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4波动化与量子化
尽管刘勿或比自己更有资格去复仇，可有资格归有资格，杰尔夫并不认为刘勿有这个能力。
杰尔夫之前很快就看清：
守护汉见尘这卖国贼的，竟足有三个星系顶级强者，真是格外隆重！
但是，他还是来了。
他更直接卸下伪装，用真面目来了。
眼见那见微境特务已露出似有所联想的惊疑目光，杰尔夫内心毫无波澜。
毕竟，没能亲手杀死汉见尘，没能为母校瓦连京军事学院，为云梦人，为国家，除奸雪耻，可是顾玉珂生前最大的遗憾之一。
那么，他就说什么也要以真面目，以同为瓦连京军事学院毕业生的身份，来替她了解遗憾。
不管多么危险！
纵他知道……纵他在那个流血的雷雨天就能清楚地感觉到：
即使是在临死前，玉珂也仍爱得不是自己，而仍是那个罪该万死的他！
不一秒，杰尔夫身上的波动性就越来越强，更直接就朝汉见尘身边的那见微境特务猛冲过去。
不，说猛冲是绝不合适的！
不容那见微境特务多想，杰尔夫就似青烟，又似浪涛，扭动着一闪而来，迅捷诡异地直接现身于那见微境特务身前，和其殊死斗在一处。
对，杰尔夫亦是见微境，亦能干涉量子不确定性，使出不确定性跳跃。
他方才就是在避难通道合紧前的最后一瞬，在那见微境特务放松的一刹那，利用不确定性跳跃闪进门缝，一路跟随过来。
那么，到底什么是不确定性跳跃？先得从量子的形状说起。
但说起量子，却又不得不首先说说原子。
因为，原子才是人们最早认为的、最微小的、再不可分割的、组成天地万物的基本粒子。
且此概念两千多年前就有哲人提出，只到近代才被证实。
接着，科学家们才发现，原子还不是最微小、最不可分割的基本粒子。
如此，“量子”的概念才被第一次提出，取代“原子”，成为组成天地万物的各种最基本粒子的代名词。
然而，对于量子到底是什么形状，由于量子实在是太微小、且观测手段过分粗糙，科学家们至今尚无定论。
量子实在太微小、也太娇弱，好像只要人们呼吸时稍稍重一点，就会干扰、扭曲它的本来面目，又何况是笨手笨脚的人类刻意观察。
加上原子的提出与被成功证实，长久以来，既笨手笨脚、又傲慢的人们，或都有一种先入为主、根深蒂固的广泛误解，即：
量子，应该和原子差不多，也是一种粒子，也就像缩小了无数倍的砂子一样！
“量子”这类比“原子”产生的称呼本身，就是这种谬误最好的证明。
连人类中最聪明的科学家们，一开始都这样偏执，直到双缝干涉试验出现。
通过双缝干涉试验，人们惊讶地发现，用光，即由量子之一的光子组成的量子流，照射两条平行的、紧邻的缝隙时，和照射一条缝隙就会在后面看到一条光纹不同，在两条缝隙背后的荧幕上，大家看到的，却不是两条相应的光纹，而是一整排的、明暗相间的、远多于两条的条纹。
这显然不是粒子流通过时景象！
一道水流通过两个小孔只会分成两道细流。
这显然是唯有波通过时才会出现的特殊景象，是波同时通过两条裂缝、被分成两束波、又互相干涉后才能产生的奇特现象。
即：
光子流，不是粒子流，至少不单是粒子流，还是波。
换句话说：
量子，不一定是粒子，还可能是波。
光子作为一种量子，就还有波动性，成为首个被确认具有“波粒二象性”的量子。
而以上结论无疑是极其令人震惊的。
甚至，面对铁一般的现实，许多科学家坚决抵制。
因为，粒子和波，可以说是截然相反的两种形态。
波完全不同于粒子，存在具有全局性，是弥漫在时空中的，可弥散到整个宇宙。
如此，波才能在同时通过两条裂缝时被分成两束新的波，并又自我互相干涉。
而粒子有确定的形状、大小和位置等，怎么可能同时通过两条裂缝、自我分裂、互相干涉。
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形态，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一种物体身上，简直完全颠覆了人们的认知，特别是当时最智慧、最有科学经验、却也可以说是思想最固化的人——一大部分科学家身上。
偏偏，接下来，人们又很快地发现，当把电子流也射向两条平行、相邻的缝隙时，也会看到类似的、明暗相间的、代表电子互相干涉的成排条纹。
且电子和光子相比，有一个极明显的、无法否定的区别，那就是电子体积远比光子大，至少还没小到都看不清是波还是粒子，很明显应该是一种粒子。
然随着观测技术不断发展，很多实验都能一样证明，电子也具有“波粒二象性”，让最固执的科学家们都感到震惊无比、无言以对，仿佛天塌了一般。
而很快地，全体量子皆被证实，皆有“波粒二象性”。
量子似是而非、迷雾重重的神奇面纱，终于开始被缓缓揭晓。
又随着观测技术、研究和理论不断推进，量子的更多神奇性质也被发现，比如一个量子在未被观测前能同时存在于多个位置，又比如量子隧穿，再比如量子下一秒可出现在宇宙的任何一个角落……等等。
量子不过是一种比原子更微小的粒子的谬误，又终于被彻底推翻。
只随着人们对量子越多了解，人们反而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认识量子，又提出大量似是而非、迷雾重重的理论去解释量子，去解释量子的“波粒二象性”，比如：
量子在被观测前，很可能是波，还不是一种实在的波，而是一种概率波，弥散在整个宇宙、整个时空中，才让量子在被观测前可存在于宇宙的任何一个角落，乃至是同时存在于宇宙中的多个角落，必须等被观测后，才会马上坍缩，变成一个确定的、唯一的粒子，展现出“波”与“粒子”这两种截然相反的状态。
而不确定跳跃这种超越古人想象、颠覆古人认知的龙技，就是据此被开发出来的。
然而，彼时，尽管不确定性跳跃亦如今日这般神奇到堪称诡异，却不至于如今日这般成为见微境及以上的常用必备龙技，成功率极低，却失败时的反噬极其可怕，或将明理境强大到立于星系之巅、能超越时空的灵魂，都撕成碎片。
实际上，不确定性跳跃要如今日这般成为见微境及以上的常用必备龙技，还得到近年，还得到第二种关于量子形态的、更清晰明确的、也更有前途的理论出现，即：
量子的形状，很可能既不像粒子，又不像波，而像一条线。
有科学家推断，正是因为那条线又细又轻，我们才难以看清它的本来面貌，也让它产生那么多神奇的现象。
你可以想象一条长长的细线正悠闲自在地漂浮在无际虚空中。
然后，再想象又有不同的风从不同方向吹来。
这时，它就可能会持续地随风挥舞，雾成一团巨大的能量云，就像波。
也可能会以自身某点为中心，被风吹得旋转、收缩，自我缠绕成，也就是坍缩成一颗小小的团子，就像粒子。
这也许才是量子之所以会根据观测方式不同，或者说干涉强度不同，分别展现出“波”与“粒子”两种截然相反的形态的根本原因。
包括人的目光在内，各种观测就像不同的风一样，必会对轻到极点、易受扰动到极点的量子，造成不同的明显影响，才让我们无法观测到量子的本来面貌，出现量子被观测前是概率波、被观测后才会坍缩成粒子的迷糊说法。
总而言之，一个更清晰、更有前景的理论认为：
量子本来很可能是线，但我们一看、一干扰到，它就马上会变成粒子，或是波，才让我们一头雾水，不知它到底是波还是粒子，而量子既不是波、也不是粒子、一直是线！
只可惜，这个理论也和前一个理论一样，都难以彻底证实。
因为，一观测，量子就会被干扰，失去原貌。
而不观测，我们又如何能知道量子之愿貌、世界之原貌。
哪怕实践可以用来检验理论，哪怕该理论依旧被证明卓有成效。
蓝日星系见微境及以上的顶级强者们，紧跟着就迫不及待地将该理论付诸实践，大幅提升了不确定性跳跃的成功率，频频扭曲存在、超越时空。
只见杰尔夫和那见微境的特务，皆身形扭曲不定，还忽大忽小，更时隐时现、神出鬼没。
两人真皆会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出现在其它任何可能或貌似不可能的地方。
另外，不像空间跳跃那么温和，不确定性跳跃异常暴烈。
空气凭空就会因他们的突然消失而突然收缩，出现能揉碎钢铁的风穴，或会因他们的突然出现而突然膨胀，又出现同样能撕碎钢铁的风暴。
随着一声声轰然巨响接连响起，随着一团团风穴或风暴凭空接连出现，一直平静无风的隧道内，徒然就刮起呼啸的狂风，还是胡乱刮动、胡乱咆哮、肆意破坏的魔风。
用高强度太阳合金打造整个隧道，都因此出现一个个骇人的坑洞。
那十几个化焰境的超级强者，更都被刮得东倒西歪、脸色大变。
害怕杰尔夫是否会在他们身边，乃至是从他们的身体里面，直接坍缩显形，将他们直接撑爆。
根据量子不确定性，一个见微境的星系顶级强者，理论上确是可能在下一秒出现在宇宙中的任一角落，包括任何人的体内的。
既量子有不确定性，不确定前一秒和后一秒的位置、速度、乃至是数量等，那同样由量子组成的天地万物，为什么就没有不确定性？
科学家们很早就提出疑问，并猜想，不止是所有量子，天地万物都很可能有不确定性。
故很多比光子、电子大很多的物质，比如一块大石或一栋大楼，都被认为也有“波粒二象性”，才提出物质波的理论（德布罗意波）。
只一直无法证明。
而最终证实以上猜想的时间，还是在“量子是线”的理论被提出后。
当知道量子可能既不是粒子、也不是波、而是线后，有人就豁然开朗地意识到：
之所以量子有明显不确定性，而组成更大的宏观物体后就没有，不正是量子是线的最好证明吗？
一根毛线自己漂浮在空中，想变成舞动成波或缠绕成粒子，可以说都是由不同的风或它自己决定，自由自在。
但是，当一堆线被织成毛衣以后，由于线间相互影响、相互缠绕、相互束缚，不就每根线都再没得选择，不可能再随意展开或坍缩。
这才真正推动了不确定性跳跃在见微境及以上战斗中的常态化。
见微境的不确定性跳跃，正得先把组成自身的无数个量子，无数条线，先全部解开，就能再次在身体这样的宏观物质展现出明显的、强烈的波动性，或者说不确定性，后他们又能把那无数条线再次在合适位置瞬间重组，就能实现如鬼魅般地高速运动，比空间跳跃还要快速高效，更神鬼难测、威力奇大。
换句话说，正是通过把身体波动化，见微境即以上的星系顶级强者们，才能将身体由确定的粒子堆转变为不确定的量子堆，实现量子化。
可以说，杰尔夫和那见微境特务此刻的存在，都已经被颠覆，都已经通过量子化弥散在整个空间，能肆意虚化或显形，超越时空、掌控虚实。
只见杰尔夫和那见微境的高级特务，还时分时合，又爆发出比乱风呼啸之声更猛烈的、更频繁的、爆炸般的拳脚碰撞之声。
两人都不用把拳脚伸长挥舞，就皆能以看似普通的拳脚招式轻松破音速，更拳速或脚速都依旧在不断攀升，爆发出越来越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他们的全身，包括拳脚，全扭曲不定，让他们的战斗更诡异可恐。
整条隧道都开始摇摇欲坠，看得那十几个化焰境都脸色发白。
而两人不仅身形皆越来越扭曲不定，还皆越来越亮，又开始射出越来越多的毁灭光线，正是五色之雷或核子射线。
他们之所以不伸长手脚就能轻易打出超音速攻击，不止是全身不确定性大增，还由于他们体内都有比核能器官更高级的器官——量子器官，就能轻易驱动核能量，频频发出一招招毁天灭地的覆盖打击。
波动化，或者说量子化，其好处可不止是轻松实现不确定性跳跃。
一时间，这条强度比太空战舰还高、能隔绝空间跳跃的顶级逃生通道，不仅越来越激烈的颤抖起来，还整个都开始出现熔化迹象。
耀眼到让人眼睛灼痛难耐的明亮光芒，让包括汉见尘和那十几个化焰境在内的所有人，统统惊骇欲绝，只感觉自己随时可能被二人战斗的余波熔化成灰。
这就是见微境及以上的力量，是蓝日星系最顶级的力量，能轻易撼动时空、扭曲虚实，并正深刻地影响着整个蓝日星系的历史走向。
0445量子激战
现在，随着星系局势的日益紧张，其实从射心境开始，乃至是从强骨境开始，人们就会开始对自己的身体进行改造，以大幅强化自己的实力。
但至少要到射心境，改造才不会产生太多副作用，还改造幅度不能太大。
因此，还是得到化焰境，人对肉体的改造，才能渐渐步入正轨，既能稳步地、大幅地提升人的实力，又不会对人造成太多或太大的副作用。
那自然而然地，世人大多就认为，见微境之所以又比化焰境强那么多，只能是因为：
见微境及以上的星系顶级强者们，一定是对自己的肉体进行了更大幅度的、更高等级、的大面积的改造，很可能是在体内安了大量比核能器官更高级的器官——量子器官！
以上想法，也不能说不对！
见微境及以上的星系顶级强者们，特别是见微境，的确仍得对身体进行一定改造，还在一定程度上仍依赖包括武器、装甲等在内的各种先进科学技术。
他们也仍不可能光凭灵魂，光凭四大作用力，就问鼎世界！
然而，他们对各种科技的依赖程度，远低于人们想象。
如果你有幸能对一具见微境的尸体进行解剖，你一定会惊讶地发现，其身体的内部情况，往往远比化焰境简洁有序，乃至可能就和普通人一模一样。
因为，他们根本不用在体内安装多么复杂的机械传导结构，仅凭那看似脆弱的生物之躯，就能轻易在体内产生核能、传输核能、利用核能，以及最重要的，释放核能，以创造超越魔法的奇迹，或者是，更多地是，将敌人烧成灰烬。
毕竟，既天地万物皆由量子组成，那理论上天地万物就皆有不确定性。
甚至，或不需到蓝日星系目前对干涉量子不确定性的最低最低要求——化焰境巅峰，或只需到射心境，乃至仅需到强骨境，又乃至是普通人，就都有可能干涉量子不确定性的可能。
只前提可能非常复杂、苛刻！
实际上，别说是人这么复杂的生物，大部分简单的，连龙食植物都不是的普通植物，就是路边随处可见的低贱野草那种，就都能干涉、利用量子的不确定性。
很多人大概都不知道，植物的光合作用，就不是简单的一连串化学反应，还涉及到量子的不确定性。
众所周知，化学反应精密、复杂，这不仅导致它所能传导的能量有限，也导致它传递能量的速度不可能太快。
在化学反应中，一个原子先要让其内部原子核外的电子跃迁，降低能级，才能释放出光子，就是释放出能量，后另一个原子内的电子才有光子、或者说能量可以接收，才也会跃迁，不过是增高能级。
这是一个完整的能量释放和吸收的传输过程，看似精密、实则低效，传输能量的上限还低。
它得像接力赛一样，把能量从一个分子传递给另一个分子，循环往复、不断推进，才能把能量传递到远方的指定位置。
然而，光合作用尽管也非常精密、复杂，有着化学反应所需的、诸多错综复杂的步骤，是一个完整的链式反应，却又是人类迄今为止探知到的最快反应，速度达到万亿分之一秒，已堪称奇迹。
而那正是由于：
组成叶绿素的所有分子，在进行光合作用时，就会像一个见微境的星系顶级强者一样，波动化、量子化，表现出较为明显的“波粒二象性”！
叶绿素内部那一条条毛线一样的量子，明明已经交织在一起，织成一件件名为“分子”的毛衣，按理就不该再表现出波动性，却又真在光合作用时“解绑”、并再次表现出明显代表不确定性的波动性。
如此，它们确定的存在，就同样开始扭曲，如一个个扩散开来的涟漪一般，彼此扩张、彼此影响、彼此重叠，最终达成“相干”——一种波动一致的特殊状态，完全连成一个整体。
这时，整个叶绿素，就自然不再如之前泾渭分明，能完全分成是由大量的、不同的一个个分子组成的分子聚合体，而该看成是一整团的波。
那吸收来的能量，即光子，也就不用再一个分子接一个分子地传递下去、慢慢传递到中心，而能随波荡漾般地将能量直接传递到反应中心，迅速转化为糖分，成功实现那奇迹般的反应速度。
看，区区植物，尚且可以做到波动化和量子化，又何况是人，哪怕是普通人。
见微境及以上的星系顶级强者们就更不用说，波动化和量子化都是家常便饭。
杰尔夫和那见微境的高级特务，现所做的事，就既与植物光合作用相同、又相反，不仅通过将身体量子化、波动化来实现不确定性跳跃，还借此让体内所有量子成功达成相干。
那样，他们在体内通过核反应产生的庞大核能，就能更安全、更快速地瞬间释放出去，却不会损伤到自己改造不到、貌似脆弱、实则强大远超化焰境的自然之躯分毫。
他们整个身体都能量子化，都可以说是量子化后的量子器官，具有明显的波动性，既能肆意扭曲存在、扩张存在、稀释存在、又或收缩存在，运动能力、防御能力和生存能力等，本都是极强，还能像舞动洪水或拨动海啸一样轻松控制核能。
如今，核能竟正肆意地他们体内生成、奔涌、最终释放，攻击能力也是极强。
汹涌的核能量，没多久就充斥整个隧道，让这技术领先世界、强度首屈一指的防空隧道，整个都进一步膨胀、破碎，仿佛随时可能都轰然爆炸，彻底解体。
那整整十几个的化焰境超级强者们，竟也就像是在惊涛骇浪里挣扎的一个个溺水者一样，都只能心惊胆战、无力无奈地再其中苦苦支撑。
唯有杰尔夫和那紫枫国税的高级特务，能在一片吞天噬地的核能之海里出没自如，一次又一次地忽隐忽现，一次又一次地将经核力加速后的拳脚轰然相交，爆发出让整片核能之海都一次又一次怒吼、无奈、战栗的暴烈撞击声。
不，还有刘勿和汉见尘也算得上安逸。
刘勿和汉见尘虽一个重伤、另一个实力微弱，却也能在这片狂暴危险的核能之海里独善其身。
因为，他们所处的地方，就像核能之海里的一个漩涡之眼一样，最是风平浪静。
杰尔夫和那紫枫国税的高级特务，不仅只绕着他们高速闪现，还连战斗的余波都刻意压制，绝不使射向毫无反抗之力的他们，射向他们中的任一人。
显然，杰尔夫和那紫枫国税的高级特务，第一时间就在战斗中打成一种默契，就是：
只要杰尔夫不主动攻击汉见尘，则那紫枫国税的高级特务也绝不主动攻击刘勿。
且杰尔夫还故意拖着那紫枫国税的高级特务，故意让二人的行动轨迹和战斗余波，在刘勿和汉见尘周围，形成一圈无可逾越的扭曲之壁，仿佛一圈坚实的能量壁垒，隔绝了外面那十几个化焰境的敌人，以保护刘勿。
可正因杰尔夫这种聪明的、故意的施为，他或将马上陷入极不利的更危险境地。
那紫枫国税的高级特务，在最初的怀疑、惊惧过后，终于完全镇定下来。
他确已多少猜到杰尔夫另一个事关重大、必将震惊世界的惊人身份。
紫枫国税局至少在关于“编号4216”的事情上，有着比卡缪拉的贵族内务委员会更强的动力，以及更全面的信息。
并且，他起初又的确感到害怕难耐。
杰尔夫的另一个身份所拥有的威慑力，简直就和序列使徒差不多，实力很可能比外面的那见微境使徒都强。
到现在，他才随着战斗渐渐镇定下来，又感觉已大概摸清杰尔夫的底子，认为：
