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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爱妃太能卷了全文阅读

作者:江山雀     朕的爱妃太能卷了txt下载     朕的爱妃太能卷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四章 草(一种植物)

    外面下着大雪,屋里里安静得只剩下炭火噼啪燃烧的声音,说了会体己话,姜娴以为要办正事了,老板却仍搂着她谈心:“爱妃是如何看待朕的?”

    当然是老板。

    但这许兴许老板不爱听,以姜娴丰富的打工经常来看,有些老板爱听漂亮话,要把老板当兄弟,当亲人,当恩公,当人生路上的领航员,当头狼……总之光是回答“老板”是不够的,回答“发工资的”更是该打。

    这样的问题,不容易回答得好。

    姜娴思索了一下,稍作美化:“皇上既是一国之君,也是臣妾的夫君……进了宫,臣妾剩下的日子就在宫里面过了,除了皇上,还能依靠谁呢?臣妾盼着皇上好,皇上日子过得舒心,能想起来臣妾就更好了。”

    暖色调的灯光下,美人的脸庞和肩膀都是温婉的,泛着温润雪白的光,皇上失笑:“朕依稀记得你在殿选时十分规矩,太后还夸了你。如今看来,你大抵是不能讨她的喜欢了。”

    太后不喜欢太妖娆艳丽的妃嫔。

    光论气质风格上,她是贵妃的高配,才惹得贵妃格外不容她。

    “臣妾讨皇上的喜欢就够了。”

    姜娴继续表忠心。

    “你是很讨朕的喜欢,”今夜,皇上像是不想早睡了,他侧躺在床上,说道:“昭阳宫的事,若再有下回,还是先去找皇后的好。”

    他原以为她会委屈辩解。

    毕竟自入宫以来,他是挺宠着她的,也纵她的没规矩。

    可不料,姜娴却规规矩矩的认了错:“臣妾的鲁莽,怕是给皇上和皇后娘娘都添了麻烦。”

    说着,她起身要跪,动作到一半,半个身子都快下床了,看她是真心要郑重的跪着认错,皇帝才伸手搀扶,将她按回床上:“看怕你吓的,地上凉,有什么就在朕的怀里说。”

    姜娴一脸感激,内心松了口气。

    她柔着声音说:“当天昭阳宫的人来传召臣妾,臣妾就知道也许要受罪,便没带宫女同去,心想有些苦自个受了就受了,贵妃娘娘何等尊贵,哪怕责罚也是教诲。只是也生怕伤了身体,不能在皇上跟前伺候,才留了个心眼,有什么万一的话,就去请皇上来救臣妾。”

    姜娴吸了吸鼻子,回忆起自己差点凑不齐学费的童年往事,眼眶透着红,活像一只凄楚惶然的小动物:“在后宫中,臣妾唯一可依靠的,信任的人,也就皇上了。”

    她想得不错,皇上能接受事急从权,但他心里是有规矩跟分寸的,也在乎皇后的脸面。

    这比伺候一个荒唐昏君要好得多。

    何况皇帝能问出来,给她解释的机会,也比憋在心里给她扣分强。

    果然,听完她的解释,皇上说:“皇后统领后宫,后宫中有人行为不端,都该由她裁断。谅及爱妃进宫不久,便被贵妃吓破了胆子,只能来依赖朕……你的顾虑,朕都明白,且听朕一言,皇后是可信的。”他握住她柔软的小手,看到她乖巧地说明白,眉宇间的肃穆便散去:“朕相信你,一如你信赖朕。”

    皇帝说得不多,因为宫中女子哪怕敬畏皇后,也是不乐于听到他在床榻间提起其他女人的。别的宫妃么,皇上提就提了,还管妃嫔情绪?可对着姜娴,他竟生出了照顾她情绪感受的体贴小意来。

    不料,爱妃却仿佛很有兴致地追问:“臣妾虽然每日到建章宫去请安,皇后却等闲不开口说话,臣妾对皇后很是景仰呢,想知道皇后娘娘的性情。”

    她的语气纯挚,并非阴阳怪气。

    有机会了解总裁的性情,肯定得多问啊!

    皇上意外:“娴儿对皇后居然有这份心。”

    “臣妾怕是日后多有依仗皇后的地方。”姜娴隐晦地点了一下。

    后宫嫉恨她的人不少,若是对她出手,她即使能解决,也少不了要汇报到皇后面前。如果能够事前摸清皇后的性情,她也好想出应对之策。

    见她出自真心,皇帝不由笑了:

    看来她还是把朕的话听了进去,想着下次万一遭罪不麻烦他。罢了,那就多提点两句。

    于是,姜娴便得到了从皇帝口中转述的皇后——

    皇后处事公正严明,性子宽容,不轻易罚人,规矩礼仪都是极好的,只是耐性上稍有欠缺,若是有事求她伸冤,最好长话短说,内容开门见山,简明扼要,最忌拖拖拉拉,顾左右而言他:“这宫里头就数皇后最能容人,若是连她都容不下的事,朕也不能纵着。”

    姜娴心下明了。

    “听皇上一席话,臣妾便放心许多了。”

    ※

    翌日请安过后,姜娴便把热情投入到新得的两大项目之中。

    她让枕秋拿来文房四宝,替她研好墨,又叫枕秋将纸裁成A4大小,再在左上角打孔,用细绳穿起,一个简陋的古代手帐便成事了。古代的纸张不比现代的结实耐写,自动铅笔跟毛笔也不是一回事,不可能像现代手帐一样叠加着写,不然墨水早渗到下面去了,于是用起来也不方便。

    不过,眼下也没有更方便的法子了。

    姜娴能从内务府弄来炭笔,但它的书写远远不如铅笔方便,保存性也很差,因为缺少了如今还没开始发现并重视起来的石墨。在权衡过后,姜娴还是选择了传统毛笔,正好也把握住每个练字的机会。

    枕秋奇道:“主子这是要写什么?”

    “计划书。”

    姜娴裁出两本计划书。

    一本《熙华园花园重新修缮建议书》

    一本《皇上私库整理计划》

    前者,需要拟定项目技术人员、项目预算和工艺的流程。

    后者,则是要将库房每样东西清点出来,收录成册,再按她的分类法分门别类地收好。

    想到这可能是她攒出一万宫斗点数的关键,姜娴便做得更加认真。

    姜娴是做惯了PPT的,脑海有想法便会惯性地排好版,落笔便不用多作修改,加上那写的一手好字,简陋的本子立时就像精美的古风书籍。

    她握着毛笔,找回了从前埋头搞方案的感觉,只是……

    “主子喝点水吧。”

    眠夏送来茶水提神:”枸杞子茶,太医说这个护肝明目呢。

    “主子用些点心甜甜嘴,还有御膳房送来孝敬的金桔,奴婢给主子剥好了。”点心是栗子酥,做得格外小巧,适合娇气的小主娘娘们一口一个,不用把嘴巴张得很大也能尽享美味,而枕秋剥的金桔不仅去了皮,连果肉上的白絮也被仔细地剥掉,只剩下胖嘟嘟水当当的果肉,看着令人食欲大增。

    只要姜娴伸个懒腰,略作舒展筋骨,宫女那双绵软的小手便搭上她的肩膀上:“主子可是累了?奴婢给主子按一按,松快松快。”

    “……”

    两位宫女在侧,让姜娴生出一种自己是来公司体验民间疾苦的富家少爷错觉:“你俩不用留在这里伺候,该当差的当差,该休息的休息。”

    “主子不要奴婢在跟前伺候了吗?”

    眠夏大为紧张,半跪下来,巴巴地望着她最崇拜的主子:“奴婢做错了什么吗?请主子恕罪,或者奴婢去打些热水来,给主子泡泡脚。”

    还泡起脚来了!

    这什么工作福利啊?

    姜娴莞尔:“我需要安静专注的办事环境,你们在外面候着就好,我若有任何需要,自会唤人进来。”

    弄好大致的排版后,姜娴便着手向系统购买课程:

    【我需要园林设计、花艺设计和花草种植养护的课程。】

    课程类因为要宿主自己去学,价格较为低廉。

    系统:【这与宫斗无关,不合规矩。】

    【谁说和宫斗无关的?系统你格局太小!】姜娴熟练地开始忽悠系统:【侍寝在皇上踏入我的宫殿那一刻已经打响,我要美化到每一个角落,我修缮花园,和其他娘娘精心打扮笼络皇帝是一个道理,只是她们画的是粉,我种的是花,我要皇帝走进来第一眼,便见到这花,这草。】

    【……】

    系统沉默了一会,再次被说服了。

    商品的课程分类也多了三项商品。

    【名称】:花草种植养护

    【类型】:课程类

    【备注】:向隔壁种田系统借来的,种田系统阅后批示:“草(一种植物)”

    ……

    【名称】:园林设计

    【类型】:课程类

    【备注】:向隔壁基建系统借来的,基建系统阅后批示:“是要在园林里设计机关陷害别的宫妃吗?我是懂宫斗的”

    ……

    【名称】:花艺设计

    【类型】:课程类

    【备注】:种田系统再次批示:“原来宫斗里的争奇斗艳竟是真的指花草。”

第四十五章 见太后

    万寿节过去三日,正好到了向太后请安的日子。

    这位上届宫斗赢家,终于肯从小佛堂里出来了。作为妃嫔,姜娴的行程便是先到建章宫向皇后请安,再在皇后的带领之下,到太后的长乐宫请安。

    不少妃嫔斜着眼睛看姜娴,暗中祈祷——

    太后快快出手,收了这只妖孽吧!

    姜娴却没多紧张害怕,她一向平常心对待。皇上现在对她尚算热乎,既然他没特地在她面前提起太后的事,想来太后也不是动辄发作宫妃的性情,要是受些敲打,也是应该的。

    两个宫女为她挑选向太后请安的衣裳,眠秋拿了件墨绿的宫装来:“这件庄重低调,正好能压一压主子的艳光,太后肯定见了喜欢。”

    姜娴却摇头:“换一件嫩绿色的来。”

    “主子……”

    “太后是什么人?我才多大,在她面前装庄重成熟,既笨拙又显得心思重,不如做回这岁数该有的样子。”最好让她一看就觉得皇上贪她年轻颜色好,得宠原因浅显而懂,想必太后也懒得跟她计划,在聪明人面前装聪明最为不智。

    听了主子的话,枕秋便拿铜斗将明日要穿的衣裳熨平。

    ※

    长春宫那边,对倚竹轩也很是好奇。

    太后闭门礼佛是为了皇帝祈求子孙,加上礼佛是皇室的“传统活动”,哪怕真心相信神佛之说,也没去掉凡心,对后宫诸事仍是很关心的。皇帝初登基时,太后就管过一阵子的宫权,后来对皇后十分满意,才渐渐放手让她去干,自己则不问俗务,安心享起富贵来。

    太后还是淑妃的时候,圣宠平平,不算最受宠也没被先帝冷落,没尝过靠丈夫任性妄为的滋味。现在当上太后,靠儿子尊荣无限,比当人妻子是爽多了,午夜梦回想起先帝急病去世,来不及再培养新儿子这件事,仍要努力回忆被先帝太妃,也就是如今的纯密太妃欺辱的悲惨回忆,才能忍住疯狂上扬的嘴角。

    太后问起敬事房的总管孙自忠:“皇上近来翻谁的牌子最多?”

    “本月的话,因为万寿节事忙,皇上翻牌子的次数不多,其中新封的顾贵人被翻了五次,贵妃三次,宿在建章宫里两夜,陆容华和张才人各得一天。”

    顾贵人。

    太后对自己儿子很是了解,他既爱梅花,又爱赏月,在万寿节上提到了《上云乐》,便是把姜氏比在月亮,是极高的评价,也是对她颇为上心了。

    太后再问起这次选秀里有谁被召幸了。

    为了多纳些新人进宫,太后可是精心挑选了不少相貌好的。

    说到这个,孙自忠心中打起鼓,硬着头皮回话:“新选入宫的小主里,郭贵人拔得头筹,顾贵人随后。只是皇上只翻了郭贵人一天牌子,就没再召幸过了。”

    竟是一个也未能引起皇上的兴趣。

    不过,太后想起万寿节时姜氏所跳的一舞《无双》,的确当得上是举世无双的舞姿,能得此妙人儿,难怪对同期入宫的兴致缺缺。可她瘦得能在柱上起舞,绸缎上移步,真能为皇帝绵延子嗣吗?她不能生却独占圣宠,岂不是耽误正事?

    太后深深地忧虑起来。

    “明日哀家要传冯太医来。”

    冯太医是太医院里的千金科圣手。

    若姜氏是个不易生养的,她纵然不能把人打杀了,也得好好规劝皇上注意节制,别在她身上多作浪费

第四十六章 请安被试探

    太后的紧张,是有原因的。

    先帝育有四字,子嗣已不算丰盛,被前朝念叨叨许久,后期儿子内斗,斗死了俩,就剩下当今圣上谢彻和他同父异母的哥哥谢楼。谢楼原名谢祚,有过一段得宠的时间,也曾是朝廷官员之中呼声较高的皇位竞争者。

    可惜,最后出于一些没有被先帝公示的原因,皇位落在了谢彻身上。先帝弥留之际,便唤来大臣传旨,将谢祚改名为谢楼。

    皇家取名,必有好寓意,“祚”就有赐福的意思,可另一层涵意就很值得人深思玩味了——祚亦有帝位和国运的意思,而先帝给一个皇子取这样的名儿,岂能不教朝臣侧目,在三皇子身上押宝,赌他能继承皇位。

    毕竟这人的名字,用现代大白话来翻译,就是谢皇位啊!

    教人很难不多想!

    得“谢祚”这名的时候,谢楼才不到一岁,先帝这骚操作让后宫不少女人窒息,猜想这孩子可能很难活下来,偏偏他扛住了这泼天的福气,不仅活了下来,还得先帝青眼,当过一阵子意气风发的隐形太子。

    但最后,先帝没有选择他。

    就曾经赐予的名字也要剥夺,因为怕犯了新皇的忌讳,怕谢彻会忍不住在他死后杀死这个曾经有望争位的哥哥,把饱予厚望的“祚”变成了平平无奇的“楼”,也是如今的端亲王。

    端亲王至今未娶,大有要独身一辈子的架势。

    但,万一他改变想法,又抢在皇帝之前诞下子嗣呢?

