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9暴烈破局
一对电光萦绕、混沌永随的金色荆棘魔爪，一次又一次地撕裂空气，发出异常可怕的呼啸之声。
那是由于包括空气在内的正能量物质都被混沌湮灭，连续地凭空产生了一连串特殊的旋涡。
而那些旋涡又会将周围物质继续吸入、继续湮灭，又继而产生更多毁灭旋涡。
更可怕的是，混沌身为已知的、唯一的负能量的可怕之处，可不单单在于其声势吓人。
别的不说，光说它能湮灭包括空气在内所有障碍物、产生加速的能力，就堪比使用穿透射线的识真之眼。
伊万诺夫的混沌，几乎都远比顾雷之前所遇到的混沌使徒更强，也更邪恶。
何况它还有其它优于识真之眼的地方，即：
任何附加混沌的攻击，都不需刻意朝什么原子稀薄处弯折前行。
混沌的加速能力，有时确会慢于识真之眼，有时又确会快于识真之眼，综合起来其实不相上下。
加上只要阻拦之物非混沌，就是正能量物质，就会被混沌瞬间湮灭，附加混沌的攻击不仅速度和威力都会齐齐大增。
虽划出像顾雷那样或优美、或弯折的曲线，却是不需要，更简单粗暴，确可以说是愈混沌、愈直接，就愈强大。
那对金色荆棘魔爪在速度大增的同时，就同样威力大增，更增幅远胜速度。
任何一个改造人，不管他装甲多厚，不管他是否有意拦在魔爪前面，都会被瞬间穿透，不管装甲、合金内脏、还是改造人头内最硬的合金头骨。
再加上混沌虽无序混乱、却范围不小的扩散，混沌攻击还可说是范围攻击。
也就是说，哪怕被伤到的不是什么重要部位，伤者亦基本没救。
被那对散发着呼啸混沌的金色荆棘魔爪命中，连肉体经大量改造、肉身强大远超普通射心境超人类的改造人，都最少得丢掉半个身体。
但是，有那么一把电光萦绕、暴喝划出的残刀，就能一次又一次地将那对被混沌和同样消磁电光萦绕的金色荆棘魔爪砍断。
对，那把消磁电光萦绕的残刀，就是顾雷的狼皇霸刀。
此刻，即使顾雷自己，都仍没意识到，他眼里紫光的闪烁频率，已悄然间直线上升。
所以他才能一次又一次地顺利躲开伊万诺夫既强大可怕、又混沌莫测的连续猛攻，并一次又一次地接连砍断伊万诺夫那对无人能挡的混沌魔爪。
不，顾雷或非没意识到自己的算力降临可能增幅过猛、恐将玩火自焚。
可他仍是，刻意地、无奈地、绝然地，在不断加大算力降临的幅度。
尽管他每次都能顺利斩断伊万诺夫的那对金色荆棘魔爪，但伊万诺夫也每次都能瞬间就把断爪修复完全，连魔血都不会多流几滴。
伊万诺夫对自己持续遭受那般重创的事，压根就不在意。
他脸上那张小丑面具，只笑得愈发狰狞、愈发戏谑，又愈发邪恶。
他每次闪电般、奇迹般的肉体再生背后，都至少会有一个狂暴者被他完全吞噬、消化，彻底抹去此生的全部印记，包括生命。
而他同样压根不在意。
反正，在他看来，那些狂暴者们，只要能撑到他杀死那该死的蓝甲骑士，就够了。
又反正，那些该死的人上人，不也就是这样压榨他这样卑微的人嘛？
凭什么他就不行？
凭什么！
如今的他这般强大和耀眼，也是人上人啊！
所以，顾雷在感到万分愤怒的同时，又感到万分焦急。
局势已日渐清晰，其中又以顾雷最清楚：
若无意外，狂暴者的数量，将是影响二人胜负、老城未来，乃至是整个赞巴鲁克未来的，一个关键中的关键！
然纵老城守卫们冒险主动出击，主动离开掩体、冲出缺口，过来拼命帮顾雷围杀周围狂暴者。
甚至有冥神教会的信徒干脆发动自杀袭击，接二连三地想和狂暴者们同归于尽，却依旧难有效削减狂暴者数量。
别看狂暴者们的数量只剩五六十，但个个都是远超一般射心的顶尖改造人，对阵上千老城守卫的拼命冲击，亦守得坚如磐石、寸步不让。
而调遣援军既不现实、又来不及。
如此，只要顾雷撑不住被伊万诺夫杀死，那就算其余狂暴者都被杀光，持久战能力超凡、又破坏力超强、已远超其它狂暴者的伊万诺夫，恐一人就能将老城区的全部防御工事片片瓦解，朝往后的海盗大军直接袒露出赞巴鲁克的核心腹地——顶区。
没办法，顾雷毅然决然地不断增加算力降临幅度，以不断催动禁法，暗暗积蓄用于最终一决胜负的爆发性力量。
但就在顾雷鞭长莫及的场外，某些场外因素，或才更能决定他生死，乃至是彻底毁灭他所守护的、超越自己生死的战斗价值。
那两个贵族内务委员会的特务，看着顾雷血眼中频频闪现的诡异紫光，内心已不安至极。
不同于其他震惊难耐、还在苦苦猜测顾雷身份的人，他们知道的总要多一些。
突然间，那年长的贵族特务，就用力摇摇头、既断然又漠然地说道：
“不行，不能再等了！”
那年轻的特务亦用力点头，表情冷肃残酷地应道：
“没错，不管他到底是谁，只要我们再等下去，哪怕伊万诺夫能杀死那身份诡异的邪教徒，由于狂暴者的数量已锐减到近乎于无，伊万诺夫虽依旧能拆掉那该死的围墙，却不足以在短时间内拆掉，更不足以在短时间内制造出大范围混乱，或难逼希瓦率先出手。毕竟，女武神骑士团的那六艘战舰也正疾速赶来。故我看，我们倒不如……”
说着，二人眼神齐齐一冷，嘴角齐齐阴森一翘，就用冰冷阴翳的笑容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登时，二人就都知道，对方也必是和自己想到了一处，就都笑得愈发冰冷阴翳。
紧跟着，二人就严令巴顿不许再磨蹭，必须即刻出手，准备出其不意，乃至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发动更多隐秘力量，孤注一掷、以建奇功。
而巴顿只抹去顺着眼角流下的血迹，就终究是默默地给自己穿上了装甲。
身为军人的天职，终究是压过了他身为人的良知。
谁叫他不久前才亵渎过一次自己身为军人的天职，又哪还有什么脸面、理由做出任何再次渎职的事情，哪怕遗臭万年、永坠地狱。
这大概就是他最终的宿命了吧！
不过，两特务不知道的是，哪怕顾雷无法分心、鞭长莫及，深谙政治阴险的伊曼，却脑海里徒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重点。
伊曼可不甘心真就去当什么悠闲的花瓶。
她也一直在默默关注着整个赞巴鲁克的战局。
且现她还在集中关注顾雷和伊万诺夫间的生死决斗。
然后，看着数量不断减少的狂暴者，再看看不断逼近老城区的六艘不死鸟型战舰，她就知道：
接下来的短短一两分钟时间，就将是敌人最佳、亦是最后的唯一机会。
伊曼马上通知希瓦：
“希瓦上校，请您马上做好准备。我估计，敌人快要动手了！”
希瓦闻言，则仅仅深吸一口气，反是彻底冷静下来，即使他知道：
接下来，或将是自己此生的最后一次战斗。
知道敌人即将动手又如何？
哪怕敌人会先动手露出破绽又如何！
他自己的情况，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近几年，由于更多是忙于帮老城区苟延残喘，他确是疏于自身实力的提升。
没办法，到化焰境以后，实力每前进一小步，都要消耗远超射心境时的海量资源。
尽管化焰境能更好的改造自己的身体，奈何人类的肉体对核能来说天生孱弱至极，仍需经大量改造，乃至时时保养、常常更换核能器官。
对，对化焰境来说，身体改造的核心目标，正是在见微境前就能提前利用核能。
很多化焰境外表、乃至骨骼等都看起来和射心境的超人类、乃至普通人都没什么两样，看起来改造幅度也不是很大，偏偏就能发挥出惊天动地的实力。
那正是因为，他们身体内的部分重要脏器，却早已换成核能改造器官，只不一定是机械的，还可能是机械的。
这也是为何当代化焰境的实力越来越让射心境望尘莫及的根本原因。
随着科技的不断发展，随着核能器官的日益先进，不同于旧时代，现很多人仅仅在化焰境，就能吐出温度近万度的等离子龙焰，乃至是温度超一万度的核子龙焰。
只不过，越先进的核能器官，自就越昂贵，价格最少也得超过机械战兽的微型核熔炉，达数千万到上亿贾比，所耗甚巨。
别说还得经常更换。
故贫瘠的老城区，纵倾全城之力都难以供得起。
而希瓦又哪忍心让早濒临崩溃的家乡更加不堪重负。
又故，和贵族内务委员会按一般化焰境之年岁、境界和战斗经验等预测出的实力不同，面对心怀觉悟、已完全抛弃生死、还必已花费大量金钱和稀有资源对自己进行过全方面改造的巴顿，久经沙场的希瓦其实心里很没底，感觉自己或一半胜算也无。
总统派的财大气粗、和对有能者的倾力扶持，都是出了名的，异常慷慨。
而谁能想到，希瓦这样一个堂堂化焰境的超级强者，暗地里其实就是一个穷光蛋？
甚至，为掩饰这一点，米哈伊尔都不敢给希瓦发太多境界补贴，反悄悄鼓励希瓦多挪用一些公款。
米哈伊尔此举既真有为抓住希瓦把柄、更好控制希瓦的别样用心，又真是怕贵族内务委员会看出希瓦虚实。
可是，接下来，希瓦又不由笑了起来，笑得异常狰狞、又异常狂傲。
“巴顿小老弟，可不是只有你一人才有舍弃生死的觉悟啊！”
说来，包括顾雷在内，其他人其实全无法确定，总统派将出手的化焰境军官到底是谁。
甚至，出于对手下败将难免的一点轻视，顾雷是最不认为袭击者将是巴顿的那个。
但就算巴顿散发出的、那笼罩全城的危险气，已变得魄凛然坚决，更已蜕变到和过去截然不同，希瓦亦仅仅凭其中的一丝丝熟悉感，就笃定他的对手必将是巴顿无疑。
那是唯有他那样身经百战、曾能把出生入死当成家常便饭、一次次从死人堆里爬出的一战老兵，才有的敏锐直觉，亦是他此刻最大的依仗和荣耀。
不，哪怕可能给自己带来身死的悲惨结局，他自身的贫穷，以及持久的坚持、守护和不辱使命，才是他此刻最大的荣耀。
马革裹尸还，对一个军人来说本就是可以接受的宿命。
希瓦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只苦恼于或舍弃自己区区贱命亦无法拯救自己的家乡，拯救这无数战友曾挥血守卫、永远安眠的赞巴鲁克。
可以的话，他当然希望自己的宿命能是最好的那种，即青山埋忠骨。
“希望我的人生，能在这里划上完美的休止符，不给你们丢脸吧！”
不过，希瓦还没感慨几秒，顾雷就同时解决了希瓦和巴顿的苦恼。
随着顾雷双目彻底由红变紫、邪光大作，一声比先前所有暴喝都要暴烈数倍的暴喝，便徒然雷霆炸裂，如一只远古暴龙在仰天狂吼般响彻全场。
顾雷徒然长刀驻地，并全身都喷射出大量血雷，瞬间笼罩方圆数百米，竟是引发了一场声势骇人的小型血色雷暴。
雷吼龙呼吸法不仅长于集中力量，还有蓄力之能，能把持久积蓄下来的力量一次性爆发出来。
而但暗中积蓄下来的力量一达到巅峰，顾雷仅仅略一考虑，就选择用来进行大范围的暗物质内爆。
一时间，方圆数百米内剩余的、疯狂无比、强悍无比的五六十个狂暴者，竟在转眼间就皆被顾雷炸得粉身碎骨。
那被疯狂的伊万诺夫视为依仗、被无道的贵族内务委员会视为黑暗希望、对整个城市的安危都造成巨大威胁、令全城人提心吊胆的的数十狂暴者们，在须臾间就被顾雷一次性扫清。
顿时，天清地阔。
0430小丑
但见大量血色雷电从刀下徒然迸射而出，刹那便将决斗之地皆笼罩在内，方圆数百米一片暴虐血色。
那血色雷电不像自然产生的蓝白雷电，不仅没一闪即逝，就像有生命一样地在持续扭动和肆虐着，异常凶狠，比自然产生的雷电可怕数倍。
被那些雷电命中的地方，不管是战车残骸，还是狂暴者们的高级装甲，不管高能氢含量有多高，乃至是厚厚的、有军用高维固化装置加固的城墙，皆就像纸糊一样瞬间膨胀，被由内而外地彻底粉碎，爆炸开来。
那血雷似雷非雷，本质上利用的是引力，而非电磁力，故勿论装甲上有避雷针还是消磁力场，全无法阻拦其分毫，全只能徒劳地躲闪、挣扎和粉碎。
里面的狂暴者们，全跟着一起粉身碎骨。
除被混沌直觉救下、提前冲天逃走的伊万诺夫外，在半径达两百米的血色雷电中，唯有一头生三目、背负双翼的蓝甲骑士正驻刀半跪在地。
那三只眼睛里，更正闪烁着诡异狂暴、邪气凛然的紫色光芒，恍若邪神降世。
然不管是老城民众，还是一路快马加鞭赶来的女武神骑士团众人，看到那蓝甲骑士大发邪威，不管是否知道那蓝甲骑士的真实身份，皆在怔一会后纷纷振臂高呼，兴奋无比。
“胡瓦——”
“胡瓦——”
“哦，胡瓦——”
“胡瓦——”
……
“胡瓦——”……
那震天动地的激昂欢呼声，震得研究所一方的众人，皆目光闪烁、心神无属，更震得贵族内务委员会的两个特务脸色煞白。
甚至，年长那贵族，嘴角直接就被震出了一丝刺目的血迹。
他们和老城众人，以及女武神骑士团的众人，皆知：
老城之危已解！
看着远方天空那闪烁着圣洁白光、如发光的云朵般若隐若现、正急速逼近的六艘不死鸟型飞船，贵族内务委员会的两个特务还都知道：
他们的计划，已彻底破产、再无任何挽回余地！
希瓦和巴顿也同时长出一口气。
即使巴顿深知：
自己依旧命不久矣，已无药可救！
巴顿摇头苦笑道：
“能这样清清白白的离开，也不能说不是件好事！”
唯有斯维托奇，看了看巴顿方向，依旧一脸无所谓，只其中又透着饶有兴致，马上回过头，只想看清伊万诺夫和顾雷间将如何一决最后的生死。
果然，不等那暴虐无情的血色雷暴完全平息，伊万诺夫就一脸狰狞和疯狂、扑打着翅膀，无畏地降落到顾雷身前百米处站定。
他浑身那长满尖刺的荆棘鳞甲和背后那三条荆棘巨蟒，依旧闪着邪恶光芒，依旧闪烁暗金色的狰狞光芒，也依旧萦绕着张牙舞爪、无所不灭的浓浓混沌。
且他那张扭曲的小丑面具后，依旧有狂热残忍的血腥光芒透出，邪恶无比。
顾雷不紧不慢地徐徐站起，挥刀用赤红龙气震开满身灰尘、碎石，露出一身布满大量深刻伤痕、连一只翅膀都被拍断、却依旧坚韧不屈、光芒闪耀的蓝色装甲。
后顾雷才冷淡地说道：
“你输了！”
显而易见，没足够数量的狂暴者作为补给或燃料，伊万诺夫的实力骤然大减，虽依旧暴烈、看似依旧占上风、稍往后却就必难以为继。
老城众守卫正听顾雷命令，全部紧急后撤。
他们的血肉中几乎没任何太阳合金，加上是分散后撤、相隔越来越远，就越来越不可能满足伊万诺夫长时间的持续作战要求。
那一旦伊万诺夫执意要继续和顾雷斗个你死我活，的确貌似是顾雷的胜算要大。
顾雷可不是那种三两下就能轻松解决的杂鱼。
老城众人和研究所一方的众人，皆是这般认为。
刚刚顾雷引发的那场小型血色雷暴，实在太过震撼，让众人皆感觉堪比化焰境的龙焰覆盖攻击。
暗物质大范围内爆，尽管在攻击密度上不如化焰境的饱和龙焰灼烧，却在单点的攻击威力上犹胜三分。
被龙焰烧到可能还有个小于一秒的反应时间，被顾雷的血雷扫到，或一微秒的反应时间都没。
在众人看来，蓝甲骑士不过是不想冒险，不希望老城守卫们有更多伤亡，才主动用言语威吓，想吓退伊万诺夫。
否则伊万诺夫说不定都已被蓝甲骑士手刃刀下！
如此，伊万诺夫还有什么理由要继续战斗下去呢？
另在顾雷看来，对伊万诺夫来说最重要的，对贵族内务委员会来说最重要的，该是他们要毁灭老城区所有防御工事、为混沌狂潮打开通往顶区大门的计划彻底破灭，也该更没理由要继续战斗下去。
包括顾雷在内，众人皆感到终于能松一口气，更皆都有点身心俱疲的感觉，特别是已持续进行多小时高强战斗的顾雷。
可能就仅有斯维托奇不这么认为。
而果然，令顾雷马上心生警惕的是，伊万诺夫小丑面具后的血色目光，只愈发狂热、愈发残忍，也愈发傲慢和狂暴。
只听伊万诺夫冷笑着反问道：
“谁说的？哼，就算只剩我一个又如何？我照样能把后面那圈城墙和里面的人全肢解掉，包括那六艘即将赶来的破烂战舰！”
又看来，伊万诺夫吞噬吕西安之后，也融合了吕西安膨胀至极的狂妄与自大，乃至是比吕西安都要膨胀。
实际上，光在与顾雷的战斗中，伊万诺夫就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和满足。
曾经倍受轻视和欺辱的他，何曾像这样倍受瞩目、天地纵横过。
以前看不起他的研究所众人和老城众人，如今依旧战战兢兢、恐惧难耐的目光，让他享受不已。
特别是老城众人刚刚内心深处的恐惧、无力和绝望！
这让他愈发想要将对面的天空骑士，将对面那全城人现全视若神明的顾雷，在全城民众面前亲手斩杀，早不在意什么贵族内务委员会的狗屁计划或自己的荣华富贵。
他自己都预料不到，他自己翻身后最想做、最急着的事，居然是朝整个赞巴鲁克、朝整个世界复仇。
故即使无法为海盗大军开路，他亦要让整个赞巴鲁克，特别是老城众人，都愈发恐惧、无力和绝望，也自然而然地一再让他自己又变得愈发混沌、也愈发强大，还有愈发自信，或者说愈发狂妄。
为此，他故意不向任何人早些挑明蓝甲骑士身份，非想等砍下顾雷头颅后，再亲手揭开蓝甲骑士头盔。
他相信，当他提着蓝甲骑士没戴头盔的、滴血的头颅，环示于众人，当人们全知道蓝甲骑士竟就是顾雷后，赞巴鲁克的全体市民，一定才会真正明白：
什么才是接二连三、登峰造极的恐惧，和无力、绝望，以及彻底的崩溃和毁灭！
以上无法摆脱、偏执恶毒的想法，又让他更兴奋、更激动，并让内心混沌更根深蒂固，也让他自己又更强大。
何况，伊万诺夫所融合的，终究不独独是吕西安的狂妄与自大，还有吕西安的各种非凡能力。
伊万诺夫就转而就充满恶意和玩弄地戏谑笑道：
“呵呵，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吧！”
而顾雷先是一惊，后知瞒不过他，却没否认，乃至是双眼都大大方方地徐徐由紫变红，露出一双坦然、邪异中又透着明显虚弱的血色双眼。
雷吼龙呼吸法本就是禁忌的呼吸法，蓄势攻击威力骇人、直逼化焰，不可能没任何副作用。
顾雷现确相当疲惫，全算力降临都难以再多维持几秒，连继续吓吓伊万诺夫都做不到。
众人见了，皆才大吃一惊。
纳斯塔西娅大为焦急，连忙命令战舰不要减速。
六艘不死鸟型飞船再次齐齐发出轰然的音爆之声，再次提到全速，全力赶来支援。
他们连有一艘星际海盗船因和前锋部队走散而被漏过一事，都一时顾不上。
老城众人亦赶紧停止撤退，不顾顾雷命令地再次呼啸涌来。
“胡瓦——”
“杀呀——”
“狗杂种，爷来啦——”
“畜生，快给我住手，有种冲我来——”
……
而这只让伊万诺夫身体里的颤抖、激动、兴奋、扭曲，和那颗一定要在老城众人面前亲手杀掉顾雷的决心，顿时都达到顶点：