就算他真是那个什么“血狱魔王”，什么“杀手之王”，就算他的实力真比我强，也应该强得有限。何况他还得照顾刘勿那重伤员！
他现在只担心那“编号4216”是否是真心顾及刘勿，才和自己这么费劲地绕圈打。
那“编号4216”说和刘勿是校友，可到底是不是，他觉得还得打个问号。
可能连刘勿自己都是满头问号。
毕竟，如果杰尔夫真是传说中那个杀手之王，不管他战力如何，他作为杀手的专业度，毋庸置疑是星系第一的。
有好几个和他差不多强大、乃至是比他强的人，好像都是被一样名为“编号4216”的男人杀死的。
故特务真怀疑：
这不会是在演戏吧？他是不是要我误以为刘勿真是他不得不照顾的学弟，是他的拖累，是她的弱点？是故意在诱惑我利用刘勿的！
要知道，对见微境来说，预测未来、控制未来，也是基础课。
空间跳跃之所以危险，就是因为容易痕迹太明显，更容易被预测，而不确定跳跃又难预测到使用者自己都不能完全控制，越远越容易出偏差。
然不一分钟，那见微境的高级特务，就终究是决定要往那可能是陷阱的危险地方钻一钻。
他自认战力略不如人，却不认为自己的智慧亦会不如。
他可是一个各方面能力都远超普通猿人的龙人啊！
何况，“杀手之王”的大名，早沉寂多年，威慑力确大不如前。
另外，他还想起来，曾经多多罗莫财团董事长——道金斯，就确认是被杰尔夫杀死，而道金斯的家族至今还在高额悬赏杰尔夫的性命。
其家族开出的悬赏里，光赏金就有50个亿！
那贵族特务不得不心动，不得不冒险，而又不愿自己第一个冒险，就马上对汉见尘吼道：
“快，快去杀了刘勿。不然等他被我封住的精神力恢复，你就死定啦——”
原抖个不停的汉见尘听了，当即一惊，却当即就不抖了，更是双目凶光大作，转头杀意凛然地看向身旁倒在地上无法动弹的刘勿。
然而，尽管没听出那见微境的贵族特务是在唬他，仅仅是杰尔夫一丝冰冷的精神力稍稍扫过，他就又是一颤，满头冷汗地清醒过来，知道若刘勿一死，自己也必死无疑，必会被再无顾忌的杰尔夫秒杀。
很明显，那紫枫国税的高级贵族特务，已在国家利益和个人利益间暗暗做出抉择，决定要用汉见尘的命，要用紫枫的国家利益，来换取自己个人的高额悬赏。
汉见尘脸色苍白、满眼不解和不信地转头看向那特务，却只换来那贵族特务冰冷不屑、毫无掩饰的一个阴毒眼神。
“切，没用的废物！”
汉见尘的身体，自就比刚才更激烈的颤抖起来，终于感到一种无法驱除的深深寒意和后悔，终于彻底后悔，觉得自己不该叛国投敌。
紫枫的贵族们，实在是太自私、太狠毒，依旧远超他想象。
可惜，为时已晚！
刘勿亦不屑地看了一眼抖得跟着筛子一样、又终究是无法动弹的汉见尘，就忍着几乎无法忍受的剧痛，声嘶力竭地大叫起来：
“学长，不要管我，快杀了汉见尘。否则等敌人的外援来了，就连您也逃不走啦！”
说完，刘勿就完全倒在地上，痛得连喘息都不能太用力，显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恢复行动能力。
且他的话也显是正确的。
这里是敌人的底盘！
何况爱德哈特和托马斯，真都已加入外面战团。
在三个见微境和明理境的四个顶级强者围攻下，那见微境的混沌使徒，就算实力接近明理境，也凶威不再，连余波都完全被压制住，伤害不到下面的任何一个普通民众。
外面世界的颤抖正迅速平息下来。
相信用不了多久，爱德哈特他们就能让那见微境的混沌使徒彻底伏法。
到时，杰尔夫必将面对和那见微境的混沌使徒一样，不，是更糟的情况。
杰尔夫必将同时面对四个见微境和一个明理境、足有五个星系顶级强者的围追堵截，哪怕比那见微境的混沌使徒更强，亦同样插翅难飞、无路可逃。
别说他们隧道里的动静，还因外面动静的平息而变得愈发显眼，让爱德哈特等人都感觉如芒在背、心焦难耐。
爱德哈特他们就进一步加大攻势，已不再强求要生擒那见微境的混沌使徒，乃至是都开始冒险，都只为继续加快外面的战斗进程。
因此，不单刘勿感到着急、无奈和痛苦，连那紫枫国税的高级特务都感到着急。
他是怕杰尔夫反应过来，杀了汉见尘就独自跑路。
特务见又赶紧那十几个化焰境大吼道：
“快，你们快去保护汉见尘！”
形势的过分紧迫让他理性地转眼完全否决了那个可能，即“编号4216”会为刘勿而留下来的那个可能。
他感觉那个可能对杰尔夫来说就和送死无异，没人会选，就还是准备力保汉见尘性命，怕人财两空。
而尽管知道要穿过杰尔夫和那贵族特务的战圈是极危险的，哪怕化焰境也容易死无全尸。
可那十几个化焰境的超级强者们，还是别无他法。
他们过去在紫枫国税默许下拿的那么多钱，现在就是一杆杆直接抵在他们后脑勺的大口径电磁炮。
如果他们敢抗命，纵汉见尘安然无恙，他们事后也必生不如死，说不定还不如赶紧自杀。
紫枫国税或不是世界最强的情报机关，却绝对是世界最毒的情报机关，汉见尘之所见不过冰山一角。
他们这些长久和紫枫国税打交道的外围人员，才更是为之心惊胆战、噩梦缠身，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更无可奈何。
他们立马就相继龇牙咧嘴，“啊啊”大叫着，无奈地、绝望地，相继朝那依旧在泛滥、咆哮、肆虐、又只能朝他们这些其他人发泄愤怒的死亡浪涛——核能浪涛，狂冲过来。
刘勿见此，又急得痛苦难耐，却又仅仅能竭尽全力、忍着肛肠寸断般的痛苦狂吼道：
“学长，快，快，快跑……”
刘勿已连国仇家恨、连汉见尘的狗命都不再顾，一心要眼前他素不相识、却仗义相助的不知名学长顺利逃生。
而杰尔夫，又怎能抛下刘勿独自逃命？
此刻，杰尔夫的外表依旧冷漠无情，内心却不由罕有地感到越来越轻松：
你都叫了我两声学长，我还怎能轻易抛下你？学弟！
何况……
杰尔夫又淡淡笑道：
“学弟，你未免也太小看你的学长了。区区一个见微境，何惧之有？”
0446量子战与信息战
随着一个个无奈的、绝望的化焰境超级强者们，疯狂地、拼命地，顶着等离子护罩就相继朝两个见微境的危险战域涌来。
汉见尘不由欣喜若狂，而刘勿则不由绝望至极。
只要有一个化焰境成功闯入这核能之海中唯一平静的旋涡之眼，那这旋涡之眼马上就会变成血色之眼。
汉见尘自就绝处逢生，而他刘勿，则自就断无活路。
且他们怎么也都是化焰境的超级强者，还有那么多，更是都拼上了性命，怎么可能一个都闯不进来。
另外，最让刘勿感到后悔和痛苦的，却是可能会连累见义勇为的不知名学长。
他想要再次催促学长不要逞强，赶紧离开，可真是连张嘴的力气都不剩，直让他一双裂开的虎目，被急得流血、又流泪。
可杰尔夫依旧丝毫不慌，只让身体进一步变得愈来愈扭曲，有时都扭曲得不成样子，仿佛手脚都彻底脱离身体，又或是分裂出多只手脚同时打出，却又绝不是攻速太快产生的幻影。
那一声声依旧声若雷霆的密集拳脚撞击之声能证明，他的手脚，是切切实实地在分裂、并同时进攻。
且他的拳脚依旧强大有力、力可撼山。
从不管是脱离身体的、还是分裂的手脚，都依旧在从他的身体内汲取庞大的源源核能，证明他的身体依旧是一个整体。
另外，他的身体还愈来愈亮，不一秒就亮到极点，亮到整个人都化作一道不断扭曲、高速流转的光波。
同为见微境的紫枫特务不由双目一瞪，这才再次感到又惊又惧，发现杰尔夫竟还能提升出力！
立刻，不仅毁天灭地的核子之光愈发汹涌肆虐，那五色狂雷亦愈发铺天盖地，似欲毁灭一切。
更有无数各色光点凭空出现，不定爆裂，此起彼伏。
整个防空隧道和里面的化焰境超级强者们，哪怕都拼上了命，也支撑得愈发吃力、行动愈发艰难。
那一个个等离子护罩都颤抖得厉害，乃至是从内部被爆破，必须一次又一次地重新筑起。
并且，最可怕的还不是核子之光、五色狂雷或各色光点，而是夹杂在其间的，一个个其貌不扬的透明波团。
起初，眼见那一个个透明波团其貌不扬、声势不显，那些化焰境的超级强者们大都懒得躲闪。
光核子之光、五色狂雷和各色光点，就够让他们感到吃力的了。
他们基本都准备硬挨，觉得赶快冲进那半有意半无意地被制造出的能量壁垒，才更重要。
何况，等他们冲进去后，对他们来说最短暂、亦最艰苦、说不定永远挺不过去的绝望战斗，或才将真正开始，可不能在外面就浪费太多精力。
不想，看到他们准备硬挨，那紫枫特务比他们还着急，简直气急败坏。
那些化焰境的不专业，简直是让他开了眼界。
不止刚刚知道用听暗之术发现时空扭曲、却不知用引力联手破开，现更是敢硬接一个见微境中顶尖高手的波动攻击。
这简直是一群战斗的门外汉。
要知道，见微境射出的波，是比任何攻击都可怕、都危险的存在。
因为见微境的波动化攻击，往往就意味着是涉及到量子不确定性的量子攻击，威力强度是没有理论极限的。
特务直接就狂怒地暴喝道：
“蠢货，那是古龙级龙技——幻魔杀拳，快闪开——”
且话未落，特务就第一次分心，不得不用最快速度射出大量粗壮的强激光束，务求使那些波团全部提前坍缩，提前被引爆。
然杰尔夫射出的所有透明波团，也未卜先知般地骤然提前加速、变向，以扭曲难测的轨道，从四面八方射向那十几个化焰境。
接着，尽管那见微境的紫枫特务竭力拦截，尽管那十几个化焰境的超级强者们幡然醒悟、惊骇欲绝、拼命躲闪，却仍有三个透明波团准确命中了三个化焰境。
更可怕的是，紧跟着，其中一人就直接惨叫着枯萎、融化。
一个化焰境的超级强者，竟转眼就化成了一滩腐臭的五色血水。
幻魔杀拳可是幻蚀龙系最顶级的龙技。
而幻蚀龙系的顶级龙技，除一个“幻”字外，又怎能没一个“蚀”字，怎能没腐蚀之力。
且这种让化焰境都难以招架的腐蚀，确涉及到量子不确定性，类似到无限接近“时光腐蚀”。
实际上，不止光合作用是量子过程，很多其它的化学反应也是，特别是那些有酶参与的化学反应。
酶就是一种催化剂，参与化学反应，却在化学反应前后都没任何改变，包括形态、数量、大小等，仿佛参与了个寂寞。
但它可能真是不可或缺的。
首先，化学反应就是分子在原子层面的断裂和重组。
而不管是原子间电磁连接的断裂还是电磁连接的重组，都是需要能量的。
接着，酶就能降低所需的能量。
它通常是一种蛋白质，并且参与有机体内部发生的很多化学反应，包括人体内的，比如食物的消化。
没有酶参与的话，人消化食物的速度，或者说化学反应的速度，则就会大幅下降，可能都难以维持生命所需。
而罕有人知的是，酶之所以能降低化学反应所需能量、大幅加快一些化学反应的速度，正是因为，酶可以使用量子隧穿效应，使原子内的电子或质子凭空同原子核断开，就更容易与新的原子核结合在一起，从而使原子间的电磁连接更容易断裂和重组。
最重要的是，这种涉及到量子不确定性的量子过程，可以将化学反应的速度提升上千倍。
量子过程，在生活中其实也很常见，只是旧人类的感知能力实在太差，才让他们觉得量子过程和时空扭曲一样稀罕，也才阻碍了他们的进化，将他们久久地困在那孱弱的生物肉体中，饱受精神压抑、肉体饥饿、难治病痛等疾苦的折磨。
而或到见微境能将身体量子化，再不济是波动化后，人类才有可能得到真正的超脱。
至于幻魔杀拳的原理，就是增强人体内酶的量子不确定性，让它不断加速、加速、再加速，让人体内化学反应的速度，不断翻倍、翻倍、再翻倍，能直线上升到数以亿倍。
这就等同于是加速了一个人的人生或时间，有可能让人在区区数秒内就走完本该不短的一生，哪怕化焰境都可能急速衰老、死去，完全腐烂成一滩散发着恶臭的尸水。
只见另外两个中招的化焰境，尽管勉强止住了衰老的势头，却已都是满头白发、满脸皱纹、满身枯萎，更颤颤巍巍地被大幅拖住了脚步，又瞬间被核子射线或徒然爆裂的光点一起笼罩，终究是一起被烧成了灰烬。
更令那见微境的特务都感到愤怒不已、惊惧不已的是，接下来，还不到一分钟，剩下的十多个化焰境，就也被类似手段一一汽化，全部凄厉死去、尸骨无存。
刘勿激动不已，而汉见尘则面若死灰。
倒是那见微境的特务又迅速镇定下来，一边竭力战斗、一边出言打击杰尔夫道：
“呵呵，就算你杀光那些废物又如何？你还不是死定了！你也能感觉到吧，这隧道马上就要被我们的人破开了。哈哈，你也死定啦！还不快快投降，争取宽大处理？”
而杰尔夫当然也能从隧道那再次出现的、异常激烈的颤抖中看出，外面至少有不下于四个的星系顶级强者在联手轰击隧道。
没错，那见微境的混沌使徒，已在爱德哈特等人倍加无情的联合攻势下，彻底魂飞魄散。
并他们第一时间就转而联手攻击隧道。
要不是怕伤到里面的汉见尘，恐怕这隧道早就被他们完全撕成碎片。
留给杰尔夫的时间不多，可能就数秒不到！
是故，没对又急着想开口的刘勿说什么，杰尔夫冷漠无比的脸上，就终于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第三次让那见微境的特务惊惧不已，乃至是罕有地脸色大变。
因为，杰尔夫的双眼，又突然亮起了夺目的诡异紫光。
而那情报来源和见识都是极广的紫枫特务怎会不知：
这是能预测未来的古龙级禁忌龙技——全知全能不动冥王眼！
更可怕的是，这种禁忌龙技连见微境的预测未来之能，都可进行增幅！
何况，别看杰尔夫和那紫枫特务二人时而合在一处拳脚相交，时而又分开、用远程攻击隔空对射，好像都把不确定性跳跃控制得游刃有余。
唯有那紫枫特务心里最清楚，自己实已非常吃力，频频预测错杰尔夫的动向，只错误不大，又偏偏常常在不可接受的边缘徘徊。
如此，总归是贪生怕死的他，就不免已暗暗心生退意。
那再见杰尔夫还有手段能提升预测未来的准确性，他怎能不惧？
在见微境及以上的、充满不确定性的战斗中，预测未来的能力，或才是最重要、最影响胜负和生死的能力。
但他却是当机力断，不逃反进。
既自私又狡诈如他马上就朝刘勿闪现过去，要用攻击刘勿来争取宝贵时间。
毕竟，凭爱德哈特等星系顶级强者的水准，不用太多时间，只要他能拖住杰尔夫一两秒，那杰尔夫和刘勿就都必死无疑。
可不一秒，异变徒生。
一直在防备杰尔夫从背后偷袭的紫枫特务，马上就发现：
杰尔夫脸上那似乎仅仅是淡漠、其实冰冷无比的微笑，好像又变得更明显、也更危险，隐隐透出了一种奸计得逞般的得意和极度冰寒。
紫枫特务徒然就控制不住地头皮发麻，大骇失声：
“果然！”
他又马上高速闪现回去，不仅原路折返，更是立即开溜，再不恋战。
哪怕稍稍拼一拼，胜利、荣耀和利益，好像于他就都唾手可得！
只杰尔夫一个异样微笑，一个恰到好处的危险信息，他就终于失控，控制不住地认定：
刘勿真是一个杰尔夫用来误导、诱惑他犯错的致命诱饵！
在自私自利至极、又自以为是至极的他看来，又是杀手、又是邪教徒，一个集诸多禁忌于一身的人，怎可能为任何人去牺牲自己的宝贵性命。
那必是假象、必是陷阱，绝不可以被迷糊住。
然而，他却是不知，他已被杰尔夫彻底看破心性和行为逻辑，才被成功地适时勾起恐惧，其实离死不远。
他才一退，刚要转身，就听见杰尔夫又意味深长地故意说道：
“呵呵，你忘了，是谁写的《论信息》吗？”
紫枫特务登时双眼又是一瞪，不由又是一个停顿，脑海里近乎本能地高速闪过诸多念头，反应过来：
不对，他就是《论信息》一文的作者，他是一个信息操纵大师，还是杀手之王，怎会控制不住表情？可恶，他刚刚是在诈我，他应该是在乎刘勿的！
他又后悔不已、惊疑不定，又是不知，他又被杰尔夫成功勾起贪婪和不甘，才心生须臾犹豫和停顿。
而哪怕是一个见微境的星系顶级强者，在战斗中犹豫加停顿，亦必会败北。
杰尔夫那一双大手早凭空断开，更成功预判出他停顿的位置、提前埋伏好。
紧跟着，就趁那特务短短须臾停顿、收缩存在的时候，杰尔夫的双手就伸长并成功地完全包夹住他。
杰尔夫断开的一双大手徒然就膨胀交织，化作一个连空间都禁锢住的巨大肉球，将刚闪现出来的特务毫无征兆地完全包住。
在见微境及以上的战斗中，只要被对手看破，只要被稍稍控制节奏，那就被对手掌控了未来，可能有性命之虞。
下一秒，那肉色大球就一边沸腾般冒气、一边透明化，又迅速变成一个水球，露出见微境特务惊骇欲绝的面容。
不，准确说，那不是一个水球，而是一个液体球，一个由越来越热、热到即将大量核聚变的液态氢组成的球体。
那正是一个将产生大当量核爆的核子囚笼！
“呵呵，我的话，你也敢信！”
再一秒，就在那特务在里面疯狂地左突右冲、拼命挣扎时，那沸腾的液氢球，就已经越来越亮。
在迅速亮到极致的光芒中，氢原子大量核聚变、轰然大爆炸，在佩莱特升腾起一朵巨大闪亮、高达数十公里的火红蘑菇云。
而又再一秒，即隧道破开前，即爱德哈特等人冲进来前，那紫枫的见微境特务，还有汉见尘，就都被炸成了灰。
那当量足有数千万吨的核能量，大多被拘禁在小小球形空间里，早超过那所有见微境的承受极限。
爱德哈特等人皆看得目瞪口呆。
而杰尔夫则隐藏在爆炸的余波中，已提着刘勿安然远去。
且他脸上更挂着难得既自在、又自得的笑容，仿佛在说：
都告诉你，别忘是谁写的《论信息》了！
0447我是杰尔夫
3212年11月13日傍晚7点36分。
随着一朵高达数十公里的闪亮蘑菇云高高升腾而起，佩莱特的夜晚，再次被强行推辞。
璀璨星空瞬间就变成红彤彤一片，仿佛群星都正在烧天的烈火中战栗、哀嚎。
而面积达上万平方公里的天空之城——佩莱特，亦整个都止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那“轰隆隆”的、响彻不休的震动声，不仅让天空之城上的数百万民众瑟瑟发抖，还让天空之城下方贫民区内的数千万居民，亦跟着脸色发白、额冒冷汗。
比成片的山岳还要巨大、还要巍峨、如不容侵犯的权威般威严无俦的天空之城——佩莱特，一旦剧烈地震动起来，其不仅声若雷霆、响彻不休，还将周围的空气强力鼓荡起来，化作阵阵咆哮的狂风。
冰冷刺骨的乱风瞬间就席卷了下方面积是天空之城数倍、达数万平方公里的整个黑暗贫民区。
垃圾、杂物等，随着风，随着成片亮起的灯火，满城乱飞。
更有道道长不知几百还是几千公里、大到能撕裂整个天地的光柱，从天空之城周身“唰”地四散射出，又散发出“滋滋”的逼人热意，将空气强行电离。
且这些光柱尽管是从天空之城周身射出，却不是穿透天空之城主体射出的，更像是被天空之城主动排出，未对天空之城的结构造成任何损伤，
这正天空之城那犹如万古冰川般坚不可摧的超时空防御系统——“恒川”，在自动扭曲时空，以将那恐怖的核能宣泄出去。
那些通天彻地的巨大光柱，恍若正在开天辟地的巨大光剑般，将周边整片血色天空和大面积的荒芜平原都切得支离破碎，在平原上留下道道深不见底的长长黑暗深渊，散发着昭示死亡和毁灭、代表核能量的蓝白光芒。
