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9叛逆的不孝子
混沌，在整个宇宙来说，或都是一种至高之力。
毕竟，当混沌强到一定地步后，连宇宙的基础——时空，都可以湮灭掉！
犹有甚者，这还意味着，混沌或连整个宇宙都能湮灭掉，说不定是一种能超越任何宇宙的无上力量。
蓝日星系有一种说法就认为：
我们所栖身的这个、或为气泡型的宇宙膜，很可能不是在什么高维时空中震动，而就是在一个混沌时空中，或者说是在一片无法确定是否有边际概念的混沌之海中，持续地浮沉、挣扎着，随时可能被混沌意志完全毁灭！
故面对肯伯力-休充满批判、愤怒、憎恶、怨恨、悲哀、诅咒等无边绝望的混沌恶吼，不止顾雷脸色剧变，痛苦到目光破碎，再次感受到那种曾在“铁卫1号”上感受过的、心灭魂碎的痛苦。
连哈列索斯都痛苦到脸色惨白、目光涣散。
而肯伯力-休只是笑着，笑到癫狂至极，又笑到绝望无比，更悲哀无比，笑得涕泗横流。
只能说，不愧是能令世界和任何生命，包括他自己，都感到最绝望的混沌序列使徒——绝望使徒！
可哈列索斯怎么也是明理境，更是将卡缪拉数十亿民众的福祉、希望和责任全系于一身的一国议长。
又故，哪怕降临此地的不过是他一具或仅有见微境初期实力的量子分身，哪怕对手是实力或超明理巅峰的绝望使徒，哪怕面对那绝望无比、混沌无比的铺天黑暗威压，哈列索斯的目光，亦仅仅是略为涣散了数秒。
哈列索斯的目光忽地就是一定，就越来越不甘、越来越明亮，更越来越凌厉，好像是忽地想通了什么关键，目光大亮，挺身就发动了威猛反击。
“不，绝不是这样的！人类绝不是你所言的那般不堪！我们的世界也绝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而看着哈列索斯眼里又闪烁起凌厉不屈的战意，以及明亮到堪称刺眼、凶恶中带着希望的熊熊火焰，肯伯力-休也仅仅是微微一愣，就忽地又变得温和了起来。
他都懒得抹去那流了一脸的眼泪和鼻涕，表情颇为怪异地笑道：
“哦，那你说说，人类还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我还真是有点好奇呢！”
这一刻，肯伯力-休眼中的光芒，既再次温和到极点、又隐隐闪烁着更危险的光芒，仿佛随时都在准备着，准备要发出那最后的，亦是最致命的，诛心穿魂，能粉碎所有仍在负隅顽抗的希望的，绝望一击。
哈列索斯眼中那种被极度的绝望包围、却依旧在竭力坚守信念的不屈战意和坚毅固执，是何等地令他倍感熟悉和怀念？
那不就是曾经那个为信仰愿意舍弃一切、甘愿舍身去扼住地狱喉咙，到最后关头依旧心怀妄想的他自己嘛！
直到在维亚星域经历过那样凄惨无比、后悔莫及、最后的最后之后，他才绝望到近乎本能地坚信着：
不管什么样的坚持最后，不管是什么的希望背后，都唯有更黑暗，又更能令如今的他倍感激动、或黑暗到让他更痛哭流涕的，前所未有的，绝望之新巅峰！
然而，哈列索斯终究不是他。
就算哈列索斯不能如曾经的他那般纯粹，也因此真可能不如曾经的他那般坚毅，至少没那么坚毅到近乎偏执的地步，却又比他更博学，也更睿智，或更强大。
哈列索斯不仅一双虎目越瞪越大，更气势越来越磅礴，声若洪钟地回道：
“不对，人尽管会为延续自身存在而不择手段，乃至是践踏一切，包括不惜杀死所有生命共同的母亲——宇宙，犯下罪同弑母的无赦大罪，可为延续自身存在，我们又何尝不是时刻在警惕、观察、探索和学习着‘母亲’的一切，模仿着‘母亲’的一切，又何尝不是在尽可能复刻下宇宙的一切信息。那样，虽初衷终究是自私的，但就结果来说，当宇宙不可避免地走向灭亡时，最自私的人类，就必然又会成为宇宙最后的希望之一！”
而瞬间，算力强如肯伯力-休，当然就够窥一斑而见全豹，已大概理解了哈列索斯的整个意思。
且这回，终于轮到他如遭雷击、脸色惨白！
哈列索斯则完全挺直腰杆，气势重复恢弘、恢弘得就如同正脚踏整个宇宙般，接着发出犀利无比的宣言：
“人有生老病死，国有兴衰存亡，任何能量系统都有生灭，宇宙亦是。那么，当宇宙终有一天面临毁灭时，能肩负起重塑全新宇宙、传承宇宙信息的，就唯有具有最强反脆弱性，你也可以说是具有最强反自然性或最强自私，强大到已掌握旧宇宙大部分、乃至是一切信息的最强生物。而我们蓝日星系的人类，亦有资格去争取成为那最强生物，成为能承载‘宇宙之遗传信息’的‘宇宙之遗传物质’，承担起那自宇宙诞生始、百亿年来最光荣、亦是最后的任务——‘传承宇宙’！”
最后，哈列索斯声若龙虎、欲撕裂天地般地大声咆哮道：
“我们蓝日星系的人类，还有这个宇宙里的所有生命，不管他多么自私、贪婪和无可救药，哪怕叛逆、哪怕不孝，只要是生命，就总归都是宇宙之子——”
闻言，顾雷再次如遭雷击，却和前次迥然不同，只感到内心徒然就充满了澎湃的光明和力量。
而肯伯力-休亦是再次如遭雷击。
只不过，他的脸色在白到极点后，则就徒然一黑，一下就把脸上残留的眼泪和鼻涕全部湮灭干净，露出一张扭曲到极点的狰狞脸庞。
转眼，他脸上就再不复任何温和、友善，只露出痛到极点、愤到极点、更恨到极点的真貌，真在憎恶着包括自己在内的一切生命，乃至是在憎恨着整个冷漠无情、自私自利、叛逆不孝的宇宙。
真不知他到底在维亚星域经历了什么！
最可恐的是，他全身都正喷涌出带出无穷无尽的滔滔混沌，仿佛带着无边恶意般把周围空间剧烈湮灭，更正引发恐怖的力场暴动、让五色电光暴闪不休。
那越来越频繁、绝不容人忽视的密集核反应和强烈核辐射，让顾雷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皮肤的刺痛，就先感受到了内脏的灼痛，不得不惊恐难耐地一退再退，偏只越来越退无可退。
顾雷只能咬牙坚持着，才不至于现出恐惧的、会示弱的本能颤抖，绝不甘心屈服于肯伯力-休这万恶的混沌使徒，屈服于混沌，亵渎那每个生命都有的，传承之荣耀。
而肯伯力-休则用他那无边混沌都遮盖不住地憎恶之声怒吼道：
“卑劣至极、肮脏无比、早堕落得比蚯蚓还不如的蓝日人类，何敢妄谈要传承宇宙，我现在就灭了你们这些狂妄愚蠢的东西——”
登时，五色的暴虐雷光，就携带着更暴虐的滚滚混沌，顷刻间淹没整个房间，让整个用高强合金打造房间，都在全然无法抵抗地持续膨胀和开裂。
区区高维合金的打造的地板或墙壁等，于一个星系巅峰强者而言真如同纸糊无异，就算最高级的防御强化装置——时空故化装置，房间亦正在顾雷眼前无力地寸寸粉碎。
且那还不过是被肯伯力-休无意识中散发出的混沌精神力轻轻扫过。
就别说是顾雷未经改造、更区区、更脆弱的血肉之躯。
可就在顾雷把双目瞪大到极限地看向扑面而来的遮天雷光和混沌时，那遮天的雷光和混沌，竟就又像倒放的影像般，被某种强大意志强行压回到肯伯力-休的体内。
连膨胀、开裂的房间，以及明明已彻底粉碎的合金地板或墙壁等，都倒放似地恢复完好，又全部崭新如初。
顾雷恍惚间就又听到哈列索斯，明明更平静、却威势更甚地强势回道：
“休神父，你才是被仇恨彻底了蒙蔽双眼，已经彻底地堕落了！”
接着，哈列索斯的整个人，乃至是包括顾雷所在之处的整个空间，就都开始大幅地扭曲波动起来。
只顾雷尽管内心大热，身体却反是越来越冷。
此刻，周围房间，还有顾雷的身体，乃至是时空，都正越来越亮，不自主地辐射出大量光子。
可是，所有光芒，或者说所有能量，都正顺着已全数波动化的物质、时空等，朝哈列索斯一人身上如涛涌去，汇聚、簇拥，让哈列索斯迅速变成房间里最亮、最耀眼的那个，恍若平地里突然升起了一颗闪亮刺目的炙热星星。
连顾雷都能愈发清晰地感受到哈列索斯身上那愈发明显、亦如星辰般强大的毁灭性能量波动。
这就是传说中唯有明理境才能张开的精神力领域——龙域，能大范围干涉领域内的量子的不确定性，如神明般主宰其内凡物之生死，不单能肆意灭杀任何凡物，还能随心所欲地复活任何凡物，包括没灵魂的原始人。
背地里，是真有明理境的古人类学家，曾通过化石里的残余遗传信息直接复生原始人来研究远古人类的。
0460龙域
很显然，通过龙气的系统练习，人是真可能扭曲自身存在，由确定的、简单明了的、却脆弱的存在，进化为不确定、虽复杂难明、却更强大的存在。
只起初，也就是在龙气初期，准确说是在入门境和强骨境，越修炼就反会越强化人的确定性。
入门境和强骨境，是会让人的身体明显变得更加强健，同时却也会让人的存在，变得更具确定性，貌似更不具可塑性。
得等到射心境后，人的确定性，才会在达到一个峰值后突然转而下降，出现扭曲和不确定性，能真正开始对人的身体和灵魂都进行重塑。
没错，从射心境开始，人的存在，就已经暗暗具备相当的不确定性了。
此时，尽管人看起来还是一个确定的存在，却或已仅仅是一个表象，又或说仅仅是还拥有一个确定的、完整的、由光子组成的严密物像。
内里，射心境就可以将身体内的电磁力由波状，或者说云状，凝结成强韧的细线，乃至是更细、又更强韧的丝。
这样的他们，即使表面看起来和普通人一样，但内里真大不相同。
比如当子弹射过来时。
普通人没防备的话能被子弹直接打掉一大块血肉，乃至是一大半身体，而射心境一般只会被打飞几颗原子，乃至是一颗原子都不会掉。
毕竟，同一个严丝合缝的严密物像之下，二者的内在其实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型态。
普通人的表皮下是密实的血肉，而射心境的表皮下，却其实是一个稀疏、却不松散、呈网状的一个立体结构，一个初步量子化的立体网络。
该网络的结点就是各种原子，再用电磁力凝结成的线相互连结而成。
子弹打上去往往只能打掉该网络上的一些结点。
对一个成熟的射心境高手来说，让着弹点附近的电磁连接弱化、而让更外面一圈的电磁连接强化、以使被打中的原子直接断开和脱离、不使牵连到更远地方的原子、造成大面积伤害，是基本功中的基本功。
这样的他们怎会像普通人一样，被一颗区区的手枪子弹打残或打死？
壁虎的断尾求生都没他们的高效。
且手枪的威力真远远超出普通人的感觉。
就算小口径的子弹，一旦打入人体，由于人体的密度远大于空气，将导致子弹飞行环境剧变、阻力骤增，骤然就增大到能使金属弹头都变形的地步，必将使子弹失稳翻转。
换句话说，正是由于肉体顽强不妥协的抵抗，子弹打进人体后不是像人们以为的那样，径直穿透过去，而是又会旋转起来的，造成远超人们下意识以为的大面积伤害。
子弹会像快速飞行的石头砸入水里而打出一个大水坑、溅起一片大水花一样，在瞬间产生一个泡状的巨大创口，大面积伤害周围血肉、神经和骨骼等，非人们下意识以为的、一条线状的、窄窄的创口。
人们常以为，若被手枪那样的小口径子弹打中，顶多也就是很疼，都感觉好像：
只要没伤到要害，那等子弹穿过去不就完了？
可实际上，还真就要完！
就算是手枪那样的小口径子弹，被打中后都有很大概率致残。
但即使更大口径的子弹，包括一些狙击步枪的子弹，大到手炮的小口径炮弹，对射心境来说，却真都不是事。
他们的消磁力场既可液化、网化身体，又可软化弹头。
在强消磁力场的帮助下，一些射心境中的顶尖高手，都不用舍弃着弹点附近原子、都不用使出那如壁虎断尾求生般的手段，反大力强化着弹点附近的电磁连接，却依旧能用肉体轻易接下子弹。
甚至，它们还能把子弹用原子网兜着、强行反弹回去。
顾雷就听一位教官说过，卡缪拉那些被外派到海瑟联邦的士兵，在面对当地暴民用包括狩猎步枪在内的简陋武器发动的无脑袭击时，就喜欢这么玩弄他们，让他们感受到深刻的痛苦和恐惧，免得以后还常来烦扰。
而以上正是因为，到射心境后，人就可以开始扭曲自身存在，把自身确定的、看似简单明了的、实则能量利用率很低的脆弱存在，凝结成虽不确定、更复杂、却利用率更高、也更柔韧和更难以摧毁的强大存在。
再到化焰境，这种扭曲存在的能力，又会更强大和更明显。
化焰境都不一定会让你将子弹从枪口里射出来。
他们能把精神力悄然探入你的枪里，干涉、模拟电磁力，并对枪的内部构造进行悄无声息地拆解、重组，以及更恶毒的弹道反转。
没错，等你扣动扳机时，子弹可能会从枪尾钻出，后在你惊愕、慌张和恐惧的目光中，翻转着砸进你眼窝，让你发出痛苦难耐的惨叫声。
当然，你也有可能会遇到一个脑回路清奇的化焰境。
对方不仅不会那般恶意地让你死得既恐惧又痛苦，还可能会反过来感谢你，感谢你提醒他：
该给身体补充一些必要的金属元素了！
速度接近、抑或是超越音速、能让普通人生不如死的骇人子弹，可以被他们像液体一样轻松分解、按需分类、完全吸收，再重组为维持身体机能的各种必要化合物，就和装填了营养液的麻醉弹头无异。
再再到见微境，这种扭曲存在的能力，就强大和明显到堪称离奇或恐怖。
随着掌握更多的基本作用力，见微境能将自己的身体整个扭曲到大幅波动化。
到时，连远比子弹骇人的核弹，都难以伤害他们。
核能量大部分时候都将顺着他们大幅波动化的身体，毫无障碍地穿透过去。
其存在亦实亦虚，可恍若无物。
加上波动化，或者说量子化，必导致存在扩张。而存在扩张又必导致存在被稀释，普通人杀死一个见微境的概率，无限趋近于零。
对确定的普通人来说，可能都无法理解一个见微境的存在到底具备何等的不确定性，还以为只要用当量大到超见微境极限的核子之火把他的物像淹没就行。
却不知，一个完整的物像于一个见微境，都不能算是表皮，不过是其和普通人沟通的一个接口，乃至不过是对过去、对人这一身份的些许留恋。
他们的存在可以远小于物像，亦可以远大于物像，扩张到填满一个足球场都没问题。
且他们还可以随意调整自身存在的、在不同坐标上的密度。
对上没封锁大范围时空手段的人，他们简直就是不死不灭的存在，何须滴血方能重生，凭空就能重生。
人到见微境就已开始逐步抛弃五感，尝试用更高级、更高效、更全面、更能直达本质的手段来感知和认识世界，而普通人亦已无法通过一般的五感来感知和确认其存在。
他们扭曲自身、扭曲外物、生存、战斗、创造等各方面的能力，都强到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
最后到明理境，这种扭曲存在的能力，自更令人发指，将达到一个连化焰境的超级强者们都难望其项背的绝望高峰。
明理境的修炼者，他们的能力从本质上来说就不是单纯在扭曲自身或外物，还会不自觉地将自身和外物不同程度地融合起来。
很多时候，他们明明扩张了存在，却不一定会稀释和弱化存在，反会通过伴随着同化或侵蚀型扭曲的扩张，而达到类似云梦古哲学中所说的“天人一体”的境界，从而从外界环境中得到源源不断的能量补给，既能强化自身存在的不确定性，又能强化自身存在的确定性，让存在又大、又广、又强。
其基础，便是生命、万物与宇宙间本为一体的紧密联系。
而这种已带有侵蚀属性的扩张，发展到极致后，便是龙域。
显然，哈列索斯就正通过操纵周围时空信息，在控制周围时空的同时，还控制了能量的流动，从周边包括万物、时空等在内的环境里获得更强大的能量。
哈列索斯的身体一下就完全稳定下来，再无任何细微波动，彻底由虚化实。
此正是哈列索斯即将全力出手、与肯伯力-休决一死战的前兆。
而顾雷依旧身处二人身周最近处，被困在那恍若神迹或魔域的“古龙之战场”内，无路可逃。
不过，感受到那能完全主宰自己生死、神域般的龙域完全张开，顾雷内心不仅没有丝毫对即将被任人宰割的恐惧，反是大大振奋起来。
毕竟，张开龙域的，可是他们卡缪拉的国会议长啊！
且世人皆听闻过，能突破龙域的，唯有龙域。
龙域不仅能为展开者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还能切断无法展开者，或者说被困者的能量供应，让被困者渐渐无以为继，越挣扎反死得越快，被称为“神之领域”，号称唯“神之领域”可破。
而不管肯伯力-休有多强，只要他没到明理境，就基本没可能张开龙域。
龙域在明理境中也是非常罕见，可以说是星系巅峰强者的真正门槛。
连肯伯力-休也是到此才震惊不已的反应过来：
哈列索斯的这具量子分身，绝不只见微境初期的实力，很可能直接到见微境巅峰。
之所以特意选这么一个漆黑无光的密室只是为尽可能减少对分身的干扰、尽量发挥出分身的最大实力而已！
换句话说，哈列索斯早深藏杀他之心。
并且，哈列索斯不仅用龙域隔绝了他与外界的能量、信息交换，又用龙域把他连身周方寸时空都牢牢地禁锢了起来，还就地取材，用富含太阳合金的帝国大厦接连制造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高维傀儡。
