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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山雀     朕的爱妃太能卷了txt下载     朕的爱妃太能卷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九章 夹常在

    容贵妃的呼吸一窒。

    只见姜娴往皇上怀里一靠,一双狐狸眼扬起来,娇滴滴地看向她,表情是恰到好处的害怕,眼角甚至挤出了一滴泪珠,在阳光的映照下灿若碎钻。皇上是个近一米九的高个,俯视下去的时候,更显她的小尖脸楚楚可怜,惹人怜爱。

    “皇上……”

    九弯十八拐的萝莉音。

    皇帝扶住她。

    容贵妃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体验到孕吐的反应,不是因为皇上遇喜,而是因为另一个宫妃。

    她有必要往后退成那样吗?

    她的语气跟肢体都是不合理的呀!

    她的封号不该是姝常在,该是夹常在,这么能夹!

    姜娴也觉得自己的演出也许是夸张了点——毕竟缺少实践经验,如今演出来的,全靠之前的【妲己模板】教学,她学了一身妲己对付帝辛的本事,不知这个皇帝吃不吃这一套。

    “贵妃,你身居高位多年,积威甚重,没必要对一个初入宫的常在使你的威风,”皇上身体力行地证明,他是真吃这一套:“她不过十八,你如今几岁了?”

    ……

    这回轮到姜娴震惊了。

    皇上,这是可以说的吗?

    前面贵妃是想吐,这里是胸闷了。

    换来往常,姜娴也不想说话了,今天不同,陈答应帮着她出了头,她要做得更绝些,才能把贵妃的仇恨拉稳,拉回来自己身上。于是她继续弱弱道:“被贵妃排挤是臣妾的命运,臣妾了解,有皇上信重臣妾,臣妾已经是十万个感激,再无委屈。”

    “皇上……”

    贵妃招架不住,贵妃掩面痛哭。

    若她就站在原地哭,兴许就把皇上的心哭得拨乱返正了,偏她自矜身份,不愿在姜娴面前掉泪,一边掩面,一边躬身告退。

    落在全京城最自信的直男眼中……

    就是贵妃她不服气,她用沉默作最大的抗议。于是皇上拉了张脸:“你回去好生反省,太让朕失望了!”

    在皇帝怀里,姜娴也抬起袖子掩面。

    如果容贵妃是游戏人物,前面那句如今几岁是真实伤害,那这句让朕失望,便是持续掉血的负面状态,往她心肝上戳。她自觉已经很悲痛,皇帝却不明白,只觉得她很事儿精。

    在直男皇帝眼中,做事必须有明确利益目的,说姝常在年岁小,不是单纯的“大的让小的”,而是他认为姝常在入宫根基浅,远远威胁不了贵妃的地位,何苦呢?不仅小家子气,还显得很傻。

    在贵妃的角度,既是争夺男人宠爱,又是在后宫立威。

    两人想不到一块去。

    姜娴是既能理解贵妃,也能猜到皇上的想法。

    哎,没办法。

    后宫嘛,又不能把蛋糕做大做强,只能逮着一块蛋糕可劲儿的撕。

    “朕在乾坤宫还有折子要批,就不陪你回倚竹轩了,让戚太医给你开点安神养身的汤药,贵妃之前跟你说的话不必往心里去,她气性大,过几天也就忘了,你素来乖巧。朕对你放心。”

    解决完事件后,皇帝并不像容贵妃想象的那般,要搂着贱人小意温存去,他得回去处理政务。

    天子自重身份,在大雪天里为这点破事起驾过来,也是怕只派旁人过来,面对贵妃威仪会落于下乘。这事不怪同样被无辜召来的姝常在,要怪就只能怪贵妃了。

    姜娴除了好好感谢一番大老板前来解围外,并没有多作挽留,只调高了些双手的温度,软乎乎的小手捂住皇帝的一双大手,将它们捂暖了:“臣妾不委屈,皇上慢走。”

    对一个勤政的皇帝而言,后宫只是休息消遣的地儿,贵妃的举动就像那些疯狂给玩家发骚扰短信,呼召玩家回归的热门游戏,运气好了能感动玩家捡起来玩一玩,运气不好就招了厌烦。

    因为事情告一段落,姜娴关掉小可怜光环,只余一个粉丝滤镜。

    皇帝低眸看下来,便看到她红粉绯绯的脸颊,甚为可怜可爱。

    是柔光,她加了柔光。

    这回是真的有点不想走了。

    他深吸一口气:“朕晚上来看你。”

    又想起堆积如山的折子,改口:“不是今晚,也是明晚。”

    皇帝传了步辇来,要将姜娴和陈答应一道送回倚竹轩。

    接着又让梁遇寅去给倚竹轩送赏。

    这回他没操心送什么,让梁遇寅想去。

    梁遇寅一掂量姝常在的受宠程度,便递了张和颜悦色的脸过来,殷切问:“皇上说了赏,却没说赏什么东西,还请两位小主给奴才指个方向。”

    姜娴:“银子。”

    “……”

    “小主,这不合适吧……”

    送这么俗气的东西,别宫娘娘听了,怕是要笑话姜娴。

    梁遇寅委婉地暗示了一下。

    姜娴却很坚持,因为她和陈答应的出身不高,没带多少银子进来宫里,到处是要用银子的地方,只嫌少不嫌多,至于面子么,她微笑:“面子的话,皇上已经赏过我了。”

    梁遇寅心中晒然,打个千:“奴才明白,那陈小主呢?”

    他现在对倚竹轩的小主已经不抱希望了。

    陈答应惊讶:“梁公公,我也能挑呀?我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呢。”

    她去请皇上的时候,通传的太监进去,接着皇上起驾,整个过程她就在门外跪着的,才被梁遇寅一块带过来,根本无缘得见天颜。

    对此,陈答应倒没不高兴。

    宫人削尖脑袋想到御前去,易得升迁提拔,皇上高兴了赏赐大方,走了运道还能给家里人抬身份,那是伺候娘娘得不到的福利。可伴君如伴虎,一个不慎冒犯娘娘或者在娘娘面前失仪,罚钱挨板子算了,换作御前惊了驾,便是人头落地的大罪。

    这脸面不是那么好挣的。

    梁遇寅依然端着笑面:“那当然了,皇上金囗玉言说过的,自是要问陈答应的意见。若不是你来通传,姝常在恐怕要遭一番罪了。”

    这回,可以说是皇上代姝常在赏她的。

    陈答应:“原来如此,真是一人得宠,鸡犬升天。”

    荷香用力捏了一下自家小主的腰。

    梁遇寅:……

    早知道也给她整点银子打发得了

第三十章 皇后很忙

    姜娴坐在步辇,听陈答应点菜。

    答应常在的生活质量都低,想吃点好的只能额外跟御膳房买,经常有给其他主子做点心时剩下来的边角料,不挑的话师傅一双巧手也能挤出额外一份来,全是挣油水的地方。

    哪怕不馋额外的点心,只要不赏暖灶银子,御膳房就敢送来油凝的烂白菜叶子。姜娴初进宫时,也吃过几天这种菜,她倒是不介意,拿水来过一遍照吃不误,艰苦农村里拼杀出来的娃都吃得了苦。

    自打侍寝过后,御膳房倒是开始送些不超出常在份例的好菜好肉来了,点心也越见精致。

    “我想要栗子酥,樱桃酥肉和酸笋鸡汤。”

    “这些简单,”

    对敬事房总管来说,只是一句话或者一个眼色的事罢了,梁遇寅奇道:“难道小主没别的想要的吗?首饰绸缎都是使得的。”库房不差钱,皇帝叫他想赏人的单子,列寒酸了反而是差事没办好。

    “衣裳饰品我用不着新的,用了也没人看,还不如等姝常在升上去之后,赏我她的旧物。”陈答应说。

    在现代,送礼送旧首饰,是埋汰人。

    后宫却不一样。

    地位低,哪怕有银子在手,内务府也不会乖乖听话给她打首饰,反而会从中盘剥,以次充好,白白肥了旁人——落到内务府里的银子金子,就像是送到电脑城的主机,外面看着光鲜,里面的水冷内存条显卡全给你换成旧货。

    戴着贵主子赏下去的饰品,别人看见就知道你在赠予人眼中很得脸,有人罩着,是变相的护身符。原味首饰,也是一份求都求不来的体面。

    梁遇寅了然,笑道:“陈答应跟姝常在的感情真好。”

    陈答应也跟着乐。

    在回去的路上,她也不避着人,就跟荷香和姜娴炫耀:“天气冷了,本来就蔫巴的饭菜送过来更是结成一块块油块,经过今日后,想来能有口热饭吃了。”

    低位宫妃的所求不过如此微薄。

    姜娴握住她的手,暖意一路传过去:“你那缺少吃喝的,就到我这来,我这总吃不完。”话说得不够高明,但她知道对陈答应只能说大白话。

    “我懂的,就等你的小厨房。”

    听到这话,梁遇寅一趔趄。

    这陈答应太能想了,都想到小厨房里去!

    姜娴颔首:“早晚会有这一天的。”

    她们倚竹轩,早晚会有属于自己的员工食堂的。

    梁遇寅不禁对二人另眼相看。

    真是一个敢提,一个敢应啊。

    ※

    昭阳宫。

    容贵妃奔回里屋痛哭,顾不得泪珠儿打湿精致妆容,身边伺候的宫女也不敢上来触主子的霉头,只有秋堂命人拿来热帕子劝着:“娘娘快别哭了,哭坏了眼睛难受。”

    “本宫哭瞎了眼也无人关心,皇上眼里哪还有本宫的位置,居然特地来我的昭阳宫维护那贱人,她怎么配!本宫做什么了?我堂堂贵妃,让一个常在在外面站着等一会,竟成我的不是了?我甚至没罚她跪,就因为我不想见她,皇上竟如此落我的面子……”说到激愤处,连本宫的自称也忘了。

    容贵妃哀哀痛哭,浑忘是自己招人传召过来,姜娴才会在门外久等。

    她也觉得好委屈,好难过,好受伤。

    只是她方才没像姜娴那样,把示弱的话夸张地说出来,做出精心设计过的动作。

    所以直男皇帝不懂。

    皇帝只觉得贵妃好大的威风。

    贵妃在里面哭,马婉仪在走廊站着。她好想跑,却不能就这么跑了,贵妃记仇,更恨背主的,她这要是一声不吭走了,以前拍的马屁就前功尽弃了。

    想到这里,马婉仪不禁庆幸皇上也罚了自己。

    如果皇上独独罚了贵妃,贵妃看到安然无恙的她,心里指不定怎么恨呢。

    “一个县丞的女儿,若是进宫之前,连和本宫出现在同一席面的体面也不配有,本宫将她召来,是给她脸面,她竟如此不识好歹,恩将仇报,在皇上面前上本宫的眼药,好大的狗胆!”

    因贵妃失态,大宫女秋堂赶走了不够格的宫女太监,只余下心腹在范围内。

    马婉仪偷偷觑一眼秋堂,很想跟着粗使太监宫女一起滚。

    没想到秋堂向她福身央求:“娘娘一时伤怀,婉仪向来与娘娘交好,还望婉仪进去好言相劝,娘娘要是哭坏了身子,奴婢担当不起。”

    马婉仪当场就想翻个白眼晕过去。

    可不行,她硬挺着进去,嗫嗫:“皇上也太过分了些!竟如此冷待娘娘,娘娘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她话没说完,贵妃就抬手赏了她一巴掌。

    马婉仪好歹是个主位娘娘,只在贵妃面前做低伏小,在外头还是很威风八面的。如今被赏了一巴掌,说不出一句话,只听得贵妃恨声道:“蠢才,皇上不曾冷待本宫,一切全是姝常在那狐媚子的错,若不是她在皇上跟前作怪,皇上又岂会误会本宫。”

    ……

    得,骂皇上的话,贵妃她不爱听。

    马婉仪抿了抿嘴,很利索地掉转枪头:“姝常在好深的心机,又惯会在皇上面前矫揉作态,如今圣宠在身,臣妾拿她也是无可奈何!”

    贵妃缓了缓脸色,才刚抬手,秋云就送来手帕和温度适中的水,伺候贵妃净面。

    容贵妃心中郁郁,她一想到自己被禁足昭阳宫的事传出去,会教多少人看自己笑话就不乐,再想到要罚抄交给自己的死对头楚思芸检阅,实实在在的难受上了,还有点后悔。

    早知道姝常在能请动皇上,就不折腾她了。

    等她失宠,贵妃让一个常在在后宫无声无息地消失,多么简单。

    容贵妃闭了闭眼。

    再度睁眼时,现了红丝的明眸已恢复清明:“这回竟是我小觑了她。”

    马婉仪宽慰:“娘娘不必挂怀。”

    “也高看了你。”

    容贵妃横她一眼,她立马噤声。

    而同一时间,正埋首于繁琐宫务中的楚皇后听到大宫女传来的坏消息——

    宫务没看完,还要看贵妃的罚抄?

    上书房的先生都没她这么忙!

第三十一章 从此摸鱼是路人

    贵妃被禁足之事,不过半天,便传遍六宫。

    新入宫的妃嫔和老人是截然不同的反应。

    前者不忿姝常在一枝独秀,隆宠在身,风头极盛,竟是连贵妃娘娘也败下阵来!后者被贵妃鱼肉多年,深受其害,看她栽在一个常在身上,纷纷关起宫门来偷笑。

    章贤妃也对这姝常在来了兴趣,跟自家宫女笑着说:“上回在建章宫看到贵妃对姝常的发作就没落到好,没想到皇后免了一日请安,她都能想出法子来作践姝常在……也该让她知点分寸。”

    “娘娘说的是,”

    宫女笑眯眯地为章贤妃奉上牛乳。她喜欢养猫,特别是猫崽子,看它们喝奶的憨态可掬,不知不觉间也喜欢上了在冬日里饮上一壶牛乳。

    牛乳是密封的,自出了内务府后就没被打开过,往煮好了的牛乳里加入白糖,更是香甜四溢:“皇后娘娘好茶,建章宫里便总是一股醇厚的茶香,奴婢还是喜欢娘娘这儿的甜香。”

    宫女讨巧的话,惹得章贤妃淡淡一笑:“皇后好茶?你听谁说的,她也爱甜,茶味清苦,潜邸那会若皇后得了好茶,多半会被贵妃讨去。”

    “那……”

    建章宫终日茶香,却是去请安的宫妃都能闻得到的。

    “皇后爱犯困,宫务繁重,才每日非得浓茶提神不可。”

    章贤妃唇畔噙了笑。

    她想,新人跟旧人所知的差异,时常会导致对一件事的看法截然不同:“这些年来,皇上不是没宠过新鲜脸孔,贵妃习惯了出手稍稍施压,新入宫的妃嫔便俯首帖耳,听了她的话,惶恐的让皇上失了兴致,这回来了个不怕她的,倒是踢到铁板上了。”

    如果姜娴能听到此话,定必会点着头说——

    嗯,这就是后宫里的信息差了。

    ※

    作为六宫之主,皇后的情报网不是摆着玩的。

    梁遇寅来传达贵妃被禁足罚抄之事的时候,皇后微微一笑:“本宫知道。”

    早就有宫女来跟她说了。

    不就是加班吗?她顶得住。

    梁遇寅笑着躬身,接着道:“皇上有旨,说是这回定要贵妃娘娘好生反省,不仅要抄写宫规,还需写上每日的自省感悟,交由娘娘你批示。如此,既全了规矩,也不让昭阳宫借此……”再后面的话,他就不敢说了。

    皇上的原话,是不让贵妃借此邀宠。

    梁遇寅带过这个话题:“皇后批示过昭阳宫送过来的抄书后,原样送回即可,不必交到乾坤宫。”毕竟是从潜邸就伴君侧的爱妾,皇上也怕自己心软,又纵了她的性情。

    说到这里,皇后的秀面一僵。

    批示与批阅不同。

    批阅只用写个已阅即可,批示则是要写评价,以六宫之主的身份传达向下级的意见指导……没有用的工作量突然增加,皇后不禁抬手按住太阳穴,娇躯摇摇欲坠。

    福锦扶住皇后,心急迁怒:

    “梁公公可吩咐完了,皇后娘娘的头疾才刚好些,怎的昭阳宫生事……”

    见状,梁遇寅也跟着诚惶诚恐地告罪,得到皇后摆手示意后,道:“其实还有一件喜事……”

    皇后强打起精神:“什么喜事?”