下方数千万民众，大多目光发颤地仰视着那曾遮天蔽日、不可直视、现却好像随时可能砸下来的天空之城，都忘记尖叫或逃跑，连沙子灌进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眼。
即使少数人很快反应过来，突然就趴倒在地，却又不是被吓到，而是被兴奋到。
只见他们一边虔诚地连连跪拜、一边激动地连连在狂风中大喊着类似的模糊口号：
“神……，神罚，这是神罚啊！哈哈，太阳神终于发怒啦！哈哈，狗杂种们，你们……，你们全部下地狱的审判日终于到来啦！神啊，感谢您！赞美您！伟大的太阳神啊，感谢您的……，感谢您的正义，感谢您为罪恶世界降下神罚——”
但天空之城终究没有坠落，反很快就稳定下来。
区区数千吨的核爆，还不足以让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超时空防御系统的天空之城——佩莱特，战栗多久。
而下面的其他居民们，也这才反应过来，开始尖叫着四散逃离，说什么都要彻底远离那天空之城，远离那天空之城给他们身心都投下的巨大阴影。
至于天空之城上的民众们，在惊魂未定的他们面前，托马斯、爱德哈特等紫枫高层，又很快如数出现。
他们不仅若无其事地出来安抚人心，还竟带来了一个完好无损的汉见尘。
不过，看着那表情明显仍带僵硬和迷惘、真貌似毫发无伤的汉见尘，杰尔夫却打从一开始就提不起兴趣。
连他身后的刘勿亦是。
两人都知道那不过是个克隆人，更迟早穿帮，乃至迟早会被处理掉。
克隆人的寿命一般很短，且再高级的克隆人也客服一个问题，就是原体的记忆会大量缺失。
毕竟，现代人类的记忆，很大一部分在于灵魂，而灵魂又在于量子层面。
然后，量子，不可复制！
那么一来，真相和公道，则迟早会大白于天下。
杰尔夫马上回过身，更表情愈发冷漠，居然直接对刘勿无情说道：
“既汉见尘已死，那你也该没什么遗憾，该可以去死了吧！”
一个杀手的身份，当然是知道的人是越少越好的，最好是没人知道。
而眼见杰尔夫杀意凛然、冰冷坚决，更不容拒绝，亦不似作假，刘勿不免一愣，后又自顾自地领悟到：
哦，学长一定是我们卡缪拉派往紫枫的间谍，且等级一定非常高，牵扯众多、不容有失，才不惜，不，是不得不杀我灭口。否则，他刚刚为什么不直接对我见死不救？嗯，一定是这样的！学长的内心，现在其实一定非常痛苦，外表却又如此绝情，真是太专业了！
后他想都没再多想，紧跟着就点头回道：
“好，学长，你动手吧！”
说完，刘勿就真闭上眼，昂首挺胸地引颈受死，气势颇为慷慨，看得出那话真是无悔之言。
实际上，由于汉见尘倒打一耙的原因，他不仅父亲死得十分郁闷悲苦，他一家都过得格外艰辛，备受折磨，连母亲也在父亲死后很快跟着去了。
他这才悲愤欲绝、绝情绝欲、刻苦习武，多年来都只为一个目标，即杀死汉见尘，而忍辱负重、辛苦至极地活着，对人生早没任何别的想法。
所以，汉见尘一死，他就感到极度空虚，不单没对生活充满新的期待，还只觉得了无生趣，真对生命没一丝留恋，正在内心不停地感慨着：
诶，这人生，真是太空虚、太寂寞了。算了，就这样为学长的恩情和祖国交付的重担，慷慨赴死呢！哈哈，吾确死而无憾矣！
这让杰尔夫实在忍不住，翻出了人生中的第一个白眼。
如今大仇得报，他的身份依旧是能保密最好，但也没那么必要。
且他相信，刘勿做到这一点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可他还是必须再试探一下刘勿，因为有更重要的、关乎卡缪拉未来国运的东西，要交托给刘勿。
而看着眼前对求死都感到沾沾自喜、倍加自我陶醉的脑残版刘勿，他就明白，他或许什么都试不出来，内心相当烦躁。
智者们最讨厌的人，除捉摸不定的疯傻之人外，就是犯傻的人了。
杰尔夫不得不在内心轻轻叹息一声：
诶，就算他再不靠谱，我好像也没别的选择了！
完后，杰尔夫就毫不客气地用力一拍刘勿脑袋，才又塞给茫然失措、呆头呆脑的刘勿一张记忆卡，跟着直接转身离去。
刘勿满脸委屈，本能地伸手想要拉住学长好好问个“为什么”，又终究是不敢问，觉得学长刚刚的表情分外奇怪，就像是恨铁不成钢一样，又格外心虚。
他再想了想，也唯有先用精神力模拟电磁力，探入记忆卡先看看是什么东西。
然后，他原有些委屈、疑惑的表情，就越来越震惊难耐，更越来越激动不能自己。
这张记忆卡居然是汉见尘的。
并且，里面更居然记载着汉见尘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暗中研究、准备在有保障的情况下再公布出的，多项重要成果，足以深刻影响世界高维芯片产业格局。
刘勿的眼睛，很快就又湿润了，却不再是被血湿润，而是被眼泪湿润，要竭力压制才没吼出那句：
卡缪拉的高维芯片产业，有救啦！
也没吼出另一句他难以压制、更想吼个痛快的：
爸，您看到了吗？您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啦——
他当即就双腿一软，痛哭流涕的重重跪倒在地，既喜悦至极、又难过至极。
就算他早弃文从武，但底子还在，加上常听师兄师姐们感叹，自然知道：
卡缪拉的高维芯片产业发展得有艰难，以及，汉见尘在相关领域上的天分又到底有多高！
卡缪拉的高维芯片产业之所以发展艰难，除官方和民间都心怀恐惧、难以信任、支持不够外，人才水平比不上有汉见尘领衔的紫枫，也非常重要。
如果拿得出足够分量的成果证明自己，就算师门出了汉见尘这奇耻大辱，他的师兄学姐们也不可能那么不受待见。
而现有记忆卡里的那么多突破性成果，不单师兄师姐们能重新获得极大信任和极大尊重，卡缪拉的高维芯片技术也定能连连突破那些卡住脖子、卡住溟濛的瓶颈，一日千里，乃至重新赶超紫枫、回到世界巅峰。
这由不得刘勿不欣喜若狂、喜极而泣，却又忍不住妄想：
今天若能早点到来该多好？那样，那样，那样我爸和妈就，就……
接着，刘勿才反应过来，就想给杰尔夫狠狠地磕几个头。
可是，杰尔夫内心，却唯有一个平淡轻松的念头，那就是：
那一巴掌拍得真爽！
他脚步轻快，早消失不见，附近现只剩下一栋栋寂寥无人的黑暗高楼。
刘勿又悔又急，都不知道要站起来，直接跪地而行，久久举目四望、却再寻不见杰尔夫终极，终于不管不顾地大声问道：
“学长，至少告诉我您的姓名吧！”
这回声在楼宇间又回荡良久，可惜依旧了无回音。
直到刘勿都悔恨至极地放弃了、正自责不已和痛苦不已时，才有一声叹息似的声音悠悠传来：
“瓦连京军事学院军事指挥系93年毕业生，……，瑞安-杰尔夫。”
接着，又一会，就在刘勿又在犯傻、反应不过来时……
“呵呵，刘勿学弟，切记一定要永远保密哦！”
而又感到欢欣不已、反应过来就一再猛磕头的刘勿，根本不知：
那记忆卡里的部分成果，特别是在最重要的那部分成果里，其实有杰尔夫自己的很大贡献。
他怎么也是写出《论信息》，开启蓝日星系信息大革命的男人啊！
然这事，或永远都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同时，在赞巴鲁克。
此夜，此地亦光芒大作，却不是被爆炸的火光印亮，而是被真真正正、代表喜悦和欢迎的激动焰火照亮。
地方民兵团后区的前锋部队，和阿克秀莎军区特别救援集团军的前锋部队，冒险穿过多片危险空域，都已提前赶到，和由日耳曼侯爵率领的女武神骑士团太空部队顺利会师。
整个赞巴鲁克都沉浸在一片狂喜的海洋中，又升腾起更火热不屈的战斗意志。
但又同时，混沌教会的数位序列使徒，也都正相继赶来。
他们个个都是星系顶尖强者中的顶尖强者，更皆是黑暗无比、罪孽滔天，却即将共聚赞巴鲁克，欲共同开启那蓝日星系史上最残酷、最血腥的混沌大祭。
令无数宇宙都为之惶惶不可终日的混沌意志，已在混沌之门那头，蠢蠢欲动地张开了血盆大口！
0448微观难觅之处
当米勒赶走、摧毁那艘星际海盗船、并返回那小离岛，返回那名为“芳草”的小离岛，居民们自然是热烈欢呼地夹道欢迎的。
可米勒依旧冷着唯一露出的下半张脸，一起一伏地高高坐在漆黑雷霆背上，缓缓靠近。
这令神经比较敏感的小离岛居民们，又是又敬又畏，渐渐战战兢兢，不知那冷酷强大、戴着刚硬面具的黑暗骑士，是否是要索取什么报酬，更不知他们能否给得起。
他们都没能认出他正是之前曾被他们救下之人。
不可避免地，欢呼声和掌声，都迅速地低迷下来，才让米勒意识到自己的不合适。
他的冷漠当然不是故意的。
一来，他终究是个贵族，是个高傲理性、理性到近乎冷漠的龙人。
二来，他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值得称颂是。
他内心坚信：
自己的行为，不管冒多大风险，乃至不管最后会不会付出生命的代价，都不过是赎罪而已，连稍稍几句称赞都配不上。
故一发现大家看向自己的目光越来越忐忑、并透出明显的祈祷和哀求意味，米勒便伸了下脖子，后自然而然地翻身落地，径直走向领头的那小老头。
那瘦小佝偻的小老头，好像是其他人推举出的头领，可称之为“岛主”，或者是“村长”。
老村长强自镇定、故作自然地笑道：
“谢谢您，勇士，谢谢您帮我们赶跑了那些凶残的星际海盗，您是我们的救星，是底区的大英雄，是……”
米勒赶紧用点头打断了村长的长篇大论，尽量平和地回道：
“没什么，都是我应该的。你们如果真要谢我，就麻烦给我点水吧！”
顿时，大多数居民就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还以为：
米勒这就是在向他们索要报酬。
在底区，水真比较珍贵，尤其是干净的水！
且如果米勒只是索要净水作为报酬，那即使有点肉疼，他们也勉强支付得起。
他们早饱经无数风霜、磨难和打击，最清楚：
天下没免费的午餐，付得起的午餐才是最好的午餐！
一众离岛居民皆为此感到庆幸不已，唯有村长等少数人仍不能放松警惕。
他们倒不一定是最肉疼，更多是最担心，担心这会不会仅仅是个开始。
他们多是离岛里主事的人，最有威望、最有能力、见识最多，比其他普通居民更知道：
在底区，用水挑起争端是某些无赖恶徒惯用的伎俩。他们都曾从邻近离岛得到过警告：
可能会有心怀叵测之人到一些小离岛里，借讨水之名观察防卫虚实，接着，他们若觉得有机可乘，就会故意破口大骂，又借水太浑置疑是不是有人在水里下毒，紧跟着就暴起杀人、大开杀戒，大肆烧杀抢掠，分外恶毒！
不过，就在其余几个警惕之人或面露难色、或眼现恐惧、乃至是心生颤抖杀意的时候，村长依旧表情不变，笑呵呵地就让人端来一碗水。
并且，那端水之人，又恰是之前照顾过米勒的那小姑娘。
小姑娘一直低着头，看起来非常紧张，双手发颤地把水递给米勒，都不敢抬头看米勒一眼。
待要转身走开时，她才忍不住抬头，快速扫了一眼。
她总觉得眼前那冷峻异常的黑骑士，好像在哪见过，但最后还是没想起来。
米勒没任何表明身份的意思，接过碗就用手表上附带的过滤装置给水过滤。
那碗里的水，尽管在底区算干净，却还是微微有点浑浊，真过滤一下比较好。
一根探针随即从手表中探出，开始吸附杂质等。
而米勒的这个慎重举动，既让包括村长在内仍心怀警惕的几人，也大大松了口气，
看起来米勒真没借机发作、勒索之意，
又让其中一人，唯一脸色大变，张口就要大声阻止，偏偏把嘴张再大都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急得满脸通红、又骇得满身大汗。
对，他就是唯一一个心生阴暗杀意的人，更确实已命人悄悄在水里下了对射心境来说都很危险的毒药。
可过一会，直到水被过滤得清可见底，米勒的手表也没发出任何警报。
更直到连射心境都不是的米勒喝完水，那入肚即肠穿的致命毒药，也没发挥出任何作用。
大家其乐融融地簇拥着米勒到离岛里休息，又唯留下那指使下毒之人，控制不住地，软软坐倒在地，终于能够呼吸，终于剧烈地喘息了起来。
等良久过后，他才恢复些力气，刚要勉力爬起，却忽就被一块小石头重重砸中脑袋。
他恼怒地继续爬起，回身就要怒骂，后就再次内心一凉、满头虚汗。
他正看见，村长怒发冲冠地朝他吹胡子瞪眼，充满无声的威严与极严厉的呵斥。
他不敢反驳，悻悻低下了头。
另一边，米勒则没和其他居民说太多话，要了一间房间就独自休息去。
躺在上次来过的同一间房间内，米勒内心思绪万千、起伏难定。
由于村长的干预，他并不知道自己刚刚被人下过毒，仍只担心居民们的安危。
通过简单几句对话，米勒就知道，这里的居民们之所以还留在这，原因很简单，就是信息封闭，以及更重要的，对赞巴鲁克政府的不信任。
他们近年来实在是受过太多伤害，内心充满戒备，特别是对伤害他们最深的赞巴鲁克政府。
因此，哪怕之前有隐隐听说阿尼西娅要组织大家去避难，他们还是宁可信其有无、不可信其有，理都不理。
而米勒听完，开始还没什么别的想法。
他要间房间休息就是借口，就是想留下来守护他们的意思，却也仅此而已。
可周围一安静下来，米勒就忍不住感到担心，担心仅一己之力能否在那么多凶残、却无疑非常强大的星际海盗们面前，守护住这么多接近手无寸铁的居民。
他这才皱着眉头再次打开已关闭好几天的通讯器。
说来，现在的他，其实也不太相信赞巴鲁克政府。
只是，他仍相信着阿尼西娅，相信着那个美丽高贵的少女，认为她至少绝不会无所作为。
而通讯器一打开，让想要寻求帮助的他又不免感到难过的是，居然都没几条未接通讯或关心他的短信息。
他父母依旧忙于公务、片刻不敢分神。
他过去的亲人好友们，包括阿尼西娅，则又分成了相反又相似的两拨。
逃跑的以为他是留在赞巴鲁克、没逃跑的以为他逃了，就都心照不宣地没多追问他关机原因。
原因说起来有点搞笑，可米勒真笑不起来，内心既沉重、又孤独，深吸一口气后才能振作起来，去翻看有无其他关键信息。
紧跟着，他就先是一喜、后又一惊。
避难通告在所有网页上，都被挂在最显眼的置顶位置，且下面还有阿尼西娅的亲笔署名。
问题是，当米勒想赶紧联络阿尼西娅，告知还有民众未前往避难时，他就发现：
居然连他的通讯器都受到严重干扰，仅能接收信息，而无法对外联络！
很显然，赞巴鲁克已完全进入战时状态，把安装在底区的通讯干扰器开到了最大。
混沌巨兽的脚步，无疑又逼近赞巴鲁克不少，随时可能兵临城下，可还有赞巴鲁克人被拦在赞巴鲁克高耸的城墙之外，连求救的呼喊都传不进去。
米勒不禁深感着急和忧虑：
难道大家就只能在沉默中凄惨地死去了？
接着，他更是惊骇欲绝，徒然就想到：
不，难道仅有眼前这一个小离岛是如此信息闭塞、且不愿相信赞巴鲁克政府吗？肯定不是吧！那到时将有多少命不该绝的民众痛苦死去啊！
而事实上，不管是阿尼西娅、还是顾雷，抑或是其他很多决策者，都真是没能想到这点。
他们终究不是底区人，终究是不够了解底区和底区的居民，难免有所疏漏，何况混乱至极的底区一直没准确的人口统计数据。
加上情况过分紧急，他们连生命探测器都忘了要打开，竟真全然不知：
在底区那貌似早彻底沉寂下来的荒野中，在他们精心布置的防线之外，其实还隐藏着数以万计、瑟瑟发抖的赞巴鲁克民众。他们才是将首先面对星际海盗残酷无情的密集铁蹄的人，都正命悬一线，随时可能被凄惨无比地折磨至死！
登时，米勒就感到一种刻不容缓的紧迫感和不容推脱的使命感。
“不行，我要一定拯救他们，我一定要带着他们回去！这才是我现在该做的事，就是我之所以被神明指引到此的原因！”
说完，米勒一把推开门，又赶紧把大家召集过来。
而一听完米勒的话，人们就议论纷纷、又惊又疑，接下来才被米勒对阿尼西娅的一再赞扬和米勒的一再保证打动，感到欣喜难耐，纷纷欢呼起来。
可再接下来，他们就又扭扭捏捏、欲言又止，好像不太愿意服从米勒的计划。
米勒当然不可能只顾他们，计划的第一步就是带大家在底区兜个大圈。
这样，他们既能找到并帮助更多的、一样不知或不信避难通告的小离岛居民，一起前往老城区避难，又能不断壮大队伍、增强力量，增大一路上的安全系数。
底区的野外现是几乎没任何暴徒，有理智的生物应该都不会留下来送死，却还有很多没理智的生化兽或狂暴的机械兽，还是人越多越好。
然不用想也知道，此地的离岛居民们，又当然是不愿多生枝节的。
他们就想米勒独独护着他们去老城区就好，不太愿意管别人死活。
星际海盗会不会马上来，谁也说不准啊！
但此次，不等他们开口再求米勒，老村长就毫不客气地直接发飙，义正言辞地大骂道：
“畜生——，你们这群畜生——，你们难道又忘了，又忘了我们是为什么才会沦落到今天这地步的吗？要是我们当初能更团结一些，我们今天会变成这样嘛！啊——，会嘛——”
而面对声如狮吼、脸如凶神恶煞一般的老村长，居民们瞬间就皆面露害怕、羞愧和后悔，低头不敢直视。
在这离岛里，老村长有着远超他矮小体型的威望。
如此，其他有良知的人才跟着相继发声：
“对呀，诸位，你们忘了吗？你们忘了我们过去在这里，在这个物资匮乏、肮脏危险的地方，是怎么生存到今天的吗？你们忘了其他离岛的大家，是怎么帮助我们的吗？”
没说几句，他就不由声泪俱下，是真在为自己过去的愚蠢和大家现在的自私，感到羞愧难当。
他本以为经历那么多磨难后，大家就不会再那样愚蠢和自私了。
“是啊，诸位，我们不能丢下他们独自逃命，不能再做忘恩负义、自私自利的小人啦！”
然后……
“对，没错，我们不能像早几年那样自私，我们要像近几年一样团结，要继续互帮互助、共度难关！”
“没错，我同意！”
“我也同意！”
……
而见众人这般迅速地达成一致，米勒既震惊难耐、又感动不已，连冷硬的下半张脸，都无意识地变得柔和起来，同样无意识地低声自语道：
“芳草，芳草，我真愿此生化春风，仅为去守护这一片萋萋芳草！”
只可惜，他们的好心和苦心，在他们接下来前往的第一个小离岛，就遭到坚决地抗拒。
该离岛坚决不肯和他们一起离去，对赞巴鲁克政府极不信任。
他们可没被米勒救过，不愿意相信米勒，更不愿意相信以前鬼影都见不到的阿尼西娅。
任米勒等人如何与他们争论不休，都急得要跪下来求他们了，他们就是死不松口。
这让米勒等人为此深感无奈和痛苦。
还好包裹整个赞巴鲁克的五颜六色烟花，及时亮起，骤然就点亮了整个夜空，照亮全城民众的内心。
最后的大撤退，才正式启动。
而仰望着同一片五彩斑斓、瑰丽明亮的夜空，顶区的顾雷，却是正在幸福地烦恼着：
诶，朕，今晚到底该翻哪位爱妃的牌子呢？嘿嘿，嘿嘿，嘿嘿嘿……
嗯，这人的思想境界啊，有时候真是高下立判的……
0449群星伴我眠
最后一个晚上该跟谁过？