    皇帝无子,朝纲就不稳。

    这是很现实的事情,不容太后不去多想。

    ※

    翌日建章宫,见了姜娴的鲜亮打扮,陆容华便斜着眼睛看她:“顾贵人竟打扮得比平常还漂亮些,等下去长乐宫请安,定然能讨太后的喜欢。”

    打扮得这么好看给谁看呢。

    难道连太后也想媚惑了去么?陆容华大感不快。

    姜娴身穿嫩绿的宫装,妆容却比平常要淡些,甚至刻意用化妆手法使眼睛看上去圆滚滚一些,减轻妖娆,增加孩子气。只是她这张脸怎么作都漂亮,难怪陆容华嫉妒。

    她福了福身:“臣妾谢陆容华夸奖。”

    陆容华冷笑,还想说点什么,只是这时皇后开口:“好了,到了该去长乐宫的时辰了。”

    众人立时噤声。

    给太后请安的时辰不能耽误,谁也担不起这个罪责,于是一块起身,整齐结队前往长乐宫。

    虽然贵人的位置不算靠前,但因为如今高位妃嫔不多,又有封号在身,她也算是拔尖儿的。同期进宫的新人都是第一次正式来跟太后磕头请安,均是面露紧张。

    姜娴暗暗购买【暗香浮动】。

    她不知道太后喜欢什么样的味儿,就使点盘外招吧!

    结果章贤妃又多看了她好几眼,暗忖:顾贵人今儿怎么闻上去又有一股火锅味?这也能去长乐宫请安吗?但其他宫妃没提出来,她也懒得出言提点。

    太后没多为难,统一地赏了衣料后,便叫了起。

    姜娴跟着磕头谢恩。

    在建章宫还能得个座儿,在长乐宫就得老实站着了。

    皇后倒是有座位,只是她也不真的坐下,而是候在太后身旁,摆足媳妇老实听训的姿态。

    “入了宫就是皇家的人,行事要有分寸,万不能整日拈酸吃醋,该多想想如何为皇上绵延子嗣才是。”她统一敲打了众人,接着问:“谁是顾贵人?”

    姜娴出列,再次请安。

    殿选时太后觉得这孩子瞅着不错,特别淡定,万寿节时她也被《无双》所惊艳,只是当时灯火太盛,她眼神有点不好,只能看出舞蹈很好,跳舞的人的脸则看不真切。今日再细看,果真瞧出了点东西来。

    原本姜娴的五官眉眼就是极美的,得圣宠后又长开了些,整个人仿佛焕发着温柔的光,连她瞧了也不禁心生几分喜欢。嫩绿色的宫装把皮肤衬得更加雪白,五官稍嫌稚嫩,与宫中之前流传的妖艳传言相差甚远,贵妃比她还要妖艳些。

    而这,都是姜娴化妆修容的成效。

    这样漂亮的人儿,难怪皇上中意。

    众人不知道太后的心理活动,暗暗期待太后能出手教训一下姜氏,好压一压她的气焰。

    “哀家闭门礼佛的时候,对你在昭阳宫发生的事略有耳闻,只是终归不及听本人说,贵妃今儿不在,顾贵人可有什么要跟哀家说的?”

    新入宫的宫妃震惊。

    看样子,太后居然还要替她撑腰?多大的脸面啊?

    “回太后的话:当日臣妾和贵妃娘娘是有些误会,事情已了,若说臣妾有什么想和太后说的,便是想趁着这次来长乐宫拜见太后的机会,感谢太后在殿选当日的赏识。”

    说着,姜娴再次向上首的妇人行大礼。

    “皇宫”这个家族式企业里,皇后是后宫的执行总裁,皇帝是说一不二的董事长,那他妈就是这里的荣誉董事了。家族式企业有个特点,就是你在大老板身上发现的缺点,往往在二老板身上也能见到,即使乍一眼觉得没有,处久了也会发现。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对天家母子的共同点,便是很爱说反话。

    皇帝就爱说:朕不生气,朕不在意,朕听你的意见,朕随你来,朕随便……活像热恋期的作精女友,但凡信了半句,等着的就是他的记仇小本本,给你狂扣一百分。

    拿这套公式来套给太后,刚才那问句就纯属陷阱了。

    等于作精问你:我是不是很作?你可以说真话,我保证不生气。

    两者属于纯正的试探。

    可删减为:我是不是很作?你说真话,我保证生气。

    于是在听到太后的问话后,姜娴眼中精光微闪,轻巧绕过雷区,还表了一下忠心,言语间摆足对太后的恭敬。

    在殿选时,和姜娴一起出列的全被赐花离宫。

    只有她留了下来,因此宫中知道这一段的人不多,没想到姜氏当初还被太后夸奖过,怕是太后老眼昏花,眼神不好使了!

    听完她回话,太后露出满意之色:“哀家年事已高,对后宫诸事听过便算,还得皇后多操心些。”

    皇后忙应声。

    姜娴一听,又知自己做对了。

    太后问的是对昭阳宫一事的细节,她回话时却对该事一笔带过,若然太后真对这事不了解且感兴趣,必会不悦或者追问,让她大胆的说,她再回话。

    看样子太后不仅不感兴趣,而且对该事的细节说不定了解得比她还多。今日一提,只是来试探试探她。

    果然,太后接着说:“听说顾贵人在当日挨了冻,方才太医刚到长乐宫为哀家诊平安脉,想必还没走远,将他叫回来替顾贵人好生诊脉,看看有没有落下病根。”

    姜娴再次谢恩。

    太后口中的冯太医也很快回到了长乐宫。

    倒不是因为单纯没走远。

    冯太医为太后诊完平安脉后,檀嬷嬷就请冯大人慢点儿走,待会兴许还有用得着的地方。冯太医一秒听懂,那还走什么?假装走掉得了。

    等到冯太医回来,仔细地给姜娴诊了脉,得出极为健康的诊断后,太后的脸色再次缓和:

    谢彻先是皇帝,其次才是她的儿子。

    如无必要,她不想逆儿子的意。

    姜娴能生,这是她希望见到的结果。

    太后摘下自己的红玛瑙手串,戴到姜娴的手上,轻轻拍了拍:“没落下病根就好,那么年轻的姑娘,不该遭这种罪。”

    众妃见状,知道去西天请如来太后的计划是泡汤了。

    姜娴正得宠,太后看在皇上的份上,也会给姜娴两分薄面。

    竟让她又得了东西走,多气人呐。

    今日请安的事,不一会儿就传到了皇帝耳中。

    听到请冯太医时,皇帝不禁也跟着伤感起来,眉间沉了郁色。

    子嗣的事,是压在他心头上的重石。

    说句夸张的,现在只要有妃嫔怀上龙种,哪怕在怀孕期间指着皇帝的鼻子骂,他也捏着鼻子忍了——等孩子生下来再处死。

    就是没一个怀上的!

    端亲王至今不成婚,其中一个原因便是不敢在皇帝前头生下儿子,怕让两人本就紧张的天家兄弟关系生变。

    “如果娴儿有喜,想必能生下一个和她一样健康的皇子吧。”

    皇帝出神道。

    梁遇寅垂首立于阴影处,不敢多言。

第四十七章 送钟

    皇帝的忧思愁绪,姜娴暂时无从得知。

    离开长乐宫后,其他宫妃还没来得及多看她两眼,她就挽着陈答应一溜烟的走了,只余下一个逐渐消失在视野尽处的嫩绿背影,令人不禁想起她“绿色闪光”的外号。

    好家伙,跑得是真快啊!

    回到倚竹轩后,陈答应看她唤枕秋磨墨:“你今天不练舞了?”

    “你想看我跳舞?”

    陈答应点头。

    “想看哪支舞?”

    陈答应:“就那个叫无……无什么高强全身燃脂训练的,由帕梅拉所创的。”

    “那是我用来减脂塑形练马甲线的舞蹈,有什么好看的?”

    毕竟是为了减脂瘦身的舞蹈,观赏性远没有专门为了展现美态的舞蹈高。陈答应道:“因为看你跳起来很累人,我在旁边坐着吃点心,感觉点心都更美味了。”

    姜娴:……

    原来幸福是对比出来的。

    陈答应又问:“对了,马甲线是何物?”

    姜娴转过头,吩咐荷香:“把你家主子带回去,今天别在我这里用午膳了。”

    “别,别呀,姐姐我错了!是我失言!”

    主殿饭堂今日不对偏殿开放,陈答应一秒认怂,好话说尽,才重新获得在主殿用膳的福利。姜娴不理她,坐下来开始细化计划书,接着去了皇帝的私库。

    皇家的仓库规模庞大,不同的库房放置不同的物件,取用皆要御批,免得生乱子。而皇帝特许给姜娴整理的銮奇库,便存放着番邦属国、二公贵族献给皇帝的古玩玉器、字画和新奇玩意。

    其中,包括许多燕赤人看不懂的东西。

    例如到了某个时辰会弹出一只木制雀鸟来的时钟。

    燕赤人讲究静心,皇帝就不喜欢这一惊一乍的玩意。

    送来燕赤国的时候,对方并没有把上面钟的刻度改为燕赤人习惯的十二时辰制,导致他觉得使用不便,没多留意到它的闪光点。

    皇帝许诺让姜娴可尽情挑选自己中意的当赏赐,他心中有想过她会选什么——毕竟姜娴是个姑娘家,里面番邦送来的稀奇香料该会是她的心头好。

    于是在听说顾贵人去了打开銮奇库后,便派出总管:“去看看顾贵人喜欢里头的哪些物件。”

    梁遇寅应声。

    回来时,他先是说了顾贵人的好话,得赏赐后拜谢圣恩,喜不自胜之类的话,接着话锋一转:“只是顾贵人提出了一个请求,奴才不便应下,只好回来请皇上示下。”

    “什么请求?”

    “顾贵人想把钟拆了。”

    ※

    銮奇库。

    和放置白银的库房相比,銮奇库是清洁打扫得比较勤快的。放白银的库房为了防止有人偷窃国家财富,进出者必须“光着进,光着出”……哪怕如此,每次清点总要少些数目,怕是总有人才能将白银放在极隐秘的地方了。

    于是打扫频率便低些,不像銮奇库,里面的珍奇物品都需要定时打扫清洁。

    皇帝给了嫔妃“差事”,却不是真让嫔妃去打理仓库的,于是姜娴刚到附近,还没通传呢,管事公公就扬着笑脸迎上来:“奴才柯承春但凭娘娘差遣,里头已经提前打扫过了,小主可要用些茶水点心?”

    柯承春想,像贵人这样的主子,怕只是来挑东西的,哪会真的担起“整理库房”的任务呢。如今她是皇帝跟前的宠妃,务必备些茶点好生伺候敬着才是。

    不料姜娴却摇头:“我用过膳了,公公带我进去便可。”

    见贵人坚持,柯承春便命人打开库房,他手上挑了油灯,在前面开路:“小主仔细着,因为里头存放了字画,不便点灯。”

    贵主要来,柯承春提前开过库房的门散过味道。

    即便如此,积年闷出来的气味依然教人不敢恭维。

    姜娴面色不变,垂询:“平常公公是如何清点整理銮奇库的?可有物品单子?”

    这时,外头走进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宫女,先向贵人行了礼,再作自我介绍:“奴婢是广储司的宫女长意,这是銮奇库的库房单子,请小主过目。”

    为着防范宦官干政,从先帝起,太监便是不准识字的,于是这些需要文字纪录的工作,便得有识字的宫女来代劳。

    姜娴接过手抄本一看,很快便明白问题所在。

    銮奇库有许多新奇玩意,本就不像其他库房那么容易分类,像放药材的库,只要按先来后到就好了,这边则不行,像前面提到的古洋钟,它该被分到什么类别?长意一开始把它当成花瓶那样的装饰品,后来才知道另有机关!

    真真是两眼一抹黑。

    手抄本是定死了的,不能中途补充纸张,极不方便。

    最终,还是只能按先来后到。

    原本创立銮奇库的本意,是让皇帝在忙碌政务以外的闲时能赏玩物品,如今却因为分类不清晰,不知其作用模样,而闲置了下来,导致管理銮奇库的宫人也备受冷落,因为主子用不上,是个冷灶。

    看着这古板又笨重的手抄本,姜娴便想起自己做的两本计划书。

    当时她往纸侧统一打孔,再用绳子穿连起来,便是拿了“活页本”的创意。

    用绳子穿起来,塞页时还得解开绳子,很是不便。

    因为是私人用途,她便不想去找造办处,倚竹轩的宫人又弄不出简易的金属扣来,只好将就。

    活页本的起源据说是一位神父的圣经内页跌落到地上,产生了活页本的灵感,被英国品牌Filofax发扬光大。在有钱购买智能手机之前,活页本一直是姜娴的笔记神器,伴她走过无数个复习的长夜。

    后来,她打工买了平板电脑,处理起文书工作来更加得心应手,便没再用过本子了。

    如今一朝穿越,才再想起这个神器来。

    在现代,活页本是不如一部IPAD方便。

    在古代,它却是一个对办公大有用处的发明!

    只是她用得太习惯,愣是没想起来它是何等天才的发明。

    “拿纸张和颜料来,搬套桌椅过来,我要重新整理銮奇库的物品。”

    大老板交给她的差事,她务必要办得漂亮妥当。

    光合格不够,要显出呕心沥血的用心来。

    柯承春不明其意,照办之后追问:“皇上有旨,小主可挑选喜欢的当作赏赐,小主可有看上哪件物品?”

    姜娴的视线巡梭一轮,落在角落的两座西洋钟上。

    “我喜欢这个,”

    她一顿:“只是……我能拆开它吗?”

    同时,姜娴向系统提出要求:【该上新修理和制造钟表的课程了!】

    系统:【宿主,这个真的和宫斗无关。】

    姜娴:【它这有两座,我想改造一座送给皇上,给皇上送钟……】

    姜娴:【等等,呃。】

    她好像在脑海说出了很大逆不道的话。

第四十八章 私库

    系统这回迟迟没有动摇。

    毕竟以它的知识库里,实在无法将钟表修理和宫斗这两件事连结起来。

    但,姜娴是懂忽悠的。

    她心生一计:【我要学钟表修理,其实是有一个惊天大阴谋。】

    系统:【宿主,钟表修理和宫斗扯上关系的概率非常低。】

    【我准备在钟表里加入我独有的香粉,献给皇上后,只要皇上将这自鸣钟放在生活起居的地方,闻到我的香气,必然会经常想起我。】

    系统:【……】

    换个人来就觉得姜娴是在胡说八道了。

    系统的分析也觉得她在瞎说,但从逻辑上来讲,它是行得通的,于是它退而求其次:【宿主不许再给系统开空头支票了,必须实行宿主的宫斗计划。】

    姜娴痛快答应:【那必须的,我肯定放香粉。】

    其实这宫斗计划十分容易被发现,一旦被发现,就是杀头的大罪。姜娴自然不会干这么高风险低回报的蠢事儿,但答应系统的话,又必须实行。她心中有大致的计划,但笑不语。

    【名称】:钟表修理与维修

    【类型】:课程类

    【备注】:从基建系统申请过来的课程,对方认为你不是正经宫斗。

    系统幽怨:【宿主,为了你,我都被怀疑不是正经宫斗系统了!】

    姜娴气定神闲:【时间会证明你的宿主是对的。】

    兑换成功后,姜娴在銮奇库里待了一会儿,将数样物品的样子描摹在纸张上。她在进宫之前跟系统恶补过一阵子画功,比不得书画大家,画些融入了现代创意的简笔画是很够用了。

    枕秋站在主子身后,看到被画得胖嘟嘟的西洋钟,钟上方吐出来一只模样滑稽的报时鸟,忍俊不禁:“小主在鸟儿身旁画的这几根线真是点睛之笔,奴婢好像真的看到了鸟儿弹出来的样子呢!没想到主子还会画西洋画。”

    “跟正经会画的不能比,也就画个样儿。”

    “奴婢没见过西洋画是怎样的,只大概听说过,想来是比不得主子半分。”

    枕秋没看过,銮奇库的宫女长意见过。

    “西洋画不是这样子的,”

    长意抿嘴一笑,可也跟着吹捧贵人:“奴婢倒觉得娘娘的画儿更好些呢!”