    “既然贵妃娘娘被禁足,自是不适宜再协理宫务了,皇上有旨,内务府诸事便交由皇后做主处理了。”

    将被分出去的宫权拿回手中,这是多少宫斗文中皇后苦心孤诣,踩着旁人鲜血也要完成的事。对皇后来说,则没那么大的执念——被贵妃分走的一部份宫权,是内务府那边儿的事,油水多,好立威,琐事既多又细,正适合贵妃这一等富贵闲人拿来作威作福。

    多年来,皇后宠爱平平,却深得皇上敬重。她不像贵妃,对宫中后妃有诸多意见,但只要她对什么事儿开口了,皇上肯定不会置之不理,手握中宫笺表,又是由先帝赐婚的嫡妻,她的地位稳如泰山,实在很不必为点小事争得面红耳赤。

    梁遇寅不着痕迹地抬眼,观察了一下皇后的脸色。

    这……

    是不是要传太医啊?

    皇后微笑:“本宫知道了,建章宫事忙,就不留公公了,福锦。”

    “奴才告退。”

    待福锦送走梁遇寅,一脸担忧地回来,看到娘娘脸色都发白了,不禁忧心。皇后闭目不语,须臾:“把薛让带上内务府的账一起召过来。”

    薛让是内务府总管。

    他是贵妃的人,该部份宫权要正式收回手里,必须先看遍账册,免得有闲得发慌的贵妃在里面埋钉子,平生事端。

    虽然不乐意揽权,份内的事,皇后会做好。

    太后当年挑选太子妃,先从家世出发,楚思芸和容雪施的家里一文一武,独她是出了名的沉稳。沉稳是美化过的,她嫡兄称她为“百年难得一见的王八性子”。有一次太后设局考验她,让宫女故意屡次在她身侧失手摔碎盘子,猫儿从桌下钻过,又往她鸡汤里多洒了许多糖,她就得了个“稳重”的考评。

    一直到席面散尽,她才慢悠悠地跟嫡兄提起:“方才宴席上我怎么好像听到身旁有异响,腿侧又一直有茸毛掠过?”

    嫡兄:“没看出来,我看你吃得挺香的。”

    “那碗汤味道香甜,的确不错。”

    等赐婚的旨意从宫中颁下,太后又把这事当作她慧眼选贤媳的美谈,皇后和她哥才知道妹子经过了此等考验,还有那碗加了致死量白糖的鸡汤不是宫中特色调味,而是想吓她一跳,引她失仪。

    老人家不知道的是,她不是稳重。

    她只是没反应过来。

    因为出身世家贵女,皇后哪怕嫁谁,也是奔着执掌中馈的当家主母去的,当家的功夫不差,只是后宫是比王府更大,更刁难人的一个地方。为了娘家和日后的体面,她不能顺着性子来,当起了全年无休的六宫之主。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摸鱼是路人。

    “姝常在侍寝过后还能抄完十次《女诫》的精气神,若是能借给本宫一用就好了,”在建章宫里,皇后不禁说起傻话,也生了点将她提拔上来辅助自己的心思,只是转念想到:“出身和位分是低了点……”

    她悠悠长叹。

    若是不执宫务,只要有家世或宠爱在身,这后宫的生活,可真是悠闲惬意!

    耿姑姑劝慰:“娘娘现在的身份地位,是多少女子的毕生追求呢!”

    “其实本宫的毕生追求没那么高……”

    人各有志。

    那厢,倚竹轩就有个志向特别远大的,正在苦练舞蹈。

    玉素姑姑只用帮她学基本功,更多的舞蹈动作,则是她自己向系统购买的。陈答应嫌玉素姑姑教的舞蹈太难,便向姜娴问起:“我不想学姑姑教的了,我也跟你学一样的。”

    姜娴:“我跳的是我的自创舞蹈,你不一定喜欢。”

    “跳来给我看看嘛。”

    姜娴无可不可地点点头。

    接着便将她叫到自己新搬的主殿来,陈答应看到小花园里三根两米高光秃秃的柱子,被固定了在地里,奇道:“这是何物?”

    只见姜娴在两柱之间借势,足尖一蹬,整个人轻若无物又似富有弹性,眨眼间便立于其中一柱之上。

    因为不是正式演出,姜娴没穿舞衣,就穿着很寻常的宫装,低眸看向地面目瞪口呆的陈答应:“你想学这个?我教你。”

    只见陈答应维持着仰望的姿态,缓缓往后退……

    姜娴:“你别跑哇。”

    “我还是跟玉素姑姑学吧,一个答应的俸禄不足以让我拿命去挣。”

第三十二章 今晚加班

    姜娴下来后,陈答应伸出双手穿过她的腋下,往上颠了颠:“奇了怪了。”

    “哪里奇怪?”

    “刚才看你身轻如燕,没想到颠着挺有份量的。”

    被说很有份量,姜娴也不恼,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陡然发力,原本软若灵蛇的腰肢在宫装下绷出了腹肌:“肯定有份量,我又不白练。”

    她有刻意塑形和控制练度,不会练出有违朝代审美的健硕体形,皇上又是练家子,在床上颠鸾倒凤时倒是受用得紧。陈答应是典型的闺阁女子,手无搏鸡之力,才会觉得她颠着沉。

    ※

    当天晚上,皇上如约来倚竹轩看她。

    他先嘱她:“今日之事,是贵妃的不对,朕为你主持了公道,可她始终位分资历在你之上,你切不可以这事作态,惹得后宫不睦。”

    姜娴颔首。

    她得了里子,面子也不差,自是不该穷追猛打:“臣妾省得,原也不是大事……在昭阳宫外站半个时辰,臣妾身子骨好并不怕,唯一让臣妾惶恐的……”

    她声音低了些。

    皇上抬起她的下巴:“爱妃有话便说。”

    “贵妃说臣妾感染风寒,不宜侍寝见人,要让臣妾在倚竹轩休养,变相禁臣妾的足,”姜娴仰起脸,面上真露出点惧色来:“让臣妾见不到皇上,才是臣妾最害怕的。”

    居然要强行给她放病假!

    想想上辈子的她,从入职到猝死都是满勤,若把加班时长算进来,她上班五年就刷出了十年工作经验,放病假,那是不可能的,她宁愿把吊瓶带到公司来挂水。

    她的身姿纤纤,发间簪了根赤金簪子,在烛光映照下明艳得灼人,颜色竟比艳压后宫多年的贵妃更好些。类似的场面话,皇帝听过很多,她的落在耳中,格外真心。

    她是真的喜欢朕。

    姜娴也想,无论古今,她是真的喜欢上班。

    放她耽于逸乐?

    像她这种出身贫穷如草芥的美貌女孩,根本没有逸乐可耽,只有一个吃人的世界在等着她。

    “你真是一刻也离不了朕。”

    皇帝眉眼间浮起一点暖色来,也不想跟她说些严厉的,规劝的话了,可要说闲话,他又不知从何说起:“你的闺名是什么?”

    偶尔起念,她不在身边,一声姜氏不免冷淡了些。

    好问题。

    理科生姜娴急召系统:【快!带有娴字的诗词!】

    两人在床上,拿笔墨来太蠢。

    她便以一边慢悠悠地以龙背作纸,一边在他耳畔念:“夫何美女之娴妖,红颜晔而流光。”

    “姜娴。”

    皇帝低声念道。

    他有动听的声音,却不是后世深受女生追捧的低音炮,温柔说话时略带一点鼻音,是他独有的韵味。若是隔着屏风听其圣言,脑海里会出现一个手执羽扇的翩翩公子来:“封号是朕对你的赞美,以后私底下朕还是唤你名儿好了。”

    男子直呼闺名,是何等暧昧的一件事。

    可惜姜娴她是现代人,她没懂。

    她暗忖:老板以后不叫工号叫本名,可见十分信重她。

    岂知说完后,皇帝莞尔。

    姜娴好奇:“皇上,臣妾的名字有什么可乐的吗?”

    “你的姓和朕赐你的封号姝,都是指美丽柔顺的女子。”

    姜字是声会意字,上羊下女拆开来,便泛指为美女。

    皇帝捏着她的脸蛋打量:“爱妃的确担得起这两字。”

    哦,老板夸她好看呢。

    姜娴便夸回去:“皇上才是世间难得的俊美男子。”

    只是说到夸人长得帅的彩虹屁,姜娴有点词穷,只好捡在网络上见过的词儿来:“皇上的面孔跟刀削似的英俊,呃,还有……这里……”她碰到他的腹肌,险些儿把绝绝子说出来。

    好险。

    绝绝子在古代,可不兴说出口。

    “爱妃说什么?朕的这里怎么了?”

    听见姜娴笨拙却真诚的赞美,皇上起了玩心,追问起来。

    “皇上练得太好了,臣妾很羡慕。”

    皇帝发现姜娴像是很喜欢他的肌肉,不禁存了炫耀之心:“女子不易练出来,爱妃的体力比旁人好,兴许再努力点就有了。”

    “皇上,其实臣妾也有。”

    姜娴抱着他,小声道:“只是不使劲的时候看不出来。”

    柳腰上,腹肌人鱼线,她是一样不少。

    这回,皇上是真吃惊了。

    他知道姜娴的身段好,在诸事上很能配合他,没料到还有这番惊喜等着他!他自己身材好,不仅不忌惮女子有适量的力量美,反而兴致更高:“那就劳烦爱妃多使劲了。”

    这话被他咬着尾音说,说得缠绵缱绻。

    令人想入非非的一句话,姜娴脑内翻译——

    老板说今晚加班,让她多担待点。

    于是他的爱妃笑意盎然:

    “好的,请皇上躺好。”

第三十三章 得加钱

    姝常在又双叒叕拉着皇上加班啦!

    翌日请安,她果然吃了不少眼刀子。

    只是和之前不同,这回除了些酸言酸语外,再无人借故发作要罚她,高位妃嫔的视线不时落在上首的空位,那原本是容贵妃的座位。

    替姜娴减轻舆论压力的,便是贵妃有关的话题了。

    陆容华长叹:“可惜与贵妃姐姐交好的马婉仪竟也一道被禁足了,臣妾想关心关心贵妃的现况,也是无从下手,只能干着急。”

    冯婕妤敛着眉:“昭阳宫就住了贵妃姐姐一个人,是冷清了些……”

    上首响起闷笑,众人说话声一顿。

    那笑声微不可察,根据姜娴多年开多人会议的经验和耳力,判断是章贤妃方向发出的,但余光觑她的神色,又沉静肃穆如一尊木雕成的佛像。

    陆容华淡声道:“婕妤妹妹快别说傻话了,贵妃的昭阳宫热闹得很,都快塞不下宫人了。”

    以贵妃规格,能有六名宫女。那是明面上,能在容贵妃身边晃悠,叫得上名字的。叫不上名的粗使宫人则多得很,缝纫妇人都有首领,可见下人不计其数,不是一个小小婕妤能相比的,她脸颊微红:“还是容华姐姐想得周全。”

    “……”

    但陆容华其实不是那个意思。

    因为贵妃曾在刚入后宫时出过狂言——昭阳宫是皇上赐给本宫的宫殿,旁人别想住进来。

    偏偏皇上真默认了她这狂行。

    盛宠至斯,怎能不教老人畏惧忌惮。

    “马婉仪不在,可昨天姝常在不是在场吗?”

    郭贵人的视线斜落到姜娴身上。

    姜娴微笑:“臣妾都忘记了,只记得雪下得格外的大。”

    “都忘记了?姝常在怎么这般记不住事。”

    连陆容华都有点遗憾了。

    贵妃吃瘪,多么经典的场面啊!

    六宫巴不得重金聘请姜娴开livehouse,听她说现场——可惜了,有大老板监督着,姜娴昨夜才答应过皇帝不能拿这事说嘴,不然每句话她都能在早会上原样复述给各位同事听听。

    “臣妾愚钝,让姐姐失望了。”

    郭贵人又冷冷地飘来一句:“愚钝?我看则不然,若真是愚钝,皇上怎会如此喜欢姝常在。”

    升得没她快的同期说酸话了。

    和前头那一帮容华婕妤相比,姜娴是不怕她的,也不能怕她:“皇上学富才高,何等的才智到了圣颜面前也是卖弄,妹妹宁愿做个知趣温顺的愚人,”

    她一顿:“这话也是取巧了,妹妹原就不像姐姐那么聪敏。”

    许多宫斗小说主角都很有藏锋的自觉性,姜娴毕竟是初回进宫,她只能拿自己的职场经验去实践。其中一个要点,便是不能让人觉得你怕事,骂你一句得赏她一巴掌,同级之间给什么面子,贵人?宠爱不及她的贵人,也得对她客气点儿。

    这般作态,能少许多事。

    之前看姝常在怼贵妃,郭贵人看得挺眼热的,当自己成为被怼的一方时,滋味就没那么好了,她红了脸庞,一时之间竟想不出礼数周全又精妙绝伦的怼辞。

    毕竟在家里怼得少啊!

    不像打工人出身的,每天有开不完的会仪,打不完的机锋。

    郭贵人抿了抿嘴唇,眼里酝酿起风暴,正快要攒够热泪滚落下来之际,上首的皇后就开腔了:“到点了。”

    什么到点?

    进宫不久的新人还懵着,章贤妃已经起身告退了。

    皇后:“本宫乏了,你们回去吧。”

    要哭出去建章宫哭,要打离远点打,别要她出来主持公道。

    众人面面相觑,跟着章贤妃后头一起告退,泪珠子凝在郭贵人的眼眶里憋不回去,只好委委屈屈地一低头,眼泪淌过脸颊,煞是好看。

    走出建章宫后,郭贵人想再找人,已经找不到了。

    “跑得倒快,”

    她恨声:“等太后出来,我看她要如何跟太后交待她狐媚惑主,搞得后宫乌烟瘴气的事!”