这对顾雷来说既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好像有好几个如花似玉、娇滴滴的小姑娘都对此隐隐心生期待，
可这又不是什么问题。
因为，顾雷这可能是此生最后一夜的晚上，是在作战指挥室里和大家一起过的。
他和包括纳斯塔西娅、伊曼、吴雪莲、吴雪镜、阿尼西娅等花容月貌的各式美少女在内，大家一起待在了这里。
大家齐聚一堂、其乐融融，让顾雷享尽左拥右抱的齐人之……
好吧，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又因为，还有其他很多龙人在啦！
且尽管他们都是俊男美女，连男的往日看起来都很养眼，但现真只让顾雷觉得很碍眼。
连纳斯塔西娅等几个美少女好像也是这么想的。
嗯，虽然她们更彼此觉得：
彼此，貌似才最碍眼！
奈何，有什么办法呢？
古斯塔夫说是会等明日再来，可谁知道会不会提前。
哪怕古斯塔夫是恶之至尊，在黑暗世界的地位比帝国的亲王还要尊崇！
可混沌信徒说的话，有时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是真是假，特别是最混沌的序列使徒。
一个最喜欢把“我保证”挂在嘴边的混沌使徒，绝对是最不要脸的混沌使徒。
其他还好一点，只会无意识地不要脸。
总之，要是古斯塔夫脑袋一个混沌，提前攻来，哪怕地方民兵团后区和阿克秀莎军区特别救援集团军的前锋已与日耳曼部汇合，汇成一支有着数百艘太空战舰的大部队，今晚亦说不定真会成为他们名副其实的“最后一夜”。
他们的敌人有着足足数千艘太空战舰！
此刻，尽管窗外烟花依旧灿烂，但在五颜六色、欢天喜地的耀眼焰火下，赞巴鲁克的市民们，尤其是成年男子们，也大多仍在表情严肃地擦拭着自己的武器和装甲，厉兵秣马、枕戈待旦。
而在赞巴鲁克贵族一中，再原学生会会议室、现赞巴鲁克地面防卫部队总指挥室里，亦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除顾雷、纳斯塔西娅、吴雪莲、伊曼等少数别有小计较的男女外，大家都非常忙碌，更都一脸紧张或激动、不眠不休地在密切监视、分析着赞巴鲁克周围空域的任何一丝可疑踪迹。
援军的提前到来，和顾雷刚刚一桶激动昂然的鸡血当头浇下，总归是再次大大提振了大家的士气，特别是外表最理性、内里好像却最容易脑袋发热的龙人们。
唯有始作俑者——顾雷，最快看开，暗暗松口气，就最是悠闲地突然躺下，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竟是公然睡起了安乐觉。
关键是，其他贵族们，竟反是被深感感动，大多觉得：
顾总指挥终于撑不住了吗？是啊，他最近的确是太辛苦了！诶，可恶，都怪我们太不中用了！
同时，在心界，另一个顾雷，又睁开了眼。
只不过，顾雷睁眼后第一个看见的，不，是第一只看见的，不是他最牵挂、最可爱的小姨——小白，却竟是一张看似帅气、实则傻气、呆愣无敌的蠢帅狗脸，正是哈古拉斯的狗脸。
登时，顾雷就躺不住了，豁然坐起、左看右看，后又双目一瞪、目光一呆，难以置信到比哈古拉斯还呆愣。
过一会，顾雷才指着哈古拉斯，有点语无伦次的说道：
“哈……哈古拉斯，虽然，虽然你也是我的家人，但这是你可以来的地方……额，不，这是你能来的……也不是，我，我是说，你到底是怎么……诶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顾雷偏执地觉得：
能来这里的，怎么也得是个人吧！
而哈古拉斯虽骄傲地抬起了下巴，狗脸却也突然扭曲起来，就像被两只眼睛分别向两边拉扯开一样，扭曲到都快要裂开。
这时，如果顾雷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
哈古拉斯的两只眼睛现真万分奇异，正闪烁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眼神，一种是真睿智，另一种嘛，则是真“智慧”。
……
“哼，愚蠢的人类啊，我尽管不是人，但我也不是狗，更不屑当人。因为，我可是一条高贵的……”
“闭嘴，你个蠢货！你自己心里想想也就罢了，居然还要说出口？吓着小雷怎么办？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不知道小雷现在得专心备战嘛！你敢乱说话，信不信我弄死你！”
“可，可……可这再不说，以后可能就没机会说了呀！”
“闭嘴——，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诶——，好吧！”
……
可惜，顾雷不仅听不见哈古拉斯脑海里的激烈争斗，还没怎么细看哈古拉斯的怪异表情。
谁叫哈古拉斯在他眼里仅仅是一条傻狗而已呢？
嗯，估计看了也顶多更觉得傻，傻到有精神分裂倾向！
顾雷转眼就不管哈古拉斯，从床边站起，出门径直寻小白去。
在神殿前的广场上，顾雷找到了席地而坐的小白。
而看着侧腿半躺在冰冷地面上的小白，顾雷又丝毫不心疼。
小白在他眼里，当然不狗，却也不是人，很可能是一个鬼。
那么，问候一个鬼“你冷不冷”，不就跟好像在侮辱她无能一样嘛！
顾雷什么都没说，直接来到小白身前，也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微笑者面对满腹心事、欲言又止的小白。
可没几秒，顾雷就又180度转个身，二话不说就慢慢向后躺下，毫不客气地枕着小白的大腿躺下。
只才躺了几秒，还没享受够，顾雷就内心一惊，发现问题：
不对，地板很冰，可小白的腿，却又软又热。这……卧槽，她不是鬼！
顾雷又下意识地感到心虚，为一直没关心小姨到底是人是鬼、又为何不人不鬼而心虚，就干脆闭眼装睡。
小白不知他那么多花花肠子，终于还是勉力微笑起来，怜惜地用滑嫩指尖，轻轻抚摸着顾雷近日饱经风霜、已略显粗糙的刚毅脸颊，内心又是自豪又是心疼。
而就在这样温柔的抚摸下，顾雷内里那颗其实异常忐忑、焦虑难安的心，才彻底地渐渐平静下来。
短短半年多的时间里，他的确得到了很多。
但是，他承受过的，以及正在承受的，还有未来即将承受的，加起来或更多，更或将多到他崩溃。
就算浓浓困意袭来，顾雷依旧舍不得小白的温柔和包容，舍不得睡去。
他又侧过身，一边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享受着，一边开口问道：
“小白，我妈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白用充满怀念的声音柔声回道：
“你妈看起来很强势，脾气又倔又臭，可其实很温柔、很细心的。你知道吗？在大学的时候，你妈可是班里的大姐大。那时，有很多龙人学生都暗暗认她当大姐，有事就会下意识地去找……”
小白娓娓道来。
顾雷则静静听着，过一会才又既不舍、又焦急地问道：
“那杰尔夫呢！”
小白想都没想，直接怒吼道：
“他脾气是真臭！”
顾雷一愣，静静等了一会，才疑惑地睁开眼睛，仰头问道：
“然后呢？”
某个小仙女则撇过脸，气鼓鼓地回道：
“没什么然后！”
顾雷无奈，只能又闭上眼，把头又靠回小白的大腿上，又笑着随口问道：
“呵呵，小白，那你觉得你是咋样的啊？”
小白这才又回过头，笑了起来，挺起让顾雷又悄然睁开眼睛、颇为有料的胸膛，骄傲地回道：
“我嘛，你小姨我当然是仙女一般的人啦，……”
接下来，就在这样随意温馨的一问一答中，顾雷终于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中，他不仅感觉到有条毛茸茸的大狗也颇为不甘地强行挤过来，还感觉到有异常轻柔的东西像蚕丝被一样温暖地披覆他全身，让他感觉就像睡在山花烂漫的春野中一样舒服。
那正是漫天群星散发出的、璀璨柔和的星光。
直到……
直到人民内务委员会刺耳的警报拉响：
“警报！警报！混沌教会第八使徒——欲望使徒吴志远，正急速朝赞巴鲁克袭来！预计两小时后到达！请全员务必高度警惕！”
于是，顾雷猛睁开双眼，豁然站起，大声命令道：
“全员，做好一级战斗准备——”
众人亦豁然起身或转身，齐齐敬礼，齐齐吼道：
“是——”……
0450光暗相生，是为混沌
“大家快猜，大家快猜！大家快猜我到底发现了什么？”
孔德拉特嬉皮笑脸、故弄玄虚，吊足了屏幕前的观众们胃口。
此刻，他正站在一个黑暗的、由合金打造的通道里，好像是位于一艘发生严重故障飞船里。
他的周围漂浮大量扭曲的管道、断裂的电线、碎裂的合金等残骸。
还有一个个救援人员正一边从他身边高速飞过、一边对他投来厌恶中透着无奈和愤怒的目光。
是的，这是一艘从赞巴鲁克逃出、又被星际海盗打伤的可怜难民船。
孔德拉特则是乘另一艘、其实是前往赞巴鲁克参与救援的货运飞船来的。
且和其他很多救援船一样，他们都遇到类似的、遭难的、有些已彻底被撕成碎片的逃难船。
他们脚下这艘已经可以说是相当完好的了。
故也和其他很多救援船一样，他们当然也当即减速、停下，乃至是不顾船体可能因急转弯而崩溃地大幅掉头，以便用最快速度展开救援。
一路上遇到的，一具具面目全非、惨不忍睹、又多到避无可避的、密密麻麻地漂浮在太空中的冰冷浮尸，让所有救援人员，所有救援飞船上的，也震惊到都快崩溃，都第一次意识到星际海盗到底有多么丧心病狂、禽兽不如。
他们都感到怒冲九霄、咬牙切齿，又感到心焦如焚，已焦急到都忘记生死，只想尽快、尽可能地，多救下一些一息尚存的幸存者。
正如大家所知道的，混沌恶洪还未正式抵达赞巴鲁克，就以造成极广泛、极骇人的严重破坏，不仅大量、严重地践踏了人们的生命财产安全，更罪无可赦、毫无下限地，继续地，彻底揉碎了受害者们身为“人”的最后尊严，让很多人真都后悔来到这世上，带着无比的痛苦、后悔和怨恨离世。
而救援行动，亦在赞巴鲁克附近星域的各处，如火如荼地提前展开。
然而，孔德拉特这样的，正是所有救援人员中的少数例外。
让同船的伙伴们终于对孔德拉特忍无可忍的是，在这种人命关天、救人如救火的紧急时刻，孔德拉特居然反急着要给屏幕前的观众们直播，且还是那种不正经的直播。
实际上，大家之前就从他频频直播的行为上看出，他登上救援船的动机可能不纯。
但毕竟他也是登上救援船、冒死逆行、前往赞巴鲁克的一个卡缪拉人，大家之前就没贸然开口责难，只都忍不住暗暗对他越来越反感，觉得人怎么可以为了钱就怎么没下限，哪怕是那些经济情况不好的救援人员。
而现在就更没什么好怀疑的了！
现大家都看出来，孔德拉特岂止是动机不纯，岂止是想做些蹭热度之类的、大家勉强还能接受的事，他简直就是动机万分恶劣，竟是在利用遇难者们的凄惨境遇发财，准备大发一笔死人财。
只见孔德拉特一边卖关子，还一边鼓动屏幕前的观众们刷礼物，非要等观众们礼物刷够了才揭开谜底。
这看似和其他人没关系，可却又和发战争财差得了多少，怎能不让大家异常愤怒。
孔德拉特毫无对遇难者们的，乃至是死者们的，丝毫的尊重。
救援船上的其他人都感到怒不可遏，偏偏又不得不本着“生命第一”的原则强忍怒火、暂不理他，只个个攥紧拳头，都准备完后一定要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
而屏幕前的观众们也有不少开始看出不对，纷纷震惊难耐、出口呵斥，想制止其他人刷礼物。
奈何，大多数人还没意识到孔德拉特的行为极不道德，居然真有不少人不断给他刷礼物，包括烟花、飞机、飞空游艇等。
甚至，还有几个人刷了几个价值一千一个的太空船，让孔德拉特笑得愈发令人憎恶、又愈发令人无奈。
接着，孔德拉特才心满意足地大幅转身，把通讯器的摄像头完全对准前方通道，揭开谜底。
“当当当当~，答案就是这个！”
为让大家看得更清楚，他还特意打开了通讯器的前置灯光。
而看清答案后，整个屏幕，就一下彻底安静下来，变得鸦雀无声，异常死寂。
因为，答案正是……
“没错，大家看，我发现了一个遇难者！诶，还是活着的诶！看，大家快看，他还活着诶，他还在挣扎！哈哈，这真是太有趣！我这趟真没白来，真是……”
而孔德拉特还在兴奋难耐、不堪直视地手舞足蹈，屏幕却又瞬间炸了。
这下，屏幕前的所有人都看出不对，都义愤填膺，除了气得都说不出话来的，都在出口呵斥。
那可怜的遇难者如今，不仅被贯穿船体的一个巨大合金碎片钉在走廊上，还在血流不止地痛苦挣扎，好像随时可能因失血过多而死。
一个小姑娘正用她有限的医疗知识为他救治，可好像不拔掉那巨大合金碎片就不可能延缓其伤情发展。
又奈何那合金碎片真是太大，同时贯穿了大半船体，更奈何大型救援器械进不到这么狭小的走廊里。
此刻，大家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就是一起用绳拽、用手拉，累得满头大汗，又得小心翼翼，急得双目充血，生怕伤者的性命被大家提前终结。
而孔德拉特不仅没去搭把手，见死不救，竟还拿人家取乐、炒作，简直丧尽天良。
但孔德拉特只故作奇怪地又看了一眼满屏脏话的屏幕，就摇摇头、又仰起头，冷哼一声不再理人。
他知道自己说不过那么多人，就故意摆出一副“我懒得管你们，我就这样”的欠揍表情。
另外，其中真不乏一些故意的成分。
之前遇见的那些死难者，也给他犹为年轻的心灵造成犹为巨大的冲击。
他确一开始就动机不纯，对赞巴鲁克和赞巴鲁克的卡缪拉人都没太多同情心。
孔德拉特原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小主播，生活充满艰辛，对世界也充满不满和冷漠，登上这艘救援船就是准备冒个险、搏一把，借着这次惊世灾难出名，没想到却看到那样可怕的一幅幅景象，没想到此行会这么凶险。
因此，到现在，孔德拉特不仅内心依旧没什么同情心，内心对死亡的恐惧倒已攀升到极点，一改曾经的冷漠和懒惰，就觉得“人生短暂，一定要竭力及时行乐”，另要想及时行乐，就一定要有钱。
而他当然并没有什么钱！
又因此，他就暗暗下定决心，哪怕通过肮脏的、自己过去还有心理负担的一些手段，比如哗众取宠、再比如用违背道德的手段制造噱头等，都一定要变得有钱，一定要过上奢侈的美好生活。
而屏幕前的观众们，只被他气得肺都要炸了。
犹为年轻的他又犹为偏激，如今深信着曾从某个无良前辈那获得的“指教”，认定：
恶名也是名，也是流量，也能变现。而只要能变现的流量，就是好流量！
这可是个笑贫不笑娼的时代啊！
观众越骂，孔德拉特就是越立在原地左摇右摆，就越嘚瑟，越来越手舞足蹈，像极一个跳梁小丑。
可直播间内也真涌进了越来越多的观众，观看人数直线飙升，转眼突破5000万人。
更令人无法接受的是，还真有某大型娱乐公司相中孔德拉特的阴暗流量，来找他洽谈合作事宜。
而看着对方开出的优厚条件，孔德拉又怎能不心花怒放，更不管观众们的任何责骂，兴致勃勃地就赶紧和对方谈起了条件，直接开出一个非常高的价钱。
不过，谈着谈着，渐渐地，孔德拉特的脸就愈发不耐烦。
对方还以为对自己开出的条件不满意，转身商量了下，就再次提高了条件。
但孔德拉特的脸只越来越不耐。
对方不免感到不喜，觉得孔德拉特坐地起价，只仍不舍得那阴暗却巨大的流量，就又转身商量去。
大多数资本的目的都是利益，可不是什么造福社会！
而对方又怎知，让孔德拉特越来越感到不耐的，其实是他身后越来越响亮的那些：
“加油，再加把劲！”
“加油，大家加油啊，就要把碎片拉出来了！”
“用力，大家一起用力啊！”
“兄弟，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我们马上就把你救出来！”
“加油，大家加油，大家一起再加把劲——”
……
孔德拉特想不到，待兴奋过后，待他的感情从极度恐惧摇摆到极度兴奋后，却又很快回归平静，乃至是变得有点乏味，好像对什么都没那么感兴趣、没那么迫不及待。
年轻就是这样，情绪总容易大起大落。
而类似声音，就又正止不住地往他耳朵里钻。
他下意识地就想捂住耳朵，觉得那些声音太傻、太烦，且那些声音的主人更傻、更烦。
在他想来：
没好处的事情还干得那么起劲，这不是傻是什么呀？
可他又觉得自己捂住耳朵会不会像是在示弱？
故他就越来越不耐、又越来越不愿捂住耳朵，只越来越烦躁。
又故，当对方公司直言“不可能再提高条件”时，孔德拉特就彻底不耐烦了。
孔德拉特直接甩出通讯器，瞪着眼睛吼道：
“烦死了，滚！给我滚——”
然后，就在对方公司和观众们都不由一怔、感到莫名其妙时，孔德拉特就烦躁地叹息一声，干脆转身，终究是加入了正在竭力救援的人群。
后孔德拉特就脸一红，还对着同样不由感到疑惑的几个救援人员吼道：
“看什么看？拉呀！你们是没吃饭嘛！”
而这下，所有救援人员只都不由停下来，忍不住一起不解地看着他。
孔德拉特脸色愈发红热，也愈发愤怒，就愈发狂暴地吼道：
“看什么看？还不快一起用力啦呀？你们还救不救人啊！”
众人顿感无语，却也反应过来，又终究都感到内心愈发火热，连身体都愈发充满力量，就齐心协力、竭尽全力地齐声吼道：
“一，二，三，拉——”……
“一，二，三，拉——”……
“一，二，三，拉——”……
……
而还在旋转、稳定不下来的通讯器摄像头，观众们也发现，孔德拉特的脸的确也和其他人一样，越来越红，知道孔德拉特真也是在竭尽全力。
且再过一会，就又有越来越多的人，隔着稍稍稳定下来、只仍难以看清全貌的摄像头，在为包括孔德拉特在内的每一个救援人员，高声呼喊：
“加油！”
“对，诸位，加油！”
“加油啊，诸位！”
“只差一点了！”
“加油——”
……
并声音很快就连成一片，变成一阵又一阵有节奏的声援之激浪：
“加油！”……
“加油！”……
“加油！”……
……
最后，当伤者终于被大家齐心救出、顺利止血液时，不单孔德拉特忍不住欢呼雀跃、又叫又跳，开心得像个真正的小年轻。
屏幕前，更足有上亿观众，齐齐发出了惊天动地、热泪盈眶的欢呼声。
然而，这样耀眼的声音和光辉，也正吸引着越来越多、越来越深沉的漆黑意志，以超越时空、超越光速的速度，接连赶来。
……
“呵呵，恐惧、贪婪、爱、迷惘、反省、谅解，以及……呵呵，以及，美好的光明……哈哈……哈哈，真有意思啊！哈哈，哈哈，真不愧是赞巴鲁克，还真是个异常混沌的地方啊！哈哈，哈哈哈……”
