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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想见江南     红色王座txt下载     红色王座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章 央校冲突

    原来哪里是小晚找不着工作,而是这位京大研究生实在太过优秀,甫一到场,便引起了一众招聘单位的争抢。

    小晚性格本就内敛,一众招聘方你争我夺,真让他无法抉择,只好和小意泱泱而返。

    “小晚,我不问你想去哪个单位,只问你将来想从事怎样的工作,过哪样的生活?”

    薛老三郑重其事地道。

    薛老三两世为人,最重亲情,尤其是,小晚,小意,小适三兄妹,自幼和他相依为命,感情最是深沉。

    他重生以来,所求者不过是让自己的名字光耀神州,不辜负这二世为人,也迫切地希望三个弟妹幸福。

    而后者的愿望,甚至强过了前者。

    然,幸福的定义是什么,通达的薛老三认为各人有各人的理解,在他看来,让每个人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那就是这个人的幸福。

    小晚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薛老三从不曾束缚过,只要她高兴。

    考研如此,工作不用家里关系,亦如此。

    如今,小晚的人生走到十字路口了,薛老三没想过牵引她走向何方。

    他要给她做出抉择的勇气。

    试想,寻常人家的孩子念完京大的研究生,下一步难道不是朝着更辉煌的岗位出发么?

    薛向需要小晚知道,她不需要如此,因为她无需背负什么,她有他这个大哥!

    果然,薛老三温暖的目光,轻松带着调侃的语调,给了小晚极大的信心。

    “大哥,我想去写生,去采风,去泰山看日出,去黄山拍迎客松,去巴山听那千年回荡的夜雨……”

    说着,说着,小晚眼中竟然溢出浓浓的光彩。

    这是个纯净得几乎不染纤瑕的女孩,自幼至今,几乎都生长在象牙塔内。

    的确,读书的光阴束缚了她那不得放飞的梦想。

    及至毕业,工作,生活似乎又排在了下一步日程的最前方。

    直到此刻薛向鼓劲儿,小晚才终于道出了心中渴望。

    “好!好!多走走,多看看,说实话,你大哥这一辈子听得大道理多了,唯独觉得一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乃是道出了人生至理啊,你大哥注定是劳碌命了,这些地方想去也去不成,得了,你就帮着你大哥都玩了,看了,到时候多拍些照片给我开开眼!”

    对这个温文典雅的二妹,薛老三几乎从不用多余交代,只需要顺着她的心意就够了。

    就拿此刻来说,薛老三原本还想说上几句,注意安全,旅游的途中别忘了看书,学习,可话到嘴边,皆觉多余。

    “真的么?大哥,我真的可以?”

    小晚眼中溢彩流光。

    一边的小意也瞪大了眼睛,幻想着不用读书,整日游山玩水,吃喝玩乐,该是何等快活。

    薛老三瞥见小意神色,念头一转,说道,:“大哥什么时候放过空炮,说了行,自然行,你们学校那边我会去解释,先给你随便挂靠个单位,或者请个长期病假。不过,出外游走是游走,我也不管你出去多久,但每周按时来电话报告行踪,旅游结束,必须把到得各地的感想,风情,写出一篇随笔来交我!”

    薛老三话音方落,小意脸上的钦羡,则瞬间扫尽。

    “这不就是现场作文么,走一地写一地,得写多少,这多累啊!”

    小意暗自乍舌。

    “好啊,我正想笑写点什么呢。”

    小晚却愉悦地接口了。

    小意是个莽小子,哪有文人忧思,小晚却是京大才女,正逢国内文风最炙,那个年代的女学生谁没有个美妙的文艺梦。

    “小意,你二姐将来是旅游家,你四妹据说想当个美食家,你天天抱着足球混,莫不是真想当个球员?”

    难得遇着机会,薛老三不得不警醒这个小兄弟几句。

    在薛老三心里,男权思想还是极重的,他放任小晚,小适各自按着自己所喜欢的方式生活,除了宠溺外,便有这种男权主义的因子作祟的缘故。

    然,小意身为薛家为数不多的男丁,薛老三断不肯放任自流。

    小时候闹腾闹腾,那是天性使然。

    如今,小意已经十六快十七岁了,今年也就跨入高三了,转眼就是大人了。

    他薛老三十六七时,已经叱咤四九城了,这个弟弟虽然没他这一身国术本事,但也绝不能玩物丧志。

    平素得不着机会,他不好言语,今次,就着小晚的话题,正好给这个浑小子点化点化。

    小意说道,“我才不当球员呢,当上天,也就是个球星,我要做官,做像大哥一样的官。大哥,你别看我天天踢球,那是响应主席老人家的号召,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不锻炼好身体,怎么当好官,当长官,怎么留名清史?最近,我也读了你房间的古书呢,有句“匹夫为百世师,一言为天下法”的话给我的印象特别深刻,能做到这种人物,可不比什么都威风,现在看来,还是当官跟这个比较接近。”

    小意一言既出,薛老三呆愣当场。

    他放佛又一次重新认识了自己的这个弟弟。

    在他的认知里,这就是个精力充沛,爱闹爱玩的闷骚小子,学习中等,爱踢球,和薛适同学从小打闹到大。

    几乎就没见过他如此理性,文艺的一面,能从他嘴巴里听到“匹夫为百世师,一言为天下法”,薛老三真是震撼得不行。

    说来,也怪薛老三这些年奔波在外,和这个弟弟接触得实在是太短了。

    即便偶有接触,这位小意同学都是在忙着踢球,玩耍,以及和薛适同学打闹。

    至于,这位小意同学学习的一面,成长的一面,渐渐走向成熟的一面,薛老三从不曾捕捉到。

    “好小子,行啊,你要是把我房里那一柜子书读完,我保你小子将来能做大官!”

    和两兄妹聊了片刻,先前因着小家伙长大的惆怅,一扫而空,薛大官人仰天长啸,正要高歌一曲,却听堂屋里有尖声喊道,“老薛同志,我饿啦!”

    霎时,薛大官人所有的逸兴才思被扑得灰飞烟灭,呛声一句“知道啦,就知道吃吃!”

    抱怨罢,却又老老实实朝厨房钻去,去**那火工头陀的营生。

    ……………………

    央党校位于京城第十六区,该区是京城名副其实的教育中心,京大,清华园等一系列名声显赫的科教圣地,皆份属该区。

    薛老三是七月二十日赶到央校的,这日是规定的正式报到日,一般而言,学员们都会提前几日进京。

    毕竟,路途遥远,谁也不敢保证路上就没有耽搁,进修事大,谁敢让学校等着。

    再者,早到几日,也好多些结交,游学的机会。官场中打滚,谁不知道人脉的重要性,央校进修正是极好地扩展人脉,建立全国范围内关系网的大好时机。

    薛老三身居京城,离那边本就不远, 他又没那么多七八想法,自然是挨到最后一日,才去报到。

    上午七点半,这家伙终于赶到了央校门口。

    灰扑扑的大楼,远没后世他前来瞻仰,游玩时所见的恢宏大气,三五六七层高楼,夹杂着大片的机关大院,便共同组成了主建筑群体。

    京城的单位,尤其是位于第十六区的,风景都不错,山水景观是绝少不了的,谁叫颐和园,圆明园就在左近呢。

    薛老三还在伸着脖子朝里远望,岗亭处警惕性极高的卫兵便喝令他离开了。

    薛老三这才上前几步,掏出了证件,那警卫诧异地看了他好几眼,这才放心。

    薛老三被看得莫名其妙,直到进了报到处,那位大红鼻子的刘主任拿着他的报到证,嘀咕出了“怎么这会儿才来”,他才知道人家是嫌他来得晚了。

    “刘主任,报到证上不是写着今天是报到日么,怎么,我今天过来,有什么问题么?”

    薛老三不打算跟他绕圈子,径直问出。

    刘主任瞥了他一眼,饶有兴趣地道,“你在路上没堵车,没遇到些什么意外?”

    “我家就在京城,过来挺方便,没什么意外。”

    薛老三实话实说。

    “明白了,又是根刺头儿!”

    刘主任心中嘀咕一句,笑着道,“是这样的啊,薛向同志,入学通知书上虽然写着今天报到,但按照惯例,学员们通常是要提前三天入学的,这一点,各个组织单位是要另行通知的,所以说,你这个算是迟到了,对于迟到的学员,我们也不做别的处罚,你去打扫校园的知行路三日吧。”

    “这怕是不妥吧,入学通知书上写着今天报到,我自然就今天报到,干嘛要等我所在的组织单位另行通知?”

    罚扫马路,还是在央校,传出去还不让曾做过央校常务副校长的许子干笑掉大牙。

    这是面子问题,有时候,面子比天大。

    薛老三自然不干!

    “你这个同志,怎么回事儿,我提醒你,这里是学校,一所非比寻常的学校,到了学校,不管你以前是什么级别,担任何种职务,在这里,你就是学员,学员就必须服从学校的各项规章制度!”

第三章 非比寻常的学校

    刘主任恼了!

    薛向这样的学员他见得多了,年纪轻轻,在中央大力提拔青年知识干部的浪潮下,如鱼得水,风生水起。

    年少得志,自以为鼎鼎了不起,实属正常!

    然,这些青年俊彦到了央校,却无一敢拿大,央校的煌煌天威,巨大威压,足以令所有俊杰俯首。

    他刘某人虽只是区区副处级干部,可央校何等所在,乃是见官大一级,便是副部级高官到了此处,说不得也得看他刘某人颜色行事。

    当然,实事求是地说,他刘某人虽然看不惯这些年轻的小字辈,但也自问是公心一颗,并未想着借机要整顿谁。

    今次,他要薛向去扫马路,那实在不是他私心作祟,而确实是教务处的规定。

    因为,提前报到的学员,在这三天也会经历最基本的校务劳动,比如清洁校园,校舍,这都是从红军大学时,流传下来的传统,并非是针对谁。

    你薛向同志迟到了,按理说,要补上这一关,也是理所应当。

    所以,刘主任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可偏偏这位薛向同志态度傲人得紧,到了央校,还以为是到了他曾经主政的地方,竟然胆敢吐出“不”字。

    这是要翻天么!

    “刘主任,入学通知书上面写着是今天报到,我就今天来,你要是认为我来的不是时候,那岂非证明这通知书上印错了,即便是印错了,那也不是我的责任,你怎么能找我的不是?如果你要觉得我说的不对,我们可以去找校领导当面问清楚!”

    刘主任理直气壮。薛老三就猜到这回定是又撞上了潜规则。

    说来,他薛老三也不是干不得扫地的活儿,倘使他来得早。定然心甘情愿随一众学员做这清洁工作。

    然,今次要他一人去扫马路。且还是惩罚性质的,打死他也不肯。

    传出去,此事能成为无数人口口相传的笑话。

    要知道,整个四九城,不知多少人在等着看他薛某人的笑话呢。

    这个脸,薛老三丢不起!

    所以,今次非是薛老三要特立独行,挑战着被众人遵从多年的潜规则。而是不战不行!

    却说,薛老三“找校领导”四个字,可算是打在了刘主任的腰眼上,的确,学员按照通知书上的日期报到,说到天边去都不算错。

    找校领导,校领导明知道这学员是胡搅蛮缠,恐怕也不会明说,毕竟,这不是普通的学校。现任一号校领导是赫赫有名的夏老,不用爆出他老人家那一连串显赫履历,单说人家今年五月份刚刚增选为中顾委副主任。就该知道老爷子是何等威势。

    中顾委存在两届十年,总共诞生了两位正印主任,六位副主任,这八位每一位都是中央鼎鼎元勋,夏老能置身其间,足见其份量。

    今日之事,若是报到了夏老处,先不论对错,他刘某人就决计没有好果子。

    试想。这屁大的事儿,也要闹到惊天动地。下面的人办事能力在何处体现?

    遇上这种刺儿头,刘主任真是挠头至极。干瞪着薛老三,拿不定主意,思虑半晌,终于抓起了电话,添油加醋地解说完情况后,耳力超人的薛老三便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威严的男生,“这点儿事儿都办不成,要你何用?说,学员叫什么,我倒要看看是哪路神仙,进了这里,还敢捏腔拿调!”

    刘主任一叠声致歉,瞪着薛老三的眼神又严厉几分,嘴上却异常谦恭地道,“学员名叫薛向,是来参加地厅级干部培训班的……”

    他还待介绍下去,电话那头已然惊讶出声,“薛向,哪个薛向,哪里来的?”

    “京城来的!”

    “我问的是原单位!”

    威严的声音气急败坏!

    刘主任额头渗汗,“德江,蜀中省德江市!”

    “原来是他啊,倒是一如既往的与众不同,他在你旁边?”

    刘主任小心地看了薛向一眼,掐声道,“在?”

    的确,刘主任有些惊诧起薛向的来头了。

    要知道电话那头的可是教务处谢处长,央校鼎鼎有名的人物。

    不仅其本身位高权重,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位谢处长还是丁常务的心腹爱将。

    寻常副部级干部,都在他那里挂不上号,区区薛向一个副厅级市长,不仅被谢处长知名晓号,竟还说出了句“一如既往的与众不同。

    此人定不简单!

    “知道了,让人带他去宿舍吧,客气点!”

    听说薛向在侧,电话那头的郑处长的声音似乎也客气减弱了几分。

    “是是是……”

    挂了电话,刘主任的脸色好看了不少,“误会,全是误会,薛市长,稍等,我再打个电话,让人领你去宿舍!”

    说着,刘主任又拨出个电话。

    没多会儿,便进来个衬衣青年,领着薛向便出去了。

    薛向方去,刘主任便变了脸色,冲薛老三的背影呸了一口。

    的确,对刘主任而言,今天着实晦气。

    想他刘某人自央校复建以来,便在其间履职。

    而这央校,可谓天下第一校,他刘某人在央校内虽然职位不高,可来往官员,不管位份高低,总会给他刘某人三分薄面。

    更有前来进修的县市领导,跟他刘某人说话,都是带着敬称。

    往往他刘某人愿意留下电话,对方就会高兴万分,往后,总是联系不断,每到年节,若是他刘某人愿意,家里的野味、特产能堆成山!

    是以,守着个副处级的位子,他刘某人享受的是副部级的尊严。

    可今次,尊严谢地,刘主任分外难受。

    然,姓薛的似乎极有来历,连谢处长都得客气三分,这个气怕是出不了的。

    “娘的,真是晦气!”

    刘主任正自暗骂,叮铃铃,电话响了。

    “谁呀!”

    刘主任的不耐烦,全堆在口上。

    “刘能同志,火气挺大嘛!”

    “啊,伟红处长,您好您好,还有什么指示,薛向市长,我已经亲自派人将他送过去了。”

    说话儿,刘主任的屁股又不由自主地和椅子脱离了接触。

    “亲自派人?既然是亲自,你刘主任该自己去送才是。”

    谢处长笑道。

    “啊,处长教训的是,我现在马上赶过去,亲自给薛向市长安排宿舍!”

