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阿九
郑克爽跑了,阿珂喊不回他,七名喇嘛骑着马围了过来,她横剑在胸前,剑身拔出大半,已是手腕颤动不已。
正惶恐焦急之际,忽听得一声叱咤道:“你们这些个无礼和尚,还不快快给我住手。”
此言一出,立时将大喇嘛的注意力引到了客店中孟良一行人身上,夏青青的火爆脾气,和她的醋性一样,没有半分减少。
但眼下情形却微妙起来,若是动手,七个大喇嘛加起来都不如袁承志。
可袁夫人一出口,孟良迅速观察到马车中那人,似是身子一震。
七名大喇嘛见对方人多势众,半点没放在心上,立时呼喝着纵身从马上跃了过来。
夏青青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不再说什么场面话,唰唰两剑,分刺对方左肩右膀。
她一别中原二十九年,武艺早非当年可比,大喇嘛一时轻敌,身上立刻多了两个窟窿。
剩下的大喇嘛见来敌扎手,扎呼呼地一块冲了上来。
袁承志已年近五十,但见夏青青出手,忽觉年轻了二十九岁,回到了青年之时,笑着朗声道:“青弟,我来助你。”
孟良立刻发现马车那人探出了手,她轻轻推开帘子,目光落在了拔剑而起的男子身上。
金蛇剑出,白衣神尼九难仿佛穿越时空,变回了当年的青竹帮少女。
这等高手出招,当世难得,众人目不转睛,细细盯着。
孟良则大为惊讶,因为他发觉袁承志出招之时,剑尖末端,竟隐隐发着光芒。
那非是反射的日光,而是剑锋自生光华。
“这他么是打了特效?”
孟良看得心神大动,忍不住向龙儿问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剑芒。”
“剑芒?”
“内力和运劲到了一定境界,便能催动剑芒,这位袁盟主想是从未用过,拿大喇嘛们来练功。”
“若是能催动半尺剑芒,岂不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孟良想到的是半尺剑神卓不凡,他就能催动半尺剑芒,那岂不是要比袁承志还要厉害,莫非武功退化论还正确了。
“当真有此人吗?”
龙儿诧异地问道,孟良则肯定点头道:“只不过他已作古。”
“半尺剑芒,确是非同小可,这位前辈剑术必定登峰造极。”
“我想当世之中,只怕只有这位袁盟主能胜得过他。”
孟良伸手比划着半尺长度,用颇为疑惑的口吻问道:“这能......胜得过吗?”
他表情疑惑,满面不解,看得龙儿噗嗤一笑,心中颇为无奈。
她知孟良对上乘武学的道理半点不通,只好耐心解释道。
“你仔细看那柄金蛇剑,它不只是剑尖生辉,而是通体光华,剑气弥漫。”
孟良听龙儿一言,才意识到剑身上的光华与剑尖是一体的,他点了点头,问道:“这是内力灌注吗?”
“没有错,这等神功,还必须神兵利器方能承受得了。”
“袁盟主若完全催动起来,丈内方圆剑气笼罩,这几名喇嘛哪里还有活路。”
“此刻他不过是小试牛刀,才没有显露真功夫。”
“这等功夫,要旨不在剑芒,其实并非剑术一途。”
孟良顿时恍然大悟道:“一个是给剑增益,提高范围攻击和破坏力,另一个是修炼线型攻击。”
“那如果是剑气弥漫再加半尺剑芒呢。”
龙儿给了他一个你觉得呢的眼神,孟良哈哈笑道:“应当没有这等人物吧。”
同时心中却又道:“万一有呢,比如那个谁,那个独孤求败。”
这场战斗打得快,结束的也快。
袁承志可谓当世无敌,七名大喇嘛虽然厉害,却连十分钟都没有抵得住。
若以龙儿所言,他拿出真功夫来,这七人可能连五分钟都扛不住。
“当真是可怕的武力。”
孟良拿自己做了下对比,一对一,胜得过大喇嘛,一对二,败多胜少,一对三的话。
料理完敌人,袁承志听得身后马车中人走了出来,他收剑回身,待彻底转过身来时,四目相对,都惊得呆了。
雪白一张瓜子脸,双眉弯弯,凤目含情。
袁承志脱口而出道:“阿九。”
这白衣尼姑人到中年,却十分美貌,龙儿见她清丽高雅,又情意绵绵,好奇地问道:“你知不知道内情。”
“怎么不说......”
龙儿咦了一声,便向二楼望去,孟良正在上面,眉飞色舞的招手,“贼兮兮的,真不知羞。”
莲步轻移,上得客店二楼,两人并肩立在一块儿。
“三个有情人撞在一起,火星撞地球,咱们得躲得远远地。”
听他说怪话说得多了,龙儿早已见怪不怪,眼下这情景着实尴尬,的确是走开更好。
但人算,有时候总不及天算。
孟良刚想躲一下,便被袁承志叫住了。
旧人相见,总有很多事情要说,都说不完,尽管气氛有些微妙,但总体还是很友善。
从白日到了晚间,一众人纷纷打了借口,外出去了。
气得孟良直跺脚道:“这帮家伙没义气。”
龙儿适时道:“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要跑。”
奈何因所谓大事在身,被留下做了个电灯泡,如晒着烈日般浑身难受。
数了数,到结束为止,孟良记得自己统共说过如下几句话。
“在下确实是青木堂香主。”
“是的,确实打听到了公主来历。”
“嗯,眼下大事在即。”
然后就全程看情刀爱剑,有声交锋。
……
终于到了次日,大家伙儿一并赴会,一路上不断有人流汇聚过来,到了地方后,孟良放眼瞧去,心道只怕不下千余人。
比起上一次天地会行动,声势上却要大的多,但也只怕要给官府盯上了。
孟良对杀吴三桂之事毫无兴趣,只想结束后,与青木堂属下汇合。
不过他一到地方,便听到个熟悉声音大叫道:“孟香主,那不是孟香主吗。”
孟良闻声一看,都是熟人,徐天川,钱老本,关安基,李力世,高彦超,玄贞道人,樊纲一干天地会青木堂的好手全在其内。
乌泱泱几十人立时围拢过来。
见了孟良,又是激动,又是抹泪,过了好一会儿,逐渐平息下来。
一众人围成了圈子,孟良坐在中间,听他们说当时的事情。
“孟香主,你当初被人劫走,兄弟们还以为你没了呢。”
“我们大家伙都商量着找你去,风兄弟说不可妄动,要先请总舵主来主持大计。”
“我们听了都觉得是这么个理,后来总舵主来了,大家伙一块儿闯了一遭清宫。”
“没成想,最后竟然折了风兄弟,连尸骨都没有找回来。”
怪不得风际中要和我告别呢,他还真是功能身退啊。
孟良心里跟明镜一般,但面上仍是悲痛万分,飘在远处的龙儿见了又气又笑。
“孟香主,当时你被人劫走,后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说来话长了。”
“咦,冯老爷子来了,大家伙先看看杀龟大会吧。”
冯难敌是黄真的门徒,黄真是袁承志的大师兄,都是故人,因此他也驻足远望。
当年冯难敌正直壮年,现在却是垂垂老矣。
阿九也认得他,今时今日,又与袁承志站在一边,一切恍若昨日。
第四十七章 神龙玉佩
孟良趁没人注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要杀吴三桂,首先就要将这五湖四海的人马笼络在一块儿,成立十八省联合锄奸盟,就好比当年的十八路诸侯杀董卓。
真说起来,还不如人家,十八路诸侯至少打到了虎牢关。
等到了子时十分,陈总舵主姗姗来迟。
......
大会结束后,众人齐聚在一起,孟良发现陈近南面色不佳,身上衣衫像是刚刚换过。
“以总舵主的为人处事,当不会无辜来迟。”
但眼下他不说,孟良自然也不会问,陈近南此行是想结盟一些武林势力,从他喜上眉梢的神色来看,定是大有结果。
待介绍了神龙教和金蛇营,他更是激动的无以复加,孟良说是奉了总舵主将令,陈近南略微一愣,立即就明白过来。
屏退其他人后,由龙儿介绍大清龙脉和宝藏藏于鹿鼎山之事,从满清入关劫掠说至四十章经,众人越听神色越发郑重。
说到最后,陈近南不禁说道:“龙姑娘,天下汉人都该与你道一声谢。”
此刻聚集了袁承志、何铁手、阿九、龙儿和陈近南当世五大高手,自然不会白白浪费机会。
陈总舵主立刻布置下去,不出几日,便召集了大量人马。
沿天津乘船出发,一路至神龙岛,汇合部分五门龙教众后,再继续往北,很快便找到了鹿鼎山所在。
再沿着藏宝图标记的地方搜索,搜索了七八日后,终由龙儿发现了地点。
这一带有罗刹人渗透,在天地会众兄弟挖掘运送之时,孟良领着五大高手,沿途一路扫荡,剿灭了罗刹人在此建造了二十七个军事据点。
并达到了罗刹国的国土之内。
龙儿的大仇,到了此刻才算真正得报,罗刹人当年与洪安通勾结,攻打神龙岛,让她为之大恨。
此行孟良没有放过一支火器,全都将它们搜集了起来,罗刹国的火器尚且落后一些,仍然是火绳枪。
但是也能看到几支转轮燧发枪,这种枪比孟良所持有的漂亮,但构造复杂极为难用。
这里不是其心腹国土,装备落后武器也属正常。
孟良深感可惜的是没能得到多一些火炮,二十七个据点,仅仅得到了六门火炮。
他将其全部装船,一并拉去了渤泥国。
那里正有一位名叫戴梓的二十二岁青年,刚刚被人从老家福建带到了南洋,正抓着头发,看着满目玲琅的火器。
这里堆放着中华的、西洋的、罗刹的,就连东瀛小鬼子的都有,并且在桌子上,还放着两副草图。
草图大为奇特,不知用何物所绘,但其上所画火器,十分奇异,竟是从后面装入子弹。
戴梓推开桌子上的东瀛铁炮,将草图铺开,仔细推敲,虽觉可行,但其间细节也难以办到。
于是打开了第二幅草图,这张草图绘制的火器枪口下方,多了个尖尖的刀刃。
“前一张异想天开,这一张倒是妙极,既可放枪,又可杀敌,真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戴梓闻到草图中留着淡淡幽香,心道莫非是一位女中豪杰?
龙儿正走在空荡荡的藏宝洞中,鹿鼎山宝藏远比天宁寺的更加丰富,足足装了十四只红木箱子。
将全部财宝转运出去后,这个偌大的藏宝洞中,显露出了一面雕刻着神龙浮雕的墙壁。
几人站在浮雕面前,袁承志缓缓说道:“这就是龙脉吗?”
“龙脉虚无缥缈,藏于山川形势之中,我想这浮雕应当另有别的用途。”
孟良走到近前,忽然被浮雕一角吸引了目光,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他伸手去摸,不多时,便摸到了一处暗门所在,轻轻推开,只见里面藏有一物。
取出来一看,原来是件龙形玉佩,不知是用何种玉石雕琢而成,玉质温润,拿在手中,自能感到一阵暖和。
神龙雕得活灵活现,须爪皆全,龙首昂扬,龙目有神,在火光下泛出点点柔和光华。
用最简单的思维也能想到和神龙教必有关联。
孟良于是将它交还给龙儿,并问道:“这便是那圣物吗?”
龙儿点头,将玉佩接了过来,众人一并恭贺后,便依次离开了藏宝洞。
握着神龙玉佩,走在最后,龙儿神色喜悦的容颜中,忽然流露出半丝悲伤。
“你要永远记着,神龙玉佩现世之时,便是你命中大劫的开始。”
“师父,那我便杀了所有图谋四十二章经的人。”
“逆天而行,反遭天谴,你只能顺应天命,相助取经之人,但能否过此关,便要看天意和你自己了。”
......