    西洋人送来的画集,画的全是不着片缕的金发姑娘,比春宫图更加露骨,十分不知羞。

    这时西洋还在晚期文艺复兴时期,流行矫饰主义,流行大量圣母宗教画,距离Q版这种现代艺术还有很遥远的距离,于是看着只是用西方颜料在绘画,而不是真正的西洋画,只当是姜娴用颜料画出自创的画法来,不会惹人起疑,疑心她是如何学会的西洋画。

    在纸张上画好物品的样子后,再在旁边写上物品名字、进贡方和进贡的年份。

    用这格式,姜娴一件件的记录好物品。

    当看明白姜娴的意图后,銮奇库的宫人虽然觉得她画的很漂亮,但却不觉得她能真的画完——銮奇库的藏品非常多,一箱又一箱的,这要全部画完,得多长的时间?娇生惯养的贵主子并非靠画画维生,又怎会有这个耐性。

    姜娴在銮奇库画了一会后,发现一时半会肝不完,也不方便在这过夜,便在临走前,将所有箱子的物品全拿出来,清点一番后又收回去:“好,我已经把它们记住了。”

    这才不到三个呼吸的功夫!

    看着神情淡定的姜娴,宫人面露诧色,以为她在吹牛。

    他们不知,姜娴在脑海里问:【截好图了吗?】

    【……】

    它是正经系统,怎么干起这种勾当来了。

    回到倚竹轩后,姜娴便摊开纸张继续画。

    这种挑灯爆肝的时刻,让她找回了从前加班的感觉,浑身安逸得如同泡在热水之中,倒让身边的宫女心疼不已。

    主殿有三个房间,姜娴迁室时将其中一个定为了办公室,西洋钟就放在里面,让她能更严格地执行日程,每日只睡四个小时,便起来肝她的《銮奇库书册》。

    画着画着,她不禁想,若是数千年后有人将它挖出来,说不定会流传出“Q版起源在华夏”的说法。

    枕秋面露忧色:“主子每日只睡两个时辰,身子可受得住?”

    姜娴随口道:“为心上人忙活,我不觉累。”

    她不会下班的,她对皇宫很有感情的。

    而皇上在惊讶过后,也同意了她将西洋钟拆开——只要是御赐的物件,随意损坏是杀头的大罪,换作在民间,得了圣赐的物件,还得每日香火不断地供奉起来呢,谁想姜娴不走寻常路,竟想将它拆开。

    西洋钟的内部结构复杂,但在系统出品的课程图解下,动手能力很强的姜娴不一会儿便把它捣鼓明白了。她画了用十二时辰的新时刻表,吩咐造办处做出两份,再送到倚竹轩来。

    将新的时刻表安装上去后,姜娴又将那烦人的木鸟拔掉,改成燕赤朝较为流行的瑞兽,再研究着将特别响亮的声音改得沉稳些,适合在办公时提醒时辰,又不至于被惊得打乱思绪。

    姜娴沉迷手工之外,也不忘常到銮奇库。

    有一回,却被刚解除禁足的马婉仪一行人远远地瞧见了。马婉仪原是没看到的,是她的大宫女司琴眼尖地瞥到:“娘娘你瞧,那位可是顾贵人?她怎么从皇上私库那边出来?”

第四十九章 小可怜光环

    銮奇库的位置偏僻,平常是没什么人经过的。

    只是马婉仪被禁足了一段时间,在宫里憋得慌,便带着宫女出来逛逛。原是想去御花园的,那边的景致好,只是想到刚被皇上放出来,万一碰到其他妃嫔起了是非,难免在皇上那落下个“不知悔改”的坏印象,便往人烟稀少的地方逛。

    没想到还能碰到人。

    “她来这里干什么?”马婉仪只远远看上一眼,便肯定那是姜娴:“她身边的枕秋抱着不少东西,皇上赏了她东西?”又看銮奇库的宫人和姜娴一行人言谈态度熟稔,显然不是第一天见面,便起了疑心。

    转头,马婉仪就把这事告诉了贵妃。

    容贵妃正用着午膳,她挑食又胃口小,不想用正经饭菜,只用筷子吃着这一个个荔枝大小的豆皮虾仁包子。饱满的虾仁揉了猪肉馅,再用豆皮包裹起来,正好一口一个,小巧讨喜。她吃了五个便放下筷巢,剩下满满一桌珍馐被冷落:“拿下去分了吧。”

    “谢娘娘赏赐。”

    秋堂谢恩。

    吃饱了,容贵妃才有心情正眼看马婉仪:“也许是皇上又赏她东西,让她亲自去选吧。这点小事很不必来跟本宫说,听了生烦。你有这功夫不如去想想如何让皇上多去你的宫里,瞅人家都越级晋升了,怎么,你在婉仪位上生根了,不动弹了?”

    她才不想听姜娴又从皇上那得了什么好东西。

    马婉仪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皇上的确有好些时日没召幸她了。

    只是贵妃对这情报反应平平,马婉仪心有不甘。

    她想掰倒姜娴,还得依靠贵妃,贵妃不出手,她也没办法。

    横竖也没别的事做,马婉仪便让人盯着倚竹轩那边。

    没想到,这一盯,还真盯出了点东西来。

    姜娴她不光是那一天去銮奇库,她是天天去,皇上难道天天赏她东西么?这阵子,也没见皇上召幸她呀。因为上次被贵妃怼了一脸,在切实逮到倚竹轩的小辫子之前,马婉仪不敢再拿这事去跟她说嘴,便只好暗自琢磨着。

    司琴也跟着主子一同苦思。

    不一会,马婉仪问:“銮奇库旁边是放什么的,你们知道吗?”

    宫女还真不知道,毕竟皇宫没有人手一份的地图,她们又没在那边办过差。好在这事儿好问,马婉仪很快就得到了答应——銮奇库旁边是放药材的。

    ※

    倚竹轩关起门来肝进度,皇上整整七日没召幸姜娴,姜娴也不急。

    毕竟后宫人数众多,宫妃分到的恩宠都是按日子算的。

    何况,皇帝没去倚竹轩,也没流连旁人宫中。这快过年关了,燕赤人有个传统,那便是一切事务不应拖到明年,过完年就该是崭新的开始,整个国家这一年来有多少旧账的,该清算清算,该结案结案,底下人做账对完了,皇上也不敢照单全收,还是得自己核数。

    皇帝忙起来,翻牌子的次数就少了。

    后宫妃嫔翘首以盼,就盼着在那寥寥数次的翻牌里,能挑中自个儿。

    特别是还没蒙受圣宠的新人。

    原本新人因为人生路不熟,大多不敢随处乱逛,除了去建章宫请安以外的时间都乖乖待在自己的宫殿里,这数月下来也慢慢开始敢到处走走了。

    而这举动,落入宫中老人眼中,纯属缘木求鱼。

    皇上正忙着呢,哪有闲情逸致逛御花园?

    笑归笑,她们的手段也没多高明,只是一个劲地往乾坤宫送汤水点心,增加刷刷脸熟,提高被翻牌子的机率。

    姜娴看送吃食的人很多,倚竹轩没有小厨房,这事没什么卷的空间,索性不送了。

    她问友人:“你也不送吗?”

    “我自己都不够吃呢,送到乾坤宫还不是落入那帮太监的口。”

    在姜娴的照应下,陈答应眼瞅着圆润了不少。

    姜娴说她是想多了:“你份例里那些点心跟汤水,御前伺候的宫人看不上。”说完,她瞥她一眼:“是不是听我挖苦完,手里的蜂蜜糯米藕都不香了?”

    陈答应扒了一口饭,摇头:“没有,还是很香。”

    “吃完去御花园逛逛,消食。”

    “想偶遇皇上么?大抵是碰不着,我听说张常在天天去,也没碰见。”

    姜娴摇头,她除了整理皇上私库,还有个设计花园的活呢,先把皇宫里的花园都实地考察一遍,结合系统课程里所教,再下手设计。

    要说现代花园,姜娴真见过不少。

    倒不是去玩的,是一到长假,本市的园林就深受游客欢迎,她去打日结的工挣生活费。

    ※

    姜娴去过一回,把御花园的布局和花种记在心里就没再去了。

    陈答应却增加了赏花的爱好,天天去。

    结果一日回来,却红了眼眶,走路也一拐一拐的,像是受了天大委屈。

    姜娴让枕秋打盆热水来,拉着她的手坐下来:“怎么回事,谁给你气受了。”又想陈答应不爱惹事,位分低微,说不好听点在宫里踩她有什么用呢?能透过踩一个无宠的答应来找乐子的人,品行得差到哪里去?

    果然,陈答应身后的荷香利索地把事说了:“是钟粹宫的郭贵人!我们小主远远地和她刚打个照面,原想行完礼就互不打扰,她竟把小主叫过去,问她顾贵人呢?”

    陈答应不知道郭贵人要做什么,只说不知。

    “宫里谁不晓得你和顾贵人感情极好,本小主问你的话,你竟也敢推三阻四,”郭贵人的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扬起令人生腻的笑,曼声说:“张常在,你瞧陈答应对本小主,是否毫无尊敬之心?”

    同住钟粹宫的张常在应和道:“看来是的,这怕是近墨者黑呢。”

    “想是如此,”郭贵人点点头,笑道:“那就请陈答应跪上一会儿,醒醒神,也好生反省一下吧!别在这跪,本小主也怕把你晒坏了,扶陈答应到有树荫的地方去,跪上一个时辰。”

    姜娴听完,低头察看陈答应的双腿,膝盖果然一片青紫,煞是渗人。

    “去太医院要些消肿化瘀的药来,拿药之前说说陈答应的情况,得拿对症的药。”

    姜娴吩咐下去,枕秋领命去办,眠夏则看得触目惊心:“郭贵人她怎么敢的?下这么狠的手……她这图什么呢?”

    “上回她来向我搭话,我没搭理她,她和我又有旧怨在,落下的面子想找回来很正常。”

    一个无宠的答应,在宫里就像小猫小狗,正常人都不会去针对它。但陈答应和她同住一宫,上回又帮她去乾坤宫寻皇上,有眼色的都知道她是姜娴的人……动不了正主,还不能踹她家的狗两眼么?

    当然,比喻只能在心里想想。

    说出来也太埋汰人了。

    “就是,她们不晓得打狗也要看主人的吗?!”陈答应眼泪汪汪。

    “……”

    算了,这娃少根筋。

    姜娴敛了笑色,轻按她的手腕:“这件事我记着了,定不让你白跪。”

    ※

    罚完陈答应后,郭贵人自觉出了囗恶气,痛快非常。

    张常在也爽到了。

    她在万寿节宴上就在陈答应那吃过瘪,陈答应没当回事,她却恼恨上了——不过是一个答应,跟在姜娴身后摇尾乞怜,真是没骨头的货色,不就得宠了点吗?还不是一个出身低微的小官之女。

    只是在爽完后,她有点后怕:“陈答应回去肯定跟顾贵人诉苦。”

    “怕什么,我好歹是个贵人,她哪怕有封号,也不能拿我如何。”

    何况,郭贵人觉得姜娴不会帮陈答应出头。

    将心比心,哪怕张常在这么讨好她,她也不会为她去得罪谁,更别说向皇上告状了。

    ※

    姜娴算算日子,也有好多天没见过皇上了。

    于是她购买了一次性的窥视帝踪,看见皇上正好不在乾坤宫,而在未央宫的书房,状态是休息——邀宠得找对时间,老板忙碌的时候哪顾得上你,天仙来了都没用,打工人特别懂这点。

    既然皇上没在忙,那这事儿就好办。

    同时,她在一次性消耗品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名称】:我玉玉了

    【类型】:一次性消耗品

    【功用】:宿主使用后,可在任意一小时里表现出非常逼真的病态

    【备注】:病归病,它不影响美感,太医来了只能诊出你郁结于心,或者气急攻心。

    同时又问系统:【我想要病美人,祸水模板里有推荐的吗?】

    系统推荐了俩。

    一个是西施,一个是林黛玉。

    姜娴稍作思考,便选择了西施。

    同为聪慧的病美人,西施忍辱负重,被勾践献给吴王夫差,乱他后宫,引他沉迷美色,不理朝政,可见是有点宫斗功底在的。而林黛玉何等骄傲,一句“质本洁来还洁去”,便知道林妹妹虽是美人,怕是不屑于用自己的娇弱来讨好任何人的。

    若论性格,她比叶澜依还拽。

    只是体质跟不上。

    购买了西施的祸水模板后,姜娴心里才有底了。因为她上辈子身体就特别好,二十多年来生病的次数不足五次,装病她是真没经验。

    演技不够,金手指来补。

    做完事前准备后,姜娴脸色一白,把陈答应都吓了一跳:“我的好姐姐,你脸色比我还差!我不打扰你了,眠夏,伺候你主子好生休息吧。”

    姜娴摇头:“你留在这。眠夏,你去请皇上,求他为我请太医。就说我有些不舒服,却不愿意去麻烦太医,你怕我弄坏了身子,只好病急乱投医的去请皇上。”

    眠夏是她的贴身宫女,梁遇寅该认得她的脸,为她通传一声想来是使得的。

    “你也别闲着,等会皇上来了……”

    姜娴沉吟,吩咐荷香:“你就使劲按你小主的膝盖,把她弄哭。”

    “啊?”