那一个个从地板徒然升起的高维合金傀儡，明明身上都闪着比哈列索斯的表情更冰冷的金属光泽，却动作异常流畅、柔软、快速，好似生物，可比拟为用液态金属打造的大量机器人。
更可怕的是，它们电子眼里的光泽，又不似机械造物那般冰冷，反有了温度，竟是有了能让“它们”变成“他们”、本该唯生物才有的微弱温度，以及与哈列索斯身上类似的五色能量波动。
实际上，它们就是太阳合金等物质的存在被哈列索斯扭曲后，又被哈列索斯的存在侵蚀、同化，糅杂进哈列索斯一丝丝存在后生成的产物。
它们，或者说他们，就是生命和物质两种截然不同的存在被扭曲、糅合后的产物，就是哈列索斯的一具具分身，实力皆超化焰境、乃至接近见微境，正灵活迅捷地张开又化为冲击锤、链锯剑、浮游镰等武器的一对对狰狞机械臂，重重包围上去。
可肯伯力-休自不会坐以待毙，又只狰狞无比、诡异无比、张狂无比地大笑起来。
哪怕见微境的他确还不能张开龙域！
他怎么也是星系巅峰强者之一，可是混沌序列使徒，当然有着堪比龙域的强大依仗。
当即，一个漆黑的魔影，就渐渐由虚化实，在他背后嘶吼着显露出来，散发着狂暴的绝望与混沌。
在其手中巨剑呼啸挥舞间，数个实力接近见微境下限的高维傀儡，就连同时空禁锢一起被魔影打成了漫天的碎片和狂暴的五色碎雷。
0461绝望恐骑
只见先是漆黑的骨骼凭空生长出，再是腐烂的血肉和布满伤痕的黑色皮肤覆于其上，后就是滚滚混沌收缩、凝成一套闪着寒光的如墨装甲。
一身披黑色重甲、双目猩红的巨大骑士，一巨大的、混沌的绝望骑士，转眼就伫立在肯伯力-休身后，更转眼就用充满绝望气息的滔滔混沌和巍峨巨剑，轰然打破了哈列索斯的时空封锁，以及那一个个都能碾压普通化焰境的高维合金分身。
能突破“神之领域”的，真不一定唯有“神之领域”，“魔之领域”也未尝不可。
而那绝望骑士，正是一个和吴志远的三尾邪猫类似的“魔之领域”，准确说是混沌魔像。
混沌魔像，才是序列使徒们最大的依仗！
所有混沌魔像，据说都是那已不知湮灭多少宇宙、多少文明、多少生命的最恶、又最永恒的意志——混沌意志的分身，拥有无法想象、没理论上限的力量。
接着，擒贼先擒王。
绝望骑士想不理剩余高维傀儡，高举大剑，咆哮着就朝哈列索斯重重砍去。
奈何高维傀儡的动作异常灵活，又被拦住。
而别看绝望骑士浑身装甲破破烂烂，还能透过一个个缺口看到下面一个个仍鲜血淋漓或仍流着腐臭脓液的伤口，乃至浑身还插满刀剑、断枪、断矢等致命武器，好像随时可能永远倒下。
绝望骑士的巨剑第二次挥出，在附近高维傀儡再次被尽数打烂的同时，哈列索斯已破损的龙域，就又变得得更破破烂烂。
不仅沿路时空尽被湮灭，爆射出道道五色电光，
有的直接就穿出密室，连续穿透外面的十几栋高楼大厦，引发一大片“轰隆隆”的持续巨响，
乃至是一路穿出赞巴鲁克的天幕，震动域外星辰，
赞巴鲁克周边的时空，正更剧烈地激荡起来。
而随时可能遭到波及的顾雷，不仅不敢叫出声，怕让哈列索斯分心，还得在躲闪纵横的五色电光同时，对抗前方时空被湮灭所产生的恐怖拉力，稍不注意就会瞬间被拉到战场中心，直接魂飞魄散。
哈列索斯却不仅表情一变不变，还一动不动，只继续操纵自己的高维合金分身，送死一样地前赴后继。
哪怕这样对他也有一定损耗。
那些是分身，不是单纯的合金傀儡，毕竟糅合了他的一丝丝存在。
他的嘴角已流出一丝血迹。
但是，没多久，当最后一个傀儡被哈列索斯主动抛弃、自动解体的同时，一道耀眼的蓝白电光就紧跟着凭空出现，无缝衔接，重重打在了绝望骑士紧随而来的大剑上。
后不一秒，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无数惊雷皆凭空出现，无间隙地接踵而至，迅速就连成了一片，打得肯伯力-休的绝望骑士应接不暇、嘶吼连连，马上就不得不驻剑跪地，直接将大剑当成盾牌插在了肯伯力-休身前。
而哈列索斯不单龙域很快平静下来，身体更是再次越来越亮，连双眼都射出耀眼、凛冽的亮光。
并且，其周身亮光所照之处，明明大多是空无一物的空气，却皆会马上生出暴虐电光，从四面八方全方位地射向肯伯力-休。
顾雷这才看明白：
哈列索斯刚刚既是拖延，也是在蓄力，准备用更强力、也更有效的方式来攻击肯伯力-休。
而那更强力、也更有效的方式，就是利用精神力模拟弱力，将无处不在的中微子变成电子，再用电场加速，如万炮齐发般地密集轰向肯伯力-休。
弱力不同于电磁力，不是表现为吸引力或排斥力那么简单，而是能改变有味荷的基本粒子的味荷，进而直接改变基本粒子的属性，能延伸出千变万化的数不尽应用，或神奇、或诡异、或强大到毁天灭地。
别忘了，根据《弦理论》，不同的基本粒子，不管是玻色子还是费米子，皆不过是弦的不同震动模式，只需轻轻一拨，就能相互转换。
而弱力，正是那能拨动弦的拨片之一。
且仅仅是每秒穿过一个人的中微子，数量就是以千万亿个为单位的。
没多久，肯伯力-休的绝望骑士就被源源不断、无穷无尽的暴烈电光直接打碎了大剑和全身的大量装甲，只能整个趴在肯伯力-休身上才能暂保其周全，又只能发出好像越来越着急、越来越狂暴、也越来越痛苦的诡异嘶吼。
这只令顾雷愈发振奋，也令肯伯力-休愈发难过和绝望，又令顾雷愈发能感受到肯伯力-休内心深处由衷的绝望、愤怒、痛苦和悲哀等无比深沉、无比黑暗的情绪，竟是不由又微微心生不忍。
无论谁，多观察几下就都能发现，肯伯力-休的混沌魔像——绝望骑士身上，不管是装甲的破损处，还是插着武器的旧伤，抑或是那一道道无法愈合、或直达内脏的可恐伤口，大多是在身后。
因此，顾雷忍不住就想到：
一个序列使徒，真会就这样被轻易杀死吗？
而现实好像就是这样的。
因为，日耳曼侯爵也终于参战了。
就好像被无形大山徒然压住一般，绝望骑士又是徒然一矮，被压得都快把下面的肯伯力-休压扁。
而不止肯伯力-休周边翻涌的混沌被再次强行地、更完全地压回其体内，密室里的电光也更暴虐地闪耀了起来，仿佛整间密室都被浸没在一片雷电的海洋里。
日耳曼侯爵尽管没进来，但已在外面展开龙域，和哈列索斯公爵的龙域叠加在一起，形成一个或威力远超普通龙域的联合龙域，瞬间就把肯伯力-休压得动弹不得。
顾雷又惊又喜又是不信，明明记得：
日耳曼侯爵和肯伯力-休一样，特不过见微境，乃至综合实力还不如肯伯力-休。
可看着肯伯力-休周围更加扭曲、也更加凝实的时空禁锢，还有更重要的，都更挣扎、又更痛苦、还更绝望的绝望骑士和肯伯力-休本人，他不得不信：
我们的司令竟也能和明理境的哈列索斯一样，成功展开龙域？天，那真是太好啦！
随即，顾雷内心就下意识地再次升起一种极为复杂的感觉，既惊喜难耐、又十分不忍。
日耳曼侯爵又进一步出手了。
先是密室的大门被轰然破开。
接着，让顾雷不由稍稍一愣的是，他起初竟没看出是什么样的攻击打破了大门。
他是能在破碎的、仍四散漂浮在半空中大门碎片正中，看到一个异常明亮的光点，可该光点居然不单单是继续往肯伯力-休射去，而是分别向两边高速地弯曲、延伸出来，变成一条同样异常明亮、往两边同时延伸开来的弯曲光线。
紧跟着，顾雷才震惊不已地意识到，那是唯有超越光速的超时空打击才能产生的异象。
唯有超时空打击，唯有当攻击的速度超越光速时，攻击的实质效果，才会先于攻击产生的影像到来。
被袭击者往往要直到被命中、乃至是被杀死后，才会看到攻击轨道。
并攻击轨道往往还是从被袭击者自己身上，逆向地回溯至攻击者身上的，极其诡异的攻击轨道。
而顾雷既非被袭击者，又非攻击者，才看到另一番诡异景象。
他正退到墙角，又正位于攻击者和被袭击者之间，即日耳曼侯爵和肯伯力-休中间，才会看到攻击轨迹从中间向两边延伸出去的诡异景象。
并且，其中一端自是回溯到了日耳曼侯爵手上。
至于另一端，则又自是射向肯伯力-休，落在那绝望骑士最是伤痕累累、连破损的内脏都清晰可见的后背。
绝望骑士即刻就仰天发出一声前所未见、愤怒至极、痛苦无比的吼叫，仿佛是在猛烈地斥责着什么。
而肯伯力-休虽亦开始七窍出血，乃至是心知自己已命悬一线、也真是绝望不已，可居然还能笑得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绝望啊，真是令人绝望啊！哈哈，哈哈哈，还真是让人既绝望又兴奋啊——”
0462两种时空裂缝
一道、两道、……、五道，五道异常明亮、从中间往两边延伸的异常光线，五次震撼的超时空打击，接踵而至。
既是超光速的超时空打击，那一般来说，沿路时空都会被受到明显影响，再不济都得被明显扭曲。
何况，从日耳曼侯爵张开的右手五指上射出的，那五道弯曲闪耀的光线，还可以说是五道时空裂缝。
首先，时空裂缝是否存在呢？
答案是：
时空裂缝不止存在，还不止有一种，最少也有两种！
接着再说为什么。
不过，还是得先从什么是裂缝说起。
所谓“裂缝”，拆开讲不就是裂开的缝隙吗？
裂缝，就是本来完整的东西在中间、在局部出现了缺损，蕴含着一个从“有”到“无”的哲学过程。
显然，不管什么裂缝，都既不是单纯的“无”，更不可能是纯粹的“有”，而是介于“有”和“无”之间的东西。
那么，问题就接二连三地跟着来了。
一问，时空是“有”吗？
或者说，时空，是真实存在的东西吗？
答案，大概率是肯定的。
二问，真实存在的时空，会从“有”变成“无”吗？
答案，又大概率是肯定的。
有和无、生和死、诞生和毁灭等，或是无法分割的双生关系，有一必有另一。
毕竟，只要时间够长，什么事情都一定会发生，无论多么不可思议，乃至是超越了我们区区人类的想象能力。
甚至，就算时间都不是恒久，没长到让什么事情都发生的地步，时间的出现和消亡本身，就能证明：
有生必有死！
如此一来，三问，时空裂缝是否存在？
而答案，不用想都该知道，大概率也是肯定的，且这概率接近百分之百。
我们光用那些陈旧的科学理论，就能推导出时空裂缝的两种存在形式。
第一种就是通常意义上的裂缝，和年久失修的建筑物上常见的裂缝没本质区别。
众所周知，太空不空，不是真正的真空。
那只要把假的、“虚伪”的真空变成真的、“真实”的真空，也就是把某片伪真空里的东西，把包括作为基础的时空在内的所有东西，全部移走，再阻止周围时空在引力的拉扯下自然而然地过来填充、修补。
一个真真空，或者说一个异常闪耀的时空裂缝，就形成啦！
被强行从原地排开的所有能量、物质，包括时空，都将被那能形成真真空的恐怖巨力压缩到裂痕边缘，发出耀眼、灼热、能摧毁包括恒星在内的大质量天体的致命时空辐射。
只是，这种时空裂痕又和普通的裂缝在其它地方有很大不同，不是不常见，而是根本看不见。
绝大多数科学家或强者，不管多聪明或多强，都连试也会去试。
一旦这样的裂缝形成，接下来的后果不是可能是灾难性的那么简单，还可能是整个宇宙都被破灭那样无可挽回的最恶灾难！
此种裂缝形成后，接下来有可能会立即被整个宇宙的引力压没，却也有一定可能产生恐怖至极的真空衰变。
即该真真空裂缝，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真真空气泡，接下来都可能会以接近光速的速度快速膨胀，将周围的伪真空，无法阻拦、无法逆转地，持续吞噬，不断同化为真真空。
到时，整个宇宙都可能暴涨到不知是原来的多少倍大小、乃至是生出无数大小不一的子宇宙，看起来好像是好事。
可宇宙里原有的所有生命、物质，包括所有恒星、中子星、黑洞等最接近永恒的大质量天体在内，都将被那席卷全宇宙的恐怖时空辐射暴，全部毁灭殆尽。
总而言之，别看我们偌大一个宇宙，最后却真说不定会被那样一个小小的、小到可能还没针眼大的、特殊的真真空时空裂缝，折腾成一个毫无生机的宇宙级大坟场。
如此，又有谁敢去尝试真真空时空裂缝呢！
何况，就算真有人想去作死，就算真有混沌信徒那样一心求死、只求大家同归于尽的人，要制造出真真空也上极其困难的，几乎完全不可能。
要维持那种时空裂缝存在一定时间，维持其到足够引发真空衰变的地步，是要跟整个宇宙的引力进行一定时间对抗的。
凡有能量者必有引力，且引力能穿透一切，既能超越时空，又是将时空紧密连在一起的关键。
正是引力在团结整个宇宙，对抗任何形式的熵增或混沌，也包括真真空气泡，才让所有生命都暂时不用害怕宇宙毁灭，可以畅享生活和畅想未来。
而第二种时空裂缝，才更容易出现，也更常见。因它走得是和第一种完全相反方向的路子。
如果说第一种时空裂缝是通常的、“无”属性的时空裂缝，那第二种时空裂缝就是反常的、“有”属性的时空裂缝。
这听起来很奇怪！
明明是“有”中生“无”才出现的、堪称“有”中之“无”的裂缝，却是“有”属性的。
这，可能吗？
可这样奇怪、奇怪到违反“裂痕”之基本概念的时空裂缝，就真存在，还比通常意义上的时空裂缝更常见。
甚至，在整个宇宙范围内，它都随处可见。
它就是黑洞！
所谓黑洞，尽管不一定体积或质量极大，却一定密度极大，才会在一定范围内产生极大引力，让视界内的光子都无法逃逸。
并且，虽现知黑洞不黑、有黑洞辐射（霍金辐射），可那无疑又更证实，黑洞更不可能是“无”，该是“有”，还是密度极大、引力极大的“有”之极致。
然而，又正是由于黑洞密度太大、“有”到极致，才能产生足够大的引力，将附近能量、物质全紧紧压缩到一起，紧到连时空都被粉碎，被还原成了最纯粹的能量。
因此，黑洞，既是“有”，也是“有”之极致，更是“有”到连时空都被粉碎，从时空是否存在于黑洞内的角度来说，又是确确实实的“无”，真可以说就是一种时空裂缝，是物极必反的又一个有力证明。
而日耳曼侯爵就是反过来利用了那能团结整个宇宙的力量——引力，制造出了无数个“有”之极致——黑洞。
无数微型黑洞连成五道弯曲、扭动、咆哮的凶恶光线，耀眼至极，不一秒就快把顾雷的眼睛亮瞎。
黑洞还有个有违直觉的地方，那就是黑洞非越大越亮，反是越小越亮。
因越小，黑洞就蒸发越快，温度亦越高。
那样，不说那五道发亮的“黑洞线”能粉碎时空的可怕威能，就是那让整个由高维合金打造的密室都在迅速融化的高温，就足够致命。
哪怕对肯伯力-休这般的星系巅峰强者来说，第二种时空裂缝，也和第一种时空裂缝一样危险。
反正，两种时空裂缝都能将他们彻底灭杀。
顾雷若非得到日耳曼侯爵和哈列索斯公爵的分心保护，也该瞬间就被大量微型黑洞散发出的超高温辐射，直接汽化成灰。
而肯伯力-休既正面要抵御哈列索斯公爵如惊涛骇浪般的狂雷攻击，背面又遭日耳曼侯爵温度惊人、更能粉碎时空的黑洞群攻击，当然更是腹背受敌、千钧一发，不得不陷入绝望无比的境地。
绝望骑士正愤怒至极、绝望至极得发出更心急和更诡异的痛呼，以及更竭力地挣扎着。
然而，肯伯力-休本人虽亦愤怒至极、绝望至极，却反是仍在笑着，既笑得越来越痛苦、又越来越大声。
……
“哈哈，哈哈哈，绝望，真是令人绝望啊！”
……
“哈哈，哈哈，貌似最超然和最高尚、实则最自私和最冷漠的科学家或政客也就算了，连品性正直、看起来最表里如一的骑士也这般卑鄙下作！”
……
“哈哈，我真没想到，我真没想到啊！连我们龙人最后的道德防线，居然都如此轻易地被突破了！”
“……”
“日耳曼，没想到你居然都不敢和我堂堂正正一战，反使出如此肮脏下流的手段，在我背后出手偷袭——”
……
“哈哈，哈哈，哈哈哈，日耳曼，你一直坚守的骑士准则呢！呵呵，你果然又不过是一个虚伪至极、同样无可救药的家伙而已！”
……
“哈哈，哈哈！绝望，绝望！真是太令人绝望了！哈哈，这世界没救啦——”
……
“哈哈，我真是既绝望至极、又开心至极呀——”
……
肯伯力-休竟再次笑得涕泗横流，又笑又哭、又哭又笑，看起来绝望无比，又真兴奋无比，却更悲哀无比。
而哈列索斯表情不变，反越来越冷漠，攻击也越来越凌厉无情。
日耳曼则不由眉头大皱，却终究是一言不发。
那顾雷自就更无话可说。
心网既赋予他诸多能力，也确更让他容易混乱，有时多愁善感，却总归没法对肯伯力-休这样一个万恶的序列使徒心生多少慈悲。
不管肯伯力-休堕落的缘由为何，肯伯力-休总归是已犯下罄竹难书、罪无可赦的滔天大罪。
但随着肯伯力-休又笑又哭、又哭又笑，随着那绝望无比的气息突然浓郁到无以复加，随着那无与伦比、无以复加的绝望气息扩散开来，渐渐弥漫全城。
每一个人，每一个赞巴鲁克人，都不由越来越感到紧张和心悸，都能察觉到：
必有前所未有的可怕灾厄即将发生！
登时，在现场，不只哈列索斯的攻击变得极凌厉、极无情。
顾雷能感觉到：
之前哈列索斯好像真隐隐对肯伯力-休心怀不忍，手上下意识地有所保留！
