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神族(八十二)
阿诺身体还很是虚弱,吃了点牛肉干后终于有了点力气。
“我本来是和达瓦在一起的寻找果洛的尸体,是达瓦发现的果洛,喊我过来,我过去却看到果洛竟然站起来了。”
阿诺想起那天的情景还是忍不住打个冷战。
“我吓坏了,达瓦将我护在身后说可能是邪灵附体,我们念经,不用怕他。”
阿诺讲到这,满脸惊恐之色,彷佛又回到那天。
“果洛站起来后就对着我们笑。”
“达瓦大着胆子问他笑什么,果洛说:‘你身体不错,可以献祭了。献祭是什么,我捅了捅达瓦,他也不知道,就在这时果洛忽然对我们招招手,讲了一段什么话。”
说到这里阿诺眼中满是茫然,似乎自己在想,当时果洛到底对他们说了什么。
“他说了什么?”苏三也很好奇。
“不知道,我记不得他都说了什么,就是觉得听了他的话我们就往他身边走,不知道是为什么,就觉得很安心。”
苏三和罗隐听到这里,都想到了阿福。阿福也讲过类似的话。阿福说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黑曜石蝙蝠的像就相信他的话,不由自主的想按照石像要求的去做。当时苏三和罗隐都认定是黑曜石石像内的某些元素影响了阿福的心神。
“你好好想想,果洛到底都讲了些什么呢?”苏三提醒道,“闭上眼睛,只想着当时的那一幕,别的什么都不要想。”
阿诺照着她所说的,闭上眼睛,心里只想着那天的情景,越想头越疼。他只记得果洛对着自己说了什么。
“不行,头疼,头疼。”阿诺双手捧着头哀嚎着。
他实在想不起那天的情景,只知道果洛说了什么于是他们主动走向果洛,全然忘记他在昨晚已经死了。
接着阿诺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等他醒来,看到达瓦站在自己对面,阿诺发现自己还活着,格外惊喜揉揉眼睛,刚要张嘴喊达瓦,却看到达瓦的衣服是解开的,他仔细一看,达瓦从胸膛到下腹部都被剖开了,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里面黑的红的一片,竟然都是空的。
阿诺吓坏了,张大嘴巴,大口喘着粗气,已经忘记了呼喊。
“他是个祭品。”果洛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接着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捏着他的下巴:“我们的神灵需要新鲜的祭品,达瓦这样身强力壮的西康汉子,他一定会很喜欢。阿诺,我记得你山歌唱得很好,对吧?”
阿诺吓得牙齿格格格作响,结结巴巴地说:“不,我不会什么……唱歌。”
“别谦虚了,你不是靠唱歌赢得很多姑娘的芳心吗?可惜,我们的神并不是很喜欢听人唱歌。”
听到这话,阿诺稍微松口气,知道果洛目前不会杀他,于是他就被果洛带到了他的部族中,也就是那时,他才知道,果洛的部族号称神族。
“他带你到了哪里?”
罗隐和汉斯一听到神族,眼睛都亮了。
“不知道,我说不清,他对我做法我就稀里糊涂地跟着走,那些人都戴着黑色的头巾,穿着黑色的长袍,全身遮盖的严严实实,完全看不清什么模样。而这时我才发现,果洛的脸竟然白了,平时他和我们一眼,都是黑乎乎的,可是他忽然变得白净了许多,也用头巾包住头脸,还叫我这样做,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我要是不包这就会时刻提醒别人我是个祭品,怕是没等长出肉就被人给吃了。”
说到这阿诺浑身又开始抖:“他说他们是真的吃人,从心肝肺开始吃。”
“后来呢?你怎么就被扔到这里了?”汉斯追问。
“是献祭,他们后来不知讨论什么,最后要把我送出去做祭品,本来是要等着冻一冻就剖开我的肚子,让我和达瓦一样,他们带我来到这,就这么冻着,后来我渐渐昏迷,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至于他们为啥没有过来杀我,难道是……”阿诺看看他们,满眼惶恐,“他们躲在暗处,等着你们来了一网打尽?”
很有可能。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了。
汉斯弯腰,伸手在阿诺腋下将他拉起来,扶着他说:“这里不能多呆了,走。”
大家整理行装,打算离开这片雪原。
忽然,苏三问:“阿诺,为什么你身上没有任何气味?”
阿诺一愣:“气味?什么气味。”
苏三指着自己身上的袍子道:“这种皮袍子的和常年食用牛羊肉酥油茶混在一起的气味,这应该算是西康的味道,为什么,你身上只有皮袍子的味,你可是个西康人。”
阿诺伸手拽了下自己的袍子:“大概是我被埋在雪里太久了吧?气味消失了?苏小姐,你为什么要问这个呢,气味能有多大,风吹吹就没了。”阿诺不以为然。
“那是对普通人而言,而我,能闻到一切别人闻不到的细微差别。”
苏三一步步走近阿诺,忽然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
这匕首还是从上海出来时袁晨所赠,据说削铁如泥非常结实。没等大家反应过来,苏三手里的匕首已经到了眼前,阿诺一躲,没想到苏三是声东击西,另一只手已经到了他腮边,用力一扯,阿诺大怒,伸腿就踢,罗隐一把按住他的脚:“你不是阿诺?”汉斯和阿康看的清楚,阿诺的脸皮像是胶皮一样被拉扯的老长,这张脸是假的!
阿诺嚎叫一声,咔嚓,苏三手里拽着的脸皮竟然断裂了,苏三手里抓着一块皮,薄薄的,很有韧性,苏三忽然想起蝙蝠公寓的那张人皮,心里泛起了恶心,一松手,那半张脸皮掉了下来。
阿诺是假的!汉斯气的恨不能一枪将眼前这个人打死。
林小姐就是为了救他死的,而他竟然是假的!
被撕破脸皮的“阿诺”捂着脸,发出阵阵哀嚎声。
苏三喊道:“他怕光!他和果洛是一样的!”
罗隐已经趁着“阿诺”捂脸大叫的时候一把将他按在雪地里,“阿诺”灾难地上挣扎着,嘴里喊道:她该死,你们统统该死,你们害得我被关起来。你们这些人统统该死。”
罗隐一把将他踩在脚下,用力将他剩下的半张脸皮撕了下来。
苏三和罗隐都愣住了,那张脸他们都熟悉,那是阿福!被关在成都精神病院的阿福!
消失的神族(八十三)
“姐姐,好久不见。”阿福从地上抬起头来,接着微微皱一下眉毛;“哥哥,你弄疼了我了。”他说话的时候一脸的无辜,还冲着苏三眨眨眼睛,语气像是前一天才在成都说再见一样的轻松。
苏三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这个人是阿福不是阿诺,那么也就是说林小姐和汉斯拼死救出的是阿福,而林小姐还为此失去了生命!
