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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想见江南     红色王座txt下载     红色王座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九章 五十亿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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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来,薛老三对盛世如今的身家,认识根本就不透彻。

    单说盛世中华,若是肯整体上市,市值必能轻松越过百亿美金。

    他根本就没意识到盛世中华对大中华区古玩的垄断经营,到底让多少风投流涎三尺。

    前番区区一个拍卖平台上市,便引起各路资金疯抢,便是明证。

    弄清了自家的实力,薛老三忽然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一直以来,他对盛世的重视实在不足,究其原因,他眼中的盛世,如今不过是维系一家人优越生活的大本营,要发挥真正的社会效应,盛世的底气还远远不足。

    非得等到思科上市,那才是盛世大展拳脚的时机。

    而今次,弄清了盛世的基本状况,薛老三忽然意识到如今的盛世也有了搅动风云,笑傲天下的本钱。

    “莺儿,赶紧拉几个投资伙伴,找人运作一二,剥离掉中石油在盛世能源的股份,运作盛世能源上市,咱们需要大量的现金,盛世不能因为区区盛世能源,就抽干浑身精血。”

    忽地,薛老三站起身来。

    “当真!”

    柳莺儿满面欢喜。

    作为一个大型集团的掌舵人,论商业才能,柳总裁无疑是能胜任的,然,坏就坏在,她事事以郎心为己意。

    知晓薛向不愿和人分摊股份,柳总裁也就不愿运作旗下产业上市,没有上市,自然没有天量现金流。

    以至于,盛世掌握如此多的优质企业,竟然为现金发愁。

    此刻,听闻薛向同意运作盛世能源上市,柳总裁自是喜上眉梢。

    “莺儿,先前,是我想得左了,什么好处都想自己霸着,可霸来霸去,好处无法体现,反倒霸成了负担,看来我这思路还是不行,以后,你就科学决策吧,不用揣度我的心思,有什么想法,我会直接告诉你。”

    薛老三诚恳说道,说着话,不住伸手拍打着茶几。

    他在反思自己的这种骨子里的小农意识,如今他阅历已深,即便不曾真正经营企业,却也知道现代商业,讲究的就是合作,钱永远是赚不完的。

    而且,企业到了一定的程度,衡量企业成功的标准,未必是盈利能力,现金流多寡,更为重要的是对社会的影响力,以及掌控力。

    起先,薛老三自以为二世为人,眼界无人可比,自己所选取的行业,无疑都是未来的金光大道,好处不尽。

    既然有好处,何必分润他人,自己一家独占就是。

    然,就是他这种独占的想法,制约了盛世的发展。

    没有合作,没有上市,就没有充裕的现金流,就没有有力的合作伙伴,且盛世也不能通过并购、重组,开启真正的商业托拉斯之路。

    而是如孩童般怀抱着沉甸甸的金块,费力的迈进在前进的路上。

    如今,薛老三一朝顿悟,便不再执着于独占好处。

    尤其是变卖微软股份一事上,给他的思考最深。

    在他想来,守着微软百分之五的股份,干等着不动,撑到网络泡沫大潮来临,收入百亿美金,岂非轻轻松松。

    可若不变卖,又哪里来的如今盛世大发展的启动资金,退一万步说,即便十多年,换得百亿现金,也不过是一堆货币,如何能和一个有巨大影响力的企业相比。

    如今,他想通了企业上市,无非是再做一次微软股份变卖。

    给盛世的大发展,插上腾飞的翅膀。

    “为什么先动盛世能源,我看盛世传媒和盛世地产,皆可上市,相比盛世能源,这两者未来前景,自是远远比不上的。”

    柳莺儿敛眉道。

    的确,盛世能源那堪比大庆油田的储量,怎么看都是个超级聚宝盆,而盛世传媒和盛世地产无论如何显得薄软很多。

    且有了盛世传媒和盛世地产的上市,相信盛世扩张需要的现金流,也差不多够用了。

    既然如此,何必让出个聚宝盆呢。

    薛老三摇摇头,“莺儿,看到利益的同时,可别忘了风险哦,还记得咱们是怎么和盛田昭夫对上的么?”

    柳总裁冰雪聪明,瞬间便领悟了薛老三所言。

    诚然,经历了盛田昭夫危机后,圈子内对盛世的内卫力量,已经有了恐怖的认知。

    即便无所认知的,在调查罢他柳总裁和三井财阀的他一场惊心动魄的斗争后,只怕也得偃旗息鼓。

    是的,人生安全没有了,商业风险却无法避免。

    “莺儿,苏俄如今并不太平,我想你也该知道,在这个公有制为主体的国家,咱们能获得石油勘探、开采权,本身就说明了问题,若非是国家财政紧张到了极点,苏联不会在能源领域开禁的。然,这头北方熊两面三刀的毛病,在咱们和它打交道的历史中,已然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证明。谁知道他缓过气来,又是怎样一副嘴脸,所以,看似一块大肥肉,却在人家的地头上,且随时有倾覆的危险,从这个角度说,这种资产的不确定性最大,还是落袋为安为妙!”

    薛老三熟知历史,自然知晓这头北方巨熊已经开启了动荡的十年,但石油开采是漫长的,并且历史上,那位普沙皇当政后,大搞**,打击财阀,从来是不遗余力的。

    谁能保证西伯利亚这块肥肉,不被这位普沙皇盯住。

    柳莺儿为了西伯利亚的这块油田,可没在俄罗斯少待,来往结交的皆是当地高层,自然不会对苏联上层的动荡,无有耳闻,自知薛向所言极是。

    冲情郎投去赞许的一眼,柳总裁站起身来,行倒薛向身边,伸手从背后将他环住,“多亏你提醒,险些竹篮打水,那可就亏大了,如今,是美国人的天下,咱们就跟俄国人来个以夷制夷,高盛一直对咱们的盛世中华垂涎欲滴,美孚石油也三番五次要来并购盛世能源,咱们就在这上面做文章,有了这两家鼎鼎有名的美国企业的入股,相信俄国人便是动歪心眼的事后,也会顾忌许多,更何况,高盛和美孚要进来,可不是说说话,就能进来的,必须拿出真金白银。”

    “行啊,我老婆生意坐的挺精嘛!”

    说着,薛老三歪头在柳总裁脸上啄了一下。

    无疑,柳总裁提出了具体的解决方案,以夷制夷,则是在弱势情况下,保全自己的最好法门。

    当然了,高盛和美孚也是饿狼两头,引入他们入股,肯定少不得被狠狠啃上一口,然,从一开始,薛老三给盛世的定位就不在能源领域,即便最后失去了所谓控股权,他也不会可惜。

    更何况,他相信以柳莺儿的长袖善舞,最后,未必会失掉控股权。

    “老公,按照上次美孚的报价,咱们那块油田,至少能有三百亿美元,俄国人当地政府啃去四成的税,还剩一百八十亿,想要获得控股权,兑现部分不到九十亿,并且以高盛的精明,靠他们上市,承销价肯定还得下伏,再算上七七八八打点,各种税费,落袋五十亿美元不到,不过也算不错了,一年前的投入也不到五个亿,一年后回收五十亿元美金,十倍的利润,比的上抢银行了,再说,这只是预算的落袋的现金。账面上更是可观,若是咱们最后绝对控股,相信以上市后的走势,咱们账面上也不会少过百亿美金,真正是发了!”

    有时候便是如此,自家家底不盘点,还不觉得如何,放在那里就是一块油田,也不起眼,可仔细一盘算,柳总裁对这笔天量财富吓了一跳。

    虽然盛世的家底从来都不小,其实,柳总裁还不曾掌管过超过十亿美元的现金。

    如今一家伙翻出一座金山,怎不叫商业基因已浸润骨髓的柳总裁兴奋。

    “怎么说也是一块堪比大庆油田的超级油田,五十亿美元,真的很多么?也就是为了防老毛子了,要不然,怎会一只蹄膀啃到最后变成蚊子腿儿。”

    薛老三倒是有些心疼。

    “哎呀,来,姐姐给你摸摸,别心疼,别心疼……”

    心情大好的柳总裁调皮地开起了薛老三的玩笑,伸手在薛老三胸口处轻轻揉捏。

    薛老三翻个白眼,从兜里掏出香烟来,柳总裁抢过打火机,帮他点燃。

    二人调笑片刻,柳总裁又道,“诶,薛向,我想盛世能源转股、上市,是个大工程,没个半年功夫,怕谈不出结果,我看还是运作盛世传媒和盛世地产上市,更方便快捷,毕竟港岛是咱们的主场,不比美国人的纳斯达克。咱们如今可是等米下锅,拖不起!”

    薛老三道,“有啥拖不起的,又不是只有上市一条路子,先前的财报我也看了,咱们盛世的负债竟然只有几千万港币,我仔细一看,还是当初修建盛世中华贸易大楼时,渣打银行帮助咱们运作市政关系时,强行贷给咱们的,这些年咱们盛世快混成老干妈了。”

    同样是因为薛向的偏执,盛世始终是有多大锅,做大饭,守着微软的股份变现,盛世也的确没有贷款的必要。r1152

第三十章 广场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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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干妈,谁是老干妈?”

    柳总裁满脸茫然。

    薛老三摆摆手,“总之,咱们得朝银行伸手了!”

    “我还是不喜欢和银行的那帮吸血鬼打交道,这帮人通常是在你富贵是,恬脸上门,在你遇到危机时,最先撤梯走人,跟他们靠近了,没什么好处,我觉得还是运作盛世传媒和盛世地产上市靠谱。”

    这些年经风见雨多了,柳总裁太熟悉那帮银行家的脾性了,他们上赶着借你钱的时候,一定是盯上你的某个产业了。

    而盛世守着几大传世国宝,不知多少银行家想用钞票攻陷盛世中华的坚强堡垒。

    是以,柳总裁对这些银行家始终好感欠奉,更不愿和银行打交道。

    “莺儿,有盛世能源上市就够了,我还是希望盛世旗下的产业完全掌握在咱们自己手中。”

    在薛老三骨子里,对企业还是讲求一个控制力,盛世旗下的诸多产业,盛世中华,盛世传媒,盛世通讯,他是绝不会让他人染指的。

    盛世中华藏有巍巍国宝,稍稍被人渗透,国宝就有失落之风险,除了国宝外,盛世中外,还有太多的贵重宝贝,都是神州五千年结晶所在,薛老三怎敢容其有失。

    盛世传媒,之所以得以开辟,并非是因为薛老三又什么明星情结,希望那些后世著名的港岛明星,成为自己旗下艺人,二十薛老三深知传媒的威力,在国内,因为体制原因,以至于他不可能拥有自己的电台。

    而亚洲电视的出现,则就能供他很好的辐射大中华区。如此利器,薛老三自不可能容他人染指。

    盛世通讯就更不用说了,乃是薛老三对盛世的寄望所在,他之所以同意盛世能源上市,除了把握不住外,最大的原因,还是清楚盛世未来的根基不在此处,能源领域只能插手,极难主宰。

    而通讯领域,尤其是面对共和国这么个泼天市场,薛老三有先知,盛世有领先旁人的技术,国内有强大人脉,未来的固定电话业务,移动电话业务,网络架设业务,门户业务,软件业务,电子商务……

    这是多大的一块蛋糕,盛世只要做好了这方面的垦殖,便是未来世界第一的企业。

    除了盛世传媒,盛世中华,盛世通讯,不可能上市外,其他的盛世风投本身就是参与他人企业的投资,没有上市的必要,盛世地产如今的盘子还太小,上市也换不来仨瓜俩枣,而有了盛世能源的上市,若真能套现五十亿美金。

    盛世往后发展的现金流,基本就充裕了,自也用不着再张罗让出盛世旗下其他企业的股份。

    况且,薛老三今次到来,本就是打算再送柳总裁一块金饽饽的。

    “一定要走贷款么,打算质押哪间公司?”

    柳莺儿满脸凝重。

    薛老三神秘一笑,“这把咱们梭哈,全部质押了!”

    “什么!”

    柳总裁花容失色,若非薛向紧拉着她手臂,她便跳起身来。

    全部质押,这完全是玩命的节奏,再说,盛世要这么多现金,做什么,难道要用现金堆砌起一座摩天大楼么?

    “莺儿,岛国最近的经济是不是火热得一踏糊涂?”

    薛老三忽地将话题扯得偏出了十万八千里。

    柳莺儿道,“已经是全球第二大经济体了,快要赶超美国了,客观上讲,岛国人勤奋敬业,聪明严谨,岛国的工业技术可以和严谨著称的德国人相媲美,再加上,战后至今,美国人不余遗力的大力扶持,岛国有今天的成就,偶然中也有必然。”

    薛向道,“岛国鬼子某些方面却是让人赞叹,值得学习,不过岛国如今的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持续不了多久了,岛国鬼子千好万好,便只得志便猖狂的中山狼本性不好,今天的国际导报,你看了没,岛国鬼子竟然要买下美国经济象征的洛克菲勒石油中心,这不是上赶着欠收拾么?”

    不错,薛老三接到柳总裁寻呼前,躲在掠燕湖边的草坡上看的那条让他眼前一亮的新闻,正是岛国人出资购买洛克菲勒石油中心的消息。

    前世的薛老三对世界经济史并不清楚,甚至对共和国的几次经济大潮,股市涨跌拐点,都没有留心,除了精研党史外,接收的世界政经消息,和普通人无异,甚至比一般关心经济的商人都要差,但读大学时,历史学吴教授将东瀛崛起时,特意提到的岛国购买洛克菲勒石油中心的大事儿,却还是记得极是清楚。

    因为,当时吴教授将岛国人购买洛克菲勒石油中心,作为岛国失落的二十年的起点。

    薛老三记得很清楚,自此之后,美国人便纠结了英法等国,给小鬼子设套,在广场饭店签订了著名的《广场协议》,强迫日元对美元升值,就此拉开了全球抛售美元的狂潮。

    协议签订前,日元对美元,是1美元对250日元协议签订后,不到三个月,变成了1美元对200日元,美元贬值多达百分之二十五;不到三年内,日元对美元,变成了1日元对120美元,美元对日元贬值了多达百分之五十左右。

    说到这里,可能有低年级同学要问了,日元对美元升值,日元值钱了,这是好事啊,当时,《广场协议》签订后,华尔街出现了这样一副漫画:一个系着麻绳三角裤的超级胖子,也就是岛国著名的相扑,坐在地上,拿着一把美元狂数,满脸喜色。

    然,国与国之间最重要的经济活动,便是进出口贸易,两国之间汇率的形成,便与这进出口贸易有巨大关系。

    打个比方,在美国,一美元能买大米五斤,在中国,一人民币能买大米一斤,美元对人民币的汇率就是一比五。

    当然了,若是两个国家都只生产大米,也就不存在汇率了,毕竟,我自己的国家有大米,何苦跟你五比一的兑换。

    关键是,发达国家有共和国没有的高精尖产品,石油等能源,这就需要咱们玩命儿的把粮食等物品,拖到国际上贩售,换成了美元,再以此购买国内急需的国外高精尖产品。

    由此,汇率便有了意义。

    书归正传,日元对美元升值了,看似日元值钱了,可实际上,岛国的出口优势,也就是贸易优势渐渐的在消逝。

    道理很简单,你日元升值了,我相同的美元,在你岛国能购买的物品,必然减少,换句话说,你岛国的东西渐渐贵了起来,国际上,又不只有你岛国一家在出口,你的东西贵了,我可以去别的国家购买嘛。

    如此,岛国生产的东西,出口不了,自然会渐渐经济崩溃,这便是广场协议的杀招。

    有趣的是,后世某天朝,便经常被美国逼着对天币升值,但天朝就是死咬着牙不升值,有时候,国内经济不好,还强行贬值,即便被美国纠结国际组织列为汇率操纵国,也要强行为之。

    道理很简单,便是在维系出口这个经济发展的三驾马车之一,维持国内经济。

    却说,柳总裁听完薛老三分说,沉默良久,方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是想盛世尽可能地从银行多贷到资金,全部兑换成日元,静等美国动手收拾日本,日元大幅升值后,咱们再抛售日元,对换美元,赚取差价!”

    “就是这个意思!”