看来，哈列索斯很可能知道肯伯力-休之所以堕落的全部前因后果。
可人民内务委员会的情报系统有那么强大？
就连成立时间更久、资料最丰富、手段亦更老辣的贵族内务委员会，好像对此都全不知情！
不过，顾雷没时间为此疑惑太久。
因为，不只是哈列索斯，连日耳曼都彻底狠下杀心，在肯伯力-休背后火力全开，对其展开了凶狠至极的超时空打击，射出十几道闪耀至极的狰狞光线，正是流星雨般的微型黑洞群。
顾雷当即就不得不用手捂住眼睛，感觉视网膜应该是真已被灼伤，双眼出血、视野模糊。
黑洞的温度是和体积成反比的，如此越大的黑洞才反而温度越低、辐射越弱，反难以被发现，越小的黑洞又辐射越强、温度越高，可达上亿度。
只温度越高、瞬时破坏力越大，黑洞也越蒸发得越迅猛，日耳曼侯爵才需如此源源不断地射出大量微型黑洞。
这才是日耳曼侯爵不在意总统派能制造微型黑洞的真正原因。
他自己就能持续制造大量的微型黑洞！
直到一两秒后顾雷才能拿开遮光的手。
那又是因为，周围整间用太阳合金打造的密室，都已被日耳曼侯爵把出力开到最大的高温黑洞群，直接气化蒸发，露出一望无际璀璨天幕，也加速了热辐射的扩散。
而被如此可怕的黑洞群集中打击，更是被两个接近星系巅峰的顶级强者前后夹击，肯伯力-休自是最难过的那个。
此刻，不管是跪趴在地的绝望骑士，还是被绝望骑士护在身下的肯伯力-休本人，皆遍体鳞伤，皆在痛苦至极、不甘至极、绝望至极地颤抖着，好像随时可能支离破碎、魂飞魄散。
但是，就在肯伯力-休绝望到顶点、绝望到灵魂都要破碎的一瞬间，奇怪却关键的事情，却悄然地发生了，还是发生在了貌似最无关紧要的顾雷身上。
0463希望之使徒
在最后关头，在肯伯力-休的最后关头，也不知是不是由于精神力最弱，满怀不忍和疑惑地看着最绝望的肯伯力-休，顾雷竟是忽地就看到了一连串的幻象。
恍惚间，一轮煌煌红日就徒然占满他整个眼帘，灿烂无比，照得他再度睁不开眼。
顾雷有些痛苦地在内心自问到：
这是什么？这又是怎么了？我怎么会突然看到红日多多罗莫！
且顾雷第一时间就否定了前问：
不，不对，这不是红日多罗莫。这是红矮星维亚！
顾雷竭力睁开眼睛细看。
果然，眼前红日虽不如多罗莫猩红如血，貌似更和煦、实则更炽烈。
它离得实在太近，不单是离他顾雷近，也离他脚下不远处的那颗星球都近。
“等等，我脚下还飘着一颗星球？”
顾雷这才愈发感到不对，把手掌横在眼帘上挡着那过分火热的阳光，放眼望去。
接着，他便看到一副奇异夺目、壮阔无比的画面。
只见他脚下不远处，真漂浮着一颗半径不知有多少公里的巨大行星，一眼望不到尽头，更竟是被从中被分成截然不同的两半。
在朝着红矮星维亚的那面，由于距离恒星过近，那半面球体整个都被烤得红彤彤的，寸草不生，连土石都是夜以继日地在发红发热，被烤地都蒸腾起袅袅热气。
而在背对着维亚的那面，又由于得不到阳光照耀，不仅千里冰封，更万年如夜。
故明明有夹带着巨大冰块的狂风呼啸卷过另一半球，另一半球却依旧散发着一种沉默到死寂的冰冷和死亡气息。
那一半赤红如炎、一半黑暗冰冷、冰火两重天的辽阔无垠景象，让顾雷不禁把嘴越张越大，惊叹到难以自制。
可再接着，更让顾雷惊叹、再是惊恐、再再是惊恐到绝望、绝望到巅峰的事，才真正地相继出现。
接下来，首先让顾雷又感到惊叹不已的是，在赤红和黑暗的交界处，在中间那一圈勉强露出枯黄绿意的狭长地带上，居然还有人在倔强地，挣扎似地，苦苦生存着，更居然还有不少。
到此，顾雷才能彻底确认：
附近就是维亚星域。
而他脚下的那颗行星，则自就是红矮星维亚的卫星——狱环星，还是那传说中的幻影国度——白山教国的所在地，也是红日教会目前的大本营。
然后，顾雷又看到……
……
“休神父，算了，我快不行了！”
“凯恩，坚持住，你忘了你远在第二小行星带的女儿了吗？她一定还在盼着你回家抱抱她呢！”
“休神父，我，我……我真快不行了！”
“凯恩，不要再说这样的蠢话。放心，只要有我在，你就绝对不会有事！”
“不，不，休神父，就是这样会拖累您，我才不能再死皮赖脸地拉着您了！我，我……我这样卑贱可耻、万人唾弃的大罪人，居然还能在死前得到您如此高贵的龙人如此无私的关照，我，我……我真已非常知足了！我绝不能再连累您了！”
“凯恩，不许再说任何蠢话了！你不是什么罪人，你只是被炎凉的世态逼得！你只是为保护你的女儿，才无奈地拿起屠刀，又才不小心伤到了那无辜的贵族少年！且你已经遭受了那么多折磨和惩罚，神必已宽恕你的一切罪过！而我作为神的仆人，就更是绝不能抛弃没任何罪过的你！”
“休，休……休神父！谢谢，真，真……真是谢……”
“好了，不要再浪费体力了。凯恩，走，我们走！就让我背着你吧，我们就要到避暑点了！我们一定不会被烤死、一定能撑过去的！”
“嗯，嗯……”
……
“休神父，休神父，……，休神父——”
“怎么了，凯恩，什么事值得你如此着急？”
“休神父，休神父，您改良的庄稼，您改良的庄稼，它，它……哈哈，它长出来啦！”
“呵呵，是嘛！”
“真的，真的，真的啊！你看，你看，你看这个麦穗，你看它长得多饱满、多喜人呀！”
“哈哈，那就好！”
“是啊！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这样我们就再也不会有人被饿死了！”
“嗯，真好！”
“休神父，太好了，真太好了！狱环星真要从恶魔都不愿意来的人间地，狱渐渐变成人间天堂了啊！而且，而且，这都是您的功劳啊！”
“哈哈，哪有，明明是大家功劳。”
“休，休神父，明明就是您的……”
“好，别说了，我们再去麦田试验区看看吧！”
“嗯，嗯，您跟我来！不，不，休神父，这次就让我背着您吧！”
“啊？凯恩，你在开什么玩笑吗？”
“神父，我背着您从这片水稻田趟过去吧？这样快点！”
“那我自己走过去呗！我有手有脚的，干嘛要你背啊？”
“不，不，神父，前面那么脏，又是泥又是水的，这怎么可以！”
“诶，没事，我们……诶，你干嘛？你干嘛？”
“休神父，这次说什么也该轮到我背着您了！”
……
“休，今年我们能获得这样的一个大丰收，真多亏了你啊！”
“冕下谬赞了，明明是多亏了大家才是。”
“休，你就不要自谦。若没有你，狱环星怎么可能从一个赤地千里的贫瘠之地，变成今天这般至少有一圈生机勃勃、至少够我们这些弃民容身立足的小地方。其中，不管是你的坚毅、博爱、还是睿智，都缺一不可啊！”
“冕下，您真是太过谬赞了。我顶多只是一领路人，若无大家在背后倾力支持，也是绝无可能领着大家走到今天这即将丰衣足食、幸福美满的地步的！”
“哈哈，休，你真是太过自谦了。算了，我们不要再纠缠这些无意义的细节了。我有一件事一定要马上告诉你，那就是，我已经做好把教皇位置传给你的准备了！”
“这，这，这是不是太急了点！”
“有什么急的？虽然我的确急得要退休、要回家乡探亲，可你难道还没做好准备？我可早就告诉你该做准备了呀！”
“可，可……可近千年来，教皇之位，一直都是由您家族的人来……”
“诶，休，怎么连你也这般迂腐？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呵呵，连太阳神的信仰都被我们家族、都被我们大家摒弃了，还执着于那些早腐烂了的传统干嘛！”
“可……”
“休，别说了，我意已决，且其他红衣大主教也已一致同意了！”
“嗯……”
“……，休，怎么了，你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
“冕下，我想你也应该早知道我的想法。如果你们真想让我继承教皇之位，那就一定得答应我一个请求！”
“……，休，我的确知道。但我只想问你，你确定吗？”
“我……”
“休，再考虑考虑吧！不，再等一等，再等几年就好！我总觉得，现在还不到公布那个秘密的恰当时候！那秘密实在太太，性质也太恶，牵涉更是极广，现在公布出去的影响，必将深刻、广泛、复杂和危险到无法估计！”
“冕下，我亦决心已定！”
“……”
“冕下，我们已经欺骗他们猿人太久、亏欠他们猿人太多，更绝不能让那已延续数百年的欺骗、奴役和压榨之恶行，再继续延续下去了！”
“……”
“……”
“诶——，好吧！”
……
看来，红日教会的现任教皇普罗名特，当时总归是同意了肯伯力-休的要求。
只尽管顾雷仍没看见那能令堂堂一教教皇普罗名特都如此犹豫、纠结、战栗的惊世秘密到底是什么，却已多少能猜到：
将那个秘密公之于众的后果，估计会令肯伯力-休后悔莫及。
又或许，顾雷对那个秘密为何，心里也已下意识地隐隐有所猜测，乃至都已下意识地对公布否的后果进行了少许推算。
可现实，不仅远远超乎他的猜想，还远远超乎他的承受能力！
0464绝望之使徒
随着那绝对能震惊整个世界的秘密被公布，整个狱环星皆掀起惊涛骇浪。
连此时已身处另一时空的顾雷，都被震得心神不属，竟浑然忘了自己正身处最激烈、最危险的战场深处。
早隐隐有所预料的顾雷仍不由微微露出呆滞的表情。
而幻象中的现场更是……
……
“什么，居然有这种事？”
“是啊，没想到这种事竟是真的！”
“诶，从他们公布的那么多资料来看，那些事应该都是真的。证据确凿，实锤了！”
“哼，可恶啊……可恶的贵族们！”
“诶，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们猿人居然被骗了那么多年，没想到那些贵族……”
“切，什么贵族？什么龙人？什么叫高贵的龙人，他们身上还有什么高贵的地方？”
“对，他们就是一群最可耻、最卑鄙的骗子，一直在用谎言欺骗我们，一直在用科技欺骗我们，一直在用科技骗我们、奴役我们！他们，哪是什么贵族，哪是什么龙人，就是一群恶魔！”
“没错，人本该生而平等，都是万恶的科技才让我们不如他们那么多，才让我们过去一直被他们欺骗、奴役和压榨！”
“对，该死的科学，我再也不要相信科学了。不，我们再也不应使用任何科技！”
“对，我们不要科技，我们要自由，要平等，还要那些该死的混蛋为过去赎罪！”
……
“诶，休，你看，事情果然变得不可收拾了。现在猿人们不仅不肯去工厂上班，还连用农用机甲都给全拆了！”
“冕下，请您放心，我相信，在最开始的震惊、慌乱，还有不可避免的愤怒，都过去后，大家一定能平静下来，也总得平静下来。毕竟，大家都得吃饭嘛！”
“休，你不觉得你太过乐观了点吗？”
“冕下，请相信我，不，是请相信大家，相信大家内心皆存在的、对光明和善良的追求，相信我们新的、更强大的、也更永恒的信仰。相信她一定能为我们指引出正确的救赎、共存与发展之路，为整个蓝日星系开辟出无垢的美好未来！”
“休……”
“何况，经过这么多年的同甘共苦，他们难道还不能感受到我们这些人对先祖们犯下的错误的、对愚昧过去的、真诚的愧疚和忏悔吗？”
“这，这不好说吧！”
“呵呵，就算他们真觉得我们的忏悔力度还不够，那我们就加大力度呗！就是看在大家已同舟共济那么久的份上，他们也不会对我们这些‘卑鄙无耻’的龙人之后裔做出什么太无法忍受的事吧？”
“好，好吧……”
“普罗名特冕下，请相信我，更请和我一起努力，一起努力为我们先祖将整个人类强行割裂为猿人和龙人两个不同人种、难以救赎的大罪赎罪吧！”
“好，休，我相信你。不管别人怎么样，我还是会全力支持你的！”
“谢谢您，冕下！”
……
可现实的发展，不仅远远超出肯伯力-休过分乐观的估计，还远远超出了事外的顾雷的承受能力。
明明是因狱环星的猿人抵制科技才引起的农作物大规模歉收和随之而来的、必然的大规模饥荒，猿人们却都抱着一种“今天的龙人都必须要为昨日那些犯错的少数龙人负责”的心态，抱着一种“自己是受害者”的偏执正义，将责任全推到狱环星那些或算不上最高贵、却最没对不起他们的龙人身上，又做出了一连串忘恩负义、禽兽不如的事情。
哪怕过去犯错的那少数龙人，基本都不是狱环星上龙人们的先祖！
……
“诸位——，诸位——，请听我说，请听我说——”
“汤先生请讲！”
“首领，我们听着呢！”
“汤议长，我们听着呢！我们都听您的！”
“诸位，不证自明，那些狗日的龙人又欺骗了我们！”
“额，他们又骗了我们什么呀？”
“对啊，我不知道啊！”
“汤先生，他们又骗了我们什么呀？”
“诶，你们啊，怎么这么蠢呢？显然，就是为再度控制我们，不，是为了将不愿再被他们控制的我们，全部杀光，他们才故意毒死那么多庄稼，搞出这么个大饥荒来的！”
“这……”
“这，这……”
“额，这不太可能吧？”
“是啊，这应该不可能！”
“对啊，这也太……”
“没错，要真是那样的话，他们不也得跟着我们一起被饿死，大家同归于尽吗？”
“对，我看那些龙人也被饿得够呛的呀！”
“是啊，我觉得……”
“诶呀，诸位，你们怎么到今天还是如此迷糊呢？你们怎么还看不清那些人道貌岸然的、装可怜的、可恶的、可恨的虚假模样！”
“……”……
“诸位，请你们务必相信我汤兴民，我是有证据的呀！”
“什么证据啊？”
“对，汤先生您有什么证据啊？”
“汤议长，快把证据给大家看看啊！”
“诸位，证据就是肯伯力-休那杂种的老婆！”
“神父的……不，是那杂种的老婆？”
“对！你们千万别看那些龙人表面上和我们一样，都被饿成皮包骨。可实际上，那绝对是装出来的！他们只是吃了减肥药而已，肚子里其实都是吃得饱饱的！他们本来就满肚子坏水，还绝对有这个技术！而证据，就是肯伯力-休那杂种的老婆！你们知道吗？那杂种的杂种老婆，在这种情况下，其实还天天都吃得满嘴流油，都长出小肚腩了呀！”
“什，什么？”
“是啊，怎么可能？”
“不可能吧，休神父……”
“怎么不可能？我也是昨天才突然注意到的。大家快和我一起，趁着她来不及吃减肥药，赶紧去看看吧！”
“好，我们一起去看看！”
“好，汤先生，我们跟你一起去！”
“对，汤议长，我们相信您！”
“走，大家一起去看看！”
“走，大家都去看看！”
“好！”……
……
“你，你们，你们干嘛？你们干嘛抓住我的妻子？”
“休，休，快救我——”
“哼，肯伯力-休，我们只是想知道，你的狗娘们是怎么被喂得如此满肚肥肠的！”
“诶呀——，好痛，好痛，休，快救救我——”
“汤兴民，你快住手，不许你打我妻子，更不许你再打我妻子的肚子。你这不是胡搅蛮缠嘛？我妻子她明明是怀孕了呀！”
“哼，怀孕了，你说怀孕就是怀孕啊！你说的话，谁信啊？嘿——，大家，你们谁信啊——”
“对，谁信啊？”
“对，大家千万别信，大家忘了他们过去是怎么欺骗我们的吗？”
“这……”
“对，不能信——”
“但……”
“不能信，大家千万不能信啊——”
“对，不能信，他们这些坏到骨子里的龙人，已经骗了我们这些可怜的猿人数百年了啊！”
“对，不能信，现在我们坚决不能再信他们的任何花言巧语——”
“对，不信——”
“我，我……我也不信——”
“对，我也不信——”
“我们都不信，我们都不能信——”
“休，休，快救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呀！”
“你，你，你们，你们，诶……，汤兴民，那你说，你们，不，是你，你到底要怎样才信？”
“呵呵，诸位，说实话，我也不想闹到那地步！可你们也知道，龙人都那么狡猾，更远比我们不要脸，什么没下限的事都做得出来，又有很多我们根本不理解、不知道的邪恶技术！我们稍不注意就要再次上当受骗！所以，我觉得呀，他老婆到底是不是怀孕，咱们得把她的肚子刨开来看才行。你们说，是不是呀？”
“汤兴民——，你——，你……你怎么可以这么恶毒，我妻子可是怀着……”
“对，汤议长说得对——”
“没错，汤议长说得没错——”
“对，他们龙人不仅那么卑鄙无耻，还那么狡猾，还有各种邪恶的科学技术，我们不刨开她的肚子亲眼看一看，怎么能信！”
“没错，咱们猿人就是因为太善良、太容易相信他们这些骗子，才足足被他们欺骗、奴役、剥削了数百年啊！咱们不能再犯一样的错误了——”
“对，可恶的龙人，卑劣的龙人，狡猾的龙人，罪该万死的龙人——”
“对，这回一定要亲手刨开那贱人的肚子——”
“没错，我们一定要亲眼看到！”
“汤议长说得对，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没错，我们要亲眼看到才能相信——”
“没错——”
“对——”
“刨开！刨开！”
“刨开——”
“对，刨开——”
“你们，你们，你们怎么可以……”
……”
“刨开！”……
“刨开！”……
“刨开！”……
……
“啊——”
“不——”
“哦，民主万岁、猿人万岁——”