这是可怜还是可悲?
苏三盯着阿福的脸,他还是老样子,一脸的纯洁无辜,眼神清澈透明,人畜无害。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严樱呢?”
苏三看着阿福那张看似天真无邪的脸,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阿福对严樱有一种病态的占有欲,现在他忽然出来了,那么严樱呢?严樱会有危险的!
苏三过去认为阿福是精神病患者,黑曜石石像是会给人带来一种精神上的影响,这种影响和阿福的精神波段出现了重合,对他的影响就格外巨大。
但是现在,看到阿福,再联想到雪壁上的那个淡红色的蝙蝠形象,苏三的心揪紧了。
罗隐还踩着阿福的背,他艰难地抬起头来,笑嘻嘻地说:“姐姐,你过来我就告诉你。严姐姐啊……呵呵。”
严樱,严樱到底怎么了?
苏三心揪成一团,慢慢蹲下身子。
阿福还是一张纯真的笑脸,待苏三离得近了,忽然眼光一冷,从嘴巴里吐出一个什么东西。
苏三早有准备,侧身避过,接着回手啪地一个耳光甩在阿福脸上,阿福费力地伸出手,捂住脸委屈地说:“姐姐,你打我。”
苏三这才看到阿福嘴里吐出的东西,那东西掉在地上,亮晶晶的,赫然是一把……手术刀。
原来他将手术刀含在嘴里,压在舌头下,随时准备伤害别人。
苏三掏出手帕,垫在手里捡起那手术刀,举着在阿福眼前晃了晃:“这个东西,你从哪里得到的。你能逃出来也是借助这个?”
阿福则委委屈屈地说:“姐姐,疼,你打我的脸疼。”
苏三冷笑:“脸,你还有脸吗?林小姐和汉斯在雪崩时拼命救你,你呢?你安的是什么心,林小姐为了救你,死了!”
阿福呵呵呵笑起来:“谢谢你们呀,谢谢罗哥哥,哦,谢谢林小姐,我也给她磕头了呀。那么丑的林小姐还有这样的好心,呵呵。”
苏三给他一巴掌还不解恨,看着他还是一副无辜样子,恨不能扑上去拳打脚踢,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埋在积雪中,浑身冰冷,她为林小姐感到难过,她以为自己拼命救的是阿诺,是丹巴的弟弟,她对丹巴心存内疚,所以才在生命最后一刻还努力将汉斯和阿诺往外推。
可是现在,这个阿诺竟然是假的!
罗隐用力碾了一下,阿福哎呦哎呦地喊了几声:“疼,腰疼,腰要断了。”
汉斯虽然还没明白阿福和他们到底有什么关系,但大致也看明白这个人不是好东西,他弯腰将苏三撕下来的面皮捡起来,捏了捏,惊讶地说:“上帝啊,这是真正的人皮!”
是,苏三也认出这是人皮。
这张脸皮被苏三撕扯成两半,撕扯开的部分因为用力太大,真皮层被扯得透明,上面还有淡淡的汗毛,虽然没有血苏三也能闻到这张连皮上的血腥味。这是阿诺的脸皮!
“你们把阿诺怎么了?”
这时罗隐已经把阿福提了起来,用阿康递过来的绳子将他绑的结结实实。
阿福还若无其事地笑着:“哥哥,你弄痒我啦,哎呦你别用力啊。”
阿福个子瘦小,有一张天真的脸,黑白分明的眼睛总是瞪得圆溜溜的,显得格外的无辜。
“你把阿诺怎么了?”苏三抓着阿福的衣襟。
他穿着阿诺的皮袍子,阿诺的翻毛皮靴,戴着阿诺的皮帽子。他有一张苍白的脸,在阳光下几近透明。看相貌,他比阿诺还单纯还天真还可爱,但苏三清楚外表天使内心魔鬼,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阿诺,就是这脸皮的主人?”阿福笑笑,“姐姐,你喜欢这张脸皮的主人吗?那就把这张脸皮送给你吧,剥的时候费很大劲呢,可惜,被姐姐你给撕坏了,姐姐,你好聪明,竟然发现了我的伪装。”
“你穿着阿诺的衣服,但是你忘记了,人是有体味的,西康人有自己独特的气味。”
“可是,我没吃出来西康人的肉和别的地方有什么不同呦。”
阿福说到这里,还伸出舌头舔舔自己的嘴唇,“姐姐我饿了。”
“你把阿诺给吃了?”“
汉斯吓了一跳。他完全想不到这个看着纯洁的小男孩竟然能做出这种事。
“嗯,味道不错,肉很嫩,切成片,蘸着盐吃就很美味了,入口即化啊。”阿福意犹未尽的样子。
汉斯想到林小姐的死,怒火中烧,就是自诩为绅士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一把拎起阿福,挥拳就打。
拳头马上就要打在阿福的脸上,苏三忽然看到阿福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苏三知道这小魔鬼恶毒到了极点,急忙喊道:“汉斯,住手。”
汉斯的拳头硬生生地贴着阿福的脸停了下来。
“罗隐。”
苏三看着罗隐指了指下巴,罗隐心领神会,捏着阿福的下巴,咔嚓一声卸掉,阿福没想到罗隐来这一手,目光阴冷瞪着罗隐。
罗隐不搭理他,带着手套从他嘴巴里又掏出一个薄薄的手术刀。
汉斯道声好险:“这个魔鬼,竟然还藏了小刀。”
原来阿福是在故意激怒他们。
“你这个混蛋,说吧,你和神族到底是什么关系?”
只听着咔嚓一声,罗隐恶狠狠地又将阿福的下巴复位。
阿福则指着汉斯道:“你也要成为神族的一员了,看到大祭司还不下跪?”
“呸,我是人,不是你们那种魔鬼。”
汉斯淬了一口,阿福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很快你就要跪下来求我。”
“你是神族的祭司?你们的人都在哪里?”
苏三问。
“神族,我们是神,想在哪就在哪。”
“神,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们不过是卟啉症患者。”
“你知道什么?我们是商人遗族,是上天授命的神族!只不过是自从商朝灭亡后就移居而已。你懂历史吗?懂我们的神吗?”