    刘主任额头已然见汗,心中更是乍舌不已,这得是何方神圣,竟然让向来极重尊严的谢处长如此开襟下士。

    “好吧,你亲自去办,安排到东四楼三零一宿舍一号铺!”

    谢处长依旧笑着道。

    刷的一下,刘主任堆出来的笑容就此凝在了脸上。

    “处长,麻烦您再说一遍,是那间房,刚才我这边比较吵。”

    问出这句话时,刘主任的心脏几乎都挺直了跳动。

    “别跟我玩这套,老滑头,你没听错,就是霍无病的床铺,马上去换,张处长已经去接了,霍无病已经到求是路了。时间晚了,后果,你知道的!”

    谢处长话音方落,刘主任便蹿了出去,身子飚离时,电话甚至没在底座上落稳。

    刘主任去势极快,衬衣青年方领着薛向下得楼来,还没行出大楼,他便追了出来。

    三言两语驱走衬衣青年,刘主任自己做起了薛老三的向导。

    央校的景致的确不凡,虽未有颐和园,圆明园那般的园林之盛,但确称得上一所园林式的学校。

    碧草萋萋,佳木成荫,曲水环廊,假山成壑,教学楼,宿舍,体育馆等楼梯,皆错落有致地分布在这园林一般的美景四处。

    一路行来,薛老三简直应接不暇。

    头一次,薛老三生出了修身养性,归隐田园的闲适。

    绕过后勤大楼,向北绕过一片竹林,眼前的视线,渐渐开阔。

    转上一条宽阔笔直的马路,沿着中央轴线向前,首先看得是一座灰色的大楼,七层高,平平常常的大楼,若不细看,论规模,比之德江的地委大楼还有不如。

    但若细瞧,便会为这大楼的恢弘气势所震惊。

    原来这座大楼墙体上有着几幅巨大的浮雕,而这浮雕和承天门广场的那座伟岸丰碑上的浮雕是同一时期,同一主体,同一材质,雕刻而成。

    换句话说,这上面的浮雕和那那伟岸丰碑上的浮雕,乃是孪生兄弟。

    “不愧是天下第一校啊!”

    薛老三不禁赞叹出声。

    的确,这所学校有太多太多值得骄傲的地方了。

    不说这拉风到极点的浮雕,单说这世界上,恐怕就没有哪所大学,像这所学校那般,由那么多d和gj领导人出任校长的。

    “原来也有令薛向同志赞叹的东西啊!”

    听了谢处长方才那番话,刘主任已然完全确准了谢处长是要寻这位薛市长的不痛快,先前之所以不明说,恐怕是因为这位薛市长在册,不方便。

    既然谢处长要让这位薛市长吃些苦头,尤其是在这所学校,那实在是太容易了。

    讥讽罢,刘主任指着这座主大楼道,“这是教研室和行政单位所在地,别小看这里边的人,每一个都鼎鼎大名,备受中央领导重视,经常有政局学习会议,都是由这里面的专家、学者承担讲课任务!”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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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床铺之争

    薛老三没理会刘主任的前恭后倨,这等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物,他真懒得投注丝毫的注意力。

    他只需清楚那位教务处的谢处长对自己动了心思,那便行了。

    他的注意力还真就放在刘主任的解说上。

    这会儿,他那游园的闲适已然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悸动的朝圣。

    转过主楼,视野愈发开阔,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开阔的广场,猛地扫中广场中央一物,薛老三脚步加快,朝那处疾行而去。

    刘主任瞧在眼中,抿嘴哂道,“当见过什么呢,土包子!”

    这又是一座,现代石雕,石雕由四个巨大的长方形石块组成,而这石块又非简单的石块,是镂刻成了四个巨大的石字。

    合在一处,正是领袖那句著名的名言,实事求是!

    薛老三先用手抚摸那四个字迹,随即,退后几步,远观字迹,细细窥察,印证字迹手中的那几幅领袖手迹,心中终于有了论断:这四字,正是领袖的亲笔手书。

    薛向猜的不错,这四字正是领袖为党校亲立的校训,乃是能共巧匠根据领袖的手术,用高超的技艺,转化而来。

    这四字石雕,简直就是央校的镇校之宝,几乎所有入学此间的学员,都会在此石雕前合影留恋。

    石雕北面的建筑更有意思,是仿照红安窑洞设计的大礼堂,是央校的重大集会场所,开学典礼,毕业典礼皆在此举行。

    每到一处有意思的建筑前,薛老三便要驻足几分钟,初始。刘主任还要渲染几句每个建筑的煌煌历史,似乎希图以此来打击薛老三的自信,嘲笑薛老三的土气。

    忽地。刘主任陡然警醒谢处长先前的交代,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赶紧催促薛向道,“薛向同志,快些走,我还要工作,可没那么多时间耗在你身上。”

    说着,便自顾自朝前行去。

    “成,那赶紧走吧!”

    这座校园,有的是机会欣赏。这会儿,他倒是对这位刘主任起了兴趣。

    这位眼巴巴赶来,驱走了那位衬衣青年,改由自己亲自领路,却偏生又一肚子怨气,这里面能没有门道?

    薛老三倒真想看看这位刘主任肚子里,到底憋着什么坏。

    一路东行,穿过一片开阔的篮球场,刘主任便因着薛老三径直朝一座楼层高灰色的楼房大门行进。

    入得内来,没见着什么雕梁画栋。就是极平常的筒子楼,却极是整洁,虽有破损的痕迹。却修补得清楚。

    上到三楼,行到楼道最左边,刘主任敲开一间房,便引着薛向行了进来。

    薛向还未进门,便听见里间一叠声冲这红鼻子刘主任打招呼的声音,他微微怔了怔,为这刘主任的权势暗暗吃惊。

    跨进门来,终于瞧见里间的陈设,彻底惊住了。

    这哪里是最高学府该有的排场。哪里是厅级干部住的地方,分明就是后世大学宿舍嘛。

    房间还算宽敞。纵四横五,约莫二十来平。中间是过道,左右两边各设着两张床铺。

    床铺皆是悬空一人多高,钉挂在墙上。

    床铺下面,置放着一张一米多长的书桌,一个双门衣柜。

    房间不旧,床铺,书桌,衣柜成色极新,然,总体条件还是极显朴素,毕竟,来这里进修的不是普通干部,而是厅级高官。

    念头稍转,薛老三也就明悟了,眼下,毕竟是八十年代,央校复建也不过才几年,条件稍微艰苦,也是难免的。

    自不能跟后世,经费无数,各大单位纷纷解囊援建的开放性的世纪大学相媲美。

    薛老三还在打量宿舍,但见刘主任冲里间最左边的床位一伸手,“薛向同志,这就是你的床铺,现在可以开始整理你的铺位了。”

    说罢,刘主任转身便从他身边抹了过去,出门不见。

    阳光透过纱窗,斜斜照在在模板上码得整整齐齐地方格被褥上,床铺正接着纱窗,纱窗外则是一个不小的阳台,阳台最前的横栏上,还搁了几个盆栽,仙人掌,芦荟,樱桃树,沐浴阳光,摇曳生姿。

    一眼可辨,这个铺位是此间房最好的位置,向阳通风,单从光照的时间讲,只怕还是整栋楼最好的铺位。

    姓刘的这是什么意思?薛老三暗自嘀咕。

    管他娘的什么意思,最好的位置怎么了,老子还住不得么!

    心念一定,薛老三便将随身的行李包在书桌上扔了,方要收拾行礼,舍内其他三位,便同他套起了近乎。

    似乎能由刘主任亲自送来,薛向的身上多了一层光环。

    薛老三也不管这几位如何心思,终归同舍,便算缘分,便和三位聊了起来。

    几分钟后,他便对这三人又了个简要的了解。

    瘦高个儿叫彭春,一身严整的西装,大夏天还把领带扎得结结实实,偏生身子极瘦,活像个衣架晾晒着衣服,一口普通话,夹着浓浓的鲁东腔,入耳便是大饼夹大葱的味道,容貌看着显老,一打听,才刚刚三十三岁,也是乘了干部年轻化的东风,去年刚由副县长的位子上,直升的因台地区行署副专员。

    矮胖子却是薛向本家,唤作薛亮,面貌寻常,只一双一眼极是灵动,透着股狡黠和精明,江淮省武湖地区地委副书记,三十八岁,在地委副书记的位子上已经三年了,再经过今次党校的镀金,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方脸的叫崔原则,三十五岁,此间唯一的正厅级干部,吴中省文化厅厅长,清华园毕业,说话从容不迫,一字一顿,不愧是文化干部,话出口来,极爱咬文嚼字,三五句,便有之乎者也出口。

    薛老三不是个好交际的人,和三人聊了几句,便抱个歉,中断了谈话,开始整理行李。

    他行李不多,就几件换洗衣服,四五本最近正在看的历史方便的论著,外加一些洗漱用具。

    他手脚麻利,三两下便收拾齐整了,床铺铺好,书本整齐地靠台灯码好,衣服也挂进了衣柜,拿了洗漱用具,便朝卫生间对面的浣洗室行去。

    他方拉上浣洗室的磨砂玻璃门,便有两人又步了进来,当头一个寸头青年,英气勃勃,一声蓝布工装,大头皮鞋,愣是穿出了特种军人的味道,背着个硕大的军用登山包,极是英武。

    紧跟着英武年轻人进来的是个儒雅中年,背头,中山装,梅花牌手表,黑色皮鞋,标准的中高级领导参加重量级会议时的打扮。

    唯一让这位中高级领导分数大减的是,他两手竟各自拎着两床雪白被褥,倒像是这英武青年的随员。

    “无病,就是那床,左边靠窗的,阳光最好,空气也最新鲜,咦,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有人住了!”

    背头中年瞬间变了脸色,指着矮胖的薛亮道,“这位同志,那个床铺什么时候安排人的,谁安排的?”

    不待薛亮搭话,英武青年便笑着道,“管他住没住人,我看上了就是我的,张处长,就这个铺吧!”

    说话儿,他便夺过张处长手中的被褥,大步行到薛老三的床铺边,一踩爬梯,抓着床头扶手,一翻身便踩上了薛老三新铺的床铺,厚实的军用皮鞋立时在青白相间的格子床单上踩出了两个硕大的鞋印。

    “这位同志,先来后到,得讲规矩,就是你要这个床铺,也不能拿鞋在人家床单上踩,太不合适了吧!”

    瘦长的彭春好言规劝。

    英武青年瞥了他一眼,嘿嘿一笑,却没出声。

    张处长道,“我是校党委办公厅综合处处长张北斗,这位是边疆省合密行署专员助理霍无病同志,无病同志来自遥远的北疆,需要光照较长的位置,所以后勤处便将这个床铺专门留给了无病同志,所以,这个床铺本就是无病同志的,大家用不着惊讶,是谁占了这个床铺,稍后,我会另行安排!”

    严格算来,央校是副国级单位,所以校党委办直接就是厅级架构,校党委秘书长,出任校党委班子成员,乃是副部级干部,而综合处可以算是校党委办公厅核心单位,直接对校党委领导负责,综合处处长张北斗,便是副厅级干部。

    央校的副厅,自然与众不同,小小的刘主任便能在一众就读的厅级高官面前捏腔拿调,副厅级的综合处处长张北斗自然更是威势无穷。

    果然,他一句话罢,彭春,薛亮,崔原则三人尽皆变了脸色。

    刚要开口声援彭春的崔原则,连忙闭了嘴巴。

    彭春嘟囔了一句,却是无人听清。

    薛亮却快步上前,要和张处长握手,嘴上说道,“原来是张处长和无病同志啊,幸会幸会,彭春同志,既然是无病同志的床铺,那组织下发的被褥就是无病同志的,无病同志自己踩脏了,也是无病自己的事儿,何劳别人操心。”

    “薛亮同志,话是你这样说的么,不管是谁的被褥,终归是组织的财产,怎能这样损毁,我看无病同志这是思想上有问题!”

    彭春同志终于没忍住,猛烈开火了。(未完待续)

第五章 打,打狗r的

    彭春话音放落,场间众人尽皆变了脸色,须知,这年头当面批评一个干部四线有问题,是了不得的政治事件。

    “胡说!什么思想问题,这都什么年代了,为了一床被褥,还敢上纲上线,希图整人,我看你这个同志才需要好好改造思想,你叫什么名字,你今天的言论,我要记录下来,上报教务处,让教务处论一论你这样的同志配不配到党校来进修!”

    张处长瞪着彭春,厉声呵斥。

    彭春涨红了脸,却再说不出话来,隐隐,身体有些发抖。

    显然,张处长的这番话,给了他极大的威慑,上报教务处,还给他扣上以言论整人的帽子。

    如今g央清理三种人的行动正进行得如火如荼,若是张处长真拿这个帽子报给教务处,那让彭春的这次进修肯定要泡汤。

    而进修一旦泡汤,他彭专员的政治前途,肯定就此画上休止符,被央校打转的干部,谁敢提拔,说不得连鲁东省委都得视他彭某人为耻!

    “张处长这话说得大了吧,见义勇为的同志都不配进修,那你这种为虎作伥,那位嚣张跋扈的无病同志,是怎么进的党校!”

    就在彭春尴尬,惶恐至极的罐头,薛老三从里间行了出来,朗声发言了。

    先前外面的动静儿,他在里间听得一清二楚,并且丝毫不觉诧异。

    那位刘主任处心积虑,等的不就是这会儿么?

    却说,薛老三一言既出,满场震惊。

    张处长的背头险些都被气歪了,瞪着薛向,怒道。“你是谁,你这个同志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到底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在这所学校。张处长还不曾受过侮辱,今天算是开了先例了。

    “什么地方?一国首都。首善之区,万千党员所崇拜仰望之第一党校,追求真理,唯实是论的神圣殿堂!为虎作伥之辈,以势压人之辈,阿谀谄媚之辈见之魂摇魄乱的煌煌所在。”

    薛老三目正腔圆,大步而来的,煌煌之言挟滔天气势。听得张主任不知觉间,脊背已然顶在了薛亮床铺下的衣柜上了。

    “好!说得好,张处长,这位无病同志本就做得不对,怎么,只许他做,还不许我说,你要报到教务处,行,我现在就可以跟你去找校领导。把整件事说个清楚,看看校领导们怎么说,如果校领导也说我彭春的话不对。这个党校不上也罢!”

    薛向一言既出,彭春似乎陡然从这话中汲取到了充沛的正能量,胆气大增。

    的确,他是个老党员,一个有良知的干部,此间何地,乃是万千党员所宗的神圣殿堂,这里都没道理可讲的话,哪里还有道理可讲!

    “我赞同彭春同志和薛向同志的意见。这里是党校,不是哪个人的私人领地。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就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也不会随便拿脚在整洁的被褥上踩踏。这是国家财产,不是谁的私人物品,就算是私人物品,如此糟践东西,那也是浪费,领袖教导我们说,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无病同志这么干,我不知道传出去,校领导会怎么看!”