将财宝转卖成金银后,孟良一分为三,一份送往山陕,以作军资,一份送往渤泥国,小的一份留给神龙教。
天宁寺大金佛,也由参太堂取出,一并送入了山陕一带。
陈近南本欲送一份入台湾,但孟良得知那日杀龟大会是郑克爽与冯锡范暗算他后,便力排众议,执意不送。
郑家内部争斗,已开始白热化,陈近南身为大公子的岳父,自然难以脱得干系。
孟良苦劝不得,只好尽力挽留他在山陕一带主持大事。
随着吴三桂与清廷关系愈发紧张,陈近南感大事在即,也越发不离开两省地界。
袁承志作为华山派掌门的师叔,地位尊崇,并且他在武林中本就有不小声望,因此回到陕西之后。
先上华山,召集了陕西一带门派与天地会誓师结盟,再往其他各省份寻找旧时故人。
崇字营,金蛇营,山宗旧部,陆续寻找到了不少人马。
另外还找到了当年他义兄李岩的遗腹子李西华。
孟良则在神龙岛上待了数日后,才孤身返回,他先在山西找到了白万元和两位师兄,四人沿着来时路,回到了西安府。
望着住了六年的孟府,孟良一时也颇有感慨,一别一年半,蔡叔看见他长得高了也壮实了,最关键是平安归来,忍不住老泪纵横。
“蔡叔,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
孟良深知自己不可能久待,下次再一别,就再不会回来,于是将孟家的这座宅子,交给了蔡叔,让他得以和家人安享天年。
又回到学武六年的徐家武馆,再见师父,他仍然是精神奕奕,还张罗着要给孟良定亲。
“师父,徒弟这回要干真正的大事了。”
引师伯孟铮进来,徐胜先是大惊,后又更是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西安府近来暗流涌动,但不做实事,只知道贪腐的陕西巡抚和一众官员对此毫无察觉。
在陕西南部,有绵延数千里的秦岭山脉,一处不知名的荒谷中,阵阵喊杀声隐隐传来。
杨逸之和三百余云南亲兵正夜以继日的训练四千年轻弟子,他们眼中没有不情愿。
因为吴三桂将吴应熊之死的怒火,转移到了他们的家人身上,但幸得天地会早早将其救走。
现在,正安全地生活在云南一处隐秘地方。
第四十八章 举兵震九州
自吴应熊死于宫中之后,吴三桂除了上书一封以表清白外,便销声匿迹,终日深居简出起来。
进入十月后,突然之间,波澜再起。
平西王吴三桂忽然上表请求撤藩,由幼子承袭平西王之位。
平南王尚可喜第十一次请求归辽东,并由长子安达公尚之信继承平南王,镇守广东。
紧接着,靖南王耿精忠也上表请求退隐。
一时间,清廷震动,天下震动。
朝堂之上,力主撤藩的少数派和力主拖延的大多数大臣吵得不可开交。
就在这段时间之内,吴三桂又一连上书四次,一次比一次紧急。
天地会截获消息,得知同一时间,他将云南提督张勇以及两位副将王进宝孙思克调离了云南。
这三人忠于清廷,掌管了云南为数不多的朝廷兵马,统共有两万六千余人。
张勇等离开云南境内后不久,便在贵州境内消失,其兵马被平西王府吞并。
大约相隔十日后,天津卫的一名副将赵良栋忽然神秘失踪,在这风云诡谲之时,他的失踪并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
与此同时,陕西山西和山东境内,多了许多行踪不定之人,三省巡抚和当地总督派出官员详查,但都一无所获。
就这十月底,华山之上,四位将领正与孟良等天地会豪杰见面。
他们之中,张勇原为明朝将领,后投降阿济格,再随洪承畴作战。
赵良栋和王进宝出身绿营,孙思克是汉军正白旗人。
这四人在平定三藩之乱中会起大作用,孟良尽力拉拢,即便拉拢不成,也不会让其为清廷所用。
“他们原本的确不心向大明,但只要能知错就改,就有大用。”
就在孟良与四人接触,有了半分交情之时,忽然传来一个极大的消息。
清廷同意了三位藩王的请求,但同时下令裁撤三藩半数兵马。
是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吴三桂杀云南巡抚朱国治,发布檄文,自称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以兴明讨虏为号,起兵造反。
一时间,九州雷动。
这一年年末,吴三桂攻陷云南贵州两省,四川提督郑蛟麟反,次年正月,吴三桂自称周王,兵锋直指湖南。
到了来年正月下旬,吴应期攻陷岳州,吴三桂以其为守将,以七万人镇守长沙、岳州。
同时分兵十万,南下广东。
纵有多位部下起兵,但平南王尚可喜仍旧拒不反清,并以广东兵力牵制吴三桂。
二月中旬,尚可喜忽病死于平南王府,广东大乱。
尚之信以绝对武力控制了广东兵马,并自承平南王爵位,起兵反清。
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病死,唯有刚刚返回陕西的前五毒教教主何铁手露出了丝丝笑容,用柔媚地声音说道:“孟香主,我可做得漂亮。”
三月中,靖南王耿精忠反,四月下旬,郑经集结兵马完毕,正式西征,并传下号令,要天地会群雄举兵响应。
陈近南早于二月份便返回台湾,现下天地会十堂香主中,有七位齐聚山西和陕西,由青木堂的孟良暂时代领总舵主。
在他的力排众议下,依旧按兵不动。
二月初,清廷遣重臣莫洛经略陕西山西,督两省诸军征四川。
孟良得知他要来,不断派人打探消息,时至五月下旬,两省八旗兵马尽数派遣。
莫洛一面征调粮草,一边开始征召汉军绿营,就在今晚,他在巡抚衙门设宴,将城中富商大贾尽数邀请到席。
接到消息,孟良拍案而起,朗声道:“杨逸之、李力世、白万元听令。”
杨逸之神色一变,迅速抱拳回道:“末将听令。”
“着你立刻召集城内所有将士,配备兵器,准备应变。”
李力世和白万元反应略迟,但也很快随机应变,说道:“属下听令。”
“李力世,令你召集天地会所有人马,枕戈待旦;白万元,令你将消息传至西安府所有同盟,令他们依计准备。”
“传令下去,张勇,王进宝,孙思克,赵良栋,以及各位香主后堂议事。”
众人一齐喊道遵命,各自行动起来,半个时辰后,四位将领,七位香主全部齐聚在孟府后堂。
孟良望过众人,沉声道:“杨逸之。”
杨逸之早已身着战甲,从队列中走了出来,禀报道:“末将已召集城内所有兵马和壮士,统共八千零九百人,末将估计,莫洛此行所统属兵马约在三万左右。”
“九千人对三万人,这可是相当不容易。”
孟良问道:“你的意见呢。”
“举兵。”
杨逸之回答的干脆而坚定。
往昔做了多少梦,反清复明,驱除鞑虏,到了今朝,六位香主老泪纵横,都大声吼道:“举兵!”
四位将领出身的人物,犹豫片刻,也回复到举兵二字。
孟良站起身,走到堂中,向众人抱拳道。
“咱们多年来辛苦奔波,就是为了光复河山,凭借这一腔热血,立下不世大功,以为后人敬仰。”
“自今日起,咱们同生死共患难,肝胆相照,生死相随。”
“我意已决,即刻举兵。”
孟家大院火光闪耀,直照射到巡抚衙门都远远望见。
衙门之外,莫洛正与陕西巡抚鄂善相谈,身后是西安府上下大大小小的官员。
他们所谈所言之事,乃是近来西安府总是能看到许多陌生人,似乎是五湖四海聚集而来。
莫洛看到火光,问道:“那是怎么回事。”
陕西巡抚鄂善答道:“请大人放心,我就派人前去搜查。”
“嗯,这样最好。”
莫洛点了点头,便不放心上了,他最关注的还是粮草和兵马,正想着今晚怎么从那些富绅嘴里弄出些粮食和银子来。
他想起苏克萨哈的交待,要便宜行事,就是买卖官职,也要筹措起来。
眼下西安府库仓内仅有十万石存量,就算全部运抵汉中,也仅能支用两个月。
莫洛正思索着,四周影影绰绰,突然出现了许多人马。
他们神色勇悍,手持兵器,举着旗帜,直奔巡抚衙门而来。
旗帜上绣着四个大字,反清复明!
“糟了!”
莫洛心头一跳,立刻叫道:“有反贼!”
“有反贼啊!”
他话音未落,响彻夜空的喊杀声涌动起来。
巡抚衙门的护卫和随莫洛而来的清兵反应过来,慌忙聚在一块儿,长枪林立,但聚拢过来的兵马丝毫没有退步的意思。
孟良长剑在手,立在当前,脸上闪烁着腾腾杀气,运用内力大声说道:“驱除鞑虏,反清复明,万世之功,就在今朝。”
声若洪钟,在每一个人耳中闪过。
“冲!”
随着一声令下,无数年轻子弟举刀向前,冲向了巡抚衙门,两股兵力顿时碰撞在了一起。
第四十九章 夺取陕西
巡抚衙门不过千余兵丁,顷刻间便溃散而去,大小官员被一通网罗,立在巡抚衙门大堂。
十名被点名的官员瑟瑟发抖,他们有满有汉,尽是危害一方的大害。
“你们为官任上,不思抚恤百姓,却盘剥为祸。”
这些官员身子一震,连忙祈求饶命,孟良怒道。
“两年前我就想杀你们了,多活了两年,也活够了,今天我就要拿你们的人头来祭旗。”
寒光闪过,刀锋染血。
“杨逸之,命你镇守巡抚衙门,看守所有官员。”
“张勇、王进宝、孙思克、赵良栋,你们四个率领所有人马,与我一起攻打永宁门。”
“所有人听令,天亮之前,务必拿下西安全城。”
永宁门前,厮杀不断,所有将士勇猛无畏,无不以一当十。
孟良长剑挥舞,冲锋在前,一剑比一剑更快,十数个清兵惨叫着倒地,他兀自不停,口中呼啸着,直从城门敌兵中杀出一条血道。
身后将士无不深受鼓舞,跟随他的脚步,从城门杀向石阶,踏着城门阶梯,尽数往城墙上涌去。
城墙之上,西安城中,刀剑相碰,喊杀震天。
混战之中,孟良远远望见一个总兵模样的在指挥战斗,试图将他们压制在永宁门。
莫洛所统三万兵马,有两万驻扎城外,他们是山西绿营守备,由莫洛从山西征调而来。
驻守城内的一万人是西安八旗,以汉军八旗为主,由西安总兵管辖,天地会与他接触多时,一直未能拉拢。
此刻相见,孟良立时大怒,他运起内力,一剑荡去,挡在面前四五个清兵立时倒飞出去。
趁势往前一冲,以排山倒海之势装入敌群之中,敌兵见他如此凶悍,早已忘了招架,只听十数声疼痛叫喊,便给孟良撞了开来。
西安总兵与他之间顿时露出极大空余,孟良飞身跃起,抖擞长剑,只见一道寒光闪过,立时血光四溅。
孟良大声喊道,“反清复明,共聚大义。”
众将士和群雄也跟着大叫,声若霹雳,震惊城门上下。
片刻之间,八旗汉军兵马之中,也喊出了相同的八个大字。
这些都是不满清廷的有志军官,他们与天地会约定,举事之时,以这八字为号。
连声呐喊中,西安八旗汉军互相对望,一时间不知所措。
孟良朗声说道:“本将聚天下大义,反清复明,你们是要跟着我立万世大功,还是要跟我血战一场。”
两名副将从人群中走出来,参拜道:“末将徐正,末将张虎,拜见将军。”
“好!徐正,擢升你为西安总兵,命你立即收拢本部兵马,与张勇白万元接管西安城防,扫荡满城。”
“张虎,你立即率兵到永宁门外集结。”
“王进宝、孙思克、赵良栋,随我一起拿下城外驻军大营。”
徐正张虎早已加入了天地会,此刻不称属下,乃是约定好的事情。
孟良率领八千将士以及张虎本部人马三千,共计一万余人,出了永宁门,直奔西安外城。
此刻,山西绿营两万兵马正源源不断涌入。
擒贼先擒王,孟良根本不给他们机会,集结兵马直取两名总兵官。
天色将明之时,两名总兵一死一降。
整个西安城都落在了孟良手中。
严明军纪,收拢残兵,清点粮草、军械,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
孟良于巡抚衙门暂歇,脑中依旧嗡嗡一片,没有办法静下心来。
过了两个时辰,杨逸之进来禀报,这一战拿下西安城,深谷中所训四千将士伤亡四百六十人,四千天地会会众死伤八百三十人。
西安府库仓之中,有粮草十万石,所获八旗和绿营兵马共计两万三千人。
“将所有人合兵一处,从现在起,没有我的将令,任何人不得调动一兵一卒,贴出告示,广招西安壮士。”
“另外,传所有副将以上官员到巡抚衙门集合。”
接下来该如何作战,孟良已有思路,但他于军事毕竟一知半解。
倒是凭借金丝背心和武功能够冲锋陷阵,一往无前,这也和火器强度不够有关。