“万岁——”……
……
瞬间，顾雷的双目就都快整个瞪出眼眶，布满刺眼的猩红血丝。
那个扼住地狱喉咙的男人，终究是被区区一群人类，被一群他亲手救下的人类，扼住了命运的喉咙。
而已连死都不怕的顾雷，只看得，只被骇得，面容扭曲和惨白得像一张被揉成一团的白纸。
0465希望之死，绝望之恶
“对，刨开——”
“对，我们都同意，一定要刨开看看！”
“你们，你们，你们怎么可以……”
“好，好，民意难违啊！哼，凯恩，动手——”
“是，汤议长——”
“不，凯恩！不要啊，凯恩！求求你了，求求你高抬贵手呀！她可是……可是我的妻子啊！”
“哼，肯伯力-休，那又怎样？那和我凯恩有什么关系？”
“凯恩，你忘了我曾背着你走出那片地狱一般的灼热石林了吗？我可是曾救过你的……”
“好啊，肯伯力-休，你果然是个卑劣、狡猾、比豺狼和狐狸还要恶毒可怕的人！”
“凯恩，你，你，你为什么这么说啊？”
“哼，肯伯力-休，你这个狗日的，汤议长早看破你的奸计，并告诉我，那是你早有所图、才有意为之，为的就是像今天这样，对我挟恩求报！”
“不，不，凯恩，不，绝不是你想象的……”
“哼，汤议长还告诉我，我那天之所以会差点被热死，就是你在暗中使坏！”
“不，不，凯恩，真不是……”
“呸，闭嘴！何况，要不是你们龙人，要不是你们那么无耻、还那么恶毒，用谎言篡夺了本该属于我们猿人的地位和权力，我又怎会仅仅因失手杀了一个你们龙人小孩，就被放逐到这，就不得不和我的女儿骨肉生离。可恶啊，可恶啊，不过就是误杀了一个小孩而已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可是无心的呀？凭什么就要那样惩罚我，让我至今都还见不到我的女儿？可恶——”
“对，就是这样的！凯恩，听话，快动手，我们一定要好好报复他们！”
“是，汤议长！”
“凯，凯恩……”
“哼，动手——”
“是——”
“休，休，快救救我，不，是快救救我们的孩子……啊，啊，啊啊啊……不，不要啊，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凯恩，不，不……不要伤害我的妻子，不——”
……
下一瞬间，顾雷就被那淋漓到刺人、让他只想逃离、却又满满占据他整个大脑、怎么也赶不走的炸裂血迹，刺得头痛欲裂，只能从那一连串的幻象中逃命般地强行脱离。
那一连串幻象说是很长，可以顾雷的算力，要浏览完也不过须臾。
可就这弹指时间都不到的须臾，却让他的心灵蒙受了或毕生都难以忘怀或治愈的惨痛打击。
更可怕的是，那充满哀伤、绝望、撕心裂肺的血迹，以及那最澄澈、又最凄厉、更最黑暗的婴儿啼哭之声，还阴魂不散地继续缠绕着他，一路从幻境追到了现实。
他还根本缓不过来，就又看见肯伯力-休对他转头露出一双血色双目，一双对世界和人类充满倾泻不尽的控诉和怨恨、流着或永远也流不尽的泊泊血泪的，属于肯伯力-休血色双目。
不，血泪很快就流尽了！
没多久，从肯伯力-休的血色双目中，就开始流出倾泻不尽的、能把黑夜都染得更黑的黑暗之泪。
是的，就在肯伯力-休这他自己都快支离破碎、魂飞魄散地生死关头，他居然还是不管包括自己生死在内的任何其它事情，只直直、死死地盯着顾雷，露出哀伤无比、痛苦无比、更诡异无比和绝望无比的笑容。
“呵呵，你看见了吧！呵呵，你看见了吧！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怎样，没救了吧！哈哈，还真是个让人绝望至极的世界和更让人绝望的人类啊——”
刹那间，随着肯伯力-休发出惨叫般震动天地的绝望嘶吼，他身后的绝望骑士，也跟着仰天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绝望嘶吼。
且从那伤痕累累、黑暗巨大的绝望之躯中爆发出的，还竟是一声好似婴儿在悲痛啼哭般凄厉至极、诡异至极、恐怖绝伦的绝望嘶吼。
两声最绝望、最混沌的嘶吼合成一声，震动了整个赞巴鲁克，更好似在震动、抨击着整个世界，令整个赞巴鲁克都天地开裂、时空暴动！
紧跟着，绝望骑士的背后就又蠕动着暴伸出两条巨大手臂，更用无俦混沌锻造出了两片混沌盾牌。
再听“咔嚓”一声巨响，两片盾牌又迅速合成一面混沌巨盾，轰然落在肯伯力-休身后，转眼就完全阻隔了日耳曼侯爵竭尽全力的黑洞群攻击。
任代表最凝结正能量的一个个微型黑洞，和代表最凝结负能量的混沌之盾，如何激烈碰撞，发出如何惊天动地、仿佛群魔在齐齐哀嚎或齐齐怒吼般密集刺耳的湮灭之声，日耳曼侯爵就是再难伤到肯伯力-休分毫。
而肯伯力-休则一边亲自用双手鼓起接天连地的混沌狂涛，以对抗哈列索斯公爵的怒雷狂涛，一边还控制绝望骑士又高举双手，重新凝结出一把更巨大、更凶恶、令人望之绝望的混沌巨剑。
之后，只听肯伯力-休凶恶如魔、邪性如魔、又狂傲胜魔地高声狞笑道：
“哈列索斯，别忘了，我可是绝望使徒。你让我越绝望，我就会越强大——”
话罢，大到数层楼高的绝望混沌巨剑，就轰然砍下，连同如涛狂雷、龙域和时空等一起，势不可挡地将哈列索斯的量子分身一刀两断。
甚至，整个离岛“帝心”，包括地面上的无数建筑，包括纵横交错的一条条街道，皆在这再次震动世界的碎空一击下，跟着，整个城市范围地，同时地，轰然大爆炸。
那些深埋在地下多年、早凄惨死去、却饱含仇恨和诅咒等不散怨念的累累白骨，皆被肯伯力-休魔王般邪恶霸道、更对世界和人类同样充满无尽怨恨的绝望意志引动，在这一刹那尽皆混沌爆发，齐齐爆出一道道高过九霄、粗到能吞噬整栋大楼的混沌之柱，将底区的天幕冲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巨大缺口。
而被混沌顷刻炸开的整座城市，那由整座城市碎成的、无尽汪洋般的海量碎片，还没来得及飞溅、扩散开来，便被海啸般升起的一个个混沌巨浪又咆哮着吞没，又顷刻就被湮灭在墨涛万里的茫茫混沌之海中。
连日耳曼侯爵都只顾得上拉走场内最反抗力的顾雷，而来不及管哈列索斯公爵那具犹未消散的量子分身。
再待凭空显现、久久怒吼肆虐的狂暴混沌之海，不情不愿地，徐徐消失，原面积在300平方公里左右、由帝国精心打造和维护的大型离岛——帝心，就完全烟消云散，连渣都没剩下。
原址唯留下一个半径数十公里、接近半球形的不规则大坑，骇人听闻。
以及漂浮在半空中的，
日耳曼侯爵和顾雷，
还有哈列索斯公爵残缺到只剩一个闪耀的五彩光球的量子分身，
再以及，衣裳破烂、浑身带伤、却面目依旧狰狞如魔的肯伯力-休，
和他背后更狰狞、更强大、已长出四条漆黑魔臂、分别握持双盾巨剑、全身被混沌武装的巨大绝望骑士。
并且，别看卡缪拉一方至少还有日耳曼侯爵一个完整战力，而肯伯力-休不仅浑身带伤、还伤得不轻，他背后的绝望骑士却不仅装甲恢复如初，还又长出六片黑色羽翼和一张布满獠牙的凶恶大嘴，偏发出的是最诡异、最可恐的婴儿啼哭之声，异常渗人，让普通人一见就会绝望至极、心魂俱碎。
显然，那悲哀的绝望骑士，已在最危险、最绝望的境地下，蜕变成了绝望堕天使，邪力大增。
双方若要继续战斗下去，胜负依旧犹未可知。
是故，哈列索斯残缺的量子分身轻轻叹息一声，就冷静地提议道：
“休先生，相信你也能看出，以现在这局面，我们双方若要继续战斗下去，胜率都只在50%上下。且你既暂无灭世之念，又何必同我等鹬蚌相争，让你们教会的灭世派渔翁得利，那说不准真就让他们打开了‘混沌之门’，一下就毁灭世界，也毁灭了你的理想。因此，不如我们就此各自退去吧！”
然肯伯力-休只笑得愈发狰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列索斯——，你要战便战、要和便和，怎么可能？你算什么东西？你不过也是一个一样卑鄙无耻、无可救药的下贱生命罢了？枉我曾经还以为你可能是个例外！呵呵，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接着，肯伯力-休还狰狞无比、狂妄无比地大吼道：
“不——，我就要杀死你们！而且，我接下来还要杀光所有赞巴鲁克人，让你们死不瞑目！反正他们也都是一群和你们一样忘恩负义、猪狗不如的东西！什么生命是‘宇宙之子’？胡扯，胡扯，全是胡扯！生命都是无情无义、自私自利、更愚昧至极的污秽之物！哈列索斯，我欲屠尽世间无义辈，再创无垢宇宙，你奈我何——”
而随着肯伯力-休的咆哮再次响彻整个赞巴鲁克，他背后那巨大的绝望堕天使，也发出了更凄厉、更刺耳的啼哭之声，六翼齐振、四臂狂舞、狂怒欲战，令整个赞巴鲁克的混沌都跟着又蠢蠢欲动。
如此，日耳曼侯爵也不得不叹息一声，后就将顾雷远远扔出，准备专心和肯伯力-休拼命。
他，哈列索斯，还有顾雷，都知道：
赞巴鲁克的存亡，现可以说都系与他日耳曼一人之上！
若他待会在战斗中落败，那不用古斯塔夫率海盗大军亲至，赞巴鲁克就可能会被肯伯力-休一人毁灭。
再若他战胜肯伯力-休，那赞巴鲁克也大概仅仅能在极短时间暂避毁灭。
毕竟，以见微之躯独战序列使徒，哪怕是能统御四大基本作用力、实有明理境实力的他，也必在战斗中受到不小伤害，别说接下来还得再与另一序列使徒、另一星系巅峰强者继续死战。
到时他估计都撑不到后面的援军到来，将和赞巴鲁克一起湮灭在古斯塔夫和那或更汹涌无边的滔滔混沌之中。
情况现真是危如累卵、绝望到漆黑无光。
可正因此，不管哈列索斯还是顾雷，才都更没理由去阻止日耳曼侯爵这或有去无回的战斗。
且日耳曼自己，更是想都没想过后退的选择，哪怕同样看不到希望。
希望这东西，不也可以去争取，去创造吗？
不行就拼命争取呗！
不过，就在肯伯力-休和他背后的绝望堕天使又咧开狰狞至极的嘴角，就在日耳曼侯爵义无反顾、毅然决然地张开双手、又制造出那一个个最闪耀和最致命的“黑暗之星”时，就在最绝望的群星在日耳曼侯爵身周或最后一次地夺目亮起时，谁也没想到，阻止日耳曼侯爵、顾雷等赞巴鲁克军民和赞巴鲁克的灭亡的事，竟远在国境之外发生了。
突然间，远在国境之外，远到紫枫，远到佩莱特，竟无巧不巧地发生了一件更惨烈的事。
更巧合到诡异的是，那真正惨烈到惨绝人寰的事，还阻止了底区这场巅峰决斗的继续。
0466“真正”的人造智能
深夜，天地一片漆黑。
可今晚的佩莱特，却无人入睡。
不管是上面的天空之城，还是下面的广阔贫民区，城市里到处灯火通明。
看到那样惊天动地、天崩地裂的一幕后，相信没人能安然落枕的。
特别是托马斯、爱得哈特等紫枫高层。
他们明明灵魂力量格外强大、精神亦格外强大、强大到超凡入圣，今晚反又最不淡定、最为忧虑难眠的，一直开会到凌晨3点还停不下来。
可包括他们在内，所有佩莱特附近的人皆想不到，更天崩地裂、将令日月染血的事，才正要开始。
同一时间，同样在佩莱特，一龙人科学家正领着一猿人助理，前往位于天空之城地下核心区的某个秘密仓库。
助理目光闪烁、满心忐忑地试探道：
“老爷，今天真是太危险了呀？汉见尘先生，差点就被奸人害死了！”
而他主子根本没瞒着的意思，微微侧头，直接就说道：
“汉见尘死了！”
助理先下意识地点点头，后才脸色一白，愈发感觉主子眼角余光冰冷刺人，只能又摇摇头，愈发惊慌失措、貌似全无二心地说道：
“什，什么？汉见尘，汉见尘，汉见尘先生，已，已……已被奸人害死啦？”
其主却又回头看向正前方，再不说话，看路的目光略为不屑，好像是懒得回答。
在他眼里，猿人都是这般，虽有点小聪明，却大体是愚蠢的，不值得奇怪，也不需过度在意，能用能控就好。
如此，过一会，助理才能从越来越止不住的心悸和喘息里稍稍镇定下来，加快脚步追上去，既是掩饰性地、又是真恐慌和忐忑地说道：
“真，真是太可恶了！老爷，混沌教会的那些邪教徒也太猖狂了吧，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在这么重要的场合搞出这么大的恐怖袭击，暗杀了我们紫枫这么重要的科研人员！您可一定得好好教训一些他们啊！否则，下回他们说不定就，就，就直接要对尊贵的龙人不敬了呀！”
他们这些猿奸当然都知道自己在干得是什么助虎为虐的事，以及有多么遭紫枫原住民们仇恨。
过去所有恐怖袭击，主要就是朝着他们这些外国移民明晃晃地过来的，目标非常明确和决绝。
只他身份地位一直较高，一直住在安保措施最完善的天空之城里，过去才不甚在意。
没想到，现却连天空之城都遭到那般声势骇人的恐怖袭击，更连他们外国移民的榜样、紫枫高维芯片界的领军人物——汉见尘都惨遭“恐怖分子”毒手，他才第一次这么强烈地感受到后怕和惊慌等难以安定下来的情绪。
其主却目光愈发冷漠，乃至微不可查地淡淡一笑，才又故意说道：
“也不一定是恐怖分子，说不定是卡缪拉的间谍。毕竟他们的高维芯片产业如今落后我们非常多，难免会非常着急，难保不会做出什么残忍的事情，乃至是更肮脏、更下流、更残忍的事。也难保……”
其主故意顿了顿。
而那猿人助理则自是更加惊惧，不仅脸色又越来越惨白，还左顾右盼，只觉得卡缪拉的间谍随时可能在任何时间从任何方向袭击过来。
其主这才淡笑着、带着微微恶意地继续说道：
“诶，也难保他们不会继续袭击其他相关技术人员啊！包括我们。”
那猿人助理当即脸色惨白至极，白到发青冒汗。
卡缪拉的间谍组织，不管是贵族内务委员会还是人民内务委员会，可皆远扬海外，勿论是手段的高明程度还是毒辣程度。
猿人助理真是瞬间就怕到了极点。
他真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呀！
他只能语无伦次地说道：
“这，这，这，这……这可，这可……这可怎么办啊？”
说道最后，那猿人助理发颤的声音里，都已经出现哭腔了。
其主见其真被吓得不清，才又回过头，用比较柔和的声音安慰道：
“放心，只要你恪尽职守、努力工作，我们一定不会亏待你，不会让你落得和汉见尘一样下场。相信我们，同样的疏忽，我们是绝不会让它再第二次出现的！”
可依旧要过良久，还要其主放慢脚步等会，那猿人助理才能慢慢地、稍稍地冷静下来，慌表忠心道：
“是，老爷！您放心，我一定为你们抛头颅、洒热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其主微笑着点点头，把头回正，加快脚步。
接着，等完全冷静下来后，等跟了上去，助理又有些感慨地说道：
“只可惜，汉见尘先生一死，他脑海里那些惊才绝艳的天才想法，就要跟着石沉大海了！”
既其主都已承认，那他当然就知道，袭击后再次出现的汉见尘只能是个克隆人，没汉见尘的大部分记忆。
现代研究表面，人在量子层面储存的信息要远多于原子层面，即人在灵魂中储存的记忆，要远多于肉体中的。
毕竟，量子储存信息的能力，和其计算能力一样，连传统计算机中的巨无霸——超级计算机都比不上。
其主亦颇为遗憾，微微叹息一下，点头说道：
“是啊！所以接下来的试验，我们才一定要竭尽全力，务求万无一失。”
可这时，那还急着表忠心、秀能力、已摩拳擦掌的猿人助理，却反是产生退缩心思，犹豫一会，终究是开口劝道：
“但，但继续按计划启动‘锋王’，强行将它在明天的展会中展出，我真觉得不太合适。‘锋王’是赶制出来的，完成度实在不够，目前出现的故障尤为顽固、尤为棘手，更尤为可怕，加上主设计师汉见尘已死，我们真很难在明早展览开始前完成调试，哪怕是让它安稳地短时间表演一会。因此，我实在担心它会不会反把我们的展会彻底搞砸啊！”
和龙人相处久了就会知道，他们虽亦喜欢听好话胜过听坏话，却对坏话有着怎么也远比猿人高的抗性。
犹有甚者，有些龙人就更喜欢听那些难以入耳、却实是忠良之言的话。
譬如爱德哈特就有类似美名。
故助理不敢再有任何隐瞒和犹豫，赶紧照实把内心的担忧全说出来。
而其主也确不介意，只略为无奈地说道：
“那我们也没办法，谁叫展会已出现那么严重的事故！如果我们第二天不把‘锋王’摆出来撑场面，就算赞巴鲁克明天真化为一片废墟，我们也肯定得脸面无存。”
在事故的善后工作尚未完成时，贵族们就把参展的各项研究成果又来来回回地看了数遍。
结果，除“锋王”外，他们发现自己竟就没任何能拿得出手、可以挽回脸面的东西了。
没办法，在赞巴鲁克的改造人大赛中，卡缪拉人展示出的技术实力，实在太惊人、太震撼了。
卡缪拉真实的科技实力，已远远超过他们在改造人大赛前对卡缪拉的、最激进的猜测。
加上汉见尘的死，他们就难免会担忧，更害怕人们会早早知道：
紫枫连在高维芯片领域保持的傲人优势，都正逐渐消失，也将再次在科技实力上被卡缪拉远远甩在后头！