0451混沌碎空
就在像孔德拉特所乘之飞船那样的、速度不快的纷纷停下展开救援时，还有很多速度快的，正继续高速前行。
且接下来，他们如果遇到遇难飞船，如果情况不是命悬一线的那种，他们就得尽可能地往前走。
这样，大家才能救下尽可能多的人。
值得一提的是，这正是由那些逃难贵族中的幸存者们，制定出的一个救援纲领。
他们在突出重围后就没有继续逃跑，而是留下来组织救援其他贵族会普通民众的飞船，乃至是来不及转移的、遭难的附近移民卫星。
而救援者们既没资格深究他们这些贵族临阵脱逃的罪责，又信息不足或没那么多心思，加上他们的确都在竭力救援附近的遇难者们，就都服从了他们的安排。
无论他们心底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大家都非常着急，比那些已停下来、正展开救援的人们都急。
生命是向死而生没错，人都易因直面死亡而心生恐惧、畏怯、退缩等，可那是对单独的个体来说的。
对一个集体来说，尽管容易有刹不住脚的、愚昧冒进的、任何集体都有的可怕缺陷，但亦因此，要让一个集体恐惧和退缩，一样没那么容易。
而亲眼见到那一幅幅比想象中的地狱场景更真实、也更残酷的恐怖景象后，这些本就多少抱着舍生取义之心赶来的逆行者们，当然就大多就更愤怒、更痛苦、更勇敢，也更焦急。
然而……
“咦——”
突然，一个正焦急地用观测仪搜寻附近有无遇难飞船的姑娘，就感到异常震惊。
她微厚的嘴巴，一下就张大到能吞下一个鸡蛋，有点可爱。
并且，她并不是看到了什么格外凄惨的景象。
反之，她看到的，竟是一副格外美轮美奂、仙逸缥缈、堪称天神下凡般的梦幻景象。
她难以置信地用力揉了揉眼睛，才重新拿起观测仪细看，却只又发出一声依旧不敢相信的惊呼。
“咦——，是真的呀！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帅的帅哥？”
只见在她的观测仪上，徒然就出现了一个目如远星、面如冠玉、玉树临风的云梦青年。
该男子貌比潘安，且虽身材只能在云梦人中算强壮，却又在负压强到能把人血液煮沸、温度冷到能把人连骨头都冻僵的可怕真空中，袒露出毫无防护的上半身。
他上半身只披着数条粉色缎带一样的片缕，露出透着如玉光泽、比牛奶更嫩滑的疾呼，以及十分精状优美的线条。
他不仅看起来至少是一个化焰境的超级强者，更有着如谪仙般卓尔不凡、超然物外的仙气，就仿佛是从古云梦壁画里飞出的天神一般。
不，在蓝日星系，他就可以说是神！
他应该不止是一个化焰境的超级强者，而是一个至少见微境的星系顶级强者。
他还骑着一只体态庞大堪比大型机甲、皮毛如雪闪亮、不怒自威、威风凛凛的三尾巨猫，更连坐下巨大天猫一起，都被耀眼的五色雷光完全笼罩。
他就是一个正骑三尾巨猫踏破虚空的天神，正以超光速高速前进。
这样一个既强大无比、又丰神俊朗的星系顶级强者，怎能不让那救援队的年轻姑娘着迷。
她愈看就只愈是沉迷，嘴角无意识地渐渐咧开，露出痴迷的傻笑，乃至是留下越来越多、晶莹闪亮的口水。
她傻傻地幻想着：
“好，好帅啊！我要是能给他生个猴子该多好啊？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她根本没意识到，她正被异常混沌的黑暗旋涡吸引，即将万劫不复。
可怕的、悄无声息的黑暗引力，让她直接就忽略了该青年身周那其实极明显的异常。
尽管那天神下凡般的俊逸男青年、那神武的三尾巨猫，还有那天洪泄地一般的汹涌五色雷光，皆是真实，但其中非真实的地方在于：
那青年身周，明显还有比五色雷光更汹涌猛烈的存在，就是那无物不噬的漆黑混沌。
且那远超普通混沌使徒级别的狂暴混沌，才是那青年能以超光速在虚空中高速前进的根本原因。
众所周知，在宇宙中，哪怕是在什么都没的虚空中，物体也不可能加速到无穷快。
不管有质量的物体还是没质量的物体，速度按理都无法超越光速！
这很好理解，因为虚空不空，并不是什么都没，怎么也有辐射、最低能量涨落等。
而其中，时空又是最基础、最不可或缺的。
再而，物体速度越快，能量就越高，就会产生越大的引力，也就自将和时空产生更大的相互作用，引发时空更大的扭曲，让空间维度和时间维度等都出现更大混乱，乃至是直接互换。
以上有些类似于在大气圈内。
当我们在大气内环境的时候，若速度达不到子弹那么快，我们也很难意识到自己和空气间的相互作用。
只有当我们的速度渐渐快起来，快到和子弹差不多时，我们才会感受到明显的、巨大的空气阻力。
特别是当接近音速的时候，就会出现“音障”，而音爆就是突破音速的产物。
时空亦是，亦迟早会和越来越快、能量越来越大的物体，产生越来越明显的影响，出现“光障”，乃至是被挤压近乎“由虚化实、玉石俱焚”的恐怖地步。
接着，既知无法突破光速的原因，那想要突破光速，就至少有着手的方向，更确有突破光速的可能。
在蓝日星系，已知能突破光速、更切实可行的方法，就足足有两种。
其一，就是曲率引擎。
曲率引擎和传统引擎可以说是截然相反的一种引擎，它不是靠增大推力来增加速度，对抗时空阻力。
它干脆就不和时空对抗，反进一步扭曲时空，像攀岩一样扭曲、抓住、用力拉扯时空。
即是说，它是扭曲、拉着时空，利用时空的拉力，或者说反作用力，来牵引飞船或人前进。
这样，时空就不仅不会对人或飞船产生阻力，不会再阻止人或飞船突破光速，反会产生比普通太空飞船的推力更强的拉力，帮助人或飞船突破光速，根本不会遇到光障。
在蓝日星系早有大量事实证明，只要使用曲率引擎、顺着时空借力攀爬，那飞船或人就都能够突破光速、超越时空。
只不过，那人，非得是明理境不可。
而那飞船，也非得是明理境操纵的不可。
可那貌似天神的云梦男青年，又确实未达到明理境，是见微九阶，之所以能顺利突破光速靠的也不是坐下和他一样似是而非的所谓“神兽”。
实际上，那姑娘不仅直接忽略了青年脸上那一直挂着的、若有若无、让人汗毛直竖的邪异微笑，连其坐下其实是一只漆黑凶恶、目露邪光、随时欲择人而噬的巨大三尾邪猫，都视而不见。
其实，那巨猫不单皮毛漆黑如稠，就如同饱含怨恨、不甘和诅咒等让人望之生畏，还时不时会徒然皮开肉绽，掉下一块块腐烂的毛皮，露出里面同样腐烂不堪、长满巨大恶蛆、正诡异蠕动的恶臭血肉。
而该邪异青年能携巨猫一起突破光速的根源，正都在于他们身边的翻涌、咆哮的极恶混沌。
正是因他周身所散发之混沌太多、太强，已强到连时空都被湮灭，他才能粉碎光障、突破光速、纵横宇宙，到处大范围散播欲望、痛苦和破灭。
那些看起来绚烂的、能作为见微境标志的五色雷光，正是时空被其混沌粉碎、湮灭的标志，而非其精神力在模拟各种电磁力的标志。
那些五色雷光，正是时空中用来传递各种基本作用力的场，比如引力场、电磁场、米尔斯-杨（杨振宁的杨）场等，因时空崩坏而不可避免受到扰动的标志。
如此，他身周图像才跟着时空湮灭一起出现破缺和扭曲，
更邪异地产生了极其黑暗强大的吸引力，隔着不知多少万公里就能大范围地扭曲人心，让那年轻纯洁的姑娘正止不住地往无底深渊中堕落。
这不仅是普通的见微境无法做到的，就是见微境的混沌使徒，也绝无法做到。
没错，他就是超越见微境及以上境界的混沌使徒的，黑暗世界的亲王大公——序列使徒。
其正是圣徒吴志行之后、吴家前二公子、现混沌教会第八使徒——欲望使徒吴志远。
其恶为人类无法压抑、贪婪无度的繁衍之恶。
而那痴迷于其幻象的小姑娘，就正满脑都是如何与其生猴子的幻想，痴痴笑着，还口水越流越多。
她根本注意不到：
她嘴里不单口水止不住、血也止不住，正血流如柱、泄地不止，如花遇秋，在无可挽回地枯萎、凋零！
0452使徒，袭来
片刻间，那姑娘所在的整个观测岗，就已被粘得发稠的鲜血完全染红，更开始迅速发黑，散发出愈来愈明显、很快就弥漫至整艘救援飞船的刺鼻恶臭。
其他船员都徒然就感到恶心无比，不少一下就吐了出来，都只觉得天旋地转、头痛难耐。
而唯有那姑娘本人依旧无知无觉，又正是最可怜、可悲、可怕的那个。
她整个人，其实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枯萎、衰老，正遭到至深混沌腐蚀。
且混沌的腐蚀，才是名副其实的“时之腐蚀”。
须知，时间箭头所指之方向有三，其一为心理上从过去指向未来的方向，其二为宇宙膨胀的方向。
至于其三，正是熵增的方向，是能量体系混乱度增加的方向。
三者统一一致，共同由过去指向未来，无可逆转！
最终，那姑娘自就被体内异常暴增、浓郁至极的混沌胀破，这才痛苦地惨叫起来，却顷刻就魂飞魄散，被混沌，或者说是被负能量所加速的时光，腐蚀成灰。
连那捂着鼻子赶来探寻究竟的同伴，都一起尖叫着被湮灭，死无全尸。
某种意义上说，不管在什么境界，混沌使徒都能操纵包括时间在内的所有时空维度，又何况是最黑暗、最混沌的序列使徒。
凡人若见混沌序列使徒，
再若内心无深厚混沌，
则必混沌爆发、死无全尸！
如此诡异可怕的景象，在附近空域绝非孤例。
在附近空域，可不是一个个无意中不幸瞥见那混沌第八使徒的人被混沌惨叫着湮灭，而是一整船一整船的人，都正在被凭空爆发出来的大面积混沌接连吞噬，接连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阵阵凄厉无比、偏又无法在真空中传播开来、无法警示到其他逆行者的绝望惨叫，正迅速在附近空域成片成片地，在难熬的死寂中，惨烈爆发。
另外，那些暂时侥幸活下来的，后面的结局或也不见得能好到哪去。
……
“贝，贝蒂，你，你怎么了？你干嘛开这样的玩笑啊？”
看着眼前一下就把头一百八十度转到身后、已扭曲得不成人形、浑身都滴淌着绿色粘液、只剩面容还依稀可辨的怪物，男人不由全身颤抖，满眼恐惧和不信。
他难以相信、也不愿相信、更没理由相信，他心中那一直闪亮耀眼、只有些许消沉、又更让她与众不同、分外迷人的美丽女性——贝蒂，会转眼就变成眼前这般混沌可恐的魔物。
这好像唯有“贝蒂的恶作剧”一词可以解释。
可这真不是“贝蒂的恶作剧”或是“命运的玩笑”，只能是“命运的深深恶意”。
贝蒂原细腻白净的皮肤，依旧在变黑、依旧在变得更干枯开裂，还露出更多蠕动的血肉。
且她的肢体和面容，也依旧在不停生长，更不停扭曲，早全无人样，连嘴里都开始长出参差的黑色獠牙。
男人当然越来越恐惧，越来越不得不信，也抖得越来越厉害。
而贝蒂已不止头直接转到身后，身体也跟着徐徐转回来，对男人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说道：
“呵呵，亲爱的，我怎么了呀？”
男人当即脸色大变。
那曾经只出现在美梦中的甜蜜声音，此刻只令男人深感害怕，伸手乱舞着抗拒道：
“你，你，你不要过来呀！”
贝蒂脸上的诡异笑容却更扭曲、更甜蜜、又更渗人，又痴痴傻傻地笑道：
“亲爱的，你过去不是一直在暗恋我吗？”
男人终于感到惊骇欲绝，先是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后才挣扎着起身，转身就半爬半跑、面无人色、一步一跌地夺路狂奔。
“你，你，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啊！”
而贝蒂，或者说怪物，则已扭曲至极，更兴奋至极，满脸狰狞地猛扑了上去。
那黑暗、巨大、充满饥渴的恐怖阴影，一下就把男人惨白的面容完全覆盖。
“呵呵，就让我们马上融为一体，永远地融为一体吧！”
“啊，啊，不要啊！啊，啊，救命啊，贝蒂变成怪物啦——，啊，好痛，啊，啊啊啊……”
男人痛苦不已、惊恐无比、绝望至极的惨叫声，转眼就响彻整艘飞船，也把黑暗和恐怖，迅速扩散至整艘飞船。
……
凡人若心有深厚混沌，再若得见混沌序列使徒，则必堕落成混沌魔物，乃至是更混沌、更黑暗、更恐怖、能扭曲时空的混沌使徒。
没多久，一个个被吴志远那异常深厚、深暗无比的混沌所扭曲成的怪物，就开始在一艘艘救援船里，乃至是在一个个移民卫星里，大开杀戒，杀得血流成河。
附近星域又被激起比之前更凄厉、更可怕、也更绝望的片片惨叫声。
而仅凭一遥遥的混沌之影就能造成如此多凄厉惨剧的始作俑者，第八使徒，繁衍之恶吴志远，则一路不停，继续携着那张牙舞爪、能粉碎时空的狰狞混沌，以超光速朝赞巴鲁克直直奔去。
到3212年11月14日凌晨3点，到3点24分最后一秒。
顾雷不禁抬头最后看了眼底区灿烂的天空。
今夜，大异往日的是，底区原黑暗的天幕上群星闪耀、璀璨如海。
更有一轮恢弘蓝日高挂正中，把整个底区都罩上一层轻纱般的梦幻蓝光，美得让人万分不舍。
相当不容易地，底区多年来一直破破烂烂的穹顶，终于堪堪被修补完成。
并且，先于防御机制被启动的，正是眼前虚拟星空、美轮美奂的天幕功能。
这正是全体赞巴鲁克人民，送给留守在底区的二十多万赞巴鲁克勇士的，最后感谢、礼赞，以及真诚的祈福。
阿尼西娅特意令人把程序里预设的、代表黑夜的红日投影，硬换成了代表白天、光明和希望的蓝日投影。
顾雷内心更加感慨，想着：
这本该是底区重获新生的最好象征啊！
后他就又在内心，不报任何期待地，又默默说到：
嗯，希望这只是个开始，而不是结束。更希望我们以后也都能看到，看到我们今日为之战斗的、那将以全新姿态呈现给世界的全新底区！
接着，他便脸色绝然，准备令六艘不死鸟型战舰立即全部开拔。
他们将冲出赞巴鲁克，直接前往外太空，要主动去拦截那已有着滔天凶威和凶名、却实力实比凶威和凶名更甚的混沌教会第八使徒。
尽管他深知：
此举无疑是自寻死路！
对一个实力绝对超越见微境、或达明理巅峰的见微境序列使徒，别说六艘不死鸟型战舰，就是六十艘一起过去，也大概率唯有全军覆没、无人生还一个结局。
光化焰境和见微境间，就隔着一层无法跨越的时空之壁，又何况是一众大多射心不到的年轻士兵与一个明理境间。
然顾雷别无他法。
随便想想就知道，让一个序列使徒闯入赞巴鲁克，哪怕仅仅是让狙击战在赞巴鲁克内部爆发，那赞巴鲁克都有可能在短时间内城破人亡。
赞巴鲁克可没佩莱特那样领先世界的超时空防御系统，过去防御见微境及以上的星系顶级强者，全靠日耳曼侯爵等同为星系顶级强者之人。
可现在，那样的星系顶级强者们，不是独自逃走，就是被迈特罗凡带走。
迈特罗凡终究是没能悬崖勒马，依旧在赌议长派将因赞巴鲁克毁灭而遭到重创。
还有也被古斯塔夫拖在另一边数百万公里外的外太空。
因此，顾雷唯有主动出击，唯有用自己的命，唯有用大家的命，才能尽量将吴志远拖在外面，让赞巴鲁克尽量撑到更多援军到来，也让更多市民生存下去，至少要为赞巴鲁克的复兴保留下珍贵火种。
近来，由于权限一再被提高，他也接触到更多过去对他而言是机密的资料，已经知道：
只要有明理境配合，乃至只要有见微境配合，就真有搭载曲率引擎的飞船可成功运转，或能及时赶来！
帝国就正有一艘曲率飞船，载着包括阿尔贝特公之子在内的一众重要人物，打着“支援赞巴鲁克”的旗号，目的暧昧地，以超光速朝赞巴鲁克赶来，不日就将到达。
而科学技术早全面落后卡缪拉的帝国尚能做到，顾雷认为：
我们卡缪拉，没理由做不到！
不过，越高级的权限，或者说权利，也让顾雷愈发清楚地感受到：
他必须要承担起相应的、更艰巨的、更无法推脱的重任，要誓死守卫赞巴鲁克。
他最后只在心里默默祈求到：
拜托了，不论谁都好，请尽快赶来吧！我们都无所谓生死，可我们的责任，可我们必须要守护住的那数千万民众，请一定要拯救他们！拜托了，我的战友们！
是啊，即将赴死的，即将心甘情愿地去赴死的，又不止他区区顾雷一人。
六艘不死鸟型飞船，六个分团，四五百个刚成年不久、脸上依旧多少带着青涩的少年骑士们，一直到刚刚临出发前的最后一秒，不管猿人或龙人，皆无一人开口提出那顾雷已提前告知、必会得到同意的退出申请。
顾雷不再犹豫，大声感谢道：
“诸位，谢谢你们！我们云梦人有言‘生亦何欢，死亦何惧’。且我顾雷今生虽无幸与诸位共享这繁华盛世、共鉴我们卡缪拉的再度崛起，却能有幸和诸位共赴黄泉，也是不幸中的大幸。谢谢你们，我此生已无任何遗憾！”
众人则齐齐地、不约而同地大声应道：
“愿听团长命令，吾等亦无任何遗憾！”
完后，顾雷便要挥手下令。
“全军出……”
但是，就在这时，一人却紧急地伸手拉住了他。
顾雷忍不住惊讶地回头看去，发现竟是吴雪镜。
而吴雪镜当然不是想要申请退出，摇摇头，后竟是难以平静，语气略为复杂地说道：
“顾大哥请慢，有人……有人已经去拦截了！”
顾雷知吴雪镜不会乱说话，不免又惊又喜，可又有点不信。
“真得吗？谁呀？那吴……那可是混沌序列使徒啊！没几个见微境恐怕是拦不下的。”
吴雪镜没具体解释，勉强平静下来后，才语气更复杂地回道：
“我们吴家的耻辱，自然该要由我们吴家人亲手抹除！”
顾雷就不再多问。
另外，他还若有所思地注意到，另一边一直异常沉默的吴雪莲，明明表情变得愈发冷漠，偏偏那一直如雪山般澄净清冷的双眸，又独独变得愈发复杂和紊乱。
且紧跟着，顾雷就又感应恐怖无比的能量波动骤然出现。
他震惊不已地下意识抬起头，看到了令他毕生难忘、亦令群星都战栗失色的恐怖一幕。
……
“孽畜，受死——”
又是突然间，就在赞巴鲁克附近某片异常死寂的虚空中。
一把耀眼无比的白色巨剑，正拖着成千上万公里长的金色尾光，同样以超光速，如长虹贯日般直直射向吴志远及坐下的巨大三尾邪猫。
0453使徒，连续袭来
这显然不是一把普通的巨剑，光高宽就足有数人之高宽。上面还有复杂的机械纹路，或就不是单纯是一把巨剑。
更重要的是，在这把巨剑周边，星光全部被扭曲，已出现名为“引力透镜”的特殊光影效应。
那正是其附近时空被巨剑扭曲的证明。
尽管时空扭曲一般看不见，但那是因为引力太弱、时空扭曲幅度太小。
若时空扭曲的幅度大到一定地步，或是物体距离被扭曲的时空足够远，那物体的影像，在穿过那片被扭曲的时空时，也可能出现明显扭曲，乃至是变成多个扭曲的物像。
如此就可以确定：
那把巨剑绝不是一把单纯的巨剑，至少还有扭曲时空、曲率前进的能力。
对，眼前巨剑其实是一把超时空武器！
其正是真正利用“时空攀岩技术”般的曲率引擎技术，才顺利超越光速，也才顺利追上以超光速奔向赞巴鲁克的吴志远，要将那万恶的混沌序列使徒一剑斩杀。
卡缪拉的科技水平，确在高维芯片外的诸多领域都远超其他国家。
可惜，纵有此般惊世的科技含量和速度，还加上一个星系顶级强者的全力出手，亦难以斩杀一个比邪神更邪恶、亦比邪神更强大的混沌序列使徒。