“哈哈，那你就准备给我去死吧！”
也只让顾雷绝不后退的决心，一起达到顶点。
他刚刚故作大方虽确有掩饰、畏惧的成分，却主要是怕整个赞巴鲁克因自己一时鲁莽而毁灭。
军人的第一职责是守护，而非制裁，不管他有多恨堕落成吃人恶魔的伊万诺夫。
在他看来，伊万诺夫这身心皆完全堕落的畜生，连接受制裁的优先度都要一再往后排。
然既伊万诺夫执意要和他一决生死、更执意要毁灭整个赞巴鲁克，那他就不会有任何恐惧和退缩。
“哼，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加上贵族内务委员会那两个贵族特务发疯发狂、声嘶力竭的沙哑嘶吼：
“杀了他——”
“快，快给我们杀了他——”
“伊万诺夫，杀了他——”
“杀……快杀了他……”
“杀了他……”
……
在斯维托奇兴致盎然、炯炯有神、温柔中又带着一丝犹豫的目光注视下，随着不分先后的两声如雷暴鸣响彻全场，顾雷和伊万诺夫皆刹那间破音速，化为一蓝一金两道高速流光，闪电般朝对方冲去。
二人皆竭尽全力、毫不留情，内心充满澎湃战意、杀意，连伊万诺夫的灵魂都仿佛因此得到升华，徒然心无旁骛、一心胜负。
而伊万诺夫主要靠的是混沌的湮灭加速效应，顾雷则主要靠的是刀破乱空。
顾雷一刀在前，挥手就是完美原子切，竟是用狼皇霸刀霸道地轰然砍破前方厚厚积气墙，后才是人随刀走，超音速前跃，一跃如飞。
加上装甲增幅，顾雷还在短时间内一快再快，以虚弱的身体达到了不逊于伊万诺夫的超音速。
如此看来，纵顾雷还没完全缓过气，他与伊万诺夫间谁生谁死，概率犹在五五之间。
伊万诺夫这才不由承认了心底对顾雷暗暗的由衷佩服，却又更兴奋、更扭曲，无以复加，更已强大到无以复加，混沌气息又是暴涨。
而令伊万诺夫更佩服，佩服到身心都要被无以复加的兴奋完全扭曲成漆黑一团的是，就在二人即将最后短兵相接、一决生死、直如白驹过隙的短短片刻内，顾雷那看似忽明忽暗、拼命燃烧的血色双眸，居然再次紫光大作，又骤然爆发出邪异明亮、夺人心魄的光华，以及霸道无比的绝然意志。
一时间，整个天地都仿佛再次徒然安静下来。
其他所有人全不由把落到谷底的心再次高高提到，一下就直接提到嗓子眼，全不由屏住了呼吸。
所有人全都能下意识明白，随着双方相继爆发似地，在半路，再次骤然提升自己气势、杀意和出力等，两人的胜负概率，依旧都是五五之数徘徊，沉浮不定。
且二人谁沉谁浮、谁生谁死，也必将在下一次眨眼前，彻底揭晓最终答案，扣人心弦。
所有人全觉得时间过得异常缓慢，唯有……
唯有斯维托奇例外！
斯维托奇眼里浓到极点、无法压抑的兴致，在双方相继亮出底牌后，终于还是被他自己更冰冷无比的理性之光强行压下。
只在间不容发的转瞬间！
斯维托奇的眼神转瞬就变得愈发温柔，温柔无比地快速按下一个遥控按键。
于是，随着一声基本谁都听不见的轻微爆炸声，随着伊万诺夫兴奋至极、狰狞至极的小丑面具微微痛苦扭曲。
伊万诺夫挥爪的速度，终究是慢了顾雷的挥刀速度一些，不到半拍，却就被斜着斩去近半个身体。
下一秒，二人错身而过。
再下一秒，血，就像雨一样，从伊万诺夫裂开的身体处高高喷涌而出，凄厉无比地倾盆落下。
一瞬间，全场人在震惊至极的同时，又不由齐齐感到内心一痛，齐齐想到：
看，那个小丑，在哭！
0431结束与无尽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伊万诺夫一边用剩下的左臂疯狂破坏周围残骸，一边凄厉至极地连续狂叫着，身上散发着无比的不甘、怨恨，与混沌。
就在刚刚，就在他竭尽一生所能、一心要和顾雷分出胜负或生死的关键时候，在他腹内，竟突然出现异常，发生了一次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小爆炸，让他又一次遭到致命背刺。
就那微不足道的一次小爆炸，就让他在刚才的决斗中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惨烈落败。
他自是极其不甘、怨恨，与极其混沌。
他一个外地来的乡下野小子，在赞巴鲁克这超级大都市内，在这短短一生中，已不知遭到过多少次欺骗、愚弄、背叛，以及践踏。
某种意义上，他早已习惯，一直在不断降低要求、压抑自己，去迎合这个城市，去迎合这个世界。
甚至，就在方才，他还又一次地抛弃了那么多，近乎抱着舍弃一切的信念，只为和顾雷公平、公正地全力一战。
只为证明：
他不是一个天生就该任人蹂躏欺辱的人，
生死无悔！
奈何，迎接他的，不过是又一次……
看着他连包括右臂、右翼在内的大半胸腹都被蓝甲骑士一起斩去，正持续地喷溅出大量魔血，所有人都知道，伊万诺夫再无任何翻盘可能。
受那么严重的伤，就算再生能力接近化焰境，伊万诺夫也不知要吞噬多少生命、物质和高维合金，才有可能修复个七七八八。
可他面对的谁？
那邪神降临一般强大的蓝甲骑士，又怎可能让他如刚才那般肆无忌惮地随意行凶和吃人。
他若执迷不悟，还想负隅顽抗，那不等他找到可吞噬的人或物，蓝甲骑士的刀，就必会毫不客气地将他彻底一刀两断。
以他现在状态，绝无可能再次破音速，实现那超凡的高速移动。
而对蓝甲骑士来说，再不济，也应该至少能再进行一次超音速的高速移动，肯定足够追上他、杀了他。
老城众人连忙纷纷用力刹住脚步，防止距离伊万诺夫太近、都怕成为伊万诺夫食粮、反给伊万诺夫提供了不应该的翻盘机会。
六艘不死鸟型战舰亦连忙减速，怕飞过头，没能第一时间去迎接他们的英雄。
研究所一方的众人则终于敢大口喘气，都疲惫不堪，更心乱如麻。
连那两个内心阴暗、残忍无情、却又确是智慧超群、更坚韧不拔的贵族内务委员会的精英特务，也都绝望至极地相继跌坐在地，更都第一次露出失魂落魄的呆滞目光。
顾雷当然同样相信是这样的。
他自信地稍稍收起刀，只警惕地注视着伊万诺夫，都没急着彻底了解伊万诺夫那貌似罪无可赦的混沌生命。
的确，顾雷又心软了。
他不知先前其实是斯维托奇在关键时刻引爆伊万诺夫体内炸药，才助自己一臂之力，让摇摆的胜利天平不可逆地朝自己这边完全倾斜过来。
他和那两个贵族内务委员会的特务一样，和其他很多人一样，皆认为：
虽然很可惜，乃至是可悲，但伊万诺夫在关键时刻犯浑不值得奇怪！
混沌这东西，本就变幻莫测，连最混沌的序列使徒都无法控制。
可是，顾雷还能更近、更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伊万诺夫内心那撕心裂肺的痛苦、绝望、不甘，还有无法宣泄的极度怨恨。
或者说，顾雷是又感到疲惫了。
今天，到此刻，他的刀，实已染上太多鲜血！
故看不到杀戮的必要性后，他就立马感到怠懈，一种身心俱疲的怠懈，非常不愿多造杀孽。
又故，顾雷仅仅用刀指着依旧狂暴、停不下来的伊万诺夫，冷冷说道：
“投降吧！”
然顾雷不知道的是，他这句居高临下、明显透着怜悯的命令，只让伊万诺夫的灵魂，扭曲到都要被内心极度的苦恨等彻底揉碎。
一瞬间，伊万诺夫内心好不容易浮现出的丝丝缕缕光明，就几乎又被他内心的极度黑暗彻底揉碎，只涌现出一个恶毒无比的想法，想要用顾雷来发泄他内心无法宣泄地极度怨恨，那就是：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连斯维托奇都要帮你？你们过去明明素不相识！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我和你的运气会差那么多？凭什么只有我这么倒霉？凭什么只有我老受人欺负、迫害！不——，这不公平！这绝对不公平！可恶！可恶的世界！还有可恶的你！报复，报复，我都要报复！顾雷——，一定要报复你！我一定要把你是邪教徒、还偷偷练习大量禁法、十恶不赦的黑暗秘密公之于众，让你前程尽失、不得好死，马上——
伊万诺夫的身体登时就又爆发出怒涛般的滚滚混沌，让顾雷内心莫名警铃大作，偏就是急迫不起来，有点不明所以地犹豫到底要不要赶紧出手。
他能看出伊万诺夫好像是要大声说出什么话，可能对自己有威胁，却搞不清那将到底是什么话。
不过，仅仅下一个瞬间，伊万诺夫才张开的狰狞大嘴，就不得不再度“砰”地猛紧紧闭上，用力到牙都被他自己咬碎了十几颗。
伊万诺夫内心那最后的丝丝缕缕光明，终究是没被彻底揉碎。
只他又终究，只能独自一人地，痛苦到灵魂都真要濒临破碎。
就在他要大吼着揭露出蓝甲骑士的真实身份时，他的脑海里徒然就是闪过一张笑脸，一张温柔无比、又戏谑无比的笑脸，正是斯维托奇的。
伊万诺夫万分确定，斯维托奇现绝对就正在朝自己露出如此既温柔、又戏谑，更无情至极，仿佛吃定了自己的极恶笑容。
斯维托奇之前既甘冒被贵族内务委员会发现、死无葬身之地的危险帮助顾雷，那就意味着：
顾雷有对斯维托奇来说，必有足够重要、绝不会容他伊万诺夫有稍许破坏的价值。
最关键是，伊万诺夫如今才痛苦无比、无奈至极地意识到，斯维托奇更早前之所以提起他父亲，是怀柔的诱惑，又何尝不是老谋深算、思虑深远的狠辣威胁，更正是为了如今这千钧一发的危险一刻。
伊万诺夫当即绝望无比、不甘至极，唯有“啊——”地仰天狂啸起来。
那凄厉至极、充斥着滔天怨恨的啸声震得整座城市都在瑟瑟发抖，也不知是恐惧、还是愧疚。
伊万诺夫只痛苦成狂，抬手就吐出一个混沌消磁气团。
而看着混沌消磁气球呼啸射出，即使一眼就知道那攻击不可能命中自己。
方向偏差太大。
可顾雷亦不免怒不可遏。
他顺着伊万诺夫攻击方向看去，就看到一条瘦骨嶙峋、皮肤溃烂、不知从哪来的可怜老黄狗，正被伊万诺夫的狂啸吓得瑟瑟发抖，都不知去躲闪迎面而来的危险气团。
顾雷家里虽有条哈古拉斯，但真不是什么爱狗人士。
然而，在这样悲哀血腥、人命如草芥的战场上待久了，人就必然容易走向两种极端，即：
倍加漠视生命或倍加珍视生命！
而顾雷走向的，正是后者，就再无法忍受杀过人、吃过人、现还要拿无辜动物来泄愤的伊万诺夫继续存活，不愿伊万诺夫再多活哪怕一妙。
“畜生，去死——”
知道救援不及后，顾雷含恨果断出手，用像怒龙一样伸长的长刀同时贯穿了伊万诺夫经过改造的机械心脏和更重要的第二心脏——核熔炉。
但是，就在伊万诺夫的疯狂啸声戛然而止后，在伊万诺夫软软倒地、确认无救时，顾雷的刀，却又不免一顿，第一次在出刀后出现明显的颤抖，以及后悔。
因为，伊万诺夫含怒疯狂射出的混沌消磁气团，打中的，却居然是一块即将砸中那条流浪狗的大石。
于是，尽管顾雷和其他所有人一样都感到有些无法理解，但当顾雷微微颤抖地收起刀后，在他貌似淡然地走到伊万诺夫行将消散的残躯身边时，就随口问了一句：
“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而弥留之际，伊万诺夫没想太多，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腰，从鳞片后的血肉深处吐出一张银行卡来。
那里面存着的，正是他为父亲积攒的、用来补缴父亲养老保险的钱。
实际上，他当然知道过去他那貌似面目可憎、食古不化的愚昧父亲，为何一直顽固地不肯去缴养老保险。
那还不是想为他这不成器的儿子多存一点钱，好替他多分担一点，让他尽可能娶到一个满意的老婆，更重要的是能早日安定下来。
他知道：
自己再怎么不成器，那死老头再怎么凶恶、不屑和谩骂自己，那死老头亦还是在竭力尽到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
而他，亦永远都是那死老头的儿子。
且他既深深憎恶那个光辉的顾雷，又本能地愿意深深信赖那个光辉的顾雷，就勉强拾起、递出银行卡，真诚地想托顾雷帮个忙。
“请您帮我把这张卡交给我的父亲，就说，就说……”
可就在这时间以秒计的最后紧张关头，想到顾雷的身份和近来的所作所为，他却又忍不住强行打住，收起了银行卡，更改口说道：
“不，请你不要管我！请你务必继续努力，努力去帮助每一个赞巴鲁克人，包括那些千里迢迢来到赞巴鲁克的外乡人，千万不要再让他们中任何一个，再落到像我今天这样凄惨的结局了！”
顾雷微微沉默一秒，点点头，又好像随口般地淡淡应道：
“嗯！”
伊万诺夫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完后，他那残缺不全的身体和灵魂，就完全被爆发的混沌湮灭，烟消云散，没能留下包括装甲、衣物在内的任何一丝痕迹。
包括那张顾雷竭力想要留下的银行卡。
而这世上，又不知还有多少人像伊万诺夫一样，为理想、为幸福、为未来，远赴他乡、艰苦奋斗，却又都已经，或都即将，落得个如此伤痕累累、身碎心灭的悲惨结局。
0432各自的新征途
清晨，铁卫6号附近的一颗林业卫星里，乱风吹过万顷林海，卷起碧波万里。
那无边落叶，就像绵绵波涛一样“哗哗”而落，异常壮阔。
然而，勿论是失时的天光还是失序的狂风，都其实从侧面说明：
该林业卫星的天气控制系统已出现明显故障。
这若大一个美丽的林业卫星，其实早年久失修、破败不堪，就正如它的主人一样。
过一会，林间一小木屋，大门豁然地“咯吱、咯吱”打开，大步踏出一位白发苍苍的状汉。
看那不免有些皱纹的面容，壮汉至少四五十岁。
但看身形，他却又依旧虎背熊腰。
那坚韧有力的粗壮大腿，踩得木地板又“咯吱、咯吱”弯曲。
他仅身穿一白色背心，就快步走入屋外扑面的刺骨寒风，身体颤都不颤一下。
接着，他更是没站定就直接高高抡起一把重达数百斤的巨斧，“咔嚓”一声，瞬间就把面前需两人合抱才能抱紧的一截巨木，完全劈成炸裂纷飞的两半。
而这一截巨木，不过是他今天要劈的100根中的第一根！
后随着枯燥刺耳的砍柴声接连响起，壮汉枯燥孤寂、日复一日的一天，就又单调地开始重复起来。
不远处的一个大狗窝里，连那条多年陪伴他一家的老黄狗，都似乎对此感到乏味和麻木，仅仅扒拉的耳朵动了动，就继续苍老平静地沉沉睡去。
这身材貌似依旧健壮的大汉，不是这林场的什么雇工，正是这林场的主人。
林业卫星利润微薄，往往经营困难，连星际海盗都不愿去啃那一块块没肉的烂骨头。
抢劫一个林业卫星的收获，说不定还不够来回的燃料费呢！
一旦路遇林业卫星，海盗们习惯性的动作可不是什么尖叫欢呼，往往是下意识地啐一口唾沫，大叫“晦气”，就像遇到穷神一样。
不过，整个星系对林业卫星产出的木材等，需求量其实都非常大。
注意，这里的“木材等”包括普通的粮食，故才是生活必需品。
又故，各国就干脆公费在各其它移民卫星附近，又建立起一个个结构简单、成本低廉的老式卫星作为林业卫星，去专门去种植各种价值不高、又不可或缺的树木或花花草草，包括普通的粮食，以供应附近居住卫星上、工业卫星上、乃至是行星上的人们的日常生活。
行星上的土地异常宝贵，得尽量留出，去种植那些价值宝贵、更不可或缺的龙食，还得留出大量土地去建立生态环境保护器，以维持防止行星的神态系统崩溃。
且各国政府都是直接把所有林业卫星送给想要的人去管理，分文不取，就是必须进行一定考核，要求稳定产出足够数量的物资。
反正召雇工的成本常常比免费送给民众还大！
普通植物产量极大，价格极贱，干得再累，或管再多的林业卫星，都实在是赚不到什么钱的。
谁叫普通植物的大规模种植、收割等，在现代极其方便，高度机械化，一个大林业卫星只需一两个人就能管好。
在壮汉身后的小木屋背面，就正趴着两台比房屋更大、闪闪发光、只漆面斑驳不堪的林业专用大型机甲。
不过，作为最早从事林业管理、从卡缪拉林业管理最粗鄙落后、还需人工种植砍伐的蛮荒时期一路坚持到现在的一名林场主，壮汉一直固执地认定：
管理林场到今天仍主要是一个体力活，绝不能荒废了力气上锻炼，绝不能忘记自己身为农民的本分。
对他来说，修炼龙气就是为了长力气，除外没任何价值。
因此，他才天天如此，数十年如一日地用砍柴来锻炼自己的身体。
没多久，他的两边就堆起两堆高高的木堆，确有九牛二虎之力，好似雄壮不减当年。
直到他破天荒地嘴角一抽，徒然顿住，久久无语。
他好像是伤到了肌肉！
并且，这还是他多年来第一次，才开始砍柴没多久，就伤到了肌肉。
难忍的疼痛，让他的目光当即就不由微微呆滞起来。
岁月，终究是没饶过他！
接着，他还更破天荒地听到，他的老狗大黄不知为何提前醒来，还发出“汪汪汪”的兴奋吠叫。
他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就看见一面容、身材皆和他有些相似的年轻人，正身穿整洁发亮的正装，却又散发着怪异光芒，正站在前方不远处的林海前，露出有些得意的刺眼微笑。
他又不由顿住，后就不信地、愈发呆滞地、略为颤抖地开口问道：
“伊……伊万诺夫！？”
伊万诺夫愈发得意地微微一笑，就昂首挺胸，甩着强壮双臂、迈着嘚瑟步伐，一边大步走来，一边大声笑道：
“对，老头子，就是我！”
那一身一看就很名贵的正装，也风光无限地在风中摇摆、炫耀着。
年老壮汉还残留着痛苦和呆滞的脸上，一下就松弛下来，控制不住地浮现出了更无法克制的激动、颤抖，以及，更明显的苍老。
“你，你……你回……”
然不一秒，老汉的背就一下挺直，更又迅速紧绷起脸，一下就抹去脸上所有的痛苦、呆滞、激动，以及苍老，只留下满满严肃，以及逼人怒气。
只见那满头白发甩动间，壮汉又抡起巨斧，指着伊万诺夫就破口大骂道：
“伊万诺夫，你是不是去借高利贷了！你这个不孝子，我和你说过多少次，那些人的钱能借嘛？不管他们说得多好听，你只要借了他们第一次，他们就一定有办法逼你借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无数次，还利息一次比一次高，利滚利，直到你陷入无底深渊、家破人亡！”
伊万诺夫那身正装貌似名贵，却明显有些宽松、不甚得体。
这种闪耀中透着别扭的装扮，让阅人不少的老汉一下就看出异常，知道自己的儿子其实依旧过得很不如意，内心又痛又气。