    陈答应呆住。

    过会,她反应过来:“等等,为了我请皇上过来,使不得,不至于吧!我跪一个时辰跪了就跪了,都是皮外伤,”说着,想到姜娴为了她竟如此舍得冒险,不由感动得想当场和她义结金兰。

    姜娴摇摇头:

    “我知道你感动,但你先别感动。我是利用你的伤来向皇上邀宠。”

    陈答应的脑筋转过弯来,也不介意自己被利用,这代表她是个很有用的人呢!只是她求情:“我能哭的,你别按我膝盖,我怕疼。”

    “那你自个努力努力,总之我要皇上来到倚竹轩的时候,看到一片愁云惨雾。”

    听完这话,陈答应果然酝酿起泪意来。

    眠夏去未央宫求见皇上的时候,梁遇寅看是倚竹轩的人,果然行了个方便,为她通传一声。

    皇帝听到是倚竹轩的宫女求见,就让她进来了。

    听到姜娴身子不适,又不愿请太医,便起驾来找她——如果是皇上正忙着的时候,肯定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姜娴也是先查探过他,知道他在休息,才有此兵行险着。

    快到倚竹轩之前,陈答应还是没能酝酿出眼泪。

    人太乐观也容易坏事。

    姜娴和荷香一人一边,往她瘀青的膝盖上按,她才嗷的一声,眼泪哗啦哗啦的流出来。

    因为担忧爱妃,皇帝没等宫人行完礼,便长驱直入内殿。

    早在皇上进门前,姜娴就打开了小可怜光环,效果拉满。

    皇帝刚走进去,就看见两人一个默默流泪,一个脸色煞白,甚是可怜。

第五十章 满级小可怜

    皇帝的注意力一分为二。

    人心是偏的,他的注意力自然被姜娴多分去些,大抵是8:2的比例,姜娴占八,陈答应占二。就这十分之二的注意力,也是被陈答应的惨状吸引去的。

    宫中女子最讲究仪态,哪怕哭也是睁着一双美目,两行清泪缓缓落下。而陈答应她不,她一张脸皱了起来,眼泪哗啦哗啦如瀑布,又死死咬着下唇,忍住不哭出声来,生怕殿前失仪。

    痛,太痛了。

    方才姜娴跟荷香一人一边的按她膝盖就算了。这回荷香怕自家小主误了贵人大事,暗中使劲拧着她后腰的肉肉——大不了事后跟小主磕头认错便是,她痛入心肺的表演,全是感情没有技巧。

    “梁遇寅,速去传太医,”

    皇帝吓了一跳:“扶你主子到偏殿榻上休息。”

    他不知道陈答应只是伤了膝盖,看她哭得这样惨,仿佛随时要翘辫子,心中所想就充满帝王无情的味道了——

    人别死在他爱妃住的主殿里。

    不然多晦气啊。

    当然,想是这么想,该唤太医全力救治的事也丝毫没耽误。圣驾身边长备脚程快的小太监,方便皇上要通传要紧事的时候能第一时间的传达出去。小太监领了令牌,便不必遵守宫人走路时需优雅得体的宫规,飞也似的往太医院跑,生怕走慢一步,陈答应就要死了。

    荷香领命,扶着陈答应回偏殿去。

    偏殿卧室里只有主仆二人,陈答应立刻绷不住了,往榻上一躺便龇牙裂嘴:“我的亲娘喂!你这是想要我的命啊!至于吗?”

    “小主饶命……”

    荷香跪在榻边,姿态卑微地替她捶腿。

    结果一捶就又捶在了她的膝盖上。

    陈答应倒抽一口凉气:“是小主该求你饶命。”

    ※

    陈答应被打发去偏殿后,姜娴才仰起头看向皇上。

    这时,脑海里的祸水模板西施透过心音提醒她:【轻轻蹙起眉,抬起一只手按在心口上。】

    【皱眉我会,把手按在心上会不会太造作?】

    【必然不会,你听妾身的,不够造作,男人是看不出来的。】

    姜娴略有顿悟。

    原来在男人面前装可怜这回事,就像在老板面前假装努力一样,需要做得格外明显,最好让同事背后觉得你像欠了百万网贷才如此忍辱负重的谄媚卖命,老板才会懂。

    装病美人,西施是专业的。

    加上小可怜光环一开,皇上见到爱妃柳眉轻蹙,竟是一副憔悴清减的病态,眼尾嫣红,又带有几分受惊后的茫然无措……

    在她开口说话前,西施又提醒:【气沉丹田,声音要做到娇柔凄婉。】

    丹田……

    丹田在哪儿!

    姜娴依稀记得丹田该是肚脐眼往下些人的位置,于是平日锻炼出来的核心力量便派上用场,使她在西施的技术指导下,端出了一声愁肠百结又荡气回肠的:“皇上……”

    说罢,便要起身行礼。

    皇上赶忙将她按回椅上,坐到她身边来:“爱妃的脸色怎么这般差。”

    姜娴没回答,视线先看到跟着皇帝走进来的眠夏,气恼:“臣妾只是心口有些难受,坐着歇歇也就好了,怎么使得劳烦皇上——皇上上回才说过,有事先去寻皇后,臣妾想着微恙不碍事,皇上已经这么忙,臣妾又岂可……”

    说着,她眼眶又红了:“只是这会臣妾见到皇上,心中又忍不住的欢喜起来,真是罪该万死,也怪不得别人说臣妾不懂规矩。”

    爱妃既渴望又克制的情状,落在皇帝眼中甚是可怜可爱,又怎会去怪她。

    皇上注意到的是另一件事:“谁说你没规矩了?”

    告状的机会来了!

    西施以心音进行场外指导:

    【申冤的时候,切忌真的心里委屈。】

    【一委屈,就会语无伦次。】

    【申冤该娓娓道来,像说书人说书,你的目的是让听众代入到你的命运里去,对你心生怜惜,放大你的委屈,认为你情有可原,与你为敌者罪无可恕。】

    【在你的故事里,你即公道,你即一切,为大局设想,体谅他人是圣贤做的事,你是被君主捧在手心里的祸水,只要君主心中的天秤倾斜到你这边,你就赢了。】

    【七分真,三分假。】

    水光一闪,硬挤出来的眼泪掩去了姜娴眼底的心机和算计。

    她大脑飞快运转,把陈情当成了临时脱稿演讲。

    “臣妾自知以蒲柳之身得居贵人位分已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在后宫之中尽量低调,免得惹人侧目,可陈妹妹年纪小,难免活泼好动些,方才去一回御花园赏花,碰到郭贵人时,郭贵人问及臣妾在何处,为何不与她同行?陈妹妹和臣妾情同姐妹,却是极懂规矩的,不敢把臣妾的行踪告知郭贵人,郭贵人便称陈妹妹言行无状,和臣妾一样不懂规矩,很是该罚,便让她在御花园跪了整整一个时辰,回来时,双腿已经不好了。”

    起承转合,要素齐全。

    七分是真,假的那三分,便是“和臣妾一样不懂规矩”和“已经不好了”。

    给郭贵人借十个狗胆,她也不敢真的这么编排现在的姜娴,顶多指着陈答应指桑骂槐。但她要如何解释?整段话都是真的,只掺了这么一句假,御花园又没有监控可调取,全看皇帝信谁。

    罚跪没这么容易把人罚残废。

    可听着“不好了”就很令人联想蹁跹,再结合陈答应被抬走之前一脸快死了的表情,皇上信她的状况是真的不太妙。

    姜娴的脑海里响起西施的心音:

    【就在这时候,靠在他怀里去,不要他为自己出头。】

    姜娴靠到她的胸膛上,咽下泪意:“臣妾进宫后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陈妹妹的腿……真是没法看了!臣妾好害怕,如今皇上抱着臣妾,臣妾便觉好多了,再没感到委屈。”

    【原本让宫女代言会好些,但你的宫女怕是功力不够炉火纯青,露了马脚反倒不美。】西施补充。

    是啊,白莲花都不用自己开口的。

    听完,皇帝便有些不高兴了。

    事情可真如此?

    他没问出来,而是给了梁遇寅一个眼神,后者无声退场,显然是查证现场去了。

    “娴儿向来懂事,不惹是生非,朕自然是信你的,这其中定是有人故意生事,”皇上接过太监奉上的热茶,亲自送到姜娴手中,看她双手接过,小声谢恩,又小口小口地喝起热茶来,不禁莞尔:“罚跪就把你吓成这样,别人听了不知该说你多娇气,可你练习《无双》的时候,受的苦楚想必远胜罚跪百倍。”

    在高处的舞蹈,又得走过丝绸。

    皇上不知她背地里摔过多少次,摔得多重多疼。

    姜娴将小可怜光环和粉丝滤镜拉满,连泪珠子都快溅出七彩的光芒来了。

    “娴儿快别哭了,哭得朕心疼。”

    “原是能忍住的,一见到皇上,就忍不住了。”

    姜娴眼里噙着泪,情真意切地说道。

    翻译:原本没眼泪的,既然皇上来了,那就肯定要掉眼泪了。

    御前伺候的人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都觉得顾贵人特别有办法,话是说得真好听,也是真能舍下脸面来,将弱点全展示在皇上面前。旁的宫妃,总要顾忌一个体面,即使在皇上面前也不愿示弱,或是示弱了,但表达手法比较婉约,直男皇帝没品出来。

    因为他懒得细品。

    而这位顾贵人,她是把自个情绪全揉碎了送到皇上面前,用一种直男也看得懂,简单粗暴的表达手法。

    “臣妾爱哭,皇上可是嫌弃臣妾了?”

    “娴儿快别说傻话了,朕只是怕你哭坏了眼睛,等会让太医把完脉后,还得给你开些养护眼睛的方子。”

    “皇上笑话臣妾。”

    她把头埋在皇上的怀里,借着西施病美人的劲哗哗流泪,不一会儿便打湿了皇上的衣襟。他抬起她的下巴,只看到爱妃一张容色无双的脸哭成了小花猫,竟也美得我见犹怜。

    她穿着薄薄的素纱衣,圆润小巧的肩头在素纱下有种朦胧柔和的美好,美人有心病,比平时多了一分销魂的风情,他不自觉地收紧了对她腰肢的禁锢,端是说不出的受用万分。

    怎么有人能哭得这么漂亮?

    前头才叫着娴儿别哭的皇帝不喊了,他忽然觉得爱妃哭着也挺好的,漂亮不说,让他心口一揪一揪是,是很新鲜的体验,以往后宫里还没哪个女人能让他有这番感受。

    在潜邸时,娶妻不为美貌,为的是对方家世带来的助力。

    当然,世家也不敢送来太寒碜的。

    容贵妃就是明艳美人,皇后容色次些,但也是端庄万分的漂亮姑娘,她们有着家世带来的底气,只有姜娴,什么都没有,心里只盛着朕。

    他见识过爱妃坚强的一面,看她仓惶无措地向自己求援时,冲着这反差,爽感便翻了一倍。

    唉,一定是很爱朕,才会如此真情流露吧!

    “朕如何会笑话你,疼爱你都来不及。”

    “那皇上就是在心里怪臣妾耍小性子,娇气又矫情。”

    看姜娴逐渐露出张牙舞爪的娇蛮劲儿来,皇上不厌反喜——苍白的病美人是很动人,可当苍白的脸庞染上由他惯出来的娇纵嫣色,也极为可爱。

    两位太医来到,医术高明些的辛太医自觉留在主殿,剩下那位才到偏殿为陈答应诊治。

    辛太医赶忙上前诊脉,顶着皇帝的死亡视线,他回话是极之小心:“回皇上,顾贵人心悸受惊,才一时气短胸闷,并无大碍,只要远离使其受惊之物,再调养一番即可。”

    “当真没有大碍?”

    皇上皱着眉问。

    这是要医闹的先兆啊!辛太医惴惴不安,回话前瞥见姜娴朝自己极轻微地颔首,便福至心灵:“请皇上放心,顾贵人的身子比常人康健,旁人受了惊兴许得三五天才能回魂儿,顾贵人只用臣开两帖药,每日按时服下,必不会再胸痛发作。”

    姜娴拉了拉皇上的手,糯着声音撒娇:“皇上,辛太医也说臣妾要远离那些吓人的玩意呢!”

    皇上一秒就懂了她这句话的代指,莞尔:“娴儿促狭,如果今日去御花园的不是陈答应而是你,想来掩面痛哭的该是郭贵人了。”

    呦,御花园啊!

    那不就是后宫瓜田?

    辛太医竖起耳朵吃瓜,吃着吃着忽然品出了不对来……按这逻辑,他方才让姜娴“远离使其受惊之物”,不是给她送筏子攻击郭贵人么?郭南山若是知道他女儿在宫中被他误害了,说不定会迁怒他。

    “皇上竟把臣妾想得这般刻薄,臣妾冤呐。”

    姜娴摆出可怜巴巴的模样。

    反正郭贵人不在,没法为自己解释,她直接火力全开的输出:“早在储秀宫,臣妾就经常受郭贵人的气,烧好的热水她非要来抢臣妾的。皇上有所不知,进宫后论位分宠爱,半只脚踏进后宫的,论的就是出身高低了,要怪就怪臣妾的爹不争气吧!大家都是小主,臣妾却只能在郭贵人面前做低伏小,若非皇上晋了臣妾为贵人,又赐了体面的封号,说不定她还想让臣妾去给她做宫女呢!”

    这番话逗得皇上一乐,可谓哄堂大孝。

    “爱妃现在可不像自个说的小可怜。”

    “臣妾的爹不爹气,夫君争气,臣妾面上有光。”

    低头听着的辛太医可谓大开眼界。

    早听说这位主儿十分受宠,原本以为是貌美的缘故,如今看来,嘴皮子也相当不得了。这奉承人的功夫,好歹是个探花水平。

    皇上听着受用,不合规矩的细节便无人追究,他捏住她的手:“朕不过说你一句,你便有一席话来回朕。”

    “那可不是谁都能听臣妾说话的,像有些人,臣妾就跟她话不投机半句多。”

    “这么说朕还是你的知己了?”

    “皇上是为臣妾伸张正义的大英雄,臣妾有好多话想和皇上说。”

    这什么对话。

    辛太医觉得这趟出诊得算工伤。

    偏偏这么粗暴直接的大白话,直男皇帝听懂了,且特别爱听,他话锋一转:“这么说来,辛太医所言并非全无道理。”

第五十一章 降位才人

    “是该远着些让爱妃不喜的东西。”

    皇帝淡淡道。

    辛太医头也不敢抬,冷汗出了一背。

    皇上哄美人,怎么还拿他的诊断作筏子呢?

    “你下去给顾贵人开方子吧。”皇上一句话,辛太医如蒙大赦,低头躬着身出去了。

    姜娴身子不适,皇上原想哄着她歇下,不料病了的爱妃比平常更粘人,人刚躺下,手就勾缠上来,拽着他也躺——只要拉着老板一起摸鱼,摸鱼就变加班了。

    “胡闹!”