留在原地的幻象一破灭，吴志远就扭曲着闪现在不远处的另一片虚空中。
其坐下巨大的三尾邪猫，亦跟着一起跳跃过去，正一边用三条巨尾猛力抽打身周时空，一边朝敌人龇牙咧嘴。
而机械巨剑的主人也毫不意外，施施然地就收回了巨剑。
这时，仔细看就会发现，那和机械巨剑相配的巨大握柄后，还连着一条长不知多少万公里的粗大合金链条。
并且，那合金链条的另一端，又连着一个巨大的白色机械莲台，
那上面，才站着一个真正飘逸如仙、一样玉树临风、只不笑不怒，唯带无比威严和杀意的白衣云梦青年。
最重要的是，该男青年长得和吴志远极为相像。
他正亦是圣徒吴志行之后，就是吴家大公子，更是吴家现任家主，就是那个在云梦人中一呼百应、名震世界的云梦精神领袖——吴留行。
而举世皆知，吴留行是明理境，乃至是星系第一强者之名的有力竞争者之一。
不然，他怎可能驱使得动身下那莲台般、体积远小于帝国飞船、功率也不可能太大的超小型曲率移动飞船。
卡缪拉的科学技术，包括卡缪拉云梦人的科学技术，是都早大幅领先昔日的科技强国——西海帝国不假，可也不会太离谱。
作为亚德里恩精神奖的颁发国，西海帝国的科技底蕴和对优秀科学人才的吸引力，依旧不小。
但面对这样既装备先进到领先世界、又强大到或问鼎世界、更越来越杀意碎空的吴留行，吴志远却毫不慌张，反笑得愈发温和、也愈发邪气凛然，貌似怀念地说道：
“哥哥，别来无恙啊！”
没错，他就是吴留行的弟弟，还是亲弟弟！
吴留行未答，只双目越来越冷，比万古冰川更冷，冷到冰冻万丈、冰封万里。
且他周围时空和力场，也都开始更明显地扭曲了起来。
此次，不管吴志远说什么，吴留行这哥哥，都是绝不会留情，乃至必须得比其他任何人都更绝情。
吴志远亦知，却只更温和、更邪异地笑了起来，后不等吴留行开口怒斥，就貌似更怀念地说道：
“嫂嫂近来如何啊？呵呵，她的美妙滋味，弟弟我可是记忆犹新……”
登时，不只周围星海如涛暴涌，还有狂暴的五色之雷如海啸般降临。
周围时空和各种力场，已被吴留行骤然爆发的滔天怒意、杀意，扭曲到近乎支离破碎。
“孽畜找死——”
吴留行暴喝出声，又令方圆数十万公里内的、原就在颤抖的时空和各种力场，再是齐齐猛烈一抖。
可是，他的其他动作又愈发温和，好似唯浑身越来越亮和周身铁索越来越疯狂地狂舞起来而已。
他先是用狂舞的铁索封锁住周边方圆数万公里的时空，后浑身发亮的他，就不疾不徐地控制机械巨剑缓缓落下，慢慢插入坐下巨大的机械莲台。
接着，那巨大的莲台才徐徐绽放开来，又骤然飘散出无数花瓣，飘舞着包裹吴留行的身体。
转眼，那无数莲花瓣就组成一具华美无双、神武无比的白色鱼鳞战甲。
对，那连在一起的机械巨剑和机械巨莲，其实算是一只形状特异的机械战兽，平常变形成一艘超小型的曲率飞船，战时则变形为一套全身装甲，名为“诗仙斩莲锁心甲”。
而当诗仙斩莲锁心甲完全包裹住吴留行全身，一场烈度接近星系巅峰的战斗，就随之彻底爆发。
同时，顾雷就看见，那在煌煌当空、照耀万物的蓝日旁，居然忽地就亮起第二轮体积、亮度皆不差前者多少的崭新蓝日。
顾雷最先感到震惊不已，最先明白：
新的那轮蓝日，可不是什么投影，而是有星系顶级强者在全力出手！
虽一个蓝日星系顶级强者的体积、质量、所含能量等，皆不可能和一颗真正的、哪怕是最小的恒星相提并论。
但是，蓝日多罗莫毕竟距离第二小行星带过远，加上恒星的光芒来自于其体内最深处发生的核反应，在传到恒星表面的过程中会受到大量干扰、光时间可能就要花数万年。
因此，纵天幕特意放大了蓝日多罗莫的影像，亦没比那新出现的第二轮蓝日大多少。
而看着那二日争辉、齐放光华的宏伟画面，年少的骑士们，皆震撼不已、激动不已。
大家都是同龄人里最见多识广的那批，都相继明白，要引动这般壮阔的、敢与日月争辉的奇景，人恐怕到见微境、成为星系顶级强者都不够，非是十成十的明理境才行。
顾雷更能猜到：
那全力出手的明理境星系顶级强者，不，是星系巅峰强者，应就是吴家的当代家主——吴留行！
众人这才相继松了一口气，纷纷感到欣喜难耐，许多都开始拍手相庆。
不用那么快去死，总归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嘛！
当然，众人也不会多么放松警惕，只更添希望、又更增士气。
且没多久，人民内务委员会就又传来警讯：
另一个序列使徒，混沌教会第七使徒，号称残酷之恶的战争使徒古斯塔夫，还有他手下黑压压的星际海盗大军，也跟着动啦！
敌军预计数小时后到达太空战场。
而最令众人不得不再次感到紧张无比、徒然就再次身体僵硬的是，紧跟着，人民内务委员会更凄厉的警报声，竟马上就第三次传来：
“警报！警报！混沌教会第十二使徒，绝望使徒肯伯力-休，快逼近赞巴鲁克……不，他正在猛攻底区外壁——”
随即，只听“咔嚓”一声震天动地、令整个赞巴鲁克都剧烈一抖的巨响，那群星璀璨、二日争辉的天幕，就被巨大的蜘蛛网状裂痕割得支离破碎。
至少能抵御数百门要塞级电磁炮同时猛攻的穹顶，没一秒就被人挥手打破，露出一个戴着单片眼镜和牧师帽、貌似慈祥的诡异神父。
其身材清瘦、笑容可掬，看起来和蔼可亲，唯周身犹比吴志远更甚、正张牙舞爪狂舞着的狰狞混沌能证明：
他就是将为整个世界带来终极绝望或真正终焉的第十二使徒——肯伯力-休。
同一时间，居然足有三位、乃至是超过三位的混沌序列使徒，携接天连地、又毁天灭地的混沌恶洪，一起朝赞巴鲁克奔袭而来！
无边无际的绝望气息，刹那就笼罩了整个赞巴鲁克，令草木齐悲、群星战栗。
0454绝望与希望
只一眼，众人竟就透过那天幕上的大窟窿，和夹杂着闪亮冰晶的狂风，看清那张本不该被看清的清瘦慈祥面容。
敌人可还远在数十公里外的外太空中啊！
但是，大家不仅都看清他笑容可掬、和蔼可亲、又总让人感觉邪异的面容，还都能看清他单边眼睛上系着的银色链条。
那正随着外涌的冷风轻轻晃动的细细银色链条异常清晰，异常到大家全都能在刹那明白：
那穿得像个牧师，气质也如牧师般温和、包容、平易近人、只微微有点邪异的老者，就是传说中的泯灭希望的万恶之徒，绝望使徒——肯伯力-休！
更明显、也更可怕的证据是，此时此刻，每一个人，不止是骑士团的众少年，也不止是在底区的每一个人，每一个赞巴鲁克人，都能感受到：
内心那本被悲伤、愤怒、勇敢、正义、信念等强压下来的浓浓绝望，突然就又翻涌起来，转眼就濒临失控！
尤以直视肯伯力-休、亦被肯伯力-休既无意又充满恶意地回视着的、骑士团的众少年们为甚。
或是由于内心比较纯洁，加上精神在同龄人中亦出类拔萃，众少年皆未因直视肯伯力-休而混沌爆发、惨死当场。
可众少年依旧撑得犹为辛苦。
仅仅是和肯伯力-休稍稍对视一眼，众少年的脑海里就皆不由闪过无数画面，无数格外凄惨、痛苦、逼真和绝望的画面。
其中，有自己正在受苦惨叫的画面，也有自己的亲人在眼前受难、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画面，还有自己拼命保卫的整个赞巴鲁克都在惨遭蹂躏、绝望哀嚎的惨绝人寰景象，乃至是更多、更凄惨、更让人无法忍受的画面。
那些画面皆栩栩如生，让人真恍若置身炼狱，能感受到最深刻的绝望和痛苦。
不少画面他们之前想都不敢想！
而肯伯力-休仅凭无意中泄露出的一丝混沌气息，就逼得他们无法控制地浮想连篇，不得不想，还尽往悲惨处想，只能渐渐被吸入到到那越来越挣扎、无力、痛苦，比死还难受的，绝望至极的黑暗深渊中。
当即就有少年抱头跪地，头痛欲裂，又得强忍着不留下痛苦的泪水，不愿示弱。
也有少年马上就忍受不住，倒在地上，一边如做噩梦般地极力翻滚挣扎、一边还止不住地哀嚎痛哭。
更有人站着一动不动，只浑身颤抖、咬牙切齿、脸部扭曲，却终究控制不住地泪流满面。
不到一分钟，心智远比同龄人坚毅、乃至比成人都坚毅的少年骑士们，竟就成片地相继倒下，有近半接抽搐着失去了战斗能力。
六艘漂浮在老城区上空的不死鸟型战舰，都已不同幅度地出现混乱失控的危险迹象，更都在愈演愈烈。
面对肯伯力-休身为序列使徒的天然威压，和那黑暗无比、来自世界根源、更直达灵魂深处的绝望之恶，或者说本源之恶，女武神骑士团的地面防御部队，一照面就濒临崩溃、岌岌可危。
而整个赞巴鲁克，哪怕是在不能亲眼看见绝望使徒绝望面容的顶区，亦都有绝望无比的混沌爆发此起彼伏地接连出现。
无法压制的极度绝望，正在整个城市飞速扩散开来，正席卷和吞噬全城。
同样苦苦支撑着的顾雷知道自己又没别的选择，赶紧尽可能地张开了心网。
他对那些还没达到标准、无法连接心网的团员们，也强行地主动放开了心网接口，想至少先守护住身边众人。
而不出顾雷所料，除少数人疑惑、抗拒、乃至是更绝望外，绝大多数在心网外挣扎、犹为痛不欲生的那些团员们，还是毫不犹豫地就拉住了那些既陌生又熟悉、充满温暖的无形的大手，拉住一只只从心网上伸过来的、属于同伴们的手。
登时就有不少人能勉强站起，即刻重回岗位。
六艘不死鸟型战舰就都渐渐稳定下来，乃至当即就开始重整旗鼓，要与那强大到近乎无敌、令人绝望至极的绝望使徒继续做不屈斗争。
可这也终于把好像仍是在寻找什么的肯伯力-休的、灾难性的注意力，真正吸引了过来。
肯伯力-休的目光也登时就是一亮，完全地把目光、注意和恶意等，全倾注到老城区，准确说是全倾注到了六艘不死鸟型战舰上。
那自然地，面对一个序列使徒认真的、全身心的恶意，六艘不死鸟号又徒然开始大幅晃动了起来。
顾雷更徒然就感到痛苦至极、灵魂都快被撕碎。
众少年模糊的、已染上代表绝望的黑色的、乃至是终于被染上猩红血色的视线，皆已再看不见，肯伯力-休的嘴正微微张合，好像在说：
“找到你了哦，我最后的小兄弟！”
所幸，就在六艘不死鸟型战舰真要被肯伯力-休无情的无边混沌彻底粉碎、湮灭前，不止是它们附近时空，整个赞巴鲁克所在的时空，都奇异地微微扭曲起来，更抖动般地将那无边绝望和混沌强行排除。
并且，就在六艘不死鸟号前斜上方的近处，在肯伯力-休和骑士团的众少年骑士间，也扭曲着闪现出一身材笔挺、面容冷肃、身着上将服的威严中年男子。
其英俊面容上透出的、沛然杀意亦无法掩盖的一丝刻板，与伊曼非常相似，正是日耳曼侯爵，也正是他用同样无边无际的威压和正气，才镇压住了肯伯力休那笼罩全城的混沌和邪气。
所有赞巴鲁克人，包括六艘不死鸟号上众少年们，也这都才感到忽地浑身一松，能微微喘口气。
可是，不等众人多喘一会气，肯伯力-休就也扭曲着闪现到日耳曼侯爵身前不远处。
一时间，众少年又不得不再次屏息静气，连瞪大的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他们都能再次感受到刚刚那种被紧紧扼住喉咙、如溺水般无法呼吸，连日耳曼侯爵这星系顶级强者都无法完全隔绝的庞大邪恶威压，内心隐隐再次生出无法抗拒的痛苦和绝望。
毕竟，日耳曼侯爵要顾着全城百姓，而肯伯力-休，竟是好像已把他强大邪恶的精神力，全集中到貌似微不足道的他们身上。
众少年皆能特别清晰地感受到：
肯伯力-休不仅对他们特别关注，还对他们散发出特别执着的杀意，执意于要把他们赶尽杀绝！
众少年皆特别不解，更皆特别绝望，唯全神贯注、惊骇不已、又只能任人宰割地警惕着肯伯力-休的一举一动。
而只听肯伯力-休却首先温和地对依旧冷漠、沉默的日耳曼侯爵笑道：
“不错，不错！”
日耳曼侯爵不答，知道肯伯力-休是在说什么，应该是在惊讶自己居然能进行如此精准的不确定性跳跃。
不确定跳跃虽到见微境就都能施展，可越远就越难，乃至是危险系数越大。
特别是当超过一定距离后，那危险系数更是直线上升！
谁叫宇宙实在太广阔，又大部分地方都虚无、贫瘠，能量、物质上的贫富差距远超任何人类社会。
宇宙的大部分地方都贫瘠至极，即大部分地方其实都缺少对星系顶级强者来说亦不可或缺的资源，比如龙食。
故一旦控制不好，比如失手跳跃得太远，就大概率会迷失在完全荒芜人烟、又没足够资源、还难以跳跃回来的绝望死地，到时连明理境的星系最顶级强者都可能被活活困死。
否则早有许多卡缪拉军方的星系顶级强者们，通过不确定性跳跃赶来支援赞巴鲁克了。
又故，日耳曼侯爵能如此精准地从数百万公里外瞬间闪现于此，就不仅是胆识过人，更是实力过人。
别说日耳曼侯爵回来的时机还如此及时，就仿佛对如此远外的此地一直了如指掌般，真让肯伯力-休越想就越觉得难能可贵，也越来越慎重。
肯伯力-休又温和地对日耳曼侯爵笑道：
“看来传闻不假，将军您确已成功统御四大基本作用力，尽管仍在见微境、却已有明理境的实力，也确有和古斯塔夫那暴虐无礼之徒一战的资格！”
日耳曼侯爵依旧不答，眉头微皱，已经感到有点不解：
一个混沌序列使徒为什么要这么温和地称赞我？他真只是警惕于我的实力吗？传闻其和混沌教皇不和，难道来此真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就从肯伯力-休也能那么轻松地用不确定性跳跃跨越数十公里来看，肯伯力-的精神力，至少绝对不会尔尔。
别说肯伯力-休还有最顶级的、或随时可能蜕变为最终之恶的恐怖混沌加成。
而日耳曼侯爵身后众少年们，则自是内心更为紧张、忐忑和恐惧，特别是顾雷。
顾雷自己都不明白，只愈发恐惧地感到，自己身体正压制不住地变得越来越冷，仿佛有什么逃不脱的厄运正步步逼近一样。
后果然，肯伯力-休前一秒还温和可亲的面容，后一秒就变得万分扭曲和狰狞，直接威胁道：
“可要是同时对上两个序列使徒，就不知将军还有几成把握了！”
日耳曼侯爵闻言，当即目光一沉，闪动着愈发凛然的杀机，只内心反愈来愈疑惑：
他好像真是不太想打？为什么？序列使徒的目的不该都是打开混沌之门吗？
而日耳曼侯爵身后的众少年们则感知没那么敏锐，加上被恐惧和绝望剥夺思考能力，就只感到内心越来越冷、越来越害怕。
倒是顾雷反稍稍镇定了一点。
实际上，顾雷内心都冷到要发抖，只又已隐隐明白：
肯伯力-休此行，或真不是为毁灭整个赞巴鲁克，说不定真只是为专门为毁灭某个人而来！并且，那某个人，还说不定就是……
可这反是让他不由感到心里一松。
又果然，肯伯力-休再次恢复温和，特意对日耳曼侯爵苦口婆心地劝道：
“将军，还是请您好好再考虑一下，赶紧让开为好。否则，就不止您身后那么多的少年，而是赞巴鲁克都得为您的鲁莽陪葬！并我保证，您让开后，我仅仅会选一人带走。且那人不管是对你我，还是对世界，都必会造成毁灭性的巨大威胁。可在实现我的理想前，这世界，可还不能毁灭啊！”
紧跟着，就在众少年都面露愕然或不解，就在顾雷最是战战兢兢、又最是纠结不已、就要做出最艰难无比的抉择时，日耳曼侯爵果断摇头拒绝。
并且，面对肯伯力-休完全冷下来的面容和其背后徒然升起的遮天混沌黑幕，侯爵既没动手破解，也没解释，反是有点莫名其妙地说道：
“且慢，有个人，想见你！”
0455混沌囚笼
“什么人要见我？”
肯伯力-休不由微微皱眉，可日耳曼侯爵还是不答，只大大方方地转过身，朝顾雷下达了一个命令。
后肯伯力-休就心有所感，大概明白要见自己的人到底是谁了。
且他更是竟真有所意动：
是他？呵呵，那还真是有点意思啊！
最重要的是，他还穿透不死鸟一号的装甲看到：
顾雷在接到日耳曼侯爵的命令后，同样不由一愣，接着就转身去取某个物件。
于是，沉默一会，肯伯力-休就微笑着点头应下：
“好，正好我也早想见见他了。说实话，我的确很想知道，像他那样最了解世界、最了解生命、最了解人类的科学家，到底会对人类、生命和世界……呵呵，感到何等的绝望！”
而顾雷和众人一样，闻言皆是内心大寒，从只言片语中就又能感受到肯伯力-休内心那深不见底的绝望和比黑夜更深沉可怕的黑暗。
可顾雷脚步不停，很快就来到不死鸟一号的库房里，拿出一个造型既普通又别致的特殊合金正方体。
看着手上布满奇异纹路的白色正方体，顾雷不由再次感到疑惑：
这到底什么？或者说里面到底装了什么特别的东西？又是干什么用的？竟值得司令那么严肃对待，好像还是心怀敬意的严肃对待！
顾雷手上的特殊正方体，是随上次五艘不死鸟号一起被高维传过送来的。
然其虚实、效用和被传送过来的原因等，连主管那次传送的米哈伊尔都一无所知。
甚至，刚看到这正方体的时候，米哈伊尔着实大吃一惊，张口就火力全开，吐出了绿色的等离子龙焰。
作为一个常常行走在黑暗中的情报人员，他的神经总比其他人要敏感一些，对任何反常情况都保持高度警惕。
而米哈伊尔清楚记得，他并没在随船物资清单上看到有类似该正方体的任何条目，且编写清单者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卡缪拉的高等权力机构，可不是任何咸鱼都能混进去的！
加上一个小小的合金正方体能有多大作用，须臾间，米哈伊尔就权衡完利弊，决定要当场毁掉它。
在赞巴鲁克同时受多个明理境威胁的情况下，他觉得再小心都不为过。
毕竟，明理境比见微境更能干涉量子的不确定性。
那样一来，不管概率多么微小的致命意外，都将有更大可能发生，会出其不意地让人陷入到万劫不复的绝望境地。
很多时候，连暗算者自己都算不到敌人会怎么死的，就更不用说被暗算者自己了！
但结果只让米哈伊尔和顾雷都感到更心悸，即使米哈伊尔的龙焰已由绿转青、乃至是又进一步由青转蓝、温度最后接近1万度、逼近核子龙焰，可该正方体依旧毫发无伤，竟连一点发红或软化的迹象也无。
如此，显而易见，该正方体确出自某个明理境的手笔。
要不是日耳曼侯爵随后传讯阻止，他们两人都想干脆把它扔得远远的。
而日耳曼侯爵则显然应该知道什么，还特意嘱咐顾雷尽量随身携带，就是不肯细说。
且尽管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但顾雷仍不免感到好奇，之前就多有研究。
奈何时间和手段都很有限，顾雷比米哈伊尔好不了多少，仅仅知道：
再大功率的识真之眼，估计都破不开这貌似材质普通、却被某明理境加工过的合金正方体！
而眼前，情况更紧急，时间也更有限，顾雷就仅仅是稍稍再想了想，就不再去管。
另外，说实话，顾雷真已经感到有点无力和疲惫了。
要以区区射心之境，站在对抗序列使徒的尖端，那压力真非常人可以想象。
不管是序列使徒的实力，还是明理境的实力，都远远超处顾雷想象，让顾雷第一次真正地认识到：
什么叫顶尖强者中的顶尖强者！
甚至，结合今天瞬息万变的局势，顾雷都不得不怀疑，给他们这合金正方体的明理境顶级强者，极有可能在多天前就已清晰预料到今天这一连串的突发状况。