“伊万诺夫，你怎么就是不肯听话，你怎么就是不清醒！你，你，你……”
老汉越说脸就越红，只以为伊万诺夫是为显摆、是为和自己怄气，才竟去借了高利贷来买奢侈品，愤怒得气都快喘不过来。
最后，老汉干脆一斧子“砰”地砸在木台上。
“你气死我了！你这个不孝子，你还不如给我直接死在外面——”
他一脸暴怒。
后根本不容伊万诺夫解释，他就猛然转身，只携满身怒气、握紧青筋暴起的双拳，愤愤不平地就振臂回到屋里，好像此生都不愿再见伊万诺夫一面的绝然。
重重合上的木门让他看不见，伊万诺夫脸上的呆怔，很快就转变为浓浓的无奈、自嘲，以及，不舍。
他也看不见，刚刚还围着伊万诺夫转不停的大黄，很快就疑惑地停下来，正越来越疑惑、不信，以及，越来越哀伤。
那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里，已浮现出了莹莹泪光。
伊万诺夫不由举目环顾周围。
看着周围既熟悉又陌生、总归是充满怀念和留恋的滔滔林海，他低头讪笑一声。
后他又弯下腰，想摸一摸大黄那哀伤的、毛茸茸的、温暖的小脑袋，却又徒然停住。
想了想，他还是绕过木台、捡起巨斧，转身像小时候一样，高高地抡起了巨斧。
大黄则不吠不叫、不闹不怨，只乖乖地趴在他脚边，一直静静陪着。
同时，听着门外有力的砍柴声又接着响起，老汉剧烈难平的喘息，终究是渐渐平息下来。
不过，那抖动的雄壮双肩，只稍稍平静一会，就骤然一塌，并更剧烈地痛苦抖动起来。
伊万诺夫同样看不见，他的父亲，他一直绝不变通、倔强刚硬的顽固老父亲，此刻正捂着满脸都是皱纹、泪痕和无力的苍老面容，在低声地无助痛哭。
气归气，老汉依旧不得不为可能深陷无底旋涡、随时会断手断脚、乃至被肢解贩卖的儿子，感到心急如焚，却又无力至极、痛苦至极。
高利贷岂是他们这样的家庭能沾的？
他们怎么还得起，又怎么可能和黑恶势力一般穷凶极恶的高利贷公司对抗！
他再一次感受到那种深深的无力，以及那种什么都好像无法挽回、只越来越绝望的可怕痛苦。
自伊万诺夫走后，他就曾多次试着改变自己，仍想要尽力再帮儿子一把，仍想把儿子拉回来。
那些让伊万诺夫感到陌生的、郁郁葱葱的、大面积种植的观赏性树木，就是老汉拼尽全力的最好证明。
只可惜，那却也是他不善经营、跟不上时代、惨遭失败的最好证明。
这样沉默压抑的哭泣声，他早不是第一次爆发出来了。
毕竟，谁都会老的。他也是！
他真已经老了，不仅身体大不如前，连脑子也快转不动了。
他真感觉自己已行将就木。
不过，他对自己的生死又真已看淡，其实不怎么在意。
他还一直在意、一直念念不忘的，唯有：
我要是走了，伊万诺夫该怎么办呀？
因为，他终究是伊万诺夫的父亲啊！
而很快，老汉就擦干眼泪，露出布满千沟万壑、无法再掩饰年迈、却依旧坚韧的一张老脸。
他通红的眼睛里，更依旧闪动着不屈的光芒。
既还不能死，那便干脆不死了呗！
何况，他们一家都挺过了星际移民时代最黑暗的蛮荒时代，还有什么怕是挺不过去的？
他站起身，就准备继续和儿子站在一起。
又可惜，这时，那强健有力的伐木声，已悄然地停歇了良久。
老汉疑惑地又想了想，这才越来越感觉不对，登时双目一瞪，急切起身、踹门而出，却只见门外再空无一人。
木台旁，已唯有大黄在泪眼朦胧地默默注视着他。
刹那间，看着孤零零的冰冷木台上静静躺着的那张闪亮银行卡，老汉总算完全明白。
下一秒，一声凄厉无比、痛彻心扉的哭号声就响彻整个林业卫星，震得万里林海簌簌而动、叶落不止。
“儿子啊——”
……
另一边，谁也没想到，率先为唯一仍伫立在血色战场上的蓝甲骑士鼓掌的，竟是研究所一方的众人。
这些内心大多比较冰冷的人，真难得如此由衷地为什么人用力鼓掌。
且他真都是实心实意地在为顾雷鼓掌。
他们在为顾雷的强大，为顾雷的克制，为顾雷的仁慈，以及为顾雷给他们黑暗冰冷世界带来的一线光明，控制不住地用力鼓掌！
而老城众人，以及女武神骑士团的众人，还有所有在关注这场决斗赞巴鲁克人，不管知不知道他身份，则都纷纷对他敬起庄严的军礼。
可顾雷，只一言不发地提刀架在肩膀上，转身就静静离去，内心无悲无喜，只想到：
希望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或只有斯维托奇，才能多少明白一些他的心情：
顾团长，我们的战斗，都还远未结束呢！
伊万诺夫或已连灵魂都彻底烟消云散。
但是，他在那极度痛苦、绝望和黑暗的一生中，在那最凄惨的终结中孕育出的，那弥足珍贵的一丝真诚善意，必将化作觅母，永远地存在顾雷心中，并永恒地传递下去。
……
而在更远处。
在紫枫的佩莱特，在那人头攒动、灯火辉煌、紫枫的第一次世界人工智能博览会的主会场内，看着台上正做开幕演讲、激情四射、春风得意的云梦人——世界科技巨头之一紫芯公司的董事长汉见尘，约瑟夫的目光，好像正变得愈发憧憬。
只他的笑容，也变得愈发腼腆、愈发幽深了。
在约瑟夫的心中，或亦有永恒的觅母存在着：
玉珂，我不会让你带着遗憾离去的！
……
而在底区的荒野外，某个离家出走的贵族大少，也正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为了那或永远也无法达成的救赎。
0433米勒的救赎之旅
底区，下午，荒郊野外。
有恶风携令人恶心头晕的腥臭味，如刀般地迎面刮来，让人又疼又反胃，难受至极。
或是因战事将近，下区和底区的工厂，全都在没日没夜地加班加点，持续运转、片刻不歇，更黑烟滚滚。
如今，不仅那曾在各大仓库里都堆积如山的各种原材料，全都即将告罄，连赞巴鲁克那曾号称百年不用升级的污染处理系统，竟都因过载而突然爆炸起火，又没时间维修，干脆就放在一边，处于停摆状态。
所以，若是在生产规模更大、更集中的下区，那里的风或没底区强劲，能刮得人脸颊出血，味道却可能更会让没防备的人直接两眼一翻，人事不省。
而即使那被黑色的肮脏狂风把苍白消瘦的下半张脸颊刮出血痕，即使被恶心到头疼，那过去连衣服被污血泼到都要昏过去的少年——米勒，面具后的眼神却依旧一变不变。
此刻，米勒正身穿黑色特战服，被半张黑色面具遮住上半张脸，骑着白雷漫步在底区荒野中。
不，他现在骑着的，该叫“漆黑雷霆”。
现在的白雷，相比数日前早发生天翻地覆的巨大变化，和之前截然不同。
首先，最明显的还不是白雷在颜色上的变化。
白雷的主色调已由白变黑。
可它在体型上的变化才更是令人瞩目。
白雷现体型足有过去三四倍，重亦是，重达数十吨，每走一步都会令周围止不住地晃动起来，声沉力大。
接着，或是为支撑它现远超过去的体重，它过去短短的两条前肢，亦模样大变，暴胀成了两条比下肢还粗、粗到或比本体更大的超大、超壮的两条机械臂。
曾经的白雷、现在的漆黑雷霆，这时正一边震撼大地，一边用四条“前大后小”的机械臂，趴在地上缓慢前行。
漆黑雷霆就像一只双目赤红、身披漆黑装甲的远古巨兽，更就像是在爬行巡视自己的领地一样，比白雷更狰狞，一举一动间皆有一种仿佛来自远古的恶气扑面而来，体现出的是一种暴力美学。
只不过，米勒曾经更重视的，亦是大多数贵族所推崇的，那种优雅的美感，当然是丝毫不见。
而米勒又当然对此毫不介意。
勿论本能的疼痛、恶心和厌恶，还是自己满身汗臭和血腥味、没什么贵族风度的现实，他都全不在意，又怎会介意坐下的机械战兽过分凶暴。
在此刻的他看来，虚伪的贵族风度于他，于世界，皆可有可无。
他以前确就是因黑暗雷霆模式凶暴的外貌和丑陋的行动模式，才对父母专门为他设计、更强大、也更狂暴的该模式深感厌恶和抗拒。
而各种苦难于他，则亦是应该。
甚至，如果能饱尝苦难的话，于他更是一种救赎。
但趴在黑暗雷霆背上，在底区这样一起一伏地游荡了数日，看着周围破败荒芜的模样，他内心就愈来愈迷茫。
目前看来，不得不说，顾雷和阿尼西娅这对组合貌似真干得太好了点，好得他都无事可做。
米勒起初去的地方是老城区。
那里是底区最大的离岛，以前也传闻是最乱的离岛，还让他最感到问心有愧。
老城人里有很多人，可以说是世代居住在赞巴鲁克。
他们从人类六十多年前第一次登陆第二小行星带时开始，就定居与此，可以说一路见证了赞巴鲁克的兴衰起落，不单整个家庭和赞巴鲁克融为一体，更为蓝日星系的人类开拓星海、征服第二小行星带之大业，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乃至是付出多代人的惨痛牺牲。
因此，按道理，他们，或是他们的后代，也该享福了。
可没想到，由于他们索兰托一家的无心之过，那些功勋者或功勋者的后裔们，今时今日，却竟是反过上那种让有良心的人看了都会伤心落泪、堪称猪狗不如的悲惨生活。
他的良心如何能安，只感到揪心的难过、自责、痛苦和后悔。
无奈的是，不管他再怎么后悔，能力亦是有限，唯有先亲自过来，再看看能帮老城人做点什么，聊表歉意。
只他又没想到，在顾雷所化身的天空骑士守护下，老城区今天竟会那般生机勃勃。
若不是那万恶的混沌狂潮忽至，老城区或已破而后立，随时可能破茧重生。
没办法，米勒既欣慰又失落，唯有一边给自己鼓劲、一边转身就投入到底区危机四伏的茫茫荒野中，继续狩猎、继续惩恶扬善，继续自己的救赎之旅。
几日来，随着他在底区荒野悍不畏死、舍生取义般的连连奋战，“正直的黑暗龙骑士”之大名，已隐隐后起直追，快比肩“火神骑士”、“巨神骑士”这两个底区新晋的超级英雄，蔚为风光。
他内心这才总算是好受了一些。
他倒不在乎什么赞誉或崇敬，更不敢以见义勇的勇者自居，不过是想尽可能多地为底区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以弥补他父母和他，弥补他的整个家族，过去对底区所造成的、无法抹灭的、既深刻又巨大的伤害。
哪怕那伤害是不单是无心的，更不独独是他们一家的罪责。
在眼前贵族少年的心里，非黑即白，错了就是错了！
偏偏，他还是没想到，就在这一两天，不知为何，底区的人越来越少，连喜欢黑暗和混乱、过去几天最活跃的恶徒暴徒们，都越来越不见踪迹。
特别是今天，当他稍稍一觉醒来，就更发现，曾居住着两三千万人的整个底区，好像一夜之间就被彻底搬空一样，转眼变得廖无人烟。
不想再联系任何昔人的他不知道，随着阿尼西娅强势地一声令下，底区和下区的全体市民都在往上区、乃至是顶区撤。
他还以为是连恶徒都怕了星际海盗和邪教徒，还以为是底区的大家都自己找地方躲起来了。
他的内心一下就变得孤零零、空落落，还有点冷冰冰，又浮现出那难以压制的揪心痛苦和重重迷惘，再次在这一望无际的荒野中迷失了自己。
同样是由于不想再联系任何亲友，他内心对此充满羞耻和抗拒，就完全不想回去和亲人、朋友、同学们并肩作战。
于是，迷惘好一阵后，米勒就自然而然地下定决心：
就这样待在这吧！我就这样等到星际海盗和邪教徒们到来，然后冲上去和他们同归于尽——
那面具下的目光，当即就变得愈发漆黑，也愈发坚定。
后突然，随着一声惊恐的尖叫声远远传来，米勒面具下的目光又当即一寒。
他循声望去，不一秒就目光大寒，若长刀豁然出鞘般散发出逼人的锋锐和杀意。
通过多功能面具附带的高倍望远镜功能，他发现：
竟是一艘星际海盗船在对一小离岛进行嚣张残暴的狂轰滥炸！
显然，那艘星际海盗船正是女武神骑士团情报中被漏过的那艘。
而那个被该海盗船疯狂炮击的小离岛，米勒就更清楚、更熟悉，正是他初来底区时收留过因洁癖昏倒的他的那个小离岛。
想到那年纪轻轻就呈现出早衰之相的可怜少女，米勒内心又急又怒，大吼道：
“雷霆，我们走——”
漆黑雷霆跟着狂吼一声，同时用最粗大、最坚固、最有力的两条机械前臂猛用力砸地，发出爆炸般的轰然巨响。
地面当即碎裂，土石高溅。
漆黑雷霆则四足齐用，“嗖”地一下就蹿到上百米高的半空中。
紧跟着，漆黑雷霆更是一边从腋下弹出片片合金羽翼、交叠成两张大翼，一边再度轰然出声。
漆黑雷霆还启动了背后两个和白雷模样相同的涡轮风扇引擎。
加上米勒已给两引擎加装加力燃烧室，漆黑雷霆又发出第三声轰然之声，正是音爆之声。
漆黑雷霆就像一辆异常庞大的滑翔机一样，以一倍多的超音速，顷刻就呼啸飞向那艘还在杀人放火、作恶多端的星际海盗船。
又紧跟着，随着一声“砰然”的巨响，漆黑雷霆就重重撞上星际海盗船，让长达数十米的太空船在半空中激烈地不住晃动。
海盗们不由惊慌失措，后更是惊恐至极。
突如其来的异常震动，让他们第一时间想到，正是那曾远远看见过的、能手撕太空战舰的巨大机甲——四臂的鬼脸巨神。
普通机械战兽不可能产生这么大的冲击，而太空战舰造成的冲击又不可能这么小。
且漆黑雷霆的体型确实介于机械战兽与机甲之间，可说是超大型机械战兽，或可说是小型机甲。
仓促间，海盗们也来不及分辨，星际海盗船立刻就恐惧无比地整个大幅晃动起来，困兽犹斗。
而漆黑雷霆虽不像狗牙的巨神装甲一样，足底还有机械勾爪，但米勒干脆就让漆黑雷霆继续保持战兽模式，好同时用四条机械臂死死抱紧、抓住下面的海盗船，防止他们再次逃脱。
米勒就像欲征服怒海的水手一样，咬紧牙关、拉紧船舵一样的缰绳，继续骑着漆黑雷霆，顽强不屈地驾驭、践踏着身下急剧颠簸的恶海——星际海盗船。
米勒没多久就适应了那能把人胃酸全倒出来的亡命颠簸，亲自出手，人工辅助漆黑雷霆开始在剧烈起伏的船身上步步环绕爬行。
且当漆黑雷霆稳定下来，就第一时间张开布满獠牙的机械大嘴，沿路近距离地吐出一个个电磁穿甲弹。
于是，在一连串的爆炸声中，星际海盗船终于被弥漫开来的烈火和浓烟完全吞噬。
最后，浑身装甲皆支离破碎、连最坚固的龙骨都开始扭曲的星际海盗船，没加速逃出多远，便不得不拖着滚滚烈焰和浓烟，呼啸着、惨叫着、坠落着，在冲天的火光中轰然爆炸。
0434约瑟夫的世博会之旅
“现在，我宣布，紫枫第一届人工智能世界博览会，正式开幕。请诸位和我一起祈祷，愿上天保佑紫枫！亦愿太阳神保佑保佑紫枫！愿上天和太阳神一起保佑世博会顺利举办！”
随着汉见尘这云梦人虔诚中透着激昂与别扭的声音落下，紫枫人工智能世博会，在受远方卡缪拉的时势狂变一再影响、一拖再拖后，终于顺利开幕。
演讲台上方当即就有一身披白袍、圣光普照的巨大神圣投影出现，更在挥手间洒下无尽光辉和祝福。
还有无数天使被投影出来，一边环绕广场上空飞行，一边或嬉笑、或撒花、或吹奏各种乐器，降下无数祥瑞。
就好像不懂科学的神明真在祝福这场规模空前的世界人工智能世博会一样，实在有些别扭。
至于在场的观众们，表情则更是怪异。
一部分人赶紧低头默默祈祷，另一小部分人也在对汉见尘露出狰狞恨意的下一秒跟着低头，比前者都焦急、都虔诚地惶恐哭祈。
紫枫人可没多少人信什么上天，包括紫枫的云梦人。
但大部分人，却不见什么虔诚，还一边录像发朋友圈、短视频软件和其它各社交平台，一边或大呼小叫或鼓掌。
这让那些虔诚祷告的人一下就眉头大皱，乃至是愈发焦急、愈发惶恐，也愈发狰狞。。
“你看，你看，约瑟夫你看。”
海因里希，作为一个科研工作者，自然是大呼小叫、极不虔诚的那个。
甚至，他关注的焦点压根就不在半空中那伟大的太阳神和光辉的众天使的投影上，却是依旧在那远远、高高的演讲台上。
“看，连托马斯议长都主动站到一边，把中间让给汉见尘，可见汉见尘先生今天在我们紫枫的地位，也可见我们科技工作者如今在我们国家将受到何等的尊崇！”
约瑟夫闻言，亦眯起眼睛细看，亦好像满眼憧憬。
而实际上，根本不用海因里希指着，约瑟夫就早把汉见尘看得一清二楚。
即使和汉见尘中间隔着上千米，可约瑟夫锐利至极的眼睛依旧能从那模糊的人影上，准确分辨出汉见尘的每一根头发。
甚至，约瑟夫还能看出，汉见尘一直在用生物技术修复自己的头发和皮肤。
如果能像约瑟夫那样不动声色地扭曲、收束光线，那汉见尘那一头看起来乌黑发亮的健康秀发在放大、修复后，就会发现：
里面的每根头发微观上竟都有不少破损，状况远比同龄人糟糕。
他的皮肤亦是
可见汉见尘之前过得，内里恐怕十分不如意。
汉见尘不过区区一猿人，在紫枫这连平民阶级都没、龙人和猿人贵贱之别极大的国家，别说精英不可能，平民亦是。
在紫枫，就一贱民，再有能力又能得到多大重视？
他能成为紫芯公司董事长本就是一种异常，是多方势力互相拉扯的结果。
那样一来，作为被拉扯的核心，又不得反抗，汉见尘之前简直片刻不得安宁，过得比一个旧时代的奴隶还要战战兢兢、心力交瘁。
连海因里希过去都是明晃晃地瞧不起他。
若是海因里希过去在其它场合遇见汉见尘的话，都敢冲过去直接吐汉见尘一脸唾沫。
而汉见尘也估计只会尬笑着抹去。
谁叫汉见尘是他们紫枫高价买回来的一个傀儡呢！
而海因里希今次之所以又尊称汉见尘为“先生”，却不单是风水轮流转，还因为：
“约瑟夫，约瑟夫，你看，我们紫枫这次是真要动真格了！我们这次绝对会投入远超过往、让整个世界都大吃一惊的庞大财力，来大力发展我国的科学技术的！我们……我们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趁机建功立业、扬名立万，说不定都能成为我们紫枫的第一批平民啊——”
海因里希不仅脸色通红、瞪大双目、满眼急切和野望地紧紧注视着远处已率先扬眉吐气、春风得意、转眼就又被他视为偶像的汉见尘，还用两手紧紧揪着约瑟夫衣领。
体壮如牛的他兴奋到都快把身材偏瘦的约瑟夫整个提起来！
约瑟夫则貌似有点措手不及，很快就满脸憋红，只能相当敷衍地连连点头，好像什么都没听进去，一直在求海因里希赶紧放手。
可内心里，他却比海因里希更清楚其中内幕，堪称了如指掌。
汉见尘能从一个倍受轻视、监视和轻贱的卡缪拉猿人叛徒，一路从傀儡董事长到实职董事长，再到今天连紫枫国会的议长都要以礼相待的地步，位高权重，里面或确有紫枫共和国愈来愈重视科技发展的因素，
但更重要的因素，又在于卡缪拉共和国，在于卡缪拉共和国一路的强势崛起。