    中宫无子,太后闭门持斋祷告。

    除了皇上每早会去请安,皇后娘娘一旬去请一回安外,俱是不见他人,以示对佛祖的诚心。于是除了殿选的时候,新入宫的妃嫔还没见过太后,只知道有这么一号不出山的大人物。

    “等着吧,万寿节太后肯定要出席的。”

    皇帝生日,太后都不现身,前朝就该议论纷纷了。

    提到万寿节,郭贵人咕哝:“回去还得琢磨一下献什么礼……”

    ※

    皇帝生辰是头等大事,也是后妃邀宠的机会。

    寻常宝物怕入不了皇上的眼,有家世的便让娘家人多努力,才情好的便用笔墨绘画——相比起正儿八经的大家来是差了些,胜在献画献诗词的妃嫔多了,前朝便夸皇上不重色,也是美名。

    做衣裳做荷包显体贴可人的,也不少。

    姜娴是打定主意献舞。

    虽然皇帝下令不许女师傅宿在倚竹轩的事传出去,架不住众宫妃对如今圣宠在身的姝常在有着非一般的热情和迷信。

    她们不知道皇帝的喜好,但相信姝常在肯定知道。

    于是倚竹轩一反之前的门庭冷落,成为热门景点。

    陈答应悄咪咪地从后门探头出去,看到不少陌生面孔,正自以为很隐晦地往里张望。她赶忙缩回头,纳闷:“总感觉最近一出门就能看到人,该不会是来踩点的吧!”

    荷香解释:“小主说的什么话,后宫内还能出现盗窃之事不成。他们是来打探消息的,想知道万寿节在即……”

    “想知道我要送什么给皇上,对吧?”陈答应抢答。

    荷香觉得人家都是来打听姝常在的,跟自家主子应该没关系,但她转念一想,点头:“是这个理,小主聪明。”

    陈答应颇为自负地一笑:“那我得跟姝姐姐说一声了。”

    她回到内屋,熟稔地到主殿寻找姜娴。

    因为两人关系好,姜娴的宫女也不拦她,只通传一声便是。姜娴就没有不方便见人的时候,无论白天黑夜,别人醒着的时候她醒着,别人睡下了她还在卷。见到姜娴,陈答应便将自己所见转述给她。

    姜娴很淡定的一点头:

    “谢谢提醒。”

    陈答应:“多亏我。”

    荷香觑了眼隔壁小主,应该是早就知道了,但这不妨碍自家小主邀功。陈答应绷起脸:“为防倚竹轩走漏消息,我觉得需要把宫人集中起来,立立规矩,免得有嘴巴松的,一点甜头就把咱俩卖了。”

    她再看主殿伺候的宫人,脸好像都有点圆,像是最近吃了不少油水。

    “陈小主说晚了,咱们小主嘱咐过奴婢了,若是他人问起献礼之事,让奴婢们……”

    宫女眠夏叹气。

    陈答应好奇:“可是三缄其口,切不能透露半句?”

    眠夏幽怨地瞅一眼姜娴,像是对主子的行事不太认可,姜娴任她瞅,面上是从容的微笑。眠夏接着说:“主子让我们说,姝常在待奴婢极好,犹如奴婢的再生父母,若想奴婢出卖主子,那不行,得加钱。”

第三十四章 大侠水平的轻功

    且将镜头转回倚竹轩外。

    郭贵人嘴上骂着姜娴,却也很想知道深得圣心的姜娴在万寿节准备送什么礼,于是便让宫女杏子带着银两,前去倚竹轩打探。

    郭贵人是二品大员之女,带进宫的银两不少,出手更大方。

    杏子瞅见一个太监从倚竹轩里走出来,做着扫落叶的活儿,便不着痕迹地走过去:“小杨子,你平时不是在姝常在跟前伺候吗?怎么扫起地来了。”

    姜娴再受宠,也是一个常在,宫人数量不多,自是什么活都要干的。杏子这话,就是一句明显的敲门砖托词。

    “今儿轮到奴才值班呢,”小杨子细声细气地说:“杏子姐姐许久不见,怎么来这儿了。”

    给入宫新人分发宫人的时候,倚竹轩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冷灶,钟粹宫住了这次初封位分最高的郭贵人,则是他们使银子卖笑脸也想被分过去的热灶。杏子在内务府那算有点人脉,才得了这份美差,小杨子以往在她跟前可是不敢多说一句话的。

    “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你知道姝常在准备在万寿节送什么礼吗?”

    “这……”

    杏子见到小杨子露出迟疑神色,便知有戏。小杨子说:“杏子姐姐,不是奴才有意隐瞒,而是姝常在待下人极好,恩同父母……”

    “快别说场面话了,”杏子不耐地打断他:“太监还谈什么父母!”

    “杏子姐姐有所误会,”

    小杨子说:“出卖再生父母,那是另外的价钱呢。”

    杏子了然,原想从郭贵人给自己的银两里克扣一些当油水的,瞧小杨子的贪钱嘴念,竟是不能轻易打发了!好在,她也从小杨子口中买到了明确的情报:“皇上从教坊赐了一位女师傅到倚竹轩教两位小主跳舞,准备在万寿节时献上一舞。”

    杏子一听,那这就更简单了。

    两人同练一舞,偏殿不比主殿,有些地儿人进不去,却是可以窥探一二的,这一来二往的,姝常在要跳什么舞,也就掌握在郭贵人的手中了!

    办成差事的杏子心满意足地离去。

    她不知道的是,这份情报,是倚竹轩的宫女太监都可以拿去卖的,只是要从中抽成一半上交给小主。

    主殿内,听眠夏说完,陈答应目瞪口呆:“你就任着下人出卖你?你不立威么?”

    姜娴却笑了:“管教下人讲究的是恩威并施,这正是我赏给他们的恩,只不过钱财出自各宫小主的钱袋子罢了。”正好把最近的赏银省下来,打工人是懂资本家的。

    “那威呢?”

    姜娴:“不听话的,以后跟着我加练。”

    陈答应想起初入宫时,半夜看到姜氏带着她的宫女太监绕着倚竹轩跑步,不禁心生敬畏。因为主子也一起做,那就不算体罚了,只是带着宫人练体养生罢了。

    因为各宫妃嫔展现出了对倚竹轩空前的热情,姜娴也趁此大赚一笔,口袋饱饱。

    宫人对她也更加信服。

    对残暴的主子,会惧怕而生怨,宽仁的主子,会仰慕而生惰。

    唯独跟着聪明的主子,才会心悦诚服地长久追随。

    得知内情的陈答应也不介意帮忙打掩护。

    于是两天光景过去,六宫都知道姝常在准备献舞,献的是最简单的新手入门舞蹈,根据探子太监观察,陈答应还练得很不堪入目的样子。

    “听说练的是最简单的舞。”

    “哈哈,那个连内教坊的舞姬都不跳了。”

    “那样的舞,即使姝常在跳得特别好,想来也不出挑。”

    “听说陈答应跳起舞来同手同脚的,十分愚笨。”

    当陈答应听到最后一句流言的时候,姜娴自掏腰包从御膳房为她点的加餐也送到偏殿了。吃饱喝足,挡箭牌也就消了气。

    这等传言,自然也传到了皇上耳中。

    听到姝常在和陈答应练的舞蹈至为简单,平平无奇,他的笑容不禁淡了些。

    可又想起在倚竹轩时见到姝常在受的罪。

    “罢了,”

    皇帝吩咐:“把新入宫的绿头牌放上来给朕看看。”

    万寿节将至,亲妈要出来了。

    再耽在倚竹轩,等太后出来,他要被亲妈训话,小家伙也得吃挂落。

    皇上没有独宠姝常在,姜娴的风头也息了些,众人便将焦点放在了一旬后的万寿节上。

    而姜娴,也终于把系统出品的【轻功】练到了大侠水平。

    【名称】:轻功

    【类型】:课程

    【功用】:可原地跃上树,飞檐走壁不在话下,大侠级即可吞气吐息身若燕,帮主级即可在水上行走。

    【备注】:从隔壁武侠系统里借过来的课程,对方十分疑惑:“宫斗竟然是物理意义上的宫斗吗?”

    练成大侠水平的轻功后,姜娴只要事前进行吞气吐息,运转内力,即可达到身轻如燕的效果。即使是赵飞燕的掌上舞,也可以一试了。

    不过,掌上舞是闺房之乐,不宜在万寿节献上。

    她私下练习时,在陈答应面前展示过一回。

    观她跳完一舞后,陈答应双手捂面蹲下。

    荷香关怀:“小主怎么了?”

    “我一想到现在六宫上下都在传我学的是和姝姐姐一样的舞,我好尴尬……”

第三十五章 忆及故人

    看完姜娴跳的舞后,陈答应直接想称病不起了。

    陈答应捂住脸:“不行啊,太丢人了,偏偏六宫上下都知道我和你是同时从新手学起的,偏偏你竟领先我如此之多,教我如何做人?”

    别的不说,姜娴是挺需要她来帮忙打掩护的。

    姜娴哄了她一会,陈答应便分开掩住脸庞的手指:“得加钱。”

    一旁的荷香大感意外。

    自家主子终于从隔壁那学到点东西了!就是学得有点歪,假以时日,说不定也能分到一星半点的圣宠。

    “放心吧,我从不亏待自己人。”

    舍得下本钱才有下属愿意跟着卖命,这道理姜娴是懂的。光有银子在宫里不好使,她承诺以后陈答应馋了或者缺衣少穿的,就来她的主殿跟她吃一锅饭,以后有了小厨房也随她点菜,一个一个大饼画得陈答应眉开眼笑:“万一内务府归你管了,可不能像他们那样,克扣我的份例。”

    姜娴:“……”

    她给下属画了个员工福利饼,下属回敬一句公司快上市进全球500强企业了吧,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小主,快别说这种话了。”

    荷香觉得她家小主也别升上去了。

    在后宫里,一个答应开口说话的机会不多,不容易惹事。

    做通陈答应的思想工作后,姜娴放心许多。

    “其实你也不用太介怀其他人盯着你的事,万寿节宫中设宴,她们都盼着能见到家里人呢,心思不全在送礼上,”陈答应啃起了瓜子,炒过的瓜子特别香,是她以往在宫中吃不上的:“我没这烦恼,我爹官小,还不配进宫贺寿。”

    姜娴:“巧了,我爹连进京的资格也没有。”

    两人相视一笑。

    爹娘是地方官,恐怕下半辈子也见不着几回。

    只是有个原主的故人旧识,恐怕是会在万寿节宴上见到的。

    姜娴的思绪飞出去很远很远。

    ※

    贵妃被禁足后,宫中的气氛活泛起来,御花园也能见到打扮得漂漂亮亮想来偶遇皇帝的妃子了。

    同一时间,后宫里多了位受宠的姝常在之事,终于传到了姜娴这辈子的老家梅泽县。古代的消息来往不比现代快捷,要搁现代,姜娴封为姝常在的事得上三条热搜。

    标题姜娴都给想好了。

    [初次侍寝,姝常在竟做出这种事情]

    [惊!选秀爆冷,黑马力压官推]

    [郭贵人强推之耻,姝常在天降C位]

    [寒国专家发言:姝常在有1/4的高丽血统]

    但在这车马很慢的年代,消息传到梅泽县的时候,姜家人已经在提前准备女儿的牌位了。

    倒不是盼着姜娴死。

    “怎么能干这么晦气的事儿,就不能盼着你女儿点好么?”

    张氏恼道,从姜恪手中夺回牌位。

    她虽是姜恪的续弦,姜娴也不是她生的,可她怜她孤女无依,是把她当作亲闺女来看待的。

    “我不是不盼着她好,”姜恪叹气:“娴儿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晓得,她最是单纯又多愁善感,若不是出了那事,又岂会赌气进京选秀。”

    听到姜恪提起旧事,张氏面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姜恪作为县丞,在公务上和文官何教谕来往颇多,因此原主也和何教谕之子何思远自幼相识,是知根知底的青梅竹马,两家交好,何思远私下又对原主许诺了很多,只等他考取功名就回来求娶心上人。

    还真让何思远考中了。

    不仅如此,主考官之一左副都御史的独女对何思远一见钟情,他衣锦回乡的时候,身上婚事已经定了,将二人往事一笔勾销不说,何夫人还轻描淡写地说:“我向来是把姜娴当作女儿看待的,思远待她之情,也如同亲妹。”

    教谕负责县一级的教育事业,是没有实际权力的文官,和姜家相比,何家更是穷得响叮当,以往因着这层关系,姜恪对何家可是多有招拂——但,何家独子成了进士,又娶得三品官的嫡女,是真的改换门庭了。

    攀上高枝,翻脸不认人的戏码上演。

    关键姜家还不能对外扬声,这事说出去顶多给渣男泼点脏水,可自家闺女的名声就真要坏掉,别想嫁人了。

    姜父气恼懊悔,后娘张氏也借故拜访何宅,想替继女寻说法,听到衣锦回乡的何思远对母亲说:

    “等娶了荣芝,我就是可以进皇宫吃宴的身份了。”

    “这些,可不是穷县丞的女儿能给我的。”

    “以往,儿子受他们家的气也受得够多了。”

    三句话,把张氏气得头晕脑胀,回去就病了半个月。

    原主郁结成疾,没熬过一冬就去世了,从此内里换了芯子,变成现代打工人姜娴。

    对此,姜娴却很能理解。

    这不就是考公成功上岸后分手嘛,多常见的事。

    姜闲性子和原主判若两人,张氏倒是想给她再寻一个好人家出嫁,她又想到自己的焦虑症,在乡下肯定闲不住,便想到进宫。刚好今年秀女大选在即,她便以官家少女的身份上京去了。

    原主是传统的闺阁女子,受着从一而终的教育,也相信何思远会对自己一心一意。

    姜娴穿越过来后,回望何公子对原主说过的话,亦不怪原主傻傻上当——如果何公子名落孙山,那原主就是他所能攀附到最好最合适的高枝,何家对原主也甚是满意。以为嫁过去会是婆媳和睦,夫妻相爱的一生,她把何公子当第一志愿,人家把她当保底大专,在她一心一意希望何公子高中的时候,何公子正三心二意地想着如何把她换掉。

    原主以为嫁过去会是婆媳和睦,夫妻相爱的一生,她把何公子当第一志愿,人家把她当保底大专。

    可这世间,往往薄情负心人最能成事。

    升官发财换老婆,换个视角也是本男频科举爽文。

    以原主这被辜负就要郁结性疾的性子,入了宫的确是个等死的命运,但姜娴没有一刻轻看过她——在这男尊女卑的时代,女子忠贞是被整个大环境规训出来的,规训她的人是男权,辜负她的人是男人,冤有头债有主,姜娴只怪何公子。

    而这何公子攀上的夏荣芝,乃三品官的嫡女。

    按本朝朝制,能从万寿节的宴会分到特别特别边角的座位,属于宴会气氛组,皇上举杯环顾全场也瞧不着脸的背景板。可毕竟是进宫,始终是件荣誉得脸的事儿。

    在老家梅泽县,那是特别值得说嘴的。

    是何夫人嘴巴快咧到耳后根那么欢喜,也是何思远口中,姜娴一辈子也给不了他的荣耀,要怪就怪她爹不够上进吧。

    老父不努力,儿女徒伤悲。

    姜恪受此事刺激,却也无可奈何,他是个很好的清廉父母官,深受梅泽县居民的爱戴,却不擅长官场钻营,一辈子晋升无望。

    在进京之前,姜娴握住原主父亲的手,对他说:

    “子不嫌家贫,爹娘给了我很多的爱,没因为我是女儿身而轻视我,女儿已经很感激。以后的路,由女儿来走,爹且等着,总有一天,女儿要爹父凭女贵。”

    姜娴这话说得有点糙,让乡下爹娘更担心了。

    没想到,姜娴得了封号又晋封常在的消息,一路传回了老家。

    而当姜家人得知这事的时候,万寿节已至。

第三十六章 皇上是我的伯乐

    万寿节在一片皑皑白雪下掀开了帷幕。

    本朝风气开放,贵女即使不能露胳膊,也能穿些轻薄的料子以图美观。姜娴关了保暖光环到室外溜达,估摸着在现代已经是该开起暖气穿棉袄的温度了,再爱美的女子也得把自己裹成一团。

    各种果实累累的饰品往身上挂,处处是雍容华贵的景像。

    姜娴不爱穿得厚重,嫌影响活动,平常请安把保暖光环开个常温,不哆嗦就行,也没搞出在大雪天穿夏装这等奇人奇事来,只是看上去已比其他怕冷的宫妃要身段纤瘦轻盈很多。隔壁的陈答应一开始爱美,前来求教:“姝姐姐,你怎么做到身体发热不怕冷的?”

