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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2年我在大明当海盗全文阅读

作者:路过的老百姓     1522年我在大明当海盗txt下载     1522年我在大明当海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574.我是谁?

    

    陈闲此来,乃是送两人上京的。

    如今已经需要两人和他们的背景,在朝堂之中发挥威力,海瑞也就罢了,神童之名,时灵时不灵,但肖剑仁乃是夏言之子,其背景微妙,大有文章可做。

    可以说,陈靖川之事已经将天下点燃了一角。

    需要的是一个在朝堂上进行牵扯的人,而夏言便是一个极好的人选。

    陈闲手头,底牌众多。

    但显然这些底牌都不好用,决胜庙堂,自然要用庙堂之人,这样的人深谙其中的路数与套路,对于官场可谓是知根知底,无有不用之处。

    可以说,这样的人才是陈闲真正需要的。

    而肖剑仁显然就是一把打开这道大门,最好的钥匙。

    如今的夏言,显然已经得到了一定的话语权。

    “大礼议”旷日持久,而在这个过程之中,夏言擅长察言观色,在这个节骨眼上,所提出的想法,已经彻底符合了嘉靖帝当下想要的利益。

    随着杨廷和和张太后的失势。

    他也会随之成为身份煊赫之辈。

    这几乎是历史上的走向。

    这个时代的嘉靖帝说得上想要励精图治,甚至上,他也确实如此行事的。

    在海禁方面,随着争贡之役的发生,且不说最后的得益者,从最后的东瀛人变成了陈闲这一事,但确实产生了极为恶劣的影响,当时的官员对这件事并不了解,也没有过多重视。

    但若是夏言能够在其中游斗,那么不见得嘉靖不会将其中的消息再进一步思考。

    其次,便是李成威或是说陈靖川在青州所引起的大乱。

    可以说这两方面都决定了陈闲要和夏言搭上关系。

    只是和老狐狸交流,不亚于走钢丝,一着不慎,就会摔个粉身碎骨,所以哪怕是陈闲也谨小慎微。

    “我只是见得时日将近,便行了将你们送入天津港的想法。算算时日,差不多了,便亲自来上一趟。”

    “我倒是没想到,这次仍能在此处见到你。”

    陈闲笑了笑。

    “我本准备是让家中的船队送你们去,只不过,如今青州附近乱成一团,叫我至交好友前往京师,实在不叫人放心。”

    “我也听说了,如今也是多事之秋,谁料到会如此?”

    陈闲点了点头,作为主事者,他也懒得多言,言多必失,他继续说道:“正是如此,而且琼州也在闹着兵患,我前来此地,也是顺道了。”

    肖剑仁说道:“哎,也不知此处的大乱何时是个头。”

    陈闲说道:“至少没有这般容易。”

    “陈兄是否知道什么?”

    “只是有几分猜测。”陈闲在屋内走了两步,他说道:“我在此地,也有生意,之前也接引了不少人前往我家做事,隐约之中,传闻,此事仿佛和王家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王家?”

    “肖兄,可是知道王家的底细?”

    “底细算不上,我在肖家并不算什么核心子弟,不知道当地贵族之隐秘,但隐约之间,也听闻王家仿佛自很早以前便到了琼州落脚,

    但据说他们并非是琼山县的土著,而是来自南京。”

    陈闲倒是头一回听闻这个消息,想来这种消息应当也只不过是在当地的贵族小圈子里流传。

    实际上信息是没有记忆力的,很快人们就会遗忘很多东西。

    包括这种隐秘的消息,也只有大的家族内部,一些信息会保持他们的时效性不断流传。

    陈闲虽然是有密探在这些大家族内部。

    但实际上,这些人所知的消息,并没有多少,更多的情况下,只是起到一定的监视作用。

    “来自南京,难不成是从龙之功臣之后?”

    肖剑仁摇了摇头,也表示不明。

    陈闲轻轻敲击了两下桌子,也没有多问什么。

    “不过这次我来这里,也是还有一些心思,想要上京一趟。”

    肖剑仁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他原本以为陈闲不过是一个闲云野鹤,商贾之家往往首重利益,这赶考之事,不大应当出现在陈闲这样淡薄之人身上。

    不过谁都有考取功名之心,所以陈闲做出这般举动,倒也是在意料之中。

    “我倒是想要见见肖兄的父亲。”

    陈闲说话很是直白,倒是让肖剑仁有几分诧异与不知所措。

    “我知道肖兄的父亲,如今正卷入一场大事之中,不少人会在这场大乱里,得到利益,也有位高权重者,被朝廷与帝王所厌弃,最后落得一个狼狈的下场。

    但我深信的是,如肖兄一般,有的人理应是这个时代的弄潮儿,而不会被时代所抛弃。”

    肖剑仁不知如何回答。

    陈闲笑了起来:“你且当我是一个无聊的说客,想要去谈谈过往的来去,以后的将来,还有大明的风土人情便是了。”

    反倒是一旁的海瑞笑着说道:“文人把酒言欢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肖兄倒是多虑了,而且,我师父乃是人中豪杰,汝父亲亦是在朝廷之中,铁骨铮铮之辈,小子不才,都想要见见两位高谈的模样来着了。”

    肖剑仁勉强笑了笑,也是有几分不自然。

    陈闲没有继续谈这件事。

    他知道是有几分操之过急,但他自然也要表现地心意拳拳,免得露出所谓的破绽来。

    当见到夏言之时,他自有办法,和这位未来的首辅较量一二。

    不过三人入天津之事,倒是毫无争论的定下来了。

    陈闲松了一口气,便和二人告别出了客栈。

    周围的冥人将他护卫地密不透风。

    此地仍是有几分危机,毕竟作乱的叛党,时不时封锁城镇,对于陈闲这样,看似纨绔的公子哥儿最是上心。

    二龙山的崛起,这件事给天下作乱的人都以一击强心剂,到了现在,更是天下群魔乱舞,无数人蠢蠢欲动。

    陈靖川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策马而去,去寻找他想要的世界。

    刀客,剑影,侠人,仗剑。

    这便是他想要的生活,那是充斥着陈闲从前,他的上一世,未曾尽然的世界,他如今的生活也是一滩死水。

    唯有陈靖川,仿佛融入了这个世界,成为了一名侠客。

    他停下脚步,看着远处的海,低声嘀咕了一句:“我是谁?”

575.同道

    

    陈闲等人自琼山县出发,没有受到什么阻碍。

    对于这些有权有势的人而言,同行最是便利。

    陈闲的船,乃是濠镜众多商船里的一艘,但为了安全起见,陈闲还携带了大量的护卫船,可以说,将偌大的船保护的密不通风。

    毕竟北方的群盗向来彪悍,虽然不是擅长水战之主,但一旦穷凶极恶地发起疯来,就算是十万个陈闲都不记得顶得住。

    而且隐隐之间,他也觉得未来必定不会寻常。

    他做的事情本来就是在扭转历史的,天知道老天爷会不会觉得太离谱,干脆一个浪头把他们按死在海里。

    不过,显然是陈闲有几分杞人忧天了。

    在船上,他每日便只是和弟子和兄弟饮酒作对。

    他渐渐发觉,海瑞并不是一个极为聪明,但隐隐有心机算计的人,实际上,这个孩子年纪轻轻就已经知道如何隐藏自己的真面目。

    而且就像是历史上的他一样,他是一个擅长声势,给自己加码的角色。

    这绝对是一个狠角色。

    毕竟在未来也好,在当代也罢,实际上,做官并不是真的靠的真才实学,所谓的八股取士也好,所谓的科举也罢,本质上考验的是一些极为基础的东西。

    机变,以及博闻强识,还有一些运气,这组成了这第一大关的内容。

    而之后的内容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包罗万象。

    但其根本不过就是对于人脉的梳理,还有在临敌之时,不可被迫的滔天气焰。

    这种东西,海瑞全都有。

    但可惜的是,他没有足够煊赫的背景。

    且不说,琼山县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地方,所以直接导致了一件事,那就是在朝堂之上,琼山县的官员数目并不是非常的多。

    人少则不可抱团,抱团之力就没有那么强势。

    可以说,这也是如今琼山县最大的问题,也是一个死循环。

    而海瑞在从前也很显然想到了这个,他做出的是一个壮士断腕一般的举动,甚至让不少人替他惋惜。

    而这次陈闲也相信海瑞会做出破釜沉舟的事情来。

    但显然陈闲在此,也不会让他如此去做,他是一枚足以媲美,后来的严嵩的人物。

    这枚棋子,只要用得好,便可以堵住某些人上升的通路,让这些人彻底闭嘴。

    不过,如何利用,还要从长计议。

    陈闲的目标,只有那么小小的一个,以夏言父子为脉络,建立一个能够替他服务,且隐秘运行的朝堂小群体,这个团体不需要大,但需要在朝堂上有自己的分量。

    夏言当真是最好的人选。

    陈闲深信不疑。

    不过,他也知道肖剑仁实际上是一个不善言辞,但素有才干之人,这样的人着了天妒,英年早逝,多少让陈闲有几分扼腕,但这个时代,他在场便不会轻易让这件事发生。

    这也是陈闲为什么要跟着来的原因。

    陈闲并没有把握说服肖剑仁为他所用。

    因为肖剑仁很是正直,而他的父亲却不是。

    这也是为什么陈闲要将两人绑在同一辆马车上的原因。

    海盗,书生,是两个层面的东西。

    而书生,商贾,又是两个世界的东西。

    一层层渐进,都让各人有自己的想法。

    陈闲很是明白。

    这几日把酒言欢,陈闲也算是听尽了所谓的胡话与真言,也知道这两人真的就把自己当做依靠,当做一个恩情。

    “师父,若非你的点化,恐怕我现在还什么都不是,而非如今,顶着一个小神童之名。”那时候的海瑞高声说道。

    声音便随着风,在大海之上飘荡。

    陈闲笑着没有说话,这已是这对师徒心照不宣的秘密。

    而肖剑仁也显然知道这件事,他说道:“料事如神也是本事。”

    “只要能匡扶社稷便是天大的好事,即便是有几分不光明,便也不要再去深究了。”陈闲和两人坐在甲板上,喝酒了一宿,年幼的海瑞已是被仆人带回了房子里。

    “不看过程,只重结果。”

    陈闲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而后看着大海,低声说道:“肖兄,宁波港之事,你可听说了。”

    “争贡之役,弄得便连最后一个港口都宣告废止,真是一帮害人不浅的东西。”他说话之时,眉宇间多了几分愁绪。

    陈闲说道:“开海没什么不好的。”

    “不好说。”

    “落后便要挨打,如今我们虽是有大明水师护航,但终究只是一个假象,各地都在发展枪火,而我们的水师虽在进步,但终究太慢了,朝廷不重视,,民间亦是不许营建,随着海禁,水军被削减,若是外敌来攻,这之后的结果……不敢想象。”

    陈闲说完,痛饮了一口酒。

    肖剑仁摇了摇头说道:“万不到那种地步。”

    陈闲笑着说道:“那你可知西草湾大战。”

    “那场仗,我们也胜了。”

    “但那是投了巧,若是等到援军赶到,里应外合,被包了饺子的恐怕便不算他们,而是我们了。”

    肖剑仁沉默了下来。

    他并非不分是非之人,也并非是一个只知道纸上谈兵的货色,因为乃是生活在沿海之城的人,所以对这些事情他颇为敏感。

    他知道陈闲所说的并非是假象,而是另一种可能。

    “敌人的火炮和战船已经都在我等之上了,他们缺的是人手,已经能够发现这片大陆的人,若是我们失败,败在他们的手中,那么我们将失去一切的主动性,我们也将一无所有,天下无敌的海军,亦是有失败的一日,到时候,我们将该何去何从?”