“神的发音,是食邻反切而成,你们口中所谓的神,其实不过是用邻国的人做食物的食人族罢了,有什么可骄傲的。你们自称商人就对了,商和人这俩字发音快了就是神,也只有你们真以为自己是神了,不过是商人的转音而已。都进入现代社会了,你们还活在荒蛮之中,还好意思叫自己是神族,呸,不要脸。”
苏三冷笑。
阿福被她说的恼羞成怒,却又无力反驳,只能怪叫道:“你知道什么?你这愚蠢的人类。”
消失的神族(八十四)
阿福完全不管不顾,只是怪叫。
阿康也急了,上前就踢了阿福一脚:“你们是我的仇人,为什么当年杀害我阿爸。”
阿福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却不说话。
阿康抓着他衣服领子:“你说话啊,你们为什么害死我阿爸。”
阿康想到自己阿爸做向导却无辜惨死,激动的无法控制自己对着阿福拳打脚踢。汉斯急忙将阿康拉开,好不容易抓到个活口,他怕被打死了。
大家押着阿福继续上路。
苏三低声问背包内的嘎巴拉:“看到了吗?那个年轻人自称是神族后裔。”
背包内悄无声息。
嘎巴拉沉默着。
苏三心想看来事情很严重,嘎巴拉不想背叛自己的族人。
过了好一会,小翠的声音响起,嘀嘀咕咕的也不知她和嘎巴拉说了些什么。
“那个人,和我们长得不一样。”
憋了半天,嘎巴拉来这么一句。
过去嘎巴拉讲过,神族的人是金发碧眼的,汉斯也说传说中的神族是纯粹的雅利安人的后裔。但阿福长得就是个普通的中国人样子。按照苏三的理解,假如神族真是商人的后代,他们应该是中国人的样子,从目前的考古发现中还没有发现商人和雅利安人有什么关系,从综合来的情报看,苏三推断这所谓神族,其实是不管什么种族,而是一群卟啉症患者的集合体,他们最初的来源是灭国之后的商人上层,作为世代遗传的卟啉症患者,他们在王朝灭亡后一路向西,流落到西康和西藏一带,随着时间流转,渐渐又吸收了来自亚特兰蒂斯的所谓纯种雅利安人的后裔,最后形成这么一个复杂的群体,他们自称神族,说自己是神在人间的象征。其实神不过是商人这两个字说的快点的转音而已。
苏三心里对这些人有了判定,认定他们不会有什么多大的神通,只是长期以来作为食人部族,让周围的人们闻风丧胆。
食人这种事情,一方面是取得血红蛋白的主要来源,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震慑。
人类的吃人历史从原始社会就开始了,那时代主要是为了弥补食物不足,随着时代发展,人类渐渐有了文明有了伦理道德,吃人,不管是什么形式的吃人都被人所不齿,是有违社会公序良俗的。
也正因次,商人上层吃人才会成为众矢之的。
吃人,食邻,以邻人为食物,最终导致商王朝覆亡。商代灭亡了,食人的传统,人牲的传统并没有消失,一部中国历史,仔细查阅,每个时代都有吃人的故事吃人的传说。
一部水浒传,梁山伯好汉们挂着替天行道的大旗,可是好几个人都有着吃人的嫌疑,用人心肝做醒酒汤随手就来。
想到这里苏三不由地叹口气。
罗隐押着阿福往前走,听到苏三叹息,便低声问怎么了。
苏三苦笑道:“我终于明白《狂人日记》说的吃人了,何止是思想戕害,历史上是真的在不停的吃人。”
“对呀,很好吃的,甜滋滋的。”没等罗隐回答,阿福抢先笑嘻嘻地舔舔嘴唇。
汉斯用力拍了他脑袋一下:“老实点,你这个撒旦。”
阿福嘿嘿笑着不在乎的样子。
罗隐盯着阿福的后背,眉心拧成疙瘩。
阿福落在他们手中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是故意装出来的还是他真的有恃无恐呢?
想到这里,罗隐喊了阿康一声,挥手示意他过来。
阿康过来,罗隐向他讲明白了自己的顾虑,阿康想了想说:“那我们换歌线路,我知道有一条路,很少有向导知道,我们走那一条呢?”
阿康和罗隐在一边嘀嘀咕咕,阿福探头去看,想听他们说什么,汉斯一把拉过阿福,走到另一边。
此时阳光很强,白雪反射下,周围光亮的刺眼。
因为生气,没人给阿福包上头脸,走的这一路,他的头部很快就肿起来,呈现黑红色,像是被阳光晒干的柿子。
阿福陈真罗隐和阿康说话,苏三神游八方,请求汉斯帮他蒙住头脸。
汉斯毕竟也是卟啉症患者,将心比心,一时心软便叹口气将阿福脖子上的围巾接下来,绑在他脸上,挡住此时灿烂的阳光。
这边包好了头脸,阿福发现他们似乎改变了行进的方向。
阿福喊道:“喂你们不是要上山的吗?这是往哪走?”
没人回答他,阿康听他喋喋不休,回手一个雪团子打过去:“混蛋,闭嘴。”
阿福闭上了嘴,看看苏三一直走在后面,好像和谁嘀嘀咕咕的。
他屏气凝神,听到苏三好像在问一个人问题,阿福心里一惊,看看周围,并没发现苏三周围有谁。
她在说什么?阿福见这条路和越来越偏离自己熟悉的路,心里开始慌乱,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咕噜噜四处转的眼睛早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
罗隐将阿福的表现都看在眼里,见他面色越来越凝重,心中暗喜。
这样走了很久,到了傍晚时分,阿康带领大家找到一处避风的地方打算在这里安营扎寨。
大家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一处悬崖下面。这悬崖附近大概出现过雪崩,山崖的原色露了出来,周围的雪有点厚,这样的环境看起来毕竟安全,至少不用担心再出现雪崩了。阿康带着大家打算用雪建一个避风的屋子,大家的目光都投向那片很厚的雪原。
阿康首先走过去,在雪上一点点拍打,汉斯和罗隐也把雪堆起来,边堆便拍打夯实。
这样忙乎了一会,天色渐渐暗了来,阿康用在附近找了点枯枝,用火石打着了火。
雪山并不想大家之前想的那么潮湿,反倒因为所有水汽都凝结成雪,空气清冽,枯枝败叶却很干燥,点起火来很是顺利,红色的火苗跳跃着,在这雪山中显得格外醒目。
大家都忙着烤火,没人注意在不远处有人的目光闪烁。
嘎巴拉很久不开口了,不管苏三怎么问,他都不想说话。
小翠解释道是因为嘎巴拉想到他父母讲过的很多事情,已经被自己部族的故事吓坏了。
苏三正在考虑这是不是嘎巴拉的借口,忽然觉得那里不对劲,黑暗中似乎有人盯着自己。‘
她回头看看,并没有发现什么人,只是闻到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苏三看向阿福,后者头脸都藏在围巾下面,完全看不清神情,也不知他背对着火堆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啪的一声,这是枯枝被踩断的声音。
汉斯和罗隐握着腰间的手枪站起来:“谁?出来?”