    “别人宫寒我宫热。”

    陈答应和荷香齐齐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多运动你也能像我这样。”姜娴说。

    听到要多运动,陈答应就不奢求了。

    侍寝的时候,皇帝也发现了姜娴的异样,她自是不能把“宫热”这种胡话搬到圣颜前,于是她刷了张欢喜的小脸仰起头来:“臣妾也不晓得,大抵是太想皇上了,想给皇上暖暖手。”

    皇帝身边不缺炭火,在临幸妃子时就没个冷的时候,反而有时烤得太过,有点上火。

    倒是起了玩心想赏景的时候,带上姜娴极好。

    在一次召姝常在去伴驾时,梁遇寅如常奉上龙爪手炉,皇上却摆手:“不必,朕有姝常在足矣。”

    美人白皙细嫩的小手如同一块暖玉,被他的大手包裹着。

    两人在御花园里闲逛了一会。

    提前清过场的园子一片幽静,拐角便是一处人工挖出来的泉眼,景色别致。他闲闲提起:“听说爱妃近来和陈答应一道琢磨舞艺,成果却不如人意?”

    不如人意是客气了。

    早前郭贵人暗搓搓地跟皇上提起,万寿节献礼的时间宝贵,不如正六品以下的妃嫔就不必献艺了,直接统一收进皇上的库房。

    贵人刚好是正六品。

    她拿的理由也听着很体贴——六品以下位分太低,出身不显,想来也无甚才艺可献。说不定来贺寿的官家千金眼里,还徒惹人笑话。

    翻译成大白话,便是:

    正六品以下的妃嫔全是穷乡里,肯定没从小就报兴趣班,能表现个啥?跳得那么烂,还没来贺寿的一帮富二代跳得好,拉倒吧。

    后宫中三人成虎,姜娴又有意助长传闻,皇上便信了三成。

    他说:“不如爱妃先表演给朕看看,再决定要不要在万寿节上献艺。爱妃毕竟习舞时日尚短,朕怜你苦心,也会晋你为美人的。”

    皇帝替她想得周全。

    私下表演,再把陈答应的舞免了,死无对证,旁人便不知姜娴跳得怎么样,他私下来个龙颜大悦,料想也无人敢质疑天子审美,位分一升,全了她的面子。

    姜娴一怔。

    老板为了给她升职,真是操碎了心。

    “皇上待臣妾如此之好,臣妾无以为报。”

    她低下头去。

    后宫杀伐无影,如有不慎便要掉脑袋,可在现代职场,更多是花尽心思去限制女员工的升迁道路。只有一次,一个女上司赏识了她的努力和业务能力,也是这样力排众议的要提拔她。

    系统温馨提醒:【根据AI分析的宫斗经验,后宫中最不宜动情。】

    姜娴:【这是知遇之恩。】

    姜娴:【皇上是我的伯乐啊!】

    看帝妃喁喁细语,周围的宫人已退开一射之地。

    “皇上替臣妾想的,臣妾完全明白,也不愿辜负皇上的一番美意,”姜娴反握着皇上的手,天生娇媚的狐狸眼此刻却明亮灼人:“烦请皇上相信臣妾一回,万寿节献艺一事……臣妾定不会让皇上失望,只是陈妹妹的献艺,还请皇上想想办法,她是替臣妾避锋芒,代臣妾受过了。”

    姝常在说得很明白,皇帝哪里还有不懂的,他明白过来,竟也不恼,只笑:“原来如此,爱妃这是摆了六宫一道啊!”他又问:“若是朕没问起,爱妃要如何解局?让陈答应称病么?”

    姜娴原也没想到陈答应能跳得那么差劲。

    如果跳得中规中矩的,看在喜庆份上也就过去了。

    她不出手,陈答应就真成了她的对照组,她则落得一个心机深沉的印象。

    只能说……

    卷王有时也会失策,那便是以为别人也有自己的工作效率。

    姜娴坦诚:“臣妾迟钝,幸得皇上怜爱,只好来求助皇上。”

    遇事不决问老板。

    卖出一点破绽来,也能让老板更放心地用她,而她也品出了皇上有意替她出手善后。

    果然,皇帝的面色柔和了下来。

    从她侍寝后通宵抄写《女诫》中可见,姝常在是极要强的性情,如此要强的女子,竟也有茫无头绪求助于他的时候,满足了皇帝助人的虚荣心:“要朕帮你描补善后,那可不行!除非爱妃真能在万寿节上拿出惊艳朕的舞蹈来,不然,就不许你美人的位分了!”

    他故意吓唬,却有三分是真。

    姜娴微微一笑:“臣妾遵旨。”

第三十七章 同期竞争

    皇上回去乾坤宫后,便下了一道口谕。

    因为想在万寿节献艺人数众多——先帝喜好大排场,万寿节时教坊艺人歌舞不绝,甚至会有民间的京剧班子进京,进行庆贺演出,有些兴许都到不了皇帝跟前来,只是在外围表演给宾客观看。而妃嫔的表演是独属于皇上的,可以沾着万寿节的光让宗室大臣家眷有幸观赏,不可能单独给宾客看,有失主次尊卑之分。

    妃嫔向皇帝献艺贺寿,胜在心意而非娱人技艺,所以不想于人前表演的妃嫔可在万寿节前单独向皇帝献上,跟梁总管登记即可。这几日他就不翻牌子了,好好回应一下后宫众人的心意。

    如此一来,一些宫妃的心思又活泛了。

    单独献上呢。

    岂不是面见圣颜的机会?

    原本想送礼的,也在送礼之外多了项献艺,能进宫的都是良家子,再不济也是富户千金,琴棋书画总有一样是会的。

    陈答应得知这事因自己而起后,顿足:“我丢人就丢人了,又不是没丢过,怎好便宜了她们,白白给她们在皇上面前露脸争宠的机会。”

    姜娴惊讶:“我竟不知你对圣宠有这么深的执念。”

    “你越得宠,我的日子越好过,何况我也不怕被夺宠,”作为后宫最底层,陈答应自有她的一套道理:“反正我没有宠。”

    姜娴失笑,见陈答应还是忿忿不平,便点了她一句:“我不怕和其他人比较,她们越是想在献艺上花心思,越是着了我的道。”

    若论送礼,姜娴真比不过别人。

    她一穷二白,常在的月例少得可怜,她现在的宫中花销全靠皇上赏赐的银两才显得富裕些,还有这次让倚竹轩宫人去贩卖情报所得的分成……手头是松动了,跟那帮娘家就在京中,能偷摸着送钱的主儿不能比。

    “我怕的不是别人献艺,是别人不献艺。”

    眠夏不解:“若是大家都做一样的,小主岂不是不特别了。”

    陈答应身旁的荷香却说:“姝常在的舞蹈和旁人不同,哪怕是奴婢这等没见识的,也能看出其中的不凡来。这些日子其他宫妃去向皇上献艺,拿出来的东西如果平淡无奇,便会成为衬托姝常在的绿叶,若偶有新颖出挑的,则让皇上更加期待能让姝常在底气满满的表演。”

    听到这番分析,姜娴挑过去一抹赞赏的目光。

    这正是她所想的。

    上辈子她所在的企业里,便最喜欢采用内部竞争的形式,搞两个小工作室或者组出来,做相同赛道上的商品,互相较劲,胜者得到更多资源,败者被淘汰。

    卷王不怕比较。

    就像学霸喜欢难度高的卷子,因为难度高,大浪淘沙,才能筛出真正的金子。

    同一时间,御花园里摆了赏雪小宴,由陆容华做东,邀了和自己交好的宫妃来小聚,也跟着听到这消息。

    陆容华脸上先是升起几分喜意。

    她弹得一手好琴,提前献艺,加把劲说不定能在弹奏一曲后把皇上留下来。

    郭贵人神色淡淡:“皇上不久才召了姝常在伴驾赏雪,想来是她的主意。”

    “自己技艺不精,不想在万寿节的宴上丢人,只好使出奇招来了,”陶才人附和郭贵人的话,绽开微笑:“只是倒给各位姐妹在皇上面前一展所长的机会了。”

    听到后一句,众人神色一凛。

    陆容华不想在献艺内容上多谈,省得刺探来刺探去的,她更愿意挖苦一下正得宠的倚竹轩:“以色侍人,多色衰而爱驰,终不是长久之策。”

    “听说教倚竹轩舞艺的女师傅是倚竹轩主动讨来的,没想到呀,”冯良媛掩唇娇笑:“这舞艺哪是一两天能成就的,不像容华姐姐,早在进宫之前,臣妾就听闻容华姐姐的诗琴双绝,岂是旁人一朝一夕能追赶上的。”

    陆容华听着有点高兴:“虚名罢了,习琴吟诗不为悦人更为静心。这回当真是可惜了,这要是哪位姐妹能献上一舞,让皇上知道后宫也有擅舞艺的妃子,才是极好的呢。”

    来个人把姝常在比下去就最好了。

    其实一个常在能翻起多大的风浪?更别提是个娘家不给力的寒门常在,她们没多着急要将她除掉,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皇上对姝常在正热乎着——这道口谕,就是皇上在为姝常在拙劣的舞技在打掩护呢,当真是空有一张脸的狐媚子。

    话虽如此,该气还是得气。

    她们进宫多久的人了,被一个常在压了下去!

    陆容华无比希望将姝常在比下去的人是自己。

    可惜,她自小娇气,受不住学舞的苦楚。

    这时,郭贵人开口:“臣妾准备在万寿节上跳《霓裳羽衣舞》。”

    话音刚落,众人惊讶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竟然就这么说出来了!

    她神色更加傲然:“若有姐妹想和臣妾跳一样的舞,臣妾也不介意。”

    看到郭贵人脸上的自信,在场的人心中了然,便知她肯定精于舞艺,很有把握,根本不怕旁人学她。

    “听你说的,我开始期待郭贵人的献舞了,”陆容华看向她,笑道:“献舞可不能少了好衣裳,我宫里有上好的浮光锦……可惜日子有些紧,赶不出来新的舞衣了,若首饰上有短缺的,就来找我。”

    “那就先谢过容华姐姐的美意了。”

    郭贵人站起来福了福身,以示承了她的情。

    她不差钱,也干不出向别人借首饰的事。

    陆容华说这话的时候也知道她不会真的来跟自己借,只是表达一个态度——

    在打击姝常在气焰上,她们是同一阵线的。

    御花园里的赏雪亭里,旁边烤着炭火,暖意融融,笑意盈盈。

    乍一眼看过去,甚是和乐。

    ※

    回到钟粹宫后,宫女才面露疑色:“方才小主怎么把要表演的才艺说出来了,其他娘娘都严防死守,生怕别人人学了去呢。”

    “要学就学。”

    从赏雪宴上回来,郭贵人妆容精致的脸上浮起恨色:“我就要姜氏寝食难安,活在害怕被我比下去的阴霾之下。要学?那就让她们学去!”

    在真材实料的底气上,她和姜娴竟是相似的。

    郭贵人自小习舞,既是爱好也是家人有意安排。准备送进宫的女子,总要有点才艺傍身,做寻常官宦人家的当家主母则很不必:“我之前没和皇上提到,是想宫里日子细水长流的,一下子把会的全抖出来,日后就没压箱底的了……”

    她原以为初侍寝后,皇上会对她温存数日。

    不料竟被姜娴截了先。

    比起久居高位的上级,她更恨同期入职的姜娴。

    郭贵人深吸一口气,自我安慰:“幸好爹娘自小培养我……如今心也算安稳些,不然像姜氏那样,无才无德,空有一张脸,只能舍下面子求皇上去,再得宠也是笑话!”

    万寿节一连数日,连京城都是一副张灯结彩的喜庆气象。

    因为皇上这道口谕,前去献艺的宫妃真不少。

    其中以新人为多。

    可惜去的人多,因而被翻牌子的却无一人,被皇帝漠不关心的视线扫过去,少有面圣机会的新人便止不住的发抖,表演也都很一般。

    其中,罕见地让皇帝展了欢颜的,反而是陈答应。

    在她一舞跳毕,皇帝开腔:“朕曾想,你与姝常在交好,哪怕跳得平平无奇,也得赏你点东西。”

    一旁的梁遇寅听出来,皇上这是憋了个包袱准备卖关子呢。

    梁总管猜得不错。

    皇帝给陈答应准备的下半句是:现在看完你的舞,看在你和姝常在交好的份上,朕便不罚你。

    原因没别的,跳得太滑稽了!

    同手同脚不说,也全然不在节拍上。

    谁料陈答应没听出来皇帝的潜台词,她欢天喜地的行大礼谢恩:“上回臣妾借着姝姐姐的光得了皇上赏赐,已是感激非常,谢皇上恩典!”

    “……”

    一句真心实意的谢恩,把皇帝的包袱憋了回去。

第三十八章 后宫第一舞?

    到了万寿节当天,进宫贺寿的达官贵人鱼贯入宫。

    皇上、皇后和太后一起出现,穿的是最华贵的朝服,金光闪闪份量十足,姜娴在下首望上去,珠光宝气直映到她的眼睛里面去。

    皇后位置她是来晚了,太后之位也许能拼一拼。

    行过礼后,便是入席。

    太后镇着场子,姜娴再受宠,也没被特殊对待,就待在常在答应该呆的一桌,只是入座后,有个御前小太监往她桌上放了一小碗樱桃和雪耳燕窝:“贺圣寿的车队里带来的贡品,除了太后、皇后、贵妃和章贤妃那,皇上只让奴才带过来这么一碗,说是宴上吃食看着好看,尝起来也许不合口味,让小主垫垫肚子,”见她要起身,小太监赶忙说:“皇上嘱咐过不必特意谢恩。”

    “那劳烦公公替我谢过皇上了。”

    姜娴笑说。

    樱桃提前去了核,用银叉子戳着吃,甜得漾人。

    姜娴不好口腹之欲,为了避免旁边的陈答应在众目暌暌之下口水掉到桌子上,她便分了她一半,也正好让她在宴席上多动筷少说话,省得惹祸。

    “谢姝姐姐的赏。”陈答应讨巧地接了句。

    同坐一桌的张常在冷眼瞅她,阴阳怪气:“陈答应,你也是宫中小主,她不过是个常在,你又何必奴颜婢膝。”

    姜娴的眼皮轻跳一下。

    不等她怼回去,陈答应满脸警惕地看着张常在:“常在姐姐若想讨好姝姐姐,还是换个人选吧!姝姐姐已经有臣妾了。”

    “……”

    这什么脑回路!