    陈闲一连串的话语,都让肖剑仁的心沉到了谷底。

    但陈闲笑着挠了挠头,而后说道:“搞不好这些事儿发生都得在几百年之后咧,说起来,到时候,咱们这些人早就变成一堆黄土了,不必在意这些了。”

    肖剑仁看着他洒脱了模样,没来得及有几分羡慕。

    他叹了口气,看着甲板之外,一片红日。

    陈闲面带笑容,仿佛这是再寻常的事情,众人发出号子的声音,远处飞来几只海鸟。

    叫个不停。

576.贫民窟

    

    不过陈闲等人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说来这个消息多少有几分沉重。

    海上漂泊的时日绵长,到了这个时候,陈闲也有几分分不清日子。

    好在冥人记得,冥人总是会定期汇报不少消息,从海盗还有从小邵递交的消息里,筛选出有用的尽力而为。

    陈闲粗略地看了两眼。

    其中有一条让他有几分想笑。

    这一条写的分明就是二龙山的山匪,陈闲身为其中的领导人,甚至山寨的营造都在他的计划之间,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看到自己的情报,也不知道陈靖川看到之后,能有什么表现。

    还有便是如今大礼议的事情,已经进入了白热化,虽是陈闲没有那么明白其中的梗概,但夏言开始频繁出现在报告之中。

    这便是整个朝堂的局势。

    大礼议之事,最终成为了各方面角力的对象。

    陈闲倒是想到,也预感到了。

    但到了如今,正要面对摘取了桃子的人,陈闲倒是有几分紧张起来。

    毕竟,他往日里便不是以言辞见长,大部分的巧舌如簧,根本上建立在他思路比别的人更为敏捷,而真正动起手来,和擅长打嘴仗,靠笔杆子周旋的人而言,实在没有什么优势。

    他虽然有肖剑仁这么一个切入口,但多少有几分麻烦。

    “据说,山寨之内,如今已有人接上头了,如今山寨之中掌权的乃是两人,其一是于子明,被成为同亮先生,乃是一个心狠手辣的角色,也是六老之中的核心人物,他如今控制住了转整个山寨,山寨里的六老但凡不听从他号令之人,都已经被撤换。”

    “换了几人?”

    “一人。而另一个掌权的是同为六老的,名为瘦猴儿的人物,这个人并没有和于子明对抗,但作为之前的老人,在这方面极为有话语权,又因为难有学派独立,他便在其中充当了一个极为微妙的人物,他替一些人出头,但绝不会尝试去得罪于子明。

    不过,李成威在山寨之中,只道是闭关修炼功夫,偶尔也能见到此人,但并不发号施令,只将手头的政务,都交给这两人

    不过,说起来,如今山寨发展迅猛,风云军声势浩荡,乃是天下第一的军势,非一般人可及,就连琼山县的乱战,都比不得他们,

    而且如今,他们打出的名头,并非什么所谓‘替天行道’,反倒是实在得很,乃是‘劫富济贫’,说起来,便是丝毫不该从前的初衷,一副山匪派头,

    还有一些人笑话他们不成气候来着,但如今他们以青州城为据点,辐射到了周边的城市,甚至隐隐有剑指京师之嫌,不过说起来,如今京师都还没有做出相应的动作,仿佛这件事不曾发生一般,真就叫人费解。”

    陈闲笑着说道:“这便是一个有趣的事情了。要知道,这就是个皮球,并不是所有人都乐得把这个球接下来的……

    哦实际上没有人乐得接球,所以便将责任推来推去,但这样推万一传到帝王耳朵里,那么帝王便会义愤填膺,到时候,他们的头顶乌纱自然不保,

    所以他们选择了隐瞒,当然说的梗贴切一点,便是所谓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说,这些事情甚至在上位者看来,不如家长里短有趣。”

    陈闲深知这个文官系统的反应有多迟缓,便也摇了摇头说道:“指望朝廷出手,除非真就兵临城下,威胁到他们的一家老小了,

    不然绝不会让他们有什么不安,死的又不是他们,凭什么让他们不安定?终究只是一些吵嚷罢了。”

    众人点了点头。

    “不过,山寨这件事,和众人起义者一般无二,他们有所求,他们也有所欲望,这不稀奇,只是我们可以借此看看,这朝堂究竟还有多少能力,

    我不想和大明作对,对我而言,重要的是,他们能够支持我的决定,便是这么简单。”

    众人点了点头。

    “我们要借此机会,看看朝廷究竟对这些山匪的尺度到底容忍到了何处,如今风云军已有万人,随着他们侵入各地的动态而言,这样的人数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快,就像是滚雪球一般,到时候,这样的情况,就连朝廷都只能和他们打拉锯战,

    打持久战,毕竟到时候,就远远不是一次镇压就能解决的,处理他们只能动用天灾与人祸了。”

    陈闲说完,想来有几分索然,便挥挥手,将众人遣散。

    他总觉得自己和陈靖川是两个人,随着两个人分开的越久,他只觉得虽然两个人的关系在不断补强,但与之相对的是,性格也逐渐分化。

    他顾全大局,但陈靖川除了必要,便是一个闲云野鹤的状态。

    而他抛下的这份基业,若是放在陈闲的手中,究竟能够发挥出多少的功能来。

    “或许一把火,就能把整个大明点燃了去。”陈闲没来由地想到。

    但这些都是如果,都是猜测。

    而陈闲最不缺的便是猜测。

    从海上抵达天津港,时日久远,陈闲倒是觉得仿佛一晃眼一般,入了天津港,总体而言,陈闲也就彻底放松了下来。

    一则也是这里能够造成威胁的只有山匪,但很显然,这些人都去投靠陈靖川的风云军了,这里反倒是相对安全了下来。

    其次就是陈闲自己就有办法处理山匪,甚至他本来也是同行,真不行,亮了身份,甚至就以钱财消灾,也是一种途径,万事万物,以和为贵便是了。

    但实在不成,还有武力可以解决的办法。

    不过,多少有几分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了自家人的感觉,是有几分哭笑不得。

    但大伙儿也算是第一次抵达北方,各个都有一股新奇劲儿,但很快这种感觉便行消散,因为千篇一律的景色,甚至有几分荒芜。

    有人甚至小声嘀咕,说这地方怎么甚至还不如他们长居的濠镜。

    那能一样嘛?

    濠镜乃是陈闲花费心血,最终营造成的根本之城。

    而这里不过是帝王脚下的贫民窟。

577.帝都繁华

    

    其实天高皇帝远,不见得是一句空话,实际上,大部分的话,人都不愿意距离帝王过近,毕竟帝王的要求又多,特权又是那么难弄。

    所以天高皇帝远,对大部分人都好,除非是那些拼了命要在政治中心,权力漩涡之中打滚的人。

    这才能满足他们运筹帷幄的快乐。

    至于其他陈闲倒是找不出半点解释来。

    嘉靖时代,皇庄的情况也异常严重,说起来,这事儿和夏言也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毕竟当年夏言便是清查皇庄出身,估计对这老本行也算是有几分怀念了。

    至于别的,陈闲懒得揣测了。

    “你带了你娘的信物了吗?”

    “自然是带了的。”陈闲看着肖剑仁笑着从怀中取出一直珠钗,还有一份书信,便点了点头。

    也许是即将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肖剑仁反倒是没有了往日的拘谨,笑容也有几分上了眉头。

    陈闲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杰作,肖剑仁是一个很关键的点,因为原本的肖剑仁虽然被迎入夏家,但当时的肖剑仁实际上已经年事已高,虽是中了进士,有出头之日,但却一场大病,让一切成了泡影。

    如今的肖剑仁年纪尚轻,真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原本他这个时候,理应还在琼山受苦,但陈闲将他带来了这里。

    那么一切都开始错位。

    陈闲也在尝试破解这个谜题。

    他总觉得,实际上天道没有这么无情,你只要满足了他的答案,他不一定会必要给你纠正历史的进程。

    实际上大部分人都是历史的组成部分,历史并没有根本上的趋向,对历史而言,他只是忠实的记录着你行动的过程。

    而并非你必须按照他书写的未来去做。

    但不能打破其上面的必要规则。

    这是一条虹线。

    昌国卫在海上大杀四方之时,引导这场大战的陈闲没有受到半点损伤,而且历史也以一个微妙的差距错开了。

    这说明,必定不是非黑即白,而是存在灰色地带。

    陈闲时日不多,所以他一直都在试图抓住那么一个机会。

    到了京师之后,三人便找了一家客栈入住,这里的客栈倒是和安家没有很大的关系,不过李明玉还是细心打点,替三人都准备了房间。

    好在今日以来,并非是热闹的日子,便是空房都剩下不少。

    连带着那些上了岸的船员都有自己的份。

    不过,肖剑仁难掩激动,一到地界,也不顾及自己是否饥肠辘辘,亦或是疲惫不堪,带着信物已是一溜烟消失在了门前。

    而陈闲倒是闲了下来,便在屋内教海瑞一些东西,他所学很窄,但有了图书馆,便显得极为博学,引经据典,更是不在话下。

    陈闲扯了一会儿,反倒是有几分乏了,看着京师城内,人来人往,极为热闹。

    他前世也没有取过一线城市,见得这般景象,也是啧啧称奇。

    海瑞说道:“师父,你说这天下众人,究竟是为了名之人多,还是为了利之人多?”

    陈闲开口笑着说道:“自然是为了利多。”

    “为何?”

    “你若明白,所谓的名同样是一种利便可以理解了,只不过,所定性之人,其所需求的东西并不相同,你可能觉得,‘留取丹心照汗青’是极为崇高之事,但实际上,他得了利,这便是他留存于后世之名,

    可能他所作所为是无意识的,他这样做只是出于维护自己的道,但他这么做,同样是一种得利,不利于自己的事情,人往往不会做,只有有赚头的,有好处的,人才会去。”

    他似乎觉得说的不算清楚,刚要开口。

    海瑞已是皱着小脸低声说道:“利便是对自己的好事,好处,这么一说,谁人只要不是那么蠢,便不会不求利,但这天下有多少憨人?而这名,说白了,便像是钱财之于商贾,美人之于色鬼一般,

    这名对不少人便是好事一桩,甚至比他们的命都要来得重要。”

    “沽名钓誉者何其多也,而这些人早已死去,钉在历史的柱子上,还能有什么变数不成?究竟原因,不过是人心难测。”

    陈闲说完,不由得看着海瑞。

    孩子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师父,那弟子明白了。”

    “明白说什么?”