这个时代的火器,放一排后就只能近战了。
闭目休养片刻后,阵阵沉重脚步声传来,众将齐聚一堂,孟良也不废话,直接询问各人对下一步作战方向的看法。
大家一致认为该先下潼关,但在潼关之后,发生了矛盾。
以几位香主和部分西安守备为主,建议据守西安,召集天地会所有会众,到那时立刻便多出几万壮士。
以张勇等河西四将则认为不可困守坚城,应当趁清廷疲于应对之时,迅速出击,夺取陕西诸地。
孟良略作思索,便同意了后者。
夺取西安城,靠的是一股锐气,只守不攻,锐气尽丧,必遭大祸,且清军诸营刚刚归附。
战则团结,不战则容易生变。
有了清晰思路后,孟良立刻下令,由徐正、张虎和白万元领五千兵马守西安,其余诸将领兵同击潼关。
他再以天地会代总舵主下令,命七位香主召集所有青壮会众,开始进入陕西,协助军队破城破敌。
孟良不再休息,取了莫洛印信,马不停蹄,亲率七千兵马出击,兵至潼关后,假装山陕总督莫洛信使,传令潼关驻军前往西安平叛。
骗得守军尽出后,兵不血刃地取下了潼关,并又得五千兵马。
擢张勇为陕西提督,守潼关,孟良率兵继续出击,连克商州、同州、延安府、绥德、榆林,再挥师南下,一路上各州各府纷纷归附。
至六月底,孟良已拿下陕西大部,拥兵五万,号称十万,东据潼关,西与平凉王辅臣相拒于陇南。
同一时间,吴三桂部将王屏藩和吴之茂攻陷汉中,孟良明面上属延平王统属,郑经与吴三桂盟约,因此暂与王辅臣和汉中兵马保持表面和平。
七月底,吴军与清军在湖北湖南炮火隆隆,耿精忠拿下大半福建,并与尚之信孙延龄一同进攻江西。
郑经进入福建,拿下海澄,同安,泉州、漳州、潮州纷纷归附,并与耿精忠产生摩擦,双方开战。
至八月中旬,清廷已连丧十余个省份,大半疆土陷于战火之中。
京城,朝堂之上,满汉大臣又吵成了一团。
小皇帝高坐龙椅之上,满面惶恐,皇太后垂帘听政,终于发出了声音。
“都别吵了。”
“拿出个主意来。”
苏克萨哈在鳌拜死后成为了最大的首辅大臣,目光一时齐聚他的身上,他此刻感到压力倍增。
八旗兵马能派出去的早就派出去了,本欲调用绿营作战,可没想到在各地绿营都出现了天地会。
满臣都叫嚷着要杀了汉将汉兵,汉臣一边说着冤枉一边心寒。
不过想了片刻,苏克萨哈站出来说道:“皇上,太后,眼下只有派出汉军出战。”
朝堂上满人正要发作,却被皇太后阻止了。
苏克萨哈继续说道:“首要之害便是陕西,务须招抚并用,臣举荐图海……”
苏克萨哈还未说完,八百里军情急报,察哈尔王布尔尼兴兵作乱,正向京师袭来。
第五十章 欲杀鸡儆猴
察哈尔王的叛乱使清军最后一丝力气也被牵制住了。
孟良深知,清廷仍然强大,这察哈尔王比历史上提前了数月起兵,但失败也还是旦夕之间。
但就是这片刻空闲,必须牢牢抓住。
陕西东部,北至榆林,西至甘肃陇南,都为自己所控,但这三处都不安定。
北边和西边平凉王辅臣居高临下,并与占据汉中的吴三桂部下连成了一线。
反倒是东出,大有可为。
孟良一直想进入山西,此刻不禁浮现心头,天地会在山西扎根不少,可以为助力。
若山陕连成一片,就有如当年李渊晋阳起兵,进可攻,退可守。
孟良与张勇等人商量,但此次,却为部下劝阻,并提出还是先打击王辅臣和吴三桂为好。
毕竟在南边,名义上的上司延平王郑经正与三藩之一的耿精忠发生摩擦。
孟良接受了郑家册封,现为山陕总督,加号镇远将军,而在此不久后,吴三桂便擢升王辅臣为陕西总管,加平远大将军。
这明摆着是针锋相对。
吴三桂一直想出武关,前后夹击长江以北的清军,孟良明着暗着也收到了他不少书信。
还有两封是亲笔信,许诺得十分诱人。
可是,只怕自己前脚出武关,后脚就被他占据陕西。
相对来说,比起首鼠两端,一直保持相对独立的王辅臣来说,吴三桂才是狼子野心。
他和天地会有深仇大恨,怎么能容忍自己控制陕西。
“你们说得颇有道理,不过......,张先生,你说一说咱们还有多少粮草。”
一位身穿文官服饰的人走了出来,回答道:“目下我们有存粮二十五万石,战事一起,仅能支用四个月。”
“秋粮呢。”
“托将军之福,陕西百姓免收战祸,但今年缺少雨水,只怕征收也征不到十万石。”
这么少,众将眉头一皱,近来连连胜利,倒是半点都没注意粮草的消耗。
“你们可知靖难之役。”
这是明朝历史上一场影响极为深远的战役,场内诸将自然人人知晓,孟良继续说道。
“当年还是燕王的朱棣在北平起兵,他虽然屡战屡胜,但就是因为兵力和粮草不足,没有办法固守打下来的地方。”
“可后来他改变了战略,不再往北平一带纠缠,而是挥军南下直取南京。”
众将听到此处,心里面立时都明白了,这位年轻的将军是要效仿朱棣,挥师北上,直取京城啊。
“咱们现下的处境,比之当年的燕王朱棣,要好上十倍,只要消灭了鞑子朝廷,这反清复明,就走完了九成。”
诸将听得心神大动,彼此对视了几眼,这可是一招险棋,但如果走好了,的确是能取得奇效。
但如果走不好......
一时间,连这些个良将都拿不定主意。
正商议不定之时,从议事大厅外奔进来一人,他是天地会青木堂的一位兄弟,现早已融入军旅,成为孟良的亲兵之一。
“禀告将军,天地会陈总舵主,金蛇营金蛇王袁承志,沐王府沐剑声,王屋派司徒伯雷,以及各路武林门派率两万人已过潼关。”
两万人,孟良立刻站了起来,这可是一支大的生力军啊。
孟良停止议事,安排人下去准备,到了次日下午,他脱下戎装,出城十里迎接。
过了小半个时辰,远远地便看到了许多人,他们风尘仆仆,打扮各异,拿着不同兵器,沿着官道行路。
领头的正是陈近南、袁承志,还有一些门派掌门,以及沐王府一行人。
不过,里面居然还有一个郑克爽。
大家见了面,都是非常兴奋。
陈近南激动之余,还说道:“孟兄弟,你瞧,延平王还让我带来了五万两军饷。”
“五万两!”
孟良的确很惊讶,但吃惊并非是数目,毕竟吴三桂给王辅臣一出手就是二十万,信中还许诺自己十五万。
他惊讶的是怎么运送过来的,但更惊讶的事情还在后面,袁承志从渤泥国运来了五千支火枪。
乖乖,这可是了不得。
领着这两万人入城以后,大家伙都到了议事厅中议事,这次是以武林身份商量事情,因此来者都是天地会和武林中的首领。
除此之外,还有顾炎武老先生,他年岁已高,还奔波到此。
当初杀龟大会,顾先生分十八省联盟,孟良还略有不屑,但此刻看他满面疲惫,心底也颇为感动和佩服。
“总舵主,袁盟主,你们是怎么将军饷和火器运送过来的。”
两人一笑,陆续说了起来,原来清廷在两湖江南与三藩交战,早已顾不得中原,大家来时定下谋划,从各地向潼关集结。
而运送物资的天地会和金蛇营,沿途之中,受到了神出鬼没的神龙教教众一路保护,几乎没碰到过清廷官兵。
“神龙教?”
孟良这回是真的吃惊,心道龙儿那日说得玩笑话,她居然真的兑现了。
不过她怎么没来。
眼下商议大事,孟良只好将龙儿放在心底,问起了福建的情况。
这回得到了非常好的消息,郑经和耿精忠和解了,双方再加上尚之信,共同划定了界线。
现在两个藩王正在猛烈扫荡江西,而郑家集结兵力,开始再一次北伐,目标直指南京。
清廷这边派出的康亲王杰书,领有七万兵马,几方在东南一带打得极为激烈。
“延平王站稳了脚跟,担心你在北方独木难支,便令我回来主持天地会。”
陈近南只说主持天地会,不说主持大局,孟良心头一松,不过没等他开口,郑克爽却当头发了一难。
质疑孟良为何要在北方起事,让他郑家在东南极为艰难。
“这家伙还真是没脑子啊。”
孟良根本不在乎郑克爽说什么,反倒是他正想枪打出头鸟,这鸟就来了。
郑克爽给陈近南劝下去后,袁承志说起了渤泥国的近况,戴梓不愧是火器专家,做出了带着刺刀的燧发枪,并且开展了火器制造。
现下产量不高,只有五千支,都运了过来。
另外,按照孟良的计划,正全力打造舰船火炮,在南洋发展一支海军力量。
“好,做得好。”
孟良大为兴奋,只要有强大的海军,不管是西洋哪一国敢来,都一炮打回去。
说完这些情况之后,孟良抱拳道:“我在此感谢诸位前来相助,不过咱们军阵之事,与江湖不同,往后还请各位前辈多多担待。”
自在陕西起兵之后,孟良所得清廷兵马三万四千,剩余一万六乃是择取青壮,在作战中磨炼出来的天地会会众。
但这些江湖豪杰,比原先的会众还要麻烦,是很可能会自伤的双刃剑。
他们有武功,散漫惯了,有些人做事还颇有大盗风格,比如没和孟良共事前的茅十八。
不过,在见过郑克爽后,孟良倒是有了个主意。
次日一大早,一位亲兵悄悄进来报告了个秘密消息。
郑克爽此行带来了四十个随从,大部分都是颇为不错正直汉子。
但有两人却是裙带关系,这秉性不可谓不坏,说起来比郑克爽还要坏。
这坏人,正好用于开刀。
第五十一章 渡黄河取太原
在陈总舵主的努力下,早早便把青壮年弟子的名册送了上来,有将近一万三千人。
军令下达,于卯时正刻,也就是早上六点整在永宁门外集结。
孟良洗漱完毕,换上戎装,步行到了集合点。
这里一共有两拨人,泾渭分明,大有不同。
经过三月战斗的将士,纷纷列队站好,手持兵器,神情冷峻,一言不发。
一群武林子弟,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有兴奋地说着要上阵杀一百个鞑子的热血青年,也有骂骂咧咧,正要动手的暴脾气。
孟良看着陈近南一力主持,想要弄成将士一般,但始终不得其法的模样,不禁摇头。
其实总舵主也历经过军阵,只是受困于江湖情面,总是没法下命令。
袁承志武功高强,但在这方面,还远不如陈近南。
不过他约束着金蛇营人马,让他们学将士立在旁边,颇有几分气势。
孟良走上前来,先行与他二人见礼,而一旁的郑克爽露出了几分不快神色。
这家伙今日换了戎装,一身铁甲穿在身,他自己觉得好像多了几分气势,作出一副正等着下属来参拜的神气模样。
“请诸位前辈和我一起上城楼观看。”
话一说完,便领着这些老一辈往城楼上走去。
等待许久的郑克爽憋得脸色发红,一口气缓不上来,走也不是,留下来不是。
正犹豫间,忽然有一个身着白袍的小将出现,踏上了高台,他年纪看起来很轻。
见是个年轻小将,下方大多数人立刻围了上来,满当当挤成一团。
有些窃窃私语,有些则直接问道:“你是谁啊。”
“我叫白万元,几个月前跟大家一样,都是......”
正说着,白万元忽然住口,目光望向了另一头。
只见远远地有两个人影,像是喝了酒,一摇一晃,步伐不稳。
等他们跨过人群,到了高台前,果然是一身的酒气。
这两人斜眼看了看四周,瞟见了一旁的郑克爽,正要连忙奔走过去的时候,忽然间听到一声怒喝道:“站住。”
“军令是卯时正刻集合,你等为何来迟。”
两人抬眼看向高台,见不过是一年轻小将,摆摆手,说道:“喝了点小酒,喝得高兴。”
“军令第十条,军营内严禁喝酒,军令第十七条,点卯时不得无故迟到。”
“军法无情,反违法军令者,立斩不赦。”
“来人,推下去,斩了。”
列队站好的将士立时冲上前来,将两人按住,这二人酒气立时醒了大半,叫嚷着:“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敢杀我?”
白万元根本不答话,几个将士更是半点不留情,推到一旁,直接挥刀砍下。
“你杀杀杀杀了他们。”
郑克爽手腕颤抖,哆哆嗦嗦地才把这句话说完,白万元看了他一眼,冷声说道:“军营之中,只有军法,没有其他规矩。”
围观的武林子弟也大都后背一凉,他们不是没见过死人,但杀得这么干脆,还是少见。
“全部列队站好!”
这一次白万元一声令下,一万三千人浩浩荡荡,都自觉学着前排将士站得整整齐齐。
郑克爽看了看往城楼去的阶梯,已是站满了杀气腾腾的将士,不由得心头大惧,也赶紧入了队列之中。
白万元望向众人,朗声再度说道。
“几个月前,我跟你们一样,都是学武之人,但入了军营,就是将士。”
“身为将士,首要做到令行禁止,遵守军法。”
“昨夜,本军军法已送到了各位手中,不管你们看过还是没有看过,现重申军法如下。”
......