    “皇上不是说要陪臣妾吗?”姜娴刻意用最好看的角度挑着眸子往上望,被子下的细腰暗暗发力,丹田下沉,让本就悦耳的嗓音端出更加柔婉魅惑的调子:“都说人在病中会变得更加脆弱,想寻一个依靠,臣妾的依靠就是皇上。”

    可恶,朕好爱听这个。

    皇上的表情不禁柔和了些,只把她按住,不让她闹。

    白日宣淫不好听,皇上他要面子。

    他穿戴整齐,英俊的眉眼在不说话时有种冷峻深沉的美,燕赤王朝的皇家没有丑人,世家也不敢献上容色欠缺的女人。

    看着这张脸,姜娴有点出神。

    上辈子的她也是漂亮的,但漂亮对于穷苦出身的女孩儿来说如孩童手抱金砖走夜路,她拒绝所有外界诱惑,专心学习,到死前连一次恋爱也没有过,对帅哥的抵抗力更是高得出奇。

    姜娴抬起手,指腹碰到皇上的唇角。

    这是大不敬的举动,皇上不以为意地捉住她的手:“怎么了?”

    “臣妾的祖母说,嘴角天生上扬的人,一生都能衣食无忧。”

    皇帝失笑:“竟拿这种哄孩子的话来套在朕的身上。”

    “哄孩子?”

    “娴儿的唇角也是上扬的,想必是你的祖母想你一生衣食无忧的祝愿。”

    他压低身子,用自己去描摹她的嘴唇,她唇畔有淡淡的茶香,唇瓣被牙齿轻轻碾住。姜娴闭上眼睛,在这个柔情无限,缱绻悱恻的吻里,她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原来她的嘴角,也是上扬的。

    她的命数,也该是衣食无忧的。

    属于帝王的明黄色在她眼睑上荡过,她忽然清醒过来,小声央求:“臣妾其实不信命,臣妾信皇上,皇上可保臣妾一生安康快活,衣食无休。”

    皇帝的脑回路有点清奇,他亲了亲她的眼皮,说:“朕可保你大半生的衣食无忧,至于一辈子的么,娴儿得努努力怀上皇子。”

    他的手放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后宫女人都有个默认的观念,那便是想安享晚年,就得有个儿子——公主还不行,不说地位高低,没皇子的等皇上驾崩后,就只有殉葬、守陵或者和其他太妃挤小房子的命。

    而有皇子的,就可以出宫荣养。

    在宫里,太妃名头好听,说着是皇帝的长辈,其实没有实权,过得还不如旧时当宠妃时,去儿子的府上住,那就是被一屋子人敬着捧着的老太太了,于是皇子是妃嫔后半生实实在在的保障。

    这点皇上知道,他也不避讳说。

    但这话只能他来说。

    妃嫔说,就是认为他活不长久,只能靠儿子,那他偏偏就不想给她遇喜的机会了。

    “臣妾眼皮浅,想不到那么遥远的事情,渴望遇喜是真,可依臣妾之见,皇上才是臣妾的一生依靠,儿女不过是添头罢了。”

    封建时代的女人,为妃为嫔是打工。

    教养子女才是创业。

    在老板面前,能说盼着早点创业单干吗?那肯定不行啊,老板只会觉得别养大了你的心。姜娴深谙此道,何况,刚穿越过就被系统剧透了一脸的她知道,这个皇帝啊,他特别能活。

    知名的长寿皇帝乾隆活了87年。

    他比乾隆多活三年,撑过了90大寿。

    古代人平均寿命才35岁,皇上今年25,也就是说,若是今年有妃嫔遇喜,那皇上死前说不定能熬死自己的孙子。

    姜娴觉得自己是等不到被儿子接出宫,颐养天年的那一天了。

    皇上听了这话,却十分动容。

    因为他能听出来是发自内心的真话。

    娴儿对朕的爱,真是至纯至诚,不掺半点功名利禄。

    “怎可以说朕的皇子只是添头,”他言似谴责,心实喜之,若不是外面天还亮着,真想立刻干些能让她快点怀上龙种的事儿:“朕盼着我们的儿子,长得和你一样好看,文武骑射则像朕。”

    “那择日不如撞日,皇上今晚留下来陪臣妾可好?”

    “你不是生病了么?朕在忍着呢,别闹。”

    “别人生病了请皇上过去,臣妾生病了也要皇上陪着,反正臣妾这是受惊了才闹的病,不会过了病气给皇上。”

    皇帝一听,挺有道理,加上温香软玉在怀,爱妃身上总有一股甜甜的香气,和其他宫殿的熏香都不一样,让他格外留恋。于是想留下来的心从三分涨到了七分,便假意犹豫一番,享受够了她的撒娇央求后,才说:“好了好了,朕留下来陪你便是。”

    姜娴这才展颜:“谢皇上恩典。”

    这时,梁遇寅回来了,皇上向他扬了扬下巴:“你来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陈答应被罚跪的时候,虽然被郭贵人“开恩”,挪到人烟稀少,有树荫遮挡的地方去跪,可御花园人来人往的地方,除了当值的宫人,还有不少路过的宫妃看见了。郭贵人以此折辱她,殊不知陈答应除了“膝盖和腿好麻”之外,再无其他感想。

    梁遇寅心细,又奉了皇命派人去钟粹宫问了郭贵人身边的宫女。

    得出的结果,和姜娴所说的差不多。

    只是没有侮辱姜娴这一点,是她自己加上去的,郭贵人压根不知道被添油加醋过,自然也无从分辩起。梁遇寅看出皇上对顾贵人是怜惜疼爱,对郭贵人观感平平,自然不会出手提点,白送人情。

    皇上收回视线,淡淡道:“传朕的旨意,贵人郭氏妄议他人,其行不端,降为才人,念其父于社稷有功,罚两月份例,若再生事端,朕就要问问郭家是如何教女儿的了!张常在在旁不知劝告,竟助纣为虐,也一同降为答应。”

    听罢,姜娴环抱住皇上颈项的手缠得更紧些。

    降职兼扣钱,这教训对谁来说都足够大了。

    “你们都出去吧。”

    “奴才告退。”

    待清完场后,皇上才执起她微凉的小手,放到嘴边呵了呵:“这回朕替你出气了,你要如何报答朕?”

    姜娴转守为攻,用长吻以作回报。

    结果,皇上还是没能扛到天黑。

    取而代之的,是姜娴拽着他要了一回又一回,从白天忙到夜幕低垂才叫了水。

    她这边胡天胡地到天黑,钟粹宫在接旨后,天也跟着塌了。

    外面白日明亮,郭贵人……不,现在该称呼为郭才人了,她听完圣旨好险没晕过去,跟雷劈了似的,还是太监寒着脸提醒她要接旨谢恩,不然就是抗旨,她才回过神来,在宫女的搀扶之下颤颤巍巍地接了旨。

    御前的人一走,郭才人就哭了:“皇上他居然如此重责我!我不过是小小惩戒了一个答应,怎么就其行不端,妄议他人了?定是顾贵人在皇上面前添油加醋,我不服,我要去求见皇上!”

    听到这话,司琴司棋都跪下来了:“小主,皇上在倚竹轩那呢!皇上如此重责,必然是在气头上,主子却有异议,岂不是火上加油?皇上不过是一时听信谗言动了气,待消气了,自然会复小主的位。”

    圣意难揣度,但当今圣上有一点,是全后宫的人都略有耳闻的。

    那就是不要跟他对着干。

    皆因皇帝在朝廷上并非一言堂,人在上早朝办事时已经要考虑这顾忌那的了,回到后宫那就是皇上的欢乐小天地,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要是郭才人敢到他面前去大吵大闹,以皇帝的性子,估计是点一点头说:不爱当才人,那就当个官女子去御花园当值吧。

    然而当局者迷,郭才人她没把其他话听进去,就听到了“皇上在倚竹轩”这个消息,她眼眶含着泪,径直冲出钟粹宫,又红着眼走到了倚竹轩,结果在大门外就被太监拦住了。

    “小主,皇上在里面,陈答应又卧病在床,这会就不迎接客人了……”

    “我知道皇上在里面!我要求见皇上!”

    郭才人声音大了点,梁遇寅黑着脸冲出来,先是给了守门太监一脚:“没用的东西,竟纵着人在外吵闹,怎么当的差!”接着换了张招人厌的笑脸,对着郭才人说:“这会皇上不见人,郭才人若是再坚持要大叫大嚷,就别怪咱家要用点强硬的手段了。”

    “梁公公,你要对皇上的妃嫔做什么?”

    郭才人瞪着他,音量却果然放低了些。

    梁遇寅仍旧是笑眯眯的:“小主言重了,奴才说句不中听的,郭才人若是惊扰了圣驾,奴才受罚事小,您这位分说不定又要往下降一降了。”

    郭才人一惊,这才闭了嘴。

    但她不愿就这么离开,她不觉得皇上能在倚竹轩待一天,她要效仿话本上的痴情女子,痴痴等在倚竹轩的门外,等皇上出来就向他陈情,皇上便会因此感动。

    于是她说:

    “我不叫嚷,我就在这站着等,梁公公总不能赶我走。”

    梁遇寅眼底闪过冷色,笑道:“那请郭才人自便。”

    正在主殿颠龙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的皇帝没被惊扰到,偏殿里躺尸的陈答应倒是听到了动静,她扬脸问:“外面在干什么呢?我怎么好像听到了郭贵人的声音。”

    “奴婢出去问问。”

    原本跪着伺候主子的荷香站起来。

    只是跪太久骤然站起来,生理性地头晕目眩起来,下意识地想寻个借力的地方,结果手就按在了陈答应的膝盖上。

    荷香:“……”

    陈答应:“……”

    主仆二人面面相觑。

    “奴婢说不是故意的,主子信吗?”

    “你快滚去给我打听打听外边发生什么事吧!”

    想要将功赎罪的荷香麻溜地滚了,很快就看到痴痴地望着自家大门的郭才人,立刻又回到偏殿:“主子,郭贵人在外面呢。”

    她俩一直在偏殿,不知道郭贵人已经被降成才人了。

    “她来干什么?”

    “奴婢不知道,刚才奴婢才冒了个头,郭贵人就瞪奴婢。”

    “那你就这么被她瞪回来了?”

    “换作主子,难道就敢瞪回去?”

    陈答应:“呵,我不敢。”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陈答应接着说:“郭贵人来这,肯定是求见皇上来的,我得去狐假虎威一下,扶我出去。”

    她一手撑着床板,就想自己下床。

    见状,荷香赶忙上前搀扶,劝道:“小主都这样了,快别折腾了,就在榻上好生休养吧!”

    “荷香,能看到郭贵人落魄狼狈的机会可不多,”谁料自家主子转过来一抹坚定的眸光:“别说是腿跪瘸了,今儿我就算是瘫在床上只剩一口气,抬也要把我抬出去笑话郭贵人!”

    多么坚定的发言啊!

    听到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荷香只好放弃劝告,扶着主子出去。

    郭才人正倔着呢,周围好多太监宫女在瞅着她,她本就难堪,结果看到被自己罚跪过的陈答应施施然地走出来,哪怕走路姿态一拐一拐的,也掩不住她的幸灾乐祸:“臣妾向郭贵人请安。”

    郭才人的脸直接绿了。

    “陈答应,”梁遇寅出言提醒:“方才皇上已经下了旨意,将郭贵人降位为才人,小主不知者不罪,但之后可就别叫岔了,不然也是一份罪过。”

    陈答应大大地吃了一惊:“世上竟有这般双喜临门之事!”

    郭贵人的脸由绿转红。

    梁公公修炼多年的涵养功夫差点被这话毁于一旦。

    “陈答应是什么意思?本小主即便被降为才人,也比你尊贵些。”

    郭才人恨恨地瞪着她。

    “好的郭才人,知道了郭才人,真尊贵啊郭才人。”

    梁遇寅觑一眼郭才人的脸色,只觉得她很快扑上来,猛踹陈答应那条好腿。

    须臾,郭才人冷笑:

    “我们爱慕皇上,你倒好,竟尽听一个贵人使唤!”

第五十二章 对线

    郭才人这话一出,荷香心中便咯当一声。

    之前她撺掇着自家主子去争宠,胜过隔壁那位,随着对陈答应的了解增多,她不这么想了,以主子的脑筋,在御前多露一次脸,就增加一次杀头的风险。

    只是人活着靠一张脸皮,郭才人嘲讽她奴颜婢膝讨好顾贵人,是明晃晃的挑拨二人关系了。若是主子因此疏远了顾贵人,那便是中了郭才人的计。

    荷香听出来郭才人的挑拨之意了。

    但她怕自家小主没听出来,毕竟陈答应看着就是很容易中计的类型。

    “梁公公,我在这说的话,你不会转脸就跟皇上说吧。”

    陈答应却没第一时间回应郭才人,而是转过头去,问起了梁遇寅。梁遇寅无奈:“小主,皇上事忙,奴才万万不敢拿无关要紧的事儿去打扰圣上。只要小主不是说些大逆不道的狂言,奴才又何苦巴巴地在皇上跟前嚼这舌根呢?”

    言下之意,便是您多虑了,您算哪根葱能在皇上面前被提起?

    “那便好,”

    明明是挖苦的调侃话,陈答应却高兴地笑了起来,回过头来和郭才人说:“你爱慕皇上,却做了招皇上厌弃的事。我讨好顾贵人,顾贵人与我分享美食,每日和我作伴,遇事为我出头。”

    能被留牌子选入宫,陈答应也是个漂亮姑娘,提及姜娴的时候星眸闪闪,双颊微红,仿佛后世里提到自家爱豆的追星女孩,明晃晃的炫耀之意看得郭才人怄死了。

    这不是暗示,这都是明示了!

    姜娴对她那么好,你羡不羡慕,嫉不嫉妒?你把皇上当个宝,皇上把你当根草,她把姜娴当个宝,姜娴也把她当宝贝宠,比明月照了沟渠的好多了。

    “你、你……”

    郭贵人气结:“不以为耻就算了,你怎么反引以为傲?”

    “宫中低位妃嫔伺候主位娘娘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倚竹轩没有主位,我提前相中了顾贵人,觉得她前途一片光明,在她身边能得皇上赏赐。”

    是这个理。

    有时把自家主位伺候好了,得提拔也是常有的事。

    长春宫的何才人就为着讨好章贤妃,明明喜爱白粥青菜,却陪着章贤妃吃辣锅子,强忍着对猫的恐惧,陪章贤妃的猫玩——章贤妃膝下无儿女,就喜欢听人夸她的煤球娇憨可爱。如此百般讨好,就为着能在宫中过得好些,下人看在章贤妃的份上,即使她无宠在身,也不会太苛待她,克扣她的份例。

    陈答应话锋一转:“张常在不也经常跟在你身边,她又得了什么?”