人到见微境就可大幅提升预测未来的成功率，而明理境自又更甚，乃至不再局限于短时间内的局部未来，能对整个星系的天下大势都进行准确预测。
曾领导卡缪拉战胜帝国侵略者、还带领卡缪拉逆势崛起、又成功重创卡缪拉最高权力机构——国会、更顺利揽下卡缪拉这星系三大国之一大半权力的阿穆里大总统，或就是最大证据。
阿穆里大总统不仅预测如神、有诸多丰功伟绩和不世霸业、全星系都难出其右，习的亦正是擅长感知、还擅长预测的天彗龙系呼吸法。
顾雷当即就感到自己对世界的认识也愈发清晰，更愈发震惊。
显然，整个蓝日星系的发展，都正在不断加速，连曾越古老才越强大、一直发展缓慢到近乎停滞、早被科技超越的龙技，都开始得到科学理论发展的反哺。
现在，在有越来越多龙技被破解的同时，旧龙技也越来越快地进行更新迭代，乃至是终于有古龙级的新龙技诞生，或就快要追上科技的发展程度了。
而其结果，不言自明，就是一直被科学压着的龙气，可能要反过来压抑，甚至，是打压科学。
科学，更多是属于大众的，龙气则反之！
这诸多感受、思考和忧虑加起来，才又让顾雷这么快就感到压抑和无力，好像计算度过这次惊世大劫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算力降临也是既给顾雷带来更强的力量、又给顾雷带来更多的混乱。
顾雷就愈发不愿意去费什么思考的劲，反正谜底也好像很快就要揭开。
“我一定得尽快变得更强啊！”
说着，顾雷一手抱着合金正方体，另一手紧了紧拳头，就适应过来。
他深吸一口气，平静地向舰桥走去，只脸带苦笑：
呵呵，希望我能活到变得更强、能和大家一起走向光明未来的那天吧！
顾雷貌似淡定地走进舰桥，又貌似随意地扫了眼依旧在猜疑的其余众人，顶多是在纳斯塔西娅的身上多停留了极不明显的一微秒。
而就是这极不明显的一微秒，就让纳斯塔西娅瞬间感应到了什么，不禁花容失色，本能地感到万分恐慌。
顾雷则不由笑了，笑得更加不舍、又更加洒脱、还更加虚无。
因为，下一刻，他就和飞船外的日耳曼侯爵一起，扭曲并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其余众少年皆更感到不解和恐惧的，特别是一分团众人，包括纳斯塔西娅等少女。
毕竟，另一仍停留在原地的星系顶级强者，不，是顶尖强者中的顶尖强者——绝望使徒肯伯力-休，也仅仅是朝他们露出一个温和中透着邪异的微笑，就跟着扭曲消失。
那不用想，三人应该是都跳跃去了同一个地方。
而尽管肯伯力-休本人都称赞日耳曼侯爵的实力，证实日耳曼侯爵能统御四大基本作用力、乃至有和序列使徒一战的实力，但日耳曼侯爵也顶多是有明理境初期的实力，恐怕终究还是难以力敌肯伯力-休的。
肯伯力-休作为一个见微境的混沌序列使徒，还是最接近最终之恶的第十二使徒，最少也有明理境中期的实力。
这样一来，要是肯伯力-休和日耳曼一言不合打起来，顾雷该怎么办？
日耳曼侯爵能保护得了他吗？
骑士团的众少年们皆越想就越觉得担心，特别是纳斯塔西娅等少女和一分团众团员，他们简直是坐立难安。
可是，通过心网感受到他们难耐的着急、担忧和焦虑，顾雷反愈发洒脱。
他何尝不怕？
奈何他能感觉到，若自己不跟着去的话，肯伯力-休一定不会跟着去。
即使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或者说还是不愿去正视。
所以，让别人代替自己过来的选项，他一开始就没想过，哪怕绝对有人愿意代替他去赴死。
并且，更让顾雷感觉自己或许来对了的是，自己的洒脱，好像倒是让肯伯力-休心生疑惑和犹豫。
因此，顾雷更是嘴角微微翘起，真是洒脱至极，也更让肯伯力-休疑惑和犹豫：
难道是我搞错了？
他可不认为最终使徒会是这样一个愿意舍己为人的人。
开玩笑，最终使徒的使命，可是毁灭包括全部人类在内的世界啊！
而若无法确定，他亦不愿在日耳曼侯爵目前贸然诛杀顾雷。
日耳曼侯爵的品性高洁和行为刻板是出了名的，绝不会容忍他当面杀死自己的部下，必会为此拼命和他打个你死我活。
甚至，就算他这次成功在杀死顾雷后逃脱，以后也可能要面对日耳曼后不死不休的不断追杀，还是很头疼的。
不过，很快，他就又改变了心意。
因为，日耳曼侯爵竟让顾雷独自和代表最漆黑之绝望的他，即第十二使徒肯伯力-休，进入同一间密室。
顾雷这才再次忍不住脸色大变。
而肯伯力-休，则亦微微一笑，终于直接对顾雷露出意味深长、饱含阴毒杀机的危险目光。
绝望使徒，自是混沌教会最混沌、最深暗、也最能令人感到绝望的序列使徒。
或不过仅仅是在无意识中，肯伯力-休就让顾雷一次又一次、不断地陷入到难以挣脱的绝望囚笼中。
0456量子与存在
日耳曼侯爵带顾雷和肯伯力-休所去的寂寥无人地方，就是帝国在底区的离岛——帝心。
这个昔日最繁华、也残酷、充斥着惨叫和哀嚎的喧嚣离岛，现时却格外死寂，比死城还要死寂。
此刻，连底区下水道里的老鼠，都能感受到那无孔不入、无所不噬的可怕混沌气息，都在持续往更深的地下钻。
地面早感受不到任何生气，也的确没任何埋伏。
唯有无生命的机械兽或混沌的生化兽，还在从底区野外，传来一声声刺耳怪异的痛苦叫声。
而帝心帝国大厦顶层的一间密室前，随着日耳曼侯爵一声命令，四周当即变得更加寂静。
日耳曼侯爵不仅请肯伯力-休进去，还命顾雷带着那未知立方体陪着进去，自己则明确表示不会进去，说是为了不让肯伯力-休太紧张。
这番处处透着奇怪的操作，不免会让肯伯力-休和顾雷都心生怀疑。
连顾雷都不免怀疑，里面会不会有极其危险的陷阱，能让肯伯力-休进去了就再出不来。
虽现能威胁到肯伯力-休的星系顶级强者，基本都无法亲自赶来对付他，可某种致命机器就不一定没。
且肯伯力-休和顾雷一样，都还怀疑，之所以仅仅让如今身份、地位和重要性皆不算低的顾雷陪着进去，会不会仅仅是想借此解除肯伯力-休的怀疑。
换句话说，顾雷和肯伯力-休都不免怀疑：
日耳曼侯爵难道不是准备以牺牲顾雷为代价，将肯伯力-休骗入陷阱，再将肯伯力-休和顾雷一起杀死？
与杀死肯伯力-休的战果相比，顾雷的牺牲所造成的损失，真有点微不足道。
且不管什么样的将军，无疑都必须杀伐果决！
因此，肯伯力-休马上就对顾雷露出明显带有威胁的凶恶目光，欲逼迫顾雷反抗日耳曼侯爵。
这样，他既能借此对日耳曼侯爵进行试探，也能对顾雷进行试探，还不会让日耳曼侯爵发现他此行的真正目标。
不想，顾雷只本能地稍稍迟疑一下，就对肯伯力-休带着重重危险压迫的目光不置一顾，紧跟着就对日耳曼侯爵严肃地立正敬礼：
“是，司令！”
迟疑归迟疑，却不过是一种本能。
他当然不会对日耳曼侯爵的人品有任何不信任。
何况，都到此刻了，都真正上了战场，要是仍无牺牲的觉悟，那还不如一开始就缩在后面。
人不能不知恐惧、不知害怕，因为那意味着不知敬畏、不知后退，是取死之道。
可一旦过了，那越恐惧就反死得越快，因为那意味着无法前进，也是取死之道。
进退是同样重要的。
甚至，就算日耳曼侯爵明言要他和肯伯力-休同归于尽，他顾雷也绝不会吝惜自己区区一命。
那么多猿人和龙人，不管普通民众还是贵族，都皆把生命交到他手中，无怨无悔地任他驱策，乃至是任他像物资一样随便使用和消耗，只为保护赞巴鲁克。
他顾雷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他们这般无保留的信任？又凭什么超然、凭什么例外！
是故，只要自己的死真对守卫赞巴鲁克有益，那顾雷也绝不会有分毫犹豫，也必须对得起那样无怨无悔、无私无畏的众人。
而感受到顾雷的决心和觉悟，连日耳曼侯爵都不由大为感动，更对接下来的战斗愈发充满信心。
兵不畏死，将有何忧！
犹有甚者，日耳曼侯爵的内心中，也暗暗涌现出愈多的，和顾雷等千千万万守护者类似的，死士般的决心和觉悟。
再而，若将亦不畏死，那赞巴鲁克……
想到这，日耳曼侯爵淡淡一笑，就对顾雷点点头，似是在郑重保证什么、又不似。
顾雷没想太多，捧着合金正方体，就转身走进眼前异常黑暗的密室内。
而或是实在不愿被一个小辈比下去，最重要的是想到日耳曼侯爵远扬星海的高洁美誉，肯伯力-休就不再有任何犹豫，带着一贯温和邪异的微笑，飘然跟了进去。
他总归是感觉：
被誉为“世界最后道德防线”、堪称龙人中道德楷模的日耳曼侯爵，应该还不至于那么下作，会在有能力和他正面对决的情况下设陷阱或暗算他！
同时，肯伯力-休对顾雷的杀心，也大幅下降，觉得这般光明耀眼的顾雷，实在不像那传说中能提前打开混沌之门的，最后的，“门”之使徒。
接着，大门就“砰”地一声在两人身后重重合上。
并且，一时间，密室内不仅更黑暗、更安静，如顾雷料想般的没有任何其他人，也更压抑，还更充斥着无所不在、张狂无比的邪恶危险气息。
肯伯力-休本就是最混沌莫测的序列使徒，竟是徒然就又对顾雷起了难以控制的杀心。
如此得天独厚、除被害人和施害人外就别无他人的封闭黑暗环境，对喜好黑暗的混沌使徒来说，就相当于一种强效的兴奋剂。
他知道有人要见他，更知道那人是谁，还知道那人强得对他来说都有点可怕。
可问题是，那人也不可能真正出现在这里，应该也只能通过通讯设备见面，有什么好怕的。
再想到“宁杀错、勿放过”，黑暗中，肯伯力-休笑得愈发温和、也愈发邪异、更愈发杀意如炽，让顾雷如芒在背，内心警兆大作。
但顾雷仍尽力保持镇定，只徐徐转身，寸步不让地回视肯伯力-休。
的确，他就像和一头暴熊一起被困在一间密室里的一个婴儿一样，几乎毫无反抗之力。
肯伯力-休若真执意要杀了他，他能期待的，唯有外面的日耳曼侯爵能及时进来制止。
然看着肯伯力-休越来越明亮、又越来越黑暗的混沌目光，顾雷的脸也越来越冷，说什么也要竭力挣扎一下，乃至都准备先下手为强，已彻底变得勇猛暴烈起来。
就算日耳曼侯爵能救他，他也得先撑过日耳曼侯爵到来前、或数微妙不到的时间。
而哪怕只有一微妙，哪怕对方是序列使徒，他又何惧之有，总得在对序列使徒身上咬下一块血淋淋的肉块，让肯伯力-休知道他们卡缪拉军人不好惹！
不过，就在惨烈战斗即将开始前，就在顾雷即将被肯伯力-休毫无悬念地无情杀死前，顾雷手中捧着的合金正方体，就终于有了反应，第一次主动放射出明亮光芒。
房间内那仿佛要吞噬一切的黑暗和混沌，一下就被温暖澎湃的光明彻底驱散。
然后，在肯伯力-休都有点吃惊的目光，那合金正方体就迅速自行解开，又露出一个更明亮、也更璀璨的七彩光团。
紧跟着，让肯伯力-休和顾雷皆愈来愈吃惊的是，那七彩光团不仅自动飞出，落在房间中央的一个蒲团上，还荡漾起阵阵美丽夺目、比星空还要斑斓的五颜六色光波。
最后，在肯伯力-休和顾雷震惊至极的目光中，七彩光波中心，一满头银发、却又健壮威武不减当年、更目光深邃如大海或星空的男人，已渐渐由虚化实，魔法般地徒然出现在二人面前，微笑着盘腿坐下。
他正是蓝日星系权力最大的寥寥数人之一、卡缪拉最高权力机构——卡缪拉国会的议长，伊夫-赫里克-哈列索斯。
顾雷马上就震惊无比地明白：
这既不是魔法、也不是幻象，却是现实，更是非常科学的现实！
他们眼前的哈列索斯自非本体，而是哈列索斯的一个量子分身。
量子在坍缩前，本就能同时存在于宇宙中的任意两个或多个角落，不管之间相隔多远。
而到见微境，人就已经可以让身体重新波动化、后又在多个地方同时坍缩，比如同时挥出多个真实的拳影或腿影，轻松以一敌百了。
再到明理境，人更是可以在战斗中直接变幻出多个量子分身，同时对敌人发动相同或不同的攻击，真正做到以一人匹敌千军万马，还是由大量化焰境超级强者组成的、龙之军团般的千军万马。
何况，哈列索斯还是顶级强者中顶级强者，是蓝日星系目前的巅峰强者之一，本体实力或比肯伯力-休都要强。
那样看来，哈列索斯能在离雪京这么远的地方让量子分身成功显形，就没什么值得奇怪的了。
肯伯力-休最先平静下来，意外却不慌张，更确是毫无深陷两个顶级强者包围的任何恐惧，直接就走到哈列索斯面前的另一蒲团上，也盘腿坐下。
同为星系巅峰强者，他看出来的东西，可比顾雷要多得多。
从哈列索斯依旧微微波动的身影和这房间过分的黑暗程度，他就能看出，哈列索斯的这量子分身，实力一定要比本体弱上不少。
否则，何必连一点光，连一点轻微的干扰，都要如此郑重对待。
显然，哈列索斯的这量子分身比较脆弱，波动性还是太明显，坍缩、显形等还是容易受到干扰。
量子极敏感、极容易受影响的特性，是它几乎无法被完全复制的根本原因。
肯伯力-休推测，哈列索斯的量子分身顶多也就见微境初期的实力，不值得过分担心。
而顾雷也渐渐明白事情经过，感受到了哈列索斯深不可测的智慧。
高维传送之所以无法传送有生命的物体，是因为在传送过程中，要尽力从低维常态到高维压缩态、又从高维压缩态到低维常态的两次极剧烈变化中，压力和拉力都是极大、极深刻，能直接深入到生物的灵魂层面，把顶级强者的灵魂都撕碎。
可哈列索斯就首先找到了规避的方法，那就是：
仅把一个远比本体微小、也远比本体凝缩、更远比本体坚固的灵魂之种传送过去，等到目的地后再坍缩、显形，实体化为一个完整的生命体。
他是真把一个完整、强大的生命，即他自己的量子分身，完好无损地用高维传送瞬间传送到了距雪京数亿公里外的赞巴鲁克，真是星系第一人。
这传出去绝对会再次震惊整个星系。
无疑，量子理论的发展正在让人们对时空、生命、宇宙等存在的认识，产生颠覆性的影响，引发一场无声的全新革命。
一场关于存在与认知、影响极其深远的革命！
然后，就在顾雷依旧震惊难耐的时候，哈列索斯朝他微笑点头，指着他和肯伯力休中间的另一蒲团，略为亲切地说道：
“顾团长，就请你屈尊一下，当个记录员，记录一下我们的谈话吧！”
顾雷赶紧立正敬礼，后就干脆利落地走过去做好，毫不拖泥带水。
而肯伯力-休就更不客气，兴致愈发高涨，也愈发张狂和狰狞，直接咧开嘴，有些穷凶极恶、意味深长地笑道：
“哈列索斯，你既如此无聊和徒劳，仍妄想劝我放弃混沌信仰，那就先回答我，到底什么，才是生命的本质吧——”
0457生命与宇宙
顾雷坐好就掏出通讯器，拔出电子笔，真有点紧张和荣幸的感觉。
两个巅峰强者间的对话，还是一大国领袖和一个堪比大国领袖的大邪教头领间的对话，更是双方大战前的重要对话，其意义和将对接下来的大战产生的影响，以及对整个世界的未来产生的影响，都难以估量，或成为一场将永载史册的世纪对话。
而他自己，竟又成为与会的唯一记录者、唯一见证者，又怎能不让顾雷感到激动难耐。
连日耳曼侯爵都没这个荣幸啊！
可以说，即使顾雷之前没什么功绩、往后亦碌碌无为，却只要今天在这这么一屁股坐下，那未来的史书上，也怎么都得给他，或者说给他的屁股，腾出一个显赫的位置来。
顾雷不得不深感激动和庆幸地觉得：
这个险，好像冒得真有点值啊！
但两个星系巅峰大佬间的第一句对话，就让顾雷感到有点懵逼：
什么叫你要我咋滴就得先咋滴？你们过去就见过了面？卧槽，你们什么时候就已经交流过了？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然不已微秒后，顾雷就反应过来：
他们可能真见过面，乃至还真交流过，只不过应该是精神层面的，间接的，神交！
即是说，他们应该是在各自的预测里见过对方，乃至是模拟对话，才大概知道了对方的一些想法，也应该仅限于大概，还可能有疏漏或误解。
现在的顾雷已经能理解，恐怕从见微境开始，很多顶级强者就不再通过五感、而是通过预测未来的龙技来感知和改造世界。
更别说是明理境的，更别说是那些站在星系巅峰的强者们了！
到见微境后，第六感，即“超感”，和名为“全感”的第七感——精神力感知，就已经出现融合趋势，理论上确有可能在见微境就延伸、蜕变出第八感，可称为“神感”或“高维感知”，也可称为“未来视”。
且所谓第八感，功能简单说，就和时时刻刻开启“全知全能不动冥王眼”一样。
尽管目前蓝日星系应该依旧没人完全开启第八感，但颠覆有关存在的诸多旧识的诸多新认知和新龙技，确正不断加速蓝日人类的进化，往高维生物方向的进化！
同时，不管肯伯力-休还是哈列索斯，当然都不用特意和顾雷解释什么。
哈列索斯不答，微笑着说道：
“量子真是神奇的存在啊！”
而尽管愈发听得些云里雾里，顾雷亦没乱开口，知道这里没自己说话的份，安分守己地认真开始记录才是正途。
反正，他不是已经赚到了吗？
肯伯力-休又温和地笑了起来，点头间就完全收敛起那刚刚还如恶浪排空般的逆天混沌，好似真不过一个随处可见、真诚和善的神父而已。
接着，哈列索斯又感慨道：
“就比如这次，我真心只是想试验一下，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我居然真能一边在雪京的国会大厦里办公，又一边在这远在万里之外不止的大厦里，和先生探讨人类、生命和宇宙的奥义。”
“……”
“且明明是两个在时空上相隔如此之远、几乎看不到任何实际联系的躯体，明明是两个可以说完全不同的存在，可通过量子纠缠，在我感觉来，真和一个存在、一个自我没什么两样，不过一心二用而已，连一心多用多算不上！”
“……”
“而此连我自己都感到神奇、堪称离奇的现实，之所以能够实现，就得亏了量子实质上非粒非波、或为线的伟大发现，让我能将全身已坍缩的所有量子，或者说由不确定坍缩为确定的唯一存在，再度通过波动化全部展开，纠缠、分裂为两个存在，又再度在两地分别坍缩，才把一个确定的存在又变成两个确定的存在！”
顾雷听得愈发神往。
肯伯力-休也愈发温和友善，笑着说道：
“量子力学直接颠覆了人们对存在的认识，乃至是模糊了人与自然间曾不可跨越的天堑，让人与自然，与宇宙，都更紧密地结合在了一起，既让人们获得了更强大的力量，仿佛随时可以比肩神明，又把旧时代那些久久伫立在神坛上、恍若永恒的‘伪神之像’彻底粉碎，还让人更深刻地反思起自己与世界的关系，拯救苍生于愚昧、指引苍生于未来，确是上善之道！”
而这下，顾雷就不免越听越想翻白眼了。
卧槽，你是不是拿错剧本了？这该是我们议长的剧本吧？你的《大罪宣言》呢？你的《恶之宣告》呢？你毁灭世界的《顶级恶人标准语录》呢？赶紧给老子亮出来吧，小宝贝！
顾雷手上的电子笔都跟着稍稍停顿一下。
哈列索斯却表情丝毫不变，乃至又问道：
“不知先生是否看过《弦理论》？”
而肯伯力-休竟又微微点头，笑着回道：
“看过，就是《线理论》的升级版嘛！”