曾深陷各种泥沼、好像随时会国破人亡、连海瑟联邦都隐隐有点蔑视的虚胖大国——卡缪拉共和国，之所以能突破那黑暗逆境、重返巅峰，乃至已隐隐和当今世界的新霸主——紫枫共和国分庭抗礼、针锋相对，欲争夺世界第一强国之位，根本正在于四个字，即：
科技兴邦！
特别是当在赞巴鲁克举行的改造人大赛决赛结束、当结果传回紫枫共和国后。
紫枫共和国对该大赛的关注度，犹在混沌狂潮会对赞巴鲁克和整个卡缪拉的灾害评估之上，竟是直接动用极珍贵、短时间内绝无可能第二次动用的紧急通讯技术——量子通讯技术，以第一时间获悉比赛的具体情况。
现整个星系所使用的太空通讯技术，基本是激光通讯，难免有延迟。
光从第二小行星带射到紫枫至少需要一个小时，就是信息至少会延迟一个小时，也容易受干扰和拦截。
唯有利用量子纠缠的量子通讯无任何延迟，更几乎不受任何干扰，还难以拦截。
只所谓的量子通讯技术，如今本质上也不过是一种难以完成、风险极高的古龙级组合技。
任何量子都有明显到强烈的不确定性，极易与周围环境相互作用，出现退相干，进而使量子内所传递的信息遭到破坏，乃至是产生严重误读。
而在第一时间知道改造人大赛决赛的结果后，整个紫枫高层都不由更清楚：
为什么云梦人喜欢把“压力山大”说成“亚历山大”？
卡缪拉这次确让他们切切实实地感到“亚历山大”！
在决赛中大放异彩的四个参赛者，宫藏锋、吕西安、伊万诺夫，以及那最神秘、最强大的蓝色甲士，其中三个，竟都出自卡缪拉系的研究所。
连三人外的宫藏锋所在的研究所，都是出自海瑟联邦，而非他们暗暗以世界新帝王自居的祖国——紫枫共和国。
更让他们难以接受的是，包括他们紫枫研究所的改造人在内，其他各国的改造人，还竟是全像土鸡瓦狗一样，被那四人轻易屠杀，毫无反抗之力。
这下别说紫枫，作为老牌科技强国、一直欲恢复世界霸主地位的西海帝国，都完全坐不住。
其他各国高层，全不由感到压力重重、心焦难耐，特别是过往对卡缪拉最没礼貌的海瑟联邦。
他们皆没想到，才几年过去，卡缪拉的科技水准居然就又出现堪称革故鼎新、快把其他各国甩开、乃至是远远甩在后头的巨大变化。
登时，其他各国就皆更希望卡缪拉在即将袭来的混沌狂潮下干脆土崩瓦解、彻底覆灭算了，哪怕将有数十亿百姓遭难、引发整个星系空前规模的混乱和惨剧，
但同时，他们却又对此更没信心。
各国高层就纷纷着急地各自磋商起来。
而第一个知道具体消息的紫枫，又当然是第一个真正达成共识、并行动起来的。
就是在这种星系其他诸国被卡缪拉雄厚无敌的科技水平震得瑟瑟发抖的大背景下，紫枫才不顾可能召至的国际舆论批判，在卡缪拉风雨飘渺、全球普通民众都在齐心为赞巴鲁克祈福的情况下，毅然重启被一再被拖延的人工智能世博会，害是隆重地立即召开。
紫枫高层尽量摒弃了相互间的成见和分歧，多数通过，破天荒地决定赋予汉见尘一区区猿人真正实权，以期鼓励更多外国人才前来投奔，高速壮大紫枫的科技实力。
他们之前把汉见尘竖成一块牌子，只是没办法，不能丢掉“高维芯片”这少数拿得出手的科技招牌之一，内心仍非常不乐意，其实没给汉见尘任何实权。
然而，尽管现在如此，他们又其实没多么让紫枫变得更民主化的进一步打算。
或者说，他们想要改造成的，那个更民主的紫枫里，可能并没某些特定人群的位置。
海因里希不知道：
紫枫高层之所以把这样一个以科技为主题的世博会的开幕式，办成这样不伦不类、上天和太阳神还一起登场的别扭模样，就正暗藏着专门针对付他们这些紫枫原住民的阴毒深意。
海因里希才一松开约瑟夫衣领，约瑟夫就扶着眼睛低头剧烈喘息，好像久久抬不起头来。
只约瑟夫的注意力，实际上早飘散出去，落在那些还在愤怒、还在焦急、还在低头祷告、还在连连默念“请神明宽恕”、对即将到来的灾难一无所知的虔诚信徒们身上。
毕竟，既神明不喜欢亵渎神之领域的科技，那他们这些这么虔诚的信徒，又为何要集结于此？
而既是以科技为主题、反对愚昧、推崇进步的人工智能世博会的开幕式，还又为何，一定要请什么神明赐福！
眼见不少隐形的微型蜂鸟无人机已暗暗缀上所有仍在祈祷或曾祈祷过的、乃至只是最初脸上隐有怒色的人背后，约瑟夫的嘴角，终于露出一丝微不可见的莫名微笑：
我记得，在紫枫，就算有海因里希这样的异类，但好像总归唯有原住民才会虔诚信仰太阳神吧！
0435那位“大人”
托马斯一结束开幕式，就离开会场，来到一间隐秘的特殊房间内。
而装修豪华的房间内，已有一华服贵族在等着他。
“托马斯阁下！”
华服贵族翘着二郎腿、略没正形地坐在一张沙发上，遥遥朝托马斯端起红酒杯，就算是问好。
该贵族有着一头比酒还红的波浪长发，非常显眼，面容也是初看就非常让人惊艳的类型。
他不仅身形消瘦，面容亦非常苍白，充满一种病态的中性美，好似一个病弱的绝世佳人，却又不似。
那忧郁中透着放肆的复杂微笑，让人一看就知他不是个安分的主，分外迷人。
可他真是“他”，而不是“她”，更其实已年过半百。
那玩世不恭中，自有无法掩饰的、从好似悠悠的漫长岁月中沉淀下来的睿智与强大。
托马斯不介意他的轻慢、也没时间介意他的轻慢，一边点头回礼、一边继续快步走到对方身前的另一张沙发上，也大马金刀地半躺下去。
从对面贵族男子比他明显要年轻不少的容颜上就能看出，其真是有和托马斯这般不见外的资格。
实际上，其名为萨多-爱德哈特，正是名震整个星系的大贵族——龙心公。
他现年才54岁，却已是见微境巅峰，随时可能突破到明理境，不仅是同龄人里的最强者，未来还是星系最强者的有力竞争者之一。
且他还有很多其它耀眼夺目、让绝大部分贵族都难望其项背的荣誉、头衔，横跨文武多个领域，以及能震动整个星系的泼天权势。
紧跟着，随着爱德哈特一个响指，整个房间先是一暗、后又一亮，有无数光点，如夏夜被顽童惊到的萤火虫群般突然齐齐亮起，又快速升起。
接下来，那无数光点便又快速地分别汇聚在一起，汇聚成一堆又一堆、足有成千上万堆的不同光点群。
然后，不同的光点群才开始进一步分别演化，演化成一个个栩栩如生的人物立体投影。
连地面、墙壁和天花板等都开始发光演化，变成一望无际的蔚蓝天空、洁白如镜的描纹地板，还凭空投影出华美的雕塑、复古的喷泉等。
该虚拟场景反映的，正是人工智能世博会的现场。
而环绕在爱德哈特和托马斯两人身边的，乃至是穿透两人身体的，那一个个还在谈笑风生的人物立体投影，又正是留在现场的一个个与会者。
他们基本不知自己正被严密监控着。
最后，随着现场热闹哗然的各种声音骤然响起，两个离开会场的人，却再次恍若置身会场，更或比真正在场的任何一人都更能把握会场内的一举一动，无论多微小。
或多隐蔽！
对，这就是一间新型的监控室。
另这样的变化对两人来说，明显才是个开始。
没多久，投影出的会场现状就开始斗转星移般地高速移动起来，让人根本分不清到底是会场投影在移动，还是相对静静坐着的两人在移动。
并且，就算整个投影运动得如此之快，两人仍确在认真快速地浏览会场内情况，眉头一皱不皱。
一个依旧玩闹似地微笑着，一个亦依旧平静中透出不能直视的威严。
两人的目光更皆深沉而专注，皆真能看清现场每一个人的相貌、分清每一个的言语，更能牢牢记下。
甚至，他们还能根据每个人的细微表情变化，推测出他嘴里说出的到底是真心话还是客套话，乃至是满嘴胡话。
他们不止都是最顶级的上位者，有着最顶级的纵观全局之能，还皆是见微境的星系顶级强者，灵魂皆极其强大。
普通人在他们眼里，就和穿着国王的新装一样，基本毫无遮掩，大多只有看腻了的虚伪、无奈和无聊。
这就是星系顶级强者往往身居高位、又不会尸位素餐的重要原因。
灵魂强大的人，智力自也会不凡，顶多德不配位！
而托马斯纵使在龙气天赋上不如爱德哈特，却也没差太多，加上又年长爱得哈特十几岁，总归是差得不太远，至少同为见微之境。
他们的算力、理解能力、记忆力等，自也皆远胜凡人、近乎半神。
这个监控室的技术，先进归先进，却绝非泛泛之辈驾驭得了。
如此，在把整个会场内的全部情况掌握个七七八八后，会场投影就不再快速移动，并徐徐移到汉见尘所在的位置停下。
看着被众人众星拱月般环绕在中央、正享受着大家的称赞或奉承、依旧保持警惕、又不免开始飘飘然的汉见尘，爱德哈特直接露出一脸厌恶的表情。
“切，还真是小人得志啊！”
托马斯略为无奈地回道：
“没办法。”
爱德哈特又意有所指地说道：
“我并不反对在全星系范围内广纳英才，但那怎么也得是怀才不遇的那种吧？这样忘恩负义、给点钱就敢在自己祖国背后捅上一刀的人，即使我们把他捧上那样高的位置，他也未必会感恩，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在我们背后捅上一刀，只要价钱合适！”
托马斯又回道：
“可又有什么办法？我国和卡缪拉间的科技水平差距，现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而整个星系局势又越来越危如累卵，随时可能爆发波及整个星系的战争——二战，连我们紫枫都难逃毁灭命运。我们若不把汉见尘一个卡缪拉猿人捧得这么高，竖立起榜样，怎么能吸引到各国最顶尖的人才？特别是卡缪拉的！”
爱德哈特摇摇头，仍无法认同，直言道：
“此事短时间内看或有些好处，但长远看必是弊大于利。我还是认为，我们不应该过分倚重外国移民，而把我们国家的原住民贬得一无是处。毕竟我们之前吸收外国移民的政策有致命缺陷！”
“……”
“我们之前不管移民哪个国家来、什么背景品行，只要能带来好处就来者不拒，特别是那些有钱的。想以此暗暗消耗、吸走其他各国的资金，折人壮己，却忽视了对他们的道德要求。导致外国移民的整体道德水平每况日下，连累我们整个国家的平均道德水准亦是一天比一天差！”
“……”
“人的成长，其自身的努力固不容否定，但更多却受环境影响，比如时运，又比如国家无声无意的资源倾泻。这些更不容否定，且相比捉摸不定的时运，国家既有意又无意的悄然帮扶才更重要。即是说，人不管多有才或多有钱，多少都有自身和环境、家乡、国家等外部条件的支持，必须认可自己，也必须学会感恩。”
“……”
“那么，在自己的国家混得不如意的那些也就算了，那些明明混得还算不错，却稍受利诱，或是在自己国家稍受挫折，就怀恨于心，果断抛弃自己国家，乃至是背刺祖国的人，就实在过分，简直就是毫无感恩之心的垃圾！”
“……”
“那样的人，再有钱有才，于任何集体而言，都不过是一颗颗仅因一点点不满就可随时叛变集体、威力难以估计的不定时炸弹。可我们却见利眼开，对这些人照单全收，还越吸越多，就给我们自己的国家埋下了越来越多的隐患。甚至，现在我们还要赋予他们更多的权柄，这不是作茧自缚、自取灭亡吗？”
说着，爱德哈特就一拍沙发，差点忍不住要站起来，显是对其他贵族们已经达成共识的决定非常不满。
可托马斯仍是那句淡淡的话：
“诶，这不是没办法嘛！”
爱德哈特则又冷静下来，耐心地继续劝到：
“那些人投奔我们紫枫的理由，说得再冠冕堂皇，说什么为了伟大的理想、为了真正的民主和伟大的自由、为了全人类的进步等，说到底还不是过度的私欲得不到满足，然后就干脆带着自己国家给予的物质财富或精神财富，乃至是两者皆有，果断背弃祖国、远赴他乡，至少道德上有缺陷的几率很大，只少部分是例外，就是一群贪婪的……”
然这回，托马斯没再说什么“没办法”之类的废话，更有力地直接打断道：
“可是，那位‘大人’也已经同意了！”
爱德哈特当即胸口一胀，脸色发红，显是话一下就被堵在心内，再说不出来。
托马斯的话虽平淡，那眼里异常浓郁的严肃意味，却在明摆着警告爱德哈特：
你若再那般再三置疑，就是对那位“大人”的大不敬，被怪我不客气！
0436自私的国度
能让身为世界名副其实的第一强国的紫枫共和国国会议长，都如此郑重其事地尊称为“大人”的人，无疑举世唯有一人，正是那唯一仍活着的圣徒、行走的神圣荣光——毕夏普。
连年富力强、才华绝世、行事跳脱的爱德哈特，亦不敢过多反驳他都同意了的决策。
毕夏普在紫枫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哪怕是随口一说，其效力都远比弗朗西斯二世的圣旨在西海帝国还管用，能让无数崇拜者前赴后继、扑汤蹈火、抛头颅洒热血，包括紫枫的国会议长李-托马斯。
接着，托马斯才继续柔声开解道：
“何况，现在的外国移民们是自私、贪婪了点，可贪婪，真不一定全是坏事。贪婪，是人类前进的动力，亦不正是我们物权私有制社会之所以能不断进步、不断超越过去、不断创造新记录和新历史的根本动力嘛？贪婪，可以说，正是我们现在依旧能以紫枫为傲、为荣的根本原因！”
但爱德哈特心底依旧对毕夏普感到些许不解和不满，只的确不好再多说，总归是对毕夏普深感敬佩，就深吸一口气，又稍稍仰躺下去。
在他看来，物权私有制只是一种比君主制更优越、更强大的制度，还远远称不上伟大，且已隐隐看见尽头。
并那尽头，正是贪婪的尽头。
仅仅“贪婪”或还能说是一个中性词，是野心、亦是进取，可一旦后面再加上“无度”，就绝对是贬义词。
不幸的是，贪婪在紫枫，又被披上了一层华丽的、极具迷惑性的外衣，让人不知不觉间就容易越线，贪婪过度。
其名正为——“自由”，是物权私有制必然的追求和发展。
民主、自由，以及不用明说的富裕，一直是紫枫用来吸引外国移民的三杆有力旗帜。
其中，不言自明的富裕，自是无冕之王！
而表面上被放在最后的自由，又事实上比民主更具吸引力。
很多高喊为了民主和自由的人，内心恐怕其实只有一个极致追求，那就是极致的自由。
然而，极致的自由，不就是可以全不顾及他人感受、乃至生死的绝对自由嘛！
问题是，全不顾及他人感受、乃至是生死，民主又绝对无从谈起的。
民主至少得大家商量着来，怎么都不可能是绝对的自由。追求极致的、绝对的自由，只会毁灭全部形式的民主。
故爱德哈特作为一个紫枫贵族，内心却对那些响应紫枫号召、高喊“为了民主和自由”、拖家带口来投奔紫枫的外国移民感到相当反感，只知道：
剑都有双刃，何况是这些心怀鬼胎的邪剑！
贪婪的人是进取心和能力都往往较强，却也大多比较自我，本就容易过犹不及，给自己、他人或集体都召来毁灭，何况是那些一开始就暗藏过度贪婪的歹心的，又何况是那些打着虚伪的、追求民主和自由旗帜的人。
他认为：
任何国家都必须得控制那些有才或有钱、却比较贪婪的人的数量，既要依赖他们为国家创造财富、又要防止他们撕裂国家，来者不拒就是大大失当，不管不顾的提拔倚重更是大错特错。
一个集体的上层是什么精神风貌无疑决定了整个集体的精神风貌。
而在一个集体的上层中，若自私贪婪的人越来越多，那该集体不就越容易整个都变得自私贪婪起来，也就越容易分裂和自我毁灭。
别说他们紫枫作为一个物权私有制国家，天然就有追求自由、鼓励贪婪、催化分裂的倾向。
托马斯则不再劝，又何尝不知内中隐患。
实际上，过去在紫枫，除了位置最特殊的汉见尘，除了部分的、早期的移民，其他有钱或有才的外国移民，在紫枫过得真比当地猿人还滋润，至少丰衣足食。
首先，紫枫、卡缪拉和海瑟联邦三个国家都一样，都可以说是移民国家，民众都可以说是从西海帝国移民过来的。
可由于紫枫前后有过多次时间跨度较大、规模亦大的移民潮，紫枫又与卡缪拉、海瑟联邦不一样，竟有了原住民和外国移民之分。
其实就是先来后到的区别！
在紫枫，第三批和往后的猿人移民，皆不被紫枫认同为原住民，被特称为外国移民，都没有身份证，拿的是被称为“紫心卡”的永久居住证。
而其中，最早来紫枫的外国移民，即第三批猿人移民，一开始确是饱受当地原住民任意欺压，那些有钱的尤其惨，被掠夺、被殴打、被欺辱，被逼得去下水道和老鼠抢腐肉都算好的。
谁叫紫枫放宽第三批移民审核条件的初衷就不单纯。
甚至，早期的外国移民如果敢反抗原住民或仅仅是稍有不服，就可能四肢齐断地被扔到街上，任风吹雨打、哭泣哀嚎、自生自灭，亲人可能都不敢去收尸。
可没多久，原仅仅是为通过他们掠夺外国财富、称霸星系的紫枫贵族们，就看到他们身上还有别的、难得的许多闪光点，比如：
哪怕是那些有钱的、过去养尊处优的外国猿人移民，在能力上，也大多比紫枫的猿人原住民要出色不少！
紫枫实在太有钱，曾说得上是遍地黄金，就导致紫枫原住民，即先到的第一批和第二批猿人移民，怎么都要比其他各国的人多少好吃懒做一些，至今仍无多大起色。
哪怕他们这的遍地黄金唯有贵族才能大肆开采！
既紫枫贵族们的钱来得容易，那撒出去时当然也豪爽。
一开始，紫枫贵族们就算再怎么视下层民众如牛马，给钱时依旧是全星系最爽快的。
他们的腰包最鼓，比原最富裕、却差点被一战压得经济崩溃星系老霸主——西海帝国都鼓，曾鼓到有钱没地花。
而那时的紫枫民众，主要是第一批和第二批的移民，即原住民们，只要弯下腰、屈下膝，不需怎么努力，也不需什么专业技能，就能过上让其他各国普通民众都羡慕的富足生活。
这既让紫枫原住民们一直缺乏奋斗的动力、能力一再弱化，只知仗着都不被贵族们认同的“主人翁”身份不断欺压、剥削一众外国移民，又让更多外国移民趋之若鹜，就算看到那么多失去四肢、沦为凄惨“人棍”的血淋淋反例。
而原住民们如此享受的如此羡慕和痴狂，既是他们罪恶美梦的开端，让他们能对源源不断的外国移民持续压榨，以长久维持自己远超其他各国猿人、堪称奢靡的生活水准，又是他们凄惨噩梦的开端。
因为，很快，紫枫贵族们的腰包，就不再那么鼓了。
随着其他各国渐渐恢复元气，随着外部压力增大，随着国防投入不得不跟着增大，紫枫贵族们的财力也开始有点捉襟见肘，就终于也需要开始学习如何精打细算，包括如何节约用人成本。
那必然地，紫枫贵族们就不仅对明明能力日益弱化、胃口却日益膨胀的原住民们日益反感，还对物美价廉的外国移民们日益青睐。
加上最关键的，外国移民在紫枫无依无靠，一旦失去他们这些当地贵族的支持，就唯有再次惨遭各当地势力压榨、蹂躏。
外国移民们自是愈发深受紫枫各当地贵族倚重，不断取代一个个原住民、走上一个个正式岗位，正式成为紫枫原住民们长达十几年的噩梦开端。
外国移民们的能力和忠心，还有最重要的、远比原住民们低的用人成本，非常令贵族们满意，很快就被推上一个个更重要的岗位，竟渐渐有一种后来居上的态势。