    崔原则随即接口。

    的确,这时代的干部或许在事关政治利益时,会显露多面,但在大是大非方面,大多是极有原则的,而今次能选拔到央校的,皆是一时俊杰,见到那位无病同志如此嚣张,张处长如此以权迫人,难免起了同仇之心!

    “呵呵,倒是好利的牙口,党校的同学就是与众不同,谁要找领导反映,自管去反映,这个床铺我要定了,另外,要不要证物,要证物,我给你们!”

    哪位无病同志含笑说话了,眉宇间满是不屑,说话儿,竟把薛老三新铺好的被褥,连同叠好的被子,一道从床铺上掀了下来。

    煞气冲天!

    霍无病话音方落,张处长便猛地回过味儿来,是啊,这里是党校不错,可那是这位无病同志的主场啊,在这里,还用怕别人,娘的,险些被这几个小王八蛋唬住。

    念头到此,他面上惶恐尽去,取而代之的尽是狠厉,“你们这三位同志,姓甚名谁,我会弄清楚的,初到党校便大闹天宫,无组织无纪律,我倒要看看你们几位能不能翻得了党校的天!”

    张处长话音方落,刘主任竟又钻进门来,不待他说话,薛老三便迎上前去,抓着刘主任的手,满脸的委屈,“刘主任,您可算来了,这姓张的处长,和那什么无病想抢我的床铺,这个是您分给我的床铺,他们说抢救抢,太不把你您当回事儿了,您来得正好,赶紧替我做主。”

    刘主任满脸郁结,却是说不出话来。

    张处长更像是听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仰天打个哈哈,“刘能同志,你好大的胆子,连无病同志早早排好的床铺都敢安排给别人,好,这位薛向同志要你做主,今天就由你来做主这个床铺分配,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做这个主!”

    刘主任脸上的犹豫更言重了,却是死活张不开口来,满脸古怪地时而看着薛向,时而望向张处长。

    薛老三侧身一步,正对了刘主任,双手扶着他的肩膀,用力摇晃,“刘主任,你倒是说话啊,你可是接待办主任,你和我说过接待办就数你说话算话,在安排学员宿舍上,便是校领导和几个处长说话,也没您好使,怎么这会儿,您不说话了。”

    薛老三的求告,似乎终于起到了作用,刘主任终于开腔了,“领袖教导我们说,反动的东西,你不打,他就不倒,打,打狗日的!”

    “刘能,你大胆!”

    张处长的鼻子没气歪,整整齐齐向后篦起顶得高高的背头猛地塌陷了。

    彭春,薛亮,崔原则亦是瞠目结舌,便连始终倨傲的霍无病,也面露诧异。

    的确,谁也没想到这位刘主任竟是如此的刚正不阿,眼里不揉沙子。

    “好叻,主任,既然你要打击反动派,我必然奉陪到底。”

    薛老三话音方落,侧开身子,一手搭在刘主任肩膀上,齐齐朝前行去,颇有些联袂行动,共赴生死的味道。

    张主任身子死死抵在衣柜上,瞪大了眼睛,一动不敢动,似乎生怕自己的动作,引得薛、刘两位金牌打手的注意,而遭打击突至。

    然,床铺上行的霍无病依旧面无惧色,刚要打开床铺,忽地发现床板上多出一物,拿起一看,正是个憨态可掬的透明瓷猪,瓷猪腹部挤满了五颜六色的豌豆大小的玻璃弹珠。

    正是昔日,薛老三东渡岛国,拯救柳总裁时,柳总裁手中持着的那只瓷猪一般无二。

    彼时,薛老三团灭岛国武道界,遭逢鬼子的自卫队精锐围攻,当此之时,薛老三破碎瓷猪,无数颗弹珠瞬发,瞬间便扭转了局面。

    事后,柳总裁便特意请能工巧匠,定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瓷猪,以作情定之物。

    从此,这只瓷猪便被薛老三随身携带。

    今次,来党校,这只瓷猪自然携带,方才铺床,便被他压在了床铺底下。

    霍无病抓住瓷猪,把玩两下,嘴角轻笑,“小孩玩意儿,真够无聊!”

    说着,随手便将那瓷猪丢了出去。

    刷的一下,薛老三脸色顺黑,他扯着刘主任急速近前两步,大手猛地挥出,一道气流准而又准地击中瓷猪。

    瓷猪的去势陡止,凭空跌落,薛老三顺手一抄,接在掌中,脸色已然黑如锅底。

    “好手段,你小子练过,那感情好,没想到这央校,还有会家子,改天咱两切磋切磋!”

    霍无病笑道,眉宇间尽是激赏。

    他是军中子弟,身在北疆,条件艰苦,野狼成群,自幼好动的他,有事便在军中练出一副好身手。

    方才,薛老三能凭空接住他丢出的瓷猪,他瞧得分明,知晓这是了不得的手段。

    霍无病目空一切,唯己独尊,自说自话,超然外物。

    殊不知,薛老三已然动了真火。

    霍无病话音方落,薛老三大手猛地抓出,霍无病暗叫一声“来得好”,便要一个扫堂腿朝薛老三的大手踢去。

    哪里知晓,他腿脚还未动作,薛老三那看似不快的大手竟然闪电般地抓住了他的脚踝,用力一扯,便将他从床铺上扯了下来。

    整个身子简直是从床铺的横栏与床头铁架之间,硬生生挤出来的。

    噗通一声,霍无病被薛老三随手扔了出去,砸在薛亮的衣柜上,发出碰天巨响,连带着也扫倒了避之不及的张处长。

    异变陡生,满场众人全惊呆了,谁也没想到在堂堂央校,也有人敢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

    薛老三下了重手,霍无病立时被撞得昏厥过去,张处长亦是被砸得痛彻心扉,倒在地上,不停地哼哼唧唧。

    薛老三却是浑然不顾自己制造的恶劣场面,从兜里掏出瓷猪,温柔地抚拭,眼中柔情无限。

    什么霍无病,张处长,别说在央校,就是在大礼堂,谁敢碰他逆鳞,他也敢大嘴巴抽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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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妙人

    “啊,张处长,无病同志,哎呀呀,怎么,怎么,啊呀呀,你大胆,大胆,薛向,你疯了,疯了……”

    刘主任好似发了羊角风的病人,猛地朝歪倒在地的张处长,霍无病冲去,一会儿哎呀妈,一会儿又回头大声呵斥薛向,联想到方才这位大声嚷嚷着“打,打狗r的”,实在让场中众人转不过弯儿来。

    刘主任方扶起张处长,便被他狠狠推了个趔趄,“滚!”

    张处长恨毒了刘主任!

    较之出手的薛老三,张处长却是更恼这姓刘的红鼻子。

    无他,在张处长的逻辑里,若不是姓刘的方才嚷嚷“打,打狗r的”,借姓薛的十个胆子,也断不敢下次毒手。

    蠢货一般的薛向,以为傍着个姓刘的,就如何鼎鼎了不起么,难道他就不知道姓刘的在党校,就是仆役一类的货色么,他张某人才是真正的党校大佬啊。

    “张处长,您听我解释,都是误会,误会啊……”

    刘主任浑身白毛汗唰唰直落,简直快要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误会你娘的蛋!”

    张处长怒道胃疼,啪的一巴掌就甩在了刘主任脸上。

    在他看来,姓刘的简直就是把他张某人作了白痴,瞎了眼了,敢跟他张某人玩打一巴掌揉三揉。

    怒极攻心,张处长也顾不上什么文人体统,官员威仪了。

    血性发作,自然是抄巴掌就上。

    挨了一巴掌,刘主任捂着胖脸,倚在扶梯边,大口喘气,白眼直翻。

    显然。任何男人被人当众打脸,都得尊严扫地,刘主任官虽不大。却是个极有自尊的。

    这会儿,挨了巴掌。却不得反击,心中却是委屈到了极点。

    “好哇,敢打刘主任,我跟你没完。”

    吆喝一句,薛老三晃着膀子,便踱步过去。

    有道是,不怕狠的,就怕楞的。这会儿,在张处长眼中,这姓薛的就是个楞的,实在跟这种浑人计较不起。

    这不,薛老三方以踱步,张处长挠丫子就跑,边跑还边喊道,“刘能,我提醒你一句,霍无病同志是夏老的晚辈。再敢有半点对他不起,你自己掂量着办!”

    霍无病昏厥在地,张处长自顾不暇。又着急脱身,抱了霍无病遁逃,指定不合逻辑,丢下霍无病,又怕姓薛的继续施暴,没奈何,只得道出霍无病根脚,威慑姓刘的。

    话音未落,张处长人便闪出了门去。

    “北斗处长。听我……”

    刘主任不甘的喊声,只能回荡在风里。

    其实。霍无病的身份他早就知道,谢处长那边早交代过。要他关照好霍无病。

    正因如此,先前听谢处长说将薛向安顿在301宿舍一号床铺,刘主任才会吃惊不已。

    “薛向,你好……”

    走了张处长,刘主任的勃然大怒终于兼顾到了薛老三。

    不成想他话音未落,薛老三便要到了近前,伸手搭在了他肩膀上,叫他后续的话根本出不得口来,“刘主任好!”

    薛老三笑着招呼一句,脑袋又朝刘主任耳边靠近,传音到他耳中,“刘主任,我劝你还是费点心思多想想怎么跟姓张的和姓霍的解释,你要是嫌自己头上的屎盆子不够多,尽可以大声嚷嚷!”

    原来,薛老三早就知晓姓刘和姓谢的互为阴私,存心暗算他薛某人,至于什么原因,薛老三还不清楚,但姓刘的既然不知死活,收拾他就是一定的。

    说来,刘主任也的确憋屈,他真没想到自己的完美之计,怎么演到最后,会如此蹩脚。

    原本,他安排薛老三占了霍无病的床铺,的确打的是让霍无病横虐薛老三的主意。

    然,他也想到薛老三若扛不住定会招出是他刘某人安排的。

    所以,他再在关键时候冲出来,告诉姓薛的,床铺安排错了,让他换床,这样,他自己便是任何责任也没了。

    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姓薛的怎么就这么恶心,他刘某人进门后,一句解释没得及出口,就被这姓薛的自说自话化为了保护伞。

    让张处长和霍无病深深地误会了,天下还有比这更悲催的事儿么!

    却说,薛老三一句话罢,刘主任心中的悲愤转瞬化作惊惧。

    他陡然想起了方才被这姓薛的打住肩膀,嘴巴忽然不能说话了,更诡异的是,姓薛的遮住他身子,假装自己说话,竟然说得惟妙惟肖,难辨真假。

    刘主任惊惧的倒不是薛向这鬼神莫测的本事。

    毕竟,这年头气功学大热,有人会两手把戏,算不得什么。

    至于假扮他刘某人说话,这就更寻常了,过去的老天桥,何时少了这会口技拟声的土把式?

    他惊惧的是,姓薛的胆大包天,再有了这两种手段,就像姓薛的威胁的这般,要再给他刘某人头上扣屎盆子,实在是太简单了。

    一个胆大不要命的浑人,威胁他有球用。

    瞬间,刘主任的脸色便塌了下来,再不跟薛老三废话,甚至不去看薛向,抱了霍无病便超外边拖去。

    然,霍无病身子长大,刘主任身子肥胖,虚胖无力,抱着霍无病拖行许久,也没行出几米。

    “刘主任,我来帮你!”

    薛亮忽然跳出身来,上前抱住了霍无病的双腿,连同刘主任合力将霍无病抬了出去。

    “慢来,刘主任,这被褥被无病同志弄脏了,记得叫他洗干净了还我,他的被子我就先用了。”

    说着,薛老三用脚挑起地上的被褥,甩在了被刘,薛二人架起的霍无病的身子上,将他整个人都蒙住了。

    摄于他的雄威,刘,薛二人皆未言语,架着霍无病便出门去了。

    薛老三脱了鞋子,翻身上床,再度铺起了被子。

    方一触手,他便暗自叫好。

    原来,霍无病的那两床纯白被褥,尽皆是蚕丝制品,柔弱,滑腻,正是极佳的佐梦良伴。

    薛老三这才明白,明明党校就提供了学员的被褥,姓霍的为何还要自带。

    原来这家伙倒是同道中人,亦是享乐主义份子。

    “薛向同志,我劝你还是找人疏通疏通吧,要不然,今天的事儿,肯定难了!”

    纠结半天,彭春还是出言相劝。

    的确,方才发生的一幕,实在是有些挑战他的认知。

    作为旁观者,他实在屡不清方才那一幕里的层层纠葛。

    唯一清楚的是,这位薛向同志惹上大人物,将有大麻烦了。

    同是一个宿舍的,然,看这位薛向同志依旧浑浑噩噩,不放在心上,他实在忍不住提醒出声。

    崔原则亦道,“方才那位张处长走的时候,提到了夏老,如我所料不错,那夏老恐怕是咱们央校的一号,试想,若非如此,区区霍无病焉能如此嚣张,也不会由校党委办公厅综合处的大处长亲自提绳拿被的前来相送。”

    “这位霍无病同志是边疆过来的,名字、样貌皆是汉族的,但口音夹杂着浓重的边疆味道,显然是生于斯,长于斯。而咱们的夏老和边疆省的关系,还用说么,两相验证,这位霍无病多半是夏老亲近古旧的晚辈。”

    崔原则心思缜密,转瞬便将霍无病的来历道破。

    薛老三对他的分析深以为然。

    边疆出来的,真是想跟下老蔡扯不上关系都难。

    可以说,如今的边疆,基本就是夏老一手解放,底定的。

    甚至,边疆人民政府,建设兵团,都是夏老一手缔造的。

    看霍无病的跋扈模样,浑身的军人气质,定时边疆建设兵团高级军官的后辈子弟。

    这种人要和夏老扯上关系,的确太是容易。

    “多谢两位老兄的分析,和方才的仗义执言,有道是,发昏当不了死,天塌了当被盖,管他娘的!当然了,我还是相信大多数党员干部的党性原则的,这里可是央校,不是任由谁为所欲为的!”

    薛老三满脸正气,一副忠肝义胆,国之忠臣的扮相,极是出彩。

    若是张处长,刘主任在侧,听到他这番言论,估计一准儿能气死过去。

    就你薛向还好意思说“不是任由谁为所欲为的”?

    堂堂党校,大打出手,殴昏学员,误伤校领导,威胁校职工,这桩桩件件,可谓是开了央校的先河。

    此等人不算为所欲为,猖狂妄为,这世上还有人当得起此等评价么。

    彭春,崔原则相视一眼,均苦笑不已。

    二人完全不知道如何评价这位薛向同志的,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是个妙人。

    毕竟,能来此地的,绝无蠢货,而在方才那种困难场面,全身而退,还大占上风。

    如此人物,堪称俊杰。

    至于薛向缘何自信满满,二人猜之不透,也只能将之归为妙人。

    要说,薛老三不担心未来的报复,不是因为他自恃家势煊赫,比拼背景,完全不逊任何人。

    而是他对霍无病这种衙内的脾性,了解的实在是太透彻了。

    这种人吃了如此大亏,决计不会没种到哭天喊地去求大人帮助。

    尤其是霍无病这种牛皮哄哄,自以为天下第一的家伙。

    薛老三几乎可以想见,即便是张处长,刘主任存了要上报校党委的心思,也定会被姓霍的压制下来。(未完待续)

第七章 好酒?