因此，他们不得不拿出更多的、更具有威慑力的科技成果，来让国内外的支持者们对紫枫保持更大信心，以让他们别太害怕紫枫的财富优势会被卡缪拉的科技优势再次抵消，继续出卖自己的国家来帮助紫枫。
紫枫能有今日如此接近世界霸主的稳固地位，各国内奸真都功不可没。
又因此，哪怕拿出的是虚假掺水的先进科技成果，紫枫贵族们都已顾不上了。
反正，卡缪拉方面不也发布过不少虚假掺水的报告吗？
就比如他们最近才知道的，那篇让其他各国皆紧张不已、纷纷跟进推广教育改革、实行重武轻文的恶狼式教育的，由卡缪拉共和国教育与宣传委员会部长卡丘斯卡公爵发表的《有关卡缪拉教育改革的喜人成果》的报告。
里面居然就掺了不少水分！
根据情报，尽管实行那样极端奉行优胜劣汰的残酷教育方式后，学生们武科实力确增速大幅加快，但绝对没卡丘斯卡宣称的那么大，至少短时间内还无法左右星系战争的成败。
倒是该政策压抑科技和社会发展的负面效应，短时间内看好像反是要更大一些，已阻碍了各国军队装备的更新换代。
且事实上，卡缪拉重武轻文的教育改革，在推广时，暗地里是有极明显的选择性的。
不管总统派那边，还是国会派那边，其实都主要在下层民众间推广重武轻文的教育改革，而在中层仍是文武并举，只是适当加大了对武科的扶持力度。
这样，卡缪拉共和国就既能快速提高士兵的数量和质量，又能保证武器装备的发展不落于人后。
谁叫其他各国都被成功误导，跟错了方向。
何况，下层家庭的子女，本就更喜欢学习武科，或者说喜欢玩，而中层家庭的则也本就更喜欢学习文科，还一般真学得更好。
中层家庭的孩子，不用说肯定家境更好，请得起更好的家教，报得起更好的补习班，加上父母的受教育程度又更高，整日耳濡目染、沉浸在更优质的教育资源里。
这是下层家庭的孩子绝比不过的。
唯有那些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才能凭借天赋在文科实力上追上他们。
于是，各国贵族知道后，皆大骂卡丘斯卡“无耻”、“老狐狸”、“死狐狸”等，又无可奈何，就仅仅能在其他方面也无耻一下了。
而那助理脸色微微一红，只以为是自己等人的无能才逼得自己的主子们唯有赶鸭子上架，就赶紧又保证道：
“老爷，您放心，我一定为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其主则不置可否。
然后，助理才提出了一个能让其主微微点头的建议。
“但老爷，我觉得，我们还是在郊外进行调试吧！‘锋王’如果再发起狂来，真是十分危险的。我总觉得我们在某个关键性的问题上，可能搞错了什么！”
而这看起来普通的建议之所以能让其主稍稍认同，正是因为：
“锋王”不仅体积远超星际战舰，更是一件威力亦远超星际战舰的大型战争兵器，还可能是整个星系目前唯一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造智能。
简单点说，“锋王”或具备完整的智慧，或可代表蓝日人类正式踏入神之禁域之一——创造生命。
0467量子机械脑
在蓝日星系，常有生物学家站出来嘲笑人工智能领域的专家们，将他们夜以继日、废寝忘食的努力，和更重要的、许多计算机专家都甘愿舍弃性命来实现的终极目标——创造真正的人造智能，贬得一文不值。
在部分生物学家看来：
人造智能有那么难？人造智能拆开来说不就是人造的智能吗？那我随便克隆一个人，抑或是一只猫、一只狗，不就是创造出一个拥有完整智慧的人造智能啦！这种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居然也能申请到那么多经费？这，这，我要报警。我一定要报警！
而不管对方是否在明知故问，乃至就是在哗众取宠，也总有计算机专家情绪激动地站出来，歇斯底里地反唇相讥道：
“你，你，你那也叫人造智能？克隆是创造吗？你那都不能叫打造，就是山寨！你就是个靠抄袭论文混成专家的学术垃圾——”
并且，暂不说克隆和创造间到底有多大差距，各国诸多公立或私立机构，主要是指能给钱的那些，确让生物学家们都不免感到愤愤不平。
因为他们基本都认同：
机械人工智能，比包括克隆生物在内的生化人工智能，更接近拥有完整智慧的人造智能这一概念。
尽管目前的机械人工智能，从作为一个智慧来说，大多有一致命缺陷，就是缺少智慧三要素感知、需求和行动中的需求。
问题是，那些能给钱的，要紧的是给得起钱的机构，真心是想要一个具有完整智慧的人造智能？
特别是那些有军方背景的机构！
少有科学家不理解的是，包括不少计算机方面的都不理解的是，让大小机构几乎全齐刷刷地站队到计算机专家这边的，可不是什么对计算机专家们欲通过创造智慧来理解智慧和自我反省之崇高理想的赞同，而是机械智能的广阔应用前景。
特别是在军事上的。
那么，机械人工智能相比生化人工智能，到底有什么优势，准确说是在战场上哪里比较强呢？
第一个优势，也是最让贵族们或将军们感到满意的一个，就是机械智能的服从性要远高于生化智能。
大概就是因生化智能制造起来太容易，蓝日星系的生物学家们竟少有像计算机学家们那样好好地研究过生命、研究过智慧，竟比计算机学家还不懂智慧，很多确就沉迷山寨、无法自拔。
这导致大部分生化智能服从性并不高，一直既不如人类士兵听话，又不如人类士兵强大。
就算是最强大的生化改造龙兽，就算是对上一个普通的射心境士兵，都不可能赢得太轻松。
生化智能目前看，最大的好处好像就物美价廉，即平均战力虽远不如人类士兵、但总归是远好于机械智能，处于一种差强人意、凑合能用的尴尬地步。
要不是容易制造和补充，比人类士兵更容易形成集团化战力，可以用数量来弥补质量上的缺陷，真前景堪忧。
且问题紧跟着就来了。
目前，生化智能连它们最大的、剩下的、唯一的好处，都渐渐被机械智能的第二个优势给逼平。
而机械人工智能相比生化人工智能来说的第二个优势便是：
近年来，随着高维芯片的不断发展，计算机学家们惊喜难耐地发现，终于可以用高维芯片来大幅增强机械人工智能的各项能力了！
机械智能过去在战力上之所以大不如生化智能，原因又有两个。
一是机械智能别说模拟四大基本作用力中最强的两个力——弱力和强力，连第三强的电磁力，都只能干涉、而无法模拟。
核力护盾没人操纵是无法自动运转起来的，而生化智能就有可能模拟出电磁力，还比如生化改造龙兽。
这才让生化智能的战力上限和机械智能拉开了不小差距。
干涉和模拟是有着质的差距的。
且机械智能还有第二个让它能力远不如生化智能的地方，就是机械设备的能耗必比生化造物高，还是高极多。
这又让机械智能虽和生化智能一样，制造起来非常简易，却少有能在战场上形成自动机械集团军的。
要维持一个机械集团军持续作战所需的能源，是一个生化集团军所需的数倍不止。
过去，又脆弱又补给麻烦的机械智能，在战场上当炮灰都遭人嫌弃。
直到能大幅地、同时地消弭机械智能以上两大劣势的东西——高维芯片出现。
大家都知道，高维芯片就是用高维合金作为原材料模拟神经网络结构打造出的一种特殊芯片，是一种仿生物的、还主要是仿人类大脑的仿生学结构，也具有生物体的很多优势，就包括能耗低和具有模拟全部四大作用力的可能。
要知道，被激发后的高维芯片，从上面密布的一个个高维合金神经元上释放出的，可是高维作用力啊！
再提一次，高维作用力是一种全力，理论上可分化出包括弱力、强力在内的所有低维作用力。
因此，高维芯片能从根源上同时解决机械智能只能干涉电磁力和干涉模拟最普遍、又最最弱的引力的问题，以及能耗过高的问题。
登时，在星系局势最混乱的海瑟联邦，在那被五颜六色、布满金属纹路的巨大叶片层层遮掩住的黑暗毒林深处，就有一个个自动机械集团军相继冒出，对一个个毒贩窝点或叛军巢穴，乃至仅仅是一个个普通人聚居的简陋村落，展开神出鬼没、无情冰冷、未必需正当理由、却必不会留任何活口的残酷围剿，以实验和改进那些装配了新式高维芯片的机械人工智能兵团。
而看着着火的村落和惨叫着被虐杀的村民，现场那些研究员们的目光却会比他们所操控的机械人工智能，都要冷漠无情得多。
他们可基本都是隶属于紫枫共和国的猿人，早干多了类似的脏活，对本国的其他猿人也没什么下不去手的。
那猿人助理现就毫不犹豫地带着“锋王”，前往天空之城下面一个还不算特别郊外的废弃城区，丝毫不顾那被废弃的城区附近还有好几个人口密集的贫民窟。
他不是不知道“锋王”发狂后将对普通人将产生怎样的灾难性后果。
他之前就是为此才提议要把“锋王”带去郊外进行调试的，只终究是说一说而已。
再考虑到时间紧迫，他就又默默地修正了航线，终究是准备半途就把“锋王”降下去，争取快去快回。
其主则尽管发现他未经上报就私自变更目的地，却也假装没看见，或者说是心照不宣，对家仆主动出来背锅的行为甚是满意。
其龙人主子，一如既往地，既要结果、又不想担责，而其仆亦一如既往地贴心、忠诚、勇敢和冷漠。
两人的配合，沉默地，默契得，简直可怕。
他们一个投桃报李、一个要名要利，都务必要在展会开幕前把“锋王”带回去，让“锋王”大显身手、震撼世界，才不管附近成千上万人是死活。
并且，真也唯有“锋王”，能在接下来的展会上，能在卡缪拉改造人大赛珠玉在前的情况下，还能起到震撼世界、向整个星系彰显紫枫的无敌霸主气度的作用。
“锋王”可不单单是具有比较完整的智慧、或战力远超过往的任何机械智能那么简单，还是目前整个星系唯一一安装了量子计算机的大型战争兵器。
人脑本就不独是能使用龙技和能耗低那么简单。
远超其它生物的算力，以及由此延伸出的、同样强大远超其它生物的信息操纵能力，才是人类的力量之源。
毕竟，能改变任何能量系统状态的，除了能量，就是信息。
而拥有量子计算机般的类生物高维机械脑的“锋王”，其算力，又岂止是远超外人想象。
“锋王”的算力，其实亦远超那一主一仆自己的想象，即将酿成一场令整个世界上上下下都为之瞠目结舌、惊骇不已的旷世惨剧。
0468机械通神
人脑就相当于是一台微型的量子电脑，连普通人的算力（必须包括潜藏的、未被开发出的算力），都要超过一台旧式计算机中的超级计算机。
只是，高维芯片说是模拟人脑设计出的，可人脑的结构终究是太过复杂，普通的高维芯片才难以全数复刻下人脑的各种神奇。
但压力即动力。
紫枫既受卡缪拉改造人大赛带来的巨大震撼和威慑，又受卡缪拉改造人大赛带来的巨大启发。
汉见尘就从改造人大赛中的某个落败者身上，得到了至关重要的启发，转头就大幅修改了自己之前设计的一款新型高维芯片，才成功完成“锋王”这集强战力、低能耗、高算力于一体，更前所未见、举世无双的，强大战争兵器，或者说，是强大的机械兵团。
此刻，一轮血红之日已在远方一马平川、只布满深沟长壑的苍凉平原尽头，微微冒出不祥轮廓。
旁边的整座天空之城，都被描上了一圈血腥刺眼的红芒。
而就在这猩红色的黎明中，一片黑压压的巨大乌云，正朝下方破败的贫民区，“嗡嗡”地呼啸飞去。
那遮天蔽日的大片乌云，正是数不清的机械蜜蜂。
没错，令汉见尘大受启发的，正是在与五色生化虫的决斗中败下阵来的，却虽败犹荣的纳米分解虫。
其利用分散的、大量的微型普通芯片来联合运算的独特控制方式，不仅发挥出了惊世力量，更可以说是打开了恶魔的宝盒。
因为，人脑之所以难以被一张高维芯片完全复刻，除神经元极多外。
人脑中大约有1000亿个神经细胞，且这1000亿个神经细胞将形成1万亿至1000万亿个的不同连接。
而光把1000亿个模拟人脑神经元用的高维合金神经元集成到一张高维芯片上，以蓝日星系目前的科技水平来说，就已经是根本不可能的任务了。
高维合金神经元再小，也要比普通晶体管要大不少，且一张普通的计算机芯片里，现也顶多能塞进1000亿个晶体管。
别说人脑的结构还和普通的芯片，乃至是和高维芯片，都仍有很大不同。
人脑的结构，与普通芯片和高维芯片相比，某种意义上皆有着一个决定性的不同，那就是：
普通芯片和高维芯片都是静态的结构，而人脑可是一种动态的结构！
不同于死板的普通芯片或高维芯片，人脑不仅有1000亿个神经元，以及会形成1万亿到1000万亿个被称为“突触”的连接，这些连接还始终是处于一种连续、动态的重塑过程中。
只人们至今依旧无法明确，这种动态的重塑过程，到底仅仅是在随人与外界的关系变化而时刻变化着，还就是意识产生的源头，抑或是二者兼有之。
总之，如此复杂和神奇的一个人脑，又怎可能靠区区一张高维芯片来完全复刻出来？
大部分科学家都不对此报任何期待。
唯汉见尘最先从纳米分解虫上得到启发，突发奇想地想到一个天才到近乎魔鬼的点子：
既一张高维芯片塞根本不进1000亿个高维合金神经元，那为什么不多来十几张高维芯片？不，是干脆就来他个几万、几十万张高维芯片呗！那样连大脑神经元间连接的动态重塑过程，不也就可以通过高维芯片间连接的动态重塑过程来一起模拟和实现啦？
至此，在卡缪拉改造人大赛的巨大启发下，在汉见尘的天才想法引领下，又在卡缪拉改造人大赛造成的巨大压力推动下，紫枫高层才第二次团结起来，举全国之力地支持汉见尘的新武器开发计划。
贵族们这几天对汉见尘可以说是有求必应，都尽可能地提供各种稀有原材料支援，还把国内外能搜罗到的、在高维芯片和人工智能领域的全部先进科学技术都以最低价连夜转让给紫芯公司。
汉见尘的设计在他们看来，将是实现他们第一次团结之目标的重要道具。
至于汉见尘对他们暗地里想要进一步推行大减负的冰冷算盘是否知情，现就更无从得知。
反正，最后，在短短数天时间内，紫芯公司就打造出了那令整个紫枫高层都深受震动、深感鼓舞、愈发自信、又愈发自私和冷漠的“锋王”系统。
要知道，单单“锋王”系统的最初版本——“蜂王”系统，就在试验中发挥出了匹敌化焰境、足以在短时间内毁灭一只小部队或一座小城市的可怕力量。
同时，另一边，同样在佩莱特，终于完成顾玉珂最后心愿的杰尔夫，本以为总算能睡个好觉，却又一次在床上豁然地睁开眼帘，露出一对异常疑惑、又异常冷漠的双眸。
他无声地喃喃自语到：
好强的混沌啊！真不愧是绝望使徒——肯伯力-休！……不过，“它”，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紧跟着，他就身体微不可见地一扭曲，利用不确定性跳跃离开了房间，只在床上留下一个有着真实质感的逼真幻影，或也可以说是一个量子分身。
后站到地面某栋高楼的顶部，杰尔夫就看到了那黑压压的一大片机械蜂群，异常狰狞。
它们明明个头皆比小孩还大，飞起来却皆比最快的猛禽——游隼还快，超百米每秒，说是机械蜂群，其实更似一大片漆黑冰冷的高速箭雨。
它们划破天际时那罕见的、如毒虫齐鸣般凶恶刺耳的呼啸之声，令沿路听到或看到的居民，皆不由心底发凉，下意识地就抱紧了自己的双臂。
且等杰尔夫开动不动冥王眼，还成功回溯过去，看见它们的力气也大得惊人。
它们不仅能轻易叼起一整头大型食草龙，更能单枪匹马地将一整头大型食肉龙轻松大卸八块。
不动冥王眼，本就既有“未来视”的能力、又有“过去视”的能力，并“过去视”当然比“未来视”要容易和更准确。
更可怕的是，更令沿途百姓倍感到惊恐难耐的，亦令杰尔夫都微微感到心悸的是，在那乌云蔽日般不计其数的狰狞机械蜜蜂下面，还用无数道细细的蓝色电光，吊着它们那体积比太空战舰都大、外貌也更狰狞的机械母皇——机械蜂王。
既前身叫“蜂王”系统，那里面怎能没蜂王的位置。
并且，那才是汉见尘最大的创新，也或才是“锋王”系统最可怕的地方。
但真正让杰尔夫感到心悸，忍不住想张口大骂一句“两个蠢货”的是，那主管调试工作的龙人科学家的猿人助理，接着就干了一件极愚蠢、亦极可怕的事情。
通过回溯，杰尔夫又知道，就算是现“蜂王”系统的升级版——“锋王”系统，也没能解决在纳米分解虫身上出现的类似问题，即对操纵者的反噬问题。
机械蜂王那对巨大到能匹配其体型的、看似毫无感情的一对猩红电子眼中，就也有暴虐难耐的诡异微光，在时隐时现地微微闪烁着。
但是，由于机械智能的服从性一直大大胜过生化智能，紫枫的科学家们就下意识地轻视了这个问题。
他们依旧在一味地对其攻防、自动维修、算力地各方面能力进行强化，还是过度的那种强化。
甚至，由于“锋王”其它各方面的能力都远比初始版“蜂王”强大，其反噬的可能性，以及接下来暴走的可能性，也都远比“蜂王”大。
就在昨天最近的一次试验中，“锋王”系统就残杀了多名科研人员，还有随之赶来压制其暴走的、一个化焰境的紫枫军官。
可那猿人助理竟依旧以为：