    未等郭才人回话,梁遇寅就再次出言提醒:“小主慎言,常在张氏已被降位答应。”

    真不是他想帮腔。

    宫中重位分尊卑,他不提点指正,回头陈答应被指责,就是他的失职了。

    听到这话,郭才人的气焰萎了一半。

    容贵妃当初刁难她时,张答应跟着帮腔一同被罚,在她身边既当姐妹也当狗腿子,不料却在姜娴这里踢到了铁板,跟着降为答应,以后谁还敢跟她为伍?

    陈答应大乐。

    温柔淑女讲究笑不露齿,她抬手掩唇,想忍住,眼睛眨眨,终是没忍住:“对不起,我……不是,我寻常不笑的,除非忍不住。”

    荷香看郭才人的眼神,不由往前挡了挡。

    小主再猖狂下去,她真怕郭才人冒着被打入冷宫的风险也要扑上来打她一顿。她料得不错,郭才人急怒攻心,扬起手就要掴向陈答应。

    谁料,陈答应的反应比她更快,不仅伸掌格挡开这一巴掌,还反手将她的手腕制住。

    “郭才人好大的威风,”陈答应笑道:“你有所不知,我们倚竹轩每日要锻炼半个时辰,你这点手上的功夫,拿来我面前显摆,着实有点不够看了。”

    锻炼半个时辰,是因为她只撑得住半个时辰。

    在姜娴眼中,便是自己刚热身完她就瘫榻上了。

    可是和闺阁女子论力气,那真是欺负人了,郭才人不堪此辱,收回手后掩面痛哭:“我要告诉皇上!”

    “她要告诉皇上什么?”陈答应问荷香。

    “奴婢不知,大抵是她掌掴小主的时候,小主没站定任她打吧!”

    “那就是我的罪过了,”陈答应老神在在,又问:“你要在我们倚竹轩前面站多久?”

    “我要等皇上出来,你无权赶我。”

    郭才人怒视她。

    “我不赶你,我赶你做什么,”陈答应招手让旁边假装自己隐形的小太监过来:“给我搬张凳子出来,我要在这坐着看郭才人。”

    小太监不敢拒绝,很快就搬来一张凳子。

    陈答应也真就这么坐下了,又让荷香拿来点心茶水。

    郭才人窒息了:“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在自家倚竹轩坐着吃点心,又碍你什么了?梁公公,一个才人能管这么宽吗?宫规有写小主不许在宫殿门前坐着吗?”

    得到梁遇寅的肯定后,陈答应满意了。

    郭才人眼睛快喷出火来。

    一个答应坐着,她居然得站着:“给我也搬张凳子来。”

    “这……”小太监快哭了。

    “对不住啊郭才人,咱倚竹轩没多余的凳子了,您要是腿脚不便,就快回钟粹宫去吧!”

    “偌大的倚竹轩,能连一张空凳子也没有?!”郭才人明显不信。

    但,她不相信没有用。

    因为梁遇寅不让她进去,怕她惊扰了皇上,她只能在倚竹轩门外气恼。

    郭才人等了又等,硬是等到天黑,也没能等到皇上从倚竹轩走出来。

    今儿没下雪,可天气仍旧是冷,她哪怕穿得很厚,脸也被冻僵了。如果陈答应没坐在她面前,她兴许就灰溜溜的走了,陈答应一眼不错地看着她,她下不来台。

    而在温暖的内殿,姜娴把皇上哄睡着之后,听到宫女枕秋的回禀,莞尔:“陈答应心里有气,让她出了便是,只是外面天冷,你把她劝回来,若她坚持要坐到郭才人离开,你就移个炭盆过去,还有手炉姜汤,莫叫她腿伤没好,又感染风寒。”

    于是,郭才人冻得难受的时候,就看见姜娴身边的宫女为陈答应送来手炉和姜汤。

    陈答应只要了这两样,婉拒炭盆。

    这两样她能独自享受,炭盆却避免不了暖到郭才人。

    姜娴对她的好,才不要让坏女人沾光呢。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郭才人不顾太监的劝阻,愣是从黑夜站到了天亮,熬到后来只认一股死理了——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又被陈答应羞辱,她不信皇上真能只听姜氏的!

第五十四章 滴滴代骂

    天未亮,皇上就要起身梳洗。

    这时候,文武百官已经在摸黑赶路进宫的路上了,姜娴比他要醒得早些,他才睁眼,她已经指挥着下人备好龙袍和冕冠。

    “娴儿,你起得比朕还早。”

    皇上握着她的手,她的小手冰凉,想必起床后已经忙活好一阵子,原本捂了一夜的暖意也散尽。她笑说:“皇上近身的东西,臣妾都想亲自准备。”

    没有老板不喜欢谨小慎微的下属。

    这些天来,皇上有听过姜娴恃宠生骄的传言,但天子更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到的姜娴即使爱对他撒娇使性子,该守规矩的时候比谁都更体贴地敬着他。看她早起时精神奕奕的精神面貌,皇帝便知道她是发自内心的为他早起。

    于是他坐起身,将姜娴搂入怀中:“何必辛苦自个,由着下人去做便是。”

    姜娴没被这冷水打击到。

    她知道这是老板对她表示肯定呢,起都起了不差这点嘴上的功夫,于是道:“下人哪有臣妾做得仔细,皇上快起来,让臣妾伺候你更衣。”

    皇上听了,果然面露满意。

    当初跟教养嬷嬷学规矩时,姜娴就极认真,这替皇上换衣服的功夫也是炉火纯青,比起御前的人来也差不了多少。

    就连梳头的活计,也落到她手上。

    旁边的宫人展开布条,若是在梳头期间皇帝的头发掉落下来,便要将其接住,不可有一根落在地上。教规矩的姑姑说过一句俏皮话——替皇上梳头的时候,你就把那些头发当作自己的脑袋,想想脑袋掉到地上那还得了?

    姜娴做起事来心无旁骛,心稳手更稳,很快就将头发梳好了,再用网巾笼住。

    说来皇帝这一行业的制服真是很考验颜值,没有口罩遮挡美化,刘海全梳起来,五官是真龙还是牛马一目了然。姜娴好奇:“收集起来的头发要用来做什么?”

    “燕赤朝的传统,是放在锦囊里,再珍藏于朕的髻塔之中。”

    怪不得每回皇上在她的主殿歇下,翌日她起床后,御前的宫人也不会走,事后她回来一看,床上找不到一根头发,干净得像没人睡过。

    皇帝身上掉下来的东西,不能马虎对待,想必是怕被有心人拿去行巫蛊的事。

    这时,枕秋安静走进来,朝主子极轻地点了点头。

    姜娴心领神会,立刻说:“有件事情臣妾要向皇上回报。”

    皇帝嗯了声,示意她说。

    “昨日郭才人来到倚竹轩求见皇上,因为皇上当时……”姜娴低了声音,把两人鱼水之欢的事模糊带过,接着说:“因为郭才人情绪激动,梁公公怕惊扰皇上,便没把她放进来,后来皇上和臣妾歇下了,她就一直在外面等着。陈答应是重规矩的,昨日又被郭才人吓破了胆,得知郭才人就在外头守着后,惶恐不安得难以入睡,便搬了张凳子在外面跟她一同坐着。”

    论及向上司汇报事情的春秋笔法,姜娴都不用跟西施学。

    陈答应当面幸灾乐祸?

    经她的口中一说,那便是郭才人位分比她高,又被她罚跪过,她怕郭才人在外面等着而她在温暖的室内睡大觉会惹她不悦,便极懂事的在外面陪她一块儿吹冷风。

    至于为什么自个坐着?

    那也很好理解,毕竟陈答应双腿有伤,这伤还是因郭才人而起的。

    荷香在屋外,也听到了这番说辞,心中不禁大为叹服:

    自家小主幼稚的出气举动,由贵人主子娓娓道来,竟描补成了谨小慎微的懂规矩行为。这心眼子多的,密集恐惧症看见了都得绕着走!

    果然,皇帝皱眉,传梁遇寅进来:“郭才人就在倚竹轩外?”

    梁遇寅跪着回话:“是的皇上,奴才劝过郭才人夜露深重,可派太监送她回钟粹宫,但郭才人坚持要等到皇上出来,又质问奴才可是要以下犯上,对她动粗?经奴才规劝后,郭才人才不闹了,只安静等了一夜。”

    皇帝的脸色更淡了:“陈答应也在外面陪着她?”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皇帝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胡闹!郭才人的威风竟使到圣驾旁了,朕不过降了她的位分,她就来倚竹轩吓唬病人,求见不成就在外面守着,是要逼朕见她么?”

    皇上现在的心情,就好像是睡了一觉发现楼下有男人给自己摆心形蜡烛阵表白的女大学生。

    搁谁被人在寒风中苦等一夜,都会有罪疚感。

    而罪疚感又很快变成不悦。

    毕竟不是他召她来的,她这自愿在外面守着,让其他宫人看见,等传了出去,不就成了朕抱着姜娴温存作乐,让其他妃嫔在寒风中守着?

    这不纯纯道德绑架吗?

    皇帝能受得了这委屈?

    “传朕旨意,郭才人禁足钟粹宫一个月,无旨不得外出。”

    梁遇寅应声,退了出去。

    颁圣旨的时候,无关人员也得跪着,门外的陈答应还不知道自己被扣了三顶“极懂规矩”、“被郭才人吓坏”又“谨小慎微”的帽子,她在酣睡中被惊醒,凭着本能下跪,听完圣旨后,人便精神了过来。

    哈哈,怎么一睁眼就有好事!

    旁边等了一夜的郭才人却是人都神经了。

    不过这回梁遇寅没纵着她申冤,而是唤了两个力气大的太监来把嘴一堵,将人押回钟粹宫:“她不要体面,奴才就替她体面。”

    言罢,旁边响起鼓掌声。

    梁遇寅转头去看,就看到陈答应乐得跟什么似的。

    见状,梁遇寅不禁无奈——这样的憨人,竟也押对了宝,顾贵人那城府不可小觑,三言两语便左右了皇上的心思,替她周全。

    送走皇上后,枕秋也感叹:“主子待陈答应是真好。”

    “是你把我想得太好了。”

    姜娴莞尔。

    职场上常见这种人——德高望重的和蔼领导手底下有个得宠的喷子下属,每回有需要撕破脸的场合就派他出马,这人往往出身低,降无可降,很舍得出面子。同理,后宫妃嫔无一不想要柔德贞顺的考评,谁能像陈答应这么豁得出去?

    养个滴滴代骂,互惠互利的事。

    她这几次,就是要让后宫的人明白,她睚眦必报,且还能在报复的时候全了自己一个好名声,在皇上那还觉得她们倚竹轩的人特守规矩,都是被针对欺负的小可怜。

第五十五章 西子捧心(加更)

    今日请安的气氛格外诡异。

    皇帝登基不久,有资格在建章宫坐着的妃嫔不多,突然少了一个郭贵人,不禁心生好奇。消息灵通如章贤妃的早就知道她被降位禁足的事,同时在心中感叹——什么人呐!以为在倚竹轩外苦守一夜就能得皇上怜惜,做白日梦比较快。

    其实不是不可能。

    坏就坏在倚竹轩里有姜娴给她上眼药,皇上有了先入为主的坏印象,郭氏自然落不了好。

    众人的目光便落到张答应身上。

    冯良媛奇怪:“张常在怎么站得这么后面?”

    按理说,郭贵人有座,她作为同宫的常在,即使郭贵人不来,她也得在郭贵人的座儿后面守着,不能站到后面去。看站位,竟是和其他答应站在一块儿了,远得快看不着。

    陆容华掩唇娇笑:“冯良媛慎言,张氏昨天已经被皇上下旨降为答应了。”

    在后面站着的答应常在齐齐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接着又齐刷刷地转头过去看张答应。

    不是谁都能姜娴那样有一舞《无双》的本领,升位分得等遇喜者过节大封,升一个位分多不容易啊,结果还被撸到答应来,真真儿是一道惊雷劈下来,没劈着自个也吓一跳。

    张答应羞恼低头,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她心想:皇上还不如连着她一块禁足呢!省得独她一人在这被当猴戏看。

    冯良媛吃惊:“这是为何?”

    陆容华嫣然含笑:“听说是因为郭才人在御花园里罚了陈答应的跪,之后倚竹轩的宫人去请了皇上过来,之后降位的旨意就传出来了。哎呀,我知道的也不多,也就听个大概。”

    宫里头娱乐不多,看人被雷劈着玩怪有意思的。

    姜娴了然:

    这也是位懂春笔法的。

    说是知道得不多,其实把过程重点也都说出来了,还把重点落在姜娴头上,把她形容得像别人碰了她的狗一下,她就得把人整治得降位禁足。

    “顾贵人可真有此事?为了一个答应去请皇上,未免太大动干戈了些。”

    冯良媛看向姜娴,眼底是掩盖不住的嫉妒。

    良媛,在宫中一个不上不下的位分。

    她多久没见到皇上了?

    一个贵人,居然说请就真请到了皇上,怎能教她不嫉妒。

    姜娴正悠然品着茶。

    她在系统商城里买了一次性的避毒丸,若有毒物入口能化解一次,因此对其他宫里的吃食也用得极放心。听到这话,她放下茶盏:“臣妾认为良媛姐姐所言甚是。”

    听到这话,冯良媛面有得色。

    是了,宫中位分尊卑分明,哪怕再得宠,自己指导她也只能乖乖听着。

    只是,姜娴接着露出极为难的表情来:“昨日臣妾跟皇上说,不过一点受惊心悸的小事,如何能麻烦太医,又惊动皇上呢?只是皇上说,不算小题大做。”

    她垂首,侧过脸,眼眸柔柔弱弱地往上望,看向冯良媛:“良媛姐姐可是觉得,臣妾该听姐姐的?”

    建章宫里鸦雀无声。

    冯良媛的冷汗刷地就下来了,她干笑两声:“自然是听皇上的。”

    姜娴再在商城里回购【我玉玉了】,露出病态来。

    她皱起眉,捂着胸口,脸色煞白:“姐姐说的,让臣妾好生惶恐……哎呀……”

    冯良媛:……

    不是,这干吗呢?碰瓷儿啊?你在万寿节上献舞不是有点功夫在身上的吗?怎么摇身一变就弱质纤纤起来?她结巴:“我我我……我也没说什么呀,各位姐姐也都听见了,我不过是问了一句……”

    “好了,冯良媛就少说两句吧,顾贵人昨儿才受了惊。”

    看姜娴的脸色苍白,不似作伪,皇后不得不出言干涉。

    冯良媛要怄死了。

    关键姜娴脸白如纸是一回事,她回话比她还快,竟双眼雾盈盈地和皇后说:“得皇后娘娘仁德体恤,臣妾竟觉得身子也好些了,”她又拿帕子擦拭泪,哽道:“臣妾谢皇后娘娘。”

    她把小可怜光环一开。

    这光环对本来就讨厌她的人没用,对对她有好感或者无感的中立人士却是挺管用的,皇后没疑心她是装病,还问她要不要传太医。

    姜娴谢恩,太医一来,诊出了一样的结果——

    被惊扰得心悸了。

    同样被留下来听结果的冯良媛一脸不可思议,可事实摆在眼前,她只能委委屈屈地向姜娴道歉,这回姜娴没为难她:“是臣妾的身子不争气,让良媛姐姐说一句,心口就疼得厉害。”

    她做出标准的西子捧心动作。

    陆容华忍不住了:“顾贵人,你在皇上面前也这样么”

    姜娴捧着心回头看她,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容华姐姐说什么呢,臣妾向来表里如一,在姐妹们面前是什么样,在皇上面前自然是什么样。”

    不少妃嫔看到这一幕,都觉得自己回去午膳不用吃了,没胃口了。

    经此一役,姜娴的“娇弱”在众妃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就是那个西子捧心的动作……

    好造作啊!