城楼之上,众人一时都不言语,冯锡范手按着剑柄,但被袁承志死死盯着,不敢发作。
陈近南看着白万元,心中大是感慨,以前这还是个学武少年,见了自己万分景仰,现在已经变得凛凛生威。
再想到已成军的一万六千天地会兄弟,不禁觉得反清复明的希望越来越明亮了。
袁承志则忆起昔年的闯军,如果他们能严明军大,严守军纪,又怎会败退下来。
而已经长出头发,变回美丽模样的长平公主,眼泪不禁落了下来。
时过境迁,无限感慨。
“诸位前辈,咱们去议事厅议事吧。”
孟良请下这些武林名宿后,便点起诸将,俱往议事厅集合。
不一会儿,这里便聚满了人。
这次和以往不同,无论是军队还是武林中人,全都参与了进来。
“现在我们兵力大增,与昨日大为不同。”
孟良目光扫过众人,沉声说道:“我意已决,十日后进取山西。”
“张勇王进宝张虎,令你三人率领一万五千人为先锋,渡过黄河,先取汾州。”
“赵良栋孙思克徐正为后部,领三万人取平阳、泽州、潞安。”
“两路并进,共取太原。”
孟良则率五千精兵,与一众武林人士留在最后,他要在西安留守一段时间。
等待王辅臣动静,以及训练新式火枪的使用方法。
这一次战斗不比以往,战线拉得极长,军需准备后勤供应,都是极大的压力。
日夜忙碌中,孟良几乎是脚不沾地,偶尔闲暇,总是会想到那惊鸿一瞥的身影。
十日转瞬即过,大军浩浩荡荡开拔。
清廷在山西仍驻扎着四万绿营,加之各地兵马,共计七万余人。
就在张勇渡过黄河的时候,苏克萨哈一面调兵遣将,加强山西防备,一面给王辅臣接连去信。
加官进爵,许诺王位,能给的一切都给了,要求王辅臣立刻平叛西安。
与之几乎同一时间,吴三桂的私人书信也送到了平凉,约他一起拿下陕西全境。
王辅臣将两封信都拿了出来,在下属面前展示,随后哈哈大笑,将它们撕得粉碎。
他谁的命令也不接,王辅臣早已看清了眼下形式,心中早就谋划着要争夺一块地盘,称王称霸。
于是加紧了军事准备,并时时刺探西安情报。
但王辅臣派去的探子,十有八九都无法回来,这令他觉得奇怪。
可即便如此,仍然得到了孟良后部大军两万人进入山西的消息,他敏锐地察觉到这是机会。
王辅臣调兵遣将,正欲点起六万兵马,兵锋直指西安。
在这时候,孟良的书信忽然送到了,信写得简洁明了。
仰慕将军神威云云,欲和将军共图大业,让榆林府以为将军开道,共同图谋山西。
有了榆林,就可以绕道进攻大同,再挥军南下,取下太原......
何不两地并取,王辅臣心头一动,暂缓了军事行动。
就在他心头大动之时,孟良正看着来自山西的加急战报。
张勇渡过黄河,在汾州与两万绿营兵马大战一场,斩杀四千,降敌一万。
张良栋孙思克分兵取平阳和泽州,大战七日,终于拿下两府。
两路兵马正马不停蹄北上。
第五十二章 大战王辅臣
王辅臣的回信来了,同意出兵山西。
孟良早已收缩了兵力,榆林一带通畅无阻,王辅臣分出了两万兵马,由榆林府向东攻打大同府。
就在他的前锋部队进入山陕边境的时候,五万兵马正悄悄地杀向西安。
王辅臣有八万兵马,号称二十万,此刻可谓倾巢而出。
天色未明,西安城内,郑克爽和冯锡范正两张苦脸相对。
这位郑二公子在逼不得已之下,被狠狠操练了月余,英俊脸庞也变得黝黑起来。
辛苦也获得了回报,被擢升为游击将军,掌管一营人马。
这一营有五百人,俱是本就不怎么搭理郑家的武林人士,而忠心耿耿的随从则早打散分到了其他营。
这他也能接受,还觉得训练了一遭,回去台湾以后,能让旁人大吃一惊。
可就在刚刚,军令下达,要他集合所有兵马,跟随大军出城迎敌。
抱着做统帅踏陕西争延平王世子大位而来,却弄到眼下情形。
郑克爽是有苦难说,半滴眼泪也不敢留。
冯锡范叹了一口气,也只能随便安慰两句。
他本在郑经麾下参与西征,但身为郑克爽师父,生来又喜弄权,不能容忍陈近南,这才跟了来。
没想到,遇到了那日见过的中年道士,一身本领尽数为其所制。
冯锡范眼下是客卿,地位也算尊崇,只是憋得一身难受,恨不得王辅臣立刻来,好好地杀他一场。
就在他们苦笑长谈结束后,一万大军点起火把,浩浩荡荡地准备出西安城。
孟良走在最后,向着两人抱拳道:“陈总舵主,袁盟主,西安城防卫还要请你们鼎力相助。”
两人都点了点头,让他放心。
这些时日,袁承志领着十数人奔波在西安平凉之间,打探王辅臣大军动向。
陈近南协助加固城防,囤积物资,都是即将到来的恶战做准备。
白万元已升任西安总兵,是这次防卫西安的主将,留守西安的八千新兵由他管辖。
但他此时此刻,心下惶惶,不知如何自处。
“孟将军,我从来没做过主将,还是跟你一起出城击敌吧。”
孟良笑着说道:“白兄,还记得此处吗?”
“此处......”
“是我们当年出城的地方。”
“对啊,现在想想,那时候你还不服气我,我也只是个一心为了武林秘籍奔波的无知少年。”
“可现在呢,都穿着戎装,上战场杀鞑子。”
“你是第一次指挥作战,我不也是头一遭做将军。”
“这......”
白万元正要继续说,孟良已经翻身上马,又说道::“放心大胆的去干吧,拿出你练兵时候的干练来。”
“末将遵命。”
大军向着远处而去,渐渐地只剩下了一个个模糊光点。
白万元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关闭四门,从今日起,任何人不得随意通过。”
“所有人枕戈待旦,轮流守城,不可卸甲,不可松懈。”
......
王辅臣的五万兵马从平凉出发,他以两万为先锋,日夜兼程,不出两日,便越过陇南,直入凤翔府。
刚入凤翔府,便遭遇到了孟良的一万兵马,双方列阵,缓缓展开。
孟良所部结成了密集的横排,火枪端举,瞄准着对面。
王辅臣本人亦在军中,横刀立马走了出来,孟良见到他,先质问道:“王将军,为何要兴无名之师,犯我疆界。”
“无知小儿,本帅提兵十五万,就是要把你这西安和太原一并取了,识趣的就赶紧下马投降。”
“常言道先礼后兵,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王辅臣冷笑一声,挥刀吼道:“进攻!”
万余兵马缓缓杀来,孟良面不改色,沉声说道:“开火。”
密集排列成排的火枪兵砰砰放枪,一队接着一队,前后轮番开火。
王辅臣手下陆续倒下不少,但很快他的火枪兵也开火了,可是由于并没有密集排列,准头少了很多。
但王辅臣丝毫不急,因为他早早观察到了孟良所部居然没有长枪兵护卫,心中冷笑道:“无知小儿。”
火器训练和长枪训练不可兼得,这是因为两者所用武器不同,一个士兵难以装备两种作战武器,那会成为负担。
很快王辅臣兵马便杀奔到了孟良军阵前方十米处,只见所有将士将火枪倒竖插在地上,从怀中摸出刺刀,插入枪口下方的套筒之中。
一下子,所有的火枪兵都变成了可近战的部队,阵型散开,猛烈冲杀过去。
“杀呀!”
孟良一声令下,中军三千铁骑立刻冲锋,直奔王辅臣而去。
经过几轮反复冲杀,从天明恶战至午时,双方终于暂时休兵,各自回营休整。
“战死两百,伤七百。”
这一战,孟良受损近十分之一,但王辅臣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在营中气愤一段时间后,便冷静下来,和几个将领商量破解孟良战术的法子。
同一时间,孟良也在营中议事,他告诉诸人,用过饭后,全员开拔。
就在王辅臣有了心得,正要一雪前耻之时,手下来报,“敌军已经撤退。”
他一愣,顿时哈哈大笑道:“这小儿怕了。”
当夜也不前进,就在此地继续休息。
万籁俱寂,王辅臣睡得正香,忽然间喊杀声传来。
“敌袭!”
他立刻披甲在身,指挥迎敌。
王辅臣久战沙场,早就做了预先准备,正待要将敌人彻底消灭之时,却听闻敌军又退了。
“什么?”
他只好又卸甲休息,可还没睡两个时辰,又有敌袭。
如此反复,王辅臣一晚上都没有休息好,但到了次日清晨,仍旧开营拔寨,向西安而去。
走了大半日,刚要扎营休息,便又是一轮攻击。
这次天色大亮,王辅臣瞧得清清楚楚,人数最多不过三千,他心头怒火正盛,立时亲自杀敌。
可没接触片刻,敌军又退了。
孟良看得哈哈大笑,心道:“知道游击战的厉害了吧。”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进。”
这十六字精辟总结了自古以来的游击策略,打得王辅臣在凤翔每前进一步,就费着极大力气。
直到后部三万人赶到,才前进得较快起来。
终于在这一日,杀到了西安城下,几万余兵马分缓缓展开,二十门大炮排列在前。
王辅臣命人向城楼例行喊话,要守将开城投降。
白万元根本不答,反而下令全军准备守城,王辅臣见之大怒,立刻吼道:“攻城。”
二十门攻城大炮立时开火,炮声隆隆,打得厚重的西安城墙处处飞溅起砖石。
这支刚刚成军不久的新兵队伍,立时慌乱起来,往日的教导忘到了脑后。
“不要慌张,缩在墙头。”
白万元冒着炮火,在永宁门城楼上来回奔波怒吼,终于使得军心渐渐安稳下来。
随着炮火轰击稀疏起来,王辅臣的前锋兵马嘶吼着向城墙发起了冲锋,白万元拔出长剑,高声吼道:“迎敌!”
一时间,火油弓箭源源不断向下方搭着云梯往上爬的敌军射去,这群新兵在炮火中渐渐成长。
陈近南袁承志组织属下,还有城内民壮,运送伤员,搬运物资,战火中,所有人都全身心投入了这场守城之战。
第五十三章 天降王吉贞
夕阳西下,烽火狼烟。
白万元见敌兵慢慢退去,略微松了一口气。
这番苦战,着实不易。
王辅臣是个能征惯战的猛将,与他对敌,白万元只觉是面对了个武功高强的高人,稍有不慎立时毙命。
“多谢诸位前辈,若不是你们今日大展神威杀退敌兵,此刻城门必然已失。”
“白将军不必客气,我等都领了军令,自当尽已所能。”
但这一日下来,他们也都敢疲惫。
陈近南和袁承志都是作战经历,深知从明日起,才是更苦更难的开始。
次日清晨,擂鼓声响起,白万元陈近南和袁承志踏上城头,指挥若定,开始了守城。
经过昨日洗礼,这支新兵已经脱去了浮躁,各自配合紧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双方又开始新一轮的鏖战。
从早间打到正午,正激烈时,敌军军营之中,王辅臣眉头深锁,片刻后,无奈说道:“撤回兵马,回师护送粮道。”
王辅臣这一次深感自己太小瞧对手了,他只道孟良是个年轻无知的小子,却没想到虽然年轻,可打起来半点都不含糊。
对于自己轻敌冒进,将两万人分去大同的做法,也颇感后悔。
敌军攻势一顿,西安守军立时大喜,并抓紧时间修复城墙,加固工事。
到了第三日,敌军攻城威力明显不如前两日,这是因为兵力减少的缘故。
两方兵力差距缩小后,守城就变得容易起来,而攻城一方,却陷入了两难。
王辅臣在进兵和退兵之间犹豫不决,就在他难以抉择时,平凉传来个惊天霹雳。
他的独子王吉贞在从京城回平凉的途中不见了。
王辅臣大吃一惊,立时心乱如麻。
西安城两百里之外,战火刚熄,这是孟良第十一次领兵突击王辅臣粮道。
他长剑插地,心里面着实有股火,但是他不能发作。
身为统帅,任何情绪都要掩盖在无形面具之下。
孟良得到了不好的消息,在自己与王辅臣拉锯时,图海已经击溃了察哈尔王,正领兵西进。
不知是会先入山西,还是会直接绕内蒙进攻陕西。
图海手中有从京城拉出来的万余兵马,还有从蒙古调集的八千骑兵。
除此之外,清廷开始正式调用汉军绿营。
这就意味着无论是哪一方,面对的压力都会增加。
南明毁灭于内斗,现如今陕西的局面,越来越像了。
“孟将军,探马回来了。”
不多时,一个二十四五岁的青年走上了坡头,他是郑克爽,现在早已收起往日威风。
这人虽然为人懦弱,但颇有侦察兵潜力。
“回禀将军,西安城尚无大碍。”
孟良率一万人不停袭扰后方,粮草必须分兵护卫,因此王辅臣虽然猛攻十日,但始终攻不破西安城。
这一招,是三国中陈宫为吕布所献计谋,孟良熟读三国志和三国演义,现学现卖。
但若不是白万元力战坚守,此计也不可成。
王辅臣再战孟良也不惧,可图海西进,却是一大远忧。
这人身经百战,不同于以往面临的清军将领,他一旦得胜,现在手中这些个知府知州,立马望风而降。
“真他么脑壳疼。”
在孟良为了速速与王辅臣和解的问题苦恼时,正在打扫战场的将士忽然起了动静。
“咦,这次来得挺快。”
他拔起长剑,远远望去,只见并非是王辅臣的兵马赶到了,而是一批人数大约十人的武林人士。
这些人走到将士远处,高声喊道:“敢问是孟良孟将军可在。”
孟良听了顿觉奇怪,从坡头上走到近前,答道:“我就是孟良。”
领头之人立刻下马抱拳说道:“在下青龙使许雪亭,有一件大礼要送给将军。”
说罢,伸手一挥,将一个人带了过来。
这人三十多岁年纪,已经陷入了昏迷。
许雪亭,孟良曾与他有数面之缘,听他自表身份,立刻认了出来。
但这份大礼,孟良露出疑惑神色,青龙使许雪亭又说道:“这人叫王吉贞,是王辅臣的独子。”
王吉贞?