    “君子坦荡荡。”

    陈闲听闻,已是大笑了起来,当真是天下第一“清官”,这名声举一反三之能,就连陈闲自己都有几分望尘莫及。

    他已是吃透了这么一个说法,并且想来,心中已有了雏形,陈闲给他过一些提示,但很显然,他还有一些不同的想法。

    他忽然想要看看,一个踏实,务实的肖剑仁,还有一个参悟能力极强,甚至在官场之上,明显能够做到呼风唤雨的海瑞,究竟是谁更为厉害一些。

    虽然陈闲觉得,这件事九成九还得看嘉靖帝如何处置。

    肖剑仁固然是一个憨人,但终究他是站在他的父亲背后,而海瑞再怎么厉害,其本身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且,祖上无有庇荫。

    两个人可都有灿烂的未来呐。

    陈闲留了海瑞一人在屋内,便领着狴犴往城中去,既然来了,哪有不好好瞧瞧之理?陈闲也是显得发慌,城中景象分明,论勾栏瓦舍应有尽有,不时能够看到的是各处销金场,不诉离殇之处,极多。

    也常见达官显贵之车马横冲直撞,也有好勇斗狠者,一言不合,便告大打出手,可当真有趣。

    陈闲见得走街串巷之人中,有异域之人,已是有吐火,漆身之人,自有人上前吆喝,要分文收取,便行鸟兽散的观众看客,也有一队队在城内巡逻的城防卫士。

    到处都是人,好似景物均是人一般。

    陈闲看了一阵,倒是索然无味,正要与狴犴说回去,见得不远处,一块巨大的匾额,门前冷冷清清,便走上前去,见得真是“有凤来仪”。他有几分哭笑不得,便要掉头就走,却忽然撞到了什么,只听面前一声“哎呦”,他连忙定睛一看。

    却是一个女子。

578.先锋将

    

    陈闲是不得不感慨大城市自然有自己的好处。

    毕竟比之他去过的那些犄角旮旯,这地方便是比之当代都不显得逊色,到处都是器宇轩昂之地。

    不过这地界,实在看不出半点正经,他看了两眼,已是迈步过去。

    他对女子的感觉实际上,逐渐在淡化。

    在野心和动力的驱使下,很多事情感情便变得淡薄了起来,而面前人不过来自风尘,陈闲觉得这世上自然是有自风尘起来的奇女子,但这样的人即便好,也不过是文人墨客口中的谈资罢了,陈闲是懒得例会。

    那忍见得陈闲没有半点停留的意思,连忙拦在了陈闲的跟前。

    陈闲还未动作,见得几个冥人已是上前一步,充满警惕地看着女子。

    他们也是分外担忧,但实际上,就连冥人也看得出此人乃是一个小人物,不过是一个青楼女罢了。

    不过有些样子必然要做。

    陈闲笑着说道:“姑娘你拦着我的道儿了。”

    “这儿是京师大街上,难不成,这儿的路,是你家的,你能走,我也能走。”

    陈闲摇了摇头,懒得和这个胡搅蛮缠的女人理会,便从一旁绕了过去。那女子见得他这般能屈能伸也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便记得陈闲的背影和几个护卫一拐弯便不见了踪迹。

    她一跺脚一咬牙,只是这时不远处的楼内,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吓得他也不敢多做停留消失在了门庭之外。

    陈闲倒是不会被这种意外所打搅。

    不多时,他已经抵达了一处地界,随手敲了敲门,从大门内探出了一个神色警惕的人头,他看了陈闲两眼,陈闲也不多说,只递了一张纸过去,那人大量他们一眼,便引着他们进了去。

    “没想到你们白莲教的生意做得这般大,闷声不吭,已是到了京师来了。”

    陈闲走在院内,对着空间便道。

    那从屋内已是传来了一阵刀剑之声,而后内堂转出一名男子,颇为忌惮地看着陈闲。

    陈闲笑着说道:“都忘了不是老熟人了,见外见外。”

    那人接过书信,看了两眼,收在怀内,从门后已是转出来一个体态富态的男人,见得陈闲满脸堆笑,而后说道:“旧闻濠镜之主年少有为,一直无缘得见,当真少年英雄,也只有这般人中龙凤,方才能够建立起这般不世之功业。”

    陈闲笑着说道:“李老板言重了,几位老人家可好?”

    “都过得不错,只是没想到,竹娘一去,便无音讯了。”

    陈闲说道:“我来京师便是为了解决这桩事。”

    “那看来,陈少主已经有了主意了。”

    陈闲点了点头,也不多说,两人一前一后入了厅堂。

    陈闲所见的,乃是当时的北京城之中,极为富裕的李氏米行老板。

    白莲教起事之后,广泛吸纳百姓,这种自下而上的宣传,有不少百姓入教,同时一些和民生息息相关的行当,也受到了潜移默化的影响。

    盐,米,甚至是布庄都有不少老板最后都在传教之下沦陷,成为了白莲教的附庸,实际上大部分的商贾对于白莲教的信任度,甚至更高,他们拥有极为离奇的忠诚度,因为其一便在于他们对自己的生意是有极大的帮助的。

    而且对于白莲教而言,他们将穷人聚集在一起,这些人是极为廉价,而且有头有主的劳动力,对于这些白莲教所谓的上层来说,用起来得心应手,他们自然是希望教会不断扩张的。

    能在这么一个集体里冒头,做到一地舵主的人,都有几分本事,陈闲与他谈了谈,便知道此人并不简单。

    “不过,想来陈公子来此也没有这么简单罢。”

    “倒是还有几分无所谓的小事,要见几个微不足道的朋友。”陈闲淡淡地说。

    “能让濠镜之主亲自前来的人,恐怕不是什么小角色吧。”

    陈闲笑着说道:“当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倒是叫李老板失望了。”

    “不说说?”

    “夏言。”陈闲继续说道。

    那人思索了片刻,倒是明白了过来,实际上这个人目前虽然风头正劲,但众人对其并不看好,实际上便是因为此人,不及某个他更为极端的人物。

    在政治上,如果想要谋取出位,本质上,你作为风口浪尖是不足的,你还需要够拼,已经有那种破釜沉舟斗人到底的勇气。

    夏言是一个跟着别人而起的角色。

    而那个敢为天下先的存在,却是一个是在名声不大好,但仍是如此,极为博取嘉靖帝信任的人。

    张璁。

    陈闲对此人评价是难以拉拢且非常旧派,首先便在于其实本人是一个非常会见风使舵,溜须逢迎的主儿,但不妨碍此人能力出众。

    毕竟在官场上若是要存活,本就要有一手手段备用,就像是他借力心学上位之后,调和心学和理学矛盾一般。

    这不是一个很容易评价的主儿,但至少虽有瑕疵,但瑕不掩瑜。

    陈闲没有选择此人作为切入点的原因,也不过是在于这个人的想法实际上极通嘉靖,本质上是一个保守派,而后在可以理解的范围内,不断周旋。

    但这样的情况,是没有办法打破海禁的局面的。

    所以哪怕这是一个极为有才能,甚至一代贤相。

    陈闲都不能让他在位太久,他要想出办法将他处理掉。

    而夏言反倒是比较好的人选。

    在后来的八年时间内,张璁可以凭借其才能,亦或是见风使舵的本事,很快爬上首辅的位置。

    这是历史的进程。

    陈闲需要做的是缩短这个其中的过程,而后让后续的事情提前发生,这便算是顺了天意。

    只不过,这个难度极大,不然任由水流前进,陈闲也不是不可接受,十年酝酿,一招出手,到时候,必定惊涛骇浪,让这个世界为之震惊。

    谁都能等,陈闲同样的等得起,而且在这个时日之间,恐怕还有为数不少的跳梁小丑出来作乱。

    到时候一柄铲除了才好。

    

579.夜掠

    

    陈闲倒是没想到张璁这人,哪怕是入官场地位低下,甚至之前不过是个科举的滚刀肉,结果上位之后,手段狠辣,做事更是有进有退,也难怪被张居正如此推崇。

    说起来,张居正,张璁,高拱三人也算是有某种微妙的相似之处,甚至张居正对张璁极为推崇,也是有迹可循。

    陈闲也不得不感慨,若是遇上张居正,他恐怕还能通过一些手段周旋,但遇到张璁,当真只能从他的后辈着手。早十年铺垫一个大局便是了。

    张居正本身就是规矩的遵守者,但同样的是,他也也是规则的破坏者,其本人有很多的问题,以至于,陈闲也能通过一些手段说上话。

    包括他的弟子们都是如此,并非圣人也非完人,这也是因为整个张居正的体系本身就建立在一个较为歪曲的状态下,其世俗程度远超陈闲的考量。

    而如今的张璁却是位于朝堂之上。

    以清廉自居。

    并且,他极为保守老派,相对而言,夏言便要弱上几分,即便如此,夏言也可称之为刚正不阿。

    陈闲要在这件事上打上一个问号,毕竟夏言的情景要更为微妙几分。

    他对上的是后世即刻被盖棺定论的大贪官,大奸臣严嵩。

    这便是一个极好的靶子。他在这场大战之中败了,那也是名流千古,没有什么恶处。

    “那既然少东家有了自己的想法,我也不再多言多语,惹人厌烦了。”

    陈闲笑着说道:“那倒不是,只不过,张璁其人很是复杂,以我这点微末之技,和他对付,那便是与虎谋皮了,不必如此,而且有的人虽是不得了的奇才,但终究受困于种种麻烦,位置做不长久,

    我也就此做个美梦,不算恶事。”

    李老板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不知道如何是好。

    陈闲不必多加解释,很多事情故弄玄虚的效果,反而更好,很多人便是信,便是认这一套。

    “不过,你们白莲教到了现在,究竟何时起事,倒是一件让我很是好奇的事情。”

    “这……”

    陈闲其实此次来白莲教分舵也只是临时起意,甚至是有几分散心的成分,毕竟他不大乐意和这个控制欲望极为强烈,且和几大对手都勾勾搭搭,不清不楚的组织有些关系。

    不过,来都来了,白莲教在这个时期极为隐秘,也不见得对他会有什么动作,给他们打个预防针不是坏事。

    “我知道你们有人早在做一个美梦了。”

    “但我们不准备动手,毕竟我们在琼州的损失极为惨重,已经到了我等几乎不可承受的地步,这样的情况下,再行动手,恐怕……”

    陈闲也知道他的意思。

    实际上,他们也算是在琼山被陈闲和其余势力摆了一道,如今琼山还是一个纷乱之地,朝廷镇压有心无力,而他们也鞭长莫及,根本不知道其中发生的东西。

    陈闲却是他们唯一知晓可能和此次冲突有关的角色。

    但偏巧的是,陈闲的身份极为敏感。

    若是在濠镜自立之前,陈闲尚且还能问询,到了现在他已经是可以与他们平起平坐的一方势力之主了。

    濠镜虽小。

    但也是独立的势力,他们自然不可呼来喝去。

    “看来,这也不算坏事。”

    陈闲坐了下来。

    “你们也知道,如今朝野不稳,但大礼议之事立时也将结束,这件事不会无休无止的持续下去,张璁夏言等人的出现是一个信号,不同的声音,与站在皇帝身边的人已经开始涌动,而反对帝王的人恐怕难逃一难。

    虽说,站在帝王身边是与整个文官集团不对付,后面自然会背上投机的骂名,但却是一种有效的处理眼下大难的途径,皇帝自然也会记得你一辈子,只要你不做什么天大的错误,帝王甚至都会保下你。

    张璁等人是打了一手好牌,真是有趣,如果你们选择这个时候发难,恐怕到时候,出问题的只有你们,你们现在毕竟是只会加速大礼议的结束,

    而后帝王就会以讨逆的名义,开始清剿你们,就好比如今肆虐青州的风云军,还有其他几家零星作乱的散户。”

    陈闲知道风云军的出现,其实是会加速大礼议的结束,还有整个王朝大一统的意志确立。

    可以说,风云军能否在这个时代呆的久,本身靠的是,这个时局对他的重视,还有他能否真的建立一支中坚力量,在后面即将到来的疯狂围剿之中,屹立于其上。

    陈闲不看好。

    包括,陈靖川都不看好这支杂牌军,究竟能有怎么样的造化。

    所以陈靖川留下的是兵法,而不是与其共存亡的想法。

    这是一场他们都想要置身事外的赌注。

    甚至无人知道,这件事和他这位濠镜之主有什么关系,陈闲也不想沾染因果。

    不过,陈闲隐隐之间也期待,风云军能够在这场大乱之中,做出让他惊艳的成果来。

    “看来陈少主对风云军很是看好?”