    皇上真喜欢这个款的?

    吐糟归吐糟,许多人回去就琢磨起了姜娴的神态,想学她装柔弱可怜讨得皇上怜爱。

    陆容华就是其中一个。

    她消息灵通,对昨天发生的事知道得很详细,连皇上为姜娴传了辛太医,又诊出了受惊心悸一事也清清楚楚,就连姜娴的脉案,都有一份手抄的副本在她宫里头呢。

    于是她是真相信姜娴在皇上面前当病美人。

    她自恃位分高,平常没把姜娴看在眼内,可她也是想重新夺得皇上宠爱的,于是就在皇上翻她牌子后,换上一身雪纱衣,在床上柔柔弱弱地按着自己的心口,保持了这个动作很久,直至皇帝注意到她,问出:“你怎么了?”

    “臣妾,臣妾心口不舒服。”

    陆容华蹙着眉,装得柔弱万分。

    皇上看她真是一副要不好了的样子,便将解开的衣带又系回去,肃了脸色叫梁公公进来:“快传太医,陆容华要不好了。”

    陆容华愣住。

    她只是学顾贵人,想让皇上怜惜怜惜,没想到他直接传太医了。

    不止传太医,皇上还让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既然你身子不适,朕也不勉强你了,正好朕还有些奏折没看完。太医很快就到,要开什么药尽管拿,朕先走一步。”

    陆容华:???

第五十六章 山寨版西子捧心 (加二更)

    见皇上真的要走,陆容华坐不住了。

    她急忙拉住皇上的手:“皇上,臣妾是有点不舒服,但也不影响侍寝。”

    皇帝更吃惊了:“在爱妃眼中,朕竟然是一刻也等不得的狂徒么?你且安心歇着,等你病好了,朕再来看你。”

    皇帝显然没领会到陆容华的意思。

    陆容华都傻了,这跟她想的不一样啊,要是皇帝今晚真从她这儿走了,明天请安她得被阴阳怪气不说,旁人也会觉得她失了圣宠。何况皇帝最近踏入后宫的次数本就不多,这个“再来”,明显是虚空画饼,陆容华不敢当真。

    她小声说:“臣妾感觉好多了,也不必传太医了,皇上就和臣妾歇下吧。”

    因为发窘,陆容华的脸庞都红透。

    换作平常,灯下看美人,美人粉颊通红,该是很撩人的一幕,可也是因为这红润的脸色,让方才装出来的病态烟消云散,皇帝立时明白了。他有点恼怒,也不说透,就坐下来等太医来到为她把脉:“陆容华的脉象,辛太医可把出什么来了?”

    问得很急,辛太医还没把完脉。

    辛太医只知道,自己肯定水逆了,一到他值班就出事儿。

    “这……依臣之见,娘娘的脉象平稳有力……并无异样,”辛太医飞快地觑了一下两位的脸色,先认罪:“臣无能,若是娘娘心神不宁,臣可为娘娘开安神汤,服用后或有助眠之效。”

    虽然诊着脉象没病,但甲方好像想有病,那就往失眠的方向使。

    这是辛太医在宫中行医多年的求生经验。

    皇上的脸色一淡:“下去开方子吧。”

    连眼神也不给辛太医一个。

    辛太医巴不得皇上把他当隐形人,麻利地滚出去开方子煲药。他前脚刚走,陆容华扑通的就跪了下来:“皇上……皇上听臣妾解释……”

    皇权思想从小深植宫妃脑海中,皇上不提还好,当皇上已经起了疑心,并且掌握了些许证据,陆容华便心神一慌:“臣妾只是望皇上垂怜。”

    这下子皇上更莫名其妙了:“朕待你不好吗?”竟要用上垂怜的字眼。

    陆容华在宫中有位分又有家世,哪怕比不上妃位和皇后,也是活得相当惬意的阶级了。看陆容华支吾以对说不出个所以来,皇帝冷了脸:“你是朕的容华,是一宫主位,怎的也干起装病邀宠的事儿来!让那些答应常在效仿起来,太医院里一刻不得空,等到宫里有人真正生病了,反倒轮不上太医了。”

    合着搁这浪费医疗资源啊。

    朝廷正是用人的时候,皇帝也没有动不动就杀太医的毛病,后妃邀宠耍性子他是乐意纵着的,戏耍朝廷官员就不行,太医自称臣,同样是他的臣子,被妃子装病使唤,这跟烽火戏诸侯有何分别?当即对陆容华说了一番重话。

    陆容华被说懵了,差点哭出来:“皇上不是喜欢顾贵人那作派吗?臣妾只是学的她的样子,本也没想传太医来,只想得皇上垂怜。”

    “这怎么又扯上顾贵人了?”

    “顾贵人就爱做这个动作,说心口不舒服,很是惹人怜爱。”

    陆容华现场给皇帝表现了个西子捧心。

    只是她没有西施亲自指导,学的不到位,皇帝看了只觉得她造作:“不要再学了,无病装有病,惹人怜爱?惹人笑话还差不多!”皇帝再补充:“顾贵人她是真的受惊心悸,太医也给她诊过脉,还是你要说辛太医是她的人,替她诊了假脉?”

    在门外给医女写好药方的辛太医吓得好险没背过气去。

    直男皇帝觉得自己没错,姜娴的心悸来得有理有据,是因为郭氏重罚了陈答应,陈答应又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才把她吓坏了。这六宫里谁能轻易罚陆容华跪?

    尊贵的主儿竟装起小可怜,让皇帝不禁想起自己一要改革,底下就呼天抢地,装作被气晕的老臣来。

    陆容华被批评得难受:“既然顾贵人是真的身子不适,皇上又为何留宿倚竹轩?”

    不患寡而患不均。

    若没有顾贵人这例子在前就算了,她是真咽不下这口气,也觉得自己委屈。

    “朕本也想走,但她说自己身子承受得住,又离不得朕。”

    “那臣妾方才挽留皇上,皇上为何不留下来?”

    好问题。

    对着皇帝寻根究底,那是天底下最愚不可及的事情。

    而面对反问句,皇帝他是不会反省自身的,他只觉得陆容华不可理喻,想得宠想疯了。他冷下脸:“喜欢生病,那就病着吧!梁遇寅,让敬事房的人将陆容华的牌撒下,等她大安了,再挂回去。”

    陆容华这回脸是真的白了:“皇上,皇上,臣妾知错了!”

    “既然知错,便好生反省吧!”

    说罢,他拂袖而去。

    皇帝很为陆容华设想的,他想到自己若转道去了别人宫中,定会让两边生矛盾,便想着回未央宫独寝,睡前还能看点公务,不料这下被惹恼,便转道去了冯良媛的宫中。

    结果看到了第三次山寨版西子捧心。

    冯良媛演得比陆容华还差些。

    皇上一脸窒息,登时有点泄气,这回连骂人都懒得骂了——跟个容华还值得训示两句,好歹是主位,得起模范作用,一个良媛,以后少看两眼便是,于是同样把她牌子撤下,获得无限期病假。折腾了两回,皇上也不想去别的宫殿了,回未央宫去,越想越不乐意,坐起身:“去把顾贵人传来,动作快点。”

    梁遇寅低头应是。

    夜露深重,自然不能让皇上久等,抬轿的太监便走得特别快。

    只是梁遇寅觉得姜娴这回不太走运。

    经过前两个不懂事的宫妃,皇上这会正在气头上,连宫女送上的茶水都嫌太烫,可见进入了狗路过都得挨两脚的状态,姜娴若是一个处理不好,说不定会被迁怒发作。

    后宫妃嫔的得宠和失宠,往往不以她个人的意志为转移。

    何况,那两个人口口声声说是学的顾贵人。

    哪怕姜娴并无此意,也难免影响了皇上的判断。

第五十七章 心机

    梁遇寅飞也似的赶到了倚竹轩。

    因为皇上已经翻过牌子,其他宫妃自知无望,多半早早歇下,皇上又说“速传”,他已经能想象出倚竹轩里的顾贵人被急匆匆叫醒后,兵慌马乱的场景了。

    可是到了倚竹轩,却发现主殿灯火通明着呢。

    姜娴点着白蜡,正在书桌前用颜料画画。

    听到梁遇寅求见,说皇上来传,她简单洗把脸,补补妆就跟着上步辇了:“皇上今晚不是翻了陆容华的牌子吗?怎么把我叫过去了,难道是一人不够尽兴,叫我过去助兴?”

    姜娴有了个很大胆的联想。

    难道,皇上想要搞小组作业?

    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今儿她要提起学习的心态去参与其中了。

    跟在步辇旁的梁遇寅差点摔一跟头:“小主慎言!陆容华不在未央宫。”

    其实夜御二女,在帝王家并非是很出格的事情,先帝爷记载帝王御幸起居的彤册里,就经常有一夜幸两女的战绩。如果皇上坚持要这么做……哪怕自觉受辱,妃嫔也没有拒绝的权力。

    姜娴的神色缓了缓。

    她跟系统学过房中术,但不包括双人成行,那是她知识范围外的领域,让她有些本能的不安感:“皇上是对陆容华不满意么?”

    “陆容华像是身子不爽利,皇上为她传了太医。”

    梁遇寅抬头看向姜娴,语调稍稍拖慢了些。

    宫里头的人说话最擅吞一半,只说一半让你琢磨去,姜娴也擅打机锋。从梁公公的语气中,她能听出陆容华病得跷蹊,以皇上的性子,也不是会因为对方身子不适,就迫不及待地把人打发掉,再另召一人的急色。

    姜娴估算了一下时间。

    她忽尔问起:“皇上今夜只翻了陆容华和我的牌子么?”

    梁遇寅一愣,脸都皱起来:“小主就别为难奴才了。”

    不是肯定的回答,那就必然还有第二个人。

    说来,这也是姜娴在后宫中没有根基的缘故,不像别的高位妃嫔有自己的情报网,不然皇上辗转两宫的事,其实不难打听。姜娴没纠结第二个人是谁,她只是想,这两个人是犯了什么忌讳,才惹得皇上不喜的?

    她回忆了一下今日自己在建章宫时请安的举动,灵光一闪。

    在夜幕下,她的眼尾余光扫到梁遇寅。

    后者机智地回望了过来,两个职场人精对视两秒,才听得她曼声说:“要是连我也请太医,梁公公怕是会不好办吧!”

    梁遇寅收回视线,不吱声了。

    他不回话,这位主儿也不追问,只是笑吟吟的,仿佛心情很好的样子。

    唉!

    顾贵人真是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

    他说是错,不说也是错,难得她能从极少的线索地找到问题的关键所在,才能逮着那一点套他的话,比昭阳宫那位更难缠——

    贵妃在威迫御前太监说出情报的时候,会变相把自己的家谱背一遍,再阐述她爸她哥有多么威武霸气,只要太监不说出来,那就是对不起前线的士兵,应该立刻送上军事法庭。可只要咬紧牙关不说,贵妃她自个是琢磨不出来的,使完威风冷哼一声转头就走了。

    夜晚皇宫的走道仿佛比平常更窄些,人在两面对起的高墙间穿过,仰起头来,天空也被分割成长方形。

    很快,就到了未央宫。

    梁遇寅扶着她的手臂,让她踩着小太监的背下了车。

    未央宫静悄悄的,只有鞋子踏过青砖的细微响动,梁遇寅悠着声气通传:“顾贵人到——”

    她就一路这么走了进去。

    ※

    皇帝坐在书房里,翻动着奏章,文字像有自己的意志一样跃动着,怎么也看不进去。

    他只好把些说废话的请安折子从中挑出来,给予敷衍的答复。

    由于万寿节刚过,有些来晚了的折子就显得滑稽了——“奏请赴京叩贺万寿圣节,祈得皇上允许”。再细看名字,是某地小官发的,皇上忍俊不禁,回了个“明年可来。”

    当看到陆章远献上的折子时,皇帝不禁想起被自己撤了牌子的陆容华。

    他对陆容华的心情颇为复杂。

    若以现代人的眼光去看,皇帝坐拥后宫三千,自然是天底下最不守男德的渣男,但以这个时代的观念来看,皇上已经很遵守游戏规则,而是规矩之外,也顾念旧情。能混到一宫主位的妃嫔,即使不再得宠,内务府也不会过于苛待。

    皇帝想不明白,陆容华怎么就想到装病邀宠呢?

    病跟讨他喜欢,两者有关联吗?

    生病是好事儿?

    他巴不得六宫上下无病无痛,别说妃嫔儿女,就是宫女太监也最好别生病影响当差,为此花了大力气去改善皇宫的卫生情况,这都是先帝没有重视起来的,自他登基后,后宫宫人因为吃喝了脏水而得病的次数少了许多。

    陆容华装病美人的举动,戳到了皇帝雷点之余,他是真不明白她在干什么——人是很难和无法理解的生物产生感情的,处久了会觉得对方像草履虫,彼此之间有精神层面上的生殖隔离。

    更令皇帝不悦的是,他觉得自己的好意被辜负了。

    陆容华一句心口痛,他是真切地担忧了的,也准备让太医好生诊治一番。后面更是想着照顾陆容华的感受,今晚就不召幸其他人了。

    结果呢?