“锋王”之所以会如此难以控制，除其战力远超纳米分解虫所带来的必然副作用外，就是其算力还不够自动修正其内部程序全部隐患。
他竟还向其主申请，要进一步给“锋王”的主芯片升级，继续增强机械蜂王包括算力在内的其它各方面能力，让“锋王”在明天的展会中既更能威震整个星系、又更服帖，让世界充分见识到紫枫的世界新霸主之雄姿。
且其主自持实力有见微境，也不怕酿成什么大祸，又竟是当即就同意了。
他们浑然不知，“锋王”系统远超“蜂王”系统的战力及狂性，皆来自其远超普通化焰境、已能匹敌见微初期的恐怖算力。
0469人造邪神，觉醒！
和大多数人以为的截然不同，计算机其实可以说是很笨的一种机械。
比如说，有一万亿个外表一模一样的抽屉，里面有且仅有一个抽屉放了一根针。
那么，要找出那唯一一个放了针的抽屉，计算机就唯有一个接着一个地将抽屉打开看看。
也就是说，在最糟糕的情况下，计算机需要打开999999999999个抽屉，才能知道，那唯一的一根针到底藏在哪里，简直是笨到家了。
究其原因，芯片是计算机之所以能进行计算的基础，而一个个小到以纳米计的微小晶体管，则又是芯片的基础，可一个晶体管所能代表的信息，实在有限。
晶体管是一种半导体，即一段有时是导体、可以让电流通过、有时又是非导体、不可以让电流通过的特殊“电线”。
至于晶体管什么时候是导体、什么时候又是非导体，则取决于电压。
而计算机之所以能利用晶体管的这种奇异特性来模拟生物的思维过程，让计算机来帮助、代替人类进行一定程度的思考，又是因为晶体管的这两种不同状态恰好能代表两种简单却重要的不同信息，一为是，二为否。
一般来说，若无电流通过，则为否，用数字0表示，若有电流通过，则为是，用数字1表示。
那么，再拿刚刚的例子具体来说。
若人类要计算机帮忙找到一万亿个抽屉里唯一藏着针的那个，计算机就会先打开一个抽屉。
再若里面没有针，则半导体就不会有电流通过，将输出0，且继续打开下一个抽屉，继而若又是无、又若是0，则再继续。
计算机会一直重复到发现针、并输出1，告诉人类到底哪个抽屉里才藏着一根针。
对，计算机所模拟的思维过程，就是穷举法。
毕竟，晶体管只能代表“是”和“否”，顶多加上“或”、“也”等，能代表的信息依旧极其有限，也只能模拟穷举法。
计算，计算，不管是人类的计算还是计算机的计算，说到底是对信息进行计算，接着才能用得出的、新的信息来影响能量！
而对人类来说，“是”、“否”、“或”等不过都是最简单的信息，穷举法也不过是最基础、最简单、又可能是最费力、最笨拙的一种思维方法。
可为什么，就凭着穷举法这既最简单、又最笨拙的一种思维方法，计算机却正越来越让许多人，包括人类中智慧拔尖的那部分人，比如一些棋艺大师，都不得不自叹弗如、乃至黯然神伤呢？
答案是，同样是穷举法，计算机做起来的速度，可不是你以为地、慢吞吞地把一个个抽屉接连打开，却是“唰”地一下就把几十到几百亿个抽屉、几乎不分先后地相继打开，在短短时间内就能看完几百个抽屉的虚实。
还记得嘛？
在蓝日星系，一张芯片上最多可以塞得下1000亿个晶体管呀！
因此，同样是穷举法，人要在一万亿个抽屉里找到唯一藏着一根针的那个，可能真要等到猴年马月，但对一台超级计算机来说又可能都要不了一秒。
并且，更重要的是，穷举法是最笨，却真又有着一个可以说是最无敌的优势。
那便是：
它最全面，会把所有的可能答案都一丝不苟地梳一遍，绝不会有半点遗漏，也绝对会找到正确答案。
这样两相结合起来，取长补短，就算人类可以使用比穷举法更聪明、也更高效、堪称巧夺天工的方法，却总归是在日新月异、越来越发达、又明明依旧很笨拙的人工智能面前，越来越显得愚蠢和无力，渐渐变得黯然、颓然，以及无神的漠然。
无论正解被埋在多少错解下面，计算机都会兢兢业业地把全部答案一个个地、快如闪电地察看和验证过去，直到找到那正确答案，又或是直到计算机故障、爆炸。
刻板、严谨、快速、无畏！
除了那些达到化焰境、已经将大脑的计算能力开发到极致的星系超级强者们，谁人堪比？
毕竟，大脑的计算，怎么也是依赖量子的不确定性，而非电流是否能通过晶体管的确定性。
对化焰境的超级强者们来说，别说是在一万亿个抽屉里找一个藏针的抽屉，就是在几万亿个里面找，也可能仅仅是心念一动的事情，也可能用不了一秒。
因为，对于一个量子来说，其存在，在坍缩前是不确定的，不是“有”或“无”那么简单，即不是“是”或“否”，而是介于“有”与“无”间，亦能通过其间的无数种量子叠加态来代表介于“是”与“否”间的无数种不同信息。
所以，量子计算可以操纵的信息和普通计算不是一个量级的，更由此可以模拟无数种思维模式。
其中某些或不像穷举法那样能保证一定能找到那唯一的正确答案，却找到的概率也超过99.99%，接近、堪比一定，还速度大大优于普通计算机使用穷举法的速度。
而如今，借高维合金模拟人脑神经元，再让机械蜂王的主芯片与机械蜂群的大量附属芯片进行联合运算，以模拟人脑的动态结构，整个“锋王”系统，就不仅拥有能操控多种基本作用力的可怕能力，还拥有量子计算机级别的、已超过化焰境巅峰的算力。
作为汉见尘这无德鬼才此生最后的最高杰作，“锋王”的综合战力，不止在当世所有人造智能中，在当世所有人造机械中，亦是首屈一指。
然面对“锋王”系统目前所存在的最大问题，即“锋王”系统和其它人造智能迥然的异常狂暴，不管是那龙人科学家、还是其猿人助理，却无疑是同时选择了一个最糟糕的解决方案，就是对机械蜂王的主芯片进行升级。
显然，他们的思维，或者说对计算机的认识，仍都停留过去，都停留在那个属于旧式计算机的、貌似依旧迷人的灿烂黄昏中。
他们只以为：
“锋王”系统的狂暴不过和过去所有计算机出现的问题一样，本质上皆是程序里有未被发现的错误，故只要继续增强系统的算力，就能让算力凌驾于过去所有旧式计算机的量子计算机系统自动修正，变得和过去的其它机械智能一样服帖，还能获得远胜旧式机械智能、震惊世界、令他们扬名立万的强大力量。
都有点被功名利禄迷晕了的他们，却是完全不知：
“锋王”系统大异旧式人工智能的狂暴性，正来自于他们自豪的、由高维芯片带来的量子计算能力。
其狂暴性和量子计算能碾压旧计算模式的庞大算力有同一根源，即量子的不确定性。
量子的不确定性，既是任何意识之自由的根源，又是意识变幻莫测、难以驯服的根源，是生命所有强大、光辉、伟岸和卑劣、令人咂舌的无耻等一切光、暗、灰三面属性的根源。
但是，最让杰尔夫感到愚不可及、死不足惜的是，他们居然一错再错。
“嘶——”
“啊，啊啊啊……”
一猿人研究员刚依令给机械蜂王的主芯片升级完，还不待头顶盖板合上，机械蜂王的机械仿生学量子大脑，便发出耀眼的五色光芒，更迫不及待地仰天发出一声声震四邻、如大量金属同时被撕裂般的刺耳吼叫。
那比发狂的混沌魔兽都渗人的怪异叫声，加上震动不休的门窗、桌椅和茶杯等物件，让周围十几万民众皆惊恐不已、坐立不安。
只家资虽是微薄、于他们却十分珍贵，才没人逃离，哪怕接着又有一身更刺耳、更渗人的惨叫声划破天际：
“啊，啊，救命啊——”
而这最后的本能不舍，也使他们错过了最后的逃生机会！
随着惨叫声戛然而止，那被派去给机械蜂王升级主芯片的猿人研究员，就已被发狂的机械蜂王重重甩在地上并一脚踩扁。
从那巨大的机械蜂足边缘溢出的、大片的刺目血迹，看得那猿人助理心惊肉跳。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却发现其主竟也貌似不轻松，额头已微微见汗。
他当即反应过来，知道要压制升级后的“锋王”系统，已变成一件对其主这样的见微境顶级强者来说都比较困难的事。
谁叫在那一整片都已明显微微扭曲起来的时空中，不单单有机械蜂王一个狂暴难耐的庞然大物，还有数十万只狂暴不逊蜂王多少的机械蜜蜂。
而那猿人助理见此，又当即就没了什么兔死狐悲的哀伤，只觉得：
危机和机遇，再一次同时到来，我必须得紧紧抓住啊！
此刻，“锋王”系统尽管仍无法对在场其他人或更远范围内的任何无辜群众造成什么威胁，可状况肯定会越拖越危险。
其主现貌似也仅仅能勉强压制住“蜂王”系统。
可在那大片的扭曲时空中，从机械蜂王和机械蜂群身上发出的五色电光，却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亮。
并且，其中犹以从机械蜂王身上发出的最多、最亮，让其他人根本无法接近那最狂暴、又最关键的机械蜂王，几乎没任何办法去阻止事态的进一步恶化。
其他研究员皆苦思冥想、绞尽脑汁，又心急难耐、束手无策。
不幸的是，那猿人研究员恰好大脑中“灵光”一闪，自作聪明、喜不自禁地朝其主建议道：
“老爷，要不我们继续增加机械工蜂的数量吧？”
其主一愣，不得不分心思考一下，额头上的汗滴一下就愈发密集地泌出。
而杰尔夫瞬间就明白其意，却只想扶额叹息：
你他妈还能更蠢一些吗？
显然，那猿人助理居然还想再一步地加大“锋王”系统的算力，还妄想让锋王系统自动修复，还要加大其狂性。
“锋王”系统的算力，是由机械蜂王的算力和大量机械蜜蜂的共同组成。
那当然，不仅升级机械蜂王的主芯片能增强系统算力，增加机械蜜蜂的数量也行。
只狂性又是！
更不幸的是，那猿人科学家还点头同意了。
当然，最不幸的则是，就在杰尔夫决定要出手干涉、阻止即将到来的惊世惨剧爆发时，又一个紫枫的见微境顶级强者，无巧不巧地赶来帮忙，赶来帮倒忙了。
于是，杰尔夫唯有眼睁睁地看着机械蜂王在两个见微境的联手压制下貌似驯服地低下头来，又冷冷地看着其他猿人研究员士气大增地忙里忙外，不断增加机械蜜蜂的数量，且使足吃奶力气地“强行”把新生产出来的机械蜜蜂并入到貌似不爽和抗拒的“锋王”系统里。
最后，等机械蜜蜂的数量在短时间内暴增到上百万只，当研究员们兴高采烈地发现机械锋王好像一下子就完全地放弃了抵抗。
机械“蜂王”也徒然地就“服帖”了起来，还是异常“服帖”，一次就把剩余的十几万机械蜜蜂统统并入到系统里，算力暴增。
而就在那两个都点吃力的见微境跟着放松下来，准备一起欢庆胜利时，杰尔夫就漠然地看见，机械蜂王那对猩红异常、比房屋还高的巨大机械复眼，骤然邪光大作，更骤然就十足齐舞、双翼齐振，骤然“翻脸”，毫无征兆地轰然地挣开两个见微境联手施展出的时空禁锢。
随后，在包括那两个见微境在内所有紫枫人的惊恐目光中，在他们透着愕然的惊恐目光中，机械蜂王和上百万只机械蜜蜂，齐齐仰天嘶吼，发出暴虐不已、震动全城、令天空之城都第二次颤抖起来的凄厉吼声。
“嘶——”……
人造的、不完整的、扭曲的邪恶意志，终于在不确定的量子之海中，骤然觉醒，正挺起那庞然如山的机械魔躯，悠然、戏谑和残酷地俯瞰着下方战栗的芸芸众生，并放射出越来越骇人的夺目邪光。
0470混沌四虐
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对每个受害者来说，此次惊世劫难，都尚有很大的挽回余地。
就拿距离现场最近的那两个见微境来说，只要他们能用最快速度施展出最暴烈的攻击手段，就一定能趁着机械邪神刚刚觉醒、力量不稳的难得时机，及时将还没彻底暴走的“锋王”系统完全毁灭，也将整场将震惊寰宇的灾难完全消弭，说不定都不会出现几个遇难者。
可他们惊骇之余，第一时间对视一眼，却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浓浓的犹豫。
两人虽一个是龙人、一个是猿人，但都算紫枫顶层，都知道“锋王”系统对已痛失汉见尘的紫枫的重要性，连哪怕稍稍暴烈点的手段都不敢使出。
尽管两人都已多少预见到事情的异常和严重，都已多少知道：
以“锋王”系统如今如此强大的力量和那接近邪异的智慧，放任系统暴走的后果，可能会远比失去系统的后果更可怕！
问题是，现在只有他们两个在场，只有他们两个有此评估啊！
那样一来，如果他们真火速扑灭隐火，把锋王系统毁得渣都不剩，其他人，还是其他很多和他们地位仿佛、乃至是地位更高的人，又该如何得出类似评估？
他们觉得，其他人到时更可能会咄咄逼人、至死方休地质问他们：
你们凭什么说放任系统暴走的后果，会远比失去系统的后果更可怕！
所以若真阻止了灾害，他们要承担的责任，恐怕才更大。
未发生或已过去的事情，本质上都不过是一堆数据、一堆信息，是一团虚拟的“信息云”。
而对一团虚拟的“信息云”来说，唯有里面蕴含的信息足够多，才能让人信服或回忆。
因此，在这个自私的国度里，即将发生的一切触目惊心、不忍直视之惨剧，或都早已注定、无法挽回！
只要“锋王”系统暴走的灾害没发生，或者说没多少建筑被破坏、没死多少人，就无法留下足够信息，让人信服系统暴走的后果将比失去系统的后果更可怕，也就不可能让那两个本有能力阻止这一起的见微境出手阻止。
没办法，不管是科技落后所带来的压力，还是汉见尘让紫枫在高维芯片领域能践踏卡缪拉的异常快感，以及仍拥有锋王系统所带来的震撼和安慰，这么多信息，都只会让紫枫的其他人更坚信：
没什么后果能比失去系统更可怕！
对此，现场两见微境都算力超凡，又怎能不都在片刻内就算清。
他们岂止知道以上，还知道：
以他们举国上下近乎一致的凉薄，就算真有有识之士在事后还能看出，系统暴走或将比失去系统更可怕，也多不会为他们仗义执言，乃至只会跟着一起落井下石，才好坐地分赃！
在任何集体内，只要自私自利的人多到一定程度，那人与人间就自会越来越充满猜忌，并反过来又让每个人都越来越自私，不控制就会形成恶性循环，将整个集体都变得越来越自私自利，不断加速集体的毁灭。
加上他们都自持实力过人、都下意识地看不起眼前的邪异机械，就又形成了另一个恶性循环。
既然，不管是机械造物、还是生化造物，哪怕是在龙气普及程度不高的封建时代，就从来都没有能在战力上凌驾于星系顶级强者的，既连他们自己都下意识地感到看不起，那他们又怎能让其他人相信：
他们两个星系顶级强者会控制不住眼前这区区的机械邪物，勿论它如今看起来有多强大或多邪异！
他们也仅仅交流了一个那样犹豫中带着警惕的眼神，就都从彼此的存在中获得强大自信，都即刻就完全镇定下来，做出必令他们后悔的错误选择。
两人二话不说，回头就齐齐徐徐飞起，乃至是齐齐负起手，皆傲然地立在半空之中，冷漠地俯视着眼前身高数百米、邪气冲天的庞然机械造物。
紧跟着，不待那邪异非常、又难免迷惘的机械蜂王反应过来，方圆一两公里内的整个时空，就比上次更明显地扭曲和波动起来。
两个见微境联手属实不凡，转眼就强有力地将机械锋王连同附近时空都牢牢地整个禁锢起来。
机械蜂王这才反应过来，却只能既愤怒、又无力地挣扎着，连破坏楼房、撕裂大地所造成的巨响，还有那能震碎周边楼房和普通居民的骇人嘶吼，都难以传出。
这让二人皆愈发自信，又愈发加重了他们的错误和稍后的后悔。
此刻，尽管机械锋王被他们成功压制住，可灾害已无可避免地大范围扩散开来，已不止附近一栋栋楼房和一个个无辜居民被震碎那么简单。
外面还足有上百万只半人高的机械蜜蜂啊！
它们正“嗡嗡嗡”地发出密集的、暴怒的嘶吼，围着那半径一两公里的被封锁时空，全力发动暴烈的猛攻。
并且，别看这些机械蜜蜂只有上百万只，数量比之在卡缪拉改造人大赛中出现的、数以亿计的纳米分解虫或五色生化虫都差远了。
它们身上可集合了生化智能和机械智能两种人造智能、或者说机械虫和生化虫两种人造虫的各种基本优势，单体战力比起纳米分解虫和五色生化虫来，都有压倒性的巨大优势，是在人造虫中能以一敌万的存在。
在它们连成一片、如狂风暴雨般的五色雷暴攻击下，连绵不绝的建筑物爆炸声、建筑物倒塌声和男女老少的惨叫声，以及虫群愈发狂暴、愈发邪异的密集嘶吼声，终于重重捶醒了整座犹在朦胧中的城市，让城里的每个普通民众都剧烈地颤抖起来。
受灾地区邻近的人，更是都尖叫着四散逃离。
唯有在受灾地区里面，民众才连惊叫都叫不出。
没一分钟，附近五个小城区就统统遭到了毁灭性打击，彻底在密集的核雷电打击下化为废墟。
那仍如怒涛般翻卷的废墟或碎石下，已有至少数千的民众粉身碎骨。
他们别说叫，颤抖都颤抖不起来。
而那两见微境依旧表情傲然且冷漠。
更让人心寒的是，他们不是没看见，乃至都不是没能力管，反就是有意放任伤亡发展得如此迅猛。
或者说，是放任锋王系统的暴走这一现实，在世界上留下更多的信息，方便他们在事后回溯和辩解。
对，他们仅仅就是为了能在万不得已的万一情况下能及时抽身，就放任锋王系统将越来越多的无辜民众卷进来，尸骨无存。