    说话儿,薛老三将柳莺儿拉到身前,紧紧拥住,“不止是从银行贷款,毕竟咱们盛世的底盘太大,银行那边即使出手,我想也搜集不了多少,可以从合作伙伴质押资产,相信徐明远和包船王那边,就很好说话,美国的比尔和保罗,相信手中也大有余钱,甚至,现在就可以和加速和高盛、美孚联系,商量盛世能源转股,上市的问题,即便只谈成合作意向,我想向着两家开口,定不会空手而归,只是代价稍大,但相比捡岛国便宜这笔快钱,还是值得的。”

    “好,我这就去办,老公,你预测日元这回要升值几年,咱们的借贷估计不可能太长时间。”

    对于薛向的决断,柳总裁从不会怀疑。

    盛世有如今的场面,便是明证!

    “赚的就是快钱,咱可没耐心等上几年,你查一下,下次日元的交割日期,借贷时间就到那个时间为止,具体的,相信咱们盛世有自己的专家团队,你咨询他们,比咨询我强!这次,咱们就做把大的,这把做成了,咱们的柳总裁以后就真的用不着看那帮银行家的脸色喽!”

    说着,薛老三在柳莺儿那滑腻的脸蛋上,轻轻捏弄一把。

    柳总裁却无心和薛向调笑,眼见着一场没有硝烟的货币战争就要打响,柳总裁骨子里的商业因子尽数激活,拉扯着薛老三坐了下来,又是一堆问题扔了过来,两人这一讨论又持续了足足半个钟头。

    最后,时间堪堪到三点,距离下午党校课程不过半个钟头,薛老三才不得不拥吻美人,起身告辞。r1152

第三十一章 瓷猪被抢

    虽只半个钟头,以薛老三的能耐,无声无息返回校园,赶在铃声响起前,坐回教室,自不是难事。

    下午的课,是薛老三感兴趣的科目,上课的是京城大学经管系主任宁以礼。

    后世,薛老三便听说过此公的大名,以主张国有企业实行股份制改革,号为宁股份,在经济学界极有名气。

    前生,薛向不过是落魄屌丝,也只能在媒体上,听闻此公如何高大上。

    不成想,这辈子倒是第一次有机会,和这位宁教授有此近距离接触。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宁以礼今次讲授的正是宏观经济学,却深入浅出,循循善诱,往往以生活中的实际情况为实例,最后层层解剖出深刻的经济学道理,说服力极强。

    经济学,正是薛老三的短板,头一次,薛老三这党校差生,第一次觉得上党课不会如此乏味。

    一堂课上完,薛老三还想单独找宁教授交流交流,却发现宁教授的讲台,已然被其他同学围满了,薛老三只好另觅机会。

    吃过晚饭,寻了电话亭,和薛适同学通了个电话,明天是周日,正准备交待她安心在家待着,哪里知道,电话方响,便听见她那银铃般的得意笑声,说什么“不要你管,柳姐姐接我去玩呢”。

    有柳总裁照看着,薛老三自然放下心来。

    挂了电话,薛老三便又在湖边游逛了起来,他可不想早早回宿舍,看那彭春的欲言又止。

    先前在课堂上,彭春就没少给他打眼色。

    湖小柳密,地处折转。正是风乘风散之地,傍晚时分,饭后消闲。此间正是舒适所在。

    然,央校境内。盛景极多,未必所有人皆如薛老三这般独怜清幽,是以,此间虽然晚风宜人,秋波荡漾,但游人却是不多。

    薛老三绕湖行了一圈,方寻着一处近风口的长条椅,朝那处行去。便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名字,抬眼看去,正是那位彭春同志。

    这下,薛老三反而不躲了,快行两步,在椅子上坐了,静待彭春到来。

    他心道,“今儿不给老彭个了断,这家伙还没完了。”

    老彭方跑到近前,顶着一张胀得通红的老脸。气儿没喘匀,薛老三便开口了,“老彭。我说你小子到底怎么回事儿,好说歹说跟你都讲好几遍了,那事儿找我没准儿,你那姓王的书记若是铁了心要死缠烂打,这样吧,我计委许副主任电话给他,你让他自己联系去!”

    薛老三这摆明了是拿话烫姓王的,姓王的就是走门路成魔,量来也没胆儿直接给许子干电话。如今的许子干可是老牌候补政局。

    每晚七点钟央视新闻可没少出现这位的名字,下面官员到京跑门路。再走关系,也是走得下面办事小鬼的门路。哪里真敢去面对阎王。

    薛老三原以为他这话一出,彭春又得长篇大论,哪里知道,彭春方把气儿喘匀,吐出的话,就险些让他一头栽倒。

    “薛向,不……不好了,霍无病闯进门来,把你枕头下的瓷猪抢走了,来时,我不在宿舍,老崔正看书了,结果被姓霍的一掌推在墙上,把腰给闪了,遭娘瘟的,当着是哪儿,还没王法了!”

    彭春弯着腰,双手扶着膝盖,眼珠子通红。

    薛老三面色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老彭,那我先回宿舍了。”

    声音冷得可怕,一边的彭春甚至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彭春正纳闷儿,薛向怎么说自己先回宿舍了,难不成他彭某人不要跟着回去?

    稍稍一个愣神儿,再抬头时,眼前哪里还有薛老三的影子。

    回到宿舍时,崔原则正趴在床上哼哼,薛老三攀上床梯,在崔原则身边坐了,“老崔,伤着哪儿了,来,我给看看!"

    抬头看清是薛向,催原则像是找着了组织,抓着薛向的大手,便骂开了,“我日他祖宗,霍无病这种粪渣也能进党校?也能当班长?苍天无眼,组织不公,薛向,你扶着我,扶着我去校长办公室,我才不管什么他霍无病家的长辈是不是夏校长的旧交,我就只问问夏校长,像霍无病这种强闯同学宿舍,强拿他人物品,还殴打见义勇为同学的坏分子,要不要以严肃党纪校规处理!”

    “扶什么扶,你老兄都这模样了,还是且顾自己吧,来来,让我看看,伤哪儿了,听老彭说是伤着腰了,恰好我会几手不外传的推拿本事,感情好,让你小子捡着便宜了。”

    说话儿,薛老三便伸手朝崔原则大手扶着的位置抓去。

    崔原则腰痛得不行,躺在那儿都快动弹不了了,眼下,薛向要冲他下手,可唬了他个魂飞魄散。

    老话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尤其是,技涉推拿,份属中医,乃是最讲看人下菜碟的,在普通大众严重,要是你额上没几缕皱纹,唇上没一撮白毛,看着就让病人心中没底气。

    这会儿,薛老三张罗着要给他崔某人推拿,额上无皱纹,唇上没白毛,怎不叫崔原则惊恐欲绝。

    然,薛老三既然出手了,又哪里有崔原则不从的余地。

    当下,薛老三便使动妙手,定住了催原则的身子,找准腰部红肿处,便拿手覆了过去。

    手方和皮肤接触,崔原则便好似死了亲娘老子,撕心裂肺痛嚎出声,待得薛向手掌压实,揉捏数下,那动静惊人的嚎叫,立时化作了小猪吃食的惬意哼哼。

    彭春不知究竟,冲进门前,恰好听见崔原则的嚎叫,进得门来,瞧见薛老三正对崔原则下手,便没口子埋怨开了。

    哪成想,他话音方落,薛老三便跳下床来,转瞬,崔原则也跟着爬下床来。

    站定后,崔原则便开始左摇右摆扭着腰肢,忽的,拉住薛老三胳膊,连连惊呼。

    方才他还疼得要死要活了,薛向大手搓揉几下,便自完好,便是神医也没这般神奇吧。

    崔原则哪里知道,薛老三方才几下搓揉看似简单,实则是运用了国术中的上乘手段,暗劲内吐,助崔原则最快地消肿化瘀。

    “好了,老崔,不扯这些没用的,说正经的,霍无病冲进来,就抢走了瓷猪,别的什么也没说?”

    薛老三没有直接去找霍无病,而是折返此间,一来,是帮着崔原则舒缓伤痛,毕竟,崔某人是为他薛老三受的伤。

    二来,便是了解具体情况。

    霍无病没有失心疯,来报复他薛某人,不会去拿一只瓷猪泄愤,尽管姓霍的也知道他薛老三很看重这只瓷猪,但薛老三相信姓霍的,一定不清楚他薛老三对这只瓷猪看重到了什么程度。

    若是霍无病知晓了,恐怕也就不敢对那瓷猪下手了。

    一言以蔽之,薛老三相信霍无病抢走瓷猪,便是以此来下饵,引他薛老三上钩。

    一听薛老三提起霍无病,崔原则面上笑容立敛,“姓霍的简直就是疯了,冲进门来,就乱翻你床铺,把你被子全掀到地上,抓着瓷猪便走,我阻挡他,这王八蛋狠狠一推,我的老腰就和床梯的硬铁来了一下,倒在地上,姓霍的拍上门就走了,一句话说!狗日的狂,老子现在就找夏校长去。”

    进门就云里雾里的彭春,这会儿终于摸着门了,伸手推了崔原则一把,“老崔,你小子别好了伤疤忘了疼,姓霍的没那么简单!”

    “我管他简单不简单,这孙子太不是东西了,我就不信这堂堂央校还没说理的地方了!”

    “说理,说什么道理?”

    “老彭,你不是糊涂了吧,姓霍的抢薛向的东西,殴伤我,这是铁的事实吧,怎么夏校长真会为他霍家的老人,连校风党纪都不管了?”

    “老崔,我看你在水利厅待糊涂了,都不知道人间事了!还铁的事实?我请问你霍无病进来抢东西,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看见了。他打你了,谁又看见了?你的伤口呢,就凭这个,你就想找夏校长,我看你是找着挨训!”

    “哎呀,都怪薛向,早知道,我就让人抬着去他夏校长办公室!”

    “得了吧,我告诉你,人霍无病是计较好的,就算你有伤,就算当时我在宿舍,作了目击证人也没用。同样的,他霍无病可以找上别的不在场证人,所以,这事儿,你就别指望打嘴皮子官司能赢!”

    彭春话音落定,崔原则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口中喃喃,“这还没说理的地方了!”

    彭春不理他,对薛向道,“薛老弟,这口哑巴亏,咱们暂时就忍了,就一个摆件儿,你要是稀罕,回头我给你张罗一个更漂亮的,不上的姓霍的这个档就完了!”

    相处几日,彭春对薛向的脾性很有几分了解,这绝对是个外冷心热的家伙,更是个暴脾气,上回在人民饭店,他可是瞧得真切。

    这回,霍无病又惹上门来,让薛向息事宁人,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不成想,薛向平静至极,自己在自家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两腿高高翘在书桌上,悠闲地抽着香烟,闲适得不得了,哪里有半点动怒的迹象。(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一触即散

    央校是所了不得的大学,前文已然备述。

    但论及现代化,不是央校那领先时代的多媒体教学大厅,更不是存书浩繁,需要电子感应,刷卡进出的超级图书馆,而是体育馆。

    央校体育馆坐落在央校西北角,占地极大,体育馆内设有篮球,兵乓球,冰球,羽毛球等各式单项馆室,甚至还有个规模不小的室内足球场馆。

    体育馆内不仅各式场馆必备,其各种设施,配备都达到了极高的水准,不说别的,便是那篮球馆就是领导出国考察后,仿效美国公牛俱乐部场馆等比例修建的,极是现代化。

    然,体育馆虽好,但就读的学员的运动热情却远远不如同时代的普通大学生。

    一来,此间就读的学员年纪偏大,喜静不喜动。

    二来,干部学员们的时间紧凑,短短三个月,要完成的科目不少,课业也不算轻松,除此外,同学们有缘同窗,彼此间,怎么也得好好处关系,细细培养感情,又哪有多的时间来这儿锻炼。

    是以,体育馆白天就不见多少人来,这会儿,已是傍晚,正是就餐高峰期,与此同时,也是会客,交流的高峰,体育馆内更是倍显空旷。

    平素算是热门的篮球馆,此刻,也不过大猫小猫三两只。

    偏冷门的冰球馆,更是除了霍无病、薛亮,空空荡荡的场馆内,更是再无第三人。

    霍无病坐在打磨得光滑的地板上,身子依墙靠了,似乎只有着冰冷的大地和墙体,才能稍稍冲淡他心底的燥热。

    今晚,就是他霍某人选定的扬眉吐气。一雪前耻的光辉时刻。

    为等这一刻,霍无病已然策划了许久,筹备多时。

    他似乎已经听到胜利女神欢快的脚步声了。

    而这胜利女神越是靠近。他便越是心急,他实在有些忍不住要早早扯些胜利女神的面纱。一睹那绝世芳姿。

    “无病,你说薛向该不会不来了吧?”

    薛亮忽地出声问道。

    虽不是主角,但薛亮心中的兴奋毫不比霍无病来得稍弱。

    时至今日,他薛某人已然摸清了薛向的家底。

    当弄清薛向身份的刹那,这位薛亮同志结结实实给了自己响亮的一耳光,心中恨恨想到:要是知道同宿舍卧着这么位太子爷,还是同姓,稍微努力努力。不就成了极好朋友,论套交情,我薛某人会输给姓彭的和姓崔的俩蠢蛋,如今,连这俩位都跟薛向打成一片,我薛某人若未误入歧途,搞不好已经认了薛安远将军做叔了,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尽管心中无限可惜,但事已至此。薛亮也自知再无回头路,不如一门心思跟着姓霍的干到底。

    且据霍无病透出的消息,薛家对头不少。不说别的,今次霍无病这边积蓄的力量,就极是可观。

    若是经此一役,他薛某人立下功劳,未必不能另辟一条晋身之阶。

    且今次行事,乃是细细几番筹谋,已成完全之策。

    薛向若入彀中,必无幸理。

    唯一担心的是,薛向太过聪明。不肯入套。

    “哦,你怎么觉着薛向不会来?”

    霍无病头也不抬的道。双手举高手里的瓷猪,迎着空中射来的光线。仔仔细细打量着瓷猪,好似浸淫古玩多年的老掌柜在考究一件稀世珍宝。

    薛亮道,“几番交道打下来,薛向这人是什么样式,你我都清楚,绝对不是好惹的,更不是楞货,无病你突然去他宿舍,就抢了个瓷猪回来,是不是太突兀了,目的也太明显了,相信以薛向的聪明,只需稍稍动脑,就能窥破关键,摆明了是引他上钩嘛。”

    “若薛向再往深处想想,肯定能猜到咱们引他来,就是准备好了手段,准备对付他,既然如此,人家肯定不来了,方才你那个电话,打也白打,他就是为了面子,在电话里应承了,我想多半也不会来的。”

    后边还有几句埋怨的话,薛亮没有吐出口来。

    去薛向房间抢瓷猪的主意,是霍无病想出来的,当是,他就不同意,认为霍无病太过儿戏。

    双方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要拿个小儿玩意儿做争夺焦点,这是什么跟什么嘛。

    然,霍无病一意孤行。

    此刻,薛亮心头真是半点底气也无,深怕一盘巧思妙句到此崩盘。

    “老薛,你还说了解薛向,我看你是一点也不了解,我敢跟你打包票,今儿就是天上下刀子,薛向也一准儿会来。”

    说着话,霍无病依旧将注意力投注在瓷猪上,神情极是专注。

    “凭什么这样讲?”

    “凭什么,就凭这个!”

    霍无病轻轻将瓷猪往天上一抛,伸手一把接住。

    因为这只瓷猪,霍无病挨过薛老三的暴打,对此物,他记忆犹新。

    且这玩意儿当时放在薛老三枕边,可以想见便是薛老三心上人所赠。

    眼下,为对付薛老三,迷局已然做好,就差请君入瓮的引子。

    设局的几人几番僵持,却是无果,霍无病脑海里陡然跳出那只瓷猪,遂拍板定计,趁着薛向不在宿舍,抢了这只瓷猪过来。

    他坚信,这玩意儿在薛老三心中,有非比寻常的份量。

    霍无病话音方落,薛亮不待反驳,冰球馆的大门被拉开了,薛向一身得体的中山装,衬得精悍的身子无比修长,好似韩剧中的标准男主角。

    但,双眸中的勃勃神气,浑身的散发的男儿气概,便连那在灯光下拉得细长的影子,都充斥着威势,这般丈夫豪情,又哪是那群娘炮伪男能及得万一。

    “啊哈……”

    霍无病猛地爆发出一阵大笑,声音极是响亮,笑罢,说道,“薛向,你他妈的到底还是来了,今儿,咱就做个了断!”