    陈闲摇了摇头说道:“这并非乱世,风云军归根结底只是一群流民百姓组成的队伍,若非乱世,人人思归,到了最后,只会形成一场恐怖的浪潮,但拍在无人的海岸上,那只是被称之为壮阔,无法称之为根本,所以说,

    这只取决于上层是否有足够的眼力,命中目标,以我所知,风云军确实有这般的角色,至于朝廷能否应对?

    只取决于什么时候,文官集团真的能和皇帝站在同一线上,朝廷从不缺有能之辈,缺的自然是一个让他们动的起来的理由罢了。”

    陈闲说罢,目光辽阔,面前的李老板却听得七荤八素。

    陈闲淡淡地说道:“帝王将相,均是角力。很多时候,朝野震动,时代颠覆,本就是双方谈不拢,说不通的结局,最终的结果,不过也就是朝野粉碎,山河重来,损失也不过是皇帝之家换了个颜色,

    有人长眠地下,不得安宁罢了。”

    陈闲拂袖而去,再无踪迹,仿佛不曾来过。

580.先知

    

    相对而言,陈闲对风云军的看来,在于他对于大礼议时间的把控,还有那几个由陈靖川挑选出来的手下。

    陈靖川选人很是毒辣,实际上,能干的不见得是最好的,而能出谋划策的往往是一些聪明,但直到如何取巧偷懒的。

    于子明是其中之一。

    而瘦猴儿更是如此。

    其实瘦猴儿比于子明更适合作为统帅,但陈靖川也知道,要让一只耍滑与见风使舵的猴子来把握整个格局的走向,这本就是不靠谱的事情。

    瘦猴儿是一个不想有担当,同时把这件事当做人生信条去践行的人,实际上这样的人非常之多,陈闲甚至也算其中之一。

    瘦猴儿很聪明,以至于他知道,在这个山寨之中做一个二掌柜,乃至于三掌柜,本身就是一个大好事。

    但不妨碍,他和于子明对于新事物的吸收能力到达了一个恐怖的地步。

    陈闲相信的是,这两人的配合之下,充沛的野心和强大的统筹能力,足够让风云军在大地之上驰骋纵横。

    龙虎之旗,屹立于大地之上。

    不过,这件事终究不可持久。陈闲也心知肚明,他回到住处,正见得海瑞,小子见得他进来,过来请了安,陈闲说道:“肖兄还未过来吗?”

    “不曾,徒儿觉得这应当便是住下了吧。”说罢,他努了努嘴。

    陈闲笑了起来,还没多久,自外头来了一个家仆打扮的人,见得陈闲连忙说道:“这位是陈家公子吗?”

    陈闲点了点头。“正是在下。”

    那人面上一喜,赶忙将手中的书信递给了陈闲。

    “我家老爷请公子过府一叙。”

    陈闲取过书信,看了两眼,双眸微微眯起,而后笑着说道:“陈某随后就到。”说罢,已是指示手下冥人给了赏钱,那下人连连推辞,最终倒是推辞不过,收了银子,千恩万谢地拜退。

    陈闲收拾了一下衣装,海瑞说道:“师父这刚回来便又要出去吗?”

    陈闲点了点头说道:“是要出去一趟,这盛情之下,哪有不去之理。”

    “有谁这么大的面子?”

    “你肖大哥的父亲,未来之新星,夏言夏大人是也。”

    夏府还未发迹,便显得有几分偏僻,陈闲命人驱车,左右有几分复杂,方才到了地方,门前冷落。

    陈闲倒是觉得这世上,人往高处走,自然是一个道理,不然不会有这么多人拼了命往上爬,在底下一无所有,还要为人所冷嘲热讽,实在难捱,自然不如在顶上,虽有强横天风,但也爽快无比。

    这苦是自己吃,这眼热的是别人!

    陈闲下了车,倒是有下人开门,往内走了两步,见得肖剑仁正在门庭候着,见得陈闲来,连忙上前说道:“陈兄,你可是来了。”

    陈闲说道:“不敢不来。”

    两人一前一后,说说笑笑,已是进了正堂,见得有一个妇人正与一个年越中旬的男子说着话,男子器宇轩昂,眉眼间,有几分与肖剑仁相似,见得两人进来,面上含笑,只是看陈闲的眼色有几分微妙。

    “父亲。”

    那妇人神色不愉,连带着陈闲也没给什么好脸色。

    “来了可好。”

    “小民拜见夏大人。”陈闲开口说道。

    “既然于犬子有恩,不必拘礼,起来便是,我听闻犬子有一至交好友,在我父子相认之事上出力良多,便想着有朝一日,如何都要见上一面,如今见了当真是个少年俊杰,可是不得了。”

    陈闲不卑不亢,笑着说道:“肖兄既然是我友人,哪有不施以援手之理?”

    夏言大笑着说道:“好好好,自然是我辈才俊,”他转头对一旁的妇人说道:“你且进去。”他语气之中似是有几分不满,但并无过多苛责。

    那妇人还想再说什么,但终究是碍于情面,什么都没有再说出口。

    陈闲知道此人应当便是夏言的原配,也是导致肖剑仁和夏言父子分离的原因,至于是什么情况,他也不甚清楚,但想来,这位夫人在夏言心中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以至于大部分时候,对他也只是不满,不止于伤筋动骨。

    在古代,说起来大妇本来在家中地位就极为高举,或者换一句话说,那便是小妾本来就没什么地位可言。若是小妾得宠幸些,便过的还好,若是不得宠幸,恐怕过的和一般的奴仆一般。

    想来,夏言对肖剑仁的母亲便是如此。

    究竟好坏还不是男人一张嘴的事情。

    不过会客之类的事情,到底妇人在旁不成体统,陈闲见得那妇人也没有在说什么,便行告了退,只是临走之前,恶狠狠地看了陈闲和肖剑仁一眼。

    肖剑仁面上有几分尴尬,但陈闲却很是坦然。

    他这么多年什么白眼没见过?

    “陈公子此来京师还有什么事情吗?”

    “倒是无有大事,前来游历一番,见见这京师繁华,也好有几分谈资与人佐拌便好。”

    “陈公子倒是快人快语,只是听犬子说,陈公子竟是想到见我一面?”

    陈闲看了肖剑仁一眼,不由得觉得这位兄台可当真是憋不住话,还是急公近义,这么快就把事情处置妥当了。

    “自然是,小子在两广便听闻了夏公之名,如今朝堂之上,如火如荼的大礼议之事,便是夏公与张公一力支持圣上,才有如此局面……”

    他这番话说的好似是一个狂生,就连夏言都不由得皱眉。

    陈闲却话锋一转,笑着说道:“不过,想来这件事很快便要做结了,学生只是想来恭贺夏公,日后将位极人臣,其成就不可限量也。”

    夏言看着面前的少年。

    陈闲的年纪看着比肖剑仁都要小三四岁,只是个童子模样,但当真语不惊人死不休,他自然心知肚明,如今朝堂之上,他确实选择站在了帝王身旁,但反对派仍是强势,尤其是以张太后与杨廷和两人搅风搅雨,局面一发不可收拾。

    就连他都不知道这场乱局,何时会有一个结局。

    而他却说,日后很快做结?

581.利害

    

    陈闲笑着看着夏言。

    他确实不怎么怕这位日后位极人臣之人,毕竟这实在不算什么大事。

    到后面还不是来了一场抄家,生死破灭,终究一无所有。不过,这也算是未来事情了,人终有一死,只要和寻常人无差别,陈闲就不需要存有畏惧之心。

    就连皇帝在陈闲看来,也就是那么一回事罢了。毕竟真龙天子也就是凡人一个,烂命一条,死还是要死的,活得还不见得有他长寿。

    毕竟皇帝这东西,尤其嘉靖帝日后嗑药那叫一个凶猛,死了都是活该的表现了。

    陈闲倒是觉得这不算什么大事。

    面前的夏言对陈闲似乎有几分看不透,他日后也算是执掌大权者,但如今毕竟起于低微,故而态度颇为缓和,他见得陈闲也不多言语,只是稍作思索,便开口说道:“陈公子,何出此言。”

    陈闲笑着说道:“如今的天下大局,恐怕夏大人心知肚明罢,以青州城为据点,向外急速扩张之风云,还有如今仍在琼山肆虐之白莲教起事,

    这些事情因为大礼议之争,至今仍在搁置,说句不好听的,朝野上下,尽皆隐瞒,以杨首辅为首之人,均是想要将此事一压再压,到无以复加之地步,

    以减少此事对朝野的影响,而大人想必也知道,纸不包住官们的权威,这绝对关系到他们日后的权力问题,他们已经经历了一个荒诞到无法理解的皇帝,且这个皇帝甚至造成的遗留问题还在这个世界上蔓延。

    他们迫切希望的是一个听话并且稳定的人来当他们的傀儡。

    可以说,这种情况越演越烈,尤其近期夏言和张璁跳出来当了排头兵之后,这种双方势力的对立,到达了巅峰。

    可以说,一方有自己的考虑,而另一方也有自己的动机。

    争锋相对之下,毫无办法平息乱局。

    但陈闲提出的是一种破局的法子,也是一种根本上的,从正面无法突破,干脆以反方向的思维模式来应对这次局面。

    这便是天下大义。

    若是让叛军如云,那么势必会导致整个王朝震荡,而陈闲所提出的问题,更是涉及到了王朝覆灭的可能性。

    朝代的暮年才会烽烟四起,这样的局面已经在这个时代出现了。

    尤其像是风云军这样迅速在几个月内聚集起这么多人手的山匪,甚至击溃了多路讨伐的军队,这样的情况,皇帝是知道的,他没有说是,因为这件事还没有汹涌到这个程度,或是说,他觉得还没有这么严重。

    “务必要让帝王有对自己位置的危机感。”陈闲仿佛是一个循循善诱的恶魔。

    夏言看着面前的少年人,忽然有几分看不透起来。

    “公子倒是比我们这些老家伙看得透。”

    陈闲笑着说道:“若是我看得透,我现在理应装作一个不尽人事的孩子,就这么童言无忌,牙牙学语一般,把这个故事的前后都点个清楚,而不是让夏大人畏惧如蛇蝎。”

    “好好好。”夏言鼓掌道。

    他对陈闲所提的意见实际上,是极为看重的,陈闲的机敏还有反唇相讥都说明此人有足够大的气魄,还有灵动,这样的人去任何有见识的文官家中,都理应被奉为座上宾。

    夏言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来见自己,但仅仅将肖剑仁送回自己的身边,已经足够让他感激不已,这次事情若是成功。

    陈闲笑着说道:“不过,夏公所求,是否有几分少了。”

    夏言一愣,看着陈闲,陈闲继续说道:“往日里,夏公倒是孤家寡人,自可以刚正不阿,但若是涉及后世子孙,亦或是朝廷上的争锋,若是不能做到鸡头,便可以人人对你掣肘,到时候,若是出了事,你不过是最好的替罪羊。”

    夏言有点沉默,但还是呵斥道:“这便是有几分胡言了,陈公子,慎重。”

    陈闲说道:“那便是小子多嘴了,夏大人既然对这朝堂之上无有兴趣,便想着得过且过,这日子肯定不坏。”

    他的言出讥讽。

    就连肖剑仁也有几分忍不住说道:“陈兄!”