他们本就都不傻，反可以说都是蓝日星系最聪明的部分人之一，当然非常谨慎，留足了心眼和退路。
且他们更知道该如何操纵信息，将未发生的事情尽可能地由虚化实。
即使，那需要的海量信息，皆是一条条血淋淋的信息！
在大减负计划即将正式实行的背景下，在高高在上、早暗暗以超人类自居的二人眼里，只要自己方便，别说死几千人，就是死几万人，他们也是在所不惜的。
哪怕是和他们最亲近、对他们最忠诚的猿人下属全被牵连、全被炸得四分五裂，他们都眨也不眨一下眼睛。
那猿人助理现就被压在一块断墙下，下半身估计是完全被压扁了，正一边痛苦地哀嚎着，一边竭力仰头望向那曾给他“庇护”之承诺的龙人主子，满心恐惧、期待和焦急地大声呼救道：
“老爷，老爷，快救救我呀！快救救我呀！我要被压死啦——”
可任他如何歇斯底里、撕心裂肺地嘶吼着，嘶吼到喉咙干裂，嘶吼到第二块翻滚飞起的大石又呼啸着压上来，他还是没能等来他视作最后的唯一希望的“好老爷”的，哪怕一个的，微微低眸。
尽管他高贵的“好老爷”，亦知他正命悬一线。
“啊——”
他最终也只能在一声痛苦至极、凄厉至极、不信至极的惨叫声中失去声音，也失去生命，到死都难以理解：
他的“好老爷”唯有用他这个“好家仆”的命，才好堵那悠悠之口，防止公众指责他只顾自己仆从的性命啊！
而他冷漠至极的“老爷”，也很快就为自己极致的冷漠，以及或也达到极致的僵化，付出惨重的、血的代价。
很快，不止方圆一两公里，方圆十几公里内的整个时空，都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全部扭曲、波动了起来。
其范围和烈度，最重要是快完全被逆转过来的扭曲反向，令那两个依旧骄傲漠然的见微境，终于再一次脸色大变，不，是大骇失色。
他们都清楚地知道：
自己和队友都没增加封锁范围的意思，更都没能那力去增加封锁范围，都已是竭尽所能啦！
愈发失控的局势正让他们都愈发庆幸自己放任灾害迅猛发展、提前留下足够信息为撤退借口的决定，正暗暗商量着撤退的最佳时机呢！
聪明如他们亦没料到，灾害竟会发展得如此迅猛，迅猛到连他们都根本来不及撤退。
刚刚还一直在暴虐挣扎着的机械蜂王，已徒然就是一静，怒气全消，露出了邪异狰狞的目光。
而他们则惊骇欲绝地发现，不仅任自己再怎么拼老命也再封锁不了时空。
在更剧烈扭曲、也更剧烈波动起来的时空封锁中，机械蜂王再次徐徐地、悠然地挺直那好像只变得更庞大了的合金之躯。
甚至，稍后，机械蜂王还以另一种不同的、明显不受任何控制的频率，自在地扭曲和波动了起来。
且他们自己反被连同时空一起禁锢住，别说不确定性跳跃，连普通的高速移动都做不到。
再看看机械锋王那对猩红机械复眼中透出的，越来越赤裸裸的邪异、狰狞、嗜血和贪婪等意味，那两个见微境才惊骇至极地齐齐失声道：
“不好，它也能干涉量子不确定性啦——”
杰尔夫又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不出所料地看见，机械邪神完全觉醒，已学会了从未有机械智能能使用的、干涉量子不确定性的超凡入圣手段。
机械蜂王不仅反过来封锁、禁锢了时空，还张开滚动着成千上百把利刃、更五色电光暴闪的机械大嘴，贪婪地凑近了那两个仍竭在力挣扎、犹做困兽之斗、已是后悔莫及、却又只能兀自疯狂摇头的见微境顶级强者。
“不，不，不要啊——”
“啊，啊，我不想死啊——”
0471人与混沌
一般来说，机械造物是不可能干涉和利用量子不确定性的。
因为，不确定性，或者说波动性，一旦出现，就意味有海量的信息将瞬间涌出。
接下来若不能妥善处理那近乎是凭空就同时出现的海量信息的话，基本是不可能从那充满不确定的量子之海里，得到任何想要的、确定的结果的。
甚至，无法妥善处理那海量信息的后果，会比未干涉量子不确定性前还要可怕十倍、百倍、千倍……，乃至是无数倍。
毕竟，信息越多，和能量越多一样，也意味熵就越大，就越接近毁灭，乃至比干脆的毁灭更可怕。
加上量子计算可以说是最近几天才真正实现，那两个紫枫的见微境，也难免一时脑子转不过来，未预料到锋王系统在算力方面居然还有这般庞大的未发掘潜力，更居然蜕变得这般迅猛，转眼就强到能干涉量子不确定性。
他们足足两个见微境的星系顶级强者，这才连同那凄厉无比、后悔莫及的刺耳惨叫声一起，被机械蜂王强行吞入腹中。
可都被碎尸万段的他们，其实还是没能切身地、完全地体会到锋王系统的恐怖性。
他们还是不知道：
锋王系统在算力方面的潜力和增长速度，仍大大高于他们最痛苦、最绝望的预计，也将带给世界更难以承受的痛苦和绝望！
实际上，锋王系统的算力之所以大大出乎那两见微境预料，乃至可以说出乎所有人预料，根本原因是机械蜂王一直就未有将全部机械仆蜂全用于牵制那两见微境。
机械蜂王另还派出一小部分仆蜂，默默地吞噬周边城市，以包括太阳合金、普通金属、土石和人体在内的各种无机物或有机物，来悄然地不断增加机械仆蜂的数量。
纳米机械虫能自我复制的可怕优点，汉见尘又怎会不好好地山寨过来。
且刚复制出的机械仆蜂又没被派去参与牵制，而是又全部投入到吞噬、复制的任务中去。
机械仆蜂的数量和整个锋王系统的算力，这才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地迅猛增加，快到让那两个战力和智慧皆属星系顶级的见微境强者，也措手不及。
注意，机械仆蜂的数量，是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八化十六……地，以非线性的方式增长的。
而这种增长方式的可怕之处在于，其初看好似和线性增长（y=kx之类的增长方式）差不多，但在某一临界时刻，其前一秒和后一秒的差距，就将大到由量变突破到质变，可引发无比的震惊或恐怖。
就比如机械仆蜂的数量增长。
那被派去复制、增殖的机械仆蜂，必然要够少才能糊弄住两见微境的超凡感知。
可就是那样数量才一万左右的一小撮机械仆蜂，先是快速变成两倍，再是快速变成四倍，后是快速变成八倍，接着就一路迅速地攀升到了六十四倍，变成了六十四万只的一大批。
却还没完，紧跟着，它们就近乎暴烈地又突然变成了一百二十八倍，即一百二十八万只的一大片，让整个机械蜂群的数量和算力都好像在突然间就整整翻了一倍。
如此，试问那两个见微境该如何反应得过来，又如何能不付出血的代价？
他们当然也得为他们的冷漠、自私和思维僵化等负责，化作沿着机械邪神嘴角淌下的两道刺目血迹。
另外，仅仅再过去一会，即再到现在，机械蜜蜂的数量就又变得更恐怖了。
它们已不是几百万只的事情，而是上亿只了。
它们就如同黑云压城般地覆盖了整整半个佩莱特，让身在佩莱特的其他紫枫高层愈发不敢出手压制。
看来，那两见微境血淋淋的教训，依旧未能令其他紫枫贵族足够警醒，依旧压不住他们内心的自私、冷漠和贪婪等，或者说是混沌。
就在爱德哈特忍不住要率先动手的时候，其他贵族竟是出奇一致地死死拦住了他：
“爱德哈特公，请三思啊！”
“是啊，阁下，请务必三思啊！”
“对，爱德哈特，在失去汉见尘的当下，我们绝不能再失去锋王系统了！”
“爱德哈特公，你一定得想清楚啊！如此强大的力量，如果我们今天错失了，可不单单就是错失那么简单了。”
“没错，爱得哈特，今天过后，谁还看不出人工智能的潜力，谁还不拼尽全力在人工智能领域拼命投入！到时，没锋王系统坐镇的话，我们怎么保证不被他们赶超？”
“是啊，卡缪拉也一定会全力研究，随时可能迎头赶上的！”
……
对，他们既正为锋王系统大大出乎他们意料的强大力量感到深深的震撼和无法抑制的贪婪，又对锋王系统感到深深的、还无法抑制的恐惧，却不是恐惧于锋王系统本身。
在场都是紫枫上层中的上层，在家世、智慧或实力等多方面中，必有一到多方面皆在紫枫属顶尖水准。
且其中亦不乏星系顶级强者。
故就算那邪神化的机械蜂王能发挥出明理境巅峰的实力，他们亦是不惧。
又故，真正令他们不得不感到恐惧的，却是：
那般强大到恐怖、恐怖到能改写世界格局的禁忌力量，会不会落到紫枫的宿敌——卡缪拉手里？
不同于龙气，科学，是属于大众的。
即你能开发出那样强大的机械造物，别人也行，或迟或早。
承载着先进科技的信息，它在那，又不在那，其实无处不在，本就随时可能从量子之海的任意一个角落中，随着某人的灵光一闪，而被徒然翻出，令世界震撼或战栗。
何况是有意识地去寻找。
更何况卡缪拉的科技发展速度和科学家水准，还都被公认为星系第一，已快把其他任何国家都明显甩开！
如此，他们当然就更害怕失去锋王系统，失去这将来必能长成属于紫枫的参天科技树的唯一独苗。
又如此，相比起来，他们真不怎么在意锋王系统暴走的后果，只苦恼于：
面对一个实力或达明理境的、还是发狂的、没理性的机械邪神，要毁灭它尚有可能，但要拘束或控制它，却绝无可能，就算四五个明理境一起出手都白搭，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以上弯弯绕绕，不用其他人多说，算力顶尖如爱德哈特当然也知道。
不过……
“可是……”
不待爱德哈特进一步反驳和劝说，他的话就被从天空之城下面传来的惨叫声，还是此起彼伏的连连惨叫声打断。
在解决完那两个见微境后，机械邪神就彻底封锁了大半个地面都市，终于对那些被困在其中、战战兢兢、不知所措的剩余无辜民众，动手了。
而听着一声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声，其他紫枫高层不仅把整个天空之城的天幕都封锁起来，化作一片漆黑无光的黑幕，让天空之城内的普通人都再听不到外面任何声音、看不到外面任何画面，自己也选择性地无视了下面那一幅幅比炼狱图还要凄惨的血腥景象。
不用借助专门的监控渠道，他们敏锐的七感、乃至是八感，就让他们都对下面的一切声、影，以及内中由来，都心知肚明，却毫无愧疚。
锋王系统或真是拥有完整智慧的人造智能，或真拥有其它人工智能缺失的、智慧三要素之一的需求。
只该需求相当低级，恐只勉强称得上是欲望。
而对于一个开发初衷是用于战争、用于毁灭、用于毁灭其他人类的系统来说，其欲望，当然主要是毁灭人类。
并且，那半城铺天盖地的机械蜜蜂目前在做的，不是在屠杀半城人类，却又比屠杀那半城的无辜民众更残忍、更骇人听闻。
毕竟，在如今的锋王系统想来：
要想消灭什么，首先不该去了解什么吗？
可一个仅仅拥有初级都不到的扭曲智慧、智商终究是不高的人造智能，它能想到的方法就唯有：
试探之、摆弄之，以及……
拆解之！
可以说，直到被信息挑起欲望、又被欲望勾起行动的这一刻，那体大如山的机械蜂王，才同时拥有了骇人的力量和骇人的思维，真正成为一个比较完整的智慧。
这样的它，或离科学家们追求的完美人造智能仍有不小差距，却至少是成为了一个完整的机械邪神，是蓝日星系的第一个人造邪神。
而足足半城、最少超千万的无辜百姓，则正被它和它的机械邪仆们，像小孩子用锤敲开钟表一样，折磨蹂躏、生不如死，凄惨无比地沦为了庆贺邪神诞生的祭品。
但是，在佩莱特的天空之城上的全部紫枫高层，居然几乎都对此视而不见，几乎都仍在苦劝爱德哈特要保持理智，不能因一时不忍而坏了紫枫未来多年的发展大计，更怕让卡缪拉翻身压在失去汉见尘的他们头上。
而爱德哈特见他们如此竭力地避重就轻，如此冷漠、自私和残酷，也知多说无益。
他是紫枫的新贵族领袖没错，可现在拦着他的，也主要是新贵族们啊！
紫枫的科技领域本就是他们新贵族的领域。
而锋王系统的强大，不单让他们更看到了科技的强大，也更看到能彻底割断对社会下层依赖、乃至是彻底毁灭整个无用下层的可能。
若能批量制造出那样强大的机械造物，他们还要百无一用的普通人类干嘛？
到时别说遮遮掩掩地搞大减负，就是把普通人杀光又如何？
大不了用机械兵团征服世界呗？
哪怕是用由机械邪神组成的兵团！
显而易见，在场很多贵族的眼底，特别是新贵族们的眼底，爱德哈特都能看到一种压制不住的狂热，一种仿佛在见证新世界诞生般的狂热。
只那样一个貌似闪耀的新世界，必将诞生在旧世界的破灭中，准确说是必将伫立在旧世界之基层被完全碾碎后化成的血色大废墟中。
从这个角度来说，那机械蜂王，又变得更像一个邪神了。
它真像是从地狱赶来的一样，是魔王军的先锋，给世界带来了确确实实、不容否定的毁灭宣告。
连混沌意志都在无声地褒奖它的疯狂和邪性，在暗暗赐予它更多的混沌和力量，又更助长它的疯狂和邪性，以帮助它更快开启令整个蓝日星系步入破灭的地狱之们。
那半城的惨叫，当即就更凄厉、更刺耳地响起，迅速蔓延开来，渐有鲸吞全城之势，连天空之城的屏蔽都开始被强行穿透，让海因里希等平民犹为寒毛直竖。
但紫枫高层们依旧表情不变，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乃至是愈发狂热。
这令爱德哈特愈发悲哀。
从来都不乏挑战、却总是战无不胜的他，内心第一次生出了无力、无助的绝望情绪。
他只能转头寻求托马斯的帮助。
然托马斯在默默地、颤抖着拨通通讯器上的某个后，却脸色变得比他更白，也更绝望，收到了一个令托马斯和爱德哈特都感到五雷轰顶的消息：
毕夏普，那蓝日星系目前仅剩的、唯一还活着圣徒，一个有资格角逐星系第一高手之名的巅峰强者，竟在这关键时候，中毒昏迷啦！
此消息无论真假，皆无疑是剧变之兆，乃至是整个星系即将完全毁灭的更恶之兆。
故哪怕是托马斯和爱德哈特这样的星系巅峰人物，都不免心神巨震，被冲击得浑身发抖。
托马斯和爱德哈特皆绝望难耐地想到：
难道，难道，整个紫枫，整个星系，都……都要玩完啦！
直到一个非人非鬼，都不能说是生命的存在，第二次地出现在了依旧表情漠然的杰尔夫面前，转折之刻，才又忽地出现。
“它”，也可以说是“他”，徒然就从杰尔夫面前翻涌的混沌中现出眉清目秀、邪气凛然的身形，正对杰尔夫露出顾雷亦非常熟悉、印象非常深刻、似笑非笑的邪异笑容。
是的，他正是混沌意志的代言，比序列使徒还要接近混沌意志的、法号“大浊”的邪僧——浊僧。
并且，今天，已经是他第二次来对杰尔夫传道受业来了。
0472被遗忘的名字
再见浊僧，登时，无数前尘往事，便化作一道黑暗的流光，刹那便从杰尔夫心底，从那被一根根粗大的心锁重重封住的黑匣中，破封而出。
……
“妈妈，妈妈，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哦，我亲爱的***，你是怎么弄到这么多钱的！”
“妈妈，这是我猜谜语赢来的！”
“亲爱的***，你可真是太棒了！”
“切！”
“***，我还没说你呢？看看你弟弟，多么有出息！再看看你自己，整天除了打架斗殴、惹是生非，还能给你妈妈带来什么！”
“滚，你自己呢？那你自己呢？你又能干什么？你又尽到什么当母亲的责任啦？你整天就知道出去和男人鬼混！”
“小兔崽子，你找死是不！看我打死你！”
“诶呀，诶呀，诶呀呀……”
“妈妈，妈妈，不要再打哥哥了呀，不要再打哥哥了！”
……
“哥哥，哥哥，你没事吧？疼不疼呀？”
“滚，少来假惺惺的！”
“哥，哥哥，我，我没……”
“要是你早点答应和我一起逃离这个家，我会被那表女人打成这样吗？”
“可，可……”
“可什么可呀？到时你负责用你的好脑子挣钱，我负责保护你，咱们兄弟俩互相合作、互相照顾，还会这样吃不饱、穿不暖？还会被这样一个臭娘们天天折磨吗？”
“不，不，她不是什么臭婆娘，她是咱们的妈妈呀！”
“闭嘴——，有这样的妈妈吗？有这样不仅对两个亲身儿子不管不顾，还拿着儿子的钱出去和男人鬼混的妈妈嘛？啊，有没有啊——”
“……”
“***，清醒点吧！她不配当我们的妈妈！你那么聪明，而我又那么强大，我们怎么可能是那样一个烂女人的儿子？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肯定是当初那该死的医生搞错了！你就快和哥哥我一起逃走吧！我们一起去外面，过真正逍遥自在的生活！”
“不，不，她就是我们的妈妈，她一定是爱我们的，她一定有她不得已的苦衷！天下哪有妈妈不爱自己的孩子的？”
“诶呀，你平时那么聪明，比我聪明不知多少倍，怎么在这点上这么蠢？怎么就是看不透呢！”
“不，不，她就是我们的妈妈，她就是爱我们的！书上说，从来就没有不爱孩子的妈妈！”
“***，你给我清醒点，她不爱我们！她不可能爱我，也不爱你！她只是在利用你——”
“不，不，她就是爱我们的——”