孟良惊讶之余,连忙说道:“张先生,替我拟一封书信。”
“就写......”
忽然想起出城作战没有带着张先生,孟良尴尬一笑。
正思量哪一位字拿得手时,许雪亭从怀中拿出一封已写好的书信。
“小人已替将军准备好了。”
“噫......”
孟良接过书信,翻开一看,笔迹粗犷,心中笑道:“这老兄名字优雅,这字却也不咋地。”
“来人,把王吉贞带下去弄醒。”
几个士兵将王吉贞抬走后,孟良拦过许雪亭的肩膀,“你们家圣女在哪里。”
“呃......,自然是在神龙岛上。”
“神龙岛?你确定?”
“当然,当确定了。”
“嗯......,好!”
孟良一笑,挥了挥手,说道:“拿十套军服来。”
“许老兄,从今日起,你就是本将军的亲兵了。”
“啊!将军,这......”
“军中无戏言!”
王吉贞脸上一凉,便立时醒了过来。
天色已晚,星月灿烂。
他略一回想,想起从京城出来后,一路往西北行,刚入陕西,便被土匪给劫了。
“我还活着。”
“那这是哪?”
两个念头冒过后,一张满面风霜的脸出现在眼前,这人看起来年纪很轻,他声音很是沉稳,稳稳地说道:“王兄,你醒了。”
......
一杯热酒下肚,王吉贞舒服了许多,他万万没想到居然会被敌军相救,这些人看起来还十分友好。
“王兄,你看眼下局势,清廷与我们胜负如何。”
“我愚人一个,不通军事,不知将军以为如何。”
王吉贞不能多说,又不能不说,于是打了个太极,将话头圆转回来。
孟良一笑,直言不讳道:“我们必胜,清廷必败。”
“天下广大,反清复明之势已成星火燎原之势,任何人想要倒行逆施,都是螳臂当车,必然失败。”
长叹一声,又道:“我本欲和你父亲共立这不世之功,奈何他听信谗言,攻我腹地,略我城池,日后青史之上,只怕要浓墨重彩一笔了。”
王吉贞神色不变,心中却是想道:“这位年轻将军当真十分热忱反清复明,可我出京是奉了太后书信,劝父亲出兵平叛。”
他眼神远望,见战乱导致的火光仍然未熄,又想道。
“可朝廷之上,满臣为尊,汉臣有才之士不能伸张已见。”
“我父帅统令几万兵马,控守西北,可谓举足轻重,但一失足必满门遭祸。”
王吉贞心头翻过无数个念头时,孟良拿出书信,郑重地说道。
“王兄,这里有一封书信,请我帮我带给令尊,另外,再帮我带一句话。”
“无论他何时共襄盛举,我都会摒弃前嫌,出城远迎。”
第五十四章 劝皇帝退位
王吉贞离开了,他带着书信,星夜赶往西安。
到了王辅臣军营之外,他叫开营门,直往大帐中去。
一夜未睡的王辅臣也走出了军帐,见到真是独子归来,颤声道:“吉贞,真的是你。”
两人见面,都是一阵激动。
入了军帐,王辅臣说道:“吉贞,你怎么知道为父在这里。”
王吉贞立刻谈起自身经历,又将皇太后的书信拿了出来。
这一封是皇太后与众大臣口述,他亲笔所写,信中内容恩威并重,颇有威胁之意。
王辅臣冷哼一声,道:“未免太小瞧人了,区区两万兵马和一个图海,就想踏平平凉城。”
“父帅,据儿臣看来。”
“皇帝年幼,皇太后不能乾纲独断,朝廷已为满人把守,难有汉官立足之地,我们须得早早决断才是。”
“你说得正是,我本想拿下西安,再坐山观虎斗,可没成想。”
说到这里,王辅臣叹了一口气,他没成想西安如此棘手,眼下已是骑虎难下。
王吉贞又道:“父帅,你看。”
他将孟良的书信拿了出来,信中言辞诚恳,依旧请王辅臣共举反清大业。
王吉贞又将孟良亲口所言转述,王辅臣听罢,不禁感慨道:“真是情理并茂,感人至深呐。”
“父帅,依儿臣看,那位孟将军是个颇有信义之人。”
“咱们在陕西如此耗费兵马,绝非良策,不如和他和解,共谋大业。”
“你是说......”
共谋大业四个字分量极重,王辅臣并西北谋大同,但在明面上仍未直接反清。
“朝廷虽有能臣却不能用,八旗兵马又在两湖被吴三桂牵扯,现下只要两路兵马齐出,踏破北京,指日可待。”
“打破北京不难,难得是重作冯妇。”
“为父本是大明臣子,那朱三太子岂能容我。”
王辅臣面有愁色,王吉贞急忙上前,轻声说道:“父帅想错了,天下有德者居之,朱三太子未有一兵一卒,莫说我们,就是那延平王郑经,难道当真会让他做这个皇帝。”
王辅臣啊了一声,立时茅塞顿开,叫了两声是啊。
“咱们将满人逐回关外,到了那时,兵强马壮,就是逐鹿......”
“别说了......”
王辅臣制止了王吉贞,表面上噤若寒蝉,眼中却透露出赞桑之意,轻声道:“你可比为父看得深远。”
说罢,深吸了一口气,又道:“明日,我便撤军四十里。”
次日一早,天色刚刚明了,西安城守军蓦然发现敌军撤去包围,竟然开始后退了。
仅仅过了半个时辰,城下便再无一人。
“胜利了?”
守城的核心骨,白万元和陈近南袁承志彼此对望,正琢磨不透之时,一支兵马远远出现了。
“是孟将军!”
到了此时,三人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孟良来到城下,与他一起到来的还有王辅臣和王吉贞。
这两人出现,当真是让所有西安守军面面相觑,说不话来。
......
歃血盟誓,共击鞑虏。
与王辅臣达成盟约之后,孟良整军备战,准备前往山西支援。
王辅臣也回归平凉,开始全力进逼大同。
就在他们达成和解后不久,图海绕道内蒙,出现在榆林府,他想要切断王辅臣前军与平凉的联系。
与此同时,另有两路兵马由直隶出发,一路支援山西,一路经河南,向潼关而来。
孟良决定先发制人,他分兵两路,一路支援潼关守军。
自己则于九月二十一从西安出发,与王辅臣合并一处,将兵力最少但士气最旺的图海击破在榆林。
随后南下,从沙涡口渡过黄河,支援正在奋战的张勇。
吴三桂见无法在陕西突破,便在孟良和王辅臣奋战山西河南之时,将王屏藩和吴之茂的四万兵马调入两湖作战。
吴军和清廷激战不休,受到吴三桂牵制,江西和东南一代的清军兵力开始逐渐减弱。
耿精忠和尚之信抓住机会,一举拿下了江西全境,并势如破竹,开始涌入安徽。
而在福建的郑经,也在此时攻破定海,全歼清廷水师,并连续向浙江沿海发动攻击。
至十月中旬,已占据浙江八府,并继续向剩下三府进军。
此刻天下风雨飘摇,清廷已是摇摇欲坠,各地义军纷纷涌现,就连绿营兵马也彻底失控。
清廷连忙收缩兵力,以全部八旗兵马布防直隶和京师周边。
而孟良大军云集之下,太原巡抚开城投降,至此山西全境光复。
以太原府为界线,以南尽为义军所有,王辅臣则占据了山西北部三府。
就在孟良在太原城内庆贺的时候,南方传来消息。
吴三桂破湖北,寇河南,进洛阳,并于十月底正式称帝,改元大周。
他传檄天下,封官进爵,耿精忠尚之信孙延龄很快便接受了封王。
延平王郑经大怒,并在光复南京后,宣布迎接朱三太子重建大明,并与吴三桂势不两立。
局势再度微妙起来,波及了大半个江山的战火,也在一年后停歇下来。
就在所有人以为今年就会这样过去的时候,海面之上,一支从渤泥国远来至此的万余精兵,开始从天津卫登陆。
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八旗兵马却毫无战心,立时败退了去。
在山西,孟良于太原检阅过大军后,经井陉出山西,克真定,王辅臣东进,克居庸关。
三路大军势如破竹,在冬至这一天,二十万兵马包围了北京城,五百门大炮排列开来,随时准备开火。
城外大营,所有将领和武林首领集中在一起,商量着如何入城。
清廷将剩余兵马布置在直隶一带,与之硬碰硬不怕,但吴三桂狼子野心,随时准备拿渔翁之利。
因此孟良预先提出了个大胆计划,先入城劝鞑子皇帝退回东北。
这是个万全计划,这座京城从战火中走出来不过三十余年,再经历一次,必定大为损害。
“早在前几日,我已令人将书信呈与鞑子太后,她有意和谈,请咱们今日去。”
“今日入城,如果谈不妥,便就直接攻城。”
众人一齐点头,孟良令诸将枕戈待旦,以待时变后,便和袁承志、陈近南、长平公主阿九和何铁手共同入城。
城内早有接应之人,到了半夜时分,拉着从城墙一角甩下来的绳索。
孟良展开轻功,越上了极高的城墙,此刻他又再度变回学武之人,感慨和其余四人功力有不小差距。
第五十五章 消失在火光中
四周寂寥,没有半点声音。
火光映照下,露出的是几张熟悉面庞,有天地会也有金蛇营。
看着他们,孟良心中忽然一动:“如果我劝服了董鄂妃,大概很快便会离开了吧。”
脱下征战四方的统帅身份后,他回复了本来面目,心中升起淡淡离愁。
走过墙头,一道宽阔的石阶梯出现在眼前,众人依次而下。
到了孟良之时,他忽然对几位青木堂属下道:“你们先走,我殿后。”
李力世等人不解,但也没说什么,一个个都下了城墙。
“喂,你还不出来啊。”
他轻声细语,但神情仿佛肯定了有人会听到。
“那我走了,真的走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孟良似是难过,似是上心,垂头丧气地下着阶梯,他过于专注想心里面的事。
走到最后时,一脚下去,竟然踩空了。
“我靠,要完!”
只来得及嘀咕两句,孟良腿脚一软,就要跌下去,眼看着向地面扑去,立刻有一双糙手抓来,止住了去势。
“关二哥,你......”
关安基一脸懵逼,不知何故。
就在孟良有些气急时,忽听某个角落中,隐隐约约传来一声轻笑。
这声轻笑登时让他有如雷击,足下生风,不管不顾冲了过去。
月光下,只见一个白衣胜雪、美得出奇的女子站在那里。
眉似远山,目如秋水,脸上浮起两个浅浅梨涡,正微笑地打量着他。
“我.....我。”
孟良我了半天,憋到最后,只憋了一句我们要去皇宫。
龙儿噗嗤一笑,好气又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我不喜皇宫,我在外面等你。”
说罢,正要飘然而去,忽觉掌心一暖。
“别走,一块去,我有几句话要说。”
孟良一反常态,抓得很紧。
一众目光追寻而来,惹得龙儿又羞又怒,只想狠狠踢他两脚。
“怕什么,都是熟人。”
孟良拉着她一块走,龙儿奈何不得,也只好再随他去了。
陈近南特意嘱咐了一句,孟兄弟,大事要紧后,众人才开始齐齐上路。
“是啊,大事要紧,反清复明,再造乾坤。”
走不得片刻,忽有几缕哭声传来,在这长夜中,似如鬼魅。
众人先是一紧,后发觉只是普通人家,才叹了口气,继续往皇宫去。
生别愁,死别哭。
月光清冷,几家烟火几家哭。
孟良眼见于此,豪情散尽,意兴阑珊,不禁想道。
“即便是说服了董鄂妃,战火也不能平息,天下兴亡,唯有百姓最苦。”
不知不觉,神色惆怅,似有块大石堵在心头。
龙儿心下叹息,她深知面前的男子自起兵以来,虽纵横天下,却常常因此夜不能寐。
往往只能自顾自言,跟自己说我是英雄,不可有妇人之仁。
她心中升起万般柔情,柔声说道:“我知你实不喜征伐杀戮,不如此间事了,我们去那极北之地,看看你说的极光奇景。”
“奇景......”