    陈闲伸手按了按,而后说道:“我不过说个实话罢了。既然肖兄开口了,我便继续说道一二,如今张璁势大,该因他是第一个上书之人,他自然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所以一举打开了局面,如今他已经是帝王最是信任之人,而夏公到现在,只不过紧随其后,但也只不过如此,若是张璁从此占据高位,夏公不过是他的影子绝无翻盘之机,

    到时候,夏公应当何去何从?是再倒向已经脱离出来的文官们,还是如何?这不合适罢。”

    厅堂沉默。

    陈闲笑着说道:“言尽如此,不过,夏公想来也有自己的决断,我便不再指手画脚了,替人挡枪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夏公也知道,朝堂之上,你来我往,帝王最是无情,最方便舍弃的,反倒是你这样的人,至于小子我呢,独善其身也罢。”

    夏言没有说话,只是黑着一张脸,坐在原地。

    陈闲挥了挥手,且与肖剑仁告别,便大步往门外走去。

    只剩下这一双父子。

    “父亲大人。”

    “你不必再说了,这个陈公子有几分不得了,若是以他之进退自如,以冠绝之才华,当真能够入吵,想必这普天下便不会有人是他的对手,

    人心之阴阳与揣测,天下都不过是他的棋子,仁儿,你莫要与他太靠近了。”

582.开海

    

    在这场交锋之中,左右为难的也仅仅只有肖剑仁一人。

    不过陈闲还算是把他当做朋友,便写了一封书信,递交了过去,而且也叫海瑞去了夏府。

    至于其他他也做不得什么。人便是如此。

    君子之交本就淡如水。到了这个地步,陈闲虽然没有和肖剑仁撕破脸,但至少暂时还算不要相见的好了。

    “不过,夏家的众人恐怕是要把我当成一个不讲礼法的狂生了,得,也不是什么坏事。”

    陈闲叹了口气,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客栈之中的人来人往,忽然有人走到了陈闲的面前,而后问道:“是陈公子吗?”

    陈闲有几分诧异地点了点头。

    那人伸手递来一份请柬。

    “有人将这份信交给我,让我地交给你。”陈闲看到门外之人一闪而过,忽然心中有几分明悟。

    他接过来,笑着说道:“多谢。”

    而后领着冥人往门外走去。

    ……

    陈闲看着面前和自己坐在对桌的男人,两人都埋头吃着饭菜。

    陈闲是个老饕,但面前的人不知道为何,也吃的津津有味。

    “这里的吃食,我倒是每个月都要出来吃上一回,味道颇为不错。”

    陈闲点了点头,伸手取过布片,擦拭了两下,而后毫无姿态地抹了抹嘴。

    “确实不错。”

    “比之很多地方别有风味便是了。”

    “世上的吃食总有千般味道,别有风味这词到底用的精妙便是了。”陈闲笑了起来。

    他穿越到此,其实吃过不少地方的东西。

    他很少为难自己的舌头,哪怕是像是陈靖川这般落魄,但也会有去大店里大快朵颐的日子,若是没钱便来个七进七出,或是在人厨房里做窝,倒是一副侠盗的本色。

    面前的男人笑了起来,而后说道:“如今风云军如何了。”

    陈闲说道:“有消息说,如今李成威不管事了,但手下的于子明和瘦猴儿都是不得了的天才,整个青州城附近,已经成了他们的地盘,

    他们鼓励耕地,将大部分的地产从地主手中解放了出去,现在投奔了他们的百姓基本耕者有其田,但随着他们人数的增多,青州是不够他们分的,

    他们说的‘耕者有其田’,便好似是一个巨大的画饼,为了这个,他们恐怕地不断扩张自己的地盘,到时候,所谓的冲突,便会爆发,其情况会极为恶劣。”

    陈闲说完,伸手又抓了一条鸡腿,毫无形象可言。

    夏言也没有觉得唐突。

    实际上,夏言知道陈闲之前所说大方向是没有错的,但作为一个年轻人,陈闲的言谈过于狂妄,有些事本就不能摆在台面上去说的,一旦放在台面上,那么便势必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自然是要和这个年轻人再谈谈后续的事情的。

    “这种,模式自濠镜采用后,大部分的起义军竞相效仿,一切起因倒是在那个海上之城了,倒是有趣。”夏言笑了笑。

    面前的陈闲说道:“濠镜的政策比较多变,其因地制宜的情况下,这耕者有其田不过是其第一步的动作,后续还有种种手段,都是他们立身之根本,远没有大人想的那么简单。”

    夏言点了点头,而后说道:“琼山的大乱,到现在还未有结论。”

    “自然是有一些野心家借此机会,在试探某些底线,这其中的情况很是复杂,但要挖出这些人的根来,才能有个了结。”陈闲不屑地说道。

    “朝野之中,毕竟面临这么大的乱局,总有人心怀不轨。”

    “实际上,他们只不过,是在合适的时机,寻求合适的筹码罢了。没有夏公你觉得那么复杂,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做皇帝不是他们所愿,但掠夺财富,让他们家族延续下去,却是怎么都逃不开的。”

    夏言继续说道:“这当然是个好借口,自然有人为之作茧自缚便是了。”

    陈闲说道:“有人给自己做了一个套,想要吃尽红利,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总要割肉才好,琼山的王家便是如此,他们在当地是贵族,但他们的关系人脉便在京中,受尽好处,总是不好的。”

    “之后的事情,我已然明了。”

    “老爷子乃是深明大义之辈,理应了解我的想法。”

    “我是不了解,毕竟你们都是年轻人,不过,我等毕竟是各自为战,这天底下的消息,无新事。”

    陈闲说道:“谁都是为了自己,只不过看谁更为彻底便是了。”

    陈闲看着夏言,对他而言,这个男人实际上聪慧,而且充满了对权力的野心,他没有挑拨到夏言,哪怕他不说那些话,夏言同样会找上门来。

    而这其中包含的便是一种赤裸裸的野心。

    后世,夏言绊倒了张璁,而后位极人臣,其中的评论究竟如何,陈闲也难以描述。

    但至少,这个醉心于权术,同样为之铤而走险之人,在最后的时刻,几乎没有做出任何攻陷,也因为他的一问三不知,为自己留下了无穷的悔恨。

    这不是一个能够做大事的人,但在这个节骨眼上,陈闲选择了妥协,硬要说是妥协并不合适,这更像是一种不同寻常的应对。

    很显然,他这步棋赌对了。

    “不过,这件事之后,张璁仍旧还是会有足够的砝码在上头立足,你若是要处理掉这个隐患,最需要的还是立身正,而后等待他们犯错便是了。”陈闲低声说道。

    “都是在官场上混的,有些道理,谁都懂,他既然能够在这个时候站出来,那么说明,他的耐心已经耗尽了,他要露出自己的破绽了。”

    陈闲忽然觉得,和夏言谈话,多少有几分预言感。

    他们都在自己看到的未来上夺命狂奔,而陈闲看到的是既定的现实,而夏言看到的是他理想之中的未来,每一条路上都是满是曲折。

    他们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去掉这条路上的羁绊,而后达成所愿。

    “那么你想要在事成之后,获得什么?”

    陈闲忽然听到男人的问话。

    他笑着,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开海。”

583.转化

    

    陈闲很快便离去了。

    虽是夜深,但此地乃是京师,自有自己的规矩,他也不怎么乐意被人抓住把柄。

    而余下的夏言吃着食物,见得少年走远,已是直起了身子,而后毕恭毕敬地走到了身后的屋子里。

    里头正有一人坐在椅子上,黑暗笼罩在他的面容之上,而左右还侍立着两人。

    “主子。”

    “倒是一个有趣的少年人,他说的办法,你觉得有几成可用?”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夏言低垂着头,低声说道。

    “只不过,这样倒是恐怕把朝堂上的人都得罪遍了呐,主子。”一旁的人忙不迭地开口道。

    那人笑着说道:“如今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这帮人恐怕也都早已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了,给他们讲什么道理,便是将这伙人都一股脑都铲落下去,都不算坏事。”

    几人唯唯诺诺。

    “不过那个少年。”

    “主子,以他的身份竟然敢亲临帝都,当真是不要命了,要不要我……”

    那男子笑着阻拦道:“这般有趣之人,倒是留着也不见得是坏事,而且,他既然是濠镜之主,只不过是一片穷乡僻壤之人,既无与我宣战,也没有做什么侵国之举,

    便由着他来罢,好赖朕的祖上杀了他家祖上的头,又将他几十口人流放数年,到现在为止,这笔账他也该来讨了,只不过,他当真有哪个本事吗?”