“罗先生?”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苏三盯着那个从黑暗中走过来的汉子,那是旺堆,失踪一天一夜的旺堆。
但……他真的是旺堆吗?
苏三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消失的神族(八十五)
旺堆一步步走过来,走的很慢,好像步履沉重。
除了阿福,大家都看着旺堆缓缓走近,一动也不动,面无表情。
这段时间经历太多,导致大家看到失踪的人都充满了怀疑,全无兴奋之感。
旺堆看到大家露出惊喜的神情,又扫视众人,回头看了看,这才问道:“林小姐……”
苏三说:“你们对林小姐做了什么,还好意思问?”
她这话就有试探的意味在。
若是真的旺堆他一定会心虚。
果然,旺堆猛地站住,又看看众人,见真的没有林小姐,急忙摆手道:“我只是想问问她果洛的事情,我一直怀疑她在酒壶里做了手脚,所以果洛喝酒就死了,根本没想过伤害她,谁知道这女人简直是个豹子,抓着丹巴就撕扯在一起,也不知怎么,忽然从她脖颈那飞出个小虫,接着丹巴就惨叫一声,果然是做过佛爷的女人,邪性的吓人,我越想越害怕就跑了。”
旺堆说的情况和林小姐讲基本能对得上,看来这个旺堆是真的。
汉斯还是不放心,瞟了被绑着的阿福一眼,走到旺堆面前,伸手去捏他的脸。
旺堆躲闪着说:“喂,大个子,就算你是苏小姐的舅舅,你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
汉斯比他还要高大,一把就捏住他的下巴,伸手在他脸上拉扯来拉扯去,将旺堆的脸掐红一大片,这才松开他,回头说道:“这个是真的,脸皮是真的。”
旺堆被汉斯折磨的莫名其妙,捂着脸问:“丹巴呢?林小姐呢?怎么就剩你们几个?这小东西是谁?”
汉斯大嘴巴,大致向他讲了一下情况,旺堆大惊失色:“死了?丹巴死了林小姐也死了?”
他踉跄着走到罗隐身边坐下,靠着雪堆,连声叹息:“真没想到,早知道我不会拉着丹巴去做那种事的,我以为她害死了果洛。哪想到果洛竟然……是装死!天啊,我对不起丹巴对不起林小姐,我对不起阿诺,是我,是我收了果洛的钱,他才能跟着来,都是我的错。”“
旺堆靠着雪堆,神情疲惫。
“我跑了后也不知自己要去哪里,跑了一阵才觉得多大点事,找到你们说点好话,林小姐也不能对我怎样,就往回走,没想到这山真不好绕,绕来绕去迷路了,后来遇到几个人,说看到过你们走过去,多亏指点我能追上你们。”
苏三一惊:“我们在路上,只看到过果洛,并没有遇到其他的人,你遇到的人怎么可能看到我们?”
“啊?”旺堆听苏三这么说,也吓了一跳。
罗隐和汉斯见汉斯靠着雪堆,面色颓废,也就没当回事,继续跟着阿康将雪堆积起来,搭建挡风的雪墙。
旺堆看着苏三可怜巴巴地说:“我要饿死了,给我口吃的吧?”
苏三找出点肉干给他,随口问:“你的背包哪里去了?”
“跑……丢了。”旺堆有点不好意思,低头啃着苏三不敢抬头。
苏三点点头,她离旺堆很近,能闻到他身上的西康人气味。
没错,这个人就是旺堆,苏三稍微安心一下,终于有一点好消息了。
阿福喊道:“姐姐,我也饿了。”
苏三装没听到,旺堆指着问:“这人,就是神族的?”
“什么神族不过是商人遗民,一群食人族而已,根本就没什么神力。”“
旺堆大惊失色:”他们若是没有任何神通,那我们可怎么向土司交差啊。”是啊,若他们只是普通的卟啉症患者,那么传说中的长生不老,永葆青春是怎么回事呢?怎么可能知道天珠的秘密呢?
苏三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俗话说无风不起浪,传说从来都不是空穴来风。神族若是没有长生不老的秘密,为什么还会被汉斯他们那个研究组织盯上?汉斯和教授一直在研究永生的秘密,苏三相信他们不会为子虚乌有的事情研究这么多年。苏三并没有完全相信汉斯和教授的话,他们开始说是为了最后完成实验,后来却说是更多是为了治病,治疗他们的卟啉症。苏三开始只认为神族是一群卟啉症患者,但现在想来,汉斯说的要通过神族来治疗自己的卟啉症是什么意思?作为同样的卟啉症患者,神族也是对这种病没有任何办法啊。除非……那种长生的基因是真的存在,一个人如果能永生了也就无所谓患有什么病。
看着在一边努力拍打积雪的汉斯,苏三心里有了主意,她觉得自己必须好好的和汉斯谈一下,谈谈永生和卟啉症。
三个人努力很久终于堆积出一个小小的雪房子。
阿康很能干,还在雪房子远处点起了火。
这里到处都是雪,将雪的上层拂下去,舀在锅里,架到火上一会就烧了一锅水。大家在拿出炒面,浇上热水,泡着牛肉干,香味四溢。
在冰冷的雪山上,吃上一盒子热乎乎的炒面,苏三觉得随着胃被唤醒,身上的每个细胞都跟着苏醒过来。
阿福可怜巴巴地看着大家,看到旺堆也得到一块烤热的青稞饼子,舔着嘴唇说:“姐姐,我也要吃。”
苏三装作没听到,用泡的软软的牛肉干擦着饭盒里剩下的那一点炒面,一口吃下去。
她是真的饿了,雪山上体力消耗很大,加上雪崩那阵子拼命奔跑,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这会是真的饿了。
阿福又说了一句:“我也要吃饭。”
汉斯也没有搭理他,汉斯一直为林小姐死的不值,她在生命最后一刻救出的竟然是这么怪物,汉斯看着他就生气。
罗隐走过去,手里的饼子在阿福嘴边晃了一下:“想吃吗?”
阿福睁大眼睛,用力地点着头:“想。”
“你说真话,我就给你吃。”
阿福委委屈屈地瘪着嘴:“哥哥,我说的都是真话。”
“你们的人,到底在哪里?是集中住在一起还是各自散居在雪山上?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说着将饼子掰开一块扔到阿福的嘴里。
阿福大力咀嚼着,用扯着脖子咽了下去说:“我,趁着医院放风,躲在暗沟里等天黑出来的。嘿嘿,你们都没想过,成都城里也有我们的人,只要放出蝙蝠去报信就可以了。”
他吃了点东西有了气力,说到蝙蝠满眼放光。
在他的世界,蝙蝠是最好的朋友。
消失的神族(八十六)
按照阿福的说法,他从精神病院逃走之前就通过蝙蝠联络到城中的同族们。
“我很奇怪,你常年在四川生活,怎么能有生活在雪山之上的族人呢?”