不知怎地,突然之间,孟良生出一股强烈预感,感到冥冥中,可能自己今晚便会离去。
“天注定,不可为。”
“但我要做最后一件事。”
孟良目光重新焕发一股光亮,上前追上袁承志和陈近南,开口说道:“袁盟主,陈总舵主,今日劝得清帝退出关外,实非难事。”
“只是那三藩狼子野心,多要注意。”
两人俱都点头称是,但孟良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不明所以。
“渤泥国有一位名叫杨玄烨少年,他还有个至交好友,名叫韦小桂。”
“我想请总舵主和袁盟主收他们为徒。”
“这却是为何。”
“只是我的一点心思罢了。”
也许将来,他们会为天下带来和平,这半句藏在孟良心中的话,却是说出来也没有人信。
不知不觉,已到皇宫前,神武门前站着个老太监,神情依旧不阴不阳。
海大富一生效忠先帝顺治,顺治死前令他服饰董鄂妃母子,他自然尽心尽力,哪怕是迎接反贼入宫。
入宫前,孟良秘密请五毒教前教主何铁手四处瞧瞧,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入宫后,又请长平公主阿九在宫内走动,并顺便也请袁盟主帮忙。
宫内也是冷冷清清,侍卫太监宫女都减少了许多,孟良好不容易,才看到半个熟脸。
那是一起赌钱的一位侍卫朋友,此刻他持刀巡逻,步伐却是十分散乱。
到了慈宁宫后,往昔的宫女和太监都不在了。
海大富进去通报,龙儿轻声道:“我与皇太后有旧,不好见她,我再外面等你。”
孟良先未回答,反而问道:“我送你的匕首还在。”
龙儿心中一动,莫名想起孟良那句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她从怀中拿出,只见是用锦帕包着,保存得极好。
“这是把神兵利器,怎么能像花儿一样养着。”
“不过,如此也好,这是我们友情的见证,以后有一日你想起有我这么个朋友时,便顺手拿出来瞧瞧。”
话刚说完,海大富已走了出来,请孟良和陈近南进去。
龙儿望着孟良背影,怅然若失的感觉浮上心头,一瞬间,竟忍不住与他一起入了慈宁宫。
董鄂妃依旧颇有容光,她此刻端坐在一旁,静静地听孟良说出他的底线。
“退出关外,去帝号,其他一切都可商量。”
而谈判进行的异常顺利,孟良很快便发现,这位皇太后早就说服了王公大臣,对能安全退回关外,他们听起来好像是喜从天降一般。
说好像,是因为董鄂妃确实如此。
她有这般想法,可以理解,但那朝堂之上的激进派满臣,会这么轻易离去吗?
这帮家伙比海大富还不阴不阳,让孟良心中一动:“不会搞什么鬼吧。”
可就是拿侍卫来人海包围,也休想拿下这几位高手,更别说一个时辰后,接不到信息的诸位将领,就会立刻入城。
在陈总舵主与皇太后商量细节的时候,孟良鼻子一嗅,发觉除熏香的味道之外,始终有什么味道萦绕不散。
他附耳问道:“你有没有闻道奇怪味道?”
龙儿疑惑,孟良又道:“好像就在这慈宁宫周边,突然浓郁起来,闻起来,很像是......”
索额图府,何铁手脸色一白,她在身负重伤的重臣口中,听到了个可怕消息。
一帮不要命的王公大臣,试图在做最后一搏。
而袁承志和长平公主,正好奇地翻开一些奇怪东西,这是被白布遮挡着的灯笼。
他们打开里面,脸色立时一变,这里竟然堆放着火药和炮弹。
慈宁宫外,忽然出现了十几个王公大臣,还有一大批穿着侍卫服的人,他们都未经传唤,但都举着火把。
几辆火炮列在当前。
“列祖列宗,先帝爷,我们尽忠了。”
十几个人高声大喊,齐齐往慈宁宫冲来,身后之人已将火把递到了火药池。
嗤嗤作响,白烟冒起。
“太后,快走啊。”
刚走出宫门口查看情况的海大富叫了起来。
陈近南和龙儿武功极高,脚尖一点,立刻从房间中冲了出来。
孟良咬紧牙关,蹿到不知所措脸色惨白的董鄂妃身前,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她是皇太后,不能死,一旦死了,就再无和平解决的可能。
孟良抱着她,刚刚到达窗户,身后立时轰隆巨响,一道微不可查的白色身影,也瞬间反冲回来。
在地动山摇中,陈近南动手杀死了点起火炮之人。
海富叫着万幸万幸,将董鄂妃带到安全之地。
火光通红中,却是看不到孟良的身影。
......
次日,清廷清剿了一批人,从北京城退出,沿着来时路往山海关外走去。
圣旨到达,康亲王杰书等重要将领统帅的最后一批兵马,向义军正式投降。
陈近南独自站在城墙上,不禁热泪纵横。
第一章 二选其一神照经
水声响亮,轰轰隆隆,似潮水大至一般。
好大一条瀑布,如玉龙悬空,滚滚而下,倾注身旁这汪大湖之中。
湖水异常清澈,有如一面镜子,将天上圆圆的月亮留在了湖心。
湖畔生着一从一从的花朵,在月光下摇曳生姿,清风拂过,更显婀娜。
忽然间,一个喷嚏打来,只见花丛中,躺着的男子缓缓睁开了眼睛。
孟良初见这等造化奇景,不禁心下赞叹,大为喜悦,待新奇之意过去后,便不由得想道:“噫,这是哪?”
这湖是个椭圆形状,湖畔多有花树从,瀑布落下的那一侧,全是悬崖峭壁。
身后远远望去,也是黑压压的山崖,如此一算,这竟是个湖泊山谷。
“看来我该是又穿越了。”
孟良记得炮声隆隆,身后剧痛,之后便陷入了昏迷。
昏迷前,似听到任务完成四个字。
仔细一想,确切是听到了,不禁哈哈大笑道:“系统系统,多谢救命。”
“不过我的奖励呢,说好的获取秘籍之一呢。”
把破破烂烂的衣衫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一页武功秘籍,但金丝背心还在,几十两碎银子也在。
“罢了,或早或晚,该是我的还是我的。”
“唉,也不知后事如何了。”
他坐在湖边,独自烦恼,胡思乱想之余,脑海中醒过一个念头来,“我昏迷之前,好似闻到了幽香。”
龙儿体有异香,飘飘悠悠,十分淡雅,以致每次发现她的踪迹,总先由鼻子开始。
“我亲眼见她出去了,该是闻错了。”
“今后已不能再见,罢了,不去想了。”
孟良按下心思,定了定神,便沿湖走向,寻觅出谷之路。
但见谷中十分寂静,别说人迹,就连鸟兽鱼虫都罕有见到。
习练武功多年,孟良脚步极快,只消大概十五分钟,便将这谷底兜了个圈子,又回到了醒来的湖畔。
东西南北峭壁耸立,连半条缝隙都没有。
“逃出生天,却进绝路。”
“这可真是......”
孟良无奈之际,抬眼顺瀑布往上看去,想看看山崖有多高,能否爬上去。
但见瀑布飞流直下,冲得这一侧石壁光润如玉,如琉璃、似明镜,竟能将别处的景色照射出来。
“这个当真厉害了,就好似大理无量山下。”
孟良一呆,立时想道,莫非这就是无量玉璧?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他低头略作沉思,又抬眼看去。
一瞥之际,忽见石壁上隐隐出现了一把长剑的影子。
剑影十分清晰,从剑柄道剑尖,全都具备,更是发出彩虹一般的晕光,闪烁流动,游走不定。
心下大奇之余,孟良发现,剑影斜斜指向西北,对准了一块大岩石。
他眼神大亮,走到岩石边上,伸手去推。
这岩石上有齐胸高,上面布满青苔,很是滑腻,孟良一推之下,便将它推了开来,露出一个一米左右高的洞穴。
“即便不是无量玉璧,也该是重宝埋藏之地。”
大喜之余,孟良先拾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头,扔了进去,听得咕咚咕咚,去势乃是往下。
但距离不甚远时便停住了,也无机关发射的声音。
心中有数后,孟良弯腰走了进去,他跨出四五步,但觉每一步踩到之处都很是平整。
“果然是人工铺设的痕迹。”
道路不住向下倾斜,显然是越走越低,估算着距离,到了石头停顿之处后,孟良暂歇脚步,伸手往前探去。
当即摸到个大门一样的东西,他伸手推门,顿感这门十分沉重,于是运起内力,那门也随之缓缓打开了。
眼前陡然射出一片光亮,孟良闭着眼睛,手上不停,将大门完全推开后,才又慢慢睁开了双眼。
这是已然适应,不再难受。
孟良环顾内里情景,只见所处之地是个圆形石室,光亮自顶部左边镶嵌的一块水晶发散而来。
这石室内有桌有凳,桌上竖着一面铜镜,镜子旁放着梳子一类的物事。
见到这等情景,孟良心中已然确定,寻到路径,向更深处而去。
不多时,一座白玉雕成的玉像,出现在眼前。
与生人一般大小,极是美貌,手持长剑,剑锋对准了孟良胸膛。
这玉像不知是何质地,竟栩栩如生,尤其是双目,隐隐生光,似柔情,似愁苦。
孟良晃神片刻,立时回转过来,再不去看那玉像一眼。
“这里面透着邪门,暗藏一股摄人心魄之意。”
“怪不得段誉会痴迷于此。”
自古书生爱幻想,蛇狐尚且能构想出白娘子和妲己,何况这玉像如此古怪。
孟良对这里心知肚明,便直奔玉足下的小蒲团而去。
他伸手捡起,稍稍用力,便拉扯出一道缝隙,从里面摸出一个绸布包来。
白绸有二三十厘米长,写着几行细字,细细读来,果然是供我驱策,终身无悔等等。
杀尽逍遥派弟子亦在其中。
这事自然是看过就忘,无仇无怨,孟良可不想招惹这些怪人。
翻开绸包,果然藏有练功图像,那当真是看得人热血沸腾,不禁翘起。
“这逍遥派的祖师爷,真是注重细节,引人入胜。”
胡乱吹捧,稍稍按捺住后,孟良这才看向北冥神功的练功法门。
他目光刚刚移送过去,耳边便是叮地一声响起。
“随即抽取武学中......”
“抽取完毕,已获得鹿鼎记世界包含武学秘籍之一。”
声音刚刚消失,一本秘籍便从天而降,落在了孟良手中。
这本明显厚度不同的书册上,写着三个大字,神照经。
练成神照经,天下无敌手。
其评价立时跃上孟良心头,这神照经可谓是最奥妙最有威力最精纯的内功法门,若是上个世界我练成了它,真不知会有多轻松。
鹿鼎记与连城诀本是同一世界,前后相连,得此也不奇怪。
“但在此处,不知还有没有相同威力。”
孟良见一手北冥神功,一手神照经,忽然大笑道:“我两者结合,岂不是天下无敌。”
只可惜不消片刻,便戛然而止。
对他来说,北冥神功练之极为凶险,要先散去本来功力,尽数忘却原本内功。
这是因为其练功路线与正常法门相异,一旦练岔了,登时走火入魔。
也就意味着,练了北冥神功,不能再练习其他内功。
“大爷的,经典二选一啊。”
但孟良思索了数分钟后,便有了结果,他将北冥神功尽数收了起来,翻开了载有凌波微步的卷轴。
且不说凶险之处极为难过,就是真给自己练成了,一则已经散功,二则......