    男子站了起来,而后看向远方已经消失不见的少年背影。

    “他做海盗,自然是要做这世上的四海之主,还是要看看他的本事。”

    众人听闻这句看似大逆不道的话语,纷纷跪拜在了男子的脚边,便连夏言也不可免俗。

    ……

    至于陈闲倒是早知道隔层之中另有他人了,而且他隐隐之间也可以猜出究竟是谁。

    不过就像是陈闲所想,这也不出什么意料,毕竟人选就那么几个,而且,夏言这种老油条也不会干蠢事。

    不过那位可和之前那个皇帝不大一样,毕竟武宗乱来的要死,这位至少还知道忌讳,不过看他这般大放厥词,他还未出来动手,说明,他也对陈闲的举动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陈闲在各个举措之上,实际上反倒是最为保守的那个。

    濠镜位于帝国之边陲,濒临海岸,奉行的无非是与桃花源似的举动。

    在陈闲看来,这不离奇,也不算是要与整个朝廷直接作对,这便减少了双方的冲突,而陈闲也尽量与朝廷划清界限。

    做出明哲保身的姿态。

    这也是一种让对方放松警惕的手法。

    不过,想来,以恐怖的情报网,他的消息恐怕也都漏在了他的手中。能保持这样的心态,至少让陈闲似乎微微摸到了所谓的边界。

    “当真有趣,之后究竟朝廷上会掀起什么样的狂澜?这就是更为有意思的事情了。”

    陈闲琢磨了一二,这样至少让夏言在嘉靖帝的面前,地位更近了一步,但始终还是难以超越张璁。

    而且因为背后捅刀,夏言还会被某些势力视作眼中钉。

    这是直接损害利益之事,恐怕到时候所遭遇的袭击之大,会远超陈闲之想象。

    任何事情均是双刃剑。

    陈闲不时不明白。

    “最好的办法,自然还是让张璁和杨廷和两败俱伤,这不容易。”最主要的还是风云军已经彻底了陈闲的控制,那么势必会产生一个巨大的问题,他已经无法直接操纵舆论了。

    陈闲思索了片刻,忽然有了决断。

    风云军做不到这点,但又有一方势力,不见得不行。

    陈闲摇摇晃晃地回到客栈之中。

    而整个天下以一个惊人的速度,正在疯狂演变着自己的格局。

    陈闲很快便离开了京师。

    他的身份极为敏感,虽然来此,就连最为忌惮者都无所谓,但不代表安全。

    他和海瑞又见了一次面,其讨论的事情简单而直接,便是科举。

    他没有作伪,将消息透露给了他之后,只说了一句:“出人头地,在此一举,之后之事,全在你善恶一念。”

    说罢,便拂袖而去。

    对他而言,恐怕这辈子都不怎么可能再踏入这片土地,而在此长生的海瑞,也只可能只有几面之缘,曾经师徒之情,便在此画上休止符便是了。

    陈闲大步离去,海瑞并无哭天抢地,稚气之人,只是安安静静地于身后枯草之地,磕了响头,之后,他再听闻此人之名,见到此人之面,已是另一种风华了。

    陈闲离京,不足月余。

    偌大的朝野以犁庭扫闾之姿,彻底终结了朝野纷争,大礼议之事一举厘定。

    而朝野之上,众人噤声,但唯一有的声音,便是指责张璁其人无所不用其极,为了其地位故意坑害无数文官,并且最终被起获此人与琼山县作乱之白莲教众人有所勾连,身份之复杂叫人咋舌。

    但其为空穴来风,对其极为信任重用之世宗力排众议,保下此人,但却暂时无法重用这场大胜之中的大功臣。

    这使得世宗犹如吃了苍蝇一般难受。

    这也算是各方势力调和之下,文官集团大败之后,所获取的微妙收益。

    各方面的势力大幅度洗牌,那么众人这才发现,天下乱象已是纷扰复杂,甚至到了难以应对的状态。

    天子震怒,各方势力运动。

    而白莲教早早踏上了历史的舞台,成为了帝王之怒的活靶子,陈闲离开帝都之后,缇骑四出,与白莲教有关之人尽数被逮捕,一时之间,风声鹤唳。

    与此同时,各地白莲教之头目都多受牵连,其中就连安氏都不可免俗,都有了几分波及。

    各地官员亦是大肆敛财。

    随着风头过去,那些来得及反应的白莲教众都保存住了有生力量,但一时之间,亦是掀不起风浪。

    而与之相对应的是,作为白莲教为名,如火如荼的琼山县大乱,也逐渐蔓延开去,不仅没有熄灭的样子,更是越演越烈,大有燃遍全国之势,甚至连青州城的风云军都有被盖压一头的趋势。

584.濠镜之发展

    

    时局多变。

    以至于各方势力也有做誓死一搏者,但情况并不算好,毕竟在朝廷的镇压下,临时的起义显得极为仓促,说的便是琼山县的大乱。

    他们虽然积极外扩,其本身的原因很简单,便是在朝堂上主子被掀翻在地,他们必须换取足够的筹码,才能拯救或者逼迫朝廷就范。

    但很显然,这毫无作用。

    一个重臣实际上所起到的作用很小。

    甚至他不过是众多棋子之中,可以被替换的那一个。

    文官集团极为残酷,对于没有用的人,他们可以选择马上放弃,而朝野便是如此,简单直白,兼顾粗暴。

    可以说,这是一个极为不理智,又充满了狂热气息的群体。

    但在利益上有极为敏锐的嗅觉。

    所以陈闲甚至不怎么关心,琼山县的主导者究竟是何方神圣。

    因为他知道一个人下去之后,另一个人就会扶摇九万里,毫无障碍可说。

    不过,他还是早早离开了京师。

    琼山县的大火,烧到现在,也算是彻底成了一个引信。

    大量的群体开始出现在各地,这代表的都是一些在这次倾轧之中,倒下的人群,这些人在朝野的打击上,受到了惨重的损失。

    首当其冲的是江南派系的官员,陈闲听闻有不少人在这次事件之中,被“发配”到了南京小朝廷,这也算说明这些人的政治生命几乎就此终结。

    虽然有复起之可能,带着不同的帽子前往南京,所获取到的权益,对于曾经位高权重之人,其打击之大,不啻于斩首。

    陈闲看着这场大戏,逐渐上演,看着这些集团背后的人誓死一搏。

    不由得一声叹息。

    等到他慢悠悠地赶回濠镜之时,已是次年四月,山花烂漫。

    此时的濠镜已是逐渐有了自己的规模。

    他坐在马车之中,周围只有一部分护卫他的骑士,不远处可以清晰看到的是几个人正站在城门口,门口并无喧闹,也无热闹。

    见得陈闲,那些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陈闲下了车,也不说话,之将双手背在身后,自然而然地走在众人前头,引着他们入了城。

    入目之处,是分明的城池。

    有军队驻扎之地,有码头,还有连绵不绝的田地,还有依稀可见的村落,被重兵把守起来的偌大工坊,有几座正黑烟滚滚,开向两广的门户,不时打开,驱赶着车马的货车入了城,和门口的看守说说笑笑。

    不时有一些人上了运载的车辆,消失在了远方。

    每个人都有其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这便是濠镜。

    陈闲没有打搅谁,他不希望自己在这座自由之城之中引起巨大的波澜,现在并非战时,若是将狂热带起,这必将是一阵疯狂。

    远处的教堂,几个神父正在接受着一些人的祷告。

    那些人满脸虔诚,他们伸手冲着陈闲打了个招呼,陈闲笑容满面地迎接了下来。

    他走进了自己的屋子,屋内一尘不染,他忽然觉得这里犹如自己当年位于图书馆内的空间,干净,整洁,一无所有。

    有的只是走时,来不及带走的东西。

    “少东家。”

    陈闲听着魏东河将近期的大事一一汇报,濠镜始终保持着四平八稳的发展,岛上除了造船业必须借助外力之外,众多工坊拔地而起,一些基础的枪械与机械都随着技术的熟练度提升,而变得更容易打造。

    而船只则交由李明玉和翁小姐所找来的中西方船坞打造。

    而船只打造完成之后,都会横渡海洋,抵达濠镜,再在濠镜的简易船坞内,装配武器和装甲板。

    陈闲在两广一带找到的煤矿和各类矿脉,由矿物开发组,以一定的方式开采后运输回到濠镜,并且在濠镜之外,冶炼,而后送回城中。

    随着这条链接的完善,同样提供了大量的就业岗位,并且也吸引了大量的当地人参与其中。

    同时,安家的败退,李明玉在与安季的斗法之中,占据了主动,安季更是引为通番,在安家的地位一落千丈。

    在此,安家便出了极大的状况,各方面的协调速度不及信息的调整,以至于,权力真空,哪怕安季早早警告要提防李明玉。

    但早已来不及,李明玉迅速控制了大量车马行,并且将主要的行业抛掷出去,以专营车马行为主,一时之间,被称之为傻子。

    但随着车马行业务的铺开,李明玉控制了大量运输工具和人手,反过来挟制住了大部分大商贾的物流,光此一项便给陈氏提供了滚滚的钱财。

    而且,随着工坊的扩张,大量技术性的人才开始逐渐被有序地派往各地,成为一个个工坊主,就像是陈闲计划的一样,这些人都成为了链条上的铆钉。

    通过工坊在各地农村招募人手,物美价廉的劳动力,和质量上乘的商品可以逐渐占领市场,原本的手工模式开始不敌这种工坊式的运输。

    随着陈闲之前的口号,即缴纳足量的钱款,之后的收入尽数归于店长所有,这样的情况下,每个被外派之人均是赚得钵满盆满,甚至还在扩张规模。

    人都是逐利的。

    追逐利益者,无所不用其极。

    但陈闲管不上这么多。

    而工坊之中,门类同样越发多样起来,随着工坊反哺濠镜开始,魏东河咬紧牙关,开始将钱款投入到科研之中。

    这些门类看似无用,但实际上,在陈闲提供的指引下,众多的项目都取得了突飞猛进的进展。

    其根本作为军工,也已经抵达了神鬼莫测的地步。

    虽然最高端的武器,成功率极低,但至少让陈闲看到了震慑四海之威。

    这便是科技的力量。

    而随着濠镜之福利逐渐在两广扩散,越来越多的人自发来到濠镜,开始想要在濠镜过上好日子,而魏东河通过甄选人手,偶尔会放进来一批。

    而其余人也不会亏待,首先可以得到与濠镜相关的工作,并且他在濠镜附近开始开辟全新的小镇,供给给这些人长居。

585.从头洗白

    

    同年五月,黑锋又以一己之力,在沿海挑起大战,而三灾在损失主力旗舰的情况下,各地海盗云集。

    陈闲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去观摩一二。

    于是以天吴为首之人带领部分船队离开了濠镜,至于陈闲则在濠镜过着清闲的日子。

    沿海第二次海盗大战之结局,并没有如同上一次一般在陈闲的介入之后迅速见分晓,反倒是被拖入了一种极为微妙的泥淖。

    这次的黑锋并没有所谓的出师有名。

    所以当他围攻掠夺天地之时,显得极为仓促,甚至跟在他身边的队伍不多。不过由于第一次海盗大会战的原因,大量原本活跃在海上的真容都被逐一清晰。

    最终的结果就是原本藏在什么犄角旮旯里的大海盗与新晋海盗都被迫出现在了海上。

    但黑锋却以一敌百之姿,摆下大阵,与各大势力进行鏖战。

    陈闲倒是觉得,这算是一种绿林道之中,不可多见的气魄。

    但终究是匹夫之勇。

    而陈闲觉得这东西背后恐怕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这东西很复杂,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其本身保藏的祸心也会逐步显露出来。