    结果人家在跟他玩儿情趣。

    直男皇帝一脸懵逼,只觉得被耍了。

    另一个重要原因便是,陆容华捧心的动作,学姜娴看得特别像,可见在建章宫时那一幕有多令她心刻。可她偏偏又不是姜娴,没有小可怜光环,更没有充满美感的苍白脸庞,越让皇帝想起姜娴,就越显得她的山寨版本矫揉造作。

    陆容华觉得自己学得很像,和姜娴比不差什么。

    皇帝却觉得她差远了。

    学爆款,没学到精髓,反倒失了自己的特色。

    连伴在帝侧的太监宫女们都暗暗心惊:皇上这回是真动气了,陆容华恐怕要被冷落一阵子。

    听到“顾贵人到——”的唱名,皇上也没放下笔,眉宇间仍聚着乌云,脸色比外面挂了积雪的松树更冷三分。

    “臣妾参见皇上。”

    穿着天水碧色宫装的姜娴盈盈下拜。

    待她行完完整的礼后,皇上才叫她起来。

第五十八章 斧底抽薪(二更)

    这时,皇上注意到她的脸色红润,眉眼弯弯的,见他望了过来,很自然地扬起甜得漾人的笑来,浑然不知自己被当成坏榜样,被其他宫妃学了去。他不禁心软一分,招手让她过来。

    姜娴款步走过去后,很自然地往皇上怀里坐。

    他背着着她,能看到她那被玉带束出的纤纤柳腰,她眼眸明亮地看向他,并不开腔,仿佛在等他开口。

    皇上淡声说:“你脸色不错,可是休息好了?”

    “托皇上的福,辛太医医术高明,皇上又替臣妾解了心悸之源,好好地睡上一觉,今儿就大好了,”姜娴执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皇上你摸摸看,臣妾身体好得很呢。”

    在进门前,姜娴把保暖光环的温度拉得高些。

    这便是她脸颊红粉绯绯的原因。

    在后宫里,学别人并非一条登天梯。

    姜娴倒是不介意别人学她,这回陆容华和另一个宫妃学她的病美人风格,那她便斧底抽薪,直接换人设,甚至还能来一波“脱坑回踩”。

    “竟好得这样快。”皇上面露讶色。

    “刚进宫时皇上不是为臣妾请过太医吗?那会太医就说,第一回见到臣妾如此沉稳有力的脉象,说是百病不侵也不为过,”说到自己的健康体魄,姜娴露出几分真情实感的自豪来,接着又现了赧色:“身体壮实,胆儿却有些小,还望皇上垂怜。”

    同样的垂怜二字,却被她说得巧妙许多。

    皇帝发作陆容华的时候,梁遇寅就在不远处,一句不落地全听下来。陆容华是越说,皇帝越上火,而皇上憋了一肚子的火,却随着顾贵人一句又一句的话说散了。

    “你倒是实诚,哪有姑娘家说自个壮实的。”

    这会,皇帝和她说话时,语调是软的。

    就好像窗外的雪松化了水,汨汨流成一池春水。

    姜娴那番话很简单,翻译过来表达出的意思便是:之前受惊心病,皇上替她解决了,她又好生休养一晚,如今大好,身体也特别好,不令皇上操心,但还需要皇上多多关爱。

    明明有所欺瞒,碾碎了却全是真话。

    “壮实是好事,壮实才能伺候好皇上。”

    她倾身过去,暖乎乎的身子入怀,竟抚平了皇帝这一夜的不悦。

    皇上开怀,也舍得说实话了:“这么冷的天,本不该在半夜传你,朕实在是被气狠了。”他将今夜发生的事道来,末了还要吐糟一番:“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何要说自己心口痛?待朕说要传太医,让她自个歇着,她又不乐意,说能侍寝……混账,把朕当猴耍,还怪娴儿你,说朕就喜欢你这样儿的,你何时有过装病向朕邀宠的事?无中生有!”

    姜娴:呃,是她装的比较像。

    她视线移开:“竟成臣妾的罪过了,臣妾冤呐。”

    “可不是么?放心,朕没怪你,她俩真是想邀宠想疯了,很是不该,规矩还没刚进宫的你学得好,平常倒惯会拿不守规矩欺压新人。”

    梁遇寅低头听着,觉得其实这事不全怪陆容华。

    她们只是没姜娴手段高明,去其精华取其糟粕,跟本尊一比,比成了渣渣。

    “皇上发作完陆容华和冯良媛后,再召幸臣妾,往后她俩该恨上臣妾了。”

    姜娴软声说,她得先报备,日后这两人要是对她发难,捅到皇帝那,皇帝就能想起来这锅得归他。果然,皇上也想到其中的缘由,便拍拍她的手安抚道:“她俩若是胡闹,娴儿尽管来和朕说。”

    炸毛的皇帝被顺好毛,怒意消了下去,困意便浮上来。

    “时候不早了,安歇吧。”

    他搂着姜娴上床。

    姜娴精神奕奕准备加班,却发现大老板合上双眼,竟是很老实地真准备睡觉。

    今晚……

    不卷了???

    那皇上把她召过来干吗?真就盖被子纯睡觉?这个时辰,平常她是睡不着的,得找点事儿干。只是皇帝要睡,她也不能把人吵起来,说别睡了起来行房,只好托着腮帮子,气鼓鼓地看着一秒入睡的皇帝。

    卧室里只留了一盏灯,连五官也看不真切,当皇帝睡着时,便没了平常穿龙袍时不可迫视的威严,仿佛气质也跟着温软下来,年轻英俊的脸庞怎么看也不讨厌,是她见过最帅的老板,也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儿。

    这么一张俊脸,换谁来了都得恋爱脑。

    姜娴没忍住把手搭在他身上,思维活跃:皇上,你这个年龄你怎么睡得着的?你后宫里还没儿子呢,连个闺女都没见着,半夜不得多多劳动啊,怎么能睡得这么香的!气煞人也。

    过了好一会,姜娴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坠入梦乡。

    ※

    翌日,建章宫请安,陆容华和冯良媛都顶着一双脂粉也掩盖不住的肿泡眼。

    姜娴觉得她俩这回不用装也像病人了。

    就是不太美。

    陆容华心中郁结,心情极差,虽然知道皇上后半夜去找了冯良媛,又召幸顾贵人,但她也不想说话了,便恹恹地往那一坐,闭上嘴。看她如此,姜娴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撩拨她。

    但,总有人喜欢无差别开火。

    “陆容华的脸色怎么这般差?可是昨儿侍寝受累了?”容贵妃先是摆出关切的神色,复又掩唇凉笑:“瞧本宫这记性,忘记昨天皇上没宿在你那了,也省了一道受累的功夫,怎么没好好休息,连向皇后请安都一脸疲态?”

    陆容华的脸都绿了。

    她咬牙:“劳贵妃关怀,臣妾是有些乏了,并非故意怠慢皇后娘娘。”

    皇后:“无妨。”

    众人闻声往上首看去,结果发现皇后比她俩看着还累。

    光顾着看陆容华好戏的容贵妃这才吃了一惊。

    “既然陆容华乏了,本宫今日也不多留你们了,都散了吧,”

    皇后一顿,点名:“顾贵人留下。”

    皇后要留人,能有什么好事?

    众多幸灾乐祸的视线便往姜娴身上斜飞过去。

    只是,她们却看到姜娴欢欢喜喜地应了是,迎了上去——

    好耶,后宫CEO终于叫她加班!

第五十九章 给皇后打工

    建章宫中,只剩下了皇后和姜娴。

    论地位,如无恩旨,贵人是不配在皇后面前落坐的,姜娴正要起身,却听见上首的皇后说:“无妨,坐着吧。”

    皇后的声线温婉,语调从容沉稳,带着一股子岁月沉淀下来的游刃有余,还有……半截身子入土的疲惫。可是皇上也才二十五岁,皇后年纪比他更小,明明是个年轻姑娘,搁现代才刚毕业不久的应届生,听着却像是暮年的人,仿佛建章宫里有吸食人类精气的妖魔,将其榨干。

    姜娴没全站着,坐偏了半个身子。

    另外半边是悬空着的,对她来说问题不大,就当是在扎马步了。

    “本宫叫你来,是想向顾贵人请教一些事情。”

    “臣童如何当得起皇后娘娘的请教,娘娘若有用得上臣妾的地方尽管问便是,只要臣妾知道,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姜娴说道。

    皇后能有何事请教她?难道是皇上的喜好?姜娴估摸了一下,如果是皇后来问的话,她用皇上的情报来换取皇后的善意是很划算的——皇后得宠,并不会影响她的地位,和皇后交好,完全利大于弊。

    只不过,皇后若然真问这事的话,便显得不太聪明了。

    毕竟以皇上对皇后的看重,她并不需要放下身段来争宠,除非……

    她深爱皇上,是个恋爱脑。

    姜娴对恋爱脑敬而远之,仿佛在看另一种生物,只剩尊重祝福。

    “早在顾贵人刚进宫学规矩时,本宫便听教养嬷嬷提过你的名字,”皇后缓缓道:“她说你有问不完的问题,使不完的精力。”

    “嬷嬷过奖了,臣妾也就一寻常人尔。”

    “半夜起来带着宫女慢跑,又在侍寝过后通宵抄书,翌日看上去依然精神饱满,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情,”皇后并没有卖关子,在姜娴以为她疑心自己是妖怪的时候,她开门见山的道:“顾贵人每日只歇两个时辰的事可属实?到底有什么养生秘方,才能日日不断,只歇两个时辰?本宫想要请教的,便是此事,再无其他。”

    她古琴般优雅清贵的声音透着掩藏不住的羡慕。

    姜娴忽然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听过这种既“年轻”又“老迈”的声音了。

    她所在的加班大厂里,刚入职的年轻人几乎一个季度便会被熬成这个状态,真跟熬鹰似的,留下来的都是天选之子——她项目里的一个S市本地男生,在加班到一点后还能跑去夜店蹦迪,蹦完吃海底捞,吃完海底捞和搭讪到的天菜开房,倒头睡两个小时从酒店步行回公司上班,

    让皇后羡慕不已的,不是圣宠,是她用不完的精力。

    旁边的宫女嬷嬷面露着急,这不是该跟贵人说的话呀。

    “回娘娘的话,此事属实,臣妾的确每日只歇两个时辰。”

    姜娴没问皇后为何知道。

    皇后手握宫权,理所当然管治六宫,别人到处打听是手伸得太长,皇后的手伸得再长,也是份内之事。姜娴不奢望自己的倚竹轩能跟铁桶一样,有眠夏和枕秋这两个忠心耿耿的宫女便已足够:“只是臣妾没有特别的养生方便,若要说的话,那便是不让自己闲下来,多运动,多锻炼身体吧!”

    “顾贵人如何锻炼身体?”

    皇后语气中透出些好奇。

    哪怕再擅骑射的女子,进宫后也都荒废了,她也没听说顾贵人有拉弓射箭的习惯。

    “说来有点困难,若娘娘不介意的话,可否让臣妾在建章宫偏殿过一宿,让娘娘亲自看看,臣妾是如何强身健体的?”

    姜娴大胆提议。

    后宫总裁向她抛出橄榄枝,机不可失,自然是抓住机会套近乎,表忠心。

    “这……”

    皇后蹙眉。

    建章宫没有让别的宫妃住下的先例,这不合规矩。

    但宫规上也没说不行。

    “臣妾就在偏殿里宿下,娘娘是主,娘娘醒着的时候,臣妾就去伺候娘娘。”只要是打工,男女领导都一样,姜娴选择同时攻略。

    听到这里,皇后大大地心动了。

    她觉长,每日得睡五个时辰才勉强算是睡饱睡足,睡少了头痛,思虑重的时候也会睡得不好,长年月积下来的头疾,便是生生累出来的。容贵妃分她宫权,却不全是替她分忧,经常冷不丁地对她使坏,给她挖坑,于是昭阳宫送过来的章程,她都得亲自过目一遍。

    如果能练成每日只睡两个时辰的体魄就好了!

    终于,皇后点头了:

    “那今日顾贵人便宿下吧,顺便也来替本宫分忧。”

    ※

    另一边厢,乾坤宫。

    “皇后把顾贵人留了下来?”听到这事,皇帝莞尔:“难得皇后对谁感兴趣,也罢,顾贵人的确讨人喜欢。”

    把这消息传到乾坤宫的,是容贵妃的人。

    她巴不得皇后和顾贵人撕起来。

    若是皇上为了正得宠的顾贵人打皇后的脸,她就更高兴了——不能只有自己在顾贵人手上丢了面子,要丢一起丢!

    只是,和容贵妃想的不同,皇上一点不着急。

    不久后,皇后那边也派人来跟皇上打一声招呼:今儿顾贵人在建章宫宿下,皇上要召幸妃子的话,还是另觅他人吧!

    ※

    建章宫。

    中宫皇后所住的宫殿,比倚竹轩大上许多,也被皇后管治得跟铁桶似的,皇后便说了,让她像在自己宫里一样如常即可,不会传到其他宫里去,让别人说嘴:“本宫想知道,你每日是如何养成这种用不完的精力的。只是本宫还有宫务要处理,你且自便吧。”

    姜娴欣然答应。

    于是皇后在核对账簿,她在旁边跳帕梅拉。

    皇后拟过年封赏的章程,她在旁边做腹肌撕裂者。

    姜娴不累,皇后看得眼睛累了。

    在她做完十组波比跳后,皇后终于露出惊容来:“顾贵人每日皆是如此锻炼身体么?”

    这也是建章宫的宫女嬷嬷想问的。

    本来,她们对顾贵人体魄精力极好的传闻很不以为然,认为是言过其实,不料见识到姜娴本人后,却发现真有不会累的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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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0517/ 第一时间欣赏朕的爱妃太能卷了最新章节! 作者:江山雀所写的《朕的爱妃太能卷了》为转载作品,朕的爱妃太能卷了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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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爱妃太能卷了介绍:
互联网大厂卷王姜娴穿越了。
穿越前,她刚因为焦虑症向医生求助:“我一天不加班浑身难受,放一天假就呼吸不畅,怎么办?”
万恶的资本家朋友问道:“你这病传染不?来我公司待一下,抓紧把这病传染开去!”
穿越后,来到慢节奏的后宫,人人无所事事,她快闲疯了!
于是她二话不说,直接开卷。
*
某不愿透露姓名的答应:十一月份,京城雪下得最大的时候,姜答应天天在梅园跳舞!我的亲娘啊,用得着这么卖命吗?争宠什么的,那就不是我们年薪四两该操心的事。
所以同年,姜答应成了美人,而她还是答应。
*
再后来,传闻姜贵妃和后娘关系不睦,后娘得子后进宫求见,贵妃娘娘赏她十五字真迹,挂在便宜弟弟床头——距离科举考试还有四千三百七十天。
*
在老板面前刷存在感,姜娴是专业的。
你见过凌晨三点的后宫吗?
宫妃五点起床,她三点:
宫妃赏花赏月看戏扯淡的时候,她在练舞练歌练琴,钻研大老板的喜好,业务能力和奉承阿谀两不误,姜闲相信,只要这么卷下去,老板升职加薪必然第一个想到她。
而皇帝见识过无数争宠手段。
还真独独记住了姜娴一一
这女人实在太爱朕了!
#拒绝画饼,爱我就晋我的位#
#爱妃只想晋位要赏赐,心里根本没有朕#朕的爱妃太能卷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朕的爱妃太能卷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朕的爱妃太能卷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