罗隐问。
苏三刚才没搭理阿福,这会儿听罗隐问起来,便背对着他们安静地听着。
“我们的人,能从人群中发现彼此。”
阿福神秘兮兮地说。
“怎么发现的?”
“怎么发现,呵呵,你说蝙蝠是怎么和同类交流的,它们可是睁眼瞎又不会说话。”
阿福这番话让苏三联想到很多。
如果神族的人也和蝙蝠一样,有着特殊的交流方式,那么他能得到城中同族的帮助是很有可能的。想到这里,苏三转过身,柔声道:“阿福,你要不要喝点热水?”
阿福闻言急忙点头,他吃了两块饼子,噎的大眼瞪小眼,一听能喝水非常高兴。
苏三给他喝了点水,就听他继续说道:“所以我就逃出来的,我听一个叫果洛的族人说你们也来了这山上,我很好奇就想来看看,没想到被你们识破了,就差那一步,姐姐你太过分了,为什么要一直针对我?”
阿福说到这里格外的委屈,他根本就没认识到自己错在哪里,一直认为是苏三对自己不好。
苏三接着问:“严樱呢?你把严樱怎么了?”
阿福气呼呼地说:“都怪你,若不是你拦在我和严姐姐中间,我早带着严姐姐过好日子去了,我逃出来就去找严姐姐,才知道她已经去南京了!我本来是想去南京找她的,但听人说南京上海很近,怕万一严姐姐是去投奔你,我这么一念之差就来到这里。要是早知道你们在雪山,我一定去南京找严姐姐。”
他说着环顾四周道:“这鬼地方死冷的,蝙蝠都没有办法生活,你们可害惨我了。”
罗隐冷冷地说:“有什么惨不惨的,你杀人别人杀你,你吃人别人吃你。一还一报,大不了我们这就把你杀了。”他手往脖子处一横,做出砍头的动作,阿福吓得呀了一声:“不要,我不想死。”
他虽然凶残毫无是非观念,但大概也是年轻非常怕死,他可以对别人肆意妄为,可以杀人吃人,但自己却不想受到一点伤害。他也不是傻子,知道这里冰天雪地,被罗隐他们杀了随便往雪地一扔太简单了,吓得他连连求饶说不想死。
“不死?带我们去找你们的首领,我们想和他谈谈。”
罗隐低声说道。
“我们的首领是谁我自己都不知道。不过我从族人那听说他们对你们并没有什么恶意,那个果洛只是想和你们开个玩笑而已。所以你们早点下山走吧,别惹的大家都不痛快,哦,走之前先放了我。”
阿福苦苦哀求。
苏三和罗隐商量一下,他们上山这段时间并没有受到神族其他人的攻击,看来果洛可能只是个人行为,阿福的话还是有可信成分的。
“既然这样,我就看看神族到底是什么样的,和罗桑佛爷手中的天珠有怎样的关系。”
罗隐决定等天亮继续攀登,一定要在明天到达雪山之巅。
大家吃完了,收拾停当,都躲在积雪堆积的小屋子里,罗隐和苏三靠在一起,身上裹着皮袄。
苏三担心小翠和嘎巴拉被冻坏,将背包搂在怀里。
背包内,嘎巴拉现在是又兴奋又不好意思。
死去这么多年,现在竟然被一个妙龄小姐抱在怀里,温香软玉的,这可如何是好?
嘎巴拉在苏三的怀里,热热乎乎的,几乎要沉溺在美梦中。
雪房子里,汉斯和阿康靠在一起,旺堆守着门,身边是被捆住双手的阿福。
夜晚,雪山上起了大风,呼呼呼的,吹着天地间雪沫子横飞,旺堆守在门口,被风刮到,雪粒子打的他脸生疼。
旺堆低着头,抱着肩膀。阿福和他紧紧地靠在一起,几乎是依偎在旺堆的怀里。
苏三迷迷糊糊睡了一会,被外面呼呼的风声惊醒。她迷迷糊糊地看向雪屋子的门口,黑乎乎的只看到两个人影,看不甚分明。
苏三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她轻轻捅了捅罗隐,示意他看门口。
门口,旺堆和阿福依偎在一起。从苏三和罗隐这个角度,能看到阿福蜷缩在旺堆的怀里,旺堆人高马大,紧紧护着阿福。
这个姿势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按道理,旺堆和阿福并不相识,他也不是那种怜香惜玉的人,怎么会对阿福这么好,这两个人之间,有问题!
苏三和罗隐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继续装作睡觉,眼睛却一直盯着门口的那两个人。
雪房子很小,大家都只能靠着墙坐着休息。汉斯个子最大,和阿康靠在一起,无法伸开腿。但是他也实在太累了,日渐加深的疾病也在破坏他的体力,汉斯坐着直不起腰,垂着头,呼噜声声,阿康趴在他腿上,也睡得鼻息呼呼。
苏三和罗隐依偎在一起,罗隐的手紧紧地握住腰间的枪,时刻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这一夜,北风吹的紧,天亮的时候竟然还是平安无事。
模糊的阳光透过门口时,苏三看到阿福调整了一个姿势,脸冲着雪屋子里面,禁闭双眼,睡的很香。
难道深夜那个姿势只是偶然的吗?
苏三睁开眼,往门口探着身子,想看清楚阿福的表情。阿福忽然睁开眼,黝黑的眼睛像深深的潭水,阿福笑眯眯地说:“早啊,姐姐。”
苏三没料到阿福会忽然醒来,有点尴尬地错开脸说道:“外面那么大的风,你睡得还挺香的。”
“还是这西康的袍子好,又轻又暖,我一点都没觉得冷。”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回头瞄了身边旺堆一样,舌头伸出来舔舔干涸的嘴唇:“就是不知道,这西康人的肉是不是都那么鲜嫩可口。”
旺堆此时也醒来了。忽然听到阿福的话,急忙转身问:“什么肉?西康人的肉是什么意思?”
阿福闻言,伸舌头笑笑却不回答。
‘苏三看着旺堆,缓缓说道:“你身边坐着的这个人,叫做阿福,他穿着阿诺的衣服、靴子戴着阿诺的帽子,之前脸上还贴着阿诺的脸皮。”
旺堆吓得浑身一抖,急忙站起来:“阿诺的脸皮?”
“对,他还吃了阿诺的肉,据他说是生着吃的一片片的吃。”
旺堆脸色大变,转身到一边弯着腰开始干呕。
苏三看着旺堆的表现,看了罗隐一眼,两人都在想,难道旺堆是装出来的吗?
消失的神族(八十七)
这边说话声音大了点,汉斯和阿康也睁开眼睛,汉斯抬手看了下腕子上的手表:“啊,都八点多了,怪不得天都亮了。”
罗隐先坐起来,走到门外,看到旺堆扶着一棵树,干呕的脸红脖子粗。
罗隐伸手拍了旺堆一下,他浑身猛地一抖,肩膀明显僵硬。
“怎么了?”罗隐问。
旺堆捂着嘴连连摇头,他脸涨得通红,干呕的太厉害,眼睛里满是红血色,眼角湿润,被风一吹很快眼睛周围都红了起来。他皮肤黑,罗隐凑近才看到他
这难受的样子到不似装出来的。
“阿诺真是被那个家伙吃掉的?”旺堆捂着嘴巴,好一会才能开口说话。
“他自己的确是那么说的。”罗隐回头看了阿福一眼,他正坐在门边,双手还是被捆着,抬眼往这边看过来。
阿福发现罗隐和旺堆都回头看自己,对着他们笑了笑,很天真的样子,吓得旺堆又抖了一下。
“这个阿福,做过很多更可怕的事情,你要小心他,千万不要被他的长相和语言迷惑。”
罗隐提醒道。
旺堆连连点头:“我知道了,以后我要躲着这个人。”
雪山环境艰苦,刷牙漱口这些基本就能免则免了。
苏三还是有点不放心,从一棵树上面团了一把雪,塞嘴里一块,雪入口即化,冰的苏三一个激灵,一股凉气直冲脑门,太阳穴都跟着一抽抽的疼,紧接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苏三只是想用雪作漱口水,哪想到这雪竟然是这么冰冷,一瞬间冻的眼泪往下掉,双手按着太阳穴,眼泪汪汪看着十分可怜。
罗隐一转头看到苏三这样,吓一跳,急忙跑过来问:“怎么了?怎么哭了?”苏三用力擦着眼睛:“唉,我真高估了自己的适应性,这雪太凉了。”
罗隐这才明白原来她是啃了一大口雪,不仅哑然失笑。
自己在英国读书时,还曾经在假期去瑞士滑过雪,苏三却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冰天雪地,对雪和寒冷还没有一点概念。
苏三不服气地又抓起一块雪团,在脸上擦了一下。
罗隐急忙握住她的手:“手这么凉,你这又是做什么?”
“让自己适应一下,这样精神多了,现在一点都不困精神百倍。”苏三笑眯眯地说。
罗隐抓住她的手,扳着手心将她手里的雪团扔到一边,然后双手紧紧攥住苏三冰凉的小手帮她暖手。苏三笑着说:“哪里那么娇气了,现在适应多了,刚才没想到原来凉到极点会冲向脑门啊。”
“那是当然了,就像吃芥末一样,头疼不疼?“罗隐心疼地伸手去摸她的额头,苏三躲闪一下,不好意思地笑笑。
“姐姐,好幸福哦。”
阿福的声音传来。
能理解正要吃的美味上忽然落上一只苍蝇的那种恶心感吗?苏三听到阿福阴阳怪气的话,脸色一暗装作没听到,抬头看向雪山。
按照阿康的说法,他们只走了一半的路而已,还有一半的路要走,而且越往上走空气越稀薄,地理环境也越恶劣。
罗隐见她目光盈盈,秋水一般,想到昨天她忽然间雪盲症,一阵后怕,急忙掏出一块棉纱绑在她眼睛上说:“这会可要仔细点,小心眼睛。”
苏三昨天下午有很长一段时间看不到东西,早上起来一时忘记了雪盲症的事情,这会才觉得眼睛生疼。汉斯和阿康起来后也都用雪擦过脸,神清气爽。
大家随便吃了点凉饼子,吃几口雪当喝水了。‘
罗隐担心苏三怕凉,提议不如煮点热水来。阿康则说趁着今天早上看着天气不错节省时间多走一段,晚上再烧水好了。
苏三急忙说:“我举手赞成,没事的,雪多含一会就热了。”
阿福见大家吃东西,坐在地上开始扭来扭去。
“我要撒尿!”阿福喊道。
不错,从昨天把他绑起来一直到现在,阿福都没有上厕所。
汉斯现在是看着阿福就想到林小姐,一想到林小姐就生气。
阿福依然喊道:“我要撒尿,啊,我要尿出来了。”
这冰天雪地,真的尿到裤子只能给大家添乱。
旺堆看看罗隐,无奈地说:“好了,好了,我带你去。”
苏三则喊道:“旺堆,你对地势不熟,还是阿康你和罗隐一起带他去吧。”
苏三对旺堆并不放心。
罗隐和阿康带着阿福去撒尿,这边汉斯身材高大健壮又有手枪,应该问题不大。
旺堆站住脚,偷偷瞄了苏三一眼,低下头去,不知在想什么。
罗隐也先不给阿福解开绳子,走过去拎起他就走。
阿福不住喊道:“你先给我解开啊。”
阿康紧紧跟在后面,恶声恶气:“老实点。”
阿福兀自絮絮叨叨:“嗨,解手,你们知道解手是什么意思吗?我小时候我奶奶给我讲过,说是明代时候,大槐树你们知道吗?山西大槐树,说是……”
苏三听着阿福絮絮叨叨的,阿康可不知道什么山西大槐树,什么明代,听得烦躁,从后面给阿福一脚,阿福站立不稳一下子趴到地上来个狗啃屎。
苏三懒得离他们的官司,回头看向旺堆,手不由自主摸向自己的口袋,那里面有一把小巧的勃朗宁手枪。
“别走远。”苏三叮嘱着。
“就在这后面。”
罗隐指指前方的树林。
苏三看看树林又看看旺堆,满脸紧张。
汉斯并没有察觉旺堆有什么不同,悠然哼着一首巴伐利亚民歌:“
HeutkommtmeinSchatzzumir,
今天我的心肝要来我这
FreutsichdieLies'
丽丝非常期待
OberaberüberOberammergau,
到底他从上阿玛高来(巴伐利亚州南部的一个小镇)
OderaberüberUnterammergau,
还是从下阿玛高来(就在上阿玛高的北边)
Oderaberüberhauptnichtkommt,
或者他根本就不会来
Desistnetg'iss
没人知道。”
就在这时,从树林方向传来一样的歌声:“Oderaberüberhauptnichtkommt,
或者他根本就不会来
Desistnetg'iss
没人知道。”
这不是罗隐的声音,苏三大惊,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枪。汉斯则激动地冲着那方向用德语喊了一声:“VielErfolg!”
苏三在知道自己和德国的实验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后,没事的时候也在空闲时间学习了一点德语口语。
汉斯以为她不懂德语,但苏三听的明白,汉斯喊的是一切顺利。
为什么遇到人要喊一切顺利。
苏三紧张地盯着那树林。阿康先露出头,挥舞着双手说:“我们遇到个洋鬼子。”
消失的神族(八十八)
说话间,那个洋鬼子已经走出来了。看不出年纪,一把大胡子,身材很高,金发,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个子,戴着帽子看不分明长相也分不清男女。
罗隐押着阿福走在最后。
那外国人看到汉斯,猛地站住了。
那小个子低头走在后面,没有注意大个子停下来,收不住脚,撞到大个子外国人身上,呀地叫了一声。
这一声大家都听得清楚,是个女人的声音。
苏三看了汉斯一眼,她觉得汉斯的脸色变了,紧张地盯着树林,似乎在担心什么。
“汉斯,你认识他们?”苏三问。
汉斯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看向苏三的眼光有些慌乱。
阿康先蹦跳着跑过来,指着那外国人说:“汉斯,汉斯,那个人和你一样黄头发蓝眼睛。”
那人拉了那小个子女人一下,俩人往这边走过来。
罗隐押着阿福跟在后面。
“汉斯,好久不见。”那男人先和汉斯打招呼。
汉斯却看了苏三一眼,才伸出手道:“你们好啊,奥古斯都我不知道你们也来这里了。哦,这是我的孩子,susan.”
奥古斯都很有礼貌地对苏三弯弯腰:“你好,美丽的东方小姐。”
这人和汉斯身高相仿,一样的金发碧眼,只是下巴一圈大胡子,看不清年纪。他身后的小个子女人一身登山装,帽子将整张脸都包起来。听到汉斯介绍,冷冷地问了一句:“哦,你的孩子。”
“你好,安娜。”汉斯指了一下那女人介绍道,“susan,这是安娜。”
苏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你们怎么遇到的?”
待罗隐押着阿福走过来,苏三问道。
“啊,我刚蹲下就听到有人说话,然后就看到了他们。”
阿福急忙解释道,“我发誓,我可不认识他们是谁,和我没关系。哦,那个……汉斯吧,他们是你的朋友吗?”
阿福的眼睛滴溜溜转着,在汉斯那这对男女身上打了几个转,神秘兮兮地问:“你们,不会是约好了在这里见的吧?有什么阴谋阳谋呢。哈哈。”
阿福长得眉清目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黑亮黑亮的,湿漉漉的,显得格外的天真无邪。
可苏三知道,此人神经有问题。他就喜欢做一些既不利己也不利人的坏事,看着别人痛苦他特别开心,从某种程度上说,他就是心理变态。
他这是故意在挑拨汉斯和苏三他们的关系。
苏三没搭理他,罗隐则喝了一声:“阿福,你闭嘴。”
阿福嘿嘿笑笑,不再说话。
“我们真是偶然遇到,我不知道他们也来了。”
汉斯急忙解释。
那个叫安娜的小个子女人哼了一声。
汉斯看看苏三,又看看那小个子女人,忽然拉着奥古斯都的胳膊说了句德语。
三个人走到一边嘀嘀咕咕去说话。
苏三仔细听了几句,他们说的都是德语。
罗隐将阿福推到一边,拉过苏三道:“我就会几句德语,他们说的又快,完全听不清。”
苏三忽然冷笑一下:“你还看不出来吗?那个女人,是我认识的人。”
“你认识?”罗隐朝着汉斯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接着看向苏三,目光中有着隐隐的担心。
“你猜到了对不对?”
苏三的声音格外冰冷,和这雪山上的雪一样冷。
“汉斯看到他们眼神都变了,你确定那个女人……不,你没有看到她的脸啊。”
罗隐忽然握住苏三的手,握得紧紧的,似乎想把自己体内的力量和勇气传递给她。
“我的感觉,你也知道我的感觉很准的。”
这时汉斯他们已经走过来了。汉斯解释道:“奥古斯都和安娜是登山爱好者,来这里是为了登顶的。”
“对,我的目标就是征服一切高山,下一个目标就是去墨脱一带,还有珠穆朗玛,哦,susan,很高兴认识你。”
奥古斯都对苏三伸出手去。
汉斯忽然动了一下,伸出手不知想做什么,忽然又将手背到脑后,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嘿嘿嘿干笑着。
苏三知道,他其实伸手是想将奥古斯都的手打下去,他并不想自己和奥古斯都握手,只是后来改变了主意,手在落下的一刻改变了轨迹。
苏三装作没看懂汉斯的动作,和奥古斯都握了一下手。
他的手很热,和他的笑容一样灿烂。
苏三看清楚了此人虽然留着大胡子,但是年纪不会比汉斯大,脸部的皮肤还很平整,眼角眉心也不见皱纹,可能只有三十岁,甚至更小。
而那个小个子女人,苏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安娜小姐包的好严实,是怕冷吗?”
“哦,安娜身体不太好。”
奥古斯都急忙解释道。
“那么,奥古斯都,你和安娜是什么关系呢?”
“susan……”汉斯忽然喊了一声,苏三问:“汉斯,你想说什么?”汉斯犹豫一下:“哦,时间不早了,我们开始继续爬山吧。”
苏三点点头:“好啊,继续。”
作为向导,阿康走在最前面。
苏三他们还是像过去一样,用那种特殊的绳子连在一起。
奥古斯都赞叹:“不错啊,你们的设备够齐全,这种绳子值得推广。”
说着他和小个子女人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阿康打头,接下来是阿福,阿福的手还被捆着,走起路来动摇西晃,幸好他人长得瘦小,对他们整队人干扰不大。
阿福身后是罗隐,接着本来是旺堆苏三、汉斯,现在忽然又加入了两个人,汉斯提出让他们俩走在自己前面,自己殿后。
这样奥古斯都和小个子女人就跟在苏三的后面。
越走空气越稀薄,苏三大口喘着粗气,双手紧紧地抓着绳子。
前面的旺堆听着苏三声音不对,回头问:“苏小姐,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苏三摇摇头。
她咬着牙在坚持,心里只有一个意念,绝对不能被身后的那个女人看不起。
这样走了一会,大家都走了一身汗。
这时旺堆脚下一滑,没有站稳,整个人向苏三的方向倒下来。
旺堆人高马大,苏三躲避不及被他带倒,手上一松,腰间的带子从绳子上的铁钩子脱离出去。
苏三呀的一声就往下滚去,汉斯站在最后看得分明,急忙去解自己的带子,打算冲上去拦住苏三。
那小个子女人想都不想,忽然就蹲下身子,苏三正好滚落到她身上,将那女人撞的一声闷哼。
汉斯已经解开了自己的带子,冲上去将苏三扶起来。
小个子女人冷冷地说:“你这么笨,还来这里做什么?”
“我喜欢。”苏三整个人都重重装在她身上,她一定被撞的很疼,可苏三完全没有任何内疚之情,反倒像一只炸毛的小公鸡。
汉斯看看苏三又看看那小个子女人,深深地叹口气道:“susan,你听我解释,我是真不知道她会出现在这。”
消失的神族(八十九)
苏三转过身去,不想和他们说话。
这时罗隐也急忙赶过来,拉着苏三问摔疼了没有。
“我没事。”
苏三摇摇头。
罗隐担心地瞟了那小个子安娜一眼,用力拉了苏三一下,苏三几乎靠着他的胸口,这动作太过亲密,那个安娜似乎被他们的动作吸引住了,紧紧盯着。
汉斯有点紧张,忽然走过来站在苏三和罗隐前面,将他们挡住。
罗隐贴着苏三的头发低声道:“不要和她有冲突她毕竟是……”
苏三不想听这样的话,伸手撑着罗隐的胸口,躲开一段距离。
这时听着前方的旺堆啊地叫了一声。
罗隐急忙转身去看却看到一个瘦小的黑影往一边跑去。
旺堆倒在地上,腿还在不住地抽搐着,似乎伤的很严重。
罗隐大步就往阿福跑的方向追去。
苏三则跑到旺堆身边蹲下身子检查旺堆的伤情。
旺堆眼睛紧闭,双手抱着头,腿一抖一抖的。头部地方的白雪上已经有星星点点的红色,看来是头部受到重击流出的血。
“旺堆怎样?”
苏三看到旺堆痛苦的样子,心里有一丝内疚,之前自己还曾经怀疑过他的。
“对不起,苏小姐,让那小混蛋逃了。”
旺堆捂着头缓缓坐起,原来他躺着的位置现在一大滩的血。
这里这么冷,他还在不住失血,这会不会很危险啊?苏三急的放下自己的背包开始翻找。
这时一只手一把推开她,嘴里还说着:“废品到底是废品,这点事就手忙脚乱。”
那女人声音冰冷充满了嘲讽。
苏三猝不及防被她推倒在地,那女人已经拎着绷带上前,她身后的奥古斯都急忙递上来一个小瓶子。
汉斯吓一跳,伸手去扶苏三,眼睛还盯着安娜,嘴里说着:“你们不能胡乱来,给他上什么药?你们别……”
“让什么,是云南白药,这个药很灵的,笨蛋。”安娜声音依然冰冷。
汉斯扶着苏三起来,有点担心地问:“susan,没事吧。她可能是太着急了,不是故意的。”
“不,我就是故意的有意的,看不惯她那么胆小慌乱的劲。”
安娜打开小瓶子的盖子,让旺堆歪着头,将药粉倒上去,接着让奥古斯都扶着旺堆的头,她捆绑带。
旺堆疼的哎呦一声,安娜冷冷地说:“那么大个头,不能忍着点?废物?”
她一口一个笨蛋,一口一个废物,惹怒了苏三。
苏三冷笑:“全世界就你一个人最聪明,谁都是笨蛋都是废物。你废物也不笨蛋,可没见你研究这么多年有什么伟大成果,做居里夫人。”
安娜大怒,三下两下绑完绷带,大概是太生气,绷带捆的非常难看,像是一摊大便。
“毕竟是我给你生命,你这个不孝女。”
安娜指着苏三怒气冲冲。
奥古斯都被两个女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吓一跳,他中文不够好,听不懂苏三和安娜大部分的对话,他是听不懂的,但听两人声音大小和面部表情,他能确定她们俩在吵架。
“汉斯,这是怎么了?这位小姐怎么和安娜……”
奥古斯都向汉斯求救。
汉斯急忙搂住苏三的肩膀:“我的小公主,你不是要忘记过去的恩怨是非吗,咱们就当她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可以吗,不要再吵了。”
苏三挣脱开他的手:“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无关紧要的人会张口闭口的说这个废物那个废物吗?你说我不孝?孝顺这些可是中国人的传统,你们假洋鬼子不是瞧不起中国人的传统吗?我和你还没到什么孝顺不孝顺的地方,安娜女士,既然我们还有一大段的路要同行,劝你还是安静一点的好,别聒噪的像只母鸡。”
假洋鬼子?像只聒噪的母鸡?
安娜女士少女时代就名校毕业进入欧洲知名的实验室,向来是心高气傲,在圈子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现在竟然被自己一直瞧不起的所谓女人叫做聒噪的母鸡,她气得七窍生烟,刚要反驳,就听着远处响起了枪声。
苏三什么都顾不得,也来不及将背包拿起来,转身就往枪声响起的方向跑。
汉斯愣了一下紧随其后。
安娜看了奥古斯都一眼,后者弯腰捡起来苏三的背包。拎在手里。旺堆被打的头破血流,头疼的厉害,眼睛上还糊了一层血,顾不得去看他们要做什么,只是弯腰拿雪清理脸上的血,并没有注意奥古斯都已经打开了苏三的背包,将一个小盒子装进自己的背包。
小翠见他们拿走了嘎巴拉,刚要张口,忽然想到现在苏三和罗隐都不在这里,自己若是开口呼叫一定会引来碎身之祸,刚才听他们吵架,这女的似乎和苏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现在自己势单力薄还是先保住这脑袋要紧。
很显然,奥古斯都他们并不知道背包里还有个会说话的骷髅头,他们只是小心地拿走了嘎巴拉,塞进自己的背囊,接着站起身来,安娜冷冷地说:“懒得理她。我当年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生下这么一个废物。”
奥古斯都急忙安慰:“好了。东西拿到,走吧。”
说着俩人大步就要离开。
被拿走的嘎巴拉忽然喊叫一声:“旺堆!”
旺堆正在抓着雪擦脸,听到有人大声叫他的名字,猛地一抬头,看到那俩人就要走。
旺堆急忙站起身喊道:“喂,你们要去……”却不料起身太猛,头又疼又晕,晃了晃,向后面倒去。
原来安娜给他包扎的时候动了手脚,那所谓的云南白药里面掺杂了其他药物的。
旺堆眼睛能看到一切,大脑还在运转,可就是浑身没劲双腿酸软起不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俩人大摇大摆地离去。
苏三和汉斯跑了一会,看到站在雪地中的那个人影。‘
苏三脸上蒙着棉纱,视线不好,可还能一眼认出那正是罗隐。
方才枪声一响,苏三整个人都慌了,一颗心吊到嗓子眼,此刻看到罗隐的背影,激动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哽咽着喊:“罗隐,你没事吧?”
说着就飞扑过去。
罗隐转过身,双臂伸开搂住扑过来的苏三。
“吓死我了。你开枪了?”
苏三整张脸都埋在罗隐