    而其本质上最好的手段,便是在一旁观摩。

    只要火烧不到自己的身上就无所谓。

    是月,诸多小海盗团抱着扬名立万之心,与黑锋产生了第一次冲突,很轻巧的就被冲散了阵营,这一战之中,死于非命者无算。

    陈闲倒是想到人是如此容易被扇动,而对于众人而言,想看看的也仅仅是黑锋究竟有多少的战斗力,可以将对手轻易斩于马下。

    这只是一次试探。

    但死于这场大战的人,却超出了他的预计。

    到底是一场“净海”。

    这里的海盗没有人可以免俗。

    陈闲倒是觉得,这明显是来自于政府的手笔,纵观历史,对于海上的控制,实际上没有像是如今这么严重。

    毕竟在海禁一条路上,地方和朝廷有自己的看法。

    陈闲不得不承认,当地官府对于海洋上游曳的走私者,和海盗都保持着巨大的敌意,且这个敌意实际上是对的。

    若是没有陈闲这个怪胎的话。

    陈闲提供的是一种新的概念,但很显然,这种概念并没有得到传播。

    对于陈闲而言,最紧张的莫过于,时间。

    他没有时间了。

    所以当海上这场大战爆发的时候,陈闲选择很是简单,互相攻坚,而后留下的人由他亲手收拾,只是时间尚早。

    不过,这场大战之惨烈,明显超过了陈闲的预期。

    其中的问题倒是不在于双方的仇恨,而是在于“危急存亡”。

    濠镜是一个独立的存在,而三灾和黑锋则不一样,他们实际上是海上的游牧者,若是说三灾隐藏幕后,其实本来还好,但到了三灾出现在海面上,他就不得不面临一个巨大的问题。

    朝廷对他们的态度,一开始不曾收紧,而现在一旦收拢。

    那么三灾就无葬身之地了。

    陈闲想的很清楚。

    所以,双方都尽了自己的全力,去攻打对方,这是一个取代的感觉与状态。如果能够战胜其中一方,那么他们就能获得代替当权者行使扫荡职权的能力。

    这其中最重要的是,地方官员对于海是有狭隘的需求的。

    但这点利益和漏洞有不可被上层知晓。

    那么一个能够掩人耳目的代行者,就是必要的。

    而选择很少,因为只有强者可以胜任。

    哪怕这个强者在权力之下,不过是一条狗。

    陈闲不在乎这个位置,但有的是人在乎。

    历史上有太多英雄为了权力化作恶龙或者疯狗,实际上,陈闲对于这个认知,还是极为微妙的。

    人很多时候,不能够一蹴而就。

    就连造反,起于草莽者,实际上是少的,这也便是传奇,更多的是对于多代的经营,时势造英雄,可以说,这便是如此,在此之前,他在强横,也不过就是当权者门下猛犬,没什么分别。

    在陈闲的时代,这个很寻常。

    中产阶级总是孜孜不倦地将孩子供养起来,妄图养成一个庞大而不可击破的家族,为此能够延续多年以来自己诞生出来的事业和成就。

    这是对自己的层次的更迭,也是对家族的延续与进步。

    在很多人看来这很是可笑,你让孩子付出的是青春和童年,但殊不知,得到的东西可能微不足道。但千言万语再好,在他们看来,这就是值得。

    黑锋便是如此。

    对于大部分人而言,他们作为海上之枭雄,实际上是不必对朝廷卑躬屈膝的,但他们选择的是弯下自己腰。

    这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诏安。

    甚至上,就算是陆其迈魂归天外,到了那一天他恐怕还是不能被官方承认,可他的下一代却可以凭借这份功绩脱胎换骨。

    陈闲几乎可以猜到,陆其迈有不少子女,其中一个名义上的,也是最为德高望重的人会继续统领黑锋,让黑锋成为朝廷在海上最为锋利的那把刀。

    而他其他的子弟,则会忽然消失在海上,他们或许会进入朝廷之中,成为水师的一员,也或许会与当地一些微不足道的官员之家联姻,让这种关系变得紧密,而具有仪式性。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会得到当地官员系统的庇护,平步青云,最后在整个体系之中扎根下来。

    这是一个需要近百年才能完成的迭代。

    陆其迈是这个计划的第一代,也是必然会牺牲的那一代,而他无悔之走向了黑暗。

    陈闲并不为他觉得惋惜,甚至觉得这是一种可耻的背叛。

    因为随着这个计划的进行,原本因为一些计划组合在一起的人,与亲友最终会成为他的筹码,或是被放弃,或是被彻底牺牲掉,为了成全他一个家族的洗白。

    这值得吗?

    陈闲也不知道,就像是濠镜之建立,无数人前赴后继,那么在外人看来,这也毫不值得。

    但对于乐在其中的人却是另一种风貌。

    登上层楼。

    看上层楼。

    其中别有洞天是也。

586.僵持不下

    

    海上大战随着时日变长,更多的损耗,与漫长的节奏,让整个还海上在逐渐演化成一个炼狱。

    三日之后,已有七支规模庞大的海盗团对黑锋发动了挑战,尸横遍野不可描述,同时,偌大的海盗团就连黑锋都损失了其主力舰队的其中一小部分。

    包括早已脱离出去的独狼之团,黑锋已经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但他仍是死战不退。

    但除却这七支队伍之外,并没有再可以撼动黑锋地位的存在,一时之间,黑锋抱持残败之躯,仍旧屹立于海上,不可一世。

    陈闲倒是预料到了这个结局。

    黑锋其实有官府水师的底子在内。

    他的规模是很大,远超过目前任何舰队的综合。

    但随着精锐战团的脱离,陈良因为无法认同陆其迈的想法,早已离开了黑锋。

    这份消息陈闲也是后续才得知的。

    陈良离开之后,还顺手牵羊带走了陆其迈的小女儿,至于其中有什么猫腻,陈闲倒是懒得了解,无非是一些花边新闻就是了。

    而其余几大战团,实际上并没有彻底成长起来。

    陆其迈不得已只能启用水师的人手。

    这便是隐患,陈闲已经可以看到惨烈的一幕。

    只是不知道双方在权力的勾心斗角之中,争斗到了什么地步,究竟谁人可以取得最后的胜利?

    陈闲也猜不透看不清。

    不过,陈闲倒是知道,以陆其迈这只老狐狸的水平而言,当真斗法,恐怕那些武官不是他的对手,可即便如此,陈闲还是觉得,这种内耗之下,绝不可能有胜机。

    除非是天命所归。

    但陈闲也不介意在这个时候掠夺胜利的果实。

    但随着战斗的进行,安氏同时在镇江派出了船队,根据陈闲的观测,这支队伍和之前的杂毛有极大的不同。

    陈闲看到的是由云客亲自领袖的一支精锐水师。

    这并不像是往日里所寻常见到的海盗,他们的认知,极为分明,并且对于杀戮有一种病态的执着。

    而且手段极为强横,无所不用其极。

    陈闲心中有一个想法,那便是“雇佣军”。

    实际上饲养一支能够在海上作战的雇佣军难度极大,这不是一般组织能够做的事情,但陈闲知道有一个组织潜藏在地下,他们是有能力豢养这样的队伍的。

    而恰巧的是,云客就是那个组织之中的一员。

    陈闲实际上并不觉得,他只是一个简单的策士同盟,这样庞大的组织,如果没有能够牵制各方势力的武装,只不过是空中楼阁。

    所谓毫无自保能力的知识毫无用处,其手中掌握的军团,恐怕数量都在陈闲的猜测之上。

    那么问题便只是这些人意欲何为。

    这次入场,很显然是陆其迈已经动到他们的利益。

    而选择和安氏合作也不过是选择了一只不错的替罪羊。

    不过,陈闲倒是觉得云客是个大孝子,这么把自己的家族往绝路上逼,恐怕当真是男主命。

    安氏的海盗团一连和黑锋鏖战数日。

    双方战力相似,而数目上黑锋占优,但战术策略上,安氏的海盗团毕竟汇聚了最为顶尖的策士,屡屡通过局部小规模的战役,获得胜机后,略占上风。

    但海战毕竟全靠战损。

    这种东西是做不得假的。所以即便如此双方的消耗同样惊人。

    陈闲倒是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但此时也只能保持冷静,需要急的绝非是他,而是另外一些人和组织,最是典型的当然就是朝廷和黑锋。

    这也是他们意料之外的事情。

    这样的大战连续持续了七八日之久,随着游击战术的普及,黑锋战士都选择收缩战线,一时之间,安氏的人也难以取得较大的进展。

    整个战局同样陷入了困境。

    与此同时,陈闲也发觉,这次的战斗大部分的队伍对于后勤并没有多看重,唯独黑锋和三灾,以及突如其来的安氏都有完整的供应链。

    陈闲顺藤摸瓜之下,发现这部分的势力,黑锋直接依赖的便是沿海水寨给他提供充足的补给,这也是为什么到了现在黑锋毫无颓势的根本原因。

    陈闲能够知道,安氏没有理由不明白。

    但他们也不会直接明目张胆地攻击朝廷。

    所以接下来的两日,黑锋就犹如屹立于海上的巨塔,无人能够撼动。

    陈闲也陷入了思考,毕竟他不想作为破局者,但他必须寻找合适的答案。

    但很显然,没有很好的办法。

    其本身最好的解题思路,便是自朝廷的上层进行突破,但陈闲的人脉浅薄,无法对这样的情景造成破坏,那么最终的考虑,便是等待事情的发展。

    “这个局恐怕还真的就要让策士同盟的人来破解。”陈闲看着送来的情报,面前不远处坐着几个男女,见得陈闲的模样,不由得笑道:“少东家,这事儿当真这么伤身?”

    “黑锋不好对付,能够在这次把他彻底按死,那是最好不过,不过我们目前在海上处境敏感,毕竟是中立之地,就因为这个朝廷和各大海盗对我们视而不见,

    但如果不作任何动作,又会被忽略存在,在这次的战斗之中,我们的地位很是难做。”

    众人纷纷沉默。

    陈闲说的事情,部分人是不以为然的,但大部分涉及到策士的内容,却是足以叫他们深思的,毕竟陈闲的说法很是直至要害。

    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觉悟的。

    这种长远的决策,便像是谢敬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但我们好在还在暗处,而且大部分人会觉得我们在明处,视线已经被混淆,这场海盗大战,如果有必要,我们也会倾巢而出,但是万不得已,不必如此,我们在海上的商路已经建立,浙东也逐渐在纳入到我们的手中,

    到时候,才是我们真正以雷霆之势扫荡海域之时,而且这个时日恐怕已经近了。”

    步步紧逼之水师,还有天下纷乱的大航海时代,时代的紧迫,天道的运转。

    一重重封锁着陈闲的道路。

    那么接下来便一道道突破过去。

587.重伤

    

    大战仍在持续,但各方势力入局者,为数少。原因也只是公家实力,没有多少人敢于挑衅。

    大部分人在这场大战之中,被收走了亡魂。

    海上漂泊无依。

    大战僵持到了第十五日,由长期无法得到补给的剩余海盗之众,不甘心垂死挣扎,亦或是仓皇之间退去。

    这些人发动了规模最大的冲锋与死亡。

    在此一战之中,甚至有各方势力活跃其中。

    就连黑锋哪怕提前得到消息,但很显然没有将这些誓死之众放在眼里,为此付出了惨烈代价。

    众多的海盗之死,引燃了黑锋的众多船只,海上被火光照影犹如白昼。

    而作为观察者的濠镜一方,冷静地观察着一切。

    与他们一柄挺立的还有云客。

    只不过,终究云客手下之船队还是趁势而起,与众多海盗进行了这场合围。

    陈闲没有下达指令,不过是这方势力最终是陈闲要做出的吞并,可以说,无论谁赢,陈闲都必须和他就沿海的控制权进行一次争夺。

    而且必须将对方彻底撕碎。

    这样的行为对陈闲而言,攻打任何一方都毫无意义,毕竟都要死,总不需要赶趟罢。

    陈闲这般觉得,便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围观者姿态,看待这场残忍而野蛮的大战。

    这是一种火器还未彻底被开发出来,而进行运用与战斗的大战。

    可以说,接舷战的最后余晖,在这场大战之中,发挥的淋漓尽致,而就冥人所见,就连云客在战役发动到极致之时,也登上了对方的甲板。

    这是一种被情绪渲染之下的必然反映。

    云客作为天才军师,他虽然是策士,但本质上他还是一个胸怀热血的孩子。

    而且他处于多方势力的夹缝之中,陈闲知道他人前风光,之后却不然。

    毕竟安氏试图通过他控制,他身后的策士同盟。

    而策士同盟同样在用他牵制偌大的安氏。

    书房对他都有一种要求,而且这要求他不可拒绝。

    陈闲可以说,这种不自由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极致的殊荣,但任何人在应对其重用之时,所体会的想必也有无尽的压抑。

    就像是云客这般。

    云客悍不畏死,冲上黑锋战舰之前早有布置。

    陈闲倒是觉得这小子福大命大,又是天命之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去死?