甚至，外国移民们，又很快，就开始帮着当地贵族一起，反过来更深刻地压迫起紫枫各地爆发出大规模抗议的原住民们，成为各地贵族们的得力鹰犬。
说来，这其中或又有他们各自祖国制造的外部压力的帮助，特别是卡缪拉。
逆风崛起、后势强劲、不断高速发展壮大的卡缪拉，早就让紫枫共和国越来越亚历山大，才一次又一次地大幅削减原住民们的福利，让原住民们在短时间内就爆发出大量的、大规模的激烈抗议。
过惯了舒适浪费的生活、原就对外国移民鸠占鹊巢之事心怀怨恨的紫枫当地人，怎受得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根据资料记载，其实利益才稍一受到损害，原住民们就纷纷罢工抗议，严重地影响到紫枫的正常运转。
可与下层民众早过了一战时蜜里调油的蜜月期、现连设立平民阶级都从找借口拖延转为明言拒绝的紫枫贵族们，又哪会继续惯着他们，只进一步扩大对外国移民的倚重，派外国移民去对抗、镇压国内的连连动乱，乃至是暴乱。
而连祖国都可以轻易抛弃的外国移民们，仅仅是去欺压一些曾压榨过自己的人，又能有什么心理压力？
他们才不管谁先来、谁后到！
反正大家都是租客，都得听房主——紫枫贵族们的。
加上新仇旧恨，他们在迫害起紫枫当地原住民时，有时比当地黑恶势力还狠毒，不择手段、毫无下限。
偏偏紫枫贵族们刚刚放出狠话，反悔的话不仅面子上过不去，还可能让原住民们愈发嚣张，就干脆推波助澜。
他们想着：
大不了就等到实在不行的时候，再反手把外国移民扔出去当替罪羔羊来，亦可迅速平息下层的怒火或暴乱！
他们相信：
外国移民们绝不敢有任何怨言，只能一如既往地卑躬屈膝，没任何尊严，又成本低廉。
而现实亦是如此，就让紫枫的贵族们愈发嚣张，也愈发内心阴暗。
又让外国移民们愈发狠毒，却也愈发深受紫枫贵族们信任，使唤得愈发顺手。
终于到今天，二者已堪称狼狈为奸。
总之，随着外国移民和紫枫当地贵族双方结合得愈发紧密，那些在原国家有钱有才、实力不俗、却自私自利的外国移民，亦愈来愈多地进入到紫枫中层，又必然地、悄然地、深刻地，影响到了紫枫的上层。
今时今日，外国移民们依旧唯唯诺诺、任劳任怨，和上层愈来愈紧密勾连，同时又凭那些狠毒的、却有效的思想，反过来将紫枫上层震撼、诱惑，被愈来愈深地污染到。
龙人绝没他们自己想象的那般超然物外，其实也逃不脱近墨者黑的铁律。
毕竟，在一张白纸上，哪怕仅仅是洒下区区几滴墨汁，也会非常显眼，能大幅改变整张白纸原先给人的洁白观感，产生质的、颠覆性的改变。
加上同样逃不脱该铁律的原住民们跟着进一步被污染，紫枫好似真已成为一个自私者聚集的自私国度。
打着追求自由、解放人类的幌子的紫枫，没有最自私的人，只有更自私的人。
甚至，为了应对国内外已大到无以复加的双重压力，表面最高洁、内里或最自私的紫枫贵族们，刚刚就彻底狠下心肠，默许了某个更令人发指的决策初步通过，随时可能失控暴走。
想到这，托马斯终于不得不暗暗叹息一声，也看到一种大国若亡、天崩地裂的可怕征兆。
而他，又真没什么好办法！
紫枫现所面对的压力，真远比任何外国贵族以为的都要巨大。
且其中，卡缪拉崛起造成的压力终究不过是外因，他们自己内部的、由自私贪婪之腐蚀所造成的、或将由内而外地把整个国家都撕碎的恐怖压力，才更可怕。
0437自私的新旧贵族
受紫枫原住民和外国移民间不可避免、愈演愈烈的矛盾刺激，紫枫国内的形势现真是越来越乱、乱上加乱，还积重难返。
原住民对外国移民，乃至是对他们这些紫枫贵族，都积怨已深，难以调解。
而外国移民又何尝不是对原住民，乃至是对他们这些贵族主子，都暗暗心怀不化怨毒。
可紫枫的贵族们，还偏偏得同时依赖两方。
实际上，紫枫的贵族们比卡缪拉的贵族们都更早明白，以当今世界的科技水平，即使是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一个国家的基础，可能都还是在下而不在上。
他们既得继续依赖外国移民来维持国家运行，同时又得暗暗依赖原住民来阻止外国移民成为新的、再次变得不好控制的，新的原住民。
直到无以为继的今天！
今天，紫枫不仅外忧更甚，内患亦是更烈，且越往上就越烈，烈得令世界发颤。
和紫枫下层的猿人被按移民时间分为原住民和外国移民一样，紫枫上层的龙人，其实也被按移民时间分为新旧贵族。
其中，带领第一批猿人移民到紫枫的第一批贵族移民——旧贵族，作为在墨神星最荒芜、最危险时到来的第一批开拓者，既自认为付出了最大的辛劳和贡献、又掌握着最大的资源和话语权，那在后来制定国家规则、瓜分国家利益时，又自然称心如意地获得了最多的利益和权力。
另外，最重要的或许是，他们是最早、最坚定、一直死心塌地跟随毕夏普的那批贵族，得到毕夏普最大的支持和奖励。
然而，钱和权，既最是强大、也最是可怖，最能滋生出无边的黑暗。
不单钱能生钱，权也能生权，何况权钱结合。
占尽好处的紫枫旧贵族们，和第二批贵族移民——新贵族们，在各方面上的差距，后还随时间越来越大，又就必然地产生了更隐晦、却更激烈、还更不可调和的矛盾。
作为蓝日星系最优秀、最高贵的人类——龙人，自比下贱的猿人要求更多，在各方面上皆是。
他们更不可能轻易满足，既必须得到满足符合身份的物质需求，又必须要得到符合身份的尊贵地位！
第二批移民到紫枫的新贵族们，绝不接受各方面都大大落后于旧贵族的状况，更绝不接受和旧贵族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的发展，别说还有隐隐遭到旧贵族压迫的现状。
且他们真曾异常努力和拼命过。
不幸的是，钱能生钱、权也能生权、另原有的越多就能生出越多。
因此，新贵族们越多的努力和拼命，就只让他们越感到绝望，越明白：
由于在财力和权势等各方面存在的、已有的巨大差距，他们再努力、再拼命，所获得的都不够抵消那从已存在的巨大差距所循环衍生出的、新的差距。
就类似封建时代没土地的农民和有土地的地主。
在封建时代，农民脸朝黄土、背朝天地辛辛苦苦干一年，可能还得饿肚子，而有土地的地主，他一年收获，却能轻易再买几亩地，让他更不可能饿肚子。
如此，一个老是原地踏步、一个不断大步向前，二者的差距怎可能随奋斗时间和努力程度的增加而缩小。
努力必有回报，资本亦必有回报，且努力的回报不一定会抵消资本的回拨啊。
在封建时代，地主们天然所具备的资产优势，就大到农民后天再努力、再拼命也无法追上的地步。
并且，那样的农民饿死能说是活该吗？
要知道，原始时代的原始人，很多都其实活得比封建时代的农民更自在、更长寿。
他们饿了可以狩猎野兽、采摘野果，没大家想象的那么惨。
他们就是没封建时代稳定，必须风餐露宿、不断迁移。
可这其实又加大了他们的活动量，让他们的身体比封建时代的农民更强健，能以野熊、暴龙肉搏。
加上没封建时代的卫生问题，有研究显示，原始人真可能比封建时代的农民更健康、更长寿，也更快乐。
他们不过是憧憬那个他们没能看清全貌的“安定”未来，就禁不住诱惑，才会无知地放下那用来狩猎、自保和杀人的弓矛，沦为土地的奴隶，沦为封建地主们的奴隶，乃至渐渐忘记自由的真谛与边界。
农作物是为封建时代的人类提供了更稳定的食物产出，却或仅此而已。
它让人类从此步入农耕文明、进入封建时代，看似是进步的象征，却或只制造出一个安居乐业的幻象，也束缚了人类的身体和灵魂，让大多数人变得更不快乐、更不健康。
不说精神自由的缺失，运动量的缺失和一直到工业时代初期才堪堪解决的卫生问题，就让封建时代大部分人类的寿命大打折扣。
封建时代的古人住的地方，就算是达官显贵，厕所、下水道等排污系统，也不可能像现代这样发达，臭气冲天才是常态，传染病肆虐不休，大大影响了古人的寿命，让他们中的很多上位者都比原始人短命。
更极具讽刺意味的是，纵使到当代，到工业时代，整体上来说，至少下层民众或依旧过得没原始人快乐、长寿，只能在时代的滚滚洪流中上下浮沉、不断挣扎，乃至连封建时代的农奴都不如。
封建时代的农奴是娱乐匮乏，可也没许多现代人那么大的精神压力，整日精神萎靡！
而紫枫的新贵族们，今天也终于能体会到下层民众的部分无奈和痛苦，知道这世上很多苦痛真非人之过，是社会天然的缺陷和局限，抑或是“人之恶”。
就像封建时代对普通农民或小地主巧取豪夺的大地主们一样，旧贵族们难道就会乖乖地干看着他们拼命努力、奋起直追，让大家平起平坐？
知道“熔星之战”真相的，可不只有卡缪拉的贵族啊！
既激动、又恐惧、恐惧于成“神”之人可能不是自己的旧贵族们，唯有更张牙舞爪、明目张胆地打压新贵族们。
而同样恐惧于那或随时可能出现、善恶难定的全新超凡生物——真神，新贵族们也唯有更直接、更激进、更残忍地去与旧贵族们争夺足够利益和权力。
愈演愈烈的内斗让双方都为此感到愈来愈恐惧，却又愈来愈停不下来。
到今天，紫枫其实已陷入到类似卡缪拉国内的那种分裂，只差揭开那最后一层遮羞布。
甚至，紫枫上层在暗地里的斗争烈度，实际上已比卡缪拉的更惨烈、更无情。
卡缪拉的国会派和总统派间，还有一股不容忽视的势力——中间派，在居中调合，竭力阻止国家分裂和内战爆发。
但是，紫枫的新旧贵族两派间，竟几没任何中间派，非友即敌，已即将发展到随时要拔刀相向、你死我活的亡命地步。
就连消息渠道较广的紫枫中层，都能从各地军队的频频调动和那异常激烈的一场场演习中，感受到那种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硝烟味。
说到底，他们毕竟是活在一个实行物权私有制的国家，连法律都鼓励一个人为保护自己利益不择手段，哪怕是杀死同为一国之民的竞争者，哪怕情况没那么紧急。
问题是，国家，法律，以及其它所有我们人类现互相间讲的人理，从根本上说，都是为实现共存才出现的！
若无共存之心、只求个人利益最大化，任何道理皆难得到广泛认同，皆不能说是正确的人理，只能说是歪理。
而歪理，只更容易挑起纷争，乃至是战争。
0438夹缝中的人们
在紫枫这样的物权私有制国家，法律规定：
任何私有财产都神圣不可侵犯，为保护可不择手段，连杀人都不需负任何法律责任。
这看起来是极大地保护了个人的财产和生命安全，是对人权的极大尊重，是解放，是进步，是伟大，更确曾为紫枫创造出令世界叹为观止的庞大财富。
曾经，紫枫的全年国民生产总值一度达到老牌强国——西海帝国的2.3倍，更是卡缪拉的3.7倍。
那时，紫枫的部分猿人真比卡缪拉的部分贵族还要富裕，羡煞整个星系。
论起对私人财产的保护力度，紫枫无出其二。
这就释放出一种信息，一种物权私有制国家和其他国家不一样，会全力保护、而不是掠夺国民私人财产的信息。
而信息，对任何生命的作用，都是首要的，包括人。
任何生命任何行动的起因，也或是影响任何生命任何行动的结果的最关键因素，就是信息。
该信息就极大增强了紫枫民众的安全感，特别是奋斗者们的安全感，让他们奋斗起来最无后顾之忧，只要全心全意、想方设法地把钱攥到自己手里就好，首先在行动的积极性就远超其他国家。
不像帝国人，老是得担心辛辛苦苦积累起来的血汗财富，被弗朗西斯二世随便找个什么理由，就收归国库，以满足那暴君穷奢极欲、贪婪无度的奢靡生活。
而自己却在一夜间落得个家破人亡的悲惨下场。
在君主制国家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通人越有钱简直就是越自取灭亡，在自己把自己往君王的案板上送。
也不像卡缪拉人，同样会有点担心，财产会不会被收归集体，尤其是没贵族支持的普通猿人。
在物权公有制国家内，普天之下，莫非国土，别说卡缪拉还是一个属于贵族的物权公有制国家。
唯有紫枫人，才有法律从根本上保障他们的私人财产安全，开始根本不用有类似担心，就最不畏手畏脚，有时胆大妄为到极点，却也创造出曾震惊世界的传说和财富。
生命要行动，不管进退，首先都需要有足够信息刺激！
而物权私有制国家在用信息刺激国民放心大胆地聚集财富、搜刮能量上，真可谓是做到极致，让他们在立国之初就一骑绝尘地把其他体制的国家统统远远甩在后面。
可是，这也为物权私有制国家后面的由盛转衰埋下无法绕开的致命陷阱。
事实上，物权私有制只适合于任何国家刚成立时、贫富差距不大的时候，从长远上看有着无法根除的弊端，特别是在其往后发展历程的中后期。
还是先拿封建时代来举个例吧！
在封建时代，不仅没土地的农民会随朝代发展越来越活不下去，有点土地的小地主其实也一样。
大地主可不是只有土地多而已。
他们不仅土地多，土地增长的速度也更快，还越多越快。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过去人们往往只被告知努力才会有回报，常常就忽视了资本的造富能力，不知资本一般比努力更能带来巨大且确定的收益。
进而，那能毁灭任何的发展之殇，在封建时代就一直被重复。
封建时代的各封建国家，土地都会越来越往少数大地主手中集中，连小地主手上的一点土地也不例外。
小地主土地少，存粮也少，加上封建时代农耕技术不发达，他们的抗风险能力说实话比没土地的农民好不了多少。
一遇旱灾、蝗灾什么的，他们一样得歉收，还有可能得饿肚子，乃至是被饿死。
只不过，他们可以卖土地苟延残喘，而没土地的农民就只能卖身沦为农奴。
于是，在不可避免的天灾人祸影响下，昨日的小地主就渐渐成为今日没土地的普通农民。
而昨日的普通农民，就又成为连人身自由都没的低贱农奴。
且今日的、新的普通农民，他日，又必然成为新的低贱农奴。
土地兼并的严重程度只会随封建国家的发展与日俱增。
直到天下土地都尽归少数几个大地主手中，直到大部分人都成为毫无人权、猪狗不如的农奴，直到全体农奴都受不了那少数几个大地主愈演愈烈的狂妄、腐化和压迫，揭竿而起，一切才可能暂时得到终止或缓解，却又往往是另一轮新的、依旧注定毁灭的轮回开始。
也就是说，贫者愈贫、富者愈富的戏码，从封建时代，不，是从宇宙诞生的最初一刻，就已经在连续不断地持续上演，至今已有数十亿年的历史。
在宇宙刚刚诞生的那一刻，整个宇宙也是均匀的，能量大概算是平均地分布在宇宙中的每一个角落，众生平等。
宇宙各地在能量上仅有微不足道的差距。
然而，正是因为那微不足道的一点差距，有些地方就能量越来越密集，而有些地方却能量越来越稀疏。
能量和土地一样，或者说是土地和能量一样，能产生引力，且能量越大引力就越大，能越来越快地自我壮大。
这才是悲剧会一直重复、轮回不休的根本原因。
能量越多的地方，引力自就越大，能吸引来越多能量，让那些本就能量富足的地方，能量进一步增多、引力也进一步增大，愈发富足，富足到过度肥胖，在富贵和堕落中灭亡。
反之，那些能量缺乏的地方，却只能被附近的大能量体撕得七零八落，引力越来越小、能量也越来越缺乏，终将在极度的贫瘠中溃散消失。
宇宙中有些地方能量富集、群星璀璨，有些地方却空虚、冰冷和死寂的，不均匀的现状，就是最好的证明。
说到底，支配贫富差距不断扩大的社会现象的，以及宇宙从比较均匀变化到明显不均匀的物理现象的，根本上都是能量间的引力，还有热力学第二定律，即：
任何一个能量系统，若无外来能量干涉，都只会变得越来越混乱。
贫富不均和能量不均不都一样，不都是混乱的体现吗？
贫富差距的扩大和宇宙能量差距的扩大，都是宇宙的熵会随时间增加的、只会越来越混乱的、除宇宙膨胀外的另一个重要证明。
熵增是包括宇宙在内的所有能量系统，都必须经历的一个演化过程。
熵支配着个人、公司、国家等能量聚合体的兴衰存亡，包括宇宙。
什么能量聚合体都逃不脱熵增、即混乱度不断增加、不注意就会快速濒临毁灭、乃至直接灭亡的命运，而现代很多国家的高层居然都还没意识到。
紫枫犹为严重。
他们根本没意识到：
物权私有制不只无法压制熵增，还会加速熵增！
别忘了，生命需要能量，可熵又是能量的天然属性，能量越多熵却也必然越大。
而物权私有制，又天然地、极端地，会鼓励人尊从内心对能量的、本能的、过度的渴求，去不停地、疯狂地搜集或搜刮财富，贪婪无度。
也就是说，紫枫的财富增长越快，它的熵也就越大，更也越接近毁灭。
盛极而衰、物极必反，是任何能量聚合体都逃不过的宿命。
特别是紫枫这样的物权私有制国家。
因为，等它们的熵增大到一定地步，或说混乱到一定地步，精准说是贫富差距增大到一定地步，物权私有制法律对私有财产的保护，就不是在保护全体国民的私有财产，而主要是在保护富人的私有财产。
此时，它们国内穷人和富人的实力差距已是过大，哪怕穷人大量团结在一起都难对富人造成多大伤害。
而富人们，却有大量合法的、乃至是隐形的残酷手段，进一步对穷人进行剥削。
物权私有制国家越发展，就会越成为强者的乐园，是强者的自由天堂。
可对弱者来说，就连地狱都无法形容它的残酷，就是弱者的屠宰场。
能量的引力，会让强者愈强、弱者愈弱，无情至极！
能量之理，是目前最可能让人类超越自我、继续进化、乃至成神的理论，对大到宇宙尺度、小到量子尺度的最广泛问题都能进行解释，寻求解决。
而能量、信息和熵则三个关键词，又是已知最可能打开通往世界根源的三把钥匙。
不过，宇宙贫富差距不断扩大、愈发混乱的后果暂时还不知会在何时以何种方式出现，社会贫富差距不断扩大、愈发混乱的后果，却是早有无数前车之鉴的。
那些没处理好土地过度集中在少数大地主手里问题的封建国家，基本很快就会在遍地烽火中灭亡。
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是远比兔子凶恶、危险的人类。
偏偏，正面对着贫富差距不断扩大、贵族内部矛盾不断激化、战争随时可能爆发的严峻问题，作为一个物权私有制国家，紫枫的法律规定的却是：
那些手中集中了过量财富的人，为保护自己的财富，仍可不择手段，哪怕不顾国家存亡！