    她是要讨好姝常在吗?她是在嘲讽陈答应不必讨好一个小小常在!当姝常在的狗腿子有什么好?这些天来,也没见姝常在把恩宠分给她!

    可见姝常在不是个大度容人的。

    莫名其妙被扣帽子的张常在恼火,正要反驳,却听到姜娴转过头来,竟是心情极好地扬起笑脸:“陈妹妹说得不错,张常在还是别惦记我了。”

    原本是无语,这时张常在是胸闷了。

    可是在宴席上,她不好发难,只好紧紧绷着脸,不欲搭理倚竹轩的人。

    张常在和郭贵人同住一宫,跟她同仇敌忾地不喜姜娴。

    只是才安静了一会,到了太监唱名亲王献礼的环节,张常在又说:“真期待等会郭贵人的《霓裳羽衣舞》啊!贵人姐姐学舞多年,底子深厚,往常不轻易展于人前,今日臣妾也是有眼福了,”她瞥一眼姜娴:“听说姝常在等准备等会献艺,怎么不和陈答应一起,提前表演给皇上看?”

    不乖乖藏拙就算了,非要在宗室宾客跟前出丑。

    陈答应瞅出了二人的火花。

    她小声问身后站着伺候的宫女:“荷香,你说我要不要帮腔?”

    “小主忘了姝常在的叮嘱吗?少说话多动筷,不要给姝常在添乱。”荷香赶紧道。

    陈答应颇感遗憾。

    她还觉得自己嘴皮子利索又深谙人性,可代姜氏上阵杀敌呢。

    “看你福气不够,再给你多饱点眼福。”姜娴轻声细语地回答。

    若不细听内容,还以为她和张常在相谈甚欢呢。

    张常在冷了脸:“别是饱不了眼福,倒惹人发笑。”

    她话音刚落,台上的表演就快轮到换好舞衣的郭贵人。

    随着丝竹之声起,一抹倩影出现在台上。

    上首,太后在听到太监唱出的《霓裳羽衣舞》后,露出感兴趣的神色:“这舞失传多时,流通在舞坊的也是经由后世想象描补出来的舞蹈,不过这郭贵人跳得不错,看来也下了苦功,用心了。”

    皇帝对郭贵人兴致缺缺。

    太后夸奖,也不过是看在她的家世份上给的体面:“儿臣看着不过尔尔,比不得秋狩时看过的惊鸿舞。”

    那是教坊献上的表演。

    教坊里的舞姬跳得不好得拿人头来见,郭贵人自是比不过专业人士,太后莞尔:“光论舞技,也担得起后宫第一人了。”

    一舞毕,郭贵人盈盈下拜,说着祝贺的吉祥话。

    她心中激荡,想的却不是上首的男人。

    而是等会要当众出丑的姜氏。

    一想到这里,她就巴不得奔下台去立刻换回礼服,到台下好好欣赏姜氏闹笑话的样子。

第三十九章 晋位贵人

    万寿节宴席的角落上,夏家女婿何思远正心不在焉地望向远处。

    “郭娘娘跳得真好,临之你说可是?”

    郭贵人得了皇上赏赐,盈盈退下之后,夏荣芝才收回视线,含笑问道。

    今日要进宫来,夏荣芝拿出了最好的头面穿上,她的长相随父,生得富态,姿色稍有欠缺,若是减去繁重首饰选对妆容,也是飒爽清秀的大家闺秀,可她想到进宫会见到丈夫的故人,不禁使足了劲打扮,提前修了眉,把颇具个人特色的浓眉修成了千篇一律的柳叶细眉,显得用力过猛,不伦不类。

    临之是何思远的字。

    “贵人娘娘跳的舞,我不敢细看,”何思远握着她的手:“荣芝说好,那肯定是极好的。”

    在握着她手的时候,他稍稍错开视线,目光没落到她的脸上。

    何思远很难控制自己,他忍不住把眼前人和旧时人拿来比较。

    在梅泽县的时候,姜氏便是有名的美人,哪怕女眷不经常出来走动,总有太太小姐聚会的场合,漂亮的容色是掩藏不住的,少年时的爱慕萌动也是实打实的,他觉得自己对姜娴一片真心,只可惜敌不过现实。

    卿本佳人,奈何……

    他太优秀了。

    中举后得考官青眼,成为夏府的乘龙快婿。

    何思远不是没挣扎过,但见识过京中风光后,他明白一个三品大员的老丈人能在官场上为他提供多大的帮助,这些都是姜娴一个小小的梅泽县丞之女给不了他的。

    娶妻求贤淑,不可光看容色,何思远以为自己很懂这道理,可当听说姜娴进宫选秀后,他又不禁深深不忿起来——她竟如此不守妇道!

    其实两人的情谊很守礼,从没单独见面,顶多在聚会上聊过诗书,因着两家的交情多有走动罢了。可就像原主一心认定何家公子一样,何思远也理所当然地将原主视作了自己的所有物,是他的女人,哪怕他被迫无奈背信,也该为他守贞。

    还有一个想法,何思远没敢在妻子面前说。

    他想着自己进士出身,才华横溢又有夏家相助,想必很快得到赏识升官,前途无量,超越老丈人也是未可知的事。等他在京中站稳脚跟,就将在梅泽县乖乖守着的姜娴接到京中来,纳作妾室。

    贤妻娇妾,何等快活!

    有他这份淡淡的愧疚和少年情意,姜娴被他纳进门之后,肯定不会吃苦受罪。

    但,姜娴进宫的意气举动,将何思远的内疚和情意抹煞得一干二净!

    她竟这般不安于室。

    何思远又是痛心,又是气愤。

    他觉得自己被绿了。

    夏荣芝很爱慕俊美又写得一手好文章的夫君,对他的情绪观察入微,她发现宫里刚选秀完,自家夫家就郁结上了,这还有什么不懂的?

    原是夫君三心两意,她却没怪丈夫。

    她在跟着夫君回乡时,远远地见过姜氏女一眼,只一眼,便生出无限酸意来。哪怕她家世不显,可她有那么一张脸!见到丈夫这般情状,她更加嫉妒姜娴,妒生怨,这对夫妻今日进宫贺寿,想的都是同一个人。

    “临之,等会就是姝常在献艺了,”夏荣芝绵着嗓音低声说:“妾身竟没听说她还有此才艺。”

    因为不在自家,人多口杂,夏荣芝不敢把话说得太明显,也不敢编排皇上的女人。

    刚成婚时,何思远为了讨好她,使出了诋毁前任大法。只要夏荣芝一阴阳怪气地提到姜娴,他就使劲贬低她,越是贬低姜娴,夫人就越是开怀。

    于是在夏荣芝的印象中,姜氏就是个漂亮草包。

    今日,何思远却没顺着她的话说,只是勉强地笑了笑。

    夏荣芝微微变色。

    须臾,她想到这是在宫中,夫君不便提及天家女眷。想通了这一点,她勾起甜蜜的微笑,抬眸望向台上,却见到有太监搬来五根三人高的柱子,使法固定在台上。

    这个彩排演习时他们做过无数遍,这回做来更是熟练,可是彩排时姝常在不曾表演过她的舞蹈,只监工他们固定得稳不稳妥,提点柱子摆放的间距和位置,于是小太监们也不晓得这五根柱子是要来作甚的。

    姝常在吩咐过,五根柱子必须以五角星的形状分布。

    不愧是新晋宠妃,真能卖关子!

    ※

    这时,舞台旁边的楼阁二楼阳台缓缓走出一个白衣女子。

    说是白衣,也不全是。

    雪白的舞衣上绣满金纹,金纹底下又用特殊的绣法藏了暗纹,灯光下流光跃动。这件舞衣设计特别,它很轻透,却不暴露,该捂着的地方有好好捂着,没因邀宠失了尊贵。

    她手抱着厚厚的长缎,向上位者坐着的地方遥遥行礼,在被叫起后,说出贺词:“恭祝皇上寿辰,愿皇上龙体安康,愿世清平,圣体康泰,万寿无疆。”

    因为皇上金口玉言承诺过,这次表演得好就升她的位分,等于关系到她职称评定,姜娴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付,同时也使了一点“盘外招”。

    【粉丝滤镜】光环开着。

    【抵御极寒】光环也开着,不会因为寒冷的天气而冻哆嗦,影响美感。

    考虑到晋位后能得的奖金,姜娴又购下了一个新光环和两个一次性消耗品。

    【名称】:C位出道

    【类型】:光环类

    【功用】:使用后,只要你出现在生物的视线范围内,他们会不自觉地将注意力投射在你身上。

    【备注】:请注意,该光环不具备美化作用,只是会把宿主的一举一动放大化,美者更美,丑者更丑。若在激活该光环后社死出丑,将会深深烙印在观者的脑海里,留下不可磨灭的滑稽印象,请谨慎使用。温馨提示:若宿主对自己没有信心,可搭配其他美化光环使用[推荐商品链接]

    这是一个高风险高收益的光环。

    人无完人,姜娴也不敢经常使用。

    但在这评职称,发奖金的要紧关头,她把心一横,开了!

    【名称】:引蝶香

    【类型】:一次性消耗品

    【功用】:使用后,宿主在半小时内会获得吸引蝴蝶的奇香。

    【备注】:隔壁末世和荒野系统宿主吐槽蝴蝶的蛋白质并不丰富,建议增加吸引蚂蚁和蚕虫等等的功效。

    这个是小时候看《还珠格格》给姜娴的灵感。

    冬天的蝴蝶不多,但不至于完全没有。

    万一来了呢?

    那便是能让皇帝一见难忘的美景,值得一赌。

    在两重金手指加持下,款步走出人前的姜娴美得惊人。

    即使是在殿选时就见过姜娴的太后,也不禁微微一惊。

    脸还是那张脸,看上去却大不相同了。

    她淡笑:“姝常在看着比殿选时气色好多了,皇宫的风水果然养人。”风水都是虚的,圣宠养人才是真的,如此绝色,难怪乎她闭门礼佛的时候就听到儿子很宠她。

    皇帝他的视线就没从姜娴身上离开过。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姜娴身上,但他分明能感觉到,她的一双眼睛只落在自己身上,一如既往地充满爱慕和渴望,亮得灼人。

    天上星辰落下寒光,万家灯火为贺皇上圣寿所点燃,而姝常在就像一轮悬在天上的明月,温软皎然。隔着距离相望,绣着金纹的舞衣水袖迎风微动,仿佛踏海而来的龙女,皇帝坐拥四海,却是初次见到这样的绝色。

    可她是那样遥远,仿佛不可触及。

    现场除了丝竹乐声,竟都安静了下来。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还是皇上打破了沉默,他抬手:“爱妃,你怎么到楼上去了?快,把姝常在接下来,朕等她。”

    闻言,姝常在绽开一抹笑。

    在看客眼中,那就是仙女姐姐笑了。

    她甩出手中的长长绸缎,驱动内力,红色绸缎吐出,卷在中间的那根柱子上,缠绕两圈后,竟神奇地固定住了。这里用上了另一件一次性消耗品,透明的粘剂在绸缎末端,正好能达到这效果。

    姝常在身后的小太监将前端绑在二楼的栏杆上。

    姝常在纵身跃起,随着现场乐声大作和惊呼,她竟姿态轻盈地踏着丝绸,走到了五角星中间的柱子上。

    皇帝瞳孔紧缩。

    底下的宾客心思各异。

    男客想的是难怪姝常在能得宠,这么一个轻若燕子的绝色美人,谁看不迷糊啊?有心猿意马的,都忍不住想象起和这等娇娇在房中是何等神仙滋味了。

    女客想的则是另一回事。

    姝常在到底有多瘦?

    她怎么做到的?

    她不吃饭的?

    她轻成这样,癸水还能正常来吗?能怀孕吗?只要圣宠不要生子,够狠啊!

    只是那些世俗的想法,在姝常在起舞后,统统都消失了。

    她竟是要以五根柱子为支点,在上边跳舞!

    宾客以为她瘦弱,殊不知她能完成这些舞蹈动作,靠的是对四肢高度的掌控和核心力量,普通文人来到她面前,说不定会被她三招放倒。只有下过苦功,才能将一切做得毫不费劲。

    薄似烟霞的水袖扬起,缀了细碎宝石的舞衣裙摆璀璨熠熠,却都不及女子一张容色绝艳的脸庞。在【粉丝滤镜】的加持下,众人看的不是现场,是高清精修纯享MV。

    皑皑白雪落下,却只能成为她的陪衬。

    姜娴将保暖光环拉得略高,新雪落在她的身上便立刻消融,不影响美感。之前郭贵人跳舞时频频向皇上暗送秋波,姜娴却没有,她要的是仙女形象,仙女哪能一直跟男人调情?

    就在众人以为这已经是极致时,忽见蝴蝶飞来,像受月宫娘娘吸引一般,跟着她翩然飞动。

    宾客哗然。

    姝常在这一舞之美,竟连蝴蝶也沉醉其中!

    能进宫的都是文化人,有忍不住诗兴大发的官员,已经口中念念有词,恨不得立刻提笔研墨,为这现场题下一首好诗好词。

    一舞毕,姝常在从中间的柱子跃下。

    蝴蝶群缠身,乍一看过去,视觉效果就像是蝴蝶托着她一般。

    落地后,她将引蝶香的效果关掉,盈盈下拜。

    在最后一刻,姜娴才扬起眸子,给大老板最真诚的一瞥。

    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

    “好!好!好!”

    皇帝站起来,走下来亲自将姜娴扶起,口中念了三个好。

    这一刻,姜娴却想到——

    如果皇帝说的是“妙!妙!妙!”岂不是大庭广众之下学猫叫?

    在万寿宴上亲自扶起一个常在,原是太抬举她的,可是皇帝却觉得她配的,非这么抬举才对得起他心中的感动和喜欢。没人比他更清楚姜娴为了这一舞,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那些抻动筋骨的动作,与受刑无疑,在高处练习这舞时,姝常在又多少次的摔下来?

    姜娴是摔过,苦也没少吃。

    但她不介意。

    “今日的月色格外皎洁明亮,想必也是爱妃起舞之故吧!”皇上仿佛看完本命现场表演,疯狂发彩虹屁弹幕的粉丝,他是一国之君,又适逢生辰,没什么是不可越性儿赏人的,他给她赐座在下首,又传下旨意:

    “传朕旨意,姝常在蕙质兰心,用心纯挚,晋为贵人,改封号为顾。”

    后面一水儿的赏赐,众人都没听进去。

    就听到了晋位旨意。

    常在和贵人之间隔着才人和美人,姝常在……不,顾贵人这是越级晋升了!

    这改封号的意味,也很值得琢磨。

    封号为姝,是赞美姜氏的容色无双,可皇家爱面子,高位妃嫔的封号都是奔着贤、淑或德去的,先帝倒是有位丽妃。皇上如今给她改封号,显然是除了喜欢她的一张脸外,还对她有别样的在意。

    一个更雅的封号,许是料及她日后还有得升,替她设想好前路了。

    只是这顾字,出自何意?