    犹如不可故去的无间地狱。

    海上之战事,自深夜起带次日的下午,仍在持续,已经双方难以区分敌手和友军,对他们而言,剩下的仅仅是杀戮的残余,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事情仅仅剩下一个杀戮。

    眼前阻挡他们道路的人,是人还是魔鬼还是野兽?

    他们已经管不了了。

    只要杀就可以了。

    他们对着每个人都提起了刀,而云客被众多卫士保护,但其英勇。

    而他也有自己的目的,他要见到陆其迈。

    这是一场有计较的诏安与何谈,而其前提,便是这场甚大如雪的杀戮。

    战争必然要流血,但战争不是要一直持续下去的。

    你死我亡?

    那都是小孩子把戏,什么事情都可以谈,都可以说,只要条件足够,没什么不可以的。

    但很显然,谈崩了。

    这场大战也因此逐渐衍生开去,数十条战船撞击在一起造成,临时露出海面的领土,堪称奇观,而血与火,刀与枪的碰撞,每次都能带走无数人的性命。

    可以说,海上几乎逼疯了所有人,把人熬成了一只只的野兽。

    陈闲总是觉得,这场大战实际上是不公平的,先到海上的人,对海洋天然是有适应力的,海洋代表的是沉默,而恐怖,深邃,又有具有愤怒的世界。

    谁也不知道这片古老的大海之中,,究竟蕴藏着什么。

    就连陈闲也不知道。

    这不是书籍之中可以记载的东西。

    漂浮于七海之上的大陆,仅仅是冰山一角,而海底的一切方才是大陆之峥嵘。

    谁都不可能征服海洋。

    谁都不过是海洋承载在其上的蝼蚁。

    这个道理,云客不明白。

    但陈闲与陆其迈明白。

    在战斗进行了三日之后,陆其迈指挥着手下的部队快速溃退,并且抛下了大量的海船,无数的海盗于这场逃离之中送命。

    而云客手下被众多海盗所拖累,一时之间无法追逐。

    而剩余之海盗犹如狂欢,大量的海盗被困在甲板上,高声呼喝,迎接胜利。

    就连云客都一时兴奋。

    只是谁都没有有发现,渐渐靠近他们的只是海上的愤怒与咆哮,还有对于海洋的毫无敬畏,对方做出的反馈。

    是海啸与滔天巨浪。

    这场突如其来的灾厄,实际上各方面有熟知水性的海狼早已说出了预计,但这场大战打到这时,已经是最后的时候了,无数人都拼命想要攫取足够的胜机,甚至已经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陈闲倒是觉得,情有可原。

    没有人可以面面俱到,而且有人便喜欢赌,赌这一手。若是胜了,熬到最后,他们便是最后的赢家。

    这种打决赛圈的亡命一搏,毫不理智又情有可原。

    但显然,黑锋没有准备和你在决赛圈相会,而是早已洞悉了海上的灾厄,早已做出了应对。

    姜到底是老的辣,没有这种本事与魄力,也没有黑锋如今的成就。

    只是又如何?

    陈闲听着剩余冥人的汇报,陷入了沉思。

    “黑锋在之前一仗,之中几乎打光了他手中的棋子,其实已经沦为了一个极为尴尬的境地,他原本依靠强横的海盗势力,作威作福,到了现在,失去了这个,他的位置恐怕在官府面前就很是不成样了。”

    “这本就是官府的目的。”

    陈闲点了点头。

    “消损黑锋是最好的办法,但黑锋却只能硬着头皮去应对安家,毕竟他若是要让自己的位置永远稳固,那么黑锋取得这场横扫诸天的大战,便是当务之急。”

    陈闲想起那些策士同盟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不过,这一场仗恐怕也远远出乎了不少人的意料,

    至于究竟谁才是最后的赢家,那便要等等才知道了。”

588.固若金汤

    世间自然无双全。

    数月过去,海上风平浪静,双方都损失了极其精锐的部分,以至于海上萧条。

    陈闲乘此机会,将海上航线开辟了出来。

    这是一条极为宽广的线路,自浙东经濠镜,而后前往远东,亦或是前往满次加都已有标准的航道。x

    而此时的陈闲则已经派出了一半核心舰队落水。

    他们的目的地在东瀛。

    他们必须打开东瀛的大门,而后在东瀛扶植政权,而后攫取其中的白银。

    东瀛是极为优秀的白银开采区,同时,东瀛的人口数量能够进一步填补,陈闲在海外的劳动力。

    不过,更主要的是,了千言万语,这种手段让他很爽。

    负责攻坚的人,乃是吴和谢敬,而此次出发同行的军师却不是魏东河,而是玉娘。

    这其中固然有多方面的因素,但更多的是魏东河如今忙得好似是一个陀螺,几乎无法脱身。

    而负责策应此次大战的除邻一军外,陈闲还暗中派出了以苏佳飞为首的海盗众,这便是黑白兼顾。

    毕竟濠镜的战斗力已经极为膨胀,随着新式火炮和枪械的入手,正规军的战斗力已经不是任何同等规模的军团可以比拟的了。

    但相对于此,陈闲发展的军团强横,由苏佳飞统领的海盗也在空前膨胀,他们的发展主要在于人数和规模。

    但这样的情况,甚至影响到了本岛。

    陈闲的决定,只不过是想要叫下人看看这支新军的作战力。

    当年年底,除夕前后,濠镜第一军同海盗众抵达东瀛,开始了大规模的作战。

    以吴为首的冥人,还有谢敬的武官集团,在这次的大战之中,以团体参战,开始分别自各地登陆。

    而海贼众所得到的命令,唯有一句:“便宜行事。”

    正规军面对的是极为难啃的骨头,数量在他们数倍之上的海军,虽然大量的水师在争贡之役之时折损。

    但还有数目可观的舰队。

    但濠镜方面连连破敌,所用的甚至是以一敌十的疯狂冲阵,可以,新式的火器还有训练有素的水兵,在这次的大战之中摧枯拉朽。

    反倒是在他们之后敲敲边鼓的海盗众阴差阳错,损失惨重,不少海盗甚至当场身亡。

    但苏佳飞也很快率领部下开始反击,双方势力差不多,所以斗了个旗鼓相当。

    玉娘发来的号令很是清楚,便是双方面军各行其是,不必顾忌。

    当月,在沿海共发生十七场大战。

    三日后,濠镜方面夺下东瀛一处港口,顺利登陆,并且驻扎。

    开始对东瀛本土进行反攻。

    与此同时,保存有少量兵力的濠镜本岛,遭到了海盗的袭击。

    陈闲看着犹如蚂蚁一般爬上边缘的海盗,不由得歪了歪脑袋。

    “得,三灾还有这个胆子。”

    魏东河走到他身边,笑着道:“少东家,所谓有一,便有二。”

    陈闲伸了个懒腰,对他来,这场突然袭击,当真有几分老人家的风格,回光返照,临死反扑。

    只是死人终究是死人。

    在损失旗舰死亡使者之后,三灾便开始走向他的下坡路。

    陈闲倒是觉得,有几分惋惜。

    毕竟戚步芳是真正意义上的海上枭雄。

    可以,没有戚步芳,三灾是没有可能屹立于海上强者之林,若是没有陈闲误打误撞撞破他的伪装,甚至三灾还可以隐身在幕后,只要熬的够久,能把黑锋熬死,他就是下第一的海盗团。

    但现在什么都不是了。

    陈闲唤过一旁伺候的侍从,笑着道:“且去与叶隐一声,将这些东西料理了,莫要耽搁时间了。”

    那人领命而去。

    陈闲哪怕出现大幅出动,以攻坚东瀛这样的大战之事,仍是会保留一支部队,用以拱卫濠镜。

    叶隐,亦或是冥人均势,玄冥,更可能是常规的一二三军。

    可以,这些海上势力,虽然在进攻端捉襟见肘,人数稀少,但在防御方面却是得心应手,可以,他们对于防御之道几乎有然的理解。

    因为当年的那场大战给与太多人影响。

    后续的人对此耳濡目染,并不稀奇。

    陈闲看着众人按部就班的抵达了自己的位置。x

    一场包围濠镜的大战,在漫的炮火之声之中,瞬间拉开了序幕。

    对方蜂拥而来,而陈闲所还以的是震动地的炮击。

    “你能有多少人,当真能够冲到我的面前来”

    陈闲坐在灯塔上,看着沙滩上的一切,身后的城市仍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生产的活动,甚至城门打开,无数的车马正陆续到达,远处的商船也不过是静静观望。

    仿佛这些海盗不存在一般。

    “没有绝对的势力,如何在濠镜立足,怎么打开门来做生意”陈闲轻蔑的笑着。

    但显然这个笑容谁都看不到了。x

    而身为三灾的他们,原本以为这次的濠镜会以长距离的滩涂与沙滩来阻挡他们的冲锋,但没有,他们看到的是荷枪实弹的士兵,犹如收割性命的死神,缓缓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当先的人已经被击毙,而等到他们正视冲锋之饶时候,他们已经身首异处。

    配合默契的士兵还有恐怖异常的武器,都疯狂清洗着战场。

    很快这些抵达陆地的海盗都已经死了个干净,士卒们开始疯狂攀爬位于海上的船体,杀戮由海岸线蔓延到了船上。

    无数的鲜血涂满了滩涂。

    陈闲叹了口气,结束了。

    “结束的有几分快了,孩儿们,怕不是都还不过瘾,无所谓了。”他把手中的器皿敲了敲,款步下疗塔,看着冷风萧瑟的沙滩,远处挂着的是即将消失的太阳,还有若隐若现的月光。

    这般景象。

    仿佛是百鬼夜校

    陈闲看着身后逐渐亮起的灯火,还有负责码头事项的负责人,摇动手中的光柱,无数的船只安然抵达海上,一旁的是杀戮,一旁的则是秩序井然的商贸。

    仿佛一切都在此割裂了开来。

    也仿佛一切在此混为一体。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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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0518/ 第一时间欣赏1522年我在大明当海盗最新章节! 作者:路过的老百姓所写的《1522年我在大明当海盗》为转载作品,1522年我在大明当海盗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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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2年我在大明当海盗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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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陈闲是陈祖义之后,满刺加酋长的正统继承人,福建望族陈家的直系子嗣,我和你们说,我是要成为海盗王的男人。我的梦想是五洲四海!喂!你不要叫人啊!我没疯!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乱说!”
陈闲穿越后的第一天,就在这座海上监狱里鸡飞蛋打地开始了。1522年我在大明当海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1522年我在大明当海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1522年我在大明当海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