这时，显而易见，物权私有制法律中那些会极大保护私有财产、保护个人利益的条款，就又摇身一变，又成进一步加速熵增、继续催化分裂、鼓动战争、引火烧身、给国家招致自我毁灭的条款，是既得利益者们毫不妥协、乃至是变本加厉的底气。
有法律撑腰，旧贵族们更不愿意主动散财散权，哪怕是稍稍散一些，哪怕是缓兵之计。
毕竟，在蓝日星系的所有现代国家里，法律保护的，从根本上来说都是贵族。
法律也是各国贵族们的最大后盾，还是紫枫旧贵族们的最大骄傲。
因反抗西海帝国的君主制而来到紫枫、还亲手建立起一个物权私有制国家的他们，对物权私有制的一切，特别是作为其进步之象征的法律，有着格外深的感情、荣耀、自豪、信任和执着，近乎偏执。
加上被物权私有制曾经所创造的、实实在在的、远超过往任何时代的辉煌所迷惑，紫枫的旧贵族们当然绝不退让。
而新贵族们当然也绝不退缩。
他们同样高傲，连屈居人后都不乐意，真是无尊严、毋宁死。
且反正，目前所有人理，都是为压制竞争、鼓励合作、谋求共存才发展出来的。
唯有那些越可能实现共存目的的人理，才越可能得到大家共同的认同，也才越需要遵守！
那么，既旧贵族们无共存之诚意，只知拿那不合时宜的法律来刻意打压他们新贵族，妄图渐渐像奴役猿人一样奴役他们，那不仅大家就没合作必要，倒不如他们也放弃共存之念、与旧贵族们一起背弃正确人理，一起回归原始，去尊崇那最残酷、亦最无可争议的自然之理：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在和平的环境里待久了，人们常常会忘记，放下刀剑、放弃死斗，就是大家各自对彼此的最大恩惠，最好相互心怀敬畏，不要欺人太甚。
然后，就在紫枫国内已变成这种貌似一点就着的火药桶的情况下，卡缪拉的改造人大赛那边，却传来了震惊整个紫枫高层的消息。
这消息所带来的巨大压力，不仅没有让紫枫共和国之内战，先于卡缪拉爆发，反是延迟了紫枫内战。
那巨大压力就像一双无形大手把左右开裂的一个小铁球左右按住一样，居然强行弥合了紫枫新旧贵族间的矛盾，让紫枫共和国这早近乎彻底裂成两半的小铁球，又勉强地凑合在一起。
只不过，新旧贵族们也皆清醒地意识到，不管紫枫的内压还是外压，都依旧存在，并依旧在愈演愈烈。
即和平，注定只是暂时的。
且若不管，那下次紫枫可能就不是左右开裂，而是彻底粉碎。
至于他们大家，也必得玉石俱焚。
如此，他们才迅速打成共识：
还是先搁置纷争，从其他方面来为国家减负吧！
然而，其实差不多贪婪、自私和冷血，还拥有差不多的恶魔般智慧的他们，一旦合谋，就差不多同时地想到了某个泄压途径，就正是那些已在夹缝中被夹得稀碎的痛苦人们。
紫枫的贵族们，终于开始，默默地、漠然地、默契地，认真讨论同一个群体的存在价值，即：
紫枫的猿人原住民们。
并且，他们今天就要付诸行动！
0439顺水推舟
由于紫枫曾经的辉煌，由于物权私有制曾经的辉煌，紫枫的贵族们有时比西海帝国的贵族还骄傲、还矜持。
可同样由于物权私有制，紫枫的贵族们有时却又比西海帝国的贵族还傲慢、虚伪和冷血。
出于统治需要，他们不少人都是满嘴仁义道德，又打心眼里认同“见死不救是他们的自由，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之类的论调，哪怕伸手拉一把就能救下眼前溺水者一命，实在是冰冷过头。
谁叫他们觉得自己的身体也是他们自己的私有财产。
而其他人的身体、生命等亦差不多，是其他人自己的私有财产。
任何人都只需要为自己负责，他们没任何保护或救助的义务。
物权私有制确比君主制更进步，但在某些地方，又确造成了更残酷的现实。
它是让普通民众在法律上脱离贵族，从某个贵族的私产变成一个完整独立的人，得到一定解放。
可一并地，在一个实行物权私有制的蓝日星系现代社会里，贵族们也从此就再没任何法定义务，去关心普通民众。
这就让普通民众们像动物园里徒然被人类放归自然的动物一样，既获得了自由，又不得不面对自然的残酷。
更残酷的是，普通民众在事实上，往往还是和他们的私产无异，只是由某个贵族的私产变成他们整个贵族阶级的私产而已。
而全体贵族还都不用负任何法理上的责任。
属于大家的东西，往往大家就都不会去负责，即使有必要，那是物权公有制国家都难以绕开的、顽固和愚昧的“人之恶”。
所以，底层民众对他们倾诉出的任何抱怨和请求，哪怕是忍无可忍、活不下去后卑微至极的一句哀求，也只越来越引得他们反感，只觉得：
救你是我的情分，不救你是我的本分，不要得寸进尺、恬不知耻！
可没任何国家把见义勇为规定成一种法定义务。
在物权私有制国家，只要是私有财产，除法定的那些义务和限制外，怎么支配都是一个人的绝对自由和绝对权力，不只是不可侵犯，是神圣不可侵犯。
按法律，旁人即使是区区几句指责都不是应该的！
加上近年来以人工智能为核心的、将对社会基础进行重构的技术高速发展，紫枫贵族们现在，就连关心普通民众、关心自己的社会基础的必要性，都在一天比一天少。
毕竟，普通民众作为社会基础的不可替代性不止正在日渐减弱，反明显开始成为他们越来越重的负担。
普通民众相比机械来说，不仅肉体孱弱、杂念丛生，工作效率极低，还稍有不满就要罢工，对福利被不断削减一事越来越抗拒，成本越来越高。
因此，早在赞巴鲁克开始大规模推广人工智能、且生产力大增、一跃成为科技之都的时候，紫枫的贵族们就已经在惊叹之余暗暗思考：
我们是否也应该尽早用机器取代普通民众，让坚固、耐用、高效的机械基础，成为新紫枫更坚实的新基础？
紫枫贵族们在那时就已经大大意识到，当初开国时给紫枫普通民众定下的福利标准，不仅越来越没必要，还正成为国家越来越大的负担。
紫枫的猿人是只有12亿左右，数量远低于卡缪拉。
可他们每人每年能领取到的各种福利，却高达上万贾比，是一个卡缪拉猿人的数倍，和一个帝国猿人的十几倍。
紫枫政府每年光花在社会福利上的支出就最少要12万亿贾比，占全年国民生产总值的12.4%，比海瑟联邦很多小邦国整个国家的全年国民生产总值都高。
这既令无数外国人羡慕不已，又令紫枫的贵族们越来越感到不堪忍受。
只没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地率先提出，特别是当看到赞巴鲁克底区民众的下场后。
而自然不可能是他们心生怜悯。
他们只是觉得：
到时紫枫也绝对将有数以亿计的猿人下岗、衣食无着，没管好就容易酿成一场人道主义惨剧，乃至是成为紫枫的灭亡之始！
连卡缪拉都赶紧放缓了人工智能技术往其它地区推广的步伐，仅仅敢在暗中推进。
并且，最让人感到惊悚的是，紫枫不同于卡缪拉，不是没好办法去管，更不是不想管，却是没贵族愿意第一个说出口罢了。
作为一个物权私有制国家，作为一个完全属于龙人的物权私有制国家，作为一个任何龙人都在法理上不用对任何猿人负任何责任的国家，如何处理那么多下岗猿人才是最有效的方法，紫枫每个贵族都心知肚明，不过是都不愿首先去背那个比“屠夫”更肮脏的千古骂名罢了。
直到今天！
直到再不用机械去大规模取代那些已毫无价值的普通民众、为国家大幅减轻负担、贵族们就只能在自己的内斗中拼个鱼死网破的今天，他们的目光，才不由自主地齐齐冷了下来，默默地共同推动起那个，由某贵族匿名提出的，代表整个贵族阶级意志的，貌似是不得已的最终减负计划！
眼见隐形的“死亡暗蜂”已全部缀上全体嫌疑人，并悄然伸出透明的无痛渗透式针管，爱德哈特和托马斯皆面容一沉，异常严肃。
而别误会，他们紧紧盯着的，可不是那些被怀疑为恐怖分子的嫌疑人，却是所有的死亡暗蜂。
他们两人尽管分属新旧贵族这两个不同阵营，但又正是同为反对“最终减负计划”之人，是少数仍能保持清醒和克制的贵族。
因此，他们现在要做的，既是要防止嫌疑人真发动恐怖袭击，更是要防止那些死亡暗蜂不分青红皂白地直接杀光所有嫌疑人。
他们怕有激进的贵族会蓄意挑拨，竭力勾起紫枫原住民们内心那原就按捺不住的滔天怨毒，更怕提前引发那惨绝人寰、或彻底摧毁整个星系、比随时可能爆发的二战都恐怖的“最终减负”。
那绝对将是蓝日星系历史上对人理最严重的一次践踏和背叛，也绝对将是人类文明空前绝后的一次大倒退，很可能将使蓝日星系直接进入到那令人恐惧的、比茹毛饮血还残酷的新神话时代。
死亡暗蜂本就是用来暗杀的无人机，连化焰境都可能不小心找了道。
死亡暗蜂是紫枫最先进的自动武器之一，体内安装了最新型的高维芯片，不仅能模拟人脑的精神力运转，使出各种高效神奇的龙技，乃至是能轻微扭曲时空的高级龙技。
它的技术水平真比号称“科技世界第一”的卡缪拉的同类型产品都先进，真能破解化焰境包括“听暗之术”在内的许多自动警戒机制。
在蓝日星系的现代，既已知时空扭曲是引力之故，那扭曲时空在如今的蓝日星系就必越来越平常。
在蓝日星系，真正可怕的手段，别有它物！
还好，或是觉得时机没到，又或是觉得条件不成熟，终究是贵族暗中提前行动。
所有死亡暗蜂没被任何人动手脚，没往嫌疑人们体内注入任何可疑液体。
仅仅通过药剂的颜色和反光等，爱德哈特和托马斯就都能确定：
药剂里没其它任何成分，仅仅是一种温和却强劲的迷幻药，将使中毒者在不知不觉间就跟着特殊声波引导，前往指定地点接受拘禁、调查，非常有效。
那几个化焰境的重点嫌疑人，就正由于时空的轻微扭曲和药效过分温和，未有察觉，下意识地就齐齐朝同一个方向转身离去。
在那里，将有一个见微境的星系顶级强者等着他们，纵他们第一时间清醒过来，亦无路可逃。
爱德哈特和托马斯见此，才一起轻轻舒了口气，第一次相对一笑。
二人都不由觉得：
紫枫，或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老实说，对方能出现在这里，就是令双方皆最感欣慰的事情。
二人能摒弃那么深的、新旧贵族之间的成见，为同一个目的同时出现在这，同心协力，就说明新旧贵族两个水火不容的阵营，就绝对还有和解、联手、共同修正紫枫扭曲未来的可能。
更关键的是，旧贵族们之所以寸步不让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毕夏普放不下对对老部下们的感情，常常无条件支持旧贵族们。
何况，这还能说明毕夏普对他们思想的认同。
要知道，紫枫之所以会那么顽固地坚持物权公有制的全部传统理念，毫不变通，毕夏普同样难辞其咎。
毕夏普既真心关照老部下们，那老部下们，当然也坚决支持他们的一切决定，包括思想。
而当初，为维护物权私有制的传统，为坚决传承女皇的荣光，毕夏普就直接就和另一圣徒，即卡缪拉的国父——安东，闹翻，才远走墨神星。
后来，毕夏普更是强势无比地将公共权力党连根驱逐出墨神星。
而看来，这么多年过去，毕夏普总归是稍稍改变了一点对物权公有制的偏见，竟主动联系新贵族们，更联系的还是少数几个曾公然称赞物权公有制的新贵族之一——爱德哈特，促成爱德哈特和托马斯的第一次联手。
这才令爱德哈特大为激动、感动，不敢再多有微词，更令托马斯感动得都快热泪盈眶。
他们二人尽管都不能说是非常支持物权公有制，但也都觉得，不该那么极端地彻底排斥物权公有制，特别是其中符合国家发展规律的部分。
物权公有制都没那么彻底地排斥物权私有制，也曾在极端的死路前迷途知返。
过度保护私有财产是毁灭之道，不保护私人财产却又无法发展。
现整个星系都早没什么纯粹的物权公有制或物权私有制，都隐隐察觉：
过度自由和过度民主都是一种极端，都容易物极必反，召来毁灭！
可是，都有点兴奋过度的两人，两个见微境的星系顶级强者，却居然都很诡异地没能注意到，有一只死亡暗蜂，在某个面目平凡、表情腼腆的青年，在他一动都不需动的悄然影响下，就放过一个化焰境的恐怖分子嫌疑人，盯错了人，引发后面一系列令他们大惊失色、措手不及的暴烈变化。
曾经的黑暗之王，杀手之王，终于再临紫枫，再次睁开了他那冰冷的，仇恨的，一对幽幽紫眸。
任何一个卡缪拉人，都没让一个卖国求荣的卖国贼，继续逍遥法外至今的理由。
何况，他最重要的那个她，不仅和他一样，都曾是瓦连京军事学院的毕业生，都有责任为母校清理门户，还是一个云梦人。
一个以汉见尘竟同为云梦人为耻的云梦人！
0440危险跳跃
眼见所有死亡暗蜂缀上、并陆续朝信仰太阳神的人注入特殊神经毒素，约瑟夫自然知道那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叹息似地暗暗沉吟着：
果然，那所谓的，不得已的，最终减负计划，要首先拿来开刀的，就该是紫枫的原住民了吧！毕夏普，难道那些最早跟你来到墨神星的猿人，就不算你的老部下了吗？
众所周知，由于多多罗莫星域的环境一开始比怒雷神星域好不了多少，这里的早期移民们，也过得非常艰苦。
故他们就和怒雷神星域的早期移民一样，很多都开始从无信者转为太阳神的信徒，以寻求一种心理支撑。
不，他们还有很多人，就是从怒雷神星域一路追随毕夏普而来的，之前就既是毕夏普的老追随者、又是太阳神的信徒。
只现在，他们好像就唯有太阳神能信了。
且就算在后来，在红日多多罗莫中成功开采出高能氢的后来，这种信仰的热潮不单没随多多罗莫星域居住条件大幅好转渐渐降温，反急剧升温。
早期移民都将此当成是太阳神的恩赐，感激涕零，信仰愈发虔诚、至今不改。
但后面的移民们就没这样经历。
加上早期移民们，即原住民们，都不允许后来的外国移民与自己信同一神明。
可能是怕到时就不好继续肆意压榨。
这真不知算不算上行下效！
故外国移民中信仰太阳神的人数逐年递减，到今日已几近于无。
为帮紫枫贵族们管好国家，为苟全性命，为伺机复仇，外国移民们必须不停学习各种新的科学技术，以适应时代的高速发展，就愈发不可能去信什么太阳神。
而与之相反，原住民们自就走上另一种极端，就是对太阳神达到极度的虔诚。
毕竟他们很可能真唯有太阳神可信。
他既将曾经的舒适与风光归结为太阳神的恩赐，又将当下的痛苦与挣扎归结为太阳神的考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恩赐。
他们都深信：
只要能通过太阳神此次的考验，那他们就必能过上比曾经巅峰时还风光、还荣耀的美好生活。
甚至，还有原住民将之归结为太阳神的愤怒，认为：
他们当下的苦难很可能是太阳神在惩罚他们，主要是惩罚他们对外国移民排斥神明、窃取神火、钻研科技、践踏神域等大量渎神之举的不作为！
这是很多原住民之所以越来越排斥科技和越来越疯狂，还频频朝外国移民发动恐怖袭击的，又一关键原因。
却也是促使紫枫贵族们下定决心，提出最终减负、更将原住民们列为首要肃清目标的重要原因。
在紫枫的原住民里，像海因里希一般不信太阳神，或是能力强的，远比外国移民要稀少，价值的确很低。
何况他们还不怎么安分守己！
现紫枫的原住民们只愚昧得令紫枫贵族们不堪直视、疯狂得令紫枫贵族们怒不可遏。
又有混沌教会在背后火上浇油、暗暗唆使，紫枫的恐怖袭击频率一日比一日触目惊心，更竟隐隐把恐怖之剑的剑锋直接对准贵族阶级，让不少贵族怒到目眦欲裂、当即拍案而起。
据紫枫国税局的情报显示，各恐怖组织中现都有危险言论出现，直斥他们这些躲在外国移民身后操纵的紫枫贵族，说他们才是最大的渎神者，也必须接受审判，否则太阳神绝不会平息怒火。
近来，类似言论一直喧嚣直上，早出现无法控制的危险苗头。
故不单紫枫国税局，各国情报部门皆认为，整个星系第一场叛乱，准确说是第一场由猿人对当地龙人政权发动的叛乱，最可能第一个爆发的地方，不是西海帝国，更不是卡缪拉，是紫枫共和国。
而最将下层民众视为奴隶、家畜的紫枫贵族们，又最无法接受。
别说混沌教会还刚刚在赞巴鲁克附近星域对那么多贵族男女老少犯下那么耸人听闻、惨无人道的暴行，令最先得到消息的外国贵族——紫枫贵族们格外敏感。
这才使得那个听起来就荒诞至极、堪称惨绝人寰的“最终减负计划”，终于被人，匿名地，公然提出。
但更令人惊骇不已的则是，竟没一个贵族公然反对，皆冰冷沉默。
连爱德哈特和托马斯，乃至是毕夏普，连这样位高权重、站在紫枫紫枫之巅的大贵族，都知众意难违，都只敢在暗中出手阻挠。
在物权私有制过去耀眼的、奇迹般的光辉蛊惑下，连毕夏普这一手造成紫枫极度冰寒之今日、威望举世无双的圣徒，都感到有些无力回天，悔不当初，不得不正视紫枫正脱离掌控、日渐堕落的现实。
不过，他们都尚未彻底绝望，只认为：
紫枫的贵族们如今仍只是过度敏感，只是被吓得！
他们还认为：
只要他们能稳住、控住，别让国内的矛盾在短时间内就过度激化，迅速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那紫枫的其他贵族们，就一定都能慢慢镇定下来，不会走上“大减负”那样极端愚蠢、极端残忍的道路。大家怎么也都是智慧高贵的龙人啊！
可事情，真会像他们期待的那样发展下去吗？
他们不知道的是，混沌之影，早已悄然笼罩整个会场。
约瑟夫一边在心中盘算着，一边打量着被众人围在中心的汉见尘，知道要实现自己的复仇目极其困难。
此刻，汉见尘不止被贵族们打造成外国移民的代表和领袖，还将是贵族们在必要时实行“大减负”的刀尖。
那么脏的活，他们当然不会亲自操刀。
别说外国移民尽管数量比原住民少，但怎么也有数亿，适当削减照样能产生不可小视的减负效应。
谁叫他们外国移民终究也同样能力有限，也不能和物美价廉的机械媲美。
只现阶段，紫枫的贵族们在很多事情上还都离不开外国移民的帮助，就不容汉见尘有任何闪失。
而汉见尘却又必会召来包括原住民们在内的各方势力无穷无尽的无情攻击。
不过，贵族们用来保护他安全的方案，既很简单，又说得上是很完美。
紫枫共和国足足派了两个星系顶级强者来保护汉见尘，其中一个还是明理境。
汉见尘这才敢在明知周围危机四伏的情况下，大摇大摆地走下高台、走进人群，和一众皆戴各色“面具”、很可能心怀叵测的人们谈笑风生，越来越有一种叱咤风云的味道。