    很快地,皇帝就亲自解释了:“朕刚才观爱妃的献艺,只觉见到了月宫上的仙娥,又想起李白的《上云乐》。”

    总不能封号为月。

    于是“阳乌未出谷,顾兔半藏身*”,顾便是月亮的代称:

    “也代表着,朕会常顾你身边。”

    饭碗变得更牢固,姜娴感动地看向皇上。

    皇帝也很感动。

    只有台下边角处的何思远难受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四十章 散席后的众生相

    原想后宫妃嫔大多是世家贵女出身,姜娴一个小小八品官之女在里头肯定过得艰难,没想到皇宫的风水养人,她看上去比从前更美了。

    原主纯稚,是朵被爹娘呵护娇养得很温柔美好的小白花,被渣男的背信弃义摧残得萎掉,何公子最后见她的一眼,发现她瘦得脸颊都凹下去了,心中得意之余更坚定了攀高枝的想法。

    呵,女人,离不开他吧。

    姜娴则不一样。

    她的心思不在何公子身上,满心满眼只有做好今晚评职称的表演,又经过知名祸水妲己亲自指点气质,出现在何思远眼中的,便是他从未见过的美艳娇娘。

    惊艳、不甘和嫉妒如同井盖背后藏着的虫子般疯狂涌出。

    她竟出落得这般诱人。

    一想到这副新妇美态是蒙受了皇帝的滋润,何思远既嫉妒,又愤怒,气姜娴不守妇道,明明心悦于他,却弃他进宫。

    看姜娴一舞跳毕,何思远心态崩了。

    男人挣事业,为的啥?为着钱财权势,过的比谁都好,何思远甚至没想过让爹娘过得更好,即使他进京有好些时日了,也没让爹娘从老家搬过来,而是住在夏府过起了美滋滋的姑爷日子。他拼命念书,想的是书中黄金屋,等升了官,更是可以安排一手颜如玉。

    日后他纳的妾,一定要比姜娴美上十倍。

    等见到入了宫的姜娴,何思远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妻子夏荣芝看到他的神态变化,也把他眼底的情绪看了个清清楚楚。她气恼地抿了嘴,准备出宫回府后要和他好好说道,是不是心里还有那贱人!

    同时,她也怨起了被赐座在皇帝身边的姜娴。

    果真是狐媚子!

    入宫了还不消停,勾她夫君的魂。

    一看就不是正派女人。

    巧了,夏荣芝的想法,和帝妃那桌的女人不谋而合——

    好个姜氏居然藏拙,不声不响搞出这么大的活儿!众人掂量了一下,别说模仿她了,想都想不出来她是如何做到的,那么高的地方,站着都害怕,居然还能在上边儿翩翩起舞?还有那条供她走到柱上的绸缎,她到底得有多轻?

    怪不得把皇帝迷得三迷五道的,居然晋了她为贵人。

    再听到改封号,没封号的妃嫔都窒息了。

    合着她们都还没封号,皇上就觉得“姝”字配姜娴不够好,要更美好的意象了,不仅暗夸她如月宫仙娥,更想长顾于她身侧。

    原本因为万寿节而被特许出门的容贵妃当场就想拂袖而去。

    可惜不行。

    真那样做了,容家也保不住她,顶多另送一女进宫。

    不过想想刚把舞衣换下来,坐到席上的郭贵人……

    众妃又觉得自己不是最惨的了。

    后宫第一舞的头衔没捂热,就被姜氏夺去了。

    如今姜氏晋为贵人,又有封号在身,竟是比她更加尊贵。

    想想都替她感到尴尬。

    感受到四方八面投来的视线,郭贵人是真想找个洞钻进去。随即,她又想起她的爹娘都进宫来为皇上贺寿,显然也是全程看着二人之争,和姜娴同期入宫,初封身份又最高的她,居然比不上一个八品官的女儿,真教爹娘面上无光。

    古人对家族概念看得很重,郭贵人也自小受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教育,她进宫本就不是因为仰慕皇帝,而是为家族争光来的。她初封得贵人就是仰仗家中,如今竟在她这掉链子了,她既是羞恼,又是难堪,脸庞升起了脂粉亦盖不住的红意,眼眶也红红的,死命忍住不掉泪。

    此情此景,被旁人尽收眼底。

    章贤妃暗叹:郭贵人还是太稚嫩了些,在这宫里头啊,比不上别人的日子可是多着呢,怎能心事都摆在脸上,轻易便能揣度到她的喜怒哀乐。

    反观被赐座皇上下首的新晋顾贵人,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既符合喜庆场合,又不过分得意。连章贤妃都有点奇怪,一个县丞之家养出来的女儿,居然能有如此气度涵养,骤升贵人,也没有像一朝得宠的自鸣得意,反而很沉得住气,让人觉得她被礼遇,被优待,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是姜家会教女,还是天赋异禀?

    章贤妃猜的都不对。

    是姜娴早就受过社会的毒打,练就一身铜皮铁骨。毕竟在应酬场合,什么奇葩客户都有,职场上也时有领导突发发奇想,在几十人的团队面前单独点她的名表扬她,给她拉仇恨。

    这些场合要如何表现,她太有经验了。

    无他,但手熟尔。

    宠辱不惊的贵人背后,是千锤百炼的打工人。

    ※

    八卦是人类的本性。

    今日皇上圣寿,散席后,话题的中心却不是皇上,而是他的神仙妃子。

    还有人心想,这是什么妖怪?

    居然生得这般标致模样,又有这神仙舞蹈。

    古人对物理学的认知不及现代,文人书生识得大道理,懂官场的条条道道,可女人到底能有多轻……他们是不晓得的,也不能一口断定人类做不到。

    街头卖艺的艺人不也能做出很多匪夷所思的举动?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何况那是皇帝的女人,跟皇家沾亲带故的东西,都带点神秘色彩,这就是皇权的力量。

    何况,姜娴那身气度,就不像妖女。

    人家包裹得好好的,没狐媚谁,只是太美了,谁看了都得说美。

    太多的话不宜说,天家妃嫔的容颜不好评价,走出宫门后,听得更多的感喟是:“今儿真是来值了,不枉此生。”

    “难得一进宫就得宠,谁不喜欢啊。”

    嚼舌头的很快被瞪一眼:“嘴上没把门的,那也是能议论的吗?回府再说!唉……”

    有喜欢舞姬的,已经觉得自家府上的美妾不香了。

    老家梅泽县的人还在因为姜娴得封姝常在而高兴,京中顾贵人的美名已经传开了,传得还很神乎,赋有一些仿佛在形容神女的诗词歌赋流出。好些后来传到皇帝耳中,从小被教育得很自信的他微微一笑,根本不在意,还觉得大伙说得挺对。

    顾贵人是挺有神仙样儿的。

    说不定就是上天赐给朕的月宫仙娥。

    夸得对,多夸点,朕爱听。

    当然,这是后话。

    无论皇帝多么为姜娴的一舞惊艳,在圣寿这种重要日子,他还是宿在了皇后的建章宫里,以示帝后伉俪情深,他再喜欢顾贵人,也不会失了规矩。

    而容贵妃,也是头一回因为皇帝宿在建章宫松一口气。

    如果皇帝不理规矩召幸姜娴……

    这后宫才是真变天了。

    容贵妃只求皇后这夜没有怀上皇嗣的福气。

    这时,建章宫,帝后二人更衣后,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

    皇帝不禁想,若这时姜娴在身侧,必然会娇娇娆娆地缠上来,向他撒娇邀宠。他的心神飘到倚竹轩,开口问道:“朕今日晋了顾贵人的位,皇后是如何想的?”

    “顾贵人的舞跳得极好,想来是下过一番苦功的,皇上有所感动,才晋了她的位吧。”楚皇后语气平淡,也美化了皇帝的用意。以她和天子相处多年的了解,她猜到他是有点纠结,也有点反省。

    其实,今夜的晋位……

    更像是粉丝被本命的无敌神仙现场感动后,上头冲动消费了。

    散席想想,也许是有点过了。

    但晋都晋了,没有收回的道理,无事天子不可为。

    皇帝嗯的一声:“皇后知我。”

    他翻过身来,正想着皇后如此理解自己,是不是该尽一尽夫君的义务,却见到皇后警惕地把被子往上掖了掖:“皇上,明日还要早朝。”

    她都这么安慰他,这么理解他了……

    他可不能恩将仇报啊!

    宫中大型宴席本来就累人。

    容贵妃被褫夺宫权后,这次全由皇后一手操办,她是活动统筹,全场最累的那一个。

    就像网络上曾有谣言——婚礼摄影经常能在婚礼结束后睡到新娘或者伴娘,那是纯纯荒谬!办活动多累人?能造出这种谣的,怕是没真的干过活。

    皇帝:……

    皇后还是那么懒,朕早该知道她的。

    他动作一顿,又躺了回去,失笑:“其实朕也累了。”

    皇帝的语调放松下来,他今日喝了不少酒,醉意入怀,便不像常日般冷淡,反倒多了分随性自在:“这回也是辛苦皇后了,若是贵妃能安份过完年,朕便恢复她的宫权,让她能为你分忧。”

    “其实和贵妃打交道也很累人……”

    说到这里,皇后停住,换了个好听点的说法:“贵妃素爱争宠掐尖,独将宫务分给她,她兴许就把前头吃的教训忘记了,以为皇上乐意纵了她的性情,由此故态复萌。不如将部份事项交给章贤妃,她也是潜邸上来的老人了,这么多年臣妾瞧着,也是知分寸懂进退的。”

    两人分权,她便可稳坐判官之位,看两人扯头花。

    皇上稍一思考过后,便同意了她的提议。

    只是不禁莞尔:“皇后在家里学习主持中馈时,怕不是学到了如何堂而皇之地把活儿分出去吧!”

    皇后把被子再往上掖了点。

    好想蒙住头不听不听,可是不合规矩。

    建章宫灭了灯,倚竹轩的灯光却仍亮着。

    因为主子晋升贵人这一大喜事,宫人都有点睡不着,连最沉稳的枕秋也是喜形于色:“小主的舞蹈何等出色,奴婢在下首看得眼睛都湿了,奴婢几生修来的福气,竟能在仙女身边伺候!”

    “小主大喜!”

    陈答应也在主殿,志得意满:“本小主聪慧异常,向来是极有看人眼光的。”

    眠夏乐道:“陈小主慧眼识贵人,以后也要长长久久地和小主来往。”

    慧眼?

    聪慧?

    很有看人眼光?

    跟着陈答应来的荷香站在后头,耳朵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是倚竹轩里除了姜娴第二冷静的人。

    宫人的嘴都很甜,姜娴赏了他们银子,却没往心里去。

    枕秋看出来了,担忧道:“主子看上去不甚高兴的样子。”

    听到她说姜娴不高兴,众人静了一静,看向她。

    “高兴,怎会不高兴,只是未到狂喜的地步,”

    姜娴淡笑,她坐了口热茶。

    原本常在的份例里是没有茶叶喝的,皇帝好茶,来她这儿时赏了罐茶叶:“刚听到皇上越级晋封我的时候,是有点高兴,只是我要走的路不止眼前这么点,旁人好听的,诋毁的话,我都不会往心里去。你们做事亦然,外面对倚竹轩的评价,听过便算。”

    职场是马拉松,而非短跑。

    在行动上,姜娴能拿出百米冲刺的劲来,心态却是很能拉长战线的。

    她接着说:“如今我得隆宠,按捺不住想除掉我的人只会更多,你们以后当差,也得小心点。”

    闻言,众人均是一凛,从主子封贵人的狂喜里稍稍冷静了些。

    眠夏:“可是贵妃……”

    “贵妃吃了禁宫夺权的亏,威信受打击,她当务之急是在高位妃嫔的圈子里重新立威。对上我,对她来说没好处,而且她没把握。”

    以贵妃之威,下一个贵人的脸面,太简单。

    偏偏姜娴现在深得圣宠,对付她的风险又很大。

    容贵妃但凡有点脑子,都该在这次吃亏后收收气焰。

    “如果我是容贵妃,解除禁足后第一件事,是去收拾那帮位分比我高,宠爱没我盛的高位妃嫔。”

    这是姜娴的思路。

    在倚竹轩,姜娴就是绝对的大脑,这是自分发到倚竹轩后,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事件,才建立起来的威信,使得下人心悦诚服。

    特别是上回姜娴不带一个宫女,单刀赴会昭阳宫。

    宫女太监的心肠不是铁做的,若不是宫里不能随便烧香,都有觉得自己祖宗保佑,跟到了好主子,想烧香感谢祖宗的了。只是后来眠夏越发后悔,暗下决定——若有下次,怎么也得跟着主子才是,哪怕是在她身侧,一起淋雪受冻呢?

    宫人感动的点,姜娴大约能理解。

    打工人能体谅打工人,她不会因为当了主子就做起工贼的勾当来,没这么丧良心的。

    而这时,昭阳宫中,容贵妃阴沉着脸,和身旁人说起:

    “这顾贵人……眼下竟是动她不得了。”

第四十一章 血书

    “如何动她不得?一个小小贵人,岂能和娘娘相提并论。”

    马婉仪急道。

    婉仪比嫔高两个品级,她视姜娴如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只是她也懂多做多错的道理,不如挑唆贵妃去干更合适。她话说出口,贵妃便挑过来不紧不慢的视线:“你是傻子,还是把我当傻子?”

    “臣……臣妾不敢。”

    马婉仪低下头去,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容贵妃支着下巴。

    姜氏的宠爱超乎她之前的想象,原想不过又是一个皇帝看中了的嫩鲜脸孔,如今看来,竟真在皇帝那记上号了。既然她正得圣宠,对她出手就变得风险很高,何况她被褫夺宫权,最高兴的肯定是正五品以上的宫妃。

    她被禁宫昭阳宫,在后宫的情报网却没断开链接。

    她知道就连平常低调的章贤妃也向乾坤宫送去汤水,万寿节上更献上章家费了大力气寻来的书法大家真迹,博得皇上龙颜大悦。

    自己的地位有所动摇,能得益的绝不是初入宫不久的小小贵人。

    容贵妃收回思绪,淡淡道:“你回去吧,本宫不留你了,免得落人口实。”

    今儿过节,皇帝恩准她出席万寿宴,同时也准许他人探望,同样被禁足的马婉仪才得以到她宫里来说会话,透透气。

    马婉仪一步三回头:“既然娘娘乏了,臣妾也不好再叨扰,只是娘娘真没生气吗?娘娘,臣妾不是有意的,娘娘别误会臣妾……”

    贵妃厉眸一转:“滚。”

    于是马婉仪麻溜地滚了。

    马婉仪走后,昭阳宫又恢复了安静,气氛仿佛都凝滞了。在这普天同庆的大日子,往日风光的昭阳宫却十分寂寥,贵妃合了合眼,章贤妃和陆容华等人的脸孔在脑海中挨个闪现,片刻,她下定决心:“秋云,取把刀子来。”

    “娘娘!”

    秋云惶恐下跪。

    “还不快去!”

    因为皇帝宿在此处,皇后想贪懒多睡一刻也不能够,只得按着早朝的时间来起了个大早,伺候皇上更衣。两人相对而无话,皇后手上的动作机械性地活动,仿佛人还活着,心已经死了。

    好困,好想睡觉。

    皇帝暗觉好笑,按住她的手:“皇后辛苦了,回去再歇一会。”

    “谢皇上恩典,这是臣妾应得的,”

    话说出口,皇后激灵了一下,又恢复了大家闺秀的端庄:“皇上,臣妾方才说的,这是臣妾应做的。”

    “罢了罢了,朕还不知道你么?”他语气温和:“朕也有想贪懒的时候,只是罢朝一日,堆积起来的奏章就能将朕淹没在底下了。贵妃娇纵,贤妃胆小,后宫诸事还须皇后多担待着,还有……”

    还有?