往后，他更是在顾雷见鬼了的目光中，细细地娓娓道来：
“起初，我们都推测，量子的真身可能是一条线，连《弦理论》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只不过，《弦理论》还认为，这条线必须以一定频率在时空中震动，和弦类似。直到后来，二者才渐行渐远，乃至最后彻底地分道扬镳！”
哈列索斯笑着点头，商业化地吹捧道：
“先生真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啊！您明明身为神职人员，却对最前沿的科学理论——量子力学的相关理论，也有如此深刻的见解，真是旷世奇才！”
如此，顾雷才越听越明白，又越来越心生疑惑：
难道，肯伯力-休之所以会堕落成序列使徒，就是因为科学理论的发展完全粉碎了他的信仰。
毕竟，一旦被科学破解，勿论是神迹还是魔法，都会变得比魔术还不如！
且别看肯伯力-休现是一万恶的邪教至尊，不信神明、只信混沌意志，好像了解科学再自然不过。
混沌教会是邪教没错，却从不反对科学，不过是想粉碎一切，包括科学罢了。
根据人民内务委员会开放的情报，肯伯力-休之前可是一名非常虔诚的红日教会信徒，为传播信仰、传播光明、帮助那些连在第二小行星带都找不到容身之处的可怜人，甚至自愿前往现依旧是全星系条件最恶劣的地方——维亚星域。
那里的环境可比号称“星系最恶劣之地”的第二小行星带，都要恶劣数十倍还多，堪称人间地狱。
蓝日星系的第三颗恒星——红矮星“维亚”，被认定没任何开采高能氢的价值，除无路可去的人或罪无可赦的罪犯外，无人问津、未经系统改造，几乎寸草不生。
没把那里称为“星系最恶劣之地”，就是由于过去的前往者无人生回，才一直被世人误认为是人类无法生存的真正不毛之地。
而其实，那里真有人烟，乃至好像还不少，更是红日教会现在的大本营。
顾雷也是到最近几天才知道，同时还知道：
吴雪莲很可能就来自那里！
另外，当初，肯伯力-休远赴那里的时期，不仅是那里条件最艰苦的时期，还红日教会和卡缪拉共和国关系最密切的时期，称得上是蜜月期。
彼时，红日教会在卡缪拉，崇高得就类似国教，得到卡缪拉官方和民间的一致拥戴，而肯伯力-休也已被确认为红日教会下届教皇的接班人。
肯伯力-休的地位，在彼时就已和今天的哈列索斯差不多，真配得上一国议长哈列索斯都尊称一声“您”。
然为了信仰，为了光明，为给身处绝望中的人们带来一线希望，他毅然决然地抛弃了无数人梦都不敢梦的荣华富贵，携包括爱妻在内的一些教会虔诚信徒，为从未有人关心在意过、绝望无比的无归者们远赴维亚星域，更值得哈列索斯都尊称一声“先生”。
因此，至少，曾经的那个肯伯力-休，的确是一位虔诚至极、更值得任何人去敬爱的高贵神父。
甚至，具体原因、过程不祥，但在维亚星域，他真曾被誉为“扼住地狱喉咙的人”！
不过……
不过为什么，一个高洁到脱离尘世、比任何人都虔诚信仰光明、也比任何人都想给那些唯剩炼狱可去的绝望者们带去希望的人，最后却竟会变成比任何人都混沌、都黑暗、都可怕的绝望之使徒？
想到吴雪莲刚刚异常复杂，比听闻吴留行前往阻止吴志远、也就是听闻自己的叔叔将前去和自己的生父厮杀时，都要愧疚、痛苦、痛惜的复杂表情，顾雷终于对此生出疑惑，第一次对肯伯力-休这个万恶的序列使徒的过往产生兴趣，乃至越来越感到感到有点细思恐极。
至少，对用光明取代太阳神、塑造全新信仰的全新宗教——红日教会来说，科学或都得臣服于他们的智慧、觉悟和高贵，成为他们传播光明的利器。
红日教会本身的科技实力，或和西海学会都不相上下，别说二者的关系还相当紧密。
那么，能让这样睿智、高贵、高洁的红日教会的最优秀传承者，都堕落这样的可怕力量，到底会又多么黑暗、多么令人绝望！
又到底，何为世界之恶，更何为最终之恶？
暗地里，顾雷不寒而栗，战战兢兢到都要克制不住，只能在心里不停默念：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哈列索斯则接下来补充道：
“《弦理论》之所以堪称是已和《线理论》决裂，已彻底分道扬镳，是因为，现《弦理论》不仅认为量子必须有震动频率，还认为，量子不单可以是线，也可以是面，或把它们都总说成是膜。”
“……”
“毕竟，线可以看成是一维的膜，而面则可以看成是二维的膜。由此还可以推导出三维、四维、五维等的，高维的，可能是量子真正结构的膜。换句话说，只要是有震动频率，且挥舞起来像波、坍缩后像点，那什么东西都可能是量子的真正形态！”
而肯伯力-休的目光，也突然就变得愈发晦暗，连笑容都变得愈发危险，却又愈发温和，貌似愈发赞叹地笑道：
“是的！只不过，我记得，弦理论不仅是区区如此而已，还已经昭示出生命的本质吧！”
然而，哈列索斯却突然有点笑不起来，不单刻意地微微挺了挺腰杆，更面容渐渐变微微一肃，还透出控制不住的沉重。
二人皆知，对方不仅实力站在星系巅峰，见识和智慧亦是。
二人皆知，彼此不好糊弄，非得真刀真枪、刀刀见血地激烈厮杀一般，哪怕是用言语，或者说是思想，才有可能折服对方，或者说粉碎对方。
二人更皆知，接下来的对话，或比真正的拼死一战更凶险、更可怕。
毕竟，刀能碎的，只有人的身体。而言，却能把人的心和魂，都一起碎了！
于是，刹那间，二人的气势就皆骤然开始迅速攀升，针锋相对。
而当属顾雷最能感受到其中的可恐压迫。
整个房间的压力正变得越来越大，让处在中间的他倍感煎熬。
这种感觉就像整个时空都被两个星系巅峰强者逼得撕裂开来，分别站队，不得不自相残杀一样。
后不止他手上太阳合金打造的电子笔“噼啪”一声从中间裂开，整个房间也都“噼里啪啦”地凭空浮现出大量五色雷电或五色火星。
那正是被扰动的，在星系巅峰强者的意志下挣扎着的，各种已知的、乃至是未知的力场。
再后顾雷就感觉自己好像要裂开，却连挣扎的资格都没，既疑惑、又痛苦、更无奈。
直到顾雷的通讯器都被时空拉长到“噼啪”开裂，哈列索斯才主动停止和肯伯力-休间的气势对抗，不得不异常沉重地承认道：
“对，《弦理论》还暗示，生命，即宇宙！”
而肯伯力-休则笑了起来，笑得异常得意，异常险恶。
“呵呵，是的！”
0458得见真神，方知真绝望
顾雷已经什么形象都不顾，包括历史上的形象。
他双才一按在地上，就死狗一样地剧烈喘息起来。
如果名载史册的代价是生命马上就要终结的话，他还是觉得：
好像有点不值啊！
不过，他又不一秒就强行挺直腰杆，张大耳朵、瞪大眼睛，不仅要用耳听、用眼看，更要用心铭记下哈列索斯和肯伯力-休接下来的所有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一个星系巅峰强者对世界的理解，就堪称金玉良言，何况是两个星系巅峰强者的。
又何况是两个星系巅峰强者在进行思维对抗。
岂止阶级矛盾是社会进步的动力，一切矛盾都可以说是进步的动力。
故不用想也知道：
在此次举世罕见、绝大多数人都依旧难以理解的巅峰碰撞中，哈列索斯和肯伯力-休二人都很可能被激发灵感、进一步提升领悟，加深各自对世界的理解，获得更强大的知识和力量，而作为最近距离聆听者的顾雷也必能获益极多。
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浪费一秒都是奢侈！
果然，为说清生命到底是什么，哈列索斯首先说的，却是宇宙是什么？
哈列索斯悠悠叹息一声，就弹指射出一个小气泡，后小气泡就悬浮在三人中间，并迅速升高膨胀成一个篮球大小的大气泡。
哈列索斯这才愈发感慨地说道：
“人们很早就把宇宙形容成一片海，一片能量之海，并又把物质或生命比喻成和海里析出的盐结晶一样的东西，不过都是能量的结晶。可人们很少知道，这片宇宙之海，连形状都和星球上的海都差不多，不仅也有曲率，更很可能一样被弯曲成一个球体。”
的确，少有人知时空是不平坦的，原因还是老生常谈，一是弯曲幅度太小，二是电磁力也跟着被时空弯曲。
可要发现时空的弯曲骑士也没那么困难，至少通过天文望远镜就可以做到。
只要测量宇宙中相隔足够远的三个点的距离，再通过尺度计算角度就能发现，此三点连成的三角形，内角和竟大于180度，和平直时空中的三角形是不一样的。
不过，直到看到这个形象的模型，顾雷才意识到：
他过去对宇宙结构、时空弯曲、宇宙边界等知识的理解，依旧有所不足。
他到现在才发现：
尽管他之前以为的宇宙和眼前的气泡差不多，但他对人类到底生存在宇宙的哪里可能是错的。
他之前也以为宇宙就像一个大水球，只不过人类应该就生活在水球里面。
可实际上，宇宙很可能像一个气泡，而不是一个大水球，因为里面可能是空心的。
甚至，就算里面是实心的，也和人类暂时没有关系，因为人类就住在气泡外面的那层水膜里，而不是被水膜包裹在气泡里。
如此，他们老师过去对宇宙之形状的一些解释，才能说得通，比如：
宇宙貌似无边无际，其实空间有限！
其中原理又和大气环境内的行星环境很像。
星球的表面积就有限却无界，当人在星球上一直往前走的时候，最后显然只会绕个圈回到原地。
圆的周长和球的面积都是有限的。
另外，星球表面的弯曲还是和宇宙时空的弯曲很像，都其实是弯曲的，都内角和大于180度，可古人还是花了很久才知道。
而哈列索斯一说完，肯伯力-休就笑得愈发意味深长，还愈发危险狰狞，貌似附和地说道：
“对，毕竟要发现宇宙的弯曲比发现地面的弯曲更难。因为，光，即电磁波，不会随星球表面的弯曲而弯曲，却会随宇宙的基础——时空的弯曲而弯曲。”
“……”
“可我不免感到疑惑，为什么时空一旦弯曲，电磁波，或者说是电磁力，就会紧跟着弯曲，连一丁点的延迟都没？毕竟，凭感觉来说，电磁波和时空，好像是两种不同的东西吧？有明显的概念边界。故就算它们凭借某种特殊方式紧密的结合在一起，也总归需要联动才能相互影响，不可能没哪怕一点点延迟地同时出现变化！”
“……”
“可现实却是，时空一扭曲，电磁力场就会立即同时扭曲，没任何延迟，这才让普通人根本无法看到或触摸到时空的弯曲，只能无知无觉地跟着一起弯曲，乃至是随之一起被撕裂。实在是太弱小、太悲哀、太可怜了呀！”
说着，肯伯力-休还貌似假惺惺地轻轻摇摇头，却已经笑得相当意味深长，相当危险狰狞了。
哈列索斯却貌似已彻底平静下来，就淡淡地承认道：
“因为，不管是电磁波，即光波，又或是其他任何东西，包括生命，都和宇宙有着超乎想象的紧密联系，或者说，就都是‘本为一体’的东西！”
顾雷听得有些云里雾里。
直到通过心网检索到必要的相关知识，他才恍然大悟、震撼不已。
《弦理论》不仅认为宇宙是一个如此形状、只大到人类根本看不到尽头的气泡，还认为这样的一个宇宙，是漂浮在一个高维时空里面的。
并且，根据《弦理论》的计算，组成电磁波的玻色子，即光子，正是因弦在特定的、更高的维度里震动所产生的。
甚至，其它所有玻色子、费米子，也都是因弦在不同维度的不同震动而产生的。
弦的震动，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震动，而是在高维时空中的震动。
换句话说，根据《弦理论》，我们生活的这个五颜六色、丰富多彩、充满喜怒哀乐的宇宙，包括我们自己，就都是无数弦在不同维度的震动交织而成、谱出的一曲宏伟、悠久且伟大的乐章。
而肯伯力-休亦终于露出獠牙，异常狰狞地解释道：
“没错，宇宙万物众生，包括人类，其实和宇宙都是一体的。他们不是什么能量之海里的结晶，而就是宇宙由这片能量之海荡漾起的、或激起的形状不同、却一样稍纵即逝的涟漪或浪花！”
“……”
“生命、物质、恒星等，不管大小、量级和内在差距有多大，都和宇宙有着紧密到根本就是一体的联系！”
接着，似乎是被肯伯力-休妄言般的狂语吸引，或者说是被诱惑，哈列索斯终于忍不住，轻轻地对着自己弹出的气泡，微微吹了口气。
而就这微微一口气，便既让肯伯力-休愈发深层黑暗，也让顾雷大惊失色。
那气泡，骤然就膨胀到比人还高，更由慢到快地渐渐波动起来，很快就开始风起云涌、电闪雷鸣，掀起让顾雷心神巨颤的惊涛骇浪。
只见那些浪花或波涛就像在和天空中的浪之雷霆呼应般，先是在翻涌间演化出一个个小岛，接着还演化出大量花草树木，生机勃勃，更不断生长蔓延、欣欣向荣。
而这还仅仅是个开始。
后面，还有奇花异草、飞禽走兽、暴龙人类等在内的各种物质生命紧跟着生长、进化，被演化出来。
有些生物明明前一秒还是树上的果实，下一秒便落地成了走兽。
各种常见、罕见或未见的动植物应有尽有，栩栩如生，转眼就在各个岛屿上组成一个个完整的、由浪涛演化出的微型生态系统。
最可怕的是，那些微型生态系统，真繁杂逼真到堪称夺天地之造化。
那些演化出来的东西，不仅皆外形逼真，更能跑、能跳、能说、能唱……乃至是在一个个岛屿上开始大规模繁衍生息，还发展、厮杀，以及开始岛与岛间的大规模战争，并在惨烈的诸岛大战中相继毁灭。
看着一个个从浪涛中翻涌出来的生命接连惨叫着死去，看着一个个浪之岛接连在无止境的厮杀中轰然毁灭，顾雷一下子就控制不住地震惊到极点，当即难以置信地想到：
难道，难道我们人类，不，是包括我们在内的宇宙所有生命，之所以会出现、演化、繁荣，就是有神明在我们的宇宙之外，那样轻轻地对我们这宇宙吹了口气！
顾雷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哈列索斯。
而看着哈列索斯痛苦中又隐隐透着陶醉和挣扎、并越来越冷漠、又越来越超然如神、更越来越绝望的表情，他又控制不住地恐惧到极点。
可肯伯力-休仍不满足，又狰狞到无以复加地问道：
“问题是，这也还是不能解释到底生命是什么呀？这只能解释生命与宇宙间的关系，却依旧没说清，到底什么是生命！那我们敬爱的哈列索斯议长啊！我们伟大的生物学家哈列索斯，请您快点告诉我，到底什么才是生命的本质！否则，迷惘痛苦的我，又怎能挣脱混沌信仰的甘美束缚，弃暗投明？”
哈列索斯则又挣扎了起来，数秒后才强行镇定下来，冷冷地，肯定地，说道：
“生命的本质，不过是一段信息而已，没什么好说的！”
肯伯力-休没反驳，表情终于又温和了一些，却貌似反变得更危险，危险至极，只点头道：
“对，哪怕是从旧理论来看，即从生命是能量之海里的一种特殊能量结晶来看，生命的本质无疑亦在于信息。物质和生命明明同为能量之海里的特殊结晶，却还能再分为物质和生命这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其原因当然是，两种结晶不仅外在特征有极大不同，它们的内在结构也有极大不动，简单说就是能量在排列形式上也有极大不同，本质就是里面蕴含的信息有极大不同！”
“……”
“这从新理论来看，也就是《弦理论》来看，就更加明显。既不同的物质和生命都不过是宇宙膜上面起伏的波纹或涟漪，那为什么还有物质和生命之分？物质和生命、或生命与生命间，为什么都有那么大、那么明显的区别？大家不都不过是宇宙的一个个区区涟漪、不该大同小异吗？答案当然又在于，涟漪的外在大小、形状和内在的密度等都有极大不同，且本质又在于内在，在于涟漪里所蕴含的信息的区别！”
“……”
“很显然，不管是新旧理论，对‘生命本质为何？’这问题的解答，都直指‘信息’这一独一无二的关键词。可是……，呵呵，呵呵！”
肯伯力-休终究是忍不住，放肆地、快意地大笑出声。
之后，他眼里就赤裸裸地闪现出咄咄逼人、无比凶恶、仿佛要吞掉整个世界的无边恶意，又狰狞至极地笑问道：
“可哈列索斯，问题又来了。生命的本质在于‘信息’不假，但到底生命是一段什么样的信息呢？或者说，这段信息到底有着什么是物质的没有的特点，才让该信息从本质上区别于物质、被单独称为‘生命’？”
而哈列索斯或已感到痛苦难耐，越来越勉强，只能竭力保持坚定地回道：
“答案……答案应该是‘反脆弱性’！……生命为何会有别于物质，正由于，生命内部蕴含的信息，有明显的反脆弱性，能让生命不断愈挫愈勇，完成连续的超越和进化。这是所有物质都不具备的优秀品……”
“扯淡——，哈哈，哈哈哈，你就是在扯淡——，哈哈，哈哈哈……”
肯伯力-休立刻大叫着打断，间夹大笑，后还笑得越来越大声，直到仰天大笑不止。
只见肯伯力-休笑得猖狂无比、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仿佛对哈列索斯，对整个世界，都充满不屑和嘲讽，又偏偏能让人感到其中充斥着的，无比的悲哀和绝望。
顾雷不禁再次被吓得脸色发白，又不是被肯伯力-休本人的诡异吓得，却是被肯伯力-休内心无比的绝望，以及……
以及肯伯力-休即将说出的，那个能令肯伯力-休都如此绝望、绝望到深深堕落的答案。
聪明如他，已经能隐隐窥见那黑暗答案的真相，对肯伯力休接下来的话感到一种本能的、由衷的害怕和抗拒。
顾雷徒然就感到自己真不想再听下去，偏偏又实在无处可躲。
而肯伯力-休亦停止狂笑，图穷匕见般地瞪大他早看不见任何温和、已变得残酷至极、更犀利至极的凶目，指着哈列索斯的鼻子大声喝骂道：
“虚伪——，你这个虚伪的人类！不——，是虚伪的生命。包括人类，包括宇宙所有高等生物在内，其实都如你这般虚伪、无耻和卑贱！什么叫‘反脆弱性’，明明就是‘反自然性’！”
“……”
“所有物质都会顺其自然地从宇宙之海里析出、结晶和诞生，又会顺其自然地走向崩溃、溶解和回归，连号称永恒的质子都有半衰期，回归万物之始、重回宇宙之海。乃至连宇宙本身都不例外，亦迟早回归混沌之母的怀抱。可是……可是——”
“……”
“可就唯有生命最特别，它最胆怯、最叛逆、也最卑鄙无耻！唯有生命会为强行延续自己微不足道的的存在，而不择手段、践踏一切，哪怕是做出毁灭宇宙这种同‘弑母’无异的，卑劣至极的，无耻至极的，无可饶恕的，肮脏行径，也在所不惜！”
“……”
“去你妈的什么生命皆有‘反脆弱性’？生命明明就是皆有‘反自然性’，就是一段段反自然信息，其中又以人类最甚。不，应该是越高等的生命就越是如此。最高等的生命实际上也必是最无耻、最肮脏、最无可救药的生命，包括你们万恶的人类——”
刹那间，顾雷，还有哈列索斯，都一样如遭雷击、脸色惨白，仿佛在肯伯力-休周身翻涌的滔天混沌和滔天绝望下，真看到了一个无可救药、注定毁灭、更不如毁灭、绝望无比的漆黑之“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