    薛老三懒得跟霍无病废话,心中憋着一腔子火儿,再不爆发出来,他准能被憋疯。

    薛老三一言不发,奔着霍无病就去了,方行了两步,薛老三忽然顿住脚,掏出腰间的bp机,看了看,伸手冲霍无病晃了晃,沉声道,“霍无病,今儿算你运气好,否则我让你躺着出去,你要是有种,等我处理完急事儿,两个钟头后,在东城蓝色港湾,我在哪儿等你!”

    话音未落,薛老三便调转头来,急急朝门外行去,眨眼,就没了人影儿。(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蓝色港湾

    “这,这,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意思!”

    霍无病仰天怒吼,“公共厕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没见过这样式的,真他妈狂得没边了!”

    薛亮重重一拳砸在墙上。

    处心积虑布置的一局,九千九百个头都扣了,就差这最后一哆嗦,偏偏就在这最后一哆嗦上,溃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薛向不是都来了,怎么就隔着老远说了句话,人就没影儿了,这唱的是哪一出?”

    不知何时,谢伟红竟从场馆而来走了下来,还未下楼梯,就喊了出来,“无病,是不是你又没搂住火儿,说了些什么,把那家伙气走了!我跟你说了,冷静冷静,再冷静,怎么又搞成这样,这一晚上,不是白忙活了么?”

    说着话,谢伟红挥舞着双手,左手上的海鸥牌照相机,在空中划着划着圈子。

    “闭嘴!你他妈有病吧!”

    霍无病瞪眼怒骂。

    的确,薛老三来而复返,进套出套,让他极度不爽。

    这会儿,谢伟红又来聒噪,霍衙内蛮劲儿发作,却是顾不得姓谢的是什么处长了。

    挨了骂,谢伟红反而清醒了,左右一想霍无病的话,自觉是自己想得左了。

    那薛向本就怒气冲冲而来,怎么会因为谢伟红说两句话,就气走,逻辑上也不通顺。

    薛亮生怕这二位闹僵,赶忙道,“伟红处长,无病就说了一句话,声音很大,方才您在上面。定也是听清了,薛向本来要冲过来了,哪里知道。忽然从兜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黑色物件儿,看了两眼。留下句话,就走了!”

    霍无病看了薛亮一眼,没好气道,“那是寻呼机,四九城新兴起的一种高科技通讯工具,薛向定是接到紧急电话,临时就走的,我就知道我的计划没有问题。这是个意外!真他娘的晦气!”

    “薛向就这么走了?什么话也没留下?”

    谢伟红问道。

    “着啊!”

    薛亮猛地一拍大腿,“无病,伟红处长,还有机会,薛向不是说两个钟头后,在东城蓝色港湾见么,咱们还有机会!”

    啪的一声脆响,霍无病重重一巴掌拍在薛亮那宽厚的肩膀上,“老薛说的在理,我就说嘛。薛向又没长前后眼,怎么可能识破咱们的计划,并且。这小子对我受力点玩意儿极是看重,且性子火爆,若非遇到急事,他哪会撒手,都这会儿了,还要约战,妈的,老子陪他玩到底!”

    “不对,今天不是周末。咱怎么出去,薛向怎么出去。那家伙不会是故意的吧!”

    薛亮提出了新看法。

    霍无病笑道,“老薛。你想多了,区区校规,在薛向那种人眼里算什么,我敢说今天中午,那小子就悄悄溜出过校门,不然,咱们怎么一中午就没找着他,并且上课时,我坐那家伙身后,闻得分明,那家伙身上有淡淡的红酒香味,校内哪里来得酒喝?所以,遁出校门,对薛老三不是事儿,当然,对咱们就更不是事儿了,我看那孙子对老子是动了狠心了,麻痹的,老子就不信他敢要老子的命,拼着挨那孙子一顿狠的,老子也得彻底整垮他,走,老薛,伟红处长,咱们先在就去,提前到场,好好布置,这回,您二位可得擎住了!”

    ………………

    蓝色港湾坐落在东城老天桥附近,解放前,老天桥就是最这热闹的所在,改开后,小商品经济稍稍搞活,至少不再禁止各式摊贩。

    劳动人民的创造力是无穷的,禁锢的绳索稍稍松绑,人民群众就创造出了炫彩灿烂。

    一夜之间,老天桥又再度成了四九城最热闹的所在之一。

    此处的小商品,手工业品,作坊制品,家庭出品,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买不着的。

    小商品经济繁衍到一定程度,带来的必定是庞大的客流量。

    客流量一上来,自然带动周边其他消费。

    如今的年代,还不属于孩子钱最好赚的年月,毕竟,普遍的家庭都处于刚刚越过温饱线的关口,是不会像后世那般优生优育,一家一个小皇帝,百般宠爱,无求不得。

    眼下,还得数年轻人的钱好赚,社会转型期,还是年轻人受到的震动最大,各式新潮思想,海外散来的流行线,冲击着一个个半僵化又渴望新鲜的脑袋。

    各式录像厅渐渐泛滥,港台舶来的卡拉ok也渐显身影,总之,京城的年轻人慢慢地开始过夜生活了。

    而老天桥作为人气极旺的商业街,自不缺精明的商人来此开掘商机。

    蓝色港湾是家歌舞厅,整个东城的第一家歌舞厅,占的是老天桥原公用厕所的地儿。

    选取的地段说不上好,但此间歌舞厅甫一开业,便横扫东城,生意极是火爆。

    霍无病三人行到蓝色港湾门前时,已是晚上九点,距离薛向说的两个钟头,还有四十多分钟。

    蓝色港湾装修得不错,宽阔的旋转门上幽蓝的灯球旋绕,整个大门远远看去,好似一个转动着蓝色大风车。

    门前,四位西装革履的侍应生,分两队侍立大门左右两边,每有客至,便躬身问好。

    “草,姓薛的,还真他妈是年轻人,这生活过得还挺热闹,我来京城这些天了,还真不知道这处热闹所在,看看,就着一会儿,已经七八个大姑娘进去了!他薛老三还真艳福不浅啊!要不是等不及了,老子非派人在这儿守个十天半个月,不信拿不住他的短!”

    谢伟红扶了扶眼镜,左右望了望,“去旁边的烧烤摊等吧,这个蓝色港湾,不是正经地方,咱们还是不进去。”

    谢伟红年纪虽不大,却是老派干部,不肯沾这流行风,更何况,如今不似后世,干部的作风关卡得极严。

    薛亮道,“对对,咱们还是在外边等,听听这咚擦擦的动静儿,里面一准是群魔乱舞!”

    “什么群魔乱舞,不就是唱唱歌,跳跳舞,同志哥,老首长都说了解放思想,迈开步子,你们两位老同志也要跟上形势啊,我说这就是个消费场所,别人进得,咱们怎么就进不得,再说了,咱们不进去,怎么等薛向,在门口杵着,没得叫他小看,更何况,伟红处长还得暗中埋伏,这都需要布置的,不到预设的地点,怎么腾挪得开。”

    霍无病嘴上义正词严,实则内心一片骚然。

    他霍某人虽说也是好人家的子弟是,物质生活极是丰裕,在北疆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

    可实际上,这种歌舞厅,在共和国大地,刚刚兴起,四九城的青年们都还没玩溜,北疆那偏僻所在,又哪里去寻。

    乍见这新鲜玩意儿,群男群女一起热闹的所在,同为年轻人的霍无病如何能不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与此同时,在他骨子里,更有较劲的意思。

    凭什么他薛老三敢进的地方,我霍某人进不得。

    谢伟红,薛亮越是劝阻,霍无病反倒越是意坚。

    却说,霍无病一语道罢,谢伟红、薛亮犹自迟疑,霍无病却是二话不说,迈步就行,转瞬就进得门去。

    霍无病这一去,谢伟红,薛亮彻底没了选择,咬咬牙,只好朝大门行去。

    人类的适应性真的很强,尤其是对新鲜刺激、又能带来感官刺激和美好感受的事物。

    两张大团结拍出去,霍无病很容易就领着谢伟红、薛亮在最舒适的沙发上落了座。

    旋转的七彩灯,高台上披头散发,挂了一声铁片的野兽派嘶吼歌手的狂野歌声,不到二十平的舞池,挤了好几十人,在摇摆着身体,在外面根本瞧不着的暴露女郎,此间遍地。

    一切的一切,都给了三人极大的冲击。

    高耸的胸脯,雪白的大腿,舞动的性感身姿,尽情张扬的青春魅惑,转瞬便让三位初哥,眼发直,口发干,不住地往口中倾泄着啤酒!

    “妈的,真是个销魂窟,刺激得不行,还是你们京城人会享受啊,这种地方,翻遍整个边疆,我敢说都寻不到,太舒服了,觉得血都快燃了,真想下去扭扭!”

    说着,霍无病又抓起硕大的玻璃杯,狠狠灌了一大口。

    “无病,你可别乱来,大事要紧!”

    谢伟红慌忙抓住霍无病臂膀,生怕这家伙一个冲动,去了舞池。

    薛亮亦赶忙劝道,“是啊,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来这玩儿,今天先顾大事。”

    霍无病推开谢伟红大手,闪烁的灯光下,笑容邪异,“您二位还真当我霍某人是无脑之辈,这点诱惑面前,都扛不住,是不是太小看人啦,放心,我知道孰轻孰重,伟红处长,时间不多了,地儿你可选好了?”

    “早寻摸好了,还有二十分钟,你们但座,我过去了。”

    说着,谢伟红提着鼓鼓的挎包,便朝东便朝楼梯道行去,二楼是卫生间,居高临下,视野极好,又极是隐蔽,正是偷拍的好去处。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二十分钟后快就过去了,九点零三分了,还不见薛向人影儿。(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英雄王霸

    又二十分钟过去了,薛向还未来,楼上蹲伏的谢处长腰背已经开始酸痛了,舞池边的霍无病、薛亮亦等得心中烧火,只觉屁股底下的沙发都开始扎肉了。

    “无病,咱们又被耍了,薛向根本就没胆!”

    薛亮灌了口酒,恨声道。

    霍无病冷冷盯了他一眼,没有接腔。

    “莫非这家伙被门岗卡住了,根本出不来!”

    薛亮又提出了新的假设。

    “够了!”

    霍无病重重一顿酒瓶,站起身来。

    他想要去往薛向宿舍打个电话。

    至于薛亮提出的两种假设,他只当是放屁。

    薛老三的智慧,霍无病不清楚,但薛老三的脾性,同为衙内的霍无病自能类比。

    他坚信薛向一定会来,且小小校园,怎可能箍得住薛向。

    霍无病还未来得及挪步,便有一位脖间扎了领结的侍应生步了过来,“是霍无病先生和薛亮先生么?”

    说着话,眼神凝在二人脸上打量,似在辨认形貌,怕寻错了。

    “是的,什么事!”

    霍无病隐约感觉不好。

    果不其然,便听侍应生道,“我是吧台服务生,方才有位姓薛的先生打来电话,说他今天有急事,来不了了,聚会的时间明天再定,他还说,让姓霍的先生千万不要乱动他的东西,不然玩笑开大了,可收不了场。”

    “我草!”

    霍无病险些没一头栽倒,大晚上的,他跑了数十里路,按薛向的要求来了,临了。人家又变卦了。

    明明是自己尽握主动,将薛老三玩弄股掌之间的妙事,事到如今。反倒处处被姓薛的调动,实在让他没法儿不窝火。

    “行了。知道了,你下去吧,还杵在这儿作甚?”

    薛亮也是一肚子不爽,没好气地驱赶服务生。

    服务生支吾道,“那位薛先生说,我报完信后,可以向二位索要十元的小费!”

    “你!”

    霍无病险些没一口老血喷出腔子。

    “给给给,赶紧滚!”

    薛亮扭曲着脸。掏出张大团结拍进维服务生怀里,强忍着火儿喝道。

    十元小费,服务生可是第一次要,若非电话那头的薛先生信誓旦旦,他的朋友肯定会给,服务生都不会来传这消息。

    果然,要了人家十元小费,对方果然不满了。

    妈的,钱到手就行,哪管那许多。

    服务生搂了钱。四脚兔子一般,蹭了个没影儿。

    谢伟红是在服务生来传话后,又过了五分钟左右。才从二楼下来的。

    闻了个把小时的臭,谢处长的心情也大大不好,“无病,会不会是被识破了,或者说,你那只瓷猪,对薛向根本无关紧要?”

    “够了!”

    霍无病大吼一声。

    厚重的摇滚重金属乐中,这吼声也仅仅显得比正常说话的声音稍大。

    “我说过,这只瓷猪对薛向无比重要。他肯定会进套,再者说。以薛向的骄傲,就算没这瓷猪。单我闯进他宿舍,将他床铺掀翻在地,就够这混蛋冲我呲牙了。至于,薛向缘何没来,只能说是意外,起先,在冰球馆时,不也是因为意外,薛向才突然离开么。这会儿,那孙子来不了,肯定是意外事故还没处理好。再者说,若是薛向要耍咱们,让咱们在这干耗几个小时就是,何必还打来电话,让人传讯,很明显,这孙子比咱们还急。”

    暴怒之中,霍无病的头脑尽是异乎寻常的清醒,分析得头头是道。

    “我赞成无病的观点,薛向是被绊住了,只要鱼儿没脱钩就好,咱们有的是时间!”

    薛亮赶紧附和。

    然,骨子里,他的感觉却不是那么的好。

    毕竟,以往几次和薛向打交道,给他的记忆深刻。

    那绝对是个神出鬼没的家伙,这次的布局虽然精巧,也未必就天衣无缝。

    “行了,明天再说明天的话,此地不宜久留,嘈嘈杂杂的,让人浑身不自在。”

    谢伟红拉长了一张脸。

    “谢处长,没正事儿办了,咱们就既来之,则安之,放松放松,今天的花销全算我的,老薛,拉着谢处长坐!”

    生气也改变不了被薛老三涮了的事实,兼之此地环境实在让霍无病耳目一新,既然都来了,不多坐会儿,实在可惜。

    虽说,往后能来的机会有的是,可放周末还得好几天了,他如何等得了。

    谢伟红正待拒绝,就在这时,三位女郎竟朝这边围了过来,随之而来的,一阵扑鼻香风,荡的人心魂一醉。

    “三位帅哥,我可盯着你们好久了,就坐着喝闷酒,这哪里像是来乐呵的?再说了,三位器宇不凡,肯定不是普通人,怎么样,请咱们姐妹喝杯酒如何?”

    说话的女郎,二十八九,身材高挑,面容倒不十分美丽,但身材十分可观,一袭吊带红裙,衬托的胸挺臀翘,恰到好处的年龄,让她整个风情夹杂在青涩和成熟之间,极有魅惑。

    她身后的两位女郎,亦是着装火辣,一个皮裙吊带,性感火辣;一个牛仔短裤,白色衬衣,马尾飘飘,青春动人。

    红唇性感,烟视媚行,语笑嫣然……

    霍无病三位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三位女郎还未坐下,这三位骨头先自酥了一半。

    起先,三人还有些放不开,骰子,划拳,拼酒,一通套路没使完,便是最老成的谢处长也不再蹑着身子,说什么“不可,不会”,一口一个“雨燕妹子,我都干了,你也得干嘛”……

    “谢哥,你想我怎么干么?”

    红裙女郎笑着躲开谢伟红抓来的大手。

    他这番欲拒还迎,几乎没将谢伟红那冰封多年的骚情给弄沸腾了。

    顿时,老谢心中百爪挠心,只剩了傻呼呼的憨笑,满脸春情。

    气氛正撩拨得热闹,忽地,三位年轻人走了过来,不许猜测,单从三人衣服上各式在闪耀着灯光的贴片,就知道是此间的常客,兼社会不安定因素。

    “燕姐,挺开心嘛,怎么着,总不能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走,陪哥儿几个喝几杯呗!”

    领先的矮胖子,顶着硕大的鸡冠头,说话摇头晃脑,从远处看,活像只胖母鸡在啄食。

    红裙女郎看了他一眼,不去搭话,眼中流露出的畏惧、无助,瞧得谢处长心中莫名一痛。

    蹭地一下,谢处长站起身来,指着矮胖子三人,喷洒着酒气,“哪里来的阿飞,滚,滚一边去,今儿,我心情好,别,别惹我不痛快,否则,送你们吃牢饭,滚!”

    尽管有些大舌头,谢大处长为官多年,自有一股威势,王八之气这一散发,倒真男人味儿十足,气场极强。

    一边的红裙女郎甚至窜起来,揽住他胳膊,在他脸颊处亲了一口。

    瞬间,坐江山拥美人的豪情、爽感在谢处长胸中充满。

    在机关谨言慎言惯了,今日,陡然在美人眼前跋扈一把,这感觉实在美妙。

    不曾想,谢处长这番威风用错了地方。

    在党校机关,他谢处长威权赫赫,然,在这蓝色港湾,阿飞聚集地,好勇斗狠都是小场面,谁了再嘴上胜过谁。

    他这番王八之气方飚出,矮胖子二话没说,狠狠一拳捣在他肚子上,打得他立时完成了虾米。

    矮胖子这一动手,他身后的两位阿飞立时跟进,霎时,凄厉的女声响起,场面开始混乱。

    这边起了打斗,台上的歌手嘶吼得反而更热烈,舞池里的群魔乱舞也好似集体打了鸡血,更加喧腾,四周聚饮的闲汉,甚至冲打斗的方向,举了举酒杯。

    一场混战没持续多久,两分钟后,矮胖子三人全部趴在了地上,不得动弹。

    谢处长,薛亮各自歪在沙发上喘着粗气,二人脸上无上,可方才的混战,身上着实挨了几下重的,若非有女郎在侧,这二位早就开始龇牙咧嘴。

    霍无病却是歪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张开嘴巴,含着马尾女郎递来的酒杯,有滋有味地饮着,余光扫中红裙女郎和短裙女郎眼中偷来的异彩,心中一片荡漾。

    毫无疑问,方才出手荡平矮胖子三人的正是霍无病。

    霍无病自幼从军,少年时代接触国术,虽未修得上乘本领,但要收拾矮胖子这等游兵散勇,自是手到擒来。

    作为男人,这世上,还真就没有比英雄救美更能刷到成就感的了。

    此时此刻,霍无病心中的得意,已然满格。

    “好哇,挺嚣张啊,打了人,还敢跟没事儿人似的,坐这儿喝酒,胆儿挺肥啊,他娘的,都别装孙子了,跟老子走一趟。”

    忽地,一高大胖子行到了近前,吆喝着,一手亮出了天桥派出所民警身份的证件,一手向腰间掏摸着,拽出副银晃晃的手铐。

    来了靠山,挨了重击的矮胖子三人也不躺在地上装死了,爬起来,蹿到高大胖身边,便开始哀声痛诉。

    “谢哥,我怕!”

    红裙女郎轻轻趴伏在谢伟红背后,呢喃一句。

    温香软玉一击,谢伟红男人气概白千倍上飚,拍拍红裙女郎肩膀,大步上前,从兜里掏出张证件,往高大胖眼前一亮,“民警同志,还要我们跟你走么?”(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铁证如山

    刷的一下,高大胖立时变了脸色,条件反射一般,便来了个立正,声音都开始打颤,“报,报,报告……”

    “首长”二字没喊出口,便被谢伟红挥手打断,“行了,下去吧,有时间,我会去天桥派出所看你的!”

    “是是时,多谢首……多谢,我一定恭候!”

    高大胖一叠声地感谢,倒好似谢伟红为他做了天大好事一般。

    弹指间,樯橹灰飞烟灭,这便是谢伟红此刻的感觉。

    当然了,小小民警根本就进不得他眼来,但美人那异彩泛滥的星眸,却让谢伟红收获了这种威临天下的感觉。

    虽有不妙插曲,但始终不改欢饮气氛,或者说,经历了这么个插曲,反倒为欢饮增添了热烈。

    至少,稍后的欢饮中,三位女郎变得主动多了,各式花样的喝法,让霍无病三人极为尽兴。

    一场酒直喝道十一点半,若非担心查寝,这三位真想不回宿舍。

    你侬我侬,散场之际,自然又是好一阵依依惜别。

    已经喝得大舌头的谢处长,非要给红裙女郎留下电话,才攀着薛亮的膀子,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夜色深沉,灯火阑珊,三人摇摇晃晃地行着,酒开胸胆,言笑之间,均觉不虚此行,谢处长甚至不停仰头晃脑,吟哦道,“苟活四十年,今始得一知己,斯世当以同怀视之,快哉快哉!”

    ………………

    青青草坡,四周,或假山,或密林,或高墙。围堵得私密性极好。

    缓缓秋风,从湖面掠来,穿林震木。温柔清凉。

    霍无病躺在草坡上,却感觉这暖风像生了锈的钝刀子。吹在身上,割得他火辣辣的疼。

    鼻子跑了,眼角淤了,嘴唇裂了,这只是表面上的伤害,更残酷的还在身上。

    这一刻,他只觉整个身子不是自己的了,因为。他几乎不能控制身子,不能动弹分毫。

    要说身子不是自己的,那还好了,至少可以不用担负感官上的痛觉。

    可偏生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痛,痛得他险些没晕厥过去。

    “狗r的薛老三,我草泥马……”

    霍无病甚至连张口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在心里千万遍喝骂,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减缓身体的剧痛。

    薛老三的身影方消失在林间小路的镜头。灌木林,假山后,便齐齐传来了悉索的动静儿。转瞬,谢伟红,薛亮便自不同方向,冲了出来,朝霍无病飞奔而去。

    ………………

    “哎哟诶~!”

    “嘶!”

    “呜!”

    东方美照相馆的胖老板,正在清洗照片,每清洗出一张,他便发出震耳的惊叹声。

    惨,实在是太惨了。胖老板洗了一辈子照片,还没见过这般血腥暴力的。照片中的施暴者分明就是打人专家嘛,那一拳一脚。把人都凌空踢飞了,这得多大仇,多的恨嘛。

    “叫什么叫,踏踏实实干,利索点!”

    暗房外的薛亮没好气道。

    “太惨了,太惨了,哪儿弄的这些照片在,犯罪分子太凶残了,抓着了非判刑不可!”

    胖老板拿着两张信封,一大一小,啧啧赞叹地走了出来,“洗好了,大的是照片,小的是底片,一共两元钱!”

    拍照在当时,还算的上高大上的行业,所以,清洗照片的费用,就相对较高。

    薛亮拍过钱去,接过照片,正在查验,忽的,一条壮汉虎愣愣地撞进门来。

    “老钱,你看看我这底片是不是花了,到底怎么回事儿!”

    那人来势甚急,一个没刹住车,正撞在薛亮身上,撞得他身子一歪,手上一松,照片撒了一地。

    “哎哟,对不住,对不住……”

    壮汉没口子道歉,手上更是不慢,蹲下身子,飞速地朝手中搂着照片。

    很快,照片如数在薛亮手中聚齐了,他仔细检查了一遍,恨恨瞪了壮汉一眼,扭头便去了。

    …………

    病房洁白宽敞,舒适豪华,若是去掉那浓浓的苏打水味,此间简直能和相当等次的宾馆相媲美。

    这里正是霍无病的病房。

    三天前,在校园一处隐蔽的草坡上,他被薛老三好一阵暴揍,薛老三痛下辣手,疼得他几度昏厥。

    是的,那天的挨揍,正是他霍某人自己导演的。

    抢走瓷猪,便是为了诱使薛老三暴怒,引诱薛老三道冰球馆,便是为激怒薛老三动手。

    道理很简单,就是为了拿着证据。

    前番,丁校长说过,只要有证据,这事儿就好办了!

    霍无病才策划了这么套方案,不可谓不毒!

    惜乎,冰球馆那次,陡生意外,让临时有事的薛老三避了过去,再约蓝色港湾,薛老三却又不赴约。

    次日,霍无病直接给薛老三又去了电话,扬言,若是他薛老三再不出现,他便要破碎瓷猪。

    越好的地点,薛老三准时现身。

    接下来的剧本,和霍无病料想的大致相当。

    三言两语不和,薛老师抢过瓷猪,大打出手。

    而之所以说是大致相当,显然还有出乎意外的情况,那便是霍无病嘀咕了薛老三打人的手段。

    本来,这顿打,是他霍某人哭着喊着,变着法儿地要求薛老三送的。

    可真打薛老三打上身来,那一拳一脚,都让霍无病体味到了什么叫痛彻心扉,痛不欲生。

    这不,在医院躺了三天,时不时,骨子里还传来一阵两阵的剧痛。

    阳光如雾,穿过层层皂角树叶的阻挡,透过清洁的玻璃,照射在霍无病脸上。

    按说,这种阳光的强度,已经算得上刺眼,可病床上的霍无病却睡得鼾声四起,沉重至极。

    当然了,任谁连续两天两夜都没怎么睡过,第三天也得睡得浑天暗地。

    原来,入院前的两天,霍无病疼得得靠麻醉剂来止疼,偏生医生检查,都说是皮外伤,没多大事儿,忍忍就过去了,不肯给用麻醉类的药物。

    霍无病有气无力,分辨不得,只可怜巴巴地不住眼角飙泪。

    这两天两夜,霍无病只觉时刻在地狱里煎熬。

    这不,好容易撑到第三天,身上疼痛缓解,霍无病终于能进入梦乡了。

    这会儿,别说什么阳光,就是强光手电对准他眼睛射,霍小可怜也一准儿能睡过去。

    “无病同志,醒醒,醒醒,无病……”

    睡了将近二十个钟头,霍无病终于被人从沉沉睡眠中叫醒过来。

    病床前,谢伟红领衔,身后七八名中年人,都是霍无病在地厅级进修班中的同学。

    自打薛亮将霍无病送入医院,霍无病便已疼得口难开,根本无法陈述情况,薛亮为怕引起怀疑,根本不敢朝里间搀和,他只借着夜色掩盖,偷摸将霍无病送到医院门口,便自折返。

    是以,霍无病入院,校方还一无所知。

    “无病同志,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现在得给学校个交代了!”

    寒暄几句,谢伟红便当着一众学员的面儿,问出了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作为亲历者,谢伟红自然知晓霍无病这般摸样,到底是谁赐与。

    但既然做戏,自得做全套。

    “薛向,是薛向……”

    霍无病满脸悲愤,话未说完,便已眼泪长流。

    在他的控诉中,薛老三乃是借着讨论问题的借口,将他骗到隐蔽处,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殴打。

    他这番控诉,深情并茂,当真是闻着伤心,听者下泪!

    啪的一声响,谢处长一巴掌重重拍在床头桌上,蹭地站起身,满面愤然,“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这种学员不加以处理,还有王法么!无病同志,你放心,校方一定会给你个说法的,我先走了,你的事情,我要抓紧时间调查!”

    说罢,谢处长便自行了出去。

    谢处长等人去后,央校又来了几波前来探视的校领导和学员。

    毕竟,像霍无病这种情况,在央校还是头一次发生,校方极度重视。

    兼之,有丁校长的高度重视,此事闹得极大,很快便提到了犯罪的角度。

    下午三点半,薛亮寻了个没人的空当,溜进了霍无病的病房。

    霍无病正站在窗台吸烟,整个人的气色好了不少。

    的确,薛老三恼霍无病挑事儿,这回,是下了狠手,一通收拾,让霍无病体味了把,什么叫炼狱,可到底顾忌党校这块金光闪闪的招牌,也就没敢下死手。

    霍无病这般在炼狱中待了两天,痛劲儿过了,皮肉伤也早养的差不多了,基本也就正常了。

    瞧见薛亮到来,霍无病蹭地就应了上去,不待他张口,薛亮便将那沓照片拍了过去。

    霍无病翻了翻,时而咬牙切齿,时而喜上眉梢,万千思绪,齐入胸来。

    “无病,这回你是受了大苦了,不过,是非善恶终有报,有了这叠照片,薛向也就算玩完了,你且等着吧,后边的,就交给我和谢处长吧,非让你出了这口恶气!”

    薛亮拍拍霍无病的肩膀,满是自信。

    若说那次在蓝色港湾,他还担心被薛向识破,或者存在什么变数。

    可当这把照片抓在了手中,那便是铁证如山,薛向就是再有势力,这回也得呜呼哀哉。(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校委扩大会议

    “谢处长有什么想法?”霍无病将照片塞进信封内。

    薛亮笑着道,“谈不上什么想法,无非是缝缝补补,将整个局做得更加圆满一些,至少要显得自然,当然了,还少不得你的配合。总之,今天下午五点半,便见分晓!”

    ………………

    “荒唐,天大的荒唐,他薛向当我央校是何地,无法无天了,我马上跟夏校长汇报,谢处长你带人把薛向控制起来,如遇反抗,可采用非常措施!”

    谢伟红方向丁世群报告了“薛向殴伤霍无病”的事情,正看着文件的丁世群便一把掀翻了文件,蹭地站起身来,紧接着,便发了这雷霆之怒。

    谢处长对老领导察言观色惯了,知晓老领导心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知道自己这回的差办得利索,就等最后的配合打好,静等着邀功请赏了。

    此刻的丁世群确实高兴到了极点。

    薛向,他深深所恶,听闻谢伟红连照片到搞到了,那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有他这个主审官,又有呈堂证供,还有什么官司打不赢。

    心中快活,自得与人分享,丁世群迫不及待拨通了江朝天的电话。

    “什么,这可做不得假!”

    电话那头的江朝天诧异至极,捏着电话的大手都在发抖。

    一边的秘书小张快走几步,赶忙将办公室大门关了起来,心中同样诧异到了极点。

    自家老板什么样的成色,他实在太清楚不过了。

    江市长头一次履新,市委李书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不不喝他江市长敬的酒,江市长都能面不改色,大度地丢了这个面子。

    平素在市府的作风,更是当得起大气雍容四个字,到底是什么样的消息,竟会另这样的人物也动容。

    小张倾了倾耳朵,隐在门边,不成想,江朝天忽然按了话筒,冲他道,“小张,你先出去转转,帮我把门带上!”

    小张赶紧哎了一声,急急溜出门去,方把门关上,后背都湿透了。

    “丁叔,我怎么听着,像话本传奇啊,你说薛向胆子大,敢在别人走路都哆嗦的党校开打,这不稀奇,天底下,就没他不敢干的,可哪有那么凑巧的,这家伙一动手,还让人拍了下来,薛向胆大不假,可没这么蠢!”

    乍闻惊天消息,江朝天震惊欢喜之余,却未丢掉警惕。

    丁世群道,“哪里是巧,情况是这样的……”

    丁世群掐着声儿,将前因后果冲江朝天讲了一遍。

    “亏他想得出来,这种馊主意,拼着自己挨打,也得把人拖下水,不得不说,姓霍的这招毒啊,是瞧准了薛老三的性格下的手,也是该啊,早些年,他薛向在四九城圈子里,就以手黑闻名,听说振华首长都曾为这事儿,把这家伙叫到兰竹厅训斥过,可惜他劣性难改,打人成瘾,十年过去了,还是老样子,都成厅级干部了,还忍不住动手,我料定这家伙会栽在这上面,没想到今日言中,让姓霍的这种小把戏给坑陷了。”

    今日的江市长显得特别亢奋,最明显的表现,便是在话语上。

    平素的江市长惜言如金,今朝好似松弛了天大的压力,开了言禁,心禁,不仅话多了,言语的轻佻也映衬了内心的轻松。

    “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今天,我必定彻底结果了他!”

    丁世群咬牙切齿。

    他对薛老三可谓恨之入骨,旁人畏惧薛家的权势,可他丁某人根本无惧,还有些兴奋。

    他甚至有种这样的感觉,那就是薛家好比权倾天下的权奸,他丁某人乃是反抗暴政的侠客,今朝今天一击,他日势必震惊天下!

    “丁叔,结果薛向?”

    江朝天沉声道,“您恐怕想多了,党校打架,对别人来说,是天塌地陷,对他这种家伙,也只能是伤筋动骨,我看咱们还是别忙着欢呼雀跃,先求战役成果最大化吧!”

    “成果最大化?这话怎么说?”

    丁世群扬起的眉毛又平复了下去。

    “丁叔,你我都知道薛向不是一般人,这不一般,不只是说薛向本身就颇具干才,乃是人杰,而且还得加上薛家的显赫家世,最重要的,咱们可不能忘了中枢的几位老爷子,对薛向的青眼。的确,薛向在央校殴伤霍无病,是了不得的恶行,可在几位老人家眼中,只怕这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玩崩了打架。更何况,以薛向在他们心中的份量,您在央校若真出手太重,多半会引起老爷子们的反弹!”

    作为旁观者,江朝天几乎观摩了薛老三入仕以来的每一场大战,对薛老三的了解,可谓全面而深刻。

    他深知,如今的薛老三根本不是三拳两脚就可以打倒的,只要这家伙在中枢的圣眷犹在,谁也别想真把薛老三怎么着。

    思及此处,江朝天甚至有些气闷。

    如今,论及名爵,他早将薛老三抛至了身后。可一想到薛老三大功傍身,盛宠如天,他便难免生出气馁。

    好在他江某人有的是耐心,就当是伐大木,今天剪一片叶子,明天去一处枝桠,天长日久,再是树大根深,也有枯死的一天。

    江朝天的话,丁世群听在耳中,却响在心底。

    他深以为然,不说旁人,便是他的老领导季老,对薛向便极具青眼。

    “幸亏朝天你提醒,不然非坏了大事不可,薛向这根硬骨头,看来只有小火慢攻了!”

    丁世群在心中调整着方略。

    两人又言语几句,眼见着江朝天刚要挂电话,丁世群急道,“先别忙着挂,忘了件正事儿,听说夏家那姑娘去金陵了,见着没,给人家姑娘的映像如何?”

    “丁叔,你这话可不对啊,凭什么问我给人姑娘的印象,怎不问那姑娘给我的印象如何?弄得倒好像我多不如人似的。”

    “你小子还别傲,翻过年都快三十的人了,还不急着结婚?除了你,全国还有哪个市长,行署专员是单身汉的?如果按照组织规定靠,你这个市长当选的就不合格!”

    组织内部有不成为规定,高级干部必须解决个人问题,在组织看来,家庭生活都组织不好的人,是不成熟的,不成熟的人如何担任组织的高级领导职务。

    “知道了,知道了,您啊,现在怎么和我家老爷子一个论调。夏家姑娘,见过一面,我工作忙,哪有那么多时间陪她,慢慢来,慢慢处,这事儿急不来,还得讲求个缘分。”

    年轻时的江朝天,放浪不羁,十年过去了,浮沉宦海,人却成熟得厉害,昔时慕艾的毛病,早早淡去,如今,他一腔心思投注在了对平生功业的追求之上。

    “什么缘分不缘分的,我看你小子就是骄傲,夏家那姑娘,我见过,长的挺端庄的,必是良配,你小子别不当正事儿,干脆我给你挑明了,这就是政治任务,朝天啊,你别不警醒,还有一年多功夫,就到大换届了,歌洋同志也得早做打算了,十年前,歌洋同志还有年龄优势,若是这次再稳而不进,后面的话,我不说你也知道。”

    丁世群和江家父子关系极近,说话自然少了许多顾虑,甚至能直指隐晦。

    江朝天沉默许久,方道,“丁叔,我知道了,我会善待的小夏的!”

    “那就好,行了,你先忙吧,薛向这边,我还得费些功夫呢,总之,你等着我的好消息。”

    结束了和江朝天的通话,丁世群便出了门,直奔顶楼中间的办公室而去。

    ……………………

    “清洗得不错,挺清楚,咦,怎么还有不少无关紧要的风景照!”

    谢伟红仔细翻阅了一遍薛亮交上来的照片,提出了疑惑。

    安坐在沙发上喝茶的薛亮,放下茶杯,露出得意的笑来,“谢处长,按照无病同志的说法,他是在草坡上晒太阳时,被突如其来的薛向殴打的,完全没有旁观者,而这些照片,您也只能说是接收的匿名照片,乃是有在校园内拍摄风景照的学员,偶然拍摄的,该学员是听闻了霍无病同志的惨事后,出于正义感,才像教务处寄送了匿名信,信封里正是这些照片,既然是拍摄风景时抓拍的,自然就少不得自然风光,所以,参杂些别的照片,显得自然些。”

    “好,心思细密,薛亮同志前途不可限量!”

    谢伟红冲维薛亮比出了大拇指。

    薛亮矜持笑笑,摆摆手道,“伟红处长,还没逮着薛向?这家伙会不会是畏惧潜逃了?”

    “潜逃了最好,那就用不着费这么大力气了。”

    谢伟红呵呵道,“困兽犹斗,这家伙没那么好收拾。当然了,再不好收拾,今次也得啃下这个硬骨头,刚接到校委办通知,五点半,召开校党委扩大会议,专讨论‘薛向殴伤霍无病’一案。”

    “哈哈,真羡慕伟红处长,能在这等级别的会议上,光芒万丈!”

    薛亮的羡慕是由衷的。

    这所学校的最高会议,绝对是四方瞩目的,能在这等级别会上露脸,可是政治上的大大加分啊!

第三十七章 出国

    “有什么好羡慕的,不就是做个呈堂证供,得罪人的活儿,不好干啊!”

    嘴上如此念叨,谢伟红心中也着实得意。

    严格来算,校党委扩大会议,只有党委班子成员,和校委办秘书长,进修部,培训部,研究生院负责人等,一言蔽之,至少都是副部级领导。

    谢伟红不过是副厅级干部,能登到那个台面,对他而言,自然是大场面。

    根据他得到的消息,那位在央校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夏校长,据说也要出席今次的会议。

    “总之,打好这一仗,对伟红处长的未来,至关重要,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搅了,我在宿舍静候佳音,晚上,蓝色港湾,我做东!”

    今天不是周末,但如今的薛亮同志也算气粗,有伟红处长为后盾,什么校纪校规,早就拦不住他薛某人了。

    听到蓝色港湾,谢伟红眼睛陡然一亮,那红裙女郎的风情,实在让他难以忘怀,甚至这几日,他都不曾回家去住,生怕说梦话,都叫出了“雨燕妹子”。

    薛亮离开后,谢伟红强行将“雨燕妹子”从脑海中剥离出去,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照片,便将之放进了左手边的屉子里,取过笔纸,埋头案牍,开始打起了待会儿参会时,该如何言语的草稿。谢伟红拾起信封,拆开看了看。里面躺着一张信纸,抽出一看,只字皆无。反复翻了翻,又拿手在纸上摸了摸。忽觉纸张上半部分有些湿润,看过不少侦探小说的谢处长灵光一闪,顺手将门关闭,快步行到办公桌后,抓取电话便拨了起来,“我是谢伟红,是小宋吧,送点碘酒过来。注意保密。”

    突如起来的无字信纸,吸引了谢处长的全部注意力,又反复打量了会儿信纸,久察无果,谢处长便将集中到这信纸的来路上了。

    一会儿想,这也许是丁校长送来的,里面藏着之时,毕竟丁校长位高权重,有些言语实不好出口,到底是构陷人的勾当;

    一会儿想。莫不是薛向听着了什么风声,弄来的警告信,毕竟。这当口也就剩了姓薛的如丧家之犬,藏头露尾;

    左思右想,百爪挠心,半个钟头后,小宋方把碘酒送到他门口,便被迫不及待的谢处长夺了过来,劈手将门关上,奔回座来。五分钟过去了,纸张上依旧啥也没有。倒是湿迹较之先前更浓郁了,谢处长几乎将小瓶碘酒尽数倾斜其上。

    “难道不是用湿淀粉写的。真是糟糕透了,谁啊,弄得这么神道,连个提示也不给,提示,对了,信封,问题肯定出在信封上!”

    心念电转,谢处长忽然调整了思路。

    左右翻拣信封,照料没看出端倪,又想到了碘酒,赶紧又给小宋打去个电话,十分钟后,小宋又将东西送了过来。

    迫不及待一番试验,依旧一无所得,谢处长简直要崩溃了,顶着一头抓乱的头发,双目通红,抱着脑袋,盯着几乎被折腾粉碎的信纸,信封,怔怔发呆。

    在谢处长正妄想圆着他的侦探梦的当口,薛老三推门走进了自家宿舍。

    他方进门,宿舍便好似起了十级地震,正在桌前干坐的崔原则,在床上挺尸的彭春俱如色狼见了美女一般,朝他猛扑而来。

    彭春最是生猛,几乎是愣生生从床上朝他薛老三跳扑而来,亏得薛老三一把将他擒住,卸去力道,不然,彭副专员非摔出个好歹来。

    “我草,薛向,你还敢回来,你的案子发了!”

    崔原则用力地拍着薛向肩膀,“我说你小子怎么回事儿,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多大的事儿啊,非得动拳头,再说,你就是看姓霍的再不爽,就不能忍两天,等毕业了,安安静静收拾那小子一顿,干嘛非得在学校动手。”

    “老崔,你这话怎么说的,我怎么听不懂,怎么我就出去溜溜弯的功夫,愣生被你小子整成嫌疑犯了,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薛老三掏了掏耳朵,好似没听清崔原则所言。

    “甭装了,老薛,都顶破天了,你跟我这儿演什么,赶紧,赶紧想辙是正经!”崔原则摆明不信薛向所言,“刚才保卫科的干事,可来查过了,你小子到底是留是走,赶紧定夺!”

    “我说老崔,你可不能见风就是雨,我和霍无病有过节不假,这孙子最近受伤了也是真的,凭什么,你就认定是我干的,这里是央校,我怎么会在这地儿动手,我怎么那么蠢啊!”

    说话儿,薛老三便推开了崔原则,行到自家书桌前坐了。

    崔原则怔了怔,“那怎么霍无病醒来后,就说是你干的!”

    “这还不简单,你也说了,姓霍的和老薛有仇嘛,他自己行为不检点,遭了报复,左右寻不到人,自然得攀咬薛向出气!”

    彭春忽然跳出来,替薛向作了回答,“老崔,霍无病是三天前的下午出的事儿吧,那天你去图书馆自修了,我和老薛在宿舍吃火锅,老薛又不会分身术,怎么可能一边陪我吃火锅,一边又去殴打霍无病,这不是茅山道术么!”

    彭春虽然没亲见薛向殴打霍无病,但就他跟薛向相处这些时日,以及霍无病没事儿挑事儿,强抢了薛向的瓷猪,已然引爆了导火线,姓霍的被打,百分之一百,是薛向干的。

    整个京大,挑不出第二个,有这个能力,且有这个胆量的。

    原本,薛向撞进门来,如崔原则一般,彭春也是要着紧问那些无用的废话的,然,听了薛向对崔原则的说辞,彭春便已明了薛向是存了打死不认账的意思。

    仔细想了想,的确,这是薛向最好的选择。

    既然薛向如此抉择了,作为好友,彭春没有傻愣着不动的道理,很快,他便想到了替薛向作伪证的主意。

    至于作伪证被查出后,会担负如何的后果,彭春却懒得担心了。

    这个鲁东汉子是个直肠子,薛向和他交心,他便认了薛向这个朋友。

    薛老三冲彭春笑了笑,说道,“老彭,你领着老崔出去转转,既然保卫科的同志们来了,肯定一准儿还会再来,说不得我得跟他们走一趟,这一通折腾,谁也不知道要多久,这会儿,我想一个人躺会儿,补充补充体力。”

    “行,你躺着,老崔,走,带你去掠燕湖溜溜,这点儿,就数那里舒坦!”

    不管薛向是要休息,还是想单独足协什么,这个关头,彭春能做的也就是尽一切努力配合薛向。

    崔原则显然也是个有眼色的,虽然略微猜到些什么,却不愿淌这趟浑水,心中打定主意,今后不管谁问什么,就仨字儿“不知道”。

    崔原则和彭春去后,薛老三果真就趴在了桌头,轻轻闭了眼睛。

    没等几分钟,墙上的电话跳了起了。

    “就知道一准儿是您老先生,有什么锦囊妙计,您赶紧说吧,我时间可不多了。”

    电话时许子干打来的,薛老三早算准了许子干会在这当口给他电话,谁叫党校曾是他老先生的地头,如今虽去了计委,但可以想见在此处仍极有能量。

    不说别的,前次薛老三和彭春,崔原则喝酒中计,最后还是那位进修部的隋部长出来作了背书,才彻底解了燃眉之急。

    隋部长缘何如此,自然还是看了许子干的面子。

    如今,他薛衙内快将央校的天捅破了,若是许子干到这会儿都还没得到信儿,那可就太不正常了。

    许子干还没开口,就先被薛老三气乐了,听听这位大爷的话,真是半点也不担心,闲适地好像在忙着搓麻将的地主老财,正赶上许子干这个长工来汇报情况,气喘吁吁的长工还未来得及张嘴,薛大地主不乐意了,随口两句,便要将长工打发了。

    陡听这番打趣,许子干本来怒极,心念一转,便回过味儿来,薛老三这摆明是胸有成竹了啊。

    心下笃定,许子干依旧关怀道,“知道你小子素有鬼机灵,但央校不比他地儿,不是你耍宝弄鬼,靠嘴皮子能糊弄过的,我就说一句,事情既然发生了,就别想着回头路,记住一点,不能认的打死不认,最后实在词穷,你小子噤口就是。”

    交代完,又觉得肝火难散,许主任又是一阵恶声训斥,末了,还扬言道,若是薛老三再拎不清轻重瞎胡闹,干脆就赶他去国外,现在外交部正在调整各国大使,他薛老三够不上驻美大使,去比利亚,苏丹,科特迪瓦,绝对还是够格的。

    许子干说者无意,薛老三听者有心,国内,他的确有些待腻歪了,出国见见风光,未必不是个好选择。

第三十八章 对质

    薛老三正做着饮马伏尔加河,挽弓阿尔卑斯山的美梦,砰的一声,大门被撞开了。

    刘能气喘吁吁,领着七八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壮汉,甫一发现薛向,双眼迸出精光,重重一拳擂在门上,敲得门框都狠震了一下,扑簌落下一阵灰来,呛得他直咳嗽,饶是如此,还是坚强地喊出声来,“薛,咳咳,向,跟我们,咳咳,走吧!”

    央校一号会议室,是薛向到过的气势最足的会议室,他甚至不用闭上眼,深呼吸,便能感受到此间的沧桑厚重。

    会议室很旧,水泥地,白灰墙上,老式的长条桌,陈旧但整洁。

    薛老三相信绝对不是央校财力单薄,到了修缮不起一间会议室的地步,若是如此,那恢弘的图书馆,领先时代的现代化体育馆又如何解释。

    显然,央校的这间一号会议室,保存着最朴素的原貌,定然有着特定的意义。

    会是某位大佬的特殊癖好,显然不是,央校宗全党精神所在,此处一号,乃至实际掌控校务的常务副,基本都是走马灯花,不可能为一家一姓长期履职。

    因此,自然不可能因为哪位大佬履职时,定下了风格,后来者不敢改动。

    薛老三盯着会议室中央的那副手书“实事求是”,怔怔许久,咂摸出了味道。

    手书未有落款,未着印章,但家中藏有多幅领袖真迹的薛老三,还是一眼辨出了这四个大字,到底出自谁人之手。

    寻常的会议室正墙中央,多是贴着党旗,要么是领袖像,像此间挂着一幅手书的。薛老三还是头一次遇到。

    事出反常,定有它意,联系到这间办公室特有的成就。薛老三自然体味到了这成就的含义,怕是在纪念着什么。

    再有那副悬于中堂的手书。纪念谁?一切不都很明了么!

    “你就是薛向?早听说过你的名字,说句,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也是当得起的,今天见到了,果然有些不凡,比安远多了股子气势。挺了不起,进到这里,还能顾盼自若,看来是真有些斤两!”

    说话的是夏老,声音低沉,语速缓慢,正是寻常老年人的标准语调。

    但由夏老吐出,低沉的话语中却携滔天威势。

    薛老三这才送目朝那张会议桌看去,十多个中老年男子在座,熟悉的仅有丁世群。隋部长两人,最醒目者便是夏老。

    前世,薛老三只在历史资料上。看见过此公的照片,瘦瘦挺挺的脸,一双鹰眼,虽然沉敛,却血海滔天。

    “薛向,你大胆,到了这里还敢猖狂,岂有此理!”

    敬陪末座的谢伟红蹭地站起身来,指着薛向。厉声呵斥。

    薛向的余光看得很清楚,是丁世群先朝谢伟红使了眼色。要不,谢伟红哪来的胆量。在这种级数的会上,擅自开言。

    “谢伟红同志,我哪里猖狂了,自我进屋,还未及发一言,不知道谢伟红同志从哪里见得我猖狂。”

    薛老三朗声而言,言罢,又道,“方才被谢处长打断,忘了向诸位领导问好,这里先向诸位领导陪个不是。”

    谢伟红真真是被薛老三噎个半死。

    仔细说来,他言薛老三猖狂,并非没有道理,他薛老三进到此间,活似进了动物园,上下打量,左右张望,岂非张狂。

    换个人,被谢伟红这么一呵斥,早就软了,毕竟,这么多大佬在座,便是再大心脏的家伙,只要在体制内,就该知晓体制内的森严等级,也必然会心中惴惴,不敢反驳。

    偏生薛老三就是怪胎中的例外,多次跟党内顶级大佬打交道的经历,给了薛老三一颗坚强心脏。

    薛老三很清楚,越是顶级人物,就越没架子。

    所以,对上高级领导,薛老三从来不会诚惶诚恐。

    谢伟红以此言他猖狂,薛老三照直了反问即是,紧接着,又假模假样地致个歉,还把之所以忘了问好的责任,推给了谢伟红,是这家伙打断的缘故。

    谢伟红到底经验不足,混迹机关,哪里有薛老三这种历经沉浮,饱受嘴炮的地方油子的能言善辩,善抓漏洞。

    薛老三无惧夏老,丁世群等大佬,谢伟红却是怕得不行,心之重压之下,薛向这般一反驳,他连反击的言语都组织不起来,只挣红了脸,支吾着“这,这……”

    “行了,陪不是就免了,薛向,我来问你,殴伤霍无病后,你缘何畏罪潜逃?”

    丁世群冷声喝道。

    “畏罪潜逃,这话怎么说的!”

    “你还要狡辩,今天下午一点十分,霍无病转醒,指出了你就是犯罪嫌疑人,尔后,校方组织力量,全校范围内搜拿你,皆我结果,这不是畏罪潜逃是什么?”

    “首先,我没殴打过霍无病,他怎么伤的,我不知道。其次,丁校长给我的犯罪嫌疑人的定义,我想问问是不是公安机关已经立案了,明确将我定义为犯罪嫌疑人,如果没有,我希望丁校长能给我道歉,并恢复我之名义。最后,校方组织力量搜拿我什么的,恕我直言,我实在是不知情,当时,我正在北湖的假山下看书,后来,就返回了宿舍,正趴在宿舍的书桌上休息,再接着,就被破门而入的刘能主任吓醒了,如果是畏罪潜逃,我实在不明白我怎么就潜逃到了自家的书桌上趴着了。”

    薛老三方一开口,丁世群便觉刀枪剑戟斧钺勾叉如林似雨般朝自己射来。

    说来,他曾和薛向在明珠有过交集,但彼时,他丁市长高高在上,且他到任时,薛老三正停职待参,二人无有交锋。

    再后来,丁世群认为他自明珠抱负未舒,有薛系人马作乱的缘故,也仍未曾和薛向有过碰撞。

    可以说,今次,是他和薛老三神交许久以来的第一次碰撞。

    有着巨大心理优势和实力优势的丁校长,便被薛老三来了个当头一棒。

    说来,丁校长自觉方才发问,还是故意设了陷阱的,若是薛向不先点明没殴打霍无病,反将注意力方到潜逃与否上,那丁校长就大有发挥余地。

    哪里知晓,薛老三竟比猴子还精,不仅未入坑陷,反倒反咬了他丁某人一口,简直痛彻心扉。

    “我不跟你说,让无病同志自己说!”

    丁校长狠狠一挥手,重重拍了下桌子,立时,霍无病便被刘能从门外引了进来。

    “霍无病同志,你来说说那天的情况,看看薛向同志还有什么要说的。”

    丁校长冷声道,双目死死锁在薛向脸上。

    不待霍无病接茬,薛老三又开口了,“丁校长,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了,什么时候公安机关立案了,并把我列为犯罪嫌疑人了,如果没有,还请丁校长跟我道歉,替我恢复名誉,不然,我就请夏校长替我主持公道。”

    丁世群位份太高,本不是薛老三可以直接触碰的,若是硬盯着不放,难免给人不知轻重,死缠烂打的印象,更何况丁世群如今是央校常务副,就冲这个牌子,他薛老三就必须给予极大的尊重。

    然,今次,薛老三遭遇的阴谋,几是死局,这位丁校长在背后扮演着什么角色,薛老三用脚趾头都猜得出来。

    长不为长,幼自可不必为幼!

    姓丁的不要脸面,薛老三也不稀得去给他留什么脸面。

    我自我行,潇洒快意。

    “大胆!”

    丁世群脸都涨红了。

    他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此间什么所在,薛老三竟敢当着这许多的人面儿,硬生生顶得他下不来台。

    的确,方才的话,是他丁某人说得过了,可身为上级领导,说两句出格的话,有什么大不了,什么时候,下面的人就可以死咬着不放,这般钻领导的牛角尖?

    “薛向,今天开会是讨论霍无病殴伤一案的,让你来旁听,就先听听霍无病说什么,他说完了,你再是不是冤枉,如果最后弄错了,我亲自给你恢复名誉!”

    夏老依旧不急不缓说了一句。

    语不如丁世群急,声不如丁世群大,但话出口来,便是一锤定音。

    薛老三再怎么大胆,也绝不敢跟夏老纠缠,“我听校长的!”

    “好,现在让霍无病讲话!”

    说话儿,夏老便将眼睛上的厚厚的老花镜摘了下来,似乎要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耳朵上来。

    今天的霍无病,做足了病号色彩,穿着件素净的衣服,脸上淤肿未消,两天两夜痛彻心扉的折磨,让他整个人瘦了一截,本来挺精壮的身子,陡然一空,羸弱了不少。

    这会儿,站立当庭,宽松的白衬衣内,显得极是空荡,整个人的形象极是悲情,落拓!

    霍无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内心有这么悲伤。

    当他自述完薛向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用何种方式殴打自己后,言语落处,已泪流满面。

    霍无病自然不会说,事先,他是抢了薛向的瓷猪,还将薛老三的床铺掀翻在了地上。

    在他言语中,薛向纯粹是因为前次,薛亮举报薛向等人在宿舍醉酒,是他霍某人领着纪委的人去检查,才和薛向结下的仇怨。

    薛向小肚鸡肠,纠结不放,才有了他霍无病此次遭厄。(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证据

    有动机,有伤痕,有受害者的亲眼所见,亲口指认,几成铁证,薛向这个犯罪份子的帽子算是戴定了。

    “薛向,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堂堂央校,煌煌所在,岂容你胡作非为!”

    丁世群寻着机会,再度跳了出来,胜券在握,若再不跳出来威压薛老三,前番丢的面子,怎么挽回?

    训罢薛向,丁世群掉转头来,冲夏老道,“校长,您看薛向该怎么处置?”

    夏老点点头,“薛向,霍无病说完了,轮着你了,你说吧,希望你谨慎发言,务真务实,相信你也知道稍后你说的话,对你今后的前途,人生,都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丁世群心中忽然一掉,随即,暗赞起江朝天的远见来。

    彼时,他和江朝天通话,他言说趁此时机,要置薛向于死地,江朝天便提醒他,最好还是实现战果最大化,并指出了薛向在那几位大佬心中的份量,不可能因为打了场架,就彻底玩完儿。

    果然,此刻,夏老的发言,便滋味十足。

    原本,在丁世群看来,以夏老和霍无病的渊源,薛向将霍无病殴成那般摸样,夏老面上自不好看。

    今次,借着机会,还不要薛向彻底好看。

    要不,向来不理校务的夏老,怎会出席今天的会议,说穿了,也不过是两个学员打架的事儿,发生在央校,有些惊世骇俗,但对夏老这个级数的元老,恐怕无非鸡毛蒜皮。

    原以为,夏老会对薛向出手,听了夏老这番意味深长的发言。很明显是希望薛向能慎言,甚至是巴不得薛向能提出些理由,打人的理由。夏老好根据实际情况,来减轻罪责。

    夏老如何会帮着薛老三减轻罪责。丁世群顺着江朝天的提醒,很容易就得出了结论。

    无他,夏老也不愿担负以大欺小之名,他越是和霍无病又渊源,今次,反倒越不好看着薛向没下场。

    要不然,往后,见了南老。季老,夏老能抬得起脸?

    想通此节,丁世群在心中冲江朝天竖了个大拇指,赞叹起这家伙的洞见来。

    “薛向,校长让你自述,你就赶紧陈述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和霍无病到底是怎么结怨,你因何下次狠手,赶紧讲来吧。若真是情有可原,校方肯定回酌情考虑,法外开恩。也不是不可能。”

    思虑清了夏老的心思,丁世群自以为把握住了局势,余光朝夏老看去,果见老人家微微点头。

    这下,丁世群彻底放下心来,开始思忖着如何给薛老三量刑,大原则,自然是既不一棒子打死,又务必让其伤筋动骨。至少,得在履历上。留下抹不去的一笔。

    霍无病一双因瘦而清冷的眼睛死死盯在薛向身上,牙齿咬的嘴唇深深地陷了下去。

    他希望薛向解释为什么会对他霍某人动手。哪怕将他霍无病抢瓷猪的事儿说出来都行。

    因为只要薛老三陈述了原因,就坐实了动手的事实。

    现在,所有人要的不就是从薛向嘴里吐出这个事实么。

    “好吧,既然丁校长要我说,我就说吧……”

    薛向甫一开口,丁世群的眉毛便扬了起来,霍无病紧要的嘴唇也松开了,夏老掏出香烟,伸手朝老火柴摸去……

    “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做,我看无病同志肯定是受得打击太大了,开始胡言乱语了,我建议给他做个精神鉴定!”

    薛向话音落定,丁世群扬起的眉毛再度拔高一格,几乎要飞出眉眶去;霍无病牙齿猛地啃在嘴唇上,顿时划破一块薄皮,隐隐渗出血丝;夏老方抓住火柴盒的枯树皮一般的大手,又收了回来,苍鹰一样的眼睛第一次朝薛老三脸上探来。

    “薛向,你欺人太甚!”

    霍无病出离愤怒了,近前几步,通红的双目,怒火燃烧,恨不能将薛老三生吞活剥了,“我是看在一个班的同学的份上,更不想将事态扩大,才没有报警,你如此无赖,真当三寸之舌能瞒得了天下人,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

    “薛向,你别得寸进尺,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你抵赖,你还是赶紧招了,争取宽大处理吧!”

    丁世群也没想到薛向竟是这般死硬,见了棺材都不掉泪。

    “报警?挺好,无病同志,你现在就报警,我也迫切希望人民公安还我个公道、清白!”

    “清白?薛向,我看你真是到了黄河也不死心,那我现在就报案,就让人民警察还你这个公道。”

    说话儿,霍无病便向左侧角落的电话行去。

    薛老三的死硬超出了他的想象,但这也正是他要的,他不傻,夏老的反应,他也解读出了味道。

    和丁世群不同,霍无病下了如此血本,自然希望一棍子将薛老三打死,他不乐意做任何政治上的和解。

    既然薛老三死顶着,那就公事公办,走法律途径。

    届时,国家机器介入进来,案件查实,他薛家人便是有天大能耐,还能跟国家机器明着对抗么?

    “谁让你打电话的,多大的事儿!”

    呲的一下,夏老擦着了火柴,霍无病扶着电话的手不动了。

    此间屋内,夏老威严如天,金口已开,霍无病不敢动了。

    霎时,屋内其他与会人员也纷纷发言,力阻霍无病将此事引入公安机关。

    央校一众大佬之所以反对,倒非是皆对薛老三青眼有加,而是众人自重自矜。

    堂堂央校,赫赫煌煌,这里出了事,什么时候需要小小公安机关来搀和了,传出去,非让人笑掉大牙不可。

    再者,央校内设自己的纪检部门,有什么问题,自己内部核查就是了,有必要传出去丢人么?

    众位大佬讨论一阵后,夏老轻轻敲了敲桌子,“行了,大家的发言,我都听明白了,现在问题的关键,薛向到底是不是施暴者,丁校长这次会议是你提请召开的,还说了,霍无病被殴一事,有了重大进展突破,那现在你来断这个案子,速战速决!”

    做老了领导的夏校长,极有领导艺术,眼前的事儿眼见着就成一团稀泥了,他老人家自然不愿入手,高坐中堂,把担子分下去,他老人家安静地充当裁判官就好。

    丁世群理会得夏老的心思,但主导整个案件,正是他所愿。

    “既然校长说了,那我就最后提醒一句薛向同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校方不愿意公开证据,无非是想给你这种泥足深陷的同志幡然醒悟的机会,既然你死咬了牙胡说,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谢处长我听说你掌握了薛向殴伤霍无病的绝对证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来和大家说说。”

    紧要关头,丁世群终于亮出了杀手锏。

    其实,得了谢伟红的汇报,他丁校长胜券早握,折腾这许久,无非是希望听到从薛向嘴里吐出句软话,再亮出证据,彻底将之捏圆搓扁。

    不成想,薛老三竟是铁嘴钢牙,死硬得紧,正好,在这小子猖狂得没边的时候,掏出证据,狠狠甩他一耳光。

    “丁校长,先别急,我还有话说!”

    “现在想说话了,呵呵,你说吧,我还是那句话,校方永远给泥足深陷的同志以改过自新的机会!”

    “丁校长教训的是,但我用不着,因为,我压根儿没做过,何怕别人拿出什么莫须有的证据,我就想知道如果最后证明我是冤枉的,校方会给予我怎样的说法?”

    “这个不是要你担心的,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更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谁又问题,就处理谁!”

    丁世群简直要气懵了,他再也不想跟薛老三说话,“谢伟红,你来说!”

    谢伟红点点头,站起身来,冲夏校长方向鞠了一躬,“尊敬的夏校长,丁校长,还有……”

    “罢了,罢了,不用说这些拜年话,赶紧说正经!”

    夏老不满意地摆了摆手。

    谢伟红满脸臊得通红,今次的会议发言,他越酿许久,虽然被那莫名其妙的无字信纸搅了一通,但趁着会上这唇枪舌剑的空当,他早打好了腹稿。

    哪里知道,这表达对领导无限尊重过和敬仰的话,还未说完,就挨了当头一棒。

    “伟红同志,大胆地说,实事求是,就没有问题。”

    丁世群知晓这个部下什么尿性,赶紧给他打了针强心剂。

    果然,谢伟红脸色好看了不少,接道,“情况是这样的,今天下午,教务处忽然收到一封匿名邮件,我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薛向殴打霍无病的照片,其中还有许多风景照,想必是某位同学在拍摄风景的当口,恰好拍摄到了薛向殴打霍无病的画面,今日霍无病被殴大案在校园传开,想来该同学秉承正义之心,特地将邮件寄送过来,助我校方惩恶扬善!”

    刷的一下,所有人脸上都变了颜色。

    在场的都是人中俊杰,谁腹中不是机谋百转,前番见薛向信誓旦旦,以为不过又是场嘴仗,哪里知晓,霍无病一方竟然捉住了实打实的证据,这可了不得。(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散会

    隋部长心中不信,待得丁世群招呼谢伟红拿照片时,薛向便和死人无异。

    可哪里知道,真当谢伟红倒出照片时,竟然上演了这么一出让人瞠目结舌的大乌龙。

    至此,隋部长哪里不知道谢伟红上演如此乌龙,乃是薛向的手笔。

    既然薛向做到了这一步,他隋某人若还不知道如何敲边鼓的话,以后如何再见老长官?

    “这,这,这是因为我拿了他东西,一个至关重要的东西,其实,是我先约他的,结果他临时有事来不了,就改约在蓝色港湾,结果他薛向没去……”

    事已至此,保命要紧,霍无病已经顾不得要不要脸了,为保证逻辑上通顺,连抢夺瓷猪在先的事儿,也不隐瞒了。

    “听你的意思,是你先拿了薛向的东西,然后又约的薛向,这是为什么呢,我猜猜,是不是故意约薛向来,然后,安排个人伏在暗处,激怒薛向对你动手,然后趁机安排人在暗处拍照片!”

    隋部长幽幽说道。

    隋部长话音方落,霍无病,谢伟红一张本就赤红的老脸,瞬间,黑得看不见人色。

    他们如何能想到内心最卑鄙的角落,竟一眼叫人看穿。

    要说不是隋部长火眼金星,而是霍无病,谢伟红太小看满座城府深沉的男人。

    起先,谢伟红说有人拍摄风景,恰好拍摄到了薛向施暴的照片,邮寄到了教务处,他才得到的。

    很正常!

    没谁会怀疑,即便有怀疑,没来由谁也说不出什么。

    因为的确存在这种可能。

    当霍无病为了证明谢伟红手中的那些酒吧照片,乃是薛向策划的。亲口说出了和薛向产生摩擦的前因后果。

    尤其是道出了,他偷拿薛向东西在前,约会薛向在后。

    随后。便有了这薛向施暴照片的问世。

    如此一来,整件事的线索。实在是太清晰了。

    满座大佬谁也不是城府沉声,目光敏锐。

    到这个地步,到底是霍无病设伏,还是陌生同学巧遇,诸位大佬心中亮堂着呢。

    只不过眼前的乱子太大,这边站着丁校长,那边站着薛家,乱子太大。没有人愿意贸然入局,自不肯点破其中关键。

    然,隋部长早在局中,自然没这个顾虑。

    这不,他方一点破,便戳中了霍无病,谢伟红的心窝子。

    “不是,不是,隋部长,事情不是这个样子的。照片是,是不名学员偶然拍到的……”

    谢伟红结结巴巴分辩道。

    “好吧,就算偶然拍到的。那请问你方才所说的薛向殴打霍无病的证据在哪里。”

    隋部长无意跟谢伟红做口舌之争,有些事点到为止。

    “对,你谢伟红,霍无病,薛亮的破烂事,稍后再说,现在要集中讨论的是薛向打人的事情,谢处长,我最后再问一遍。你到底有没有薛向打人的证据!”

    丁世群真不能一个窝心脚,踹死姓谢的。好好一盘棋,竟下成这样。

    当初。可是姓谢的信誓旦旦说拿住了薛向的把柄,他丁某人相问,姓谢的还卖关子说什么“到会上,会给老首长个惊喜”,可憋了半天,惊喜没见着,惊雷倒是来了一连串。

    然,丁世群相信谢伟红没这个胆子跟自己逗趣儿,他相信谢伟红的确是搞到了薛向的照片,这回演了乌龙,没准是这家伙情急之间,拿错了照片。

    此外,即便此刻姓谢的眼看就保不住了,但当务之急,还是打倒薛向。

    是以,丁世群强行压下谢伟红,霍无病的破烂事,再问谢伟红要证据。

    “有,有,我还有底片,对有底片,锁在我办公室的保密箱里!”

    谢伟红急声呼喊。

    至此,谢伟红自然知晓照片出了鬼,肯定是被人做了手脚,好在他早有准备,为拿住死证,早早把底片藏在隐蔽锁在。

    果不其然,这番后手,在关键时刻,起到了关键作用。

    将近三十分钟,满座大佬等得都昏昏欲睡了,后勤处材料馆的摄像师老张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照片洗出来了,领导们请看。”

    说罢,便将一堆还未阴透却有了清晰图像的照片,排上了中间的会议桌。

    眼睛方扫上去,谢伟红便似白日见鬼一般,一跳老高,扯着嗓子便喊,“不对,不对,老张你是不是被收买了,底片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

    不待老张抱屈,夏老重重一拍桌子,“够了,散会!”

    丁世群白净的连桑,紫青一片,看也不看正满目深情望着他的谢伟红,紧随着夏老行出了会议室。

    ……………………

    “老薛,大白天的,你怎么又睡下了,年轻人,怎么一点活力也没有,来来,不是没事儿么,帮我看看这篇《新形势下的国企改革》,费老功夫了,你细细瞧瞧,看看有没有啥意见!”

    彭春梆梆瞧着薛向的床边的铁栏杆,呼喊着正在床上挺尸的薛向。

    薛老三抬起身子,接过彭春的论文,快速翻了翻,“结业过关不难,要想出彩不容易,都是些说乱了的对策,没什么新意啊!”

    “我这还没新意,得,把你论文我瞧瞧,我倒要看看什么叫新意?”

    彭春不爽了。

    邻近结业,若是寻常大学,毕业生的论文答辩能过关,那就欢喜无极了,可身在党校,人人竞争上游,都希望自己文章灿然,大显风头,好在诸位领导或者教授心中留下深刻映像。

    是以,虽离毕业还有一个月,校方早早公布的论文范围,各位学员也开始了玩命准备。

    “我的就更没新意了,在屉子里放着,要看你自己拿!”

    文章惊世的荣耀,薛老三早享受够了,低调还来不及,哪里愿意出这风头,他的毕业论文选材中规中矩,论述中规中矩,一言蔽之,交付的就是篇平庸之作。

    彭春打开抽屉,拿出来扫了两眼,便放下了,正要说话。

    砰的声响,门被撞开了,崔原则风风火火闯了进来,“老薛,老彭,大消息,惊天大消息,霍无病、薛亮被开除党籍,公职了,谢处长也被免职,好像还有党内处分,哈哈,正是大快人心……”

    彭春震惊了!

    霍无病是什么背景,他已然清楚了,这家伙怎么会在央校遭遇这灭顶之灾?

    薛向干的?不可能啊,上次校方还搜捕这家伙来着,虽然无事放回,可没道理霍无病这受害人反遭灾的呀。

    想不通其中究竟,彭春正想叨咕薛向几句,薛向双腿一夹被子,身子朝墙里翻去。

    彭春到嘴的话便咽了下来,暗忖,有些事儿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就行了,没得非要听真。

    彭春折回自家座前,研究论文去了,老崔这八卦党又奔到邻近几个宿舍去传递消息,接收震撼。

    薛老三裹着被子,开始慢慢消化这消息的震撼。

    的确,霍无病等人的倒霉,从一开始就是他设计的。

    彼时,霍无病抢走瓷猪,约他前去赴会。

    薛老三怒火万丈,恨不能活剐了霍无病,听说在冰球馆后,立时就赶了过去。

    推开门,正准备发飙,感应到处,隐在二楼的谢伟红被他窥查了这个正着。

    至此,薛老三哪里还不知道霍无病打的什么主意。

    彼时,薛老三照样可以狠揍霍无病亦顿,再抢夺了谢伟红的相机就是。

    可思及霍无病的狠毒,薛老三也不打算给这家伙留下场,便决意来个将计就计。

    当下,他故意摸索腰间的bp机,装作有急事,需要马上离开,并放下狠话约了两个小时后,在蓝色港湾约战。

    霍无病,薛亮,谢伟红三人设局许久,眼见着鱼儿脱钩,自是急不可耐。

    兼之这几位又无“他心通”的本事,怎知薛老三的本事,更不知薛老三早就将其阴谋洞彻,并来了个将计就计。

    这三位急不可耐地要拿下薛向,当下,便赴约蓝色港湾。

    到了蓝色港湾,自然就入了薛向的圈套,他只给麻雷子通了个电话,后边的事儿就不操心了。

    薛老三料准了这三位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听得自己不来后,会甘心离开,果不其然,三人在得了侍应生的通报后,精神一松懈,便放开玩了起来。

    这一玩起来,薛老三想要的东西自然就来了。

    退一步讲,即便这三心志坚定,警惕常在,到了那等场所,麻雷子自然有办法让这几位黄泥巴落进裤裆里。

    其间,霍无病三人遭遇的殴斗,也是雷小天设计的,甚至后来来了警察调解,被谢伟红的证件吓走,也是早策划好的。

    要说薛老三当真算无遗策,这看似两处无用的闲招,却将整件案子的漏洞堵了个干干净净。

    原来,夏老不耐烦看这一锅稀粥,宣布散会后,案情便落入了校纪检单位的手中。

    霍无病垂死挣扎,说什么是若不是薛向打的,他这脸上的伤哪里来的,纪检干事立时亮出在蓝色港湾的殴斗照片,险些没将霍无病气死。

    彼时,在蓝色港湾,的确是他霍某人大展神威,扫平了三个小混混,可在仅有的一张照片,却是显示正在混战,他霍无病便是想证明是自己战胜了也不能,至少从这张照片来看,他霍某人事前打过架,谁知道这身伤是不是这次打架弄出来的。(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悲怆

    然,恰好霍无病第二天就设计了青草坪被薛向暴打,且为避人耳目,薛亮是偷摸送他出校,去的医院,根本没有证人证明他霍某人是在校内受的伤。

    而之所以要多此一举,避这耳目,正是霍无病不愿弄出太多巧合。

    总不能恰好又是薛亮从青草坪路过,救了他。

    如此一来,再加上恰好又人拍照,巧合未免太多。

    谁成想,这一弄,反倒没了校内受殴的证据。

    原本,谢伟红还想在赴蓝色港湾的时间上做文章,毕竟,照片上有没时间显示,根本无法确定他谢某人是哪一天去的,任由他胡诌,如此便可推翻霍无病是在蓝色港湾受的伤。

    哪里知道,薛老三筹谋全面,谢伟红这一狡辩,反倒弄巧成拙。不等纪检单位调查,东城区天桥派出所给在央校来电话了,希望央校的谢伟红处长能过去协助调查。

    纪检单位立时就问调查什么,派出所那头很自然地就说了上次蓝色港湾打架斗殴有些情况还未捋清楚。

    纪检单位一问是哪天,派出所那边张口就给了出来。

    如此,霍无病,谢伟红算是黄泥巴落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至于谢伟红的照片何处去了,自然也是薛老三做法。

    可以说,自打知晓了霍无病在冰球馆设的什么埋伏后,薛老三将计就计,计策浑圆。

    在蓝色港湾拿到了霍无病三人把酒狂欢的照片后,霍无病三人就成了重点盯防对象。

    央校附近的照相馆,甚至都被雷小天布控了。

    薛老三料定如意以偿得了他重殴霍无病的照片后,这帮家伙绝不敢在校内冲洗,还得寻到校外照相馆来。

    一天都没等到。便传来消息,薛亮进了照相馆。

    直到了地头,后边的酒简单了。

    那日。薛亮在照相馆遭遇的壮汉,正是雷小天的得力手下。

    彼时。壮汉撞翻薛亮,便为调换底片而来。

    而底片不似相片,不易检验,薛亮又无警觉,只查验了照片无缺,哪里顾得上检查底片。

    于是,薛亮便拿着原版照片和掉了包的底片,一并交付给了谢伟红。

    谢伟红哪里会想到薛亮交付的照片和底片不一。检查了照片,便乐滋滋地将底片锁在了秘密地方。

    而那照片,谢伟红检验数遍后,便藏进信封,方到档案袋里密缠了起来。

    谢伟红之辈知晓照片的重要,薛老三怎会不知。

    为了让谢伟红三人自打嘴巴,薛老三也是煞费苦心,等到校党委会议召开前几个小时,才开始下手。

    彼时,谢伟红送走薛亮。最后一遍检查了照片,放归远处,没多会儿。便听见有人敲门,便是薛老三做的手脚。

    要说,薛老三也是鬼精,弄了张无字信纸,信封,稍稍润湿,便引得谢伟红纠结许久,彻底转移了注意力。

    就在谢伟红在门口拾捡信封时,薛老三已然从窗外跃了进来。轻松完成了照片掉包。

    至此,所有的漏洞。便全被堵上。

    至少,再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证明是薛老三对霍无病下的毒手。

    而随着局势的发展。薛老三跳出樊笼,告一段落。

    霍无病三人的噩梦自然开启。

    在时下的官场,霍无病三人在蓝色港湾和陪酒女猛饮狂笑,形态放荡,尤其是,照片中亲吻,抚摸,交杯酒等不忍猝睹的画面,按照一些老同志的说法,霍无病三人已经毫无党性,甚至连人性都不剩多少了,简直就是兽性满腹。

    兼之,那日又不是周末,霍无病,薛亮作为学员,未经请假,便偷出校园,放浪形骸,可谓是对校纪校规的最大挑战。

    至于谢伟红性质就更严重了,身为央校中层干部,知法犯法,简直毫无廉耻原则。

    凡此种种,有一便算大忌,诸忌皆犯,哪里还有好果子。

    按照薛向的猜想,霍无病,薛亮是别想在党校内继续进修了,说不得还要弄个党内处分,谢伟红自然也别想继续干教务处处长了,起码得驱逐出央校。

    可真当处分下来时,却严重的超乎想象。

    霍无病三人竟皆被判了死刑,政治上的死刑!

    开除党籍,对一个副厅级干部而言,有时不啻于枪决,精神上的枪决。

    造成如此惨痛结果,薛老三倒不会觉得有愧于霍无病三人。

    这三位摆明了自己找死,他薛某人心有何愧?

    问题在于,对三人的惩罚,明显超出了界限,这里头的味道,容不得薛老三不品咂。

    从常理看,霍无病是夏老的亲近子弟,犯了错误,有夏老回护,自不可能成此下场。

    可现在,霍无病的结果偏偏比他薛老三预想的还坏。

    能造成此结果的唯一可能,便是夏老下了狠心,亲自结果了这三位。

    此刻,薛老三思忖的便是夏老此举背后的意义。

    薛老三有副聪明的大脑,更清楚推理演绎法,代入夏老的思维,从利弊的角度出发,很快,他便将整件事的因果缘由,猜了个透彻。

    从夏老的角度讲,经此一事,霍无病即便不被开除党籍,驱出央校的经历也注定了其仕途上划了休止符。

    一个没有上进可能的后辈子弟,与其赖在体制内半死不活,不如彻底终结了他,让其另谋出炉。

    同样,正因为世所皆知夏老和霍无病的这层关系,为令名计,在对霍无病的处理上,夏老也定是宁严勿宽。

    然,夏老做出此等选择后,又是何心情呢?

    思忖片刻,薛老三的眉毛拧成了疙瘩。

    毫无疑问,薛老三知晓今次和霍无病的碰撞,算是笔亏本生意。

    但这笔生意是逼上梁山的,不做也得做,夏老若是因此对他薛某人产生了看法,那也只得由他。

    薛老三正盘算着这番斗争的成败得失,滴滴两声,枕边的bp机响了,接过一看,却是松竹斋的号码。

    来京城这些时日,薛老三倒是去过松竹斋几次,和安老爷子下过几盘棋,这会儿,见来了电话,他只道是安老爷子又技痒了,便跳下床来,复个电话,好说自己不得空。

    哪里知道电话方接通,对面竟传来的是安在江悲怆的声音。(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安系震荡

    撂下电话,薛老三便一阵风也似奔了出去。

    冲到大门处,薛老三根本不顾门岗的阻挡,伸手一推,两边武警战士便如陀螺一般,摇摇晃晃,向两边歪去。

    瞅见一辆偏三轮,正挨着门岗,钥匙正巧还插在上边,薛老三跳上去,一脚踹响,机车咆哮一声,便窜了出去。

    薛老三一直以最大车速,直直轰到了松竹斋正门口,连巷子口的岗亭,也被他一冲而过。

    冲进门来时,老安家已极是热闹了,男男女女,大人小孩不少,薛向基本都见过,皆是老安家至亲。

    一帮人没进中堂,而是散落在院子里,各自焦躁。

    瞧见薛向到来,安在江夫人最先迎了上来,伸手抓着薛向的手,双目通红,“小向,老爷子,老爷子怕是不行了!”

    因着薛向帮她解决了安在江的男根问题,夫妇二人好得蜜里调油,早诞下麟儿,是以,安二夫人对薛向最是亲近。

    先前的电话里,安在江语焉未详,只催促着薛向快快到来,并未道明情况。

    薛老三还是存了心理准备,猜到定是安老爷子身体出了状况,然,猜测是一回事儿,坐实了是另一回事儿。

    安二夫人这番话一出,薛老三心中立时咯噔一下,刷的一下,眼睛便红了。

    这一刻,薛老三没有考虑政治上的成败得失,他自也知晓,安老爷子若有个三长两短,对如今俨然风雨同舟的薛安两系,该是何等重大的损失。

    时至今日,薛安远已是新近领袖,可安老爷子还是真正的定海神针。老爷子若有个三长两短,其中震荡会有多大,简直不可想象。

    然。这一刻,薛老三半点政治上的考量也没做。心间早已被浓浓的悲伤,哀痛弥漫环绕。

    这些年来,安老爷子对他的帮助和关怀,可以说是难以言喻的,在薛老三心中,安老爷子早已跨入了亲人的行列。

    不待他搭话,站在台阶上焦躁张望的老王早已赶了过来,冲安二夫人低语一句。拉着薛老三的手便朝屋里扥去。

    穿过无人的堂屋,薛老三被老王拽着进了安老爷子的书房。

    书房依旧原来摸样,狭小,陈旧,无有现代化照片,十多根蜡烛照得暗房暗影重重。

    浓浓的药汤子猩苦味儿,在房间弥漫。

    瞧见薛向到来,侍奉在一旁的安在江猛地站起身,迎上前来,“老三。你可算来了!”

    安在江胡子拉碴,双眼布满血丝,整个人憔悴不堪。显是神伤过度。

    薛老三拍拍安在江肩膀,并不接茬,而是径直朝病床上的安老爷子行去。

    到得床榻边上,蹲下身子,仔细打量着病榻上的老爷子。

    这是一张布满沧桑的老脸,较之前几次想见,今日的老爷子简直有些陌生。

    颧骨因过度消瘦,而异常高耸,整张脸好似皱皮包裹着枯木。硕大的老人斑触目惊心,两腮见充斥着病态的嫣红。眼睛上的枯萎长皮软软耷拉,呼吸轻微到薛老三这国术宗师几乎都不可查问。

    薛老三伸手朝老爷子手腕搭去。半分钟后,放下手来,“三叔,怎么回事儿,老爷子这是怎么了?”

    薛老三精通国术,国术本就强调对人身体的锻炼,钻研,自也无师自通经络之学,虽较贯通中医,远有距离,但把脉问诊的本事,还是有的。

    方才他探究安老爷子脉搏,知晓老爷子性命无有大碍,只是气息微弱,身子亏空得厉害,但具体病症如何,却不是他这个冒牌中医所能度量的。

    安在江道,“昨个儿晚上,吃完晚饭,老爷子看了几分报纸,就有开始研究棋谱,一直折腾到早上才睡着,谁劝也听,早饭也没吃,堪堪睡到中午,爬起身来,立时就喊头晕,老王赶忙给我打电话,我赶到时,值班医生已经在抢救了,老爷子没撑多久,便昏睡过去。问了医生,说是轻度心梗,勉强过来了,但情况极是不好,若不好生休养,怕是撑不了多久。”

    原来安老爷子年纪愈大,便愈加不耐烦俗事,反倒对象棋一道,愈加沉迷,不仅精研技法,还沉迷搜集古谱,每每熬至深夜,也在所不惜。

    而下棋本就是辛苦活儿,尤其耗费脑力,老年人有下棋的爱好,自是极好的娱乐,能预防老年痴呆,而若沉迷此道,则必然过度损耗脑力,伤害身体,而老爷子又不注重作息规律,经常熬夜。

    而这熬夜又是极伤身体的恶习,年轻人经常熬夜,也难免眼花心跳,更别提安老爷子这耄耋老者。

    撑着熬着,时日一久,终有今日之害。

    “送医院,怎么还不送医院,在家里挺着,算怎么回事儿,三叔,没糊涂吧!”

    薛向情绪有些激动。

    老王沉声道,“老爷子不去医院,他老人家不信西医,没闻见一屋子的药汤子味儿,老爷子说了,宁可病死也不去西医。”

    说罢,又冲安在江道,“现在老爷子病情勉强稳定了,在江,别忘了正事儿。”

    安在江浑身一凛,狠狠一拍额头,说道,“老三,眼下的事儿,还得你拿主意,老爷子睡前,就说了两句话,一句是,不准去医院,第二句,就是说找你过来。”

    薛老三沉吟片刻,说道,“老子的意思我明白,不去医院就不去吧,剩下的事儿,咱们三个还定不下来,非得等大伯回来。”

    薛老三自然知晓安老爷子在危急关头,还不忘让安在江找自己过来的涵义。

    无非是希望他薛老三能在老爷子无法坐镇的情况下,替安家掌住大梁。

    薛老三知道这是安老爷子好意,亦是对他薛老三毫无保留的信任。

    若此刻真是千钧一发,薛老三定然毫不犹豫,接过这副沉重的担子,可眼下,却远算不得十分危急。

    老爷子病情稳固了,未有性命之忧,很多事情,就有了辗转腾挪的余地。

    另外,此间就安在江和老王两位,安系的心腹大将大半在外,几根顶梁柱也皆不在家。

    有些注意,薛老三好拿不好做,因为拿了也无人执行毕竟。

    最终的计较还是需要安在海几位去落实,所以,他的第一个决策就是等待,等待几位顶梁柱的到来。

    安老爷子的两个女婿却是为让薛向就等,薛老三到后的半个多钟头的公费度,这两位便相继赶来.

    左丘明的职位没有变化,还是在中宣部赶他的副部长,只在中宣部党委班子排名有所上升,党内地委并没有实际上的进步。

    安老爷子的小女婿陈道,如今已然是中纪委第三监察室常务副主任,堂堂正厅级干部,轮职级,较之从前在地方,无有进步,但手中的实权,却是有了极大的飞跃。

    若再下到地方,这位陈主任少不得得安排个重量级副省的位子。

    众人久别,今次相见,除了探视老爷子,讨论病情,自也少不得一番寒暄。

    左丘明和陈道皆知道薛向在老爷子心目中的份量,可谓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二人为得安老爷子青眼,对薛向向来亲厚。

    而如今薛系潜龙腾渊,扶摇万里,早已巨木参天,自成一,薛向身为薛家太子爷,前途不可限量。

    在时下的左丘明,陈道心中,这位薛衙内自费同日可与,言谈之中,左陈二人亲切之余,更多了几分尊重。

    薛老三深悉此种变化的来由,自也不会点破,就静静陪着两位长辈讲话。

    安在海身在闽南,得了消息,虽急急而回,但两地相隔千里,虽薛老三紧急嘱咐戚如生安排了军机,安在海跨进家门时,已近下午四点。

    跨进堂屋,将门拍上,去里间探视了老父,又询问了病情,转回堂屋,安大公子便冲安在江发起了脾气,“安老三,你有没有脑子,多大个人了,什么事儿都没轻没重,爸爸的事儿,是能张扬的么,坏了大事了!”

    乍见天神般的老夫如今缠绵病态,奄奄一息,安在海的情绪原本就史无前例的恶劣。

    入得家门,再看见这里一群群,哪里一簇簇,老弱妇孺遍地皆是,安在海的无明业火立时冲出三千丈,无处可去,自然只有奔着安在江而来。

    安在海火气不好,安在江又何尝有好心情,折腾了一天,水米未打牙,他本就心力憔悴,再被安在海这般没来由一通呵斥,立时,安在江心头火气也被暗自还点燃,“二哥,你有火气,自己找地儿撒去,冲我嚷嚷什么?爸爸生病的事儿,是我泄出去的么?我怎么这么笨,拿了大喇叭,到处嚷嚷,我就告诉了老三和两位姐夫,怎么,你说他们三个,谁是外人?”

    安在海扫了满场一眼,沉声道,“那消息是怎么泄出去的?”

    “你问我,我问谁去!”

    安在江呼哧一句,掏出烟盒,正要抽烟,猛地想起里间的父亲,啪的一声,又将香烟拍在了椅子上。

    “在海,父亲生病了,你着急,谁不着急,一回来,就训这个,骂那个,这也是要干什么?”

    左丘明冷着嗓子,发话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报与不报

    左丘明和安在海恩怨情仇,要起来,就远了。

    这对姐夫和小舅子,为在老爷子面前争宠,很早就不对付。

    而左丘明这几年仕途一直原地打圈,而安在海却一上再上,成了赫赫有名的封疆大吏,党内排名也是一进再进,左丘明心中早膈应得不行。

    他甚至认为安在海挡了他的路,女婿终究不如儿子,最后关头,老爷子到底是将政治资源偏注到了安在海身上。

    要不然就凭安在海这庸人,如何能在短短几年内,由副省轻松跨上省长,还两度转任省委一号,将正部的资历熬到顶格。

    反观他左某人才华横溢,智慧超群,本是大好良材,偏生无人赏识,几度沉沦,困顿宣部,眼见着年华渐老,报国无门,是何等的蹉跎潦倒。

    存了这般心思,左丘明如何会对安在海有好的观感。

    “大姐夫,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说风凉话?”

    安在海双目尽赤,狠狠盯着左丘明。

    “风凉话?怎么是风凉话?是你拎不清轻重,分不清主次,现在是争吵的时候么?”

    左丘明冷道。

    老王重重咳嗽一声,适时插言了,“在海,丘明,都什么时候了,还争!我替老爷子传句话,他不在,一切都听薛向的。”

    老王如此说了,薛老三只好出言,“二伯误会了,是几位姑妈不小心泄出去的。”

    原来,左丘明,陈道接到安在江通知时,皆在办公单位,事出紧急,便各自嘱咐了自家老婆。速速赶去松竹斋

    几位女眷哪有什么政治敏感性,呼亲唤旧,甚至还去学校接了正在就读的儿女。一群群,一伙伙。就弄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安在海到来前,薛向和左丘明等人言语,便问出了这番究竟。

    而安在海何以因屋内人多,而大发雷霆,薛向等人尽皆明了。

    无他,只因安老爷子病重,乃是重要的政治信号。

    对安家来说,极为不好的政治信号。

    原来。党内高级领导人的身体状况,也是政治秘密中的一种。

    因为病情的掌握,和党内职务,或者说与屁股下的那把椅子高度相关。

    正因如此,进得门来瞧见这满院子的人,担心老爷子生病消息被泄露出去了,安在海才会如此愤怒。

    “大姐夫,二哥,当务之急怕不是扯这些牛皮筋吧,我看还是先讨论正经的吧。老爷子生病的消息俨然不是秘密了,下一步,咱们如何措施。该拿出个章程了!“

    陈道沉声说道。

    “没什么好讨论的,对外就说老爷子是得了感冒,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不必要向中央报告了。”

    安在海大手一挥,拿定了主意。

    左丘明道,“既然不向中央汇报,何必要对外说老爷子感冒了,这不是欲盖弥彰么,不如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任由外边胡乱猜去。我就不信咱们不报告病情,上面会拉下脸来。硬派人来诊断,再说,老爷子也就是身子弱,并无大碍,将养些时日,也就恢复了,向中央请个长假,修养一段时间便是。”

    尽管依旧不轻不重地扎了安在海一下,实际上,左丘明却是附和了安在海的意见。

    的确,无论左丘明和安在海如何不对付,安老爷子在位,也是符合他根本利益的。

    安在江道,”这样不好吧,老爷子如今的身子骨,谁知道病情会向何处发展,若是不瞒不报,真要到……”

    “在江!”

    安在海冷喝一声,打断安在江的话,说道,“别胡扯这没用的,苏主任不是详细检查过么,老爷子就是轻度心梗,没别的问题,若是将养得好,能很快恢复。”

    安在海说的是实话,方才给安老爷子检查的医护专家,便是如是说。

    然,谁不知道医生说的全是场面话,轻度心梗过来了,确实没有多大后遗症,若是年轻人,修养几日,也就恢复了。

    可老爷子如今什么身体,已然是风烛残年,便是身康健体,说不定没几日,也就无声无息地走了。

    又遭遇心肌梗赛狠狠折磨一次,天知道老爷子能撑多久,或者能不能撑过这次。

    “我同意二哥的意见,既然医生都说了是轻度心梗,没多大问题,我们何必自寻烦劳,据我所知,很多老领导身体都不怎么好么,人家都能在岗位上半修半养,老爷子如今在军委,本就分管的清闲单位,带病工作,也没多大问题,何必惊动中央。”

    不出预料,陈道做出了如同安在海、左丘明一般无二的选择。

    的确,如今的顶级大佬,大多年事已高,身体上存在这样或者那样的毛病,长住医院的也颇有几位,以此类推,安老爷子的情况,也不一定非要惊动中央。

    可薛老三深知,时移世易,在中央号召干部年轻化,废除高级领导终身制的浪潮下,老爷子身体真出现了重大毛病,是肯定要退下来的。

    薛老三知道这个道理,安在海等自不会不明白,这也是老几位不同意上报中央的根本原因。

    不上报中央,安氏还有挽救的余地,一旦上报,恐怕立时就丧失了全部的主动权。

    “老三,你怎么看?”

    众人计较一致,大局已定,但安在海还是希望薛向来挑这个龙头,不为别的,倘使老爷子醒来,不满意这番计较,总得需要人顶雷。

    在老爷子面前,薛向自比他安某人脑袋大得多,更适合干这顶雷的活计。

    “等老爷子醒了再说。”

    薛向说着,转身朝老爷子书房行去。

    一双晶莹如玉的手掌,在老爷子身体多处按压,没多会儿,老爷子面上不正常的嫣红褪去,肤色终于恢复了正常,人虽未醒过来,气息却是平稳舒缓了不少。

    “老三,没想到你还有这手,怎么样,老爷子情况到底如何?”

    安在江急道,他自也看得出老爷子的情况较之方才好了不少。

    薛老三收回手掌,“叫苏主任过来吧,他是专家!”

    很快,值班室的苏主任便赶了过来,一番检查后,眉间见喜,“嗯嗯,首长的底子打得还是不错,要是一般的老年人绝对不会这么快就有苏醒的迹象,我估计最多到明天早晨,便能醒来。”

    众人大喜。

    薛向道,“苏主任,给老爷子挂营养水吧!”

    他方才给老爷子按摩,实则是掌中内劲外吐,劲如松针,刺透老爷子诸身穴道,犹如在老爷子浑身布了磁场一般,助他激活身体功能,活跃血脉,疏通筋络。

    一番搓揉后,薛老三对老爷子的身体状况,也有了基本判断,老爷子这是明显地操劳过度,营养不良,以至心力衰竭。

    当务之急,自是补充营养要紧,可老爷子这般状况,不能吃喝,自只剩了输液一途。

    苏主任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不成不成,首长知道了,非毙了我不可。”

    安老爷子和他这个年岁的许多老人一样,对西医有着骨子里的排斥,一辈子看病,只认中医。

    薛老三道,“尽管挂,老爷子醒了,我来担着!”

    苏主任不认识薛向,更不知道这位时何方神圣,敢打这种包票,只拿眼朝安在海看去。

    安在海道,“小苏,照他说的办,我明白告诉你吧,现在这个家啊,我都得听他的!”

    苏主任肃然起敬,误以为薛向是中央首长派来的特派员,胆气陡壮。

    很快,一大堆瓶子便在老爷子床边高高挂了起来。

    趁着挂瓶的当口,安在海旧话重提,要薛向拿定主意。

    薛向道,“还是等老爷子醒来再说,我估计这几瓶下去,老爷子就得醒过来。”

    说着,抬手看了看表。

    安在海冷哼一声,道,“怎么着,你小子还有急事儿?”

    “哪有急事儿,出门急了,忘了请假,晚上有节大课,我得打个电话。”

    说着,薛老三便行了出去。

    电话是打给隋部长的,将强闯门岗的事也一并说了,但强行出门的理由,薛向却未实说,只说了是家有急事。

    隋部长嘱咐一句“下不为例”,便将此事接了过去。

    “你小子在央校的事,我也听说了,真是走到哪儿都不消停。不过,这回的事,办得利索,丁世群那种小人,不受些教训,永远摆不正自己的位置,这下,这家伙总该清醒了,政局的位子也是他能惦记的?”

    不知何时,安在海行到了堂间。

    薛向笑笑,道,“千帆并进,百舸争流,那个位子是人人皆想的,二伯,别说您没这念头。”

    时下,十二届四中全会正在酝酿中,这次全会不同以往,份量非常。

    高层初步流露出的意向,是部分重量级领导同志要退下来,年轻的同志顶上去,形成了领导班子的新的梯队结构,这也是季老在选用年轻干部时,一贯主张的。

    站在纵览全局的高度,薛老三对此次重大人事变动,自有新的解读。

    他很清楚下一次大换届,也就是一年多以后的大换届,政局的变动几乎是面部全非的。(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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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王座介绍:
岭表长风咽夕阳,涛声磨洗旧刀枪。
江山如画犹无奈,只与英雄做战场。
这是一个风起云涌的大变革时代,英雄辈出,龙蛇并起。
且看薛向如何把握天机,聚会风云,一步步登上那红色江山的至高王座。
江山万里,我主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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