    皇后敛眉:“臣妾谨遵圣旨。”

    只是心下泛起笑意来——

    这些年来,在贵妃手上折掉的人命不少,在皇帝眼中,竟然只是娇纵。章贤妃为什么胆小?不就是在潜邸时在贵妃手上吃过大亏,进宫后也不愿再跟她对上,自避风头吗?宫里讨厌贵妃的人里面,章贤妃绝对能位列前三。

    “晋封顾贵人的事,是朕的决定,望皇后多照顾些,别让后宫里的女人太过分。”

    提及姜娴时,皇帝的语气和缓了些许。

    皇后向来贤德,从不因为小事刁难其他侍妾,处事公正严明,他很放心。

    “臣妾省得。”

    皇后一边应答,视线一边往旁飘。

    贵妃被禁足,整个后宫安全系数呈指数上升。

    “上回……她真是极可怜的,下那么大的雪,在昭阳宫站上半个时辰,别说主子,年岁轻些的宫女都怕是受不了,偏她认认真真的站了,若不是陈答应前去寻皇上,还不知该如何……”

    说到这里,皇后欲下跪请罪:“都是臣妾管教后宫不力。”

    这就是当总裁的坏处。

    公司有事,无论是哪个关节的问题,董事长都只会来找CEO问责。

    后宫出事,宫妃不去找皇后定夺,居然向皇帝求助,会惹人猜疑——皇后威信是否不稳?行事是否不慈?姜娴有考虑到这一点,但她入职……不,入宫时间的确短,不了解皇后的性情,不敢赌万一有要命的事儿发生,她会不会故意拖延救援,借贵妃的手来把她这个新宠掐灭在昭阳宫里。

    皇上将她扶起:“哪里是你的错,顾贵人入宫日子浅,不知其实来寻你更为妥当,若有人说你的不是,朕定不饶他,”他又叹口气:“这事是贵妃不对,朕已经罚过她了,但顾贵人并非全无错处。”

    顾贵人?有错。

    有错还晋了贵人,皇上这口是心非的毛病又犯了,皇后不上这贼当。

    皇后知道皇上这是等着从她的口中说出他想要的话,干脆一块儿说了:“臣妾所见,和皇上相同,没怪过顾贵人。”

    “朕是知你性情的,皇后那天还送了上好的药材到倚竹轩,实在有心了。”

    顺着龙须捋,彻底把皇上顺毛完毕,高高兴兴的上朝去了。

    皇后的确没怪姜娴。

    入宫得宠后就对上贵妃,难怪把后宫当成龙潭虎穴了,刚好那天她免了请安,在建章宫里美美睡觉,正好别来扰她清梦。

    因为一早上成功揣测圣意,把皇帝哄高兴了,皇后心情不错,又躺上榻欲在请安时辰之前再小睡片刻,却见宫女福锦神色慌张地走了进来:“皇后娘娘……”

    “何事?”

    福锦手上攥着一大叠纸。

    “贵妃的抄书,本宫晚点再看。”她想睡觉。

    福锦欲言又止的表情勾起了皇后的好奇心,她掀了下眼皮:“罢了,拿来吧。”

    福锦将抄书递上。

    昭阳宫不缺好东西,墨都是好墨,今日纸张上却没有扑鼻的墨香。

    难道内务府克扣贵妃东西了?

    不能够啊,内务府都是贵妃的人,跟她后花园似的,能少她墨砚?皇后寻思着,就看到满眼的血书,分别抄写了宫规还有佛经。

    皇后手一抖,差点把纸张抖落地上。

    她脑海里剩下一句话——贵妃,果真是生来天克她的,她晕血!

第四十二章 药膳

    今日建章宫出了事。

    前来请安的宫妃都隐隐察觉到,笼罩在建章宫的低气压,特别是迎接娘娘们的福锦,平日总是盈盈笑着的,甜到人心里去,今儿笑容却淡了些,就差板着脸了。

    福锦心想:真是开了眼了!容贵妃还有这等邀宠手段,惊扰了她的主子娘娘。娘娘喝过安神汤,脸色还是白的,想起扑鼻而来的铁锈味就不住地犯恶心,闻着香气也难受,只好把燃香全撤了下去,煮杯热茶压压惊。

    众人进来,向皇后请安。

    皇后一如既往地很快叫起,神色沉静,紧紧地抿着嘴唇。

    陆容华端起茶杯,悠声说:“过节前,有些人快站到外头去了,过完节,却有坐到里面来的体面了。”

    后宫尊卑分明,每一个座位都有讲究。

    上次选秀太后发了话要充盈后宫,也是因为皇帝登基不久,后宫空虚,于是只有主位能坐的紫檀木灵芝长背椅宁愿空着大半,也不能让次一等的坐上来。姜娴入宫的位分低,倚竹轩又没有座位靠前的主位娘娘,她一个小答应都快站到门外去了,比高位妃嫔的大宫女还差点。

    陆容华这话,就差实名制开团姜娴。

    但,始终是差了一点。

    陆容华的杏眼挑过来冷冷的目光落在姜娴身上,却没像想象中一般,看到她如芒在背的表情。姜娴气定神闲地坐着,面上挂着疏离不失礼貌的微笑,属于开会专属表情2.0。

    1.0是大领导在说话时,假装在用心听的专注表情。

    只要不点名,那就不是在说她。

    冯良媛曼声跟上:“姝妹妹真是好福气……瞧臣妾这记性,现在该改口叫顾妹妹了。”

    提到封号,众人的脸色都淡了下来。

    皇上是真在意她啊。

    良媛也就比贵妃高半级,眼看姜娴跟乘火箭似的升上来,冯良媛心中难安,又没有置人于死地的章程,于是跟风刺一刺姜娴。

    还是被点到名了……

    姜娴不无遗憾地想着,面上却反应很快:“妹妹这等无足轻重的人物,又何劳姐姐记挂呢!若是姐姐记不住皇上赐给妹妹的新封号,那便少提即可。”

    冯良媛一噎。

    姜娴说的话,乍一看是自谦,细敲却是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

    姜娴下一句却是来硬的了:“妹妹入宫以来呀,除了皇上以外的时候被点到名,总没有好事儿发生,妹妹还盼着别被姐姐点名。”

    全程,她端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多一分猖狂,少一分怯弱。

    听了姜娴一番膈应人的表演,原本观望战况的妃嫔心思各异。

    有觉得她蠢,居然不收敛锋芒,做低伏小。这么一点就着,说她一句就要顶回去,岂不是平招仇恨?

    也有觉得她真性情,活得痛快的,这帮女子犯起嫉妒来,是真不饶人。

    这两边都没猜对。

    姜娴很心平气和,她只是觉得在这时候应该态度强硬些,便这么做了,不带有任何个人情绪——开会不议事,那就是刷印象来的,一个宠妃韬光养晦干什么,等着冲她来的招数更隐蔽吗?韬着韬着皇帝真把人忘了。

    不躺平,别人想她死。

    躺平,真的会死。

    毫无疑问地,姜娴选择前者。

    陆容华放下茶盏,面色鄙夷:“谁稀罕点你的名,好笑!”

    姜娴:【系统,我要购买一次性BGM。】

    该一次性消耗品能以合理化的方式,把音乐浮现在他人的脑海里。姜娴就把前面陆容华所说的“过节前,有些人快站到外头去了,过完节,却有坐到里面来的体面了。”配上“无语死了,真的好无语”的BGM,然后把句子去掉,只剩陆容华的原音配纯音乐,免得古人注意力被不懂的词儿分走。

    带节奏嘛,谁不会?

    她这轻轻一点,现场众人立刻想起陆容华前面说过的话。

    对了,本来就是陆容华点名姜娴。

    现在又装高冷装不稀罕点人的名,到底有点好笑。

    陆容华的地位不低,妃嫔不好去拆她的台,只是本能反应是骗不了人的,一下子无数异样的视线落在陆容华的脸庞上,她绷了一会,终是没绷住,臊得脸红。

    “妹妹怎么这般拒人千里之外,大家好歹后宫姐妹一场,太过生疏总是不好的。”前头碰了钉子的冯良媛换了种态度,柔柔道:“毕竟咱们相处时日短,不像郭贵人,和顾贵人有在储秀宫相识的情分,又正好都喜爱舞蹈。”

    站在姜娴秀墩后面的陈答应瞪了瞪眼。

    好嘛,真把她当宫女了?

    按情分,她和姜氏才是最亲密的。

    这冯良媛什么眼神?怪不得失宠。

    陈答应腹诽,还是旁边的枕秋暗暗捏了捏她的手腕,示意她别跳出来说话——冯良媛这番言论,并非奚落陈答应位分低微,而是真把她忘记了,没把一个答应当人物。这番话,字字句句是对郭贵人的锥心之言。

    没看见郭贵人的脸快滴下血来了吗?

    以往站在嘲讽姜娴第一线的她,今日除了请安外声儿都没吱一下,就是怕有人拿她和姜娴比较。

    偏偏最怕什么来什么。

    “说来,郭贵人和顾贵人是有点缘份在的,想想初入宫时,也是郭贵人侍寝在前,顾贵人在后呢,”仪嫔在万寿节前和郭贵人闹了不愉快,这时便毫不客气地落井下石:“恰恰和万寿节上献艺顺序一样,要我说呀,郭贵人的舞蹈已经很美,可顾贵人的,真说得上是一舞动京华了。”

    仪嫔夸奖,姜娴不得不谢过。

    仪嫔微笑:“我也只是有感而发,这献艺表演呀,看多了也腻人,都是那三板斧功夫,是顾贵人的表演让我提了提神。”

    “这么说来,仪嫔可是在万寿宴上打起吨来了?竟需要别人来提神。”

    陆容华直接说。

    仪嫔委屈地看她一眼:“臣妾是说得夸张了些,望容华姐姐海涵。”

    陆容华冷哼:“知道自己不会说话就少说话。”

    “好了。”

    眼看要闹成没完没了的口水官司,皇后放下茶盏,众人立时一静,无人敢放肆。皇后按着时辰送客,没一刻多留她们。

    那模样,像极了到点打卡下班的疲态。

    郭贵人低着头走了。

    只是看到姜娴这回比她走在前头,便更加难受起来。

    走出建章宫后,郭贵人喊住姜娴,酸溜溜地说:“顾贵人今日一来,就坐在了我的上首,可是已认定自己比我尊贵?”

    遥想不久之前,她还只是一个小小答应。

    在储秀宫时,被自己抢了热水,也不敢出言争辩,只默默地走了,用冷水洗手洗脸。在郭贵人看来,这才是姜氏这种小门小户之女该有的待遇。如今竟让她坐到自己的上首来,有种被僭越之感,又埋怨她如此不给自己面子。

    “顾贵人可是还记恨我的宫女在储秀宫时,抢了你热水的事?我已经罚过那个宫女了。”

    竟是来示弱的!

    一旁的陈答应惊讶。

    姜娴却笑道:“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入宫如新生,储秀宫的事,我已记不得了,郭贵人身份贵重,没必要为了我惩罚身边的宫女。座位之事……”她一顿:“我也只是按规矩办事而已。”

    说罢,她便点了点头以全礼数,转身离去。

    见她油盐不进,郭贵人只好回去钟粹宫。

    另一边厢,陈答应奇道:“我还以为她是来为难你的。”

    “她是家里惯得娇纵了些,没把人惯傻了,她来为难我,拿什么为难?”

    两人同为贵人,姜娴有封号在身,比她还尊贵些许。

    “做人的事,只看什么时候想明白,是要威风还是要生存。她现在最着急的是让皇上重新注意到她,而不是和别人逞意气。”

    不到二十岁就进宫的姑娘,哪怕被家里和嬷嬷教了一肚子大道理,实践起来也未免粗陋,多有被情绪意气操纵的时候。姜娴细致地教育了她一番,接着点评:“特别是郭贵人这种出身高门大户的嫡女,尤其如此,家里不可能一开始就把她当个妾侍来养。”

    陈答应若有所思。

    “说到这,我倒是很好奇你家里是如何教导你的。”

    荷香觉得隔壁小主是想问:你家里完全没教过你是吗?

    “小时候教过,后来爹娘兴许是觉得我太聪明了,说与其改变我的性子,不如让我保持质朴。”

    听到“太聪明了”,枕秋和荷香齐齐露出骇然神色。

    这……

    陈答应的爹妈,眼神得有多不好啊。

    姜娴却懂了——

    人若是蠢到一个地步,那还不如当个没什么大志向,小富即安的本份人。何况陈答应生得甜美,若没有进宫来,寻个合适的良人嫁了,想必也是和和美美的平淡一生。如今进宫来,以她的双商,“质朴”点反倒不易惹事。

    姜娴垂下眼帘,极浅地喟叹了一句: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

    请安时辰结束,皇上下朝后不久,章贤妃就收到消息,皇后身边的福锦去乾坤宫寻了皇上。福锦从乾坤宫出来后,皇帝便派梁遇寅去太医院要了补血药膳方子,再亲自到御膳房去拿菜,给昭阳宫送过去。

    “算着,离昭阳宫那边的癸水还有些日子。”

    章贤妃奇怪。

    贵妃的癸水规律在后宫中向来不是秘密,因为她一来癸水便性情格外暴躁,要不便称病不来请安,要不就了来了从赐座喷到皇后称乏,合着是来把痛苦发泄在后妃身上的,大家就是她的布洛芬。

    她蹙起眉,派了个宫女去查探。

    她在后宫根基深,身份又颇高,在御前探听一些不重要的消息并非难事,很快就得知了真相。

    “用血抄写经书,为皇上祈福?”

    听完宫女的汇报后,章贤妃神色淡了点:“那么娇气的人,她倒是能狠得下心。”

    一朝能有两贵妃,章贤妃是最大的竞争者。

    她做梦都想上位。

    贵妃把持住宫务,以往又得圣心,不让皇上立第二位贵妃。

    章贤妃在宫中是“韬光养晦”的代表,可不是真的混吃等死,贵妃在姜娴身上惨遭滑铁卢后,她便利剑出鞘,在后宫中散播贵妃的坏话,说她善妒残暴,视皇上皇后于无物的消息……摸着良心说,这都不是造谣,顶多叫传播事实。

    功夫没白花,皇帝没提前将贵妃放出来就是明显的利好消息。

    在万寿宴上,贵妃也因为自恃身份,不想在宗室大族面前失了脸面,打扮得非常雍容华贵,没显出愁绪来,皇帝看她过得挺好,加上有姜娴的惊艳一舞,便颇有点忘记贵妃的感觉。

    只是终究是有情分在,贵妃自残祈福,皇上虽没有解除她的禁足,却让梁总管为她送补血滋养的药膳,让六宫知道她没失宠。

    “皇后见不得血,难怪早上脸色那么差,”把一切都串联起来后,章贤妃的眉头舒展开:“皇后也是,她这么着急帮贵妃把血书送到御前干什么呢?押在手里一旬两旬也不碍事……哼,不过是不想做这个恶人。”

    把血书压在手里,等皇上知道了,该心疼还是得心疼,自己还落不了好。

    章贤妃能想到的事,皇后也能想到。

    “贵妃怕是又要得意起来了。”

    章贤妃料得不错,昭阳宫那边,因为得了梁遇寅亲自送来的补血药膳,生出了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容贵妃阴云密布多天的冷脸,也终于露出了第一抹笑容。

    秋堂奉承:“皇上心里还是有娘娘的,怕娘娘不爱喝药,特意寻来温润滋补的药膳,给娘娘调理身子,想必很快就能为皇上开枝散叶。”

    容贵妃微笑。

    其实药膳她也不爱吃,她挑食得厉害,只是她爱听别人吹嘘她的恩宠,让她觉得自己与别不同,依然是后宫第一人。

    这份药膳,是震慑六宫的第一炮。

    就在她最得意的时候,秋云局促不安地走了进来,秋堂打趣她:“怎么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哪有这模样来娘娘面前办差的,该打。”

    “娘娘,”

    秋云讨好地看贵妃一眼,跪下去汇报:“皇上今晚……摆驾倚竹轩。”

第四十三章 来活了

    而这时候,姜娴在做什么呢?