毕竟，一个见微境的、能干涉量子不确定性的星系顶级强者，所拥有手段之强力和神奇，是远超普通人想象的。
理论上，他们拥有的手段，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
量子力学允许一切你能想到或想不到的可能发生，不过概率不一，有时极低，或等到不知多少亿年后宇宙毁灭都难以遇见，无限趋近于零，却又总归不是零。
或唯有神奇无比的量子不确定性，才能破解任何能量体系，包括物权公有制国家，都逃不过的、那个唯一确定的，包括熵增、毁灭等一连串灰暗结局在内的破灭宿命。
总之，一个见微境的星系顶级强者，就已胜过蓝日星系所有最高端的安保设备。
更强的唯有两个或更多。
有两个星系顶级强者在身边的汉见尘，哪怕瞬间被炸得粉身碎骨，都能第一时间被修复如初，一滴血也不会流。
约瑟夫很容易就能判断出：
不管什么人，哪怕是另一个明理境的星系顶级强者，要在这种情况下成功刺杀汉见尘，都几乎是不可能的。
另外，实际年龄不算大的猿人约瑟夫自己，自然不可能有明理境。
然没几秒，让汉见尘下意识内心一紧的是，那一直平静无波、和光同尘地在不远处默默保护他的，一个堂堂明理境星系顶级强者，竟徒然就脸色大变。
接着，那明理境的星系顶级强者仅仅礼貌性地过来和汉见尘说了一句，便立即要告辞离去。
而约瑟夫不需用特殊方法窃听，就知道，其言无非是：
“混沌教会最神秘的第十一使徒，已现身会场附近，我必须亲自去看看，你自己务必小心点！”
如此，看着内心异常惊惧、却连挽留都不敢的汉见尘，约瑟夫脸上的腼腆微笑就又稍稍浓了一些。
混沌教会的第十一使徒，不仅被公认为是最神秘的序列使徒，还被很多见微境及以上的顶级强者都认为是最危险的序列使徒。
因为，他神秘到几乎没任何信息。
不管是卡缪拉的贵族内务委员会，抑或是包括紫枫国税局在内的其他所有国家的所有情报机关，乃至是混沌教会本身，都没任何其相关资料记录在案。
就算是号称最接近混沌意志、最得混沌意志垂青的极恶教皇格雷诺，亦仅仅能确定：
第十一使徒，确已降世多年！
何况，那明理境的顶级强者还已用特殊手段，在片刻内跨越时空又返回，微微触碰过那独特的、前所未见的、令他惊惧难耐的极恶混沌印记。
连强骨境都有可能干涉引力、增大时空扭曲幅度，他一个明理境就更是轻而易举。
而他就在那一瞬间摸清：
那必是序列使徒才有的深厚混沌，普通人哪怕不小心沾上一丝，都得片刻灰飞烟灭！
更令他感到惊惧的是，他还确定：
那混沌印记绝不属于任何一个已知的序列使徒，恐怕真就属于那传说中最神秘、亦最危险的，混沌教会的第十一位序列使徒。其恶未知，但必深暗无比！
另外，最令他惊惧难耐、浮想联翩的是，那混沌印记独特至极、晦暗至极，仿佛汇聚了世界上全部的同型之暗，竟仅仅是那微一触碰，就让他一个明理境都不由心悸不已、无法压制。
他表面上面无表情，心底却不得不强自镇定，忍不住就想到：
不，这不可能！怎么可能连我都会这么害怕？我可是明理境啊！等等，难道，难道……嗤——，它该不会是属于另一个未知的序列使徒吧？
而他想到的、另一个未知的、更令他深感战栗的序列使徒，正是那传说中的“门徒”——最终的第十三使徒。
那明理境的星系顶级强者由此判断出，现状由不得他不亲身前往、深入验证，更由不得汉见尘有丝毫阻拦。
汉见尘亦深知如此，只能表情僵硬地点点头，一脸强笑。
那明理境则说完就一个扭曲，好像凭空消失一般地顷刻离去，看都没多看他一眼，只让汉见尘的动作和表情都愈发僵硬。
扭曲、禁锢空间，和空间跳跃等，在见微境就已经是基础课了。
甚至，因见微境及以上的战斗的特殊性，空间跳跃是近距离战斗中最糟糕的移动方式，不能算快，却非常致命，可以说是最快的自杀方式，无人敢在战斗中轻易尝试。
约瑟夫亦深知如此，亦深知事情还远远没完！
汉见尘的身边不仅还有一个见微境，那貌似已远离此地的明理境，也能如此轻易消失一样地随时归来，哪怕不敢一下就回来得太近。
约瑟夫暗暗地，冷冷地，说到：
学长，卡缪拉人，来向你讨债了！
0441借刀
约瑟夫马上就又看见：
惊恐难耐的汉见尘，在状似随意地扫了眼另一边另一个见微境护卫后，表情和动作就都迅速恢复正常。
而约瑟夫脸上的腼腆笑容，也依旧不变，乃至是转过头，不再去关注汉见尘。
约瑟夫探出脖子，左顾右盼，好像是在寻找已挤进人群、不见踪迹、说是要去找敬爱的汉见尘先生请教问题的海因里希。
但同时，那本要刺入某一嫌疑人体内的一根毒针，却是毫无征兆地微微一偏，竟是顺着时空的异常扭曲，刺到了旁边另一个人手上。
……
数分钟前。
“见尘学长！见尘学长！见尘学长！……”
汉见尘闻声转头望去，正看到一理着寸头的云梦青年在人群中急切地朝他挥手。
他疑惑地走过去问道：
“你是？”
云梦青年又赶紧挤出来，一下就笑嘻嘻地朝汉见尘伸出双手，要和他握手。
而此时的汉见尘还不知后面变故，还有一见微一明理两星系顶级强者左右护卫，安全感爆表，就没丝毫闪躲，任青年用双手握住自己的右手。
云梦青年则一边和他握手、一边略为谄媚地说道：
“见尘学长，您可能不认识我，但我们不仅同为云梦人，是老乡，我还是瓦连京军事学院军事指挥系3199届的毕业生，可是您的学弟呀！”
汉见尘这才一脸恍然，又一脸惊喜和感动，也把左手包上去，一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热情模样。
“哦，原来是学弟啊！”
他是瓦连京军事学院3183届的毕业生，的确可以说是该青年的学长。
“学弟贵姓？今年贵庚？”
汉见尘笑得格外热情、看起来格外激动，也格外平易近人，让青年都有点受宠若惊，忙回道：
“学长，我姓刘名勿，今年34。我今天终于见到您了，我可是久仰您好久了呢！”
汉见尘闻言，当即笑得愈发喜笑颜开。
不过，他开心的可不是他乡遇老乡或学弟明显的奉承什么的，而是学弟果然实力不俗、天赋惊人。
就在简单的握手之间，他就知道外貌尚轻的学弟其实已有化焰之境，实力超凡。
他眼角余光瞥见，虽他那看似和光同尘、实则高高在上、一直超然物外的明理境护卫依旧表情古井不波，但另一个见微境的护卫，却已眼神微变，露出些许警惕。
这么一看，他这学弟显然也至少要化焰境，才有资格让一见微境的星系顶级微微警惕。
加上学弟说他是99届的，他就更知道，学弟不仅实力惊人，恐怕天赋还更惊人。
果不其然，刘勿今年才34，不仅40没到，更说得上才30出头。
他估计，学弟大概只花10年左右就从射心境进阶为一个化焰境的星系超级强者。
这对一个猿人来说是非常令人震惊的。
其他猿人就算有足够天赋，也怎么得15年左右。
这令汉见尘内心更是火热，言语间也更无微不至，关怀备至。
“学弟，来紫枫几年了呀？住得还习惯吗？”
汉见尘一看就知道，刘勿应该是最近才刚来紫枫的，且目前看来应该是有意向投奔自己的。
一个30多岁的化焰境超级强者，一个龙气天才，若来紫枫日久，自己不该没听说过。
另汉见尘也没怎么怀疑。
近年来，瓦连京军事学院花大力气、大价钱、大资源培养出的优秀毕业生，远赴国外、报效卡缪拉的宿敌紫枫的新闻，越来越常见于报端。
瓦连京学院都快被整个星系嘲讽为紫枫高级人才库，包括卡缪拉自己的很多媒体。
又果不其然，刘勿更安心、更开心地回道：
“学长，我才来没几个月，还有好多事都不懂，可以请您多多指教吗？”
汉见尘大喜，热情至极，大包大揽地说道：
“行，没问题。你怎么也是我学弟兼老乡，咱们这是亲上加亲啊！要不，你干脆明天就到我公司来上班吧？”
刘勿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迟疑道：
“这，这就有些太不好意思了吧！”
汉见尘则毫不客气地用力一拍他肩膀，牛气冲天地说道：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既然学弟你看得起我、千里来投，那我今后就不止是你的学长，更不止是你的老乡，还是你的大哥！以后你在紫枫有什么事，别客气，尽管来找我，大哥我一定都会罩着你的！”
刘勿瞬间大喜过望，而周围众人亦大多看得满脸羡慕，包括远处还没挤过来的海因里希。
海因里希挤得愈发用力，却又被周围人愈发用力地拦在外面。
刘勿一脸兴奋、激动到有点哆嗦地应道：
“大，大哥！”
汉见尘又一拍刘勿肩膀，爽朗回道：
“诶，弟弟！”
登时，附近一片火热，就真像是从小分离的一对兄弟久别重逢一样，格外温馨动人。
刘勿和汉见尘皆笑得分外灿烂。
刘勿看起来是在开心跟对了人，而汉见尘又何尝不是在开心得到一个强大的追随者。
就算紫枫的贵族们没把计划全貌告诉他，他又怎能不知，他只能是刺向当地原住民们的一把尖刀。
而见钱眼开、连祖国都能轻易背叛的汉见尘，又怎会在意自己成为别人手上一把屠刀。
反正作为一个科研工作者，他只会躲在幕后，死再多人都和他没直接关系，亦滴血不沾。
他只万分担心自己安危，就当机立断、有样学样，学着紫枫贵族们的样子，也要借重用刘勿、竖立榜样，以吸引更多人才投奔，特别是瓦连京军事学院那些和他一样见利忘义、又才华横溢的天才们。
30多岁的化焰境猿人在外面真是凤毛麟角，在瓦连京军事学院却又真不稀罕。
偏偏卡缪拉依旧贫困，加上内部的确有很多问题，年轻人出头难，特别是国会派这边，确就难以留住那些才华不凡、要求也高、或受不得气的年轻人们。
卡缪拉的人才流失率依旧比较严重，不容乐观。
不过，汉见尘也依旧是个极端。
他当初不仅没受多大委屈，还被委以重任、寄予厚望，更受各种特别优待，曾被一再破格提拔，是瓦连京军事学院最年轻的副教授。
可他至今仍对自己，对自己对祖国、对祖国民众犯下的巨大罪行和造成的巨大伤害，没丝毫愧疚！
甚至，他还故意抹黑自己的恩师、同学，把自己描述成一个因才能突出而备受欺压、多次被掠夺科研成果的受害者，信誓旦旦地说“若有第二次还会做一样选择，要永生永世做一个自由的紫枫人”。
而这样的汉见尘，还对自己的计划，还对其他人也和一样厚颜无耻一事，很有信心。
然确实，现场很多人见此，特别是云梦人或同样刚从卡缪拉过来的移民，就都动了更强烈的投奔心思，要跟着鸡犬升天。
他们越来越暧昧的讨好眼神，让汉见尘倍感舒服，愈发飘飘然，终于有些放松警惕，忍不住在内心大吼到：
哼，属于我汉见尘的时代，终于还是来啦！我果然是时代的宠儿，我天生就该享尽一切荣华富贵。那穷得响叮当的垃圾卡缪拉，凭什么让我给他们打工？他们卡缪拉人才该全给老子卖命！
但没多久，狂妄的他就又不由被吓出一身冷汗，正是那明理境的护卫前来告辞。
并且，没等他从另一见微境护卫身上得到几秒安慰，现场就骤然出现更令他脸色惨白的剧变，正是前来替讨债的约瑟夫又悄然动手了。
……
随着约瑟夫的精神力悄然扭曲时空，那死亡暗蜂的透明毒针也随之轻轻扭曲，这才偏离目标，正刺中旁边另一人手上。
但不要误会，约瑟夫可不是想帮恐怖组织掩饰行踪什么。
没必要！
那被盯住的嫌疑人不过化焰境，就算从这星系顶级强者聚集的顶级场所里溜走，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紫枫的恐怖组织非常分散，自己就斗得严重，且一般实力有限。
纵那嫌疑人是用最顶级的伪装手段隐藏了实力，也撑死就是个见微境。
这依旧不能给约瑟夫的计划提供多大帮助。
那明理境的星系顶级强者，应该就快要回来了。
于是乎，约瑟夫就干脆反是帮紫枫国税一把，帮他们揪出了一个他们至今都没发现的、或比所有嫌疑人加起来都可怕的漏网之鱼。
刹那间，一道青色雷霆便夹带着滚滚混沌骤然闪现、闪耀全场。
那暴烈的青雷和混沌，不仅将那架小小的“死亡暗蜂”顷刻湮灭成无，还将他身边那足有化焰境的嫌疑人，湮灭成四散的原子灰。
那痛苦无比、恐惧无比的惨叫声，以及残余的青色雷光和浓到谁都能看清的混沌气息，震惊全场。
在场所有人，包括在场所有见微境，也包括场外的爱德哈特与托马斯，皆看得双目大睁。
连爱德哈特和托马斯都没想到，混沌势力居然已经潜入会场，还是一个至少见微境的混沌使徒。
难道他就是那个传说中最神秘、亦最危险的第十一使徒？
而那骤然就意外暴露身份的混沌使徒，在不免的惊讶过后，面对包括多位星系顶级强者在内的如刀目光，却是毫无恐惧。
他的嘴角转而就露出了一个好像不用再强行压抑一般的、兴奋难耐的、残酷扭曲的微笑。
“嘿嘿，诸位，唯混沌，才是大家共同的最终归宿啊——”
0442刀起
说来，尽管射心境的标准是能投射心意、隔空摄物，但作为射心境标志的，更明显的，还是雷光。
招手间就能射出煌煌雷光，是射心境最明显的标志。
只那雷光虽外表和普通雷光一样，是蓝白之色，性质却根本不一样，是消磁之雷，没爆炸也能让触碰之物顷刻沙化，化作随风飘扬的大量原子砂。
故到化焰境后，尽管标准是能完全干涉、模拟电磁力，但最具代表性的标志，却普遍被认为是龙焰。
没办法，模拟出的电磁力看起来和消磁之雷差不多，除有时会爆炸外就难以区分，没逼格。
可再到见微境，标志就又成了雷。
只此雷非彼雷，都不是蓝白之色，可能是五颜六色，说明能控制多种不同的电磁力。
见微境的标志和内在，是统一的！
于是，在佩莱特，在紫枫第一届人工智能世博会的现场，人们马上就仰头看见，正有五颜六色的滔滔电光在半空中大范围炸裂开来，宛若一场大型焰火表演。
且这绝对不是什么气势磅礴的特效！
光偶尔落下的一丝丝五色之雷，就像高爆炸药一样，正引发一次又一次的惊人爆炸。
而随着一连串的轰然爆炸声，下面的一栋栋高楼大厦，更皆战栗般地东倒西歪，恍若地动山摇，分外可恐。
要不是佩莱特的所有大楼都有最先进的抗暴、抗震措施，那些大楼说不定已倒下一大片。
第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声，这才凄厉无比地划破天际：
“啊啊啊……”
登时，满场哗然。
众人这才从亲眼见到见微境混沌使徒的震惊中反应过来，皆抱头鼠窜，赶紧逃命。
也有类似海因里希等的少数人还在东张西望，还在心急如焚地寻找各自被冲散的亲朋好友，却终究也只能跟着随波逐流。
那五色电光是在半空中徒然炸开、而不是在近地面突然炸开，就已是汉见尘身边仅剩的那见微境的莫大努力，还已是众人的莫大幸运。
众人必须庆幸：
那见微境在电光石火间就权衡完诸多利弊，并总算是在第一时间就作出决定，冒险用空间跳跃直接闪现在那见微境的混沌使徒身边，全力禁锢、勉力传送。
他感觉那见微境的混沌使徒，应该不是第十一使徒。
众人更必须庆幸：
空间跳跃在见微境及以上的近距离战斗中相当罕见，那见微境的计划才能出其不意。
尽管引力能扭曲时空，可引力实在太弱。
要想大幅扭曲时空，使出像空间跳跃那样接近古龙级的龙技，对见微境亦算得上费劲。
加上当见微境及以上的顶级强者们全力出手时，会不自觉地扰动周围时空，将使得空间跳跃更容易出错。
再加上，不同于看不见时空扭曲的普通人，时空扭曲在化焰境的感知里就已非常明显，更别说是在感知能力更强、强到接近半神的见微境眼中。
空间扭曲其实在生活中很常见，有引力的地方就有时空扭曲，反之亦然。
只普通人感知能力太差，因视觉的基础——光会随时空扭曲而扭曲，反映不出时空扭曲，看不见，才觉得神奇。
而对见微境及以上来说，空间跳跃就不过是不值得惊奇、又费劲、痕迹还明显的招式，很好预判或很危险。
故扭曲时空在见微境及以上的战斗中，大多只用来进行稍长距离的传送，用于逃跑，或用于保护、囚禁等。
用来短距离突袭真和送死无异！
又故，战场才能从地面瞬间就成功地转移到万米之上，成功避免了大规模的惨烈伤亡，让那见微境的贵族现依旧庆幸不已。
他是被命令优先守护汉见尘不假，却终究是一个贵族，不得不全盘考虑。
他还得考虑战斗在近地面爆发将造成如何巨大的伤亡，以及将对紫枫之声望造成如何巨大的打击。
并且，作为一个见微境的贵族，他总归是相当勇敢，才一照面就拼了快半条命，让他的对手都有些预料不及，直接兵行险招、顺利火中取栗。
然众人不用怎么想就知道：
他再怎么拼命，落败恐怕亦是迟早！
一来，他的对手也是见微境，在喷吐出如各色火龙般的龙焰时，也还能射出各色的纵横电光。
暴烈五色电光和肆虐的道道火龙交织在一起，已将整片天空撕扯得支离破碎。
加上不住颤抖的整个地面，附近真好似天崩地裂一般，充斥末日将临般的恐怖威压。
连时空都出现了让普通人也能一眼瞧出的可恐波动，几乎覆盖整座城市。
二来，类似的失误，对手可一不可二。
能到见微境的人，哪怕是邪教徒，也绝非普通意义上的能者。
三来，最重要的是，众人亦皆知，那见微境贵族的对手，必不是一个普通的混沌信徒，而必是一个混沌使徒，一招一式皆有无边混沌相随，能得到混沌之力的大幅强化。
换句话说，那见微境的混沌使徒，综合实力很可能超越见微境，乃至是达到明理境。
那见微境的混沌之徒所散发出滔滔凶恶之气，显然已力压那见微境的贵族一头。
毕竟，对混沌信徒来说，其体内的负能量，一定是大幅超过正能量的。
甚至，有种说法就是，龙气越强的人体内，混沌也必越浓，越有堕落之可能。
以上这些，在混沌教会肆虐、混沌信徒们常常当街行凶杀人的紫枫，都是常识。
紫枫的任何见微境，都绝不会像赞巴鲁克之前的那三个见微境一样，仗着人多就心生大意，更是不堪至极地被直接反杀，一照面就被灭了两个。
又于是，下方众人想都没想，就本能地开始亡命逃跑，偏不知该往哪里逃。
两个见微境的战斗，让整座天空之城到处都在爆炸、都在颤抖、天哭地哮。
众人只频频地自己互相碰撞在一起，撞得头破血流，十分惨烈。
下方只又爆发出更刺耳、更凄厉的惨叫声和哭泣声，让那还在上空和混沌使徒胶着战斗的见微境贵族听了，内心都不免越来越焦急。
不过，他内心倒是仍无半分退意。
他也怕，也万分谨慎，却又不是那么怕，知道自己明理境的同伴很快就会回来。
这才是他敢那么冒险、一直和眼前见微境的混沌使徒战斗至今的根本原因。
到见微境后，由于灵魂出现升华般的蜕变，正式接触神之领域，顶级强者们往往智勇双全，各方面能力都会碾压普通人，不会有太大短板。
何况，他还有比空间跳跃更快捷有效、更难预测、威力亦更大的移动方式。
他身体，不，是两人身体上，都正越来越扭曲，诡异无比、变幻莫测。
这可不单单是附近时空已被两人完全激发的精神力大幅扭曲，是他们的身体也被自己精神力特别干涉、大幅干预，开始呈现出越来越强的波动性，以使出或唯见微境及以上才能使出的诸多强力招式，比如比空间跳跃更迅捷高效的不确定性跳跃。
不确定性跳跃，才是见微境最常见的特殊运动方式，让见微境及以上的星系顶级强者们神出鬼没，最是诡异难测，也最是恐怖。
不过，以那见微境贵族骄傲的灵魂和的确足以自豪的战绩，却绝想不到，不管是他勇敢果决、沾沾自喜、自认为神来之笔的连连空间操纵，还是更技艺娴熟、诡异难测的不确定性跳跃，其实早被一个他根本不会看得起的区区猿人，完全算中，预测得清晰无比，随时能打断，乃至是随手就坑杀了他。
此刻，在下方混乱无序、夺命狂奔的惊慌人群中，正有一人巍然不动地立在原地。
他似随浪起伏的浮萍，又不是。
他似怒涛中的礁石，又不是。
他更似一个幻影，任何人都能轻易穿透他的身体。
不，他或许就是一个幻影。
不管是普通人，还是射心境或化焰境的超人类，抑或是包括托马斯或爱德哈特在内的全部星系顶级强者，居然都看不见他。
他，正是约瑟夫。
且他那对已彻底冷下来的眸子，就正久久地闪烁着幽幽紫光，又正是连顾雷都无法长时间使用的，真正的全知全能不动冥王眼。
另外，他那双连见微境都能完全洞彻的紫眸，早不去看天空中的战斗，仅仅死死盯着一人，正是那他誓必杀之的汉见尘。
汉见尘却犹未知晓，只感到又惧、又急、又气。
他才不管自己那见微境的护卫到底是出于什么考虑，更不管一个见微境的混沌使徒到底能对整个佩莱特，能对整个紫枫，都造成如何惨重的声望打击，他只感觉到：
自己好像又一次被那些言而无信、厚颜无耻的贵族们弃之如敝屐了！
可他也只能在剩余的、那些怎么还都是化焰境的护卫们护送下，赶紧前往专门的避难通道。
但是，他才被近乎扭送地强行转过身，就又强行挣脱护卫们依旧略为无礼、一时改不过来的手臂，让护卫们皆是一愣。
汉见尘则不管不顾，一个箭步回身，就回到了已被护卫们强行分隔开的刘勿面前。
“走，弟弟，快跟哥哥一起避难去！”
说着，汉见尘就一把抓住还在愣神的刘勿手腕，好像是真想拉着刘勿一起去避难。
刘勿当然马上就大为感动，眼泪好像都忍不住要一下挤出眼眶。
刘勿又当然不知，汉见尘这正是受护卫们依旧无礼的行为刺激，才临时起意，更坚定了一定要培养一个更强大、更忠诚、仅听他一人命令的护卫的决心。
然汉见尘亦不知，跟着刘勿那貌似是感动的泪水被一起抹去的，还有刘勿眼底的一抹历光，一抹凶狠至极、仇恨至极的历光。
有很多人，他本都绝不该忘记，绝不该像今天这样不置一顾、漠不关心的！
而他的护卫们，也不过是面面相觑一下，还齐齐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就恼怒中透着无奈地把汉见尘和刘勿一起送去避难。
约瑟夫则把一切尽收眼底。
后他想了想，轻轻叹息一声，就面无表情地静静看着避难通道的大门彻底合上，把其他想跟进去避难的人全拦在外面。
有些人，好像确比他更有复仇的理由。
他至少记得，在瓦连京军事学院，在微电子系，曾经有一个老到牙都掉光、却一直坚持授课、要为卡缪拉尽可能培养出更多人才的刘姓老教授。
老教师也对他很好，有教无类、和蔼可亲，让他印象深刻。
他更记得，为替汉见尘这孽徒赎罪，那老教授最后活活累倒在了讲台上。
并且，他还记得，那老教授，正有一个儿子，为复仇、为继续赎罪，弃文从武，乃至是由“刘要”改名为“刘勿”，勿忘国耻的“勿”。
0443刀欲落
“刘弟，你放心！既然你跟了我，那我就绝不会亏待你，更不会丢下你独自逃命！”
一进入宽敞明亮的逃生通道内，汉见尘就完全镇定下来，又开始侃侃而谈。
既然空间跳跃等扭曲时空的手段在当代屡见不鲜，那一条高等级的逃生通道，又怎能不去防备。
整个天空之城其实都有超时空防御系统。
且作为全星系最财大气粗的国家，紫枫共和国类似的、专为重要人物建立的逃生通道内，连干涉不确定性跳跃的最顶级技术都有。
这点卡缪拉真暂时做不到。
因为，其中涉及到的一项关键技术，正又是卡缪拉少有落后的、还是最落于人后的高维芯片技术。
高维芯片，正让机械利用能量的效率急速提升，大幅接近人类，成为能影响未来星系格局的最重要发明之一，却或将是卡缪拉人内心永远的痛。
而汉见尘出身于在紫枫人口数量不占优势的云梦一族，又却被选为全体紫枫外国移民的代表，无才何以服众。
可以说，今天的紫枫之所以仍能在科技领域保持重要地位，保持体面，没被科技强国卡缪拉打得一败涂地，汉见尘这卡缪拉的卖国贼功不可没。
在相关科学领域上，他的确是个天才！
加上汉见尘自己就亲自参与了这条逃生通道的设计和建造，对其防御能力最心知肚明。
他自信，连外面那超越见微境、接近明理境的混沌使徒，都无法在短时间内攻破。
那他又有什么好怕的？
周围难道不都是自己人！
走在这条自己亲自参与建造、技术水平世界第一的逃生隧道内，汉见尘内心毫无对民族、对祖国的愧疚，只顿生极度自我的自豪之感，就负起手、放慢脚步，内心愈发享受，也愈发恼怒：
没有我，你们造得出这么高水准、连卡缪拉都无法企及的防空隧道吗？竟到现在还对我这么无礼！
不得不说，他对背叛卡缪拉一事，原先至少还是比较后悔的。
他之前辛辛苦苦卷到紫枫的那30个亿，一来就被强行入股到紫芯公司，他实际上一分钱都不能随意动用。
更糟糕的是，就算他是紫芯公司的董事长，他之前也没任何实权，不仅享受不到任何身为董事长的福利或分红，又兼任公司首席科学家，还得给紫芯公司、给紫枫的贵族大老爷们，做牛做马。
紫枫贵族们的无下限远超他想象，由不得他不后悔。
而最让他觉得后悔莫及、痛苦难耐的则是，他现身边的那些护卫们，过去不仅一直拿着本该属于他的分红当工资，还一直对他非常不客气，暗地里对他呼来喝去。
他被气得头发都要发白，暗地里悔得肠子都要发青，却表面上还得舔着一张笑脸装不介意。
其中酸楚，外人实难想象，却也只能说是报应，还完全不够弥补他，对自己祖国、对自己民族，犯下的十恶不赦的滔天大罪。
而今天，他居然还在庆幸，庆幸自己终于要翻身！
可他的那些护卫们，又好像依旧改不过来一般，刚刚就又冒犯了他。
他这才感到压制不住的恼怒，就决定稍稍教训他们一下，免得他们以后依旧没大没小。
汉见尘突然就不再搭理护卫们的任何催促，不仅把头高高仰起，还他们越催就故意走得越慢，只和刘勿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若不是为今日领袖群伦执牛耳、享尽荣华富贵，他当日何必背叛那么多人，包括亲人或恩师，又何必忍辱负重这么多年。
他尽管后悔背叛卡缪拉，但更多是后悔自己不长眼，没能看出紫枫的贵族们皆如此言而无信。
他从不对任何被他伤害到的人感到愧疚，乃至对指责、嘲笑他的人心怀暗恨，只更偏执地认为：
只要自己最后成功了，那些曾指责、嘲笑他的无能之辈，就很快会闭上嘴，唯有在一边羡慕嫉妒恨的份！
他之所以会毅然背叛卡缪拉、投奔紫枫，本就有认同紫枫理念的成分，一直觉得：
所有国家貌似文明的外表下，不还是弱肉强食的那套老法则，且其中卡缪拉表面最虚伪、内里最腐败，还不如紫枫干脆直接，甚合我意！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即使到紫枫后的待遇反大不如前，他亦没扭转想法，反只更偏执地觉得：
既我实力终究不可能比得上紫枫的任何贵族，那在哪还不是被贵族一样剥削。即使被紫枫的贵族们这样玩弄、压榨也是没办法的。谁叫弱肉可强食？只不过，其他人，你们就别太嚣张了。你们有什么资格！迟早有一天，我至少会再次骑到你们头上的，让所有曾嘲笑过我的你们都后悔到死的！
而那一天，貌似终于到来。
他的护卫们也终于第一次感到没办法，真正明白：
今天的汉见尘，确再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拿捏，必须赶紧转变态度！
尽管他们都是化焰境的超级强者，可终究都是猿人。
在蓝日星系，猿人一般要到见微境，一般要成为星系顶级强者，才能得到龙人一些真正的尊重。
因为，人与人间的屏障，或其实在化焰境与见微境之间。
不然，就得像汉见尘一样，对龙人们有特别的、重要的价值。
所有化焰境的护卫们，皆很快就认清现实，徐徐低下头，慢慢跟着放缓脚步，继续缓缓围在汉见尘身边，让汉见尘的头越仰越高，内心也越来越得意和放纵：
哈哈，我终究是跟对了人！紫枫的贵族虽比卡缪拉的更狠毒，却也更厉害、更有手段，还能给我更多！
刘勿见此，则不得不完全压下身内那颗蠢蠢欲动的杀心，决定还是再等一个更合适的机会。
反正，时间应该还长。
这条通道不仅会隔绝外敌，还会隔绝外援。
且现如今，不仅原该守卫在汉见尘身边的所有顶级强者都被这同样顶级的逃生通道暂时隔绝，他们应该连关注都不怎么再关注汉见尘这边。
显然，相比已逃出会场的汉见尘，还留在会场上的那成千上万人，才更值得紫枫高层关心。
剩下的人们若被那发疯的混沌使徒杀得太多，那即使汉见尘被救下，紫枫在星系上的声望，亦会遭到惨重打击。
这么盛大隆重的一个开幕式，却被办成那么血腥可怕的一个凄惨结局，无疑是紫枫政府极度无能、对时局毫无掌控力的一个证明。
并且，那最糟的结果，真是有一定的、不容忽视的可能。
那可是一个见微境的混沌使徒啊！
即使那明理境的星系顶级强者也已归来，正和原先那见微境合力对敌。
但爱德哈特和托马斯这另外的两个见微境，还是都已做好参与围攻的准备，务求把损失降到最低。
紫枫众人的焦点，现基本都集中在地面会场，的确给刘勿留出不少时间。
何况，刘勿此次出手，本就没存什么生回的心，若约瑟夫真把复仇之权让给刘勿，好像也尚无不可。
突然，刘勿就按捺不住，提前出手。
内心异常欢喜、异常膨胀的汉见尘，正在更加大放厥词，恬不知耻地大声说道：
“刘弟啊，你一万个放心，哥哥我绝不会抛弃任何一个跟着我的人。哥哥当初在瓦连京军事学院读研究生的时候，就跟了一个黑心导师，饱受他折磨、压榨，最后还惨遭抛弃，把责任全推给我！那种痛苦和绝望，我一辈子都……”
而听到这，刘勿还怎忍得住，当即就大步上前，突然用力地死死捏住汉见尘肩膀，狰狞说道：
“哥哥别说了，先看看我有什么惊喜要给你吧！”
然后，就在汉见尘反弓着腰、痛苦难耐地回过身时，就在汉见尘的护卫们惊觉不对、惊骇不已时，一脸狰狞的刘勿已和汉见尘一起凭空消失，刹那就徒然消失在了原地。
而实际上，汉见尘和刘勿当然都没能去到哪，其实就在原地。
在一个能隔绝空间传送、干涉不确定性跳跃的特殊通道内，他们就算用空间传送又能传送到哪？
别说只中距离的空间传送，就必须要见微境才能用龙技施展出来。
稍远距离的空间传送，由于引力太弱、所需能量太高，只比高维传送容易一些，要异常巨大的机器才能做到。
而更远距离的空间传送，则比高维传送还难，连龙技的理论模型都未完全建立出来，更别说是专用的空间传送器。
因此，刘勿直接就用一件能制造出隔绝空间的机器，又把他和汉见尘单独隔离起来。
汉见尘的护卫们也很快就发现缘由，纷纷使用听暗之术看清眼前那被扭曲的异常空间。
可他们施展的各种攻击，却全只能顺着扭曲的空间绕开，任他们如何加大出力、如何把整个通道都震得激烈颤抖，都没办法破开。
别忘了，化焰境最令凡人战栗的、最大的依仗——电磁力，也会被时空扭曲。
时空之壁，或才是阻隔化焰境与见微境、阻隔人与超人的真正屏障！
在见微境只稀松平常的时空阻隔，却让十几个化焰境的星系超级强者，都束手无策，更没办法救出里面的汉见尘，个个心急如焚。
哪怕不免不爽汉见尘方才给穿的小鞋，他们亦皆知：
汉见尘如果有失，影响到贵族们的大计，他们绝没好果子吃！
猿人尽管数量远多于龙人，却见微境的数量远不如，才导致到化焰境都不是很有地位。
奈何，眼前这隔绝空间他们可以说是再熟悉不过，正是紫芯公司的最新产品之一，防御力极强，再多一倍的化焰境都难以在短时间内打破，让他们真都快绝望，想到：
汉见尘难道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可你也别连累我们呀！畜生——
而里面的汉见尘，看着撕去伪装的刘勿，竟还没认出来者是谁，真是禽兽不如。
他不知刘勿这般所为何事，既惊骇欲绝、又万分不解，不甘地连连问道：
“刘弟，刘弟，你，你这是干什么呀！你要多少钱、多少富贵，哥哥难道还给不了你？你这是何必呀？”
刘勿不由笑了，笑得狰狞至极，只兴奋不已、仇恨不已、愤怒不已地回道：
“汉大哥，怎么，你还没认出小弟我是谁吗？我早前就叫了你好几年的哥哥呀！”
汉见尘这才从刘勿和老师相似的怒容上看出真相，绝望地说道：
“你，你不是刘勿！你是刘青的儿子刘要！”
他曾经的导师刘青是个非常传统的云梦人，对学生极负责，也管教极严。
不想，汉见尘对自己恩师最深的记忆，竟全是导师让他深感不爽的怒容。
他从小就是天才，从小就是所有人的中心，老师们都不忍对他过分苛责，而偏偏刘青能力最强、对他最负责，又对他最严厉，反最令他憎恶。
刘勿当即更是仇恨，也更是愤怒，知道汉见尘真是才认出自己，心底里对曾经所为根本无一丝愧意。
实际上，刘青当初对汉见尘频频露出怒容，正是因汉见尘老是以自我为中心，仿佛任何人对他好都理所应当、却任何一点小委屈都受不得，还爱欺负、奴役那些老实学生，性格实在被娇惯得太过恶劣。
可就算如此，该给汉见尘的资源和支持，刘青亦从未少过。
甚至，就是舍不得下猛药，汉见尘才一路成长成今天这样自私到近乎畸形的模样。
出于爱才之心，刘青其实也没少对汉见尘特别关照过，虽怕他误入歧途而格外严厉，却又不够严厉。
而汉见尘也终究是迷途难返、越错越远，更毫无感恩之心，一有机会就毫不留情地直接狠狠倒打一耙，反诬刘青贪污科研经费、克扣学生补贴，让刘青备受误解和责怪，倍感痛苦，又倍感自责，才用残躯残生呕心沥血地为卡缪拉培养出诸多人才，一心想弥补自己的罪过，以及为云梦民族洗清耻辱。
可惜，由于有汉见尘背叛在前，大家竟是对汉见尘的师弟师妹们也怀有严重的不信任，让刘青的门生们都难以一展所长，报国无门，也让卡缪拉高维芯片的追赶之路，愈发艰辛缓慢。
刘青这才心痛、心焦、心碎，承受不住，在某一天，突然地，永远地，倒在了他深深爱着的，深深愧疚着的，讲台之上。
想到这，刘勿更是悲愤欲绝，就更凶残无比地疯狂吼道：
“对，我就是刘青的儿子，来替我那被你害死的老爸，来替因你而被不公对待的学长学姐们，讨债来啦！”
既为父赎罪，又为师兄师姐们谋一个公平的未来，更是为了卡缪拉的未来，刘勿才完全抛弃他本深耕多年、颇有建树的文理科，全力习武、甘当死士、远赴紫枫，要复仇，更要报国。
可惜，就在刘勿要手起刀落、以血还血、终结一切的时候，他身上那用来隔绝时空的机器，就在一股能捏碎时空的巨力作用下，瞬间轰然破碎。
而那被扭曲的隔绝时空，也“呼”地一下鼓起狂风，瞬间回复正常。
更可惜的是，刘勿刚意识到不妙，正要加快速度处决叛徒，就浑身一痛，又控制不住地被同样巨力骤然吸起，轰然撞在背后的隧道上，直接被砸出一个人形大坑。
一微秒不到，不单一个时空隔绝护罩被瞬间打破，一个化焰境的超级强者，竟也差不多同时就失去反抗能力，全身骨骼尽碎。
透过被血色染红的朦胧双目，刘勿看见，一原其貌不扬的化焰境护卫，正卸下伪装、露出一张英俊、阴鸷、明显属于贵族的冷漠脸颊，更正朝自己阴冷戏谑地笑着。
他还浑身都仍在微微地诡异波动着，仿佛在平息自身那翻涌难耐、恐怖无比的绝强力量。
没错，他是伪装成化焰境的。
他其实是见微境！
更重要的是，他隶属于世界最顶级的情报机关之一——紫枫国税局，是紫枫国税局的一名高级特务，军衔少将。
他不仅能控制干涉量子的不确定性，还掌握着大量重要资讯。
他们隐藏在黑暗中、却比任何阳光下的人都能洞悉一切。
他才是汉见尘敢对过去的仇家们全漠不关心的最主要原因，是守护汉见尘的最后屏障，也是爱德哈特和托马斯都再不关注汉见尘这边的最大底气。
而他，也早看穿刘勿伪装和真实身份，只是为让汉见尘更害怕、也更感激、最好更听话一些，才姗姗出手。
接着，刘勿就又看见另一个满脸狰狞、恍若恶鬼的人影快步靠近，对着他疼痛不堪的躯体就残酷地连连施暴。
那全身断骨在全身血肉里乱钻的可怕痛苦，让刘勿想不不惨叫出声都不可能。
可汉见尘只愈发无情、愈发狂暴，毫无愧疚、毫无旧情，仿佛要把内心多年积压下来的郁闷在顷刻间就尽数倾泻出来一般，一边愈发残忍地狂揍着、一边歇斯底里地狂吼着：
“妈的，老的不是好东西，小的也不是好东西，你们一家统统都不是好东西，都是该死的狗杂种，挡爷发达路，要爷老命。卧槽，我看今天到底谁要谁的命！”
而刘勿依旧毫无还手之力。
他已被那见微境特务特意封住行动能力，像扔给手下恶犬的一块肉一样被扔给汉见尘。
打一棍子、再一颗糖，是非常古老、也非常有效的一种御下之道。
幸好，就在刘勿真要被汉见尘活活打死、活活痛死前，一声略带讥讽的叹息，毫无征兆地徒然响起：
“学长，你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顽劣不堪、死不悔改，简直就和长不大一样！”
随着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一笑容腼腆的青年，一边脱去眼睛，一边缓步从通道的那头走来。
并且，他腼腆的笑容还边走就边如水波一样荡漾起来，也转眼卸下伪装，转而露出一张更平凡、更冷淡、更让那见微境特务感到危险的脸来。
他正是之前伪装成约瑟夫的杰尔夫，前来替卡缪拉，替全体云梦人，替瓦连京军事学院，
最重要的是替她，
复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