“***，我最后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要是还认那表女人当妈，我就不认你当弟弟啦——”
“不，不，我不要，我不要！你是我哥，她是我妈，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我们只有在一起才能组成一个完整的家，我绝不要抛弃你们中的任何一个！我不想当孤儿，我不想单孤儿，我绝不想孤零零的一个人——”
“***，我告诉你……”
“不要，不要，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我卡鲁的，又给我装傻充愣！诶——，弟弟，你为什么就不能只听我一人的话、只为我而活呢？”
……
“妈妈，妈妈，为什么？为什么？”
“诶，***，妈妈也不想这样啊！可不把你们送进孤儿院，妈妈又养不活你们，你们就会饿死！妈妈又于心何忍呀？”
“妈妈，不要，不要，不要啊！我不要离开你！我会更加努力给你挣钱的。现在班级第一也有奖学金了，而我已经是班级第二了呀！”
“诶呀，你烦不烦啊！快，快，快给我跟那阿姨走！听话啊，我也是为了你好！”
“哈哈，***，你还看不出来吗？你给她再多奖学金，又怎能及得上她直接把咱们两个卖掉拿的多！清醒点吧你！”
“不，不，妈妈，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对不对，妈妈？对不对，妈妈？对不……”
“我卡鲁的，滚，你快给我滚！你个小兔崽子再不给老娘滚，老娘就打死你！别和你们那该死的老爹一样给老娘拖后腿，我要去重新找个男人嫁了——”
……
“***”
“哥哥！妈妈，妈妈她真不要我们了！”
“嗯，现在，呵呵，终于就剩下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
“哥哥！”
“对，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弟弟，而我，就是你唯一的哥哥！我们彼此，才是彼此唯一的、绝不能背叛的亲人！”
“哥哥！”
“弟弟，相信我，我和那贱人不一样，是绝不会主动抛弃你的！”
“哥哥！”
“不过，弟弟，你也知道，现在世道这么艰难，若我们不用些非常手段，即使我不愿抛弃你，这黑暗的世道，也一定会强行把我们兄弟俩分开的！”
“哥，哥哥！”
“所以，弟弟，你绝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心慈手软，绝不能对任何人保有任何一丝善念了！”
“哥，哥哥，我该怎么办？我已经失去妈妈了，我绝不能再失去你了！我绝不要孤零零的一个人！”
“呵呵，弟弟，这就对了嘛！”
“哥哥！”
“弟弟，以后，只要你听哥哥的话，只要你全心全意地在我背后给我出谋划策，我让你阴谁你就阴谁，那哥哥发誓，哥哥绝对不会抛弃你！”
“……嗯，哥哥，你放心，我再也不会心慈手软了！我以后，一定全听你的！你让我阴谁我就阴谁，不，是你让我杀谁，我，我就杀谁！”
“哈哈，那就好。哈哈，这才是我的好弟弟嘛！就让我们兄弟俩从称霸这间孤儿院开始。我相信，凭你的智力和我的武力，我们取长补短、兄弟齐心，迟早会混成此地一霸，迟早能建功立业的！”
“嗯，哥哥，我们一定会的！我们一定会永远在一起的！你永远是我的哥哥，我永远不会背叛你的！”
“嗯，弟弟，哥哥也永远不会抛弃你的，我发誓！”
……
“哦，这就是今年最好的苗子嘛？”
“呵呵，是的，就是这兄弟俩。哥哥叫***，龙气天赋卓绝，已到射心之境。弟弟是稍稍差一点，可脑子特灵光，在文理科上简直是天才中天才！最重要的是……”
“什么？”
“呵呵，哥哥阴狠、弟弟阴毒，简直绝配，真是干我们这行的上好料子啊！”
“嗯，行，你去吧！组织会记住你的功绩的。”
“是！”
……
“呵呵，你是哥哥，叫***？”
“是的！”
“你是弟弟，叫***？”
“……”
“好！不过，记住，往后，你们就再不叫什么***和***了。你是编号4215，而你，则是编号4216。明白了吗？”
“呵呵，明白，老大，我不是什么***，是编号4215！”
“……，我是4216。”
“好！”
“……”
“……”
“呵呵，看在你们这么识趣的份上，我就再提醒你们一句吧！”
“哈哈，老大请讲！”
“……”
“那就是，从今以后，最好把你们那什么无聊的兄弟之情，也全忘光。”
“……”
“……”
“因为，每一届，包括你们第42届，最后都只有一人，有资格正式成为我们的一员！”
“……”
“……”
“至于其他人的下场嘛，呵呵，你们也应该猜得到吧！”
“……”
“……”
“怎么，4216，你好像，对组织的这个规定很不满呀！”
“……”
“……”
“哈哈，有趣，有趣！居然敢对我露出如此有杀意的眼神！哈哈，4216，你越来越中意你了！”
“……”
“……”
“呵呵，总之，你们最好都给我记住，我们幻臂，只要最优秀、最冷血、对父母兄弟都绝不会有丝毫留情的最顶级杀手！”
“……”
“……”
……
“哥哥……”
“什么哥哥？4216，你忘了组织的规定了吗？我现在是4215！你这是想害死我嘛！”
“是，是，4215！”
……
“哥……不，4215，请帮帮我吧！请帮帮我吧！我要被它杀死了，我要被它杀死了！”
“切，没用的废物！连这点困难都解决不了的话，你怎么可能成为一个优秀的杀手、怎么为组织效力？”
“可，可我真打不过它呀！我不擅长这个！4215，快救救我，快救救我！这样我才好继续给你出谋划策呀！”
“滚——，我已经不需要你了！真想对我有点用处，就快点找其他人同归于尽、帮我减少竞争者吧！”
“哥……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
“哼，什么狗屁哥哥？听着，我绝不会再说第二次了，现在，我既不是***，也不是你哥哥，我是4215，我将成为幻臂有史以来最年轻、最优秀、最强的杀手！我已经完全不需要你了！”
“哥哥，哥哥，你忘了我们当初对彼此的誓言了吗？”
“哈哈，你个大傻子，那样的话你也能信！我不过和那个表女人一样，都是在利用你罢了！”
“……”
“像我们这样出身卑贱的人，居然还去渴望什么亲情、什么家庭、什么爱，你真是太天真了，也太活该了！”
“哥……”
“何况，你的那套阴谋诡计，我早学个七七八八了，还需要你这拖油瓶干嘛！我现在连见微境的星系顶级强者都杀过，我已经无敌了！”
“……”
“哼，识相的话就赶紧放弃抵抗，省得我亲自动手！幻臂需要的可不是你这种只有一肚子天真懦弱和无用诡计、却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而是我这种全面发展、能独当一面的真正天才杀手！”
“哥哥，不，不，不要抛弃我啊！哥哥，哥哥，我不要一个人啊！哥哥——”
……
而当然，杰尔夫最后不可能有事，至少不可能会死。
他的全部记忆，都很快又来到那一刻，来到那把自身献祭给混沌意志的那一刻，来到那把消磁匕首狠狠插进哥哥心脏的那一刻。
……
“弟，弟弟，你，你……你这是要干什么呀？我，我，我可是你的亲哥哥啊！”
“呵呵，不对吧！”
“弟，弟弟……”
“呵呵，我记得，明明你是4215，而我，则是4216啊！”
“4，42……不，不，弟弟，我亲爱的弟弟啊！哥哥，哥哥之前说的，那都是无心的呀！”
“呵呵，呵呵！”
“不，弟弟，哥哥就是故意那样说的呀！哥哥那么说，可是为了故意刺激你，希望你能更上进一些呀！否则你能活到现在吗？你那时连杀个化焰境的目标都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
“呵呵，弟弟，真的，真的！哥哥真其实是希望你也能和我一起活到最后的呀！别忘了，我们可是家人，可说好要一直在一起的！我们都发过誓，谁也不能抛弃谁的呀！你，你，你总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世上吧！你看过去我们身边那些无亲无故的孤儿，你看他们活得有多可怜、多痛苦啊！”
“哈哈，呵呵，哈哈！好吧，那我亲爱的哥哥啊，哈哈，弟弟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吧！”
“……好吧，什，什么呀！”
“呵呵，请问，我的名字，叫什么呀？”
“……”
“呵呵，哈哈，呵呵，哈哈，哈哈哈……”
“弟弟，别，别！你，你……你的名字，你的名字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哥哥，我就知道，你根本就已经连我的名字都记不得了——”
“不，不，不是这样的！弟弟，等一下，你等一下！哥哥这是太疼了！哥哥我这是太疼了才想不起来的呀！”
“哈哈，哥哥，都无所谓了！呵呵，就让我们一起毁灭吧！”
“弟弟，别！弟弟，别！再给我几秒，再给我几秒，我就要想出来了！”
“哈哈，无所谓啦，哥哥！反正，连我自己都已经彻底忘记自己叫什么啦——”
“啊，啊，不要，不要！不要啊——”
……
再一个刹那，杰尔夫才清醒过来，不由极为感慨地喃喃自语道：
“哦，居然连我自己都快忘了……我，其实就是混沌的第十一使徒呀！”
0473混沌之言
下一刹那，杰尔夫好像没怎么想，又好像想了许多。
而其实，看着浊僧清秀如昔、邪异如昔、更诱惑如昔的似笑非笑面容，他只自顾自地，近乎本能地，问了自己如下一个貌似简单问题：
我是谁？
可答案，又真貌似有许多！
他随即就在内心给自己列出了一长串的大量答案：
是那个我自己都忘了具体名字的***吗？
是那个我同样记不住名字的哥哥的弟弟吗？
是4216吗？
是什么现代信息论之父，是约瑟夫吗？
还是是那个在射心之境就已杀死无数人，包括很多化焰境、乃至是见微境的，满手血腥的，杀手之王吗？
是把那个4215，连那个明理境都能斩杀的4215，都重伤了的，还差点彻底毁灭幻臂、还差点彻底杀死一头真正的古龙的血狱魔王？
……
它们就像数据流组成的瀑布一样，从杰尔夫的眼前倾泻而下，不断冲刷和冲击着杰尔夫越来越颤抖的心灵，带来了无数的信息，却又带来了仿若无尽的痛苦和迷惘。
作为一个曾经的杀手，还是曾满身血债的杀手，他自有着诸多其它身份。
其中大多必是籍籍无名，会在任务结束后就自动石沉大海。
否则他绝不可能曾立于黑暗之巅。
只又不可避免的是，其中又必有一些声名远扬、乃至是对整个世界都曾产生过或深刻、或巨大的影响的显赫身份，才能让他完成一些看起来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包括暗杀多多罗莫财团董事长——道金斯，且为数不少。
问题是，不管那些身份多卑微或多显赫，杰尔夫却只越看就越觉得头疼和迷失，都觉得那绝不是自己。
因为，他唯一可以清晰断定的就是：
那些身份所带来的一切，包括万花萦绕般的美色、泼天的权势和财富、令万众仰视的荣耀和地位等，统统都不是他想要的。
绝对不是！
他想要的，一直很清晰、很简单。
可世界，却好像就是从不肯让他如愿。
这么说来，难道，他终究只能是那个想要什么就一定得不到什么、越苦苦追求就只会越得不到、乃至越追求就会越给所追求之物带来灾祸、最后仅剩万念俱灰地把自己献祭给唯一钟爱和纠缠自己的混沌一途的混沌第十一使徒吗？
难道，他的宿命，真就是要毁灭包括自己和亲人在内的整个世界嘛！
杰尔夫徒然就想到顾玉珂惨死的那一幕，心口剧痛、愈发迷惘，更转眼就迷惘至极，却也仅仅是迷惘了一瞬。
紧跟着的下一个刹那，杰尔夫就目光一清，冷漠坚决地对一直不改初衷、对他情有独钟、只诡异邪恶至极的浊僧说道：
“不，我不是什么你的第十一使徒，我就是我，我，是瑞安-杰尔夫，请你不要再纠缠我了！”
杰尔夫当然知道浊僧为何现身。
在当年使徒化的过程被哈古拉斯强行打断后，多年来，在暗地里，混沌意志就多次对他进行各种诱惑和许以各种承诺，且远不如对其他人的扭曲晦涩或充满本能恶意，堪称慷慨至极。
不过，邪恶如混沌意志，又伟大如混沌意志，估计也无法理解：
为什么仅仅顾玉珂轻轻一句“你就姓瑞安吧，祥瑞平安的那个瑞安”，就够让杰尔夫此生再难堕落！
而浊僧，或者说混沌意志，依旧似笑非笑、不改初衷，更愈发邪异。
并且，接下来，哪怕是混沌教皇格雷诺在场的话，也很可能要被惊掉下巴。
此刻，前所未有地，不，是举世罕见的，浊僧居然开口说话了。
而世人皆知，混沌意志混沌至极，根本没有传达出任何清晰声音或图像的可能。
连混沌信徒们都承认，世人从混沌意志处所听或所闻，皆为幻象。
稍不注意，连他们自己都要万劫不复。
毕竟，混沌乃混沌意志的根源属性。
而浊僧接下来传递给杰尔夫的信息，正不是它惯用的那种，玄之又玄、诡之又诡，充满歧义、扭曲和诱惑的混沌幻象，竟是真真正正的一种言语，又足足数句的明确承诺。
对，尽管这种声音依旧极其混沌、更残缺到普通人根本无法理解，不，是稍一听到就会身魂俱灭，但真代表混沌意志在竭力想要传达出某些明确的信息，几乎完全违背常识，简直惊世骇俗。
要知道，过去连混沌意志专门发给序列使徒的混沌神谕，都是幻象，都混沌难明，或根本就是混沌意志的胡乱呓语，能让序列使徒都在疯狂中毁灭，也才让混沌教会最是四分五裂，偏偏又最是黑暗强大。
混沌意志混沌至极的属性和接近永恒真理的力量，反愈发引得信徒们对混沌之言狂热解读和疯狂实践，无他无我、无惧无畏。
因此，浊僧这简短残缺的区区数言，其意已清晰到非同小可。
实际上，就这一瞬间，整个星系就有无数星系顶级强者徒然就齐齐感到异常的不安和压抑。
可更会令他们感到难以理解的不安和压抑的、乃至是灵魂巨震的，还是杰尔夫之后的反应。
紧跟着，杰尔夫就又罕有地失态，露出愣神的表情，看起来竟是听懂了，后更竟是用类似的混沌之言哂笑道：
“原来，你最中意的，终究是‘他’呀！”
是的，混沌意志为再次诱使他堕落，给他开出了两个他都难以拒绝的条件，一是拯救此地无救众生，二便是：
拯救那个杰尔夫目前最在意的人——“他”！
而想到自己的确不能坐视“他”身陷绝地，杰尔夫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有些语气复杂、意味难明地自语道：
“没想到，你居然会为保护他而特意现身在我面前，只为让我继续堕落仪式，好为他引走肯伯力-休，真让我不知该做何感想，都不知到底该不该救‘它’了！”
浊僧微笑点头，既肯定了杰尔夫的解读，又肯定了杰尔夫对混沌之言的领悟和使用。
且不用亲见浊僧反应，整个星系众多顶级强者就能从控制不住地加快跳动的心脏上，感受到此事具有何等重大或可怕的意义。
另外，作为蓝日星系的信息论之父，杰尔夫或真是蓝日星系目前唯一可以解读并使用混沌之言的人，无怪浊僧对他一直纠缠不休。
可下一秒，杰尔夫就果断地回绝了浊僧，回绝了那邪恶到堪称伟大的混沌意志亲自的、盛情的邀请，更又是用一句同样简短、残缺、扭曲的混沌之言。
佩莱特附近的众星系顶级强者，当即感到心脏愈发控制不住，猛地就是一跳，皆惊恐不已、隐见不祥。
这种情况别说对他们来说，就是对化焰境的超级强者们来说，都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让他们觉得好像很好笑又根本笑不出来的是，一些化焰境的、早对身体进行过大量改造的、能绝对掌控的超级强者们，已被心绞痛击倒在地。
他们这才颇感后悔地察觉到：
或又将有惊世灾厄或邪物，再次降临！
托马斯和爱德哈特最是如此，直感觉：
呢盛满瘟疫、饥荒、战争等一切苦难的魔鬼之宝盒，已被完全打开，或再无挽回余地啦！
而是否有挽回余地的关键，就在于浊僧进一步的反应和杰尔夫进一步的应对。
并且，被杰尔夫这样一个最应该、亦最可能拯救“他”的人拒绝，浊僧竟真毫不介意，毫无束手无策之相。
浊僧未有多言，反表情登时就变得极为邪异和玩味，只吐出一句更简短、更明确、也更不容拒绝的混沌之言，看表情应该是在说：
“呵呵，别急，你听嘛！”
而杰尔夫的表情，则就登时阴沉了下来。
他终于听到了那有史以来最诡异、亦最骇人的一曲最残酷乐章。
正是一曲，由最冷、最恶、最无情之魔王指挥弹奏，由最凄厉的哀嚎之声交织而成的，《众生受厄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