    她在清点最近获得的宫斗点数。

    因为中间不断地往里投资,跟着消耗能些,剩下来的也就这次晋位和一些小事件得来的点数。

    【在万寿节上惊艳全场,宫斗点数+500】

    【晋升美人,宫斗点数+1000】

    【晋升贵人,宫斗点数+2000】

    【越级晋升,两者数据增加50%发出,总可得为4500点数。】

    也许是因为并非人类,系统显然是个良心的老板,不仅不会因为她跳过了美人的位分就不给她该阶段的点数奖励,还有额外的加乘,鼓励宿主魅惑皇帝,让他为她做出更加不合规矩的决策。

    【得新封号,宫斗点数+1000】

    其余的,就比较零碎了:

    【得皇上赏赐,宫斗点数+400】

    【引起了太后的兴趣,宫斗点数+300】

    ……

    还有拉仇恨获得的奖励:

    【被郭贵人嫉妒,宫斗点数+20】

    【被贵妃怨恨,宫斗点数+200】

    ……

    所谓集宠等于集怨,但对手握宫斗系统的姜娴来说,两者皆有好处——不过风险跟收益成正版,像郭贵人人微言轻,她的嫉妒并不值钱,顶多算个添头。

    这时,姜娴正在用着隔壁陈答应点的晚膳。

    姜娴对吃食没追求,是陈答应看不过眼她如此浪费圣宠,于是承包起点餐的工作……顺带也满足了自己的口腹之欲。今日点的,便是两屉水晶虾饺、槐蜜糖三角、羊奶蛋羹和一碗下在鸡汤里的细面,当送到嘴边时,姜娴也得承认非常美味,是种享受。

    陈答应纳闷:“以往见你每回用膳都着急得很,对胃可不好啊!不好克化。”

    “……习惯了。”

    上辈子忙得连轴转的时候,外卖餐点往往放凉了才有空对付两口,进食是因为饿会影响大脑运转,岗位上长备巧克力和蛋白棒,前者防低血糖,后者方便当代餐。虽然方便好用,两者吃多了也腻,全是功能性食品,还有红牛提神。年复一日地应付下来,姜娴也忘记了美食可以慢慢品味。

    只是习惯非朝夕可改。

    就像现在,她就一边夹起虾饺,一边看着宫斗系统的虚拟光幕。

    姜娴:【查询我现有的宫斗点数。】

    系统:【宿主现在拥有的宫斗点数为:7295,进度喜人,请再接再励!当宫斗点数到达一万,将迎来一次系统升级,商城解锁新的消费种类。】

    新的消费种类!

    这都是好事啊!

    商城里每多一件商品,她就多一样可供选择的金手指,也是她在后宫里赖以生存的依仗。和皇上的相处,就像世间所有亲密关系一样,光是讨好老板只能让你不被开除,想升职加薪,依然是要提升自己的价值,建立自己的不可取代性,不然等薪水高到一个地步,老板便会宁愿把你开掉,然后用你的工资去聘请三个廉价好使还精力满满的应届毕业生。

    应届生太多了。

    同理,想入宫的女人也太多了。

    得用正确的方法去卷,才能卷出一片天。

    姜娴眼睛一亮:【新的消费种类会是什么?】

    她暂时能想到的,如丹药、暗器、衣服首饰……都归在一次性消耗品里。

    系统:【解锁之前,不能透露。】

    还跟她玩儿上神秘感了。

    距离10000点数还有2741,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也就一次晋位的距离。可她才刚越级晋封过,皇帝只要没有猪油蒙了心,想必短时间内是不会因为对她的喜欢而晋她位分了,哪怕他上头生了这冲动,太后会出手阻止,兴许还会招来前朝的非议。

    捧着被御膳房做得极为滑嫩的羊奶蛋羹吃尽,姜娴托着下巴,开始想解锁的方法。

    就在这时,御前的人来报——

    皇帝要从乾坤宫过来了,好好准备接驾吧!

    得,加班。

    陈答应很有眼力见地告退,姜娴也在宫女的伺候下去简单洗漱了一下,去掉身上的膳食味道,再点起从系统里购买的香料包——姜娴担心古代香料和化妆品的成分问题,所以两者都购买了系统出品的一次性消耗品。

    宫中的吃穿用度都有纪录,她很小心地替换了内务府原本送来的香料和胭脂,平日也会假装有调香的兴趣,方便“调制”出内务府里没有的香气。

    如今她最惯用的香型有两种,入睡前和侍寝时使用的一款温柔甜香,没有丝毫的侵略性,闻着会使人特别容易安神入睡,也是变相缓解她的焦虑症状。

    醒着的时候,用的则是近似老檀香,前调芬芳馥郁,尾香却带有一股凛冽的辛辣,提醒她无一刻可松懈。

    转眼间,原本残留在空气中的食物味道就被席卷进傍晚的寒风,消失不见。

    姜娴也换好了衣裳。

    这回,她没有购买新的祸水模板,方便她去观察分析皇帝如今对她是什么看法,总不能事事依赖前辈。

    姜娴领着一众宫人到倚竹轩的门前迎圣驾。

    皇上远远地看到她在屈膝行礼,便抬手叫起:“不必多礼,外面天儿冷……梁遇寅!”

    寅字还没喊完,梁总管已经将墨狐皮大氅双手奉上给姜娴,由枕秋替她穿好。狐皮大氅罩在身上,立刻把寒雪驱逐在外,煞是保暖。

    哇,公司还给发皮草大衣!

    跳过穿貂,直接发狐了。

    姜娴再次谢礼:“谢皇上恩典。”

    大氅是男子穿的罩衣,御用的东西,防风防寒的功效自是一流的,只是皇帝个子高,让本就宽大的大氅更大一号。姜娴原本在后宫女子里算是高挑的,结果被大氅一埋,也跟着娇小起来。

    皇上低眸望去,眼前的女子仪态优雅,礼仪挑不出错来,可有些东西是骗不了人的,她的一头乌发勉强挽起,发尖滴着水,把衣裳都漫湿了些,人活像早春清晨的花儿,花瓣凝着露珠,既清新灵动,又惹人怜爱。

    他下了步辇,将她搂进怀中慢慢走:“可是预备歇下了?没想到朕会过来?”

    是没想到,刚吃完饭,饭前还做了两组高强度的运动,汗出如浆,只好赶紧去洗澡更衣梳妆,免得汗津津地迎接圣驾。

    听姜娴解释后,皇上纳闷:“万寿节刚过,你该好好歇着才是。”

    说着,他不禁回味起昨夜的舞蹈。

    太漂亮了,只是惊艳之余,他想到这舞练起来不轻松,恐怕除了必要的请安和侍寝时间外,姜娴都在练习,不知摔了多少回,倒是没见她身上有瘀青,怕是用些脂粉盖着了,他是男子,这方面懂得不多,竟被她瞒了过去。

    爱妃有心瞒着,皇帝便不揭穿,心头隐发钝痛起来。

    当今圣上不是昏君,不会为了儿女情长的事误国,他对姜娴的好感,远远不到祸乱朝纲,可是就一点怜惜,一点特别,在后宫已经非常够用。

    “真放下没两三天就荒废了,捡起来还格外痛苦,不如一直练着,倒成乐趣了。何况臣妾还想在下回再给皇上惊喜呢。”

    姜娴在他怀里仰起头。

    “你这说法,和朕以前的骑射师傅说的一样,”皇帝莞尔:“朕看着,娴儿还有点武功底子?”

    “幼时爹娘对臣妾的管束不严,经常纵臣妾自个玩,臣妾有幸遇到游历的女侠客,随其练了一些三脚猫功夫,臣妾就想,兴许用在舞蹈上会有奇效。”

    姜娴编了个半真半假的故事。

    先帝后宫数量庞大,其中也包括一些会舞刀弄枪的女人,是图个新鲜纳下的。作为先帝的儿子,皇帝谢彻也对着所谓的“女高手”、“女侠客”和“江湖人”有着叶功好龙式的憧憬,即是对女子的“既要”和“又要”。

    既要飒爽强悍,又要娇媚婉约。

    皇帝就是那种会点名要求五彩斑斓的黑的甲方。

    姜娴会武功,可是会武功后想到的是能融入到舞蹈之中,这种娇女儿情态的想法很符合古代男性的审美,也戳中了皇帝的点:“只是也太辛苦了些,寻常男子都受不住练武的苦。朕的娴儿……是份外不同些。”

    她看到皇帝的眼里盛载着欣赏。

    仿佛在说——怎么会有这么可心的下属呢!其他老板肯定没有吧!

    “臣妾不辛苦,还想为皇上做更多事情,”姜娴提问:“皇上最近可有什么想要的,或者想看的?臣妾一同想想办法,也好打发在宫里的时间。”

    希望皇帝能给她来点活。

    这倒是把皇帝难住了,后宫女子争宠,大多是把自己打扮得妍丽,或是想方设法的做香囊或羹汤显心意。说到香囊,万寿节过后,他库房就放了数十个香囊,全是妃嫔送的,要是全别在腰上,都不用太监清场了,方圆十里谁能闻不到他的香味儿?于是好意心领,戴上就不必了。

    说到香囊,皇帝只挂了皇后和贵妃送的。

    前者是给发妻的体面,后者是不挂会闹,挂了少闹点儿,挺好。

    至于其他……

    皇帝是挺想要空降一个没有身家背景的寒门大将军,帮他打仗平定四海,也想要解决农地歉收的问题,只是这些,都不是一个后宫女子所能解决的事。

    “娴儿,”

    皇帝握起她的手,浅浅地叹了口气:“你是朕的女人,朕已经记住你,心里有你的名字了,不必再拼命地获得朕的注意,朕每个月总会来看看你的。朕只希望你在宫中过得舒心快活,有什么短缺的,想看想赏玩的,就跟内务府去要,他们给不出来,你就打发人来朕的乾坤宫,让梁遇寅给你想办法。”

    门外守着的梁遇寅十分感动。

    皇上哄人还想到使唤咱家,咱家好开心。

    说这话的时候,皇上非常真诚,握住她小小双手的大手也温暖有力。

    姜娴眼波颤了一下,如一簇在眼瞳里跃动的烛光。

    皇帝是真心的。

    帝王的爱与忠诚无关,更多体现在责任感上,有责任平定四海,让国泰民安,充盈后宫的库房,让爱妃过上吃吃喝喝的舒心日子。天子生来就不必为没有饭吃,没有书念,没有屋子住所发愁。

    姜娴却不行。

    侍寝过许多回,也和皇帝打过不少交道,这位英俊的青年天子第一次触动了她隐秘的伤口——在她勤奋内卷的时候,经常有同学不解,认为她的努力没有价值,人生重于过程而非目标,累死累活不快乐有什么意义?

    可是在温饱线上挣扎的贫农孤女,又有什么底气不努力。

    哪怕拥有很多,姜娴依然畏惧朝不保夕。

    而眼前的男人,显然是没有过这种畏惧的幸运儿,主卧里烛光绰绰,气氛幽静,他拥抱她,身上的暖意却几乎要把她灼伤。皇帝为爱妃描摹美好的悠闲生活,她却无福消受。

    “臣妾想……”

    姜娴没推开他,小脸窝在他的胸膛上,轻声地说:“皇上每日起那么早的上朝,批阅推成小山一样高的奏章,想必很不轻松吧。”

    “这是朕的责任。”

    “臣妾只是希望皇上在忙碌的时候,自己也在忙,为皇上而忙。”

    她惶然,攥紧他的衣服。

    不想失业,不想退休,想天天加班,怎么加也加不够。

    皇上感动:她竟如此爱朕,怎么爱也爱不够。

    六宫上下,能献殷勤献得这么真心的,也就她一个。

    他扼住她的手腕,思索片刻,终是想出一个任务:“熙华园有一处花园子,已多年没作更改,爱妃可否替朕想想能种什么花?等入了夏,朕就带你去熙华园避暑。还有,朕有一个私库,放的是番邦属国送上的西洋物件有许久没有整理,不如,爱妃就去挑选一番自己喜欢物件?”

    后宫的花草树木,都有专人打理。

    妃嫔花心思也不会花到上面去,顶多发句话给下人去操办。

    虽然皇帝不知姜娴的不安从何而来,但他发下的两项旨意,前者是希望她能多观花赏木,再许诺带她去游玩;后者,则是让她挑些新奇玩意玩去,让她能打发时间。

    既然闲不住,不会放松,朕就教她公费游乐好了。

    因为没开着祸水模板,姜娴没品出来老板的柔情蜜意,她心中大喜——

    好耶,来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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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0517/ 第一时间欣赏朕的爱妃太能卷了最新章节! 作者:江山雀所写的《朕的爱妃太能卷了》为转载作品,朕的爱妃太能卷了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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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爱妃太能卷了介绍:
互联网大厂卷王姜娴穿越了。
穿越前,她刚因为焦虑症向医生求助:“我一天不加班浑身难受,放一天假就呼吸不畅,怎么办?”
万恶的资本家朋友问道:“你这病传染不?来我公司待一下,抓紧把这病传染开去!”
穿越后,来到慢节奏的后宫,人人无所事事,她快闲疯了!
于是她二话不说,直接开卷。
*
某不愿透露姓名的答应:十一月份,京城雪下得最大的时候,姜答应天天在梅园跳舞!我的亲娘啊,用得着这么卖命吗?争宠什么的,那就不是我们年薪四两该操心的事。
所以同年,姜答应成了美人,而她还是答应。
*
再后来,传闻姜贵妃和后娘关系不睦,后娘得子后进宫求见,贵妃娘娘赏她十五字真迹,挂在便宜弟弟床头——距离科举考试还有四千三百七十天。
*
在老板面前刷存在感,姜娴是专业的。
你见过凌晨三点的后宫吗?
宫妃五点起床,她三点:
宫妃赏花赏月看戏扯淡的时候,她在练舞练歌练琴,钻研大老板的喜好,业务能力和奉承阿谀两不误,姜闲相信,只要这么卷下去,老板升职加薪必然第一个想到她。
而皇帝见识过无数争宠手段。
还真独独记住了姜娴一一
这女人实在太爱朕了!
#拒绝画饼,爱我就晋我的位#
#爱妃只想晋位要赏赐,心里根本没有朕#朕的爱妃太能卷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朕的爱妃太能卷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朕的爱妃太能卷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