逍遥派练成北冥神功的无崖子,竟给自己徒弟丁春秋打下了山崖,还几十年报不了仇,不免太说不过去了。
虽有段誉虚竹两个外挂代表,可孟良不觉得自己能有他们那般美好经历。
一个误打误撞,还吸得循序渐进,从弱到强,另一个直接被灌注。
再者,武学至理,力由已出,方能随心所欲,外来真气,终归要导气归墟,才可如意。
第二章 望江有感铸重剑
“猝遇强敌,以此保身,更积内力,再取敌命。”
孟良细细读过最后十六字,忽觉北冥神功与凌波微步配套,当真十分精妙。
打得过,便吸人内力。
打不过,便逃,过后再来吸他。
凌波微步以易经注明方位,孟良于此一窍不通,但眼下倒也不着急。
他身负过目不忘之能,半小时后,便将这套繁复的步法记在心中。
卷好卷轴,对着玉像拜了两拜,孟良又将其放回了远处,以待日后段公子来取。
“不知这位老兄看到蒲团已破,会不会以为我也磕了一千个头。”
起身后,见左侧有个洞门,孟良缓步走了进去,这里凿着四个大字。
“琅嬛福地。”
一排排的木制书架已空,就没什么看头了,但角落处放着几个烛台。
孟良摸出火折子,点亮烛台,寻到了一条往上去的阶梯,他顺石阶往上,一路上水声隆隆。
走了三百余阶,眼前忽然大亮。
走出山洞,一眼望去,只见怒涛汹涌,水流湍急,端得是一条大江。
这江水湍急异常,水中挟着树枝石块,转眼便流得不知去向。
“这定是澜沧江了,只是不知哪里可以渡江。”
孟良抬眼望去,忽远远地望见一座渡桥,他心中大喜,立时运气奔走。
真气流转,他越奔越快,不消片刻,便踏过江岸,寻到了上渡桥的小径。
沿着小径一路行去,走了约半个小时,到了铁索渡桥桥头,只见桥边石上刻着善人渡三个大字。
“善人渡,渡善人,名字取得好。”
心念及此,耳边再度响起叮地一声。
“善恶存乎一心。”
“江湖声望或恶名达到10000。”
“完成后可获得宝物一件(可选)。”
一万点,孟良心道这可不少,不知每做一件大事会有几点声望。
相对来说,恶名可能更容易达到,但于他来说,有些干不出来。
既然名字中带着一个良字,自然不能违背良心行事。
但话说回来,这恶名是由谁来评定呢。
心里想着,孟良踏上了桥板,几条铁索立即晃动起来。
他微微运气,步伐轻灵,铁索也稳当下来。
行到江心,往下一瞥,但见江水荡荡,激起无数泡沫,声若雷鸣,又如快马奔腾。
“寻常人掉下去,只怕性命难保。”
“我要是掉下去,使个千斤坠的功夫,能不能站得住脚呢。”
“若要与这洪力抗衡,非要是练到极强劲力不可。”
眼见水波滚滚,孟良想起一人一剑还有一雕,独孤求败能在山洪练剑,我亦可以走这一途。
须知内力一途,无论外功内功,均能使之长进。
“襄阳城外,荒谷之中,不知埋了重剑没有。”
“便是没有那一柄,我也可以打造一柄。”
定下主意,孟良步行走过了渡桥后,寻寻觅觅,找到了一座城镇。
他换了身行头,买了匹骏马,沿着官道一路北上。
身上盘缠不多了,便向官府或是富商大贾拿上一些,偶然见了贫苦百姓,也顺接济一下。
一来二去,声望涨五点,又莫名其妙来五点恶名,当真奇奇怪怪。
到了襄阳之时,他才略微搞懂,自己学吕秀才拿......盘缠一事,在江湖也略有波澜,得了个大盗名声。
“评价在于众口一词,这可要惨。”
孟良到了襄阳,先遍走山岭,终在一处地方寻到了那奇怪的菩斯曲蛇,但这里果然没什么神雕重剑。
他也不气馁,来时路上,通过查询各地官府县志,得了些许消息。
重剑所用玄铁,乃是天降的陨铁,这种奇事大事,自然会记录在县志当中。
有钱能使鬼推磨,但凡有个消息,孟良便发动人力,帮他四处寻找。
到了此刻,手中也有个五六斤玄铁。
若只是求重,其实不用这玄铁也可以,但那样打造出来,就和关二爷所用青龙偃月刀一般,未免太过巨大。
不适合江湖中人使用。
菩斯曲蛇蛇胆有助长内力之妙用,孟良在襄阳处一边另寻其他玄铁消息,一边请了个猎蛇人,捕捉食用。
初始这东西腥臭无比,着实难以下咽,后来渐渐倒也能忍受了。
不过在一个半月后,孟良发现其效用大减,便不再服用,离开襄阳继续寻找。
他足迹遍及大江南北,在又辛苦三月后,终于积攒到足够的玄铁。
孟良特意找到西北一位颇有名气的铁匠,请他打造这柄重剑,玄铁虽不是铸造材料中最为极品之物,但却是罕见之物。
因此,这位铁匠二话不说,起火开炉。
“这位兄弟,如此重的剑,若要开锋,当真不易,我想方得半年才能完成。”
“这剑无须开锋,只要将它打造了与寻常宝剑大小相差不大便可。”
这样打造,倒是简便的多,铁匠虽觉奇怪,亦觉可惜,但仍是按照孟良所言,倾力铸造。
十日后,一柄黑黝黝内透着暗红的重剑,终于打造好了。
一米出头的长度,却有八八六十四斤。
孟良伸手拿起,顿感十分沉重,但他运起内力,立时感到轻松许多。
“我铸造以这外物,再去澜沧江和无量山瀑布,锻炼运劲发力之法,当能大增内力。”
当下谢过铁匠,背负重剑,孟良又沿着原路,返回了大理无量山。
独孤求败于剑冢中埋藏五剑,前四剑对应他人生中每一阶段的武学之道。
孟良过去读书看剧的时候,也觉得或许这是循序渐进,但自从明了一些武学道理后,便略作推测。
独孤求败起初功力不足,便以利剑与人争锋。
紫薇软剑,诡异多变,乃是刚猛剑法中多了许多阴柔变化。
后因误伤义士,遂弃之不用。
他放弃软剑,改用重剑,一是锻炼内力,二是转变为以力破巧之道。
但前后两者实无高下之分。
若是内力不足,平平一剑莫不是找死,反之,若是巧变到了极致,一剑刺出,敌人亦要回防。
巧变演化到最后,便形成了独孤九剑。
两者殊途同归,都能渐入无剑之境。
但孟良实不懂剑法,亦非令狐冲那等人才,只有学重剑来锻炼武功。
虽然外物辅助到了一定程度便会失效,但到了那刻,我当已是内力大进。
抱着这个信念,孟良提起重剑,跃入了澜沧江之中。
他使了千斤坠的功夫,气沉下盘,稳稳地站在了江水之中。
屏气凝息,奋力与江流相抗,待身形稳定后,便伸剑挑动湍流中的乱石来练习。
孟良一剑将石头击回,等它顺流而下,再一次击回,如此反复练习,逐渐劲力大进起来。
至月余后,运用自如,复又入无量山下瀑布,练得十余日后,刚柔劲力已得心应手。
第三章 恶贯满盈
这日孟良练得乏了,伸剑在江底鹅卵石上一撑,跃到了岸上。
江岸有数颗果树,他刚来时正是秋日,结着许多果子,口渴时便摘一些来吃。
现下春日回暖,孟良远远看见枝头抽芽,心中忽然一动,“我功力又进一层,何不再试试凌空掌力。”
当下便把玄铁重剑插入江岸,右臂内弯,右掌划了一个圆圈,呼地一声,向外推去。
只见掌势凶恶,震得果树枯枝烂叶噗噗直往下落。
虽然看起来很好看,但实则没什么威力。
震得果树晃动,乃是掌风之故,孟良一掌发出,掌风虽能扫到三米远。
掌力却达到一米半,就已衰减得极弱,并未对果树造成伤害。
方才那一掌,已是大伏魔拳威力最重的一招。
孟良变拳为掌,再于发招前划个圈子,乃是将真气聚气成团,使得掌力更厚。
即便如此,仍旧不及洪安通那一掌发出得远。
但若相较掌力,孟良自信此刻即便不及洪安通,也相差不远了。
但洪安通功力深厚,内力比之更为精纯,只发五分力,就可及得上自己八分力。
不过半个月前,孟良还尚无这等功力。
他自思所习内功中,以残缺嵩阳心法最深,练成了陈近南所传秘诀十二图为次。
可若是以威力而论,尚不及进境尚浅的神照经。
也幸得以重剑锻炼得内力大进,虽是从半个月前才开始修炼神照经,但进展颇为神速。
“这神照经的确是极为精纯的内功,再有几个月,当能练到小成。”
“不知江湖中怎么样了,剧情是否开始了。”
澜沧江的涛涛江水于内力增幅已开始减弱,也是时候离开了。
孟良望着远处果树,心想着这天龙世界的高手,不知是何等厉害。
六脉神剑有无形剑气,火焰刀有无形刀劲,萧峰的降龙十八掌造诣更是气盖当世。
与之相比,玄铁重剑虽然威力极大,境界却要落下很多。
要是碰到远程输出,或是轻功高明之辈,不能欺身近战,那可就更要头痛了。
孟良此刻对易经一学仍未深入,且凌波微步与其本身轻功相左,因此尚未修习。
想着想着,他忽然想起那日龙儿杀洪安通的那一招。
这招没个名字,乃是龙儿福至心临,于掌法中暗藏杀机。
洪安通只道她是凌空一掌拍来,未曾想到还有一柄锋锐至极的匕首。
“我用玄铁重剑,能不能打出一样的效果。”
说干就干,孟良提起玄铁重剑,运起刚猛之力,将它向前投掷出去。
待剑柄刚一脱手,便立时发掌,掌力迅猛,后发先至,撞击在剑柄之上。
玄铁重剑飞速冲击,向前飞出两米有余,径直撞向果树,瞬间便将其一分为二。
斩开果树之后,又飞过一米,才斜斜地插入了地上。
“不如待重剑飞出更远时再发掌。”
孟良如此想过,便跃到重剑近前,又运力试了一次。
这次发掌略等待了一些时机,果然飞出去的距离变得更远。
“方才使得都是刚劲,不如再试试柔劲。”
孟良兴致一起,便把什么都抛到了脑后,只管试这一招的用法。
和以往玩游戏时搭配技能一般,总想着这样能提高这里,那样能提高那里。
他生性本就爱钻研,这一练足足两日,终练得稍有火候。
发掌时若用刚劲,当猛烈至极,但大有风雷声,若使柔劲,威力反不如刚劲。
唯有柔中带刚,使其突如其来,防不胜防。
这一招,用在正面迎敌,缩短攻击距,或是用以追击,该是大有用处......吧。
孟良越想越兴奋,哈哈一笑,出剑出掌,又演练了一番。
只见重剑飞出,先是无声无息,后突然迸发,直将大半剑身没入岩石之中。
“很好很好,百分之分好。”
他正得意,忽有个声音说道:“举重若轻,好功夫。”
孟良心下一惊,转身向背后看去,眼角余光瞥过,在三十米开外树荫下,发现一个人。
这人穿着青袍,坐在一块岩石上,姿势却十分古怪。
孟良取回玄铁重剑,快步走过去查看。
只见这青袍客是个老者,长须垂胸,面目漆黑,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江心,一动也不动。
他双手衣袖下分别立着一根细细的黑铁杖。
“恶贯满盈段延庆。”
孟良这下更为吃惊,缓步上前,说道:“前辈好。”
他话音未落,只见段延庆握住细铁杖,点向自己面门。
孟良凝神运气,也不躲闪,右手提起玄铁重剑,向着铁杖斜斜扫去。
这一下轻描淡写,然而时机拿捏的分毫不差,刚好比段延庆的铁杖直点快了稍许。
后发先至,力道凌厉。
剑势后续变化也正冲着段延庆的面门。
这一剑连消带打,要在瞬间以强力反客为主。
段延庆手腕微微抖动,铁杖立时变快了几分,正点在孟良玄铁重剑剑身之上。
这根轻飘飘的细铁杖,最多不过七八斤重,与接近七十斤的玄铁剑一碰,立时震得相互倒退回去。
并擦出了几分火花。
孟良顺势变招,两人接连以剑杖相击了七次,到了最后一次,两股劲力一碰,段延庆身子微微一晃。
孟良却是倒退了三步,他脸上红光一闪,段延庆则是隐隐透出一层青气,均是一闪即逝。
“我这功夫如何。”
段延庆说话,果然并不开口。
孟良真气一转,内息顺畅后,当即拱手道:“前辈举轻若重的功夫,比我更上一层。”
“我将这一身功夫传与你,令你横行天下如何。”
这是要收我为徒啊。
孟良暗思这可不成,段延庆与段家为敌,传功不传功倒在其次,跟大理国过不去实在不合算。
“小子已有师承,请恕不能改换门庭。”
段延庆微微一哼,冷声道:“这好办得很,我将你师父杀了。”
“这可不好办得很。”
孟良提剑护身,声音渐冷,心中却是笑道:“我师父你可杀不到。”
段延庆道:“你可知老夫是谁。”
孟良假装略作沉思后,才回答道:“莫不是四大恶人之首。”
只听得依旧是没什么情绪的声音说道:“小子倒也有些胆色。”
“前辈大名,如雷贯耳,但要杀我师门,不可不拼命。”
段延庆听了这番话,脸上没有半点神色。
两人对峙,如川渟岳峙,只听江水滚滚之声不绝。
半晌之后,段延庆突然间一言不发的撑着铁杖,杖头点地,犹如踩高跷一般,步子奇大,远远的去了。
蓦然喀喀作响,他方才坐过的岩石晃了几下,裂成六七块散石,崩裂在地。
第四章 路见不平
孟良怔怔出神,回思方才较量,这段延庆到底用了几成功力。
但不论几成,总归远在自己之上。
以独孤求败境界来论,他是利剑木剑兼具,即便不入无剑,亦相距不远了。
孟良心道:“我可不能继续留在澜沧江了,该去海边与海潮相抗。”
他正要动身,心中忽然一动,想道:“段延庆怎么会在此呢?”
这里是无量山附近,有无量剑派、神农帮,还有万劫谷。
万劫谷!
孟良眼中大亮,他该是来万劫谷助拳,与大理段氏为难的。
当即再不犹豫,将重剑绑缚身后,起身往善人渡奔去。
自上次往返于附近城镇后,孟已有月余未曾来过此处,他大踏步踏过铁索桥,沿路而行。
时过黄昏,迎面出现黑压压一片松树林。
此刻森林之中,多出许多凌乱脚印,孟良沿着脚印寻去,果又到了万劫谷门口。
他早探过万劫谷,对这里十分熟悉。
只见旁边一株大松上,削出三米长半米宽的一片,上写着九个大字。
“姓段者入此谷杀无赦”。
八字黑色,那“杀”字却作殷红之色。
孟良心道果然如此,趁着天色已黑,正要寻个法进去瞧瞧,忽听得背后传来稀稀疏疏的脚步声。
他转头一瞧,只见乌泱泱有二三十人正远远走过来。
这些人手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颇为凶神恶煞。
他们到了万劫谷近处,却不寻入口,反而转弯,折向着别处而去。
孟良耳聪目明,早听得他们一直在骂“贼贱人”三个字。
这“贼贱人”却是谁?