    薛老三想得不错,霍无病真是半点上报校方的意思都没有。

    这家伙方被刘主任,薛亮哼哧哼哧抬出楼道,就醒转了过来。

    彼时,薛老三虽是暴怒,可到底顾及此处是党校,便未痛下辣手,只重重摔了一下。

    霍无病自小便在军营长大,四五岁的时候,便在连队出操,打熬身体,稍稍年长,便随军中国术高人舞枪弄棒,锻炼得一副蛮野身体,薛老三方才那一摔虽然蛮野,他也经受得住。

    这会儿,被刘主任,薛书记抬得颠簸了几下,霍无病便转醒过来。

    半空一个鲤鱼打挺,垫得薛亮,刘能险些摔倒,霍无病帅气地站直了身子。

    当下,霍无病便要转回房间,寻薛老三拼命。

    一想到方才被薛老三殴晕的那一幕,霍无病便浑身燥热,愤怒得脑仁生疼。

    是啊,他堂堂霍某人,自打成年起,就没跌过这么大份儿,当兵时,他是部队的尖子,酒桌上,他千杯不醉,牛饮鲸吞,令得酒国群雄束手。

    情场上,他霍某人还无甚建树,那也不过是他霍无病没遇上对眼的,若遇上了对眼,保管也是攻无不克,战不胜。

    官场上,就更不用说了,他78年专业,那时他二十二岁,已然从军六年,做到了正营级,以老霍家在在军中的根底,他霍某人若是从军,仕途将一片光明。

    然,霍家老爷子审时度势,深知将来无仗可打,军人便是做到极致也无用武之地,遂令霍无病专业。

    自此,霍无病便离开了军营。进入仕途。

    转到地方时,他霍某人也不过是个科级干部,六年过去了。愣是跳了三级,成了副厅级干部。

    其间固然有霍家人在边疆根深蒂固的因素。他霍某人拳打脚踢,自问也实实干出了成绩的。

    今次,来央校,也非是他霍某人走了门子,而是京城的夏爷爷亲自给霍家老爷子挂了电话,点了他霍无病的将。

    央校一号钦点,就冲着名头,足够他霍某人张狂了。

    不曾想。他霍某人压根儿还未来得及张狂,就弄成了这副模样。

    是的,在霍无病看来,他今番可谓是不招灾,不惹祸,老老实实按照校方的安排去睡自己的床铺。

    临了到好,自己床铺被人抢了,自己抢回来,却被那姓薛的给揍晕了。

    耻辱啊耻辱,奇耻大辱!

    闪念间。霍无病就剩了冲进去寻薛老三拼命的想法。

    眼见着霍无病便要发蛮,薛亮赶忙一个虎扑,搂住霍无病的粗腰。霍无病方要将之摔开,便听薛亮叫道,“刘主任,还等什么,真要闹到不可收拾。”

    惊魂未定的刘主任,猛地似打了针鸡血,猛冲过来,噗通一声,跪了地上。将霍无病双腿扑住。

    亏得此刻,三人正在拐角处。无有人烟,要不然。就这拉拉扯扯的场面,就称得上惊世骇俗。

    霍无病惊怒交集间,猛地瞅见刘主任那醒目的大红鼻子,暗暗回溯,“方才可不就是这王八蛋给姓薛的撑腰,一起来打的老子,他奶奶的,我草尼玛的!”

    霎时,无明业火烧起三万丈,猛地挥手,重重一巴掌扇在刘主任脸上,抽得刘主任一个趔趄,立时扑倒在地。

    再抬起脸时,口角已然溢血,挨了巴掌的腮帮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

    “无病同志,误会了,刘主任怕是受了冤枉!”

    薛亮急声道。

    他是旁观者,虽不知晓几方矛盾的前因后果,但官做到他这份上,眼光自是有的,早就看出了这位刘主任是被那位薛向同志作了炮灰加垫背。

    细说来,若非是张处长临走喊出的那句话,他压根儿就不会搀和进来。

    然,如今,既然奇货可居,不搀和一把,实在是有些可惜。

    蹉跎这些年,他薛某人自问功绩是足足的,可还是进步缓慢,仕途之路越到上层,越是步步荆棘,若无臂助,即便是完成了党校的进修,只怕依旧得沉沦下僚。

    千载难逢的机会,自然得博上一把。

    一巴掌抽得刘主任肿成猪头,霍无病心头的火气也泄了不少,他虽性子强横,可终究不是无智匹夫,此间可是央校,不是他可以飞鹰走狗是,驱枪拿炮的边疆。

    若是这位刘主任真发了疯,顶着这张肿脸到校务处一闹,他霍无病便是有天大的靠山,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在党校,殴打教职员工,这分明是在作践党旗党徽啊!

    霍无病面上的变化,全在薛亮眼中,他知晓这位霍衙内被自己说动了,心中大喜,手上更是不慢,一把将刘主任扶将起来,用力替他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满脸哀痛道,“刘主任息怒,刘主任息怒,我相信你和无病同志之间,都是因为误会,才弄成了这般模样,二位千万冷静,万不可中了人家奸计,让人看了笑话去。”

    刘主任挨了这重重一巴掌,心头何尝不是怒极,可再愤怒又能如何,是能打还这姓霍的,还是能到校领导那里闹上一通,将姓霍的赶出学校?

    打还,肯定是打不赢的;将姓霍的弄出学校,倒是存在这种可能性。

    可将姓霍的赶出学校之后呢?他刘某人还能继续在央校待下去?显然是不可能。

    如此一来,这一巴掌的耻辱,几乎就和半生工业放在了同一天平上,如何择取,自不待戏言。

    霍无病亦回过味儿来,姓刘的这种小人物,借他俩胆儿,也不敢来招惹自己?跟这种厮打一团,岂非正落入那姓薛的彀中?

    眼下,真冲回去和姓薛的刀兵相见,就凭先前姓薛的展露的身手,霍无病自知自己那俩小子,在那姓薛的眼中,压根儿就不够看。

    硬冲过去,也只能是自取其辱。

    妈的,如今看来,玩硬的,是不行了。

    那就玩阴的!

    既是玩阴的,这姓刘的身为央校地头蛇,作用就大了去了。

    冲突双方,各自暗里评估继续冲突的得失,已然有了握手言和的意思,中间再有薛亮这人精不断给彼此递着梯子,上下润滑。

    转瞬,紧绷的气氛,便又缓和了下来。

    刘主任便又舔着脸,上赶着给霍无病安排新的宿舍。

    ………………

    下午五点半,薛老三拎着两瓶汾酒,一大袋熟食,进了房门。

    “来来来,将近饭点儿,我请二位喝顿小酒,吃几个鸭头,食堂的饭菜,我刚才看过了,完全走得忆苦思甜的路数,您二位就甭去遭那茬罪了。”

    说着,这家伙便将自己书桌拖出来,打横放了,将那汾酒,熟食在桌上搁了。

    细说来,上午发生的那一幕,实在有些惊心动魄,可全然不在薛老三眼中。

    这家伙铺好床铺,便抱起那本翻了许久也没多少进展的资治通鉴,在床上歪了观书。

    看着看着,便沉沉睡了过去。

    中午饭,也是那位崔原则同志,替他打回来的。

    薛老三记着人情,下午在校园内游逛一圈后,便想着还这个人情,遂买了这些酒肉回来。

    同一批次进学,又同在一个班上,且分在同一宿舍,亦算是极有缘分,彭春,崔原则便也不客气。

    三人一道,便将这宿舍化作酒馆,谈天说地,吃喝得热闹。

    彭春是典型的鲁东大汉,性格豪爽,干净利落,极对薛向脾气。

    崔原则倒像个老式文人,说话不仅满口词儿,还爱较真儿,凡是谈到他认为有争议的话题,不辨个赢则不算完。

    三人正吃得热闹,薛亮拎着个暖水瓶,步了进来。

    薛老三、彭春皆瞧不惯这家伙的逢迎劲儿,见他进来,便装作未瞧见。

    崔原则是老派干部,最讲团结,便招呼道,“老薛,一起吃点儿?薛向同志请客!”

    薛亮笑道,“哥儿几个倒是喝得热闹,可惜我就没这个口头福喽,遇见了兄弟行署的老哥们儿,得和他们聚聚,哥儿几个喝着,对了,晚上的报到会改在南附楼五零一教室,七点半,别喝过头了。”

    说着,薛亮便弯腰在自家书桌的屉子里捡了捡,忽地,又打开下面的柜子,从里面拽出两瓶茅台来。

    “来,宿舍第一次集体活动,我没参加,算我的不是,这两瓶酒就当是给哥儿几个赔罪,这可不是一般的茅台,七四年的,十来个年头了,香着呢。”

    说说笑笑,他便行出门去。

    薛亮这一番动作,看得薛老三眼睛有些迷糊。

    彭春搁了筷子,怔怔道,“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没看出来,竟还是个大方的!”

    “有何难哉?夫为人处事,难免顾此失彼,薛亮同志要攀霍无病的高枝,又不愿无故得罪我等,送上两瓶酒,大家和睦共处,此乃人之常情,有何费解之处,像薛亮同志这样的,难道二位在机关见得还少么?”

    崔原则嘬着一个鸭头,从牙缝儿中蹦出的声音,依旧没忘了用词古意。

    彭春道,“是这个理儿!老薛愿意干啥,咱管不着,有这茅台酒,啥都好说,来来来,咱们满上!”(未完待续)

第八章 稽查

    哧溜一口,香甜的酒液入喉,彭春舔着舌头,砸吧道,“老薛真乃信人也,绝对是十年成的,他娘的,这玩意儿放市面上,少说也得百来块一瓶,这回欠老薛的人情算是欠大发了。”

    今年上半年,政务院实行了一次工资改革,配合着第一次价格闯关,也就是放开部分商品的物价管制,让市场定价。

    茅台酒的价格,一夜之间,飞速飙升,短短三个月,便由八块钱飙涨到了二十多元。

    十年陈茅更是有价无市,极是珍贵。

    薛老三抬杯咂了一口,酒入口来,醇香劲道,的确非比寻常,他喝惯了茅台,知晓彭春所言不虚。

    薛老三蹙了眉,脑子里又转悠开了,“难不成真如老崔说的那样?不可能,无事献殷勤,怎么说……”

    薛老三正想着究竟,思绪便被兴致高昂的彭春打断。

    “来来来,薛老弟想什么心思了,老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今儿咱们第一次见面,喝第一顿酒,一定得喝痛快了,别的什么的,想他那么多作甚,老薛这人虽然势利点儿,但根子上肯定坏不了,来来来,大口整大口整。”

    说话间,鲁东大汉已然端了杯子站起身来。

    崔原则道,“老彭,老彭,行了,我看差不多够量了,歇会儿,喝两杯浓茶醒醒酒是正经,要不然待会儿去开报到会,满脸满嘴的酒气,弄不好使要吃挂落的,再说,这酒放这儿又不会长腿飞喽。”

    彭春顶着一张火烧般的瘦脸,大幅度挥手。“老崔,咱来央校是读书的,说白了。就是学生,你就甭端着你那厅长的架子。既然是学生,就得有少年人的张狂,再说了,喝个酒咋了,老薛不也出去会老乡去了么,明白告诉你,别以为就老薛有货,我那儿也备着压箱底的物件儿。可劲造,四瓶酒,仨人分,一人不过一瓶多,这点儿量,才哪儿到哪儿,就没听说过斤把酒能喝倒厅干的!老崔,你要是不敢喝,就直接说,咱是大老爷们儿也不难为你。我和薛老弟干就是!”

    彭春把能否喝酒扯到了男人尊严的角度,崔原则便是再谨慎,也顾不得了。更何况,这会儿,他也喝得胸酣胆热,哪里受得了这个,立时一拍桌子,便端了酒杯,要跟彭春来个三连冠。

    彭春不避不让,两人就这般连干了三杯,各自六两酒下肚。两人脸上皆是一阵翻腾。

    “得,我也陪三杯!”

    说着。薛老三也连饮三杯,最后一杯。还未兑满,最后一瓶茅台便见了底。

    “好!喝得痛快,我去拿存货,真他娘的痛快!”

    彭春扶着扶梯站起来,踉跄着便要朝自己书桌行去,却被薛老三伸手拉得坐了下来。

    但听他道,“要喝酒,有的是机会,老彭,你那儿就是有存货,我估计也不过三五瓶,说实话,这点量,我一个人勉强够,您二位恐怕又难尽兴,左右喝不痛快,索性今儿咱就打住,改日一定尽兴。”

    薛老三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味儿,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晚上还有报到会,不便喝醉,却是真的,他自己酒缸一个,左右无事,但彭、崔二人已然醉眼朦胧,再喝说不定就得出漏子。

    今日酒宴也是因他薛向而起,若是连累这二位误了大事,那就不美了。

    三人中,薛老三年岁最轻,官职最低,但因着上午哪一桩事儿,彭春,崔原则二人心中,皆对他有些敬畏,隐隐间,三人便以薛老三为首。

    这会儿,薛老三说不喝了,彭春甩甩手道,“好,你薛老弟嫌我酒没备够,这个仇,哥哥我是记下来了,赶明儿,赶明儿,我定和你喝个痛快。”

    一场酒宴,到此便算落下了帷幕。

    彭春,崔原则二人因着斗气,一口气灌下半斤多,胃里翻沸,酒意喷涌,各自有些站不住脚,薛老三便将两人丢回了各自的书桌边,让二人歪倒了安歇。

    他则收拾掉满桌狼藉,将书桌挪回原地,又整顿了下宿舍的清洁,抓过暖水瓶,替二人一人冲了杯浓茶解酒,他则继续捧着那本《资治通鉴》静观。

    落日西斜,霞光渐满,薛老三抬手看看表,已快七点了,距离报道会不过半个钟头。

    南附楼在校园西南边,距离这块儿,约莫小一里路,这个钟点儿,该出发了。

    当下,他便合上书本,叫起了彭春,崔原则。

    这二位不愧是酒精考验,一杯浓茶下肚,半个多钟头功夫,脸上的酒意几乎褪尽。

    “等会儿,薛老弟,我和老崔洗把脸,彻底清醒清醒。”

    彭春招呼一声,便要和崔原则进浣洗室。

    就在这时,刷的一下,薛老三脸色陡变,满脸冷硬,狠狠将才点燃的香烟掼在了地上,“草,真他妈邪性!”

    薛向陡然爆粗,彭春,崔原则俱被唬了一跳,几以为这位发了酒疯。

    “赶紧走,稽查的人来了,已经到了楼下,我方才透过窗子看见了,咱们的那位薛亮同志在前面领路呢。”

    薛老三冷喝一声,抓过装酒瓶的大号垃圾篓,便塞进了崔原则怀里。

    彭春,崔原则听得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不待二人反应过来,便被薛老三拽了出去,啪的一下,房门关死。

    “他们从左边楼道上来,咱们走右边!”

    出得门来,薛老三便松开彭、催二人,当先朝右边急行了过去。

    彭春,崔原则便是再傻,也知道这会儿不是犯楞的时候,玩命一般,紧跟着薛老三冲了过去。

    三人方从右边的楼道转下去,薛亮和霍无病便领着四五个纪委的干事,冲上了楼道,前后相错不过刹那。

    薛亮拿出早就攥在掌间已然温热的钥匙,就要开门。

    满面狂喜的霍无病伸手便将他扯了开来,“费那个事儿!”

    话音未落,霍然出脚,但听砰的一声巨响,房门便被踹开了。

    整整齐齐的宿舍,空无一人,别说空酒瓶,就连垃圾桶也不见了,薛亮用力揉了揉眼睛,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霍无病重重一拳擂在墙上,打得墙壁的白灰扑簌直落,死死瞪着薛亮吼道,“人呢,你不是打了包票么,人呢!”

    “无病同志,你闪开!”

    薛亮猛地窜上前来,将霍无病推搡开来,如发现珍宝一样,从地下拾起半只奄奄一息的烟头,亮在半空,“看,烟头还没灭,人肯定刚走!”

    话音未落,他那圆乎乎的身子已然窜到了窗边,正巧扫见彭春那麻杆一样的瘦长身子,溜进了南边的求是路,身影被高大的梧桐树吞没。

    “跟我来!”

    薛亮冷喝一声,调头便追了出去。

    霍无病用力一捶房门,一挥手,领着一众纪检干事,便跟了上去。

    ………………

    “我曹他祖zong,老子和他姓薛的,哦,薛亮那王八蛋,到底结了多大的仇,要下这样的死手,照我说,他这样满腹阴谋诡计的干部,就不配来央校来学习,这是对央校的亵渎,我r他妈,多大仇多大恨,就为拍人马屁,就这样毁同志前程,真他m的下贱……”

    坐在掠燕湖边的一块风景石上,彭春边喘着粗气,边大声咒骂。

    此刻的彭专员形容极是浪漫,面色潮红,头发散乱,不合身的西装也如罩子一般,快要将他整个人罩了进去。

    方才的一阵极速奔行,似乎充分燃烧了他整个人的全部潜力,他就像个耗尽了能源的发动机,只剩了大口大口鼓风的力气。

    不远处扶着一颗老榆树的崔原则也好不到哪儿去,这位老兄年纪最大,方才的一阵冲刺,险些没让他背过气去,弯了腰,扶着树,干呕了好几口,地下撒了一滩。

    彭春骂得直抽抽,接不上茬儿的当口,这位崔原则同志接口了,“子曰,吾未闻好德如好色者,今天老子算是开了眼界,我真要说一句,吾未闻无耻如薛亮者,这他m的什么烂人,老子还当他好心送酒,原来他妈的纯是坑人啊,狗娘养的,什么东西……”

    无怪彭春,崔原则如此暴怒,换作任何人处在他们的位置上,也定是这种反应。

    试想,人家不招灾,不惹祸,就在宿舍喝点酒,要说中途没喊你薛亮,你薛亮怀恨在心,也就罢了,可人家不但喊了你,你薛亮还自己说了走不开,末了,还拿出酒来送人助兴。

    结果,弄到最后,竟然引人来宿舍抓脏,这他妈算怎么回事儿。

    多大的仇啊,值得你薛某人往死了毁人?

    “二位,骂够了没,骂够了,找个僻静点儿的地方,接着歇脚,这儿太显眼,用不了多会儿,姓薛……薛亮就等找过来!”

    薛老三也是晦气得不行,好容易有个本家分在一个宿舍,偏生人品却如此败坏,什么玩意儿!

    “不逃了,打死也不逃了,多大个事儿,不就是喝个酒么,再说又没正式开学,最多口头检讨,我老彭还就不怕这个,薛老弟,老崔,到时候你们都把责任往外身上推,就说酒是我一个人喝的,我看能怎的!”

    彭春撑着站起身来,瘦高的身材,在点点星火下,似乎伟岸了不少。(未完待续)

    ps:见谅见谅啊,上午挂了瓶,下午舒服点,就拼了两章。另外通知哈子,到月底可能都是一更啊,最忙的时刻来了,可怜我没存稿,给诸位五体投地道歉了!

第九章 愉快地睡觉?

    “子曰,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算我一个,无双不成饮,算上我,也正好说的开,就说咱们在宿舍饮酒了,我就不信学校会因为这个把咱们开除了。”

    崔原则终于站直了身体,朗声说道。

    的确,央校不是寻常的学校,学员也都是成年人,平素饮酒也算不得什么,只不过学校有规定,学习期间不得饮酒,今天才是正式报到日,明天才开课。

    若打嘴皮子官司,在宿舍喝酒未必算得上罪过。

    先前,随薛向奔突,乃是大乱骤发,这二位惊魂难定。

    这会儿,彭春,崔原则自以为想透关窍,认定结局未必会如何惨重,自然不惧。

    薛老三掏出包香烟,点燃一支叼了,抽一口道,“您二位还别急着演这大义凛然,我敢打赌,那位薛亮同志是早有预谋,你们以为他只是送酒这一计?我敢打赌,那孙子嘴里就没一句实话,只怕晚上的报到会也不是七点半,而是七点召开,召开的地点也未必是南附楼,先前,我可是从窗外看着薛亮领的纪检科的干部来的,如果不是事儿犯得大了,就凭喝酒,能招来纪检单位的人?”

    薛老三话音落定,彭春,崔原则齐齐傻眼了!

    先前的凛然大义,瞬间荡然无存。

    的确,如果事情真像薛向所说的这样,那整件事的性质完全就变了,一个是学员在宿舍内饮酒,一个是学员宁愿在宿舍饮酒也不去参加报到会,无组织无纪律。

    若被定性为后者,几乎不用想,就是立即赶出党校的下场。

    彭春。崔原则不由得回想当时的情况,薛亮这孙子可是在无人动问的情况下,主动讲的报到会时间改到了七点半。南附楼。

    思及薛亮好没来由主动献上价值不菲的陈年茅台,这一环套一环。分明就是迷魂汤和着连环计,且是必中之计。

    毕竟,彼时,大家都当他是普通同学,怎会想到他会毫无预兆地骤下杀手。

    这就好比,你日日相对的同学、同事,毫无预兆地在你背后捅了刀子,那是防无可防。也防不胜防。

    原本乃是必杀之招,可哪里知晓薛老三国术修习到了不见不闻,觉险而避的程度,危险未至,警兆顿生。

    这不,霍无病,薛亮方领着纪检干事们杀到了楼下,薛老三心中便生出了警兆,感知外放,惊人的听觉立时便捕捉到了霍无病和薛亮的对话。险些没惊出一声冷汗。

    若非他有这无双国术,说不得今次真就阴沟里翻了船,谁能想到这小小酒瓶。也藏着无限杀机。

    “丢他娘的,薛亮这兔崽子是要把咱们往死里逼啊!”

    彭春重重一拳砸在一株老树上。

    崔原怔怔道,“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如何是好,薛老弟如何是好!”

    的确,眼下的问题严重了。

    虽然逃过了被当场抓喝酒的现行,可报到会却是实实在在没去,众目睽睽。铁证如山,这个怎么也掰扯不过去的。

    “得了。跟我走,小声点儿。别撞着薛亮和霍无病那帮兔崽子,嘛事儿都没有。”

    薛老三言语一句,便找榆林深处行去。

    彭春,崔原则实在不知道这位薛向同志哪里来得自信,可事到如今,除了跟着这位大爷一条道走到黑,难道还有别的办法么?

    薛向往林子深处扎,他们自然只好往林子深处扎。

    不成想,三人方进了林子,方才三人驻足之地便射来了光亮,接着,便听见了熟悉的呼喝声,惊得彭春,崔原则险些又出一声冷汗。

    然,稍后发生的一幕,就更让这二位惊不胜惊,暗呼奇迹了。

    原来,他们三人,和薛亮,霍无病率领的搜检人员,同在一片树林,可他们紧紧跟随的薛向,眼睛里好似装了雷达,带着他们在林子东游西逛,却是连半个鬼也不曾撞见。

    甚至偶然间,和搜检人员近在咫尺,对方也是茫然无知。

    这种游走在危险边沿的感觉,着实惊险,刺激,却又让人着迷。

    在林间逛荡了一圈后,薛老三引着二人到了掠燕湖的另一边。

    当是时,华灯初上,星河闪耀,依依垂柳,流风惹絮,湖风掠来,水波不兴,却舒爽宜人,正是消夏避暑的好时节,是以,岸边游人不少。

    薛老三倒是心怀坦然,边游边玩,彭春和崔原则却各自心思满腹,满脸苦涩。

    行到一处电话亭,薛老三冲二人招呼一声,便到那处打起了电话。

    初始,彭春还以为这位有了办法,去搬救兵,拉扯着崔原则凑到近前,偷偷倾听。

    哪里知道,入耳的是道青年女声,多半是薛向媳妇儿,果然,不多会儿,便证实了。

    电话那头传来的竟尽是家庭琐事,听得彭、崔二人险些没跪伏在地,大叫“佩服”!

    是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位爷竟还有心思顾及老婆孩子热炕头,这他妈该是怎样的超然情怀啊。

    薛向一通电话,打个没完,彭春,崔原则实在听不得那些锅碗瓢盆,家长里短,找了处僻静地方,躲了抽烟,

    半个多钟头后,和老婆说得热透的薛老三,才施施然折返回来。

    “走吧,二位,怎么还在这儿抽上了,我以为你们都回去了呢!”

    行到近前,薛老三笑着道。

    “回去,回哪儿去?”彭春没好气道。

    “自然是回宿舍,这都几点了,该回去睡觉了,你们不困,我可困了。”

    说话儿,薛老三便超宿舍行去。

    彭春,崔原则听得汗毛都快炸起来了,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直到薛老三行出老远,这两位才醒悟过来,慌忙追了过去。

    “薛老弟,怎么回这儿了,这里可是最危险的地方啊!”

    薛向方最后一个进得门来,彭春便腾地将大门轻柔地关上,随即,整个脊背便将大门堵死。

    “是啊,孙子曰,置之死地而后生,可那也就是随便说说,谁知道能不能后生,死地之所以为死地,总归不是什么好地方。”

    都这当口了,崔厅长依旧改不掉他这好掉书袋的毛病,说话儿,便要去开灯。

    腾地一下,彭春又如灵猫一般跳了过来,啪的一下,将崔厅长大手打落,瞪眼道,“知道是死地,还开灯,折腾什么!”

    薛老三笑着近前,吧嗒一下,将灯打开,也学崔厅长道,“欲隐之,故显之,有示之无,无示之有,亮着灯,人家未必以为这里有人,再说,这是咱们的宿舍,天黑了,回自己宿舍睡觉,犯哪门子的法,你二位安心睡觉,这事儿,因我而起,因我而了,断不会牵连两位。”

    薛老三前面的话,听得二人直犯迷糊,最后一句话出口,却是惹了众怒。

    “薛老弟,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咱们虽然才认识一天,可真是对脾气,再说一起喝的酒,一起吃的肉,怎么就不能一块儿抗事儿,我就不信这天下还没说理的地方,你也太小看我彭某人了!”

    说着话,彭春不住怕打着胸膛,瘦骨嶙峋的身体捶得好似要裂开。

    崔原则也摇头道,“义之所在,虽千万,吾往矣!”

    薛老三知晓这二位弄拧了自己的意思,以为自己要一个人抗事儿,殊不知,在他薛老三这儿,只要没抓现行,眼下的这点事儿就不是事儿。

    见这二位情绪激动,薛老三也不解释,抱拳告饶一番,便翻上床睡了,没多会儿,便传出了呼噜声。

    崔原则,彭春二位相视一眼,满脸苦笑,打死这二位也想不到,这位大爷的心竟是这般大,大得快没谱了。

    然,事到如今,这二位还能做什么呢?好像只有睡觉。

    不管睡得着,说不着,这二位还是都在床上躺了下来。

    迷迷糊糊间,眼见两人便要睡得瓷实,忽地,悉悉索索,便听见开门声,彭春一个鲤鱼打挺,便坐了起来,翻身便跳下床来。

    就在这时,薛亮的胖脸出现在了门外。

    “啊”一声叫,薛亮转身就跑,彭春疾走几步,方要去追,忽地回过味儿来,追着了又能如何,还能杀人灭口不成。

    当下,便窜到薛老三床前,玩儿命地猛摇。

    一边的崔原则几乎和彭春同一时间惊醒,亦是吓得面无人色,他床和薛向相连,老崔便趴在薛向脚边,使劲搓他脚丫子。

    “干嘛呢,我说你们,不就是个薛亮嘛,他宿舍也在这儿啊,人家晚上回来睡个觉,你们闹腾这么大动静儿作甚,行了行了,你们闹腾他就闹腾他吧,又来闹腾我作甚!”

    薛老三撑着朦胧睡眼,满脸地不耐烦。

    彭春,崔原则相视一眼,同时点点头,前者掉头就进了浣洗室,端出一盆水来。

    “哎哎,我说老彭,抽哪门子的疯啊,老子明白着呢,用不着你来给老子洗脸。”

    腾地一下,薛老三跳下床来。

    的确,彭春,崔原则皆以为这位睡糊涂了。

    说来,也无怪这二位产生错觉,这都什么时候了,薛亮还能和大伙儿一起愉快地睡觉么?(未完待续)

第十章 夜闯

    屋内嘈杂未落,外面动静儿又起。

    薛亮去而复返,归来时,则非是先前的单人匹马,而是大部队。

    今日上午在此间的人物,除了那位张处长,余者尽数聚齐。

    霍无病,刘主任亦在大部队中。

    除了这二人外,还有先前追堵的纪检干事,和一位气质儒雅的中年。

    “薛亮同志,你上哪儿去了,这都几点了,你怎么才回来,我记得学校可是有纪律的,晚于十一点就寝,是要到组织员那里解释情况的,你头一天入学,就这样不守纪律,是不是不太好!”

    薛老三穿着个大裤衩,精赤着上身,斜靠在扶梯上,清凉得不行。

    薛老三此话一出,薛亮险些没气得鼻子冒烟。

    见过倒打一耙的,没见过这么倒打的。

    薛亮气得心中直骂,要不是你们跑了个没影儿,老子至于找了大半夜,才折腾回来?

    半夜回来也就罢了,尼玛宿舍躺着你们三位,险些没把老子吓死。

    好嘛,大晚上的,老子钻林绕树,险些没被蚊虫抬着走了。

    你们倒好,躲回宿舍,呼呼大睡起来,还有王法么?还有天理么?还有没有一点逃犯的自觉!

    薛亮气得不行,霍无病也气炸了肺,“好哇,薛向你真是生了张利口,这回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颠倒黑白,来啊,拿了,带到校纪检室去!”

    说话儿,纪检室的几位干事便要动作,毕竟,来前,王副书记吩咐过了,都听这位霍无病同志的命令行事即可。

    “慢着!”

    薛老三上前一步。横在彭春,崔原则身前,稍稍伸手。便将挤上前来的纪检干事拨得连连直退!

    “薛向你敢!”

    霍无病脸都气白了。

    他自问够嚣张的了,入仕以来。也干了不少出圈的事儿。

    顶撞领导,打压上官,在他这儿,亦是等闲事。

    然,他霍某人自问还是没胆量在这央校,当着众人的面儿,反抗执法人员。

    难不成这姓薛的真生了副豹子胆!

    “敢什么敢,我看你霍无病大胆。你是什么身份,是学校的哪一级领导,这些人员又是干嘛的,你说抓人就抓人,谁要是再不按规矩办,就别怪老子大嘴巴抽人,刘主任,你来说,这一群群,一伙伙。半夜三更撞到老子宿舍,是来干嘛的!”

    薛老三赤着身子,说话儿。三两步已经抵到霍无病身前了。

    薛老三满面怒容,气势如天,不自觉间,霍无病竟然后退了一步。

    猖狂,真正的猖狂!

    彭春,崔原则震得都快麻木了,纪检室的干部当面,这位不但敢伸手,还敢语出威胁。早知道这位薛老弟胆子大,可压根儿就没想到这位大爷竟然横得没边。

    可仔细一思索。又觉薛向这番蛮横,实在是妙到毫巅。字字句句卡在点上。

    霍无病是寻常学员,的确无权喝止谁来处置同是学员的薛向。

    这群陌生人,虽能想见是执法人员,可你进门不亮明身份,就要拿人,那就是没道理。

    当然了,也怪这帮人遇上的是薛老三这位大爷。

    寻常百姓遇到执法者,有几个敢让对方按程序走的,还不是被人家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谁敢去问什么程序正义,不是寻刺激么。

    然,薛老三这般一呵斥出口,对方的嚣张气焰立时被打落。

    却说,刘主任被薛向这一点名,更是唬了一跳,今日上午,他本想阴薛向一把,哪里知晓反被薛老三收拾了个够呛。

    这会儿,仍旧心有余悸,这不,薛老三赤身进前的当口,刘主任便早早地躲在了人后。

    他被薛老三坑怕了,什么这位大爷又故技重施,再来上一遭。

    然,这会儿闻听薛老三点名,他心中惴惴,却又不能不答,“霍无病同志是此次厅干进修班新当选的班长,其他的同志是纪检单位的干事,这位是教务处谢伟红处长。”说着,伸手朝他儒雅中年人一指。

    薛老三朝他投注了一眼,中年人眯着眼睛,斜睨过来,满脸肃穆。

    薛老三立时便想了起来,这位谢处长怕不就是今日早上自己在刘能办公室时,和刘能通话的那位谢处长。

    刹那间,薛老三心中便翻腾开了,“他娘的,听这姓谢的和刘能先前的电话,摆明了就是知道自己的身份,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敢给自己上眼药,是摆明了车马要和自己过不去啊,这家伙到底是哪家的门下!”

    就在薛老三腹诽的当口,刘能已经将众人之所以赶来的前因后果,用冠冕堂皇的话说了个清楚。

    事由无非是这样:今日晚上七点,进修班举行报到会,临到会前,各班的组织员(相当于班主任)点名,发现薛向,彭春,崔原则三位未有到场,经由人检举,说薛、彭、崔三位在宿舍聚饮,怕是喝得忘了时候,组织员遂让新当选的班长霍无病同志,带领纪检科的干事,以及301宿舍的另一位同志薛亮,一道赶来,稽查情况。

    结果发现,薛,彭,崔三人落荒而逃,纪检干事追寻半夜,也未有结果,及至薛亮同志返回宿舍休息,才发现薛,彭,崔三人已然在宿舍躺下了。

    薛亮同志立时报告,众人才赶了过来。

    综上,薛,彭,崔三人目无校纪校规,贪饮误事,不按时参加报到会,纯属无组织无纪律,理当跟随纪检干事到纪检科说明情况,配合调查!

    “薛向,现在你明白了吧,明白了就自己走吧,别让纪检的同志们为难!”

    刘能话音方落,霍无病便跳了出来,似乎第一个跳出来对薛老三显露爪牙,便能挽回他霍某人方才因为对抗薛老三的过程中丢掉的颜面。

    薛向冷道,“聚饮,这话谁说的,又是谁举报的,敢不敢站出来对质,就凭着莫须有的罪名,就想带咱名学员去纪委,是不是太不把学员的名誉当一回事儿了,谢处长,你是学校的领导在,您得说句公道话。”

    谢伟红简直听呆了,他早听说过这位薛衙内的难缠,以至于自家老板提到他时,直接用“那根搅屎棍”呼之。

    可饶是如此,他也没想到这位薛衙内竟是这般奇葩。

    他谢某人身为校方领导,次来摆明了就是来处理他薛某人的,这位倒好,自己还未说话,他倒是先让自己站出来替他薛某人做主。

    这也太拿自己不当外人,难不成真是天生自带领导光环?

    心中虽是腹诽,但此时,谢伟红也不得不站出来说话了,“薛向同志,聚饮之事,的确有学员举报,当然了,现在你硬要咬牙说没这回事儿,我想这也只能流于嘴皮上的官司,现在的关键是,买你们三位没有参加新学员的报到会,这总是客观事实吧,要知道新学员报到会,是每一批进修学员的第一次聚会,也是最重要的一次聚会,你们三位就敢缺席,是不是太无组织无纪律。”

    “至于你们是不是因为饮酒无度,忘了时间,这还需要调查,所以,请派和纪检部门的调查,你们都是党的高级干部,应该知道我们组织的原则,从来就是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对于学校的纪检单位,难不成三位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么?”

    谢伟红很清楚薛老三抓住聚饮的事,做文章的意义。

    因为这件事,就是薛亮举报的,而又无第二人佐证,若是薛,彭,崔三人众口一词,咬死不认,任谁也没辙。

    是以,谢伟红干脆就避过这件事,死盯薛向三位没有参加报到会。

    这是铁一般的事实,看薛老三怎么绕过这道坎。

    “就是,薛向你们三人喝酒,是薛亮亲眼所见,这还有什么好狡辩的,非但如此,薛亮还送了你们两瓶茅台,这是铁一般的事实,你敢否认?”

    见谢伟红拿话将住薛老三,霍无病气势大涨,再度跳出身来。

    “铁一般的事实?这么说,检举我们的是薛亮同志喽?”

    薛老三盯着霍无病道。

    刷的一下,薛亮的一张胖脸胀得通红,心中真是羞臊到了极点。

    的确,薛老三,彭春,崔原则三人早就知道是这家伙检举的。

    可知道是一回事,挑明是一回事。

    毕竟,无论怎么说,他薛亮和彭春,崔原则,薛向三人都是一个宿舍的,从某种意义上说,在外人眼中,他薛亮天然就和薛向,彭春,崔原则,份属一个圈子。

    如今倒好,他薛亮竟干出检举同宿舍同志的事儿来,且为的还不是什么根本性原则的问题,就是喝口酒,这算多大个事儿。

    你薛亮就这样背地里捅自己同志的刀子,那你薛亮同志到底是个怎样的品质。

    无论何时,叛徒,阴谋家都是不收人欢迎的。

    这点,薛亮自然知晓。

    此刻,地上若有条缝,他真能一头扎进去。

    霍无病却管不了这许多,瞪着薛向道,“对,就是薛亮同志检举的,怎么,只许你们违反校纪校规,就不许同志检举揭发么?”(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远行

    霍无病此话一出,不知多少人心中发笑。

    谢处长心中暗叹,这等蠢猪,怎么就敢薛衙内这么个人精对上,就算有夏老在背后架着,可拜托你稍微聪明些行么?

    刘能甚至朝薛亮投去了同情的目光,这姓霍的可真不是一般二般人能贴的啊!

    薛老三笑道,“那薛亮同志这人可有意思,先送酒与宿舍的同学喝,再去举报宿舍的学员聚饮,到底是逻辑上有矛盾,还是薛亮同志居心不良,设计坑害同学?”

    “额……”

    霍无病有些傻眼,他再不通世故,也总不能直说薛亮品行不端,可不说薛亮品行有问题,那岂非是他霍某人逻辑上出了错误!

    “咳咳……”

    谢伟红咳嗽两声,说道,“行了,不用在这里打嘴皮子官司了,薛向同志,彭春同志,崔原则同志,请服从学校纪律,随同纪检干事,到纪检室做解释说明!”

    谢伟红只抓住薛,彭,崔三人未有参加报到会的铁一般的事实,就算彻底拿死了薛向三人。

    “对,说破大天,你们三位没有参加报到会,无组织无纪律,难道还敢抗拒校纪校规么?”

    得了谢伟红提点,霍无病又满血复活,再度跳了出来。

    说来,也非霍无病无智寡谋,而是薛老三给他的刺激太大,他非要亲自压服薛老三,才能平了胸中愤懑。因此,才不顾一切,屡次出头。

    “没参加报到会另有原因,无可奉告,半夜三更的,我们要休息了。几位请回吧,再不走,我可就亲自赶人了。”

    薛老三冷道。

    对这位薛向同志的胆量。场中众人已经直接免疫了,嚣张用在人家身上。纯粹就委屈了。

    “赶人?你赶一个试试,太猖狂了,给我带走!”

    霍无病怒道。

    面作怒色,霍无病心中实是欢喜极了,他巴不得薛老三发蛮动粗,最好将纪检干事也打了。

    那样才更有好戏。

    霍无病话音方落,几位纪检干事便再度拥上前去,的确。薛老三的张狂,也激怒了他们。

    奈何,薛老三实在不是不好相与的,三把两把一推,几位纪检干事便如陀螺一般,被他推搡到了门外。

    霍无病大喜过望,暗忖,姓薛的再奸猾,也终究喝了自己的洗脚水。

    当下,他扯开喉咙便喊。“薛向抗法,打……”

    “打”字方出口,啪的一声巨响过后。霍无病便一头栽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哗!

    全场震惊!

    无数人脑子里瞬间混沌了,简直要转不过弯儿来。

    “动手了!”

    “打人了!”

    “众目睽睽,薛向真在党校打人了!”

    所有人脑子里,就剩了这一个个断断续续的念头。

    被薛老三赶到门外的纪检干事们,本来急着往里冲,待见了这等场面,也吓得齐齐止步。

    有道是猛鬼也怕恶人,这位薛向同志摆明了就属于恶到了极点之人。

    “薛向。你疯了……”

    谢伟红最先醒过神来,指着薛老三高声怒吼!

    党校工作这些年。今天,他谢某人才算是开了眼界。

    “谢处长。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半夜三更的,他霍无病同志领一帮人冲击我宿舍,一而再再而三出言不逊,最后还要动粗,我不让他安静安静,难不成非要闹到整个楼栋都知道?时间不早了,谢处长也请你出去,我得休息了,我最后提醒一句,若是校方有需要我配合的,请出示公文,若是拿不出公安,还敢在我面前吓瞎比比,没别的,我就大嘴巴招呼,谁叫我这人脾气爆呢!”

    说话儿,薛老三便开始清场。

    三把两把,闲杂人等俱被他扔出门去,那位薛亮同志自也无脸在宿舍内待了,只好一柄更了出去。

    转瞬,整个宿舍又清净了。

    室内的彭春,崔原则早就瞧得麻木了,薛向说睡觉,这两位机器人一般,爬上床,便自躺了,至于睡没睡着,只有天知道了。反正次日一早,这二位的黑眼圈一个赛一个的浓黑。

    被推出门去的谢伟红简直要气歪了鼻子,三尸神暴跳,恨不能埋一捆炸药,将这整顿宿舍楼给炸飞了。

    太伤自尊了,太肆无忌惮了,急吼吼而来,气势汹汹而至,一大堆人轰过来,没将人带走不说,反倒闹了个灰头土脸。

    最可气的是,他谢某人想要招呼人砸门也是不能,因为姓薛的最后那句话却是抵在了他谢某人的腰眼上。

    的确,众人来势汹汹,谁也没顾得上去走程序,要文件。

    毕竟,寻常学员自己作了错事,见了纪检室的干部,先就腿软了,哪个还敢要什么文件,不得老老实实按照纪检单位的吩咐,让干啥就干啥。

    然,这位大爷倒好,不仅脸皮死厚,作了错事楞敢死咬了牙说没做。

    非但如此,抓住程序漏洞,连纪检干事,说推也就推了,对那位叫嚣最甚的霍衙内,说动巴掌就动巴掌,这他妈狂得简直没边了。

    谢伟红越想越气,气得胃都痛了,暗自咬牙,先回去把程序走完,到时候,白纸黑字红印摆在面前,看这位薛衙内还敢说出半个“不”字。

    谢伟红主意打得不错,孰料,次日一早,他方赶到纪检室,纪检室的窦主任便跟他讲了,薛向,彭春,崔原则三位昨日没去参加报到会,另有原因。

    原来,这三位在赶去上学的路上,恰好撞上隋部长骑车摔倒了,三位学员将隋部长送回家,才误了时候。

    听了原由,谢伟红瞪圆了眼睛,心头大骂:“&%¥##…”

    事已至此,他哪里不知道自己一伙儿被那位薛衙内结结实实玩了个够。

    的确,薛老三将计就计,将姓霍的一伙儿狠狠耍弄了一番。

    对薛老三而言,彼时,只要带着粗此原则,彭春逃出了宿舍,没让人当场拿住,后边的操作空间,实在是太大了。

    只要咬死了不曾聚饮,至于如何没参加报到会,对别的学员而言,可能是极难过的一关。

    因为理由实在是不太好编。

    可对薛老三而言,哪里有半点难度。

    彼时,钻出榆树林,他便奔了电话亭,和苏美人电话一番后,便径直给许子干拨了个电话。

    后边的事情,便水到渠成了。

    许子干再央校干了一年多的实际一把手,怎么可能连一二上得了台面的心腹也无。

    这不,今次谢伟红来走程序,校党委委员,进修部部长隋学道的电话却在他之前打到了纪检室。

    有了隋部长为薛老三,彭春,崔原则备书,纪检单位还能说什么呢,难不成真要去调查隋部长昨天是否骑车摔了跤,这不是自找不痛快么!

    ………………

    时如水逝,不管有多少阴私,多少波折,在这奔流不息的时光的冲刷下,都会渐渐消失,直至无踪。

    入校风波结束后,薛老三便正式迎来了他的党校学员生活。

    在薛老三看来,央校的生活和大学生活,没多少普通,无非是学习各种理论,各种文件精神。

    硬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便是上课的老师非常牛叉,既有理论界的大拿,亦有党和国家领d人。

    上课的方式也相当随意,多是讨论性质,各抒己见,相当自由。

    薛老三在理论界相当有名气,党校亦有多位教授对他是久仰大名,每临上课,点名薛老三发言的几率却是极高。

    奈何,薛老三无意显露身手,每每发言,却是中规中矩,绝无奇绝新意,弄得几位教授对其大失所望。

    薛老三却不管这些老头子失望不失望,党校就读,于他而言,便是混个资历,调养情绪。

    时间一到,便自闪人,何苦要出些风头。

    这日上午上完课,彭春便来请薛老三赴宴,说他老家来了领导,要薛向作陪,帮着撑撑场面。

    薛老三正待答应,宿舍的电话响了,接过一听,却是小家伙打来的。

    挂了电话,薛老三一脸严肃,冲彭春道,“老彭,事不凑巧,家里有急事,我得先回去一趟。”

    不待彭春搭腔,薛老三便冲了出去。

    薛老三到得家时,苏美人正在房间收拾衣物。

    原来,随薛向返回京城后,苏美人便又回到了京城大学任教。

    今次,教育部公派京城名师赴欧洲各大名校,进修学习,苏美人也入选了,赴剑桥人文学院进修,时间三个月。

    恰好薛老三在央校学习的时间,亦是三个月,左右浮起不得相聚,又难得有再赴欧洲进修的机会,苏美人自无有拒绝的道理。

    原本,她不想搅扰薛向学习,便想悄悄去了,悄悄而回。

    不成想小家伙获悉究竟,便给薛向去了电话,通知老薛同志回来给老婆送行。

    虽说,薛老三和苏美人向来是聚少离多,可好歹在一个国家,然,今次要和苏美人分隔地球两端。

    一下子,薛老三心中忽然生出浓浓不舍和感伤。

    不仅亲自一件件帮苏美人将衣服整整齐齐地码进了箱子里,也不顾只请了半天的假,当晚,骑了单车带着苏美人在四九城逛荡了大半夜。

    晚上,更是大发神威,抵死缠绵无数次,甚至第二日送苏美人去机场,都是薛老三抱着去的!(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怕出风头?

    送走了苏美人,薛老三便返回了央校,又开始了他平静如水的学员生活。

    央校内的那几位对头,似乎被他狠狠一顿收拾,彻底偃旗息鼓了,至少,那位霍班长像换了一个人,再不复初见的跳脱,飞扬。

    平素,无论是课间,还是其他别的活动,见着薛老三,这位都是绕着走。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那样的平和安宁,不起波澜。

    可谁又知道,这平静的背后,正在孕育着巨大的风暴呢。

    ……………………

    一枚印鉴,通体赤红,被一只白皙的大手稳稳拿了,映照着薄薄金阳,宛若血晶。

    观察良久,白皙大手终于将那血红印鉴放入一枚明黄色的精致木盒内。

    “宝贝啊,难得的宝贝,我治印多年,昌化的石头也见过不少,像这枚近乎纯红无暇的,还不曾见过,说是国宝也不为过,治印的也是名家,看手法是浙派的,如我所料不错,这是陈巨来的作品,名石配名家,相得益彰,蔚为奇观啊!”

    白皙大手的主人小心地合上盒子,赞不绝口。

    “是啊,真是天地异宝,恭喜首长,贺喜首长,得此奇珍!”

    站在下首的谢伟红恭恭谨谨说道,心中满是欢喜。

    这块石头,可是费了他老鼻子劲儿了,自打听说首长喜欢玩石头,他便煞费苦心,几经周折,才弄到了这么快石头。

    如今见得首长对这块石头赞不绝口,欢喜非常,谢伟红便觉自己的一番辛苦,便算没白费。

    不成想他话音方落。首长便将那盒子朝他推了过来,“君子不掠人之美,奇石虽好。我心有约,你拿回去吧!”

    “首长!”

    谢伟红大惊失色。急道,“宝剑赠英雄,我不懂石头,这等宝物落在我手里,譬如明珠蒙尘!”

    首长摆摆手,“先不说这个,最近,厅干进修班的情况如何?还是那么闹腾?几个刺儿头撞到一处去了。怕是没那么快消停!”

    处心积虑的礼物被拒,谢伟红心中正哀痛到极点,然,首长转换了话题,他还不能不接,赶紧如实禀报,“前一阵儿闹腾过,最近倒极是清净。”

    “哦?清净?难得啊!”

    说着话,首长的两道剑眉不自觉翻了起来。

    谢伟红知晓首长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却依旧得据实以报。“情况是这样的,早先霍无病的确和薛向起过冲突,奈何这位霍无病同志嚣张有术。运筹无方,被那薛向三招两式弄得满头是包,现如今,见着薛向都绕道走,是以,厅干进修班才得了素净!”

    “听说薛向还动了手?”

    “是的,我亲眼所见,薛家的这位衙内真正是嚣张跋扈到了极点,不仅敢当众大嘴巴抽霍无病。还敢冲纪检室的干事们伸手,是个狂傲到了骨头的家伙!”

    “你今天才知道他狂?早些年在明珠……罢了。不说了。”

    忽地,首长的情绪暗淡了下去。

    谢伟红知晓薛向在明珠的过往。自然知晓薛向也算是首长的心结,也正因如此,前番薛向报到那日,他听了刘能道出薛向的来历。

    谢伟红才会策划薛向和霍无病的床铺之争,他便是想通过霍无病这位在央校有主场优势的衙内好好让薛老三出出洋相。

    哪里知晓那位薛市长实在太过难缠,一套组合拳下来,非但没伤着此人分毫,反弄得自己满头包。

    以至于没有功劳还有苦劳的谢伟红,都不敢在首长面前邀功请赏。

    此刻,见得首长罕见情绪流露,谢伟红觉得自己不再做些什么,说些什么,简直对不起首长的栽培,“首长,薛向骄狂,素来眼中目无余子,我认为这样的干部越是走上高位,越是对党和人民的事业危害巨大。当然了,央校是个大熔炉,各式干部融于一炉,三转九炼后,出来的多是精英,是以,薛向虽然品质低劣,经过我们的教育,未尝没有转坏为好的可能,不过,若是经过央校的教育,此辈性情,品质还是不改的话,我认为坚决不能让此辈顺利完成学业!”

    虽是密室,谢伟红措辞也尽可能的婉转,扯了一大通,一言蔽之,不能让薛向顺利毕业。

    首长摆摆手,“小谢,你想多了,薛向天纵英才,我的首长都曾夸许其党内英俊,国士无双,这种人杰怎么可能通不过党校的学习呢!”

    谢伟红浑身一震,惊叹道,“这党内英俊,国士无双的评语,竟是出自季老?”

    的确,谢伟红对薛向做过了解,自也听过这句著名的评语,早先,他还以为是好事者为逢迎薛老三妄加的,哪里知道竟是出自季老之口。

    季老是何等人物,党内几能与老首长并驾齐驱的绝顶人物,得他老人家一赞,可真价比黄金。

    惊诧间,谢伟红心念一闪,陡觉不对。

    季老极得意薛老三,首长却和薛系矛盾冲冲,这中间的弯弯绕可就麻烦了。

    当务之急,须得弄些首长的心意,到底是为季老之意是从,还是虎口拔牙,借此良机敲掉薛老三这颗尖牙。

    当下,便听谢伟红道,“首长,薛向在校内表现平平,甚至可以说是韬光养晦,此辈一改入学的时的张狂,怕非是因为自知该收心敛性,恐是受外力压迫所致。”

    谢伟红之所以道出此言,乃是自有盘算。

    若是首长无心整治薛向,那自不会管薛向是韬光养晦,还是跋扈嚣张。

    反之,若首长有志于薛向,那必定询问根由。

    谢伟红坚信后者的可能性大,毕竟,首长在明珠的一盘好棋,最后全面崩坏,由头便是自这薛衙内处生的。

    果不其然,他话音方落,便听首长道,“这话怎么说,薛向受得什么外力?”

    谢伟红心头狂喜,首长有志于薛向,那他谢某人便当大用,此后在首长心中的份量,岂可同日而语?

    便听他道,“首长,您想啊,一个人的性情岂是可以随意转换的,入学之初的薛向是何等嚣张,敢大嘴巴抽霍无病,现在的薛向又是何等的低调,每到课上,教授点其发言,这位总是中规中矩,不出半点风头,这正常么?所以,我判断造成此种反差的根源,定是薛老三受了外力的影响。”

    若是薛老三在侧,听得此番言语,定会捧腹出声,但因谢伟红的分析太过搞笑。

    他薛老三从来都不是个高调的人,在谢伟红看来,他掌掴霍无病乃是跋扈嚣张,可姓谢的却忘了是霍无病先挑起事端的,对待霍无病这种人,他薛老三自然没有客气的道理。

    然,近期,霍无病老老实实,他薛老三自也不会没完没了去跟霍无病颤抖,自然也就恢复了正常的学生生活。

    谢伟红分析得毫无道理,首长却听得兴致盎然,嘴角轻拽,“薛向真拿大嘴巴抽霍无病了?这小子真就狂得没边,西北霍家岂是好惹的?”

    “可不是嘛,薛向太跋扈了,所以,近来的低调才倍加让人难解?我揣测定是薛家内部对薛向施加了压力,毕竟,薛家最近烈火烹油,又才在和邱老的博弈中,占得了上风,眼下,肯定是务求低调,韬光养晦,夯实基础。因此,任何风吹草动,老薛家都会倍加警觉,若在此时,再挑起和霍家的争斗,十分不智!恐怕正是因为如此,薛家才会对薛向施加压力,令其谨慎行事!”

    谢伟红是京城内上到一定级别的干部,且生在党校这个中央核心机关,处在消息密集集散地,对高层博弈虽不说是洞若观火,却也见得分明。

    早些时候,薛家和邱家的惊天碰撞,可谓是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谢伟红自也算其一。

    首长摆摆手,“你太薛家和薛向了!”

    话至此处,首长忽地默然不语,踱步到得窗边,远眺天边,左手却抚在窗棱处,轻轻怕打。

    和首长对弈多次的谢伟红知晓,首长又陷入了长考。

    的确,首长陷入了深思。

    谢伟红的分析,在首长看来,根本就不着边际。

    当然了,这也怪不得谢伟红,此人所处高度毕竟有限,对高层状况的见识,也不过处在盲人摸象的阶段。

    他又怎会知道,如今的薛家早过了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阶段。

    如果说薛安远登上巡阅车的那一刻,薛家的威势到达了顶峰,同样,危险也达到了顶峰的话,然,在随之而来和邱家的碰撞结束之后,老薛家便真正称得上树大根深,枝繁叶茂,不可撼动。

    薛家就好比乳虎初成,逐渐成长,登上巡阅车,便是乳虎成就猛虎的一刻,和邱家的博弈,便是彻底奠定丛林之王的一战。

    如今的薛家,便真正成了共和国的有数人家,薛系也正式成长为被各方势力所接受的可以参与最高博弈的一大派系。

    如此人家怎会轻易为流言所动,如此人家的衙内怎会怕什么风头太露。

    真谈到露风头,这位薛家衙内,露得还嫌少么?

    和这位曾经干出的那种种惊天动地相比,甩姓霍的一巴掌,又算得了什么?(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生死薄

    甩霍无病耳光算不得什么,甩霍无病耳光应该能发酵出别的东西。

    这才是重要的!

    “霍无病这几日表现如何?”首长问道。

    谢伟红正凝神分析着首长的话,陡听首长言语唬了一跳,赶忙道,“挺……挺正常的!”

    他心想,不管自己说得对与不对,首长终究是对薛向动了心思。

    “正常,怎么个正常法?”首长剑眉一挑。

    谢伟红心中恍然。

    他本想说霍无病正在安心上学,可转念一想,安心上学,对一般学员而言是正常,对霍无病这种受了天大气不往外撒的学员而言,无论如何算不得正常。

    瞧见谢伟红踟蹰,首长接道,“小谢,找个机会和霍无病同志接触接触,可以直接告诉他,受了委屈,用不着藏着掖着,可以跟组织讲,组织是温暖的,是关心每一个同志的,央校不是谁的私家花园,是传道授业解惑的地方,容不得谁称王称霸,让他不要有什么心结。”

    首长此番话一出口,谢伟红心花怒放,小心应承几句,便待告辞。

    他方行出几步,便听首长喊道,“小谢,你的石头?”

    “我没有石头啊,首长,您又跟我开玩笑。”

    谢伟红头也不回地道。

    “小滑头!”

    望着谢伟红远去的身影,谢伟红笑骂道。

    见着谢伟红行出门去,首长便紧赶着行到门边,小心将门关了,又小跑着折步回来,欢快地打开明黄色的盒子,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块鸡血石印鉴。稳稳在办公桌中央放了,随即扭开台灯,取出金丝眼镜和放大镜。开始仔仔细细地研究这块石头。

    正看到兴头,叮铃铃。桌上的电话响了。

    “喂,没有急事,稍后再打。”

    首长的语气不善,的确,他正沉浸在优美的宝石文化中,难以自拔,此刻被这俗事所扰,真可谓大煞风景。

    “升了校长。果真气势不一样了,世群叔叔,我就不信您现在比主政明珠时更忙!”

    电话那头是个年轻的声音。

    话至此处,首长的身份已然明了,不错,正是季老的前大秘,国字号老干局前局长,歌洋同志的挚友,明珠前市长丁世群同志。

    说来,这位丁世群同志主政明珠之时。薛老三在明珠的辉煌岁月已经结束。

    换句话说,也正是因为薛老三折腾走了明珠市长,才有了丁世群的接任。

    从这个角度上讲。丁世群该感谢薛老三。

    毕竟,明珠市长可谓是天下瞩目所在,党和国家ld人诞生的摇篮,这位丁世群同志若是主政得力,三年五载,便能实现仕途上的大跨越。

    可偏生这位丁市长非但对薛老三毫不领情,反倒恨之入骨。

    究其根源,无非有二。

    一者,早些年。丁世群所处的派系,便和安老爷子一系矛盾重重。原来的历史上安系在和丁世群所在派系的博弈中,黯然收场。可这一世,因为薛老三的搀和,安系非但没有萎靡,反倒如日中天。

    而薛老三作为薛系和安系的润滑剂,自然为丁世群所忌。

    二者,丁世群极看好江朝天,视其为明日之星,希望所在,偏生这薛老三和江朝天乃是一大对头,且这薛老三处处都要盖过江朝天一线。

    心系江朝天,丁世群自然对这位薛衙内万分不满。

    三者,便是丁世群最大之痛——败退明珠!

    的确,如今他丁世群贵为央校二号,位高权重,亦显赫至极,论及党内地位,也未必在明珠政府一号之下。

    可实际上,丁世群是自家事自家知。

    他履职明珠不过两年,一届都不曾坐满,便挪了位子,如何能算成功。

    且在他履职明珠的任上,不仅在市委常委会上,是绝对少数。

    便是市政府内,他丁某人也从原来的绝对强势,到了后来逐渐失控。

    尤其是常委副市长胡黎明,简直处处和他丁某人唱对台戏,而此人正是薛系门下走狗,和薛老三勾连极深。

    这笔账,他丁某人自然也得记在薛向身上。

    败走明珠,可谓丁世群毕生之痛。

    因为作为党内高官,他很清楚,要通向仕途的最后巅峰,经济上的建树,几乎成了高层衡量一个干部的最重要依据。

    原本,他若是能在明珠待满一届,即便是毫无新政推出,但凭着明珠的先天经济优势和发展惯性,他丁某人也能坐享其成,收获满满的果实。

    为将来的大跨越,打下坚实的基础。

    惜乎,明珠小人环视,他丁某人有志难舒,最后落得个饮恨的局面。

    退守央校,看着是显赫依旧,可丁世群清楚,这可能是季老的最后情分了。

    后边的路该何去何从,只能由他自己行走了。

    丁世群不认为失去了季老的庇护,他能在这波诡云谲的官场,定住脚跟。

    如此一来,他就尤为需要歌洋同志的力量了。

    然,这回薛老三到得央校,对他丁某人而言,便是极好的机会。

    若能成功遏制此辈,或打断此辈前进之路,除了稍泄心头之恨外,那位朝天同志势必万分满意。

    想曹操,曹操到,丁世群方对薛老三动了杀机,江朝天的电话便打来了。

    “朝天啊,你小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让我猜猜,莫不是又关心起你那老对头了吧,哈哈……”

    丁世群很高兴江朝天能在这个时候来这个电话。

    虽然收拾薛向,符合他丁某人自己的意思,但顺手送江家个人情,他自然万分愿意。

    丁世群不是外人,在他面前,江朝天用不着藏着掖着,“丁叔,薛向最近在党校的情况,我这边清楚,您不觉得这小子低调得奇怪么,值此之时,您不该做些什么?”

    丁世群压低声道,“就知道你小子打电话是为这个,实话告诉你,就是你小子不打这个电话,你丁叔我也不会垂拱而治,难得薛家小子进入咱们的主场,不让他留下点什么,也对不住我这几个月的冷板凳。”

    “丁叔,你别怪我多嘴,薛向非比他人,深通韬略,腹有良谋,前事种种,皆是明证,对付此人,阴谋诡计浑然无用,反倒自伤,我今天给您电话,正是为您提个醒,不说别的,想想邱跃进是怎么死的!”

    江朝天温声软语,听在丁世群耳中,却不啻惊雷。

    说来,邱跃进是惨死,江朝天是晚辈,以晚辈的身份跟长辈拿个死人的例子相警,既不吉利,又不尊重,显得不合时宜至极。

    偏生丁世群极服江朝天,这种服气便似安在海之于薛老三。

    江朝天的话,停在丁世群耳中只有震撼,而无怨怼。

    仔细想想江朝天的话,丁世群深以为然。

    薛家的这个衙内实在非比寻常,不谈其过往种种,单说今次老薛家和老邱家在博弈中全面胜出,可以说几乎是靠这位薛衙内一己之力。

    虽然,这位薛衙内在整件事中,几乎都是以受害人的身份出现,但信奉阴谋论的丁世群却坚信这位薛衙内定然充当了幕后黑手的角色。

    一想到如此诡异的局面,如此险恶的杀局,都没致薛衙内死地,反倒是施术的邱跃进承担了最后的全部的恶果,丁校长忽然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其实,不说是他丁世群,便是电话那头的江朝天,在听说了薛老三死而复生后,和那位时衙内瞬间惊诧得要拿头撞墙。

    随即,又听说了那位邱衙内被逮捕调查,以及整件事的因果缘由。

    江,时二位衙内真是彻底惊吓住了,恨不能赶紧服两包定惊散,躲进被里,紧紧裹了,玩命发抖。

    在这二位看来,邱衙内虽然处心积虑要收拾薛老三,然其败亡,实在是比窦娥还冤。

    但因着二人和邱跃进的身份,目的极似相近,难免就极容易代入邱跃进的身份。

    在江,时二位看来,薛老三使出的完全是史上最恐怖的杀人武器“要你命三千”。

    别说邱跃进,便是用在他二人身上,他们也定然毫无防御能力。

    因为薛老三先用坠机,重伤频死,赚足了所有人的眼球和同情,国家层面调查启动。

    后边的事就简单了,姓薛的什么心情随笔,那就是阎王爷的生死薄,还不是任由这位胡写乱写,这姓薛的写了和邱跃进又矛盾,调查组就直奔邱跃进去了,将邱跃进查了个底儿掉,结果查出邱衙内一屁股屎尿。

    至此,邱衙内才彻底全面奔溃。

    试想,薛老三的心情随笔写的不是邱跃进,而是他时剑飞,江朝天,可想而知,这两位衙内也定然没有好果子。

    即便查不出这二位和薛老三的坠机有什么纠葛,就凭薛老三胡写乱写的随笔,这二位的舆论黑锅也得彻底背上了。

    更何况,这二位压根儿就不是屁股干净,薛老三几度仕途转折,这二位的身影都若隐若现,若国家层面真狠下心来查,哪里会查不出来。

    是以,只要上了薛老三的那个随笔,基本就跟上了生死薄无疑。

    好在,彼时,薛老三的主要目的是邱跃进,且存了往死里整邱跃进的心思,未有分散目标,根本就没提邱跃进和江朝天。(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伐木伐根

    然,饶是如此,事后,江朝天和时剑飞也吓了个半死,这二位甚至连夜开始清理私人物品,希图将所有和薛老三挂钩的东西,统统付诸火炬。

    时衙内受惊最甚,这位甚至不管不顾,将坚持了十几年的记录下的一柜子笔记,统统烧了。

    不管其中有几页是和薛老三有关的,总之,时衙内就是不想自己的私人物品有任何东西跟那索命阎王有丁点关系。

    江朝天也够呛,这家伙这些天也偷偷摸摸,整了不少薛老三的材料,隐隐间,连盛世和薛老三有关联,这位江衙内都摸得一清二楚,但,这些资料,江衙内也旦夕不敢留,统统焚毁。

    可以说,薛老三对邱跃进那惊天一击,简直叫江朝天,时剑飞一众衙内丧胆。

    奇绝的不仅有薛老三收拾邱跃进的手段,更恐怖的是,邱衙内竟为此丢掉了性命。

    堂堂邱衙内,论衙内光环,家世成色,比之江、时二人可以说是毫不逊色。

    如此人物都被薛老三推上了断头台,稍稍自比,怎不叫江、时二人心中戚戚。

    这番肺腑,存于各自肚肠,江朝天不会为外人道,但必须提醒丁世群勿要施展什么阴谋诡计,最后,反为薛老三所趁。

    “朝天放心,好歹我是一校之长,即便对薛家小子多怀不满,也断不会卑鄙行事,既然朝天你时刻关注薛家小子的动向,就该知晓于今边疆霍家的小子,又和薛家小子撞上了,咱们静观其变,适当时候,我稍稍拉架就好!”

    丁世群对江朝天的分析深以为然。动用阴谋诡计无疑是下下之选,好在他丁某人是堂堂一校之长,薛向如今正处在他的领域。要堂堂之阵以待,也是易如反掌。

    今次只要霍无病和薛老三冲突再起。他丁某人就不愁无有下手的机会。

    江朝天是明白人,丁世群的那句“拉架”入耳,他便知晓这位打算拉偏架。

    不过,在江朝天看来,即便是丁世群拉偏架成功,对薛老三恐怕也只有稍损,根本动不了他的根基。

    “丁叔,老话说。伐木伐根,还是要从关键上下手啊!”

    “关键?你觉得什么是关键?”

    “丁叔,你觉得薛家和薛向缘何能走到如今的高度?”

    “自然是老首长的支持,若无老首长亲眼,薛家这种幸进,怎么可能有今日之隆遇!”

    “说得在理!但只说对了一半!”

    “一半?那你说说另一半是什么?”

    “丁叔,您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怎么就忘了季老呢?”

    江朝天话至此处,丁世群恍然大悟。

    是啊。薛家能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刨除薛家伯侄的过人本领外,老首长的青眼。绝对起到了相当大的推动作用。

    毕竟,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的例子,可谓比比皆是。

    没有老首长这位伯乐,薛家伯侄就算再有千里之才,怕也没有发挥的余地。

    然,当今绝顶政坛,众所周知,老首长有决定权。季老有否决权。

    光有老首长的青眼,若是不合季老心意。薛家也到不了今天。

    那薛家是如何称得季老心意的呢,这点。作为跟随季老十余年的心腹大秘丁世群自然万分清楚,还不是因为薛老三这家伙屡屡露脸,切合了季老的心意。

    那句“党内英俊,国士无双”,便是季老对薛家老三的最高褒扬。

    丁世群很清楚,江朝天的这番点拨,是让他从季老身上打开缺口,然,季老这个点好找,可缺口又哪是那么容易打开的。

    “朝天,事情想得简单了吧,老爷子如今正忙于整顿党风,清除‘资自’流毒,哪里顾得上薛向,这个点子不可取!”

    电话那头的丁世群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如今,他丁某人离开季老,在外宦游三四载,从来不曾在外面给季老露一把脸,反倒总让季老替他擦屁股。

    事到如今,他是真不敢须臾出现在季老面前,更不提在季老面前离间本就挺重季老心意的薛向。

    “丁叔,可取不可取,试过才知道,你放心,我说了不用阴谋诡计,你就甭担心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咱们堂堂正正来,规规矩矩办事,你听我说,咱们这样来……”

    电话那头的江朝天声音温润,思路清晰,一个金点子,被他娓娓道来,听着听着,丁世群的一双眼睛仿佛要燃烧起来。

    “绝了,绝了,朝天,你小子啊,真有你的,薛家老三算是被你琢磨透了,哈哈……看样子霍无病这步棋,眼下用不着走了”

    丁世群喜笑颜开。

    “不,霍无病这步闲棋,先布下来,说不定有意外的惊喜,即便无用,也能牵绕薛老三的注意力,转移其视线!”

    江朝天筹谋得很清楚。

    说来,邱跃进的下场给了他十足的震撼,但他江某人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且志存高远,知晓和薛老三的争胜,乃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拉力赛,如今赛到中途,容不得他泄气。

    更何况,他江某人自问不是邱跃进这蠢蛋可比,且隐在暗处,又有时剑飞为盟,和薛老三的争胜,他自问是有六七成把握的。

    ………………

    谢伟红找到霍无病的时候,霍无病正在宿舍呼呼大睡,这家伙的宿舍被薛向抢了,又受了天大的委屈,刘能不敢怠慢,挤挤凑凑,便给他弄了个单间。

    宽大的房间,照样是四个床,霍无病便在左一位置的床铺上躺了,另外三张床上扔满了脏衣服,臭袜子,几张书桌,除了霍无病床位下的那张赶紧一些,另外三张也各自狼藉。

    有的摆了歪倒的茅台,五粮液酒瓶,有的散落着鸡骨头,花生壳,左二位置的书桌更是有型,上面竟然置着个酒精火锅,锅里零星还有未食尽的狗肉。

    “无病,醒醒,醒醒……”

    谢伟红强忍着捂鼻子的冲动,推摇着霍无病。

    霍无病哼唧两声,终于迷瞪着睁开了眼睛,瞧清谢伟红面容,他揉了揉眼睛,奇道,“谢处长,你怎么来了?”

    “没什么旁的事儿,就是听丁校长提起你,偶然间想到了你,就过来看看,怎么样,入校个把月了,学员的生活还习惯吧?”

    谢伟红漫不经心道。

    霍无病无心谢伟红的关心话,所有的心神都被“丁校长”三个字勾住了,腾地翻身下了床,“丁校长都听说我啦,哎,也怪我,入学个把月了,都没时间去拜访他老人家,谢处长,丁校长什么时间得空,我想去拜访拜访!”

    霍无病心中火热,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大名会入丁校长的法耳。

    丁校长是谁,虽只是党校的常务副,可实际上,却是党校的实际当家人,毕竟一号夏老基本就是挂名,极少出现在党校。

    抛去丁校长党校实际一号的身份不提,他那前季老大秘的显赫招牌,却是霍无病最为关注的。

    甚至还未入党校前,霍家长辈已经提点过霍无病了,要他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和丁世群打好关系。

    惜乎,他霍某人初入党校,就闹了个灰头土脸,颜面无光,每日浑浑噩噩,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如今,听说丁校长竟主动提起他,且看谢处长的意思,多半还是看丁校长的面子,来看望的自己。

    如此看来,自己在丁校长心中的份量,竟是不轻。

    这般好消息,怎不叫霍无病激动。

    “拜访啊?这个我做不了主,最近丁校长很忙啊,怕是抽不出时间,不瞒你说,丁校长也是听说了你和薛向的冲突,特意让我来看看你,让你不要往心里去,丁校长说了,薛向这个同志性格一贯强硬,你要多多理解,遇到想不通的事儿,可以向组织反应!”

    说着说着,谢伟红的话里就递出了刀子。

    霍无病能走到如今的副厅级位上,家世的确是最重要的一大臂助,但其个人也绝非毫无能力。

    跟薛老三这种人精打急官司,脑袋可能跟不上,吃亏上当是难免的,但基本的解读官场话语的能力,还是不缺的。

    谢伟红话音方落,他便品咂起了谢伟红话里的意思,半晌,才抬头道,“哦,丁校长很忙啊,那是我冒昧了,那就等丁校长得空了,我再去拜访,多谢伟红处长能来看我,我在学校过得挺好,挺适应的。”

    始终微笑着注视霍无病的谢伟红脸上的笑容陡然凝滞了,“无病同志,你可能误会了,丁校长忙是忙,可跟我说了,若是你无病同志,有什么需要,他可以随时抽出时间!”

    “丁校长日理万机,我还是不打搅他了!”

    霍无病回答得干脆利落。

    谢伟红简直要绝倒了,他实在想不明白霍无病到底发哪门子的疯,怎么忽地性情大变。

    他犹记得,姓霍的初到党校那日,是何等的飞扬跋扈,怎么才个把月过去了,这家伙简直就似换了个人。

    这会儿,他谢某人的暗示几乎就要摆到桌面上了,简直就差明说“霍无病你放心和薛老三掐,丁校长在你背后戳着呢”。(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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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王座介绍:
岭表长风咽夕阳,涛声磨洗旧刀枪。
江山如画犹无奈,只与英雄做战场。
这是一个风起云涌的大变革时代,英雄辈出,龙蛇并起。
且看薛向如何把握天机,聚会风云,一步步登上那红色江山的至高王座。
江山万里,我主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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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王座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红色王座,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红色王座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