪切了数下,泄进屋时,已见斑驳之意。
飙风,泄月,飘桂,摇竹,由大自然这只神妙之手,巧妙搭拼,立时构成了一幅绝美的月夜夜睡图。
时下已是深秋,秋夜犹凉,窗子大开,有风光顾,室内的温度自不会高,好在薛老三床上的三件套,都是高档玩意儿,皆是蚕丝制品,虽然不厚,却是既保暖,又透气,再加上床上挤了三人,哪里还会觉冷。
小家伙似乎真忘了晚上的变故,哄睡了小白,便又张罗着让薛向说故事给她听。
薛向耗不过她,便随意在中,挑了个节奏舒缓的段子,果然,没说五分钟,折腾了大半夜早疲乏了的小家伙便睡了过去。
小妮子忽然道:“今晚的事儿怎么了结,你会不会有麻烦?要不我亮明身份吧,相信京里的人会摆平,就像上回一样。”
显然,她还在替薛向担心,毕竟薛向如今的身份不同了,再加上,今晚地点敏感,折腾出的阵仗实在骇人,由不得她不担心。
而小妮子出的主意,也是极好的,只要她亮明身份,就能给薛向按上个见义勇为的名分,再加上她柳老板如今的影响力,定能保着薛向安然而度。
试想,前两天,为了廖国友的事,她受了薛向吩咐,只嘱咐陆福代表盛世风投,向国务办表示了抗议,事情便如闪电一般解决了。
如今,若是爆出她柳总裁受伤,遭遇明珠黑恶势力攻击,估计都用不着国务办那边发动静儿,这边的汪明慎先就得疯了。
当然,如此一来,她柳总裁和薛老三的关系,只怕会落入有心人眼中,大白天下。
薛向笑道:“放心,你老公又不是倒插门,哪能让你顶门户?”
小妮子轻啐一声,“我可没跟你开玩笑,那帮亡命徒可不好对付,敢猖狂到大庭广众开枪的,便是港岛的社团也没这样的,他们官面上肯定有人。”
柳老板这些年弄潮商海,果真不是白混的,一眼就点出了关键。
“说了你放心,放心就是,我保证那帮亡命徒跳不了一周了,对了,这两天,你还是把小宋她们叫回来吧,小适暂时也别去学校了。”说罢,薛向伸手轻拍小妮子的肩头,“快睡吧,不早了呢。”
谁曾想,薛向话音方落,堂间的电话便跳了起来,他暗骂一声,为怕吵醒小魔头,他两三步就蹿了出去,便接起了电话。
不待他说话,那边就吼了出来:“老三,你怎么回事儿,越活越回去了?几个小混混,你就墨迹了那么久,老子还听说今晚小适也差点儿受伤了?王八蛋的,老子调一个团突突了狗日的,你小子也是熊……”
电话那边的是薛安远,暴跳如雷的国fang部长、军w委员兼军委秘书长、政局委员。很显然,薛安远收到了今晚之事的情报,想来也是,明珠本就是个四面露风的地方,青帮和他薛老三也算是瞩目之辈,今晚这么大动静儿,薛安远知道了,也在情理之中。
唯一让薛向郁闷的是,他这番骂,挨得可忒不值,他自问在明珠已经算是做得够过分,够出格的了,可在薛安远的喝骂里,竟成了墨迹,当然,薛向知道这是因为小家伙的缘故,若只他薛老三,老爷子才不会理睬呢。
对面的薛安远骂了良久,终于住了口,薛老三瞅准空当,赶忙道:“您也太抬举他们了,还劳您调一个团,这不是杀鸡用牛刀嘛!”
“怎么?还不是你小子窝囊……”
薛安远一句话没说完,但听薛向又道:“这样吧,您调一个特种大队给我,就康桐那个大队,什么迫击炮,火箭筒,机关枪,手雷,您都给我备齐了,一天,不,一个时辰,我保证把事情处理得干干净净!”
“噗嗤!”
对面的薛安远呛了好大一口,继而,便听砰的一声响,显然那边把杯子砸了,“你小子就闹吧,三天内,解决完问题!”说罢,啪的一下,便挂了电话。
好不容易糊弄走了薛安远,电话又响了起来,接起一听,是许子干。
这位兜头便道:“你这小官儿当的,操的心可真大,打黑除恶,是你该做的么?累死你也是活该!我看这样吧,还是让小适来我这边念书吧!”
很明显,这位也是为了小家伙着恼,薛向想想自家小宝贝,还真是到处受宠爱啊,“许伯伯,您要让她过去,我没意见,您自个儿去说,我还嫌她烦得不行呢?”
“大家伙,你嫌谁烦啊?敢说是我?”小家伙竟从房间,传来话音,显然两个电话,把她吵醒过来。
而薛向的话,又让她听了个正着,小小心思,纤细敏感,立时就听真了。
薛向额头立时黑线直冒,这背后说人坏话,还真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事儿,“哪个说你呢,快来,你许伯伯打电话来了。”
未几,小家伙嘟嘟从房里跑了出来,乌溜溜的大眼睛外翻,一家伙就撞进了薛向怀里,一只手捏住他鼻子扭来扭去,显然是不信薛向的敷衍,一只手抓起电话,便和许子干说起话来。
谁能想到两个毫无共同语言的人,竟能一聊十多分钟,更夸张的是,那位许大书记竟连小娃娃玩儿的各种游戏也清清楚楚,直聊得一边的小家伙眉飞色舞。
还是薛向实在瞧不下去了,再加上担心冯京等人也得了消息,往自家来电话,便强行终止了小家伙的把戏,恼得小人儿皱着鼻子直呲牙,最后,轻轻捣了他一拳,便颠颠儿回房去了。
“老三,明珠的事儿,是不是很困难?你再顶一阵儿,开年就好过了。”
“您这是打得什么哑谜,得得,知道问也是白问,不过,我想说的是,我在明珠挺好,一个人能行!”
“行了,你就别逞强了,挺好,就弄成这样了?再说,你以为咱们就只考虑你好不好,该落子时要落子啊,明珠可是一条大龙的龙头呢,别人要争,咱们也是得抢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内讧
许子干说的落子明珠,薛向自然知悉其中利害和重要性,后世大名鼎鼎的明珠系,不就是在未来三五年崛起的么?
而这崛起的背后,正是因为改革开放的春风,让明珠这座东方魔都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经济魔力,主政的官员,得到升迁,这是顺理成章的。
而这明珠系从来都不是单一系,因为各方皆在此处落子,称为派系,还不如称为各方联系、博弈的纽带来得准确。
“谁会过来?”薛向脑子转得极快。
许子干笑道:“这个就不是你要操心的了,你小子负责打好前站就成,别又弄出一地鸡毛……”
眼瞅着许子干要挂电话,薛向赶忙道:“振华首长怎么样了?”
薛向一句问罢,电话那头久久无声,良久,方听许子干长叹一声,道:“这不是你该惦记的,也不是你能惦记得上的,做好你的事儿吧。”说完,那边就断了线。
薛向持了话筒良久,也只有叹息一声,许子干、薛安远都不止一次和他说过,这事儿他惦记不上,也不该他惦记,而薛向也知道实情却是如此,可真事到临头,他也忍不住担心。
总的说来,他薛老三是个好人,是个有良心的人,受大恩无法回报,这点,让他很难受。
可偏偏眼下的事儿,涉及国策,还真不是他薛老三能惦记的。
薛向痴楞了半晌,方把电话按上,可哪知道他一按上,电话又跳了起来。
说起来,薛老三也挺有意思,先前他抢了小家伙的电话。就是怕耽误时间,让别人的电话总打不进来,这会儿,他自个儿反而忘了自己那番话,持了电话筒发愣的时间倒比小家伙还长。
薛向赧然地接起电话,果然,那边是冯京的声音,“是安远首长在给你通话么?”冯京开门见山。
“是的,大伯刚来电话!”薛向耍个滑头。不提自己发愣之事,没办法,他总不能实话实说,落埋怨。
“安远首长怎么说?哎,还是我这趟差没办利索。让首长操心呐!”
此话一出,便证明了冯京果然收到了今晚之事的消息,而他这番自责,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此次他冯京可是代表薛系,亲临明珠处理廖国友等人之事。
而不论廖国友等人之事,还是今夜薛向在明珠国际饭店闹出的动静儿。都与青帮有关,平一件,起一件。
因此,冯京也就难免自责了。
“没说什么。大伯只说让我注点儿意,后边的事儿,他会安排的!”
薛向不说实话,只不过是为宽慰冯京之心。“冯叔,你也无须自责。强龙还不压地头蛇,更何况明珠的地下势力,可是阴沟里的老鼠,您虎威再重,又怎敌家狡兔三窟?”
“行啦,你小子这张嘴啊,哈哈……”冯京那边终于松了精神。
薛向思及方才许子干说的落子明珠的那番话,忽道:“冯叔,您有没有兴趣来明珠,我估计咱们这边最近得有人要过来。”
薛向话罢,冯京那边沉吟良久,方道:“明珠确实是个好地方,若是你小子之前不跟我说老张的事儿,我没准儿真想来,不过现下是不成啦,我还是守住大本营算啦,机会就留给别的同志嘛,我也该给年轻同志避避道了。”
细细算来,薛向的提议,冯京不是不动心,明珠比之辽东,自然过之远甚,可冯京有自己的考量,他如今已是正部级大员,调任明珠,除了分管党群的副书记,别的位子,压根儿盛不下他。至于正印书记和市长,冯京自不会傻到去做这个梦。
而既然无法问鼎书记、市长,他又何必淌这个水呢,毕竟,按薛向的分析,辽东势必很快就要风起云涌,正是大有作为之际,运作得当,没准儿就一步扶正,是以,在冯京看来,明珠虽好,却非大有作为之地啊。
“冯叔见的是,辽东也同样大有作为的!”
薛向早清楚冯京会如是回答,毕竟鸡首和牛后之间,谁都会选,他方才那般问,也不过是做个人情给冯京,顺便也算是透露派系未来布局的大方向与他。
二人聊完正事儿,薛向又道明天会去车站给几位送行,便结束了通话。
而今晚,显然,注定是热闹而漫长的一晚,薛向这边刚安顿下来,另外几家,却是天崩地裂,沸反盈天。
明珠市第一人民医院,今夜,大概迎来了自建国后最热闹的一晚。
却说那时,薛向刚带着小妮子和小家伙离去,大队的救护车便呼啸着,驶进了医院,医院里的五个急救室,瞬间占满,弄得王院长只以为哪处又发生了恶性交通事故。
可待半个小时后,近千恶形恶像、提刀持棒的壮汉齐齐涌进医院大厅时,王院长才知道今天到底发生了多大的动静儿。
要说薛向下手,是真有分寸,五个急救室内,二十来号重伤员,竟无一个有生命危险,但又没一个是能经过治疗,恢复如初的。
要么是断手,要么是短腿,要么是豁牙,当然最惨的自然是色中饿鬼费万龙,直接被薛向废了阳根,自此连男人也做不得了。
火狼的伤情反倒是最轻的,接上了断指,又给脸上消毒去污,打上了绷带,整个人便醒了过来,只是嘴巴里的伤势太重,一时也无法言语。
明珠第一医院,六楼正中间的那间豪华病房,是不对外开放的,王院长心中甚至定死了那间病房的规格,整个明珠市除了汪明慎和段钢,那是决计不会让他人入住的。
可偏偏今晚,就破了例,这间病房打开了,火狼此时便躺在里面。
没办法,被十几条长刀对着,王院长实在没抗争的勇气。
而王院长不会对人言道的是,其实,他内心深处,并不认为那位传说中赫赫凶威的青帮龙头,没有资格入住这间病房。
此时,这间宽敞得几乎能上演足球比赛的病房,围满了人。
青帮内,除了那位倒霉的大长老费万龙外,狮、虎、豹,皆在,除了这三位长老外,另外七位堂主,四位舵主,十二位核心打手,挤在了最里层,其他各处上百号负责人,堵在最外层。
细细算来,青帮的人头却是不多,满打满算,不过五六百人,但这是火狼走精兵路线的结果。
因为能入得青帮的,哪怕是小人物,在外也是啸傲一方的人物。
比如薛向头次下青浦,在饭店遇到的那位前来讹诈的黄军,其人在青帮内部,压根儿就是最底层的小字辈,但在青浦一地,他能率领数十上百地痞,威凌政府,欺辱县官。
是以,青帮看起来人头不多,可发散开来,其能影响、控制的人数,绝对有上万人之巨,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庞然大物。
而今天,这个庞然大物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挑战,所有的核心成员,以及外围头面人物,全赶了回来。
没办法,今日之事,不是干仗之输赢,而是青帮这块招牌,还能不能立得稳,大伙儿今后,还能不能聚齐在这块招牌下安享人生的天大的事儿。
正因为事关切身利益,没有人能够无动于衷,此刻,众人全聚集在火狼床前,无非就是想要个章程。
可谁成想,火狼醒是醒了,可偏偏两眼无神,死活不说一句话。
先前,众人以为火狼是受创太重,无法言语,有善解人意之辈,便寻来了写字板和炭笔,递到了火狼榻前,毕竟火狼只伤了右手,左手却是好的,尽管左手不如右手灵便,可勉强画出字来,却是能办到的。
哪知道,众人围在火狼床前,呼唤了半天,火狼仍旧双目无神,直勾勾地盯在雪白的天花板上,好似那天花板上,有着生命的真谛,抑或克敌的玄机。
“不成啊,龙头这分明是没醒嘛,他娘的,大飞,你去把院长给老子抓来,敢骗老子,老子非一刀砍死他不可!”
叫唤了半天,火狼连眼睫毛都不曾晃动一下,脾气最是暴躁的赵万狮立时就恼了。
如今火狼和大长老费万龙皆躺在了病床上,此处自然以二长老赵万狮为尊,赵万狮一声令下,围在门口的两名壮汉闻声便动。
“慢!”
一道喊声方出,那两名壮汉便止了脚步,如今,能在威望上对抗赵万狮的,除了老管这位在青帮有着超然地位的军师,自然再无第二人。
赵万狮眉毛一拧,冷冷盯着老管,方要说话,便听老管道:“二长老听禀,在下颇通岐黄,龙头如今分明是醒了,只是心中沉痛,神游于外,就是叫来医生,也是没用的!”
赵万狮冷笑一声,“照你这么说,咱们就这么干等着,等到明天天亮,龙头还是半死不活,今晚的事儿一泄出去,咱们青帮的招牌,不用人砸,便自个儿先倒了!”
“半死不活?龙头不过受了些许皮外伤,在二长老眼里,竟成了半死不活,我敢问二长老到底是何肺腑?”
老管面色骤冷,气势雄张,一改往日温润面目。
第一百六十九章 市长的愤怒
“我是何肺腑?我不过……”
赵万狮怒极,他万万没想到老管敢在这时候,这么多人面前,让自己下不得台来,一双金鱼眼,差点儿没瞪得鼓出眼眶来。
熟料不待他一句话说完,老管便抢道:“不过什么?不过是看龙头伤了,受了宵小加害,损了精气神,没法儿言语,不过是看费大爷残了,再也做不得男人,在帮中无法立足,你赵二长老就认为自己的机会来了,想抢班夺权是也不是?”
老管此话一出,满场哗然,便连还在声声呼唤着火狼的黄万虎、薛万豹两人,也露出满眼的惊容,眼神儿不住在赵万狮身上扫描。
细说来,他们龙、狮、虎、豹,虽同为青帮四大长老,可实际关系着实不怎么样,这其中原由,除了火狼刻意引逗外,更重要的是,这四人在帮内地位处在相同水平的位置上,存在利益纷争,也是在所难免的。
尤其是这位赵万狮,论能力在四人中,可以说是最低的,就是因为早结识火狼几天,排位却压在了黄万虎、薛万豹头上,而这二人也始终为此耿耿于怀。
此时,再听老管这番话,黄万虎、薛万豹皆觉有理非常。
因为漫说是赵万狮了,就是他们自己时逢眼下,也未尝没起过争竞上游的心思。
毕竟费万龙定然是废了的,即便是恢复过来,谁还肯服一个阉人;而龙头火狼这次也够戗,威慑众人的大杀器守山犬没了不说,今夜一战,受了薛向一耳光,此前所凝聚的滔天凶威,便也被抽了个烟消云散。
眼下青帮虽然到了最危急的时刻。却也正是最有机遇的时刻,黑道绝顶之位,谁不想攀登而上。
“你们都看我做甚,别听老管瞎扯,他说老子是何肺腑,老子还想说他呢,他老管一个来路不明之人,两年前才到我们青帮,上来就被龙头奉为座上客。我问问你们大伙儿谁知道他老管从哪儿来,谁又知道他老管姓甚名谁,你们竟肯相信一个无名无姓无来历之人的话,也不相信我赵某人,真是叫人心冷啊!”
赵万狮虽然脾气暴躁。但绝非毫无心计的蠢人,他这番话一出,诸人果然面露沉思之色。
老管哈哈一笑,“二长老当真是好心计,我老管来历不明,我老管无名无姓,试问。我老管就算真就形迹可疑,心怀鬼胎,除了龙头,我还能效忠谁呢。除了龙头,我还能指着谁呢?我能使唤动你们哪个?谁会听我的?这种可笑辩词,真不知道你赵二爷道将出来,除了惑乱人心。还有什么作用。”
“是啊,老管不过是个弄嘴的。即便是把嘴巴说破,又能济得甚事,赵万狮好歹毒!”
几乎霎那间,众人心头皆浮出了这么个念想。
顷刻间,赵万狮的面皮便如七彩画板一般,一会儿紫赤,一会儿青白,再没了人色。
此刻,老管的话激得他头上青筋直冒,血液冲顶,张大了嘴巴,却说不出话来,心中就剩了一个疑问:素来闲云野鹤的老管,为什么要冲自己下手?
“既然赵二爷无话可说,又鉴于现在是本帮的特殊时刻,我建议赵二爷暂时休息一阵,等龙头恢复过后,咱们再请龙头以做定夺,诸位看如何。”说罢,老管又冲赵万狮道:“二爷也莫生我老管的气,只是暂时让您休息,您的堂口和份子,一点也不会少,若是二爷不满,等龙头恢复过来,您完全可以到龙头面前告我,只是眼下,为了咱们帮内的稳定、团结,还请二爷体谅!”
老管这番话,可以说的上是,有利有理有情。利者,让赵万狮这老二休息,万虎、万豹必然能分润到权力,有此二人支撑,老管在帮内的话语权,必然飞速上扬;
理者,一切权力归龙头,事事拿火狼说事儿,只说一切等火狼恢复,再重新定夺,此话占住了大义,毕竟青帮上层虽然勾心斗角,但火狼捣鼓的那套帮派分子训练纲要,诸如拜关二哥,义气为先等等,在下层帮众中广有市场,这也是火狼之所以能在内斗如此剧烈的青帮中,牢牢把持大权的根本原因。
而老管话里话外,越是尊龙头,就越显得赵万狮心怀鬼胎,不是好人,帮内人心朝谁偏转,自然不言而喻。
情者,老管并未将赵万狮斩尽杀绝,连堂口和份子都保留,只说待火狼恢复,再做定夺,这点让绝大部分人放心了担忧,不必怀疑这是老管趁机在搞政变。
有此三者,老管此言一出,几乎立时获得所有人的赞同。
便是赵万狮的神情也轻松了不少,方打定准备拼死抗争的心思立时就熄了,心中直叫晦气,谁叫自己说话不过脑的,让老管抓住破绽,想必老管也只是恼我不敬龙头,应该不会起什么歹心。
一念至此,赵万狮拱手道:“诸位兄弟,方才是我老赵言出无状,冒犯了龙头,还请诸位兄弟海涵,待龙头恢复过后,我会亲自向龙头请罚!”
赵万狮一表态,屋内的紧张气氛立时一松,赵万狮更是不待老管赶人,便先迈开了步伐,朝门外行去。
“诸位兄弟,有鉴于龙头此时的状况,我建议由黄、薛两位长老,并七位堂主,组成临时决策机构,待龙头恢复,此机构便正式解散,诸位看可好!”
赵万狮方去,老管便提出了解决青帮内部临时权力的办法。
要说这办法也不稀奇,但却是目前解决困境的最佳选择,既收拢了人心,又兼顾了各方利益,而更让人放心的是,从一开始就主导话语权的老管,却自己将自己排除在了临时决策机构之外。
在众人同意这个方案后,不顾众人挽留,老管执意要返回湖边小筑,为龙头念经祈福。
老管如此姿态,理所当然地赢得了一片赞颂之声,更重要的是,让所有揣度他居心叵测之人,皆放下心来。
而不曾想,老管方去,这帮所谓的决策者们,立时就吵了个鸡毛鸭血。
先不提医院的喧闹,话归别处。
明珠市武德区市委大院左侧的那间小红楼二楼最东侧的那间房间,往日十点十分时候,会准时熄灯。
可这会儿,都快凌晨了,这间装饰得简洁明快的卧室,却是灯火通明。
啪的一下,段钢将电话砸在了电话机上,身着通紫睡袍的他,此时满面怒容,一张老脸隐隐可见黑气。
老伴早在两个小时前,就被收到第一个电话的他,给撵到了另一间房去。
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已经或接或打,折腾出了十几个电话了。
可每一次按下电话,他脸上的怒气就盛上一分,十几个电话打完,他多年修身养性的养气功夫都差点儿崩溃。
段钢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陡然崩坏到这种程度,怎么就这么寸,那帮任和那个人就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撞上,这让始终坚信无神论的他,也忍不住叹一声邪性。
细说来,段钢今天的心情原本就不怎么好,昨天和姓冯的一场谈判,差点儿没让段钢暴走。
原本在他眼里,冯京压根儿就不够资格和他坐而论道,他可是立志要踏入神坛之人,且升腾的机会就在眼前,
而姓冯的不过是区区一介偏远穷省的三号,焉能让他段某人礼下于他。
可偏偏事后的结果,让段钢的血管差点儿没爆掉,谈判的当口,那姓冯的丝毫没有半点矮人一等的觉悟不说,言辞间锋利无比,半句不让,愣生生让他段某人自折了一只臂膀。
哪知道,这窝火的事儿没消,今晚又爆出了惊天变故。
饶是段钢在明珠,见的大风大浪已经多得数不清了,可待听清明珠国际饭店管委会主任王有道详尽介绍完场中情况,他也足足分多钟不曾言语。
段钢倒不是惊诧于薛向的本领之强,毕竟他身处这种高位,所见能人异士,自然较普通人多得多,他惊叹的是薛向的胆量,和血腥悍勇。
明珠国际饭店是什么地方?不提历史地位,单论其规格,和在远东的份量,那都是堪比京城饭店的存在,在此处动枪,那堪比在钓y台玩儿火一般。
当时,听说了薛向如此猖狂后,段钢的第一反应也非是气愤,反而有些欣喜。
因为,薛向久来的折腾,让段钢已经忍不住要对他下手了,可偏偏薛安远横亘云端,让他顾虑万重,便是小动作也没敢使,毕竟小动作使出无益,反而露了形迹,乃是下乘。
正因如此,段钢也一直没有机会敲打薛向,而如今爆出了此等变故,薛向在明珠国际饭店,大开杀戒,若配以图片、文字的报告上报,便是薛安远只怕也拦不住上面对薛向的惩罚。
谁叫明珠国际饭店的地位如此紧要呢?谁叫薛向闹出的这事儿,往大里说,叫有失国际观瞻呢。
可这欣喜没持续十余秒,王有道后续的汇报,立时将段钢的欣喜,冲了个干净!
ps: 方才老婆闹腾了下,抱歉啊,九点多都写好了的
第一百七十章 掐死薛向的法门
原来,段钢没想到的,今次冲突的关键,竟又是与他最不愿听的那家叫作盛世的企业有关,这回更夸张的是,青帮那帮混蛋竟然要强抢人家盛世的总老板,真要让这帮人干成了,这不是要捅破天么?
以这两天,段钢对那家盛世公司的打听,那绝对是家超级大公司,在港岛不仅有数家上市公司,在大陆改革开放的桥头堡鹏城,还有一家规模十分庞大的什么地产公司,除此以外,那家盛世还拥有一个面向全亚洲的独立电视台,更恐怖的是,传说中的传国玉玺也在那位柳总裁手中。
别说如今正值港岛回归、港民鼎沸的关键时期,以那位柳总裁在港岛的强大影响力,以及大陆原住民的背景,正是外交部门的一张好牌,被中央捧作了爱国港胞。
就是无关港岛回归的大局,此事真爆出去,对明珠的招商引资,商业形象,也是个毁灭性的打击。
届时,估计不用汪明慎发飙,中央先就得拿他段钢问罪了。
一想到,这可怕的后果,段钢骨头缝里都直灌冰渣滓。
哪成想段钢的联想还未结束,汪明慎的电话便到了,电话里的老汪气得直喘息,直问段钢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盼着他汪某人早死了好接班。
这种类似皇帝问太子希望自己活多久的话,竟然从汪明慎这种老成之人口中吐出了,段钢心都凉了。
原来,汪明慎得到消息,倒不是明珠市的干部告知的,毕竟谁都知道如今的明珠是段市长秉政,汪书记清淡惯了。不喜管事儿,谁敢去触这个霉头。
汪明慎是半夜里睡得真香,被电信总局的那位雷副局长用电话吵醒的。
尽管雷副局长论级别,矮着汪明慎半级,论党内地位,更是天差地远,可雷局长依旧没有废话,上来就质问汪明慎的明珠还是不是执政党的天下,招商引资、华英和谈的大局到底还顾不顾了。一连串反问,当时就砸得汪明慎迷糊了。
尔后,雷副局长更是二话不说,要求明珠市委尽快给个交待,如若不然。他就直接返京了,明珠无线通讯业务,将无限期搁置。
一连两天,被中央大员莫名其妙地指责,汪明慎就是再好的脾气,也得发飙了,他一个电话拨给了他的大号秘书市委秘书长包桐。立时,所有的一团都解开了,王明生也没有想到地方上竟然闹出这么大的乱子。
说实话,对哪个青帮。汪明慎并不是一无所知,但他老式的观念,认为这是为了达到发展目的,所不可避免的一个阶段。
经历过旧上海滩的汪明慎坚持认为。越是繁华之地,下水道里的老鼠臭虫。就越多,这是自然规律,不可违背。
是以,他从不曾想过要清理明珠的地下势力,即便是偶尔有几件天怒人怨的惨案发生,他也认为不能为了打黑除恶,就破坏安定团结的大好的招商引资局面。
可今晚的事儿,让他意识到,自己以往的经验可能是错的,将因果关系倒置了,这青帮的存在分明才是明珠最大的隐患啊!
不过醒悟归醒悟,作为老牌政治人物,他可没有认错的习惯,一顿火气全撒给了段钢,他相信这个二传手段市长的政治智慧。
汪明慎真不愧是御人的高手,事儿,他想管时,就能管上,麻烦,他不想沾时,段钢就得老老实实替他背起。
这不,这边汪明慎刚把球传给了段钢,后者抓心挠肝之余,便开始想着怎么平息眼前这天大的乱子了。
至于,借机收拾薛向的想法,那是半点也无了。
可如此大的乱子,说平息就那么容易平息的么,明珠本地的影响,段钢自信能控制得住,无非是让王有道编个合理的解释,说枪响是哪里的特制灯管炸裂了,尔后,见过当晚场景的旅客,根据登记薄,挨个儿寻到了,利用组织的力量,要求封口,这也并不难做。
问题的关键,却仍旧归到了那位盛世的柳总裁身上了,除非她肯息事宁人,否则,眼下这事儿就没平息的可能。
可受了这天大的侮辱,人家可能愿意平息么,凭什么,就凭他段某人脸大?
越想越头痛,段钢简直快疯了,他在明珠当了快五年的市长,可从来就没有如今这么累过。
苦思无果,段钢在屋内练起了凌波微步,脚下越走越快,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咚咚咚,忽然,门响了。
段钢一脸火气地拉开房门,“还不去睡,挺在这儿做甚,大半夜的,耗什么耗,难怪老的快!”
门外站着的是段夫人,先前,段钢要处理正事儿,便将她赶了出去,哪知道段夫人心疼自家老头子,这会儿,又泡了杯茶,来给他提神。
瞅见老妻手中的茶杯,段钢严峻的脸上,终于现出几分赧然,接过茶杯,拍拍老妻的手,“去睡吧,我没事儿,一会儿就休息了!”
绕了近半个钟头,他这会儿也着实有些累了,说话儿,便端起荼抿了一口,清冽茶水,香气扑鼻,段钢惊道:“这不是咱家荼吧?”
段夫人道:“这是小徐上回拿来的,说你喜欢荼,特意在什么菲利滨给你淘换的,要说小徐还真是个好孩子……”
段夫人正在絮叨,段钢忽地拉过老妻亲了一口,满脸喜色,咧嘴直笑。
后者莫名其妙,捂着脸,啐了句“老疯子”,急步退去。
你道堂堂段市长何以忘形?原来段夫人那句“小徐”,陡然让段钢福至心灵,堪破了破局的关键,老汪会传球,难道自己就不会么?
当下,段钢顾不得关门,便急步朝床头的电话机奔去。
……………………
“怎么样?”
胡东海满脸疲倦地望着同样愁眉紧皱的徐龙象,而徐龙象刚放下这座已经短短个把钟头,起落了数次的电话。
明月东移,一道月华恰好照在徐龙象的脸上,将他嘴角的那抹冷笑清晰地现在胡东海面前。
“还能怎样,总不是老一套,让咱们给他洗地!”
说话儿,徐龙象伸手揉了揉发木的脸蛋儿,湖风吹来,摇乱了他鬓角的乌发,此时的翩翩徐公子,看起来,竟比那位段市长要疲倦百倍。
“什么!这事儿是咱们能洗得了的,亏他想得出来。”说话儿,胡东海重重一拍栏杆。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胡东海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徐龙象忽然对月,吟诵起了洛神赋。
言为心生,很快,胡东海便想清了原由,此定然是徐龙象又想起了那位惊鸿一见的柳总裁。
徐龙象一赋诵罢,恨声道:“卫斌也是找死,那种人间仙子,也是他敢惦记的,瞎了他的狗眼。”说罢,又冷峻了眼神,“老段说得对,青帮留不得了!”
胡东海捻须道:“以老朽之见,若无今日之事,青帮也活不过两个年头了,执政党现在只不过是忙于打开国门,没功夫收拢这些垃圾,待门彻底打开了,说不得就得打扫屋子迎客了。而今日的青帮几乎已经脱离了卫斌的掌控,嚣张无忌,自取灭亡,要亡青帮不难,甚至不用咱们动手,那位薛衙内这次也放不过青帮。”
徐龙象点头道:“卫斌那伙儿人早成了死人,老段交办的这件事,还算易了,可他要咱们按住盛世那边,这真是强人所难了,若是没那日机场冲突,说不得我还能厚脸登门,可差不多已经扯破脸了,咱们怎生发力。”
胡东海道:“老段的意思,无非是希望公子你动用舅爷那边的力量,在京里疏导疏导,最好能通过京里走通那位柳总裁,哎,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老段还真会出难题”
胡东海一声叹罢,徐龙象更是愁上加愁,眼下的事儿,很明显,超出了他的能力了,他如何能办,他舅爷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这点事儿,他又怎好端到他老人家面前去说,该死的官僚。
徐龙象暗骂一句,一巴掌重重拍在石柱上。
“公子毋恼,事情或许不如咱们想的那般困难。”胡东海一摇折扇,脸上满是神秘的笑容,继而,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胡老!”
徐龙象惊喜交集,胡东海什么人,他太清楚了,绝对是智谋高绝、城府深沉之辈,自打碰撞薛向失败后,这位胡先生再未有开怀之意。
此刻,胡东海笑声激扬,显是心结已开,而解开心结的,绝对不只是胡东海想到了替段钢平事儿的法子,恐怕这位是已经寻到了掐死薛向的法门。
“公子毋急,老段的事不解而解!”胡东海笑着摇摆着折扇,遮拦出片片光影,朦胧间,显露神秘之色。
“愿闻其详!”
徐龙象一屁股在胡东海身侧坐了,目光灼灼。
第一百七十一章 突破口
“公子,可还记得当日在机场,相逢薛向的场景!”胡东海忽然发问。
“没齿难忘!”
徐龙象此四字,绝非在说当日薛向捏得他右手险些断了骨头,而是在回味和绝色玉人的相逢相别,想想,又是重重一声叹息。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也非是要相知相恋,才会衍生出这感觉!
四字道罢,徐龙象脸上泛起惊疑,“胡老要从柳小姐和薛向的关系上下手?”
要说徐龙象真是好脑筋,转瞬就想到了关键。
胡东海笑着点点头,尔后,又摇摇头,神秘莫测,“咱们的事儿,确实得从这二位下手,而老段的事儿,压根儿就无须咱们操心。”
徐龙象若有所悟,又听胡东海道:“公子可还记得,那日在机场,薛向和那柳姑娘,互称表哥表妹?”
徐龙象愁眉又聚,道:“胡老是想说,即便咱们不用发力,那位柳总裁也不会闹腾起来,因为她和薛向根本不是表哥表妹,反而是情人的关系,而薛向又是官员,今夜又替那柳总裁出的头,若是柳总裁敢闹,势必要将薛向引入大众的视线,是以,她不会继续闹,咱们也省了力气。”
徐龙象聪明绝顶,老胡方起了个头儿,他便将所有的线索都串联起来了,听得胡东海连连点头,又微微皱眉。
而胡东海这皱眉,则是因为徐龙象说这话时,嘴巴里好似含了颗臭掉的榴莲,越说越见苦涩,显然,这位定是又想起了佳人他属。婉转承欢的场面。
“公子,佳人倾国,世所多有,何必苦恋一枝注定触不到的花朵呢。”
胡东海知道这男人有个毛病,那就是越得不到的女人便越觉得是最好的,他这般安慰,也自知无效,不过是聊尽人事罢了,说罢。又道:“公子既然悟出了前者,想必毁薛之事,心中也有了大概章程了吧。”
徐龙象从来就是个干大事的人,他虽沉湎于邂逅柳莺儿的回忆,却始终能分清现实和意淫。此刻,胡东海终于说到这最重要的事上来了,他精神陡然一振,“胡老的意思,莫非是屠掉薛向,也得从这位柳总裁身上入手?”
胡东海抚了抚长须,慨然道:“正是!”
细细说来。自打上次胡东海设计围猎薛向失败后,他和徐龙象可是遭受了好大的打击,胡东海甚至给徐公子出了辟居海外的主意。
尽管消沉归消沉,但这二位从不曾死心。计较的便是要在薛向揪出他徐某人和胡某人之前,再发动最后一击。
胡东海脑子倒是一如既往的好,很快就有了主意。
在他想来,当下。要整倒一位官员,最好的法子莫过于两样。一是钱,二是女人。
当然,胡东海不会幼稚到想着去给薛向送钱送女人,而且,也没这个必要,只须构陷,栽赃即可,这世上死在莫须有罪名下的人,还少了么?
而胡东海首先就排除了在钱上弄倒薛向,因为家世到薛向这个地步,除非贪污巨额公款,否则很难拔倒,再说,薛向现在执掌的督查室也没那么多钱给他贪污。
而若选择受贿,则问题更大,一来,钱少了,你没办法证明人家薛向收了钱,毕竟他家世摆在这儿,有多少钱,还真说不准。
若是钱多了,则又离谱,缺乏可信度,毕竟谁吃多了,去给一个督查室主任塞那么多钱。
再者,胡东海研究薛向的生平,知悉在萧山时,那位原萧山县长俞定中几人,用这种办法设计过薛向,最后以致丢盔卸甲,全军覆没。
是以,胡东海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既然钱不行,那就只有女人了,相对于用钱,薛向这个年纪,年少慕艾,又值新婚燕尔,两地分居,说他乱搞男女关系,自然比说他贪污受贿的可信度要高得多。
当时,拟定了这个突破口,胡东海就一直在准备进攻策略和路线,短短数日,他便连道具和大致方向,都规划好了,已经准备着手了。
忽然,爆出了今天这么个事儿,让胡东海灵光一现,又抓住了重点,重新编制了计划。
在他想来,按照原定策略,虽也可污得薛向无法自辩,可到底没有实打实的证据,恐其脱身,如今若是从这位柳总裁身上下手,定然能抓他们个现行。、
“怎么下手,难不成雇人跟踪,偷拍他们在一起的照片?”
徐公子虽没玩儿过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可胡东海方起了个头儿,他便自动联想到了下手方向。
胡东海微笑着摇头,“公子,以那位薛主任的本领,咱们跟踪偷拍,这不是找死么,这个法子行不通。”
徐龙象点点头,“愿闻其详!”
胡东海道:“公子,我建议你速速派刀疤出国一趟……”
“出国?出国做甚!”
胡东海正要作答,刀疤快步而入,“公子,先生,老管到了!”
“噢!”
徐龙象和胡东海双双大惊,快步迎出亭来。
老管快步而行,幽幽月光,照在沧浪湖水上,银闪闪一片,老管行在湖上已被夜色隐去形迹的古桥上,宛若踏波而来。
“管先生,辛苦!”
徐龙象把住老管的胳膊,满脸赤诚。
老管却冲胡东海深深一躬,“师傅,弟子今后,就能长侍左右了吧!”
若是青帮中人,尤其是火狼,此刻在侧,听见老管对胡东海道出这两个字,估计眼珠子都能惊爆。
因为,他火狼遭遇老管,可是偶然得不能再偶然的机会。此人数术阴阳,周易八卦,无所不精,一次偶然对面,老管张口就批出了火狼的生辰八字,以及生平,便是火狼从不曾对人言道的姓氏,也被老管随口道出。
当时,火狼简直惊为天人,自此,老管便成了他火狼的军师,在老管的帮助下,青帮的发展也是一日千里,其中,老管甚至还多次帮助 火狼识破过徐龙象的阴谋,也在算计徐氏上没少出力。
可眼下,老管转身就冲胡东海喊师傅,这一幕的发生,实在是太过颠覆。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自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相遇相知,老管偶遇火狼,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从徐龙象和他火狼共享金矿霎那,也必须有这样一个局。
第一百七十二章 助薛向亡青帮
的确,金矿是何等大的利益,青帮高层除了火狼,几乎再无人得知,剩下的负责金矿点的海狗子、张春生等人,地位虽然不高,却绝对是火狼心腹中的心腹,其中海狗子在监狱被灭口,除了火狼要清除这种激进份子的因素外,最大的原因却是要守住金矿的秘密。。
可以说,事到如今,金矿这么大的漏子,能始终被遮掩得风雨不透,除了那位的支持外,最主要的原因是,火狼和徐龙象编制的这张大网,实在是密不透风。
而徐龙象乃是真正做大事的人物,当时,他被迫将金矿的利润分润给火狼,就是因为他自己那时力量孱弱,根本不可能一口吞下。
但分润给利润,也等于将自己的把柄交付到了火狼手中,毕竟这比美金还硬的通货,这年月,别说偷采了,就是私人大量持有,就是了不得的罪过。
徐龙象行事谨慎,又怎会留下如此重大的漏子不去填补?老管则在这时,步入剧情。
老管的出现,自然得益于胡东海的推荐,胡东海本就是位奇人,他走南闯北了半辈子,除了见识了广大河山,开阔了胸襟,更将胸中所知,付诸实践,沉淀了底蕴,乃是真正谋士一流的人物。
非但如此,这些年,他踏遍江河,也遭遇过许多少年英俊,偶尔驻足时光,见良材美质而欣喜,也调教了不少徒弟,这位老管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当时,胡东海一封书信发出,失去胡东海消息已经十载的老管便日夜兼程赶到了明珠,并在胡东海的授意下,接近了火狼。并成功在火狼身边窃据了极为重要的位置。
除此之外,老管还不惜在胡东海的配合下,施展苦肉计,屡次帮助火狼逃脱徐氏的所谓设计,并在黄金分成上,帮助火狼据理力争,取得了相当份额,如此种种,令火狼对老管的防范降至到冰点。也让老管成功步入青帮决策层。
原本,老管在青帮还会继续潜伏下去,帮助徐氏看住火狼,并在紧要关头,发动致命一击。
可谁成想。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谁能料到今晚,会迸发出如此惨烈的一幕,撞上那煞星,青帮眼见着说倒就倒了。
老管立时便意识到这大概是到了大变局的时刻,即便火狼恢复了,内忧外患之下。青帮也势必四分五裂,如此一来,蛇山之事,弄不好就得溃漏。
老管当机立断。便在第一时间,将明珠国际饭店的那场冲突,透给了徐龙象。
而徐龙象和胡东海,也是沉吟半晌。终于做出了舍弃火狼,覆灭青帮的决议。
是以。这才有了病房里的老管污蔑赵万狮的那出。
而老管污赵万狮,目的有三,其一,立威,将赵万狮的青帮第三人,目前实际第一人敲掉,将竖起他管某人的崇高威望;其二,引起众人警觉,让所有人意识到有人会抢班夺权,重新占领核心地位,如此一来,众论相持之下,老管提请组建青帮高层临时决策机构通过的可能性,几乎就是百分之百了,毕竟赵万狮一去,黄万虎、薛万狮即便想占据核心,已生警惕之心的一帮堂主,舵主,也未必答应,谁不想分润权力,谁愿意俯仰于人;
除了这两点外,要说也该赵万狮倒霉,谁叫他嚷嚷着,火狼怎么还不醒,要去叫医生来检查的。
殊不知,那位青帮的火狼龙头,从今往后,就再也醒不了了,即便是眼睛睁着,也成白痴了。
而能至火狼此地的,除了老管这位火狼最亲近之人,又还有谁人。
当时,老管用的便是胡东海配的秘药,因为时间仓促,药剂在火狼体内并未完全转化,若真叫来医生检查,势必会露出马脚。
因此,叫医生的赵万狮就悲剧的成为了老管,必须要踩到的目标。
而老管做完这一切,能轻飘飘离去,丝毫不再担心他人再叫医生给火狼检查,乃是因为他深通人性。
青帮这群人,尤其是高层,几乎全因利益相结,又因为深处高层,火狼的那套忠义为先的洗脑教材,根本就对他们无效。
这就好比深处高位的大臣,职位越高,离皇上越近,就越知道天子,天子,上天之子,乃是句屁话,就越明白皇帝也就是普通人。
是以,如今火狼遭厄,当那个临时决策机构组成的霎那,九位决策人,就绝不会有一位再希望火狼醒过来。
即便是火狼真醒过来,也有的是人,会让他再睡过去。
因此,老管才有恃无恐的离开,并通过这种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飘然远去,赚足了感情道德分。
却说徐龙象、胡东海迎着了老管,三人便移到了亭子里,添酒回灯重开筵席。
“管先生,来,我敬你一杯,这几年可是辛苦您了,您的恩情,我徐龙象没齿难忘!”
酒壶方上桌,徐龙象便把住了,给三人各自斟了一杯,持了自己那杯,便站起身来,对老管慨然道罢,便一饮而尽。
“公子客气,公子客气了!”
老管连忙站起身来,将杯中酒水饮尽,复又端起徐龙象方替他满上的酒杯,冲胡东海道:“老师,我希望完结了此事后,再能回老师座下修习,顺便也能尽尽孝道。”
胡东海抚须道:“小管,你之才学,重在阴阳术数,此种学问,非为师精擅,单论此道,你已胜为师多矣,再者,青帮四分五裂,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现下权力真空,真是好男儿大有作为之时,何苦疏志归宁?”
老管还待再劝,胡东海挥手道:“你我相聚,来日方长,如今公子之势微弱累卵,徐氏若颓,为师必不会独存,小管你若有心,还是助公子掌控好青帮吧,待大敌去日,你我师徒再坐而论道,也不为迟。”
闻听胡东海的肺腑之言,徐龙象也感激莫名,端起酒杯,冲胡东海微微一举,便一饮而尽。
而老管志在求学,富贵于他,犹如云烟,他倾慕的不过是胡东海那渊博的学识,并不曾想过要出人头地,此时,见胡东海意坚,他亦不好多言,只得点头应下。
晚风轻浮,幽波荡漾,三人正喝到酒酣耳热之际,忽地,石桌里的电话响了,徐龙象接起一听,听筒里报出的是五号线。
三人齐齐一凛,因为五号线,正是老管在天藻阁那座湖边小筑的专线。
说起来,老管能在此时,大摇大摆地和胡东海、徐龙象相聚,也正是因为他在天藻阁有这么座别院,当然,除了他老管,青帮高层,在天藻阁有居所的也不少,是以,老管当时说要返回湖边小筑给火狼念经祈福,青帮众人,没谁觉出有异。
“公子,接过来吧,想必那边狗咬狗,定然咬得差不多了。”
老管话音方落,徐龙象便对着话筒吩咐了一声,便按着话筒,将电话递给了老管,他则和胡东海齐齐放下了酒杯,保持了静默状态。
老管方接过电话,便听见那边呼啦啦一阵乱响,偶尔还有桌椅碰撞声,呼爹骂娘,吵吵成了一团,尔后便听见一浑厚男中音扯着嗓子喊,“管先生,管先生,您快回来吧,再不回来,青帮就完了啊……”
听声儿,老管知道是义字堂堂主赵匡义,他故作惊惶的问了几句,便应了句,马上赶回来。
老管放下电话,徐龙象和胡东海脸上同时浮起笑来,一切都朝着有利的方向在前进。
“公子,老师,我得去了,放心,会有个好结果的。”
“小管,注意安全,切记借力用力,咱们只须撑过这阵儿就行了,以后就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胡东海勉励一句,接道:“这次咱们就助薛向一臂之力,让青帮彻底消亡吧,你记得保留有生力量和骨干,公子这边届时也会派人过去的,蛇山这回再不容其他人染指,再者,早先在三号矿洞的那批人,尽可能趁着薛衙内发威的这次机会,一并荡平。”
闻听胡东海杀气毕露,老管面露不忍之色,他本是良家子,只潜心向学,若非为了报答胡东海,他哪里肯深陷青帮那个泥淖,这些年,他在青帮见到了太多的阴暗和负面,若非必须逢场作戏,他真能对火狼的残忍呕吐出来,他生平并未害过一命,便是对火狼这罪大恶极之人,也不过是让其失去神智了事。
可如今,胡东海的嘱咐,分明是要他干掉十数人,这实在让他为难。
“小管,皆是罪大恶极之人,你无须有心之重压!”胡东海深知这名弟子的秉性,也正因如此,他才在众多门徒中选了这位厚道之人,“罢了,罢了,这件事就由咱们徐氏去做吧!”
胡东海到底不愿太让这位佳弟子为难。
老管感激地点点头,冲胡东海一鞠躬,便大步去了。
“管先生,记得服用解酒药!”
徐龙象心思缜密,生怕老管待会儿去龙潭虎穴,露了破绽,毕竟说是念经祈福,回来却一声酒气,这如何使得。
ps: ps:又欠了一千字,明天补上,这个故事很纠结,我会快些结束的,青帮这个段子,两三章必定完结,会回归官斗主线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当务之急是复仇
老管踏进火狼病房的时候,直以为进了杀斗场,桌子,椅子散了一地,雪白的墙壁,还飘了几篷鲜血,染成了鬼怪形状,黄万虎须发俱张,薛万豹怒目相向,其余七位堂主也各自被小弟簇拥着,据守一方,原来老管去时的和睦局面,早已被一脚踢回了姥姥家。
最恐怖的是,火狼的病床上的雪白被褥上,还扔着一只断手,断手的弯曲的食指,还在颤抖。
“管先生,您可是来了,您再不来,我,我们……”
先前打电话搬老管救急的义字堂堂主赵匡义,瞅见老管,便急步迎了上来。
老管挥开赵匡义,捶胸顿足,做痛心疾首状,抢步到火狼病床前,将那断手拿了,仍在了一边,“诸位,诸位,大家都是磕过头的兄弟,又都在一个锅里搅勺吃,什么事儿不能谈,为什么要动刀动枪呢,若是龙头转醒,瞧见咱们这幅模样,没准儿真能被咱们气死过去,再说,如今正是咱们青帮最困难的时刻,大伙儿不抱紧了共御外侮,还窝里斗,这是让别人看笑话啊……”
老管说的这些道理,大伙儿都懂,也都明白,可这种片汤话,说教之词,谁没听腻味,用嘴巴可以的话,谁他妈愿意动刀枪。
若换个人这般说,估计早被一巴掌抽蒙了,还得在他脸上吐一脸,骂一句“就他妈会练嘴”。
可此时,老管说来,众人均觉有理非常,心生惭愧,这便是权威的力量。
老管见众人不答话,先吩咐赵匡义唤来清洁工。将屋内的杂乱收拾了干净,又吩咐其余不相干人等都退散出去,留下九位决策委员就好。
这番琐事说来细小,众人依言而行之后,不知不觉,便让老管掌控了话语权。
“诸位兄弟,我建议咱们就抛开刚才不开心的事儿了,了却现下的当务之急,才是正理!”
方拉着众人在长桌边坐定。老管便开口了,他不愿在鸡毛鸭血上耗费太多的时间。
众人一听,也齐齐舒了口气,只因他们方才所争执的事儿,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原来。老管方去,黄万虎便大模大样接过了话语权,召开了临时决策机构的第一次全体会议。
会上,黄万虎几句场面话一交待,便上了主题,嚷嚷着要处理中枢淤积的财货,美其名曰。与其让钱在中枢的仓库里烂了,不如现在搬运出来,鼓舞士气,以度时艰。
很明显。这中枢不是某个机构,而正是青帮的龙头火狼。
要说黄万虎也真不亏了这个名姓,生就一幅虎胆,这火狼还没被宣判永远恢复不了了。他竟直接冲火狼下手了。
而未曾想,在座其余八位。一听黄万虎这主意,竟是忍也没忍,便直接轰然叫好了。
谁叫在座诸位皆知晓火狼的身家丰厚,其一人几乎独占青帮利润的三成,这是多么庞大的财富。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么天大的一笔财富,屠神那可不是一毛两毛,谁占了都是占,而是动辄数万数十万,天量财富!
就这么着,纷争再起,说着说着,就演开了全武行,灭佛的事儿,都有人敢干。
细细算来,黄万虎有胆提出这个建议,也正是料定这帮家伙就他妈没一个胸怀忠义,全是他娘的满脑子财货的东西。
原本,事情到了这一步,按正常的走势,大伙儿该手拉手着,欢欢喜喜地抱着财货回家,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偏偏这世上的事儿,往往就是不患寡,唯患不均!
黄万虎自觉是倡议发起人,又是时下青帮地位最高之人,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在分润财货之际,应该多占一份。
可有了先前老管逐赵万狮那出大戏,众人的警觉性早被拉到了最高,如何肯容黄万虎窃据上游,这次想多占财货,没准儿下次就想着发号施令了,谁也不愿意自己头上再多个指手画脚的婆婆。
再说,他黄某人多占一份,大伙儿就得少得不少,随后,听见里面的动静儿,外面拥堵的各位大佬的小弟,也拥了进来,接着,便是一场血雨腥风。
由于,此事虽然是黄万虎无礼,可众人到底都同意了瓜分火狼的财货,是以,此时,若众人眼里的火狼的心腹老管问纷争原由,诸人又何以有颜面言说。
哪成想老管偏偏不问纷争原由,众人长舒了口气,均觉这位管先生善解人意。
却说老管一句话罢,为怕再起纷争的赵匡义赶忙接口:“不知道军师所言的当务之急,乃是什么,还请明示!”
老管道:“当务之急,自然是复仇!”
“复仇?”
老管此言一出,满座俱惊,众人真个是难以置信。
说来也是好笑,青帮众人原本都是胸怀烈胆,不可服输之辈,要不然也不会干这刀头舔血的营生,他们行使,从来就是报仇不过夜。
可偏偏此刻老管提出复仇,众人竟现出惊惧这让人莫名其妙的表情。
细说来,青帮众人如此情状,归根结底,也是薛老三太过霸道,今夜一战,他那神魔手段,沛然莫能挡的威风,彻底打掉了青帮众人最后的精气神,让众人压根儿就没生出过反抗的想法儿,毕竟和人斗,还有各种招数,可和鬼神斗,那还是省省吧。
见众人惊惧,老管心中鄙夷之余,嘴上却道:“我知道在诸位老大看来,如今的当务之急,定然是让龙头快些恢复,以便主持大局,但我认为实际情况,非是如此,咱们青帮受了今晚之挫,气势已颓,可底下的兄弟们没见到今晚那人的手段,定然笑我等无胆,若让下面人生出了怨怼之心,离心离德,各位手下的门户分崩离析,恐怕也为时不远了。”
众人连连点头,均觉老管言之成理,因为便是方才就不知道多少人,嚷嚷着要集结人马,跟姓薛的拼命!
老管又道:“若只是底下的兄弟们闹腾,那还罢了,毕竟这是内忧,可以堪磨,更为关键的是外患,我相信今晚咱们青帮受锉之事,想必有心人已然获知,若咱们还不做出动作,明天定然又是一场好杀,如今咱们帮内人心涣散,恐怕有不忍言之事发生。”
老管虽说得隐晦,可众人全听明白了,这有心人必然是指,铁枪门和黄埔帮等仅次于青帮的明珠地下势力。
而老管此时一点透,众人也觉弄不好,这些昔日的鱼虾,就得化作巨鲨,冲青帮这条已经奄奄一息的巨鲸吞来。
思及危困,薛万豹奋然起身,“这可如何是好,管先生,你智谋高绝,既然看出了问题,定然有法子,都这会儿了,您可别藏拙才是,大伙儿该同舟共济!”
“对,同舟共济!”
“管先生,有什么主意,你就直说吧,我们全听你的!”
“咱们得戮力同心,共御外侮!”
“………………”
老管真是调控人心的高手,寥寥几句,便将一盘散沙的青帮,又聚成了一团。
而青帮诸位首脑,显然也分得清轻重,火狼的财货是死的,跑不了,可面临的危险,却在眼前,若挨不过眼前的危机,只怕就是有再多的财货,也没机会享用。
“管先生,有什么话,你就直接吩咐吧!”地位最高的黄万虎,也终于同意交付了话语权。
老管也不客气,朗声道:“我说的报仇,是必须要干的,这是挽救咱们青帮威望的关键举措,但这报仇,也并非要咱们亲自出手,也并非要直面薛向,难道诸位就忘了咱们青帮不还有个内门么?”
老管此言一出,众人恍然大悟,霎时间,皆明白老管在打什么主意。
……………………
夜已经深沉了,夜色如一张横亘天际蓝暮,将整个大地给罩了个严严实实,不知什么时候,星光和月光,也皆敛尽,倒是夜风渐渐急了、冷了,扯得城东一处老平房正门上方戳出的一截油毛毡,哗哗作响。
地点还是那座老平房,屋子也还是那间屋子,便连篝火和火架上串的烤鸡、烤兔,以及给烤鸡、烤兔涂抹佐料的勇子,皆没有变更,可场中的气氛,却和上次迥异,七八个人围坐一圈,各自闷头抽烟,半晌无一人肯言语。
忽地,一声响,破门板被推开了,呼啦啦的寒风涌入,勇子刚想喝骂,便瞅见刀哥挺着雄壮的身子,大步而入。
大冷天的,眼见就要飞雪,刀哥依旧光着个膀子,最惹眼的是他雄健的胸膛中央,较之上次,多了个笔势凌厉的杀字。
这是刀哥的好兄弟、青帮的另一位双花红棍——横刀,前天被警方乱枪打死后,刀哥亲手拿刀在身上凿的,当时,只凿得鲜血淋漓,刀哥依旧面不改色。
而这杀气绝非是奔那几位小警察去的,乃是直指罪魁祸首薛向。
“刀哥,给,刚烧好的!”
刀哥方才老榆树墩上坐了,勇子便用刀叉起一只炙烤得金黄滴油的野鸡,朝刀哥递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目标六盘山
刀哥伸手接过烤鸡,三口两口,连皮带骨,给吞了个干净。
吃罢,刀哥接过身侧刀疤汉子递来的盛了二锅头的军用水壶,仰天大干了一口,擦擦嘴角,“电话是黄万虎打来的,火狼不行了!”
谁也没想到,转瞬刀哥就吐出这么惊人的消息。
原来,他们这帮人,自打上次伏击薛向失败,为怕报复,就各自在郊区隐匿,独独横刀心下不平,入城寻薛向晦气,结果,遭遇警方围捕,被乱枪射杀。
这几天,内门众人,压根儿不曾进城,也不曾与青帮等人联系,是以,便连今夜的事儿,都无人通知。
而若非老管决议用到内门,黄万虎哪里会来这个电话!
“怎么回事儿,刀哥?”
“火狼死了?”
“刀哥,快说呀!”
“………………”
霎时间,正撕咬着熟食的众人,全惊得站起身来。
刀哥也不卖关子,原原本本将从黄万虎那边收到的消息,据实以告。
众人听罢,久久不语,任谁也没想到,青帮偌大一个庞然大物,竟被一人赤手空拳给荡平了。
可这惊诧未去,众人又不由自主地想到,那晚一人一鞭,十面埋伏中,来去自如的风姿,又觉那人能做到这步,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勇子伸手拿了火钳,撩了撩火堆,“刀哥,黄万虎打电话,除了说这个,难道就没说别的么?我不信他这么好心?”
众人也齐齐点头,显然是认同了勇子的话。毕竟谁都知道如今的青帮,虽说没拆分,实际已经拆分了,要不然这么大的事儿,何至于现在才告知,更不提,火狼住院,一句让他们去探视的话都不肯说。
刀哥又灌一口酒,“黄老虎当然没这么好心。以他们那帮黑心肠,有好事儿,又怎会主动找咱们呢?事儿是这样的,黄老虎希望咱们再度冲薛向出手,不管咱们怎么做。只要薛向灰头土脸就是!”
啪,啪,
闻听此言,立时就有两条汉子,将手中的瓷碗,扔在墙上,砸了个粉碎。
“那帮狗东西还真他娘的会算计。让咱们去送死,替他们顶雷,门儿也没有。”
“就是,咱们兄弟这些天蜗居此处。让总舵给送些米面酒肉来,那帮孙子都不答应,轮到有脏活儿,累活儿了。倒想起咱爷们儿了。”
“刀哥,我认为咱们不能听姓黄的。很明显,姓黄的此议,无非是让咱们替他们火中取栗,咱们得手了,恢复的是青帮的名声,可如今咱们和他们还有和解的可能么,我看青帮这块牌子他们玩儿砸了更好,届时,正好由咱们再捡起来。”
众人嘈嘈杂杂,独独此议最善,此话一出,众人轰然应是,独独刀哥稳坐榆树墩,动也不动。
提出此议的刀疤脸,瞧出刀哥的面色不对,问道:“刀哥,您有什么章程就说啊,咱们这些兄弟定然唯你马首是瞻。”
刀哥道:“黄老虎还说了,趟平此事,他们同意出三十万!”
“三十万”三字一出口,所有的鼓噪都停了,只剩了抽气声。
虽说这帮人叛出青帮,乃是不愿组建劳什子公司,喜欢刀头讨饭,可毕竟没有谁跟钱过不去。
更何况这可是三十万,三十万是个什么概念,放诸后世,可是数千万近亿,谁能不动心?
若非先前众人都鼓噪出了不同意的话,这会儿再反口,有些拉不下脸,恐怕刀哥三十万出口是,早已是一片应和之声了。
刀哥猜到众人心思,朗声道:“我已经答应黄老虎了!”
众人齐齐舒了口气,他们还真怕这位义气为先的刀哥,脑子一个抽筋,将这三十万推出了门外。
刀哥一个停顿,待众人抽气罢,又道:“说起来,咱们弟兄这些年也确实没怎么攒下钱,既然要刀头舔血,家里老小还是要安顿好再说,待会儿姓黄的拿来这三十万,弟兄们先分了!”
刀哥话至此处,底下又是一片欢腾之声。
刀哥抬手虚压,嘴角泛笑:“要说黄老虎他们,还是不了解咱爷们儿,即使他们不掏这钱,真当咱们就不冲姓薛的去了么?难不成横刀就白死了么?有仇不报,妄自为人!”
刀哥说得豪迈,可这回底下,却没了应和之声,众人脸上只剩了满脸的凝重,脑子里均满满的是那人的恐怖。
如果说那天的单人冲阵,只是让众人心折的话,那方才刀哥透漏的国际饭店一战,简直就让众人丧胆。
此刻,刀哥还说奔那人去,众人再怎么豪雄,也实在是提不起勇气。
众人心思,刀哥哪会不知,他喝口酒道:“弟兄们想左了,此前,咱们和姓薛的硬撼,是不清楚他本领,如今,我哪里会蠢到让弟兄们硬碰硬地去送死,殊不知这世上报仇的法门儿,除了明的还有暗的,除了阳的还有阴的!”
众人正待大赞刀哥这番高论,破门板再次响动了,一惊之下,众人齐齐朝身边的家伙摸去。
“别慌,是自己人!”刀哥甚至都未曾回头朝门边看,便发出此言。
果然,待门板打开,进来的正是刀哥的表弟奎彪,奎彪刚闪身进门,便朝篝火上的烧鸡抓去,抓过一只,边在手中颠簸着散热,边道:“还是老黄有办法,打听清楚了,清楚了,明天咱爷们儿就可以干一票大的!”说罢,又回头瞅瞅,疑道:“老黄呢?”
他话音方落,一个寸头疤面的中年,裤腿上沾着一滩黄拉拉的湿泥,便撞了进来,“他娘的,难怪算命的说老子今年走背字,工作工作丢了不说,连走个路都他妈的摔成这样,这都快撵上传说中的喝凉水都塞牙,放屁都砸脚后跟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黄石街道口派出所的黄所长,当日,正是这位和薛老三在街上,上演了一出飞车相逐。
栽赃失败后,这位被免了职,投进大狱候审,出来后,脸上就落了这块猩红可怖的伤疤。
如今这社会,普通公职人员丢了工作,简直是晴天霹雳,不单组织关系没了,便连粮油关系都没了,一家人要吃喝拉撒,能把人逼死。
好在黄铁有门路,这些年他跟青帮,尤其是横刀一伙儿,早厮混得溜熟了,没了工作后,他就径直奔刀哥处来了,倒也没人拿白眼瞧他。
而横刀死后,刀哥一直恋恋不忘地便是复仇,奈何他们如今正面对垒,早已怵了薛向,玩儿明的不成,就只有玩儿阴的。
可玩儿阴的,势必得了解敌情,可他们如今地老鼠一般的生活,哪里去弄薛向的情报,这时,黄铁便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他工作虽丢了,但官面上的老关系还在。
尤其是,警界的关系却还深厚,要打听情报自然最是方便。
这不,今天天一亮,黄铁就窜出去了,直到这时才回。
“来来来,老黄先干一口,坐我边上!”
听见奎彪的咋呼,刀哥料想黄铁定然弄到了有用的消息,拉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了,顺着将酒壶塞进了他手中。
黄铁也不客气,一口气干了小半斤,脸上闪过一抹红潮,擦嘴道:“启禀刀哥,确实弄到消息了,好消息,这次非让姓薛的丢个大脸不可,只是……”
刀哥眉眼一横,胸前的肌肉陡然皱紧,那个凿在胸前的杀字陡然凌厉起来,杀意盎然,“只是什么!”
黄铁又干了一口酒,“只怕弟兄们不敢!”
啪的一声爆响,刀疤脸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冷笑道:“什么时候,咱爷们儿混得连你老黄也瞧不起了?”
不止刀疤脸怒了,众人脸色皆不好看,他们先前畏缩,那是在刀哥面前,那是畏惧直面薛向,这会儿连他黄铁都不怕的事儿,他们又怎会担忧。
黄体慌忙摆手,又飞速抽了自己一耳光,“各位老大息怒,息怒,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哪个意思?”
“行了,都别墨迹了!”刀哥一锤定音,挥手阻止了废话,“老黄辛苦跑了一天,大伙儿得谅解。”说罢,又拍拍黄铁的肩膀,“你照直说,都是自家兄弟!”
黄铁陪笑道:“方才是兄弟嘴巴没个把门儿的,自罚一杯”说话儿,咕噜了一大口。
奎彪笑道:“这老黄他妈的纯是想骗酒,照他娘的这个罚法儿,一壶酒,全下他肚儿了。”
黄铁挥了挥手,咧嘴道:“是这么档子事儿,我今天找了我以前的老下属小马,他是分管四马路的,富民商场就在那块儿,我记得咱们跟姓薛的起苗头,不正是和那萧山的几位有关么,而那萧山的几个当官的来咱明珠,为的不就是推广那个什么破自行车么,富民就是和萧山签订供销合同的一家商场。”
“当时,迫于刀哥虎威,富民和萧山解除了合约,可咱们上次没干过姓薛的,市委都介入了,富民哪里还敢对着干,立时便又恢复了供销合同,我念想着这未必不是个突破口,便招呼小马去富民盘盘道,结果,还真盘出了消息,明天早上十点半,萧山来七百辆自行车,走六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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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老母鸡变鸭(第三更)
“我的意思是,如果诸位老大,想报仇,这次倒是个好机会,俗话说哪儿跌倒哪儿爬起来,咱们若是坏了萧山的这单买卖,他薛某人从前的胜利还算胜利么,干好这一票,咱弟兄们的招牌肯定呱呱亮,只不过,这一票,确实有些大,上千辆那劳什子龙骑,价值可是十多万,再加上市委方在这件事上,发了脾气,所以,我才担心诸位兄弟们不敢干!”
黄铁说罢,场中半天没有声息,显然,这是件大事,十多万的案子,弄不好就得通天。
啪的一下,刀哥一拍巴掌,“干了!妈的,不敢和姓薛的硬碰硬,已经够丢人的了,若是连截个车的胆儿也没有,那大伙儿不如趁早回家抱孩子,横刀在天上瞧见大伙儿这样,笑也笑死了。”
勇子道:“刀哥,不是弟兄们怕了,是这千来辆车,咱们截来做甚?难不成给弟兄们一人发十辆,天天换着骑?”
刀哥明白这帮小弟,虽有勇力,但也心存畏惧,尤其是听到事涉十几万的案子,尤其是劫来的还不是财货,只是无用至还是累赘的自行车,众人有畏缩,这是在所难免的,不过。
眼下这次,已经是最好的机会了,不光为给横刀报仇,鼓舞士气,同时黄老虎那三十万既然收了,就得干出点动静儿,容不得推搪。
“弟兄们,我看咱们这么办,车是要截的,不过咱们不要劫走,他们车不是走六盘山么,咱们截了,就给他运到八里庄往乱坟沟子里一扔,这样一来。咱爷们儿的威风也露了,临了,又没做出多大案子,想必老虎皮们也不会逼迫太甚,如此一来,岂非两全其美!”
刀哥嘴上说得慷慨,心中却有些气馁了,如今的青帮真得没了当初的锐气,当初青帮做下过多少惊天动地的案子。做事之前,哪里会考虑什么后果,如今截一辆车,都得前思后想,犹豫上老半天。这还是原来的青帮么?
众人不知刀哥心中所想,但刀哥的话,彻底解开了他们心中的担忧。
霎那间,一个个又咋咋呼呼,吆五喝六起来。
小小暖室忽然爆发出的惊天喧闹,直惊得远处的栖鸦,绕着戳进月亮里的老枝。翩翩惊飞。
……………………
天是真得凉起来了,尤其是晨起的时候,昨夜未曾干涸的浣洗池里,隐隐可见细密的白霜。
薛向照例起的极早。小妮子和小家伙还在酣酣而眠的时候,他便翻起身来,步到院子里,扭开水龙头。捧了冰水洗了把脸,立时精神大振。心中却念想着今天势必要上演的几场大戏。
“早啊,小首长!”
薛向方直起身来,便瞧见小李远远地朝自己打着招呼,她和身后的小黄手里,皆提溜了个紫色的竹篮,远远地飘着丝丝热气,显然是一早买回的早点。
这小李、小黄不是别人,正是小家伙在岭南念书时的保姆,今年,小家伙随薛向来明珠了,这小李,小黄便留在了京城,只不过昨夜一番惊变,薛安远放心不下,便连夜将二人送了过来。
而此时,薛向这座小院内,不止小黄和小李赶到了,柳莺儿的四名女保镖小金等人,也赶来了,荷枪实弹,各自伏在暗处。
其实,在薛向看来,完全没必要,因为过了今天,青帮就该烟消云散了。
奈何小李、小金等人听说了昨夜惊变,早惊得魂不附体,如何肯定劝说,执意摆开阵势,严防死守,薛向耗不过,也只好由着他们折腾。
薛向塞了几个包子,喝了口豆浆,便辞出门去了。
他开了车,一路朝西城火车站行去,约好的七点半,在火车站给冯京等人送行。
他车到时 ,冯京几人也刚下车,是东海舰队司令官卫定煌之子卫阶亲自开车相送。
众人站在一起,热闹地寒暄了几句,未几,火车便到站了。
这帮人一年相聚了数回,倒没什么依依惜别之情,只是薛向对让廖国友几人受伤,心怀愧疚,说了不少自责的话,倒惹得众人好一阵埋怨。
反倒昨夜那惊天变故,无人提起,薛向相信这几人也不是一无所知,定是冯京嘱咐过。
冯京的意思很明显,做永远比说强,希望薛向打个翻身仗。
八点十分的时候,火车呜鸣一声,便离了站。
“薛叔叔,走,上我的车!”
薛向正待上车,便被卫阶一把把住,“都准备妥当了,今天定杀他个片甲不留!”
………………
六盘山,名为山,其实不过是五个小山坡组成的,正因为五个小山坡将直线截断,组成了六个盘旋的弯道,所以此处,名为六盘。
天刚发蒙的时候,刀哥便领着大部队向此处进发了,八点十分的时候,七八十条汉子,便在第二个山坡左右伏好了,静等猎物到来。
虽是小山,可植被却是繁茂,清晨的水汽冰冷,伏在湿草上,那滋味儿,可着实不好受,可众人谁也不敢啰嗦。
因为出发前,刀哥可是下了死命令的,言道若这次再出了漏子,大伙儿一并喝西北风算了,那三十万是一个子儿也别想拿。
众人就这么忍耐着,无声无息地静伏了个把钟头,沿途的车,都过了数十辆了,目标却始终不曾出现。
“老黄,你小子的消息不会是个漏子吧?”
刀哥领着昨晚在小平房内烧烤的几位内门首脑,伏在半山腰上,此处视野开阔,可一等个把小时,让贪睡弄得早饭都没吃上的刀疤汉子十分不耐,这会儿,终于忍不住责问出声来。
不待黄铁辩解,但听刀哥道:“急什么,不说是十点钟来么,还有一二十分钟,再说老黄这时间也是大致推算得出的,行车途中吃饭,撒尿的破事儿多了,哪有那么准的,砍刀,昨晚你就嚷着要露一手,这回老子可就全看你的了。”
“没问题!刀哥您擎好就是!”刀疤汉子得意得拱拱手,卖弄完,又道:“刀哥,我觉得咱们今天这计划,是不是有点漏洞?”
刀疤汉子话音方落,黄铁的眉峰如骤雨打新荷一般,一阵急跳。
勇子笑道:“有何漏洞?你砍刀脑子里未必还装了智商不成?”
刀疤哼道:“你小子还别瞎咧咧,就我说的这事儿,还真就是问题,记得老黄说的,上千辆车,少说也得有十来辆大卡吧,咱们待会儿行动,就是一切顺利,怎么着也得十多分钟吧,可这儿是主干道,一会儿一辆车的过,咱们这活儿还怎么干?”
刀疤此言一出,满场竟是轰然大笑,笑得刀疤汉子莫名其妙。
黄铁的脸色顿时好看了许多,呵呵道:“砍刀老大,要怪就怪你昨天喝多了,睡死过去了,没听见刀哥的安排,刀哥早就计较好了,你瞧咱们现在为啥守在二道坡,最主要的就是将一道坡空出来,让别的兄弟警戒兼拖延,到时车一来,那边的兄弟一发信号,咱们就准备行动,行动当口,若还有车过来,一道坡的兄弟们便在那边制造交通事故围堵,给咱们制造安静干活儿的空当,要说刀哥的脑子还就是好使!”
黄铁方一记马屁拍过去,底下便传来了呼声,“刀哥,勇哥那边来消息了,目标出现了,目标出现了……”
刀哥面色一整,“砍刀,行动!”
霎那间,砍刀一跃而起,便朝山下冲去,十多米,近六十度的斜坡,中途无数小树,山石,砍刀竟是如疾风般呼啸了下去,这一手使出,双腿之上,尤见功力。
却说砍刀眨眼就奔到了山坡下的公路上,兜头便在道路中央位置,倒了下来。
砍刀方倒下,站在半山腰处的刀哥,便望见西方一条由七辆绿色军卡组成的钢铁巨龙,带着滚滚烟尘,朝这边腾来。
不到半分钟,巨龙便驶过了一道坡,进入了伏击圈。
但听咯吱一声响,第一辆军卡,在砍刀前方十几米处,果断踩住了刹车,未几,后方的六辆军卡,齐齐停了车。
正当刀哥一声口令已经噙在嘴中的时候,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七辆军卡的车门竟同时打了开来,刷的一下,跳下七个彪悍青年,这帮人,竟是二话不说,闷头便朝前方奔了过去,那奔跑的速度,绝对能赶上普通的运动会冠军。
惊变瞬发,谁也没闹明白这是怎么了,刀哥心中甚至还嘀咕着,难不成让人家给瞧出了破绽,这帮怕死的司机,为保性命,先逃了!
事到如今,也容不得刀哥多想,底下的兄弟早就热血沸腾了,那高高的军用帆布底下,可全是些老值钱的自行车,刀哥可是说了的,准一人弄一辆走的。
无奈,刀哥一声吆喝,五六十条汉子,一窝蜂地冲了下去。
眨眼,七辆军车便爬满了人,很快军用帆布,便被掀翻了下去,紧接着,所有的人都傻眼了。
原来,七辆军车的帆布底下,愣是一辆自行车也没有,却是各式瞧也瞧不懂的仪器,用防水塑料布,包裹得严严实实地。
谁也闹不明白,事到临头,这老母鸡怎么就变了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