好奇心大起,孟良也不去叨扰那万劫谷,转而跟在这帮人身后。
他们好似来过松树林多次,于路径十分熟悉,很快便穿过林子,再次折而向北,走上了另一条小路。
又行了六七里后,来到了一所大屋之前。
领头的两人也不敲门,纵身跃了进去,孟良瞧得清楚,这两人都是年纪不小的老太婆。
一个叫做瑞婆婆,另一人没有听到名字。
剩余汉子分作三拨,一拨跟她们一块翻墙进去。
余下两拨,一拨守门口,一拨守墙头。
两个老太婆进去不久,便听得一番打斗声,但很快又停了下来。
接着便又悄无声息。
但很快,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传来,只见一青年书生,骑着匹黑马,从另一头闯了过来。
他毫无半点武功,很快便给门前的那一拨人擒住了,只能勉强说道:“我来找此间主人,你这么蛮横干什么。”
见此情景,孟良立时确定这位仁兄就是段誉了。
“我南下江水更汹涌处练剑,至今不过月余,没成想这呆书生已然入了无量山底。”
“不知瞧见那蒲团时,有没有垂头丧气,叹息自己可能不是第一个磕头的。”
“不过,老兄,我可不会磕的。”
孟良心里话一落,便提起纵身,落在了门前一拨人身后。
他内力见长,轻功更见高明。
那五人听得一点风声时,其中两人的肩膀上已是瞬间一沉。
他们心中七上八下,惊惶不定起来。
“几位爷台,一块儿进去?”
这五人回头,瞧见是位面露微笑的年轻侠客。
但年纪虽然轻,功夫却是远高过己,他们只有强自镇定,干干地说道:“那就一块儿进去吧。”
挺身进门,便来到一个院子。
院子中心铺着一条石道,石道两旁种满了玫瑰,香气浓郁。
“不知是什么品种,如此浓郁。”
孟良分了一分心神想闲事,九分心神穿过石道,但见尽头露出一座大厅,一排排地窗户透出灯火来。
大厅及石道两旁,左一个右一个,布满了人,这些人手按刀柄,向着孟良恶狠狠瞪来。
这些威吓他根本没放在心上,伸手拍了拍那呆书生,说道:“你要做什么,还不开口。”
段誉给他拍得一动,傻气上涌上来,走到厅前,朗声道:“在下有事求见主人。”
厅里一个嗓子嘶哑的声音喝道:“什么人?滚进来。”
孟良也不跟她客气,推开门跨了进去,他脚步快,比不通武功的段誉先进了大厅。
一眼望去,厅上或坐或站,共有十七八人。
当中椅子上坐着个黑衣女子,蒙着厚重面纱,看不全容貌。
一双眼亮如点漆,向着孟良背负重剑瞧来。
坐在上首的老太婆见到,嘶哑的嗓子说道:“你是谁,你来做什么。”
孟良瞧过堂上诸人,见之无一不是凶狠之色,又见一小厮尸横倒地,颈部鲜血汩汩流出,已然死去。
心道:“这帮人恃强逞凶,已然不知害了多少无辜人,今日叫我撞见了,就不能再容你们了。”
他示意激愤不已的呆书生段誉退到边上去后,左手便拿下玄铁重剑,剑尖轻抵地面,昂首说道:“路见不平,特来揍你。”
两个老太婆细缝的小眼中射出杀气,不住地打量孟良,片刻后,另一人喝道:“不识好歹,你找死!”
这人是个胖老太婆,嗓音颇粗狂,她刚一说完,霍地站起,双手一挥,已各拿一柄短刀。
她抢上两步,左手起刀就往孟良颈部砍去。
突见灰影一闪,胖老太婆那肥胖的身子便飞了起来,砰地一声,撞破了一闪门窗。
正好落在玫瑰从中,这一掌于她来说极重,直疼得口吐鲜血,半点声音都叫不出来。
原来她刚刚近身,孟良空闲的右手猛地抬起,一掌平平推出,平地突生一股巨力将其推了出去。
孟良凌空掌力虽在一米半开外拿不出手,可在这一米之内,当真排山倒海,摧古拉朽。
“平婆婆!”
先前那嗓子嘶哑的瑞婆婆叫了一声,一柄铁拐挂便伸了过来,直往孟良头上打去。
他不慌不忙,也不躲闪,右手快速划了个圈,又是平平一掌推去。
这一掌聚气成团,威力更是强大。
那瑞婆婆早见过他掌力,拿出生平所能,急忙变动身形。
孟良一掌击在半空,掌风激荡,扫得桌椅四散开来。
他轻轻咦了一声,不待瑞婆婆落地,又是一掌发出。
这次孟良算准对方方位,一掌劈出,瑞婆婆避无可避,胸前立时中掌,被打倒倒飞出去三米远。
嘴角流过一丝鲜血,只能哼哼半点话也说不出来。
“这可当真厉害,比我原先一拳一脚打起来炫酷多了。”
孟良虽练习了凌空掌力,但眼下却还是第一次用出来。
木婉清见他一出手便连伤两个劲敌,不禁大为惊讶,又见他分神看掌,心中疑惑更甚。
“这人是谁,不是我的敌人,却也不是我认识之人。”
第五章 初试功力
平婆婆、瑞婆婆都是多年习武之辈,但在孟良这平平无奇的三掌之下,竟毫无半点还手余地。
旁观众人无不大吃一惊,孟良收回神来,随手将重剑换至右手,眼光扫过其余人。
瑞婆婆手下一名大汉怒声大吼,向前扑了上来。
这人使得都是铁棒之类的长兵器,孟良提起长剑,顺势横扫,噗地一声,响声又沉又闷。
一股巨力自虎口直上右臂,大汉顿时如遭雷击,倒飞出去。
手掌破裂出血,手中兵器在瞬间被击得断成两截,一截跌落在地,一截冲天而起,撞破房顶,不知冲向了哪里。
孟良见那大汉筋骨酸软,连爬起来都做不到,心知他经脉已受重创,成了废人,日后再也作不了恶了。
决定饶他一命同时,也对神照经和重剑威力暗自骇然。
其余人等见他出手着实厉害,立时大叫着了一块儿冲了上来。
“且试一试我的功力如何。”
眼见十五六件兵器杀来,孟良斜身穿过,右手挥出玄铁重剑,与其中一人长剑相交。
两剑碰撞,却不见玄铁剑将其击破。
这使剑的汉子奇怪中急切回剑,哪知手中长剑就像似焊在了对方剑上,竟是纹丝不动。
原来孟良有心要拿他们试炼自己功力,想到方才刚劲已过,便转换了柔劲。
内力透过玄铁重剑,生出一股牵引之力,将对方长剑牢牢黏住。
其余人各展招式,又围了上来,孟良牵引着那汉子长剑,连带着他本人,呼呼往其他人撞去。
只听得几声金属碰撞的声音传来,又有四人连带着兵器被他内力牵引,东倒西歪,向着同伴胡乱冲撞。
孟良在十余人中穿梭,见招拆招,趁机将其牵引过来,他感对方抗拒之力合为一股,渐渐增强。
到了第九人后,已能和自己手中劲力抗衡,便于丹田中猛提一口真气,右边内力一振。
于柔劲中猛生一股刚劲,只听噗噗几声,九人如上下翻飞的破衣服般倒飞出去。
九人手按着胸口,各吐一口鲜血,肺腑尽皆受伤。
“果然还是不够精纯。”
孟良本想将他们打倒成排,但到了最后,却控制不了他们的方向。
这一手落在旁观的木婉清眼中,只感这人武功神乎其技,远远超出自己想象
这回平婆婆、瑞婆婆等手下终于吓得魂飞魄散,飞快地奔到门口,纷纷向外逃去。
“哪里走!”
冷冷地声音,是从一身黑色衣衫的木婉清口中说来。
只听嗤嗤两声轻响,奔出去的两人应声而倒,后颈出都中着一只短箭。
木婉清立时又跃上前来,身在半空时,手中已拔出长剑。
左足一着地,右足立即跨前,唰唰两剑,分攻另外两名汉子。
她武功高出这些人很多,只是斗不过他们联手围攻。
眼见孟良斗败大多数人,心知机不可失,一出招便是狠手。
木婉清挥剑力攻,孟良从旁协助,他左一剑又一剑,中者无不如破败的皮鼓般败落下来。
不消片刻,便将这干人收拾的一干二净。
孟良出手尚有余地,木婉清却片点不留情,连杀了四人。
她恼怒这些人在苏州时为难自己和师父,恨不得都杀得干干净净。
段誉从震惊中晃过来,对着说道:“罪过,罪过。唉,真正对不住了。”
“你们客客气气的,不胡乱杀人,也不会枉送了性命。”
“姑娘,其实你也不用杀了他们,像这位兄台一般,让他们不能动,不是什么事也没了。”
木婉清厉声道:“住嘴!我用得着你教训,再啰嗦,我便将你也一并杀了。”
段誉吓得直往孟良身后躲,但眼中兀自想劝。
“杀与不杀,日后慢慢再论。“
“老兄,你半点武功不会,跑来做什么。”
孟良问出口,段誉又是长长一篇,听得他都有些头痛,暗道:“老兄,你不能直接说钟灵之事吗?”
这位主角虽一股子书生气,但胆气孟良颇为欣赏,总得来说,性格六分合得来,四分合不来。
待他拿出盒子,说出钟灵被困神农帮之后。
孟良朗声道:“正好,我欲找神农帮,便与你走一遭。”
“他们攻打了无量剑派,现在正在无量山呢。”
这山很大,孟良便让段誉带路,直往神农帮众聚集的地方去。
走出二里地,忽听得马蹄声传来。
“这般走去,钟灵早已给司空玄杀了,我骑马带你去。”
她说话时朝着孟良,言下之意,是要带他闯神农帮。
段誉还需断肠散解药,也得由他指路。
孟良伸手一提他后心,扔到了马上,豪情大发,道:“姑娘,且和你的骏马比一比脚力。”
当即迈开大步,顺着大路疾步向前。
木婉清向他背影瞧了一眼,好胜之心大起,说了一句坐好,便抖擞缰绳。
坐下黑玫瑰立时纵起向前窜去。
顷刻间便追上孟良,待发足狂奔,就将他远远甩在了身后。
待疾驰出二十余里,木婉清勒马回转,心中笑道:“任你轻功再高,也及不上我这黑玫瑰。”
她收缰缓行,一边慢走一边等待。
过了一会儿功夫,只听得后面又传来郎朗声音:“姑娘,我追上来了。”
言语中没有半丝喘息。
木婉清心下骇然道:“他这般快步行走,居然丝毫不见心跳气喘。”
当下又纵马疾驰,孟良被她甩下,心中半点都不着急。
这黑玫瑰是一匹神骏,但长在短程冲刺,耐力非其所能,只要自己耗得住,迟早能追上去。
三人一马,就这样向无量山赶去,孟良始终无法追上,木婉清却也抛不开他。
赶到就近一处小镇,用过餐饭,休息一晚,养好精力、马力后,次日天色微微明亮,便又赶路去无量山。
赶到之时,天色已然大明,等在此处的司空玄正与四个身穿斗篷的人说话。
这四人都是年轻女子,一色的碧绿斗篷,胸口绣着一只黑鹫。
“这该是所谓的灵鹫宫圣使了。”
三十六岛、七十二洞以及各个小门派都受其生死符之苦。
欲达成目标,这灵鹫宫的麻烦,孟良早就决定要找了。
两方一见,说不得几句话便冲突起来。
正好她们加上司空玄,武功都要比前番一众人更高。
孟良欲再试身手,遂不取重剑,单以拳掌迎敌。
大伏魔拳威力大展,连番快攻,直取敌人,木婉清欲上前相助,也被他拦了下来。
这姑娘出手没轻没重,非死即伤。
灵鹫宫和司空玄,只是参与江湖仇杀,未像昨日王夫人手下,对不会武功的下人也出手。
孟良不消片刻,便取得了上风,快速点过五人穴道,制住之后,便将钟灵放了出来。
钟灵向他凝视半晌,甜甜道了声谢。
见到段誉时,喜不自胜,扑上去搂住他脖子,叫道:“你来救我了!”
狗粮撒了满地,孟良干咳一声,上去解开了司空玄,和他交换了断肠散的解药。
这闪电貂之毒虽然厉害,却也有药可解,孟良第一次探万劫谷时,就拿到了。
钟灵见他竟有解药,也是颇感惊讶。
司空玄立时大呼多谢,给自己和一十九个手下服用后,这才大出一口气。
复又劝孟良不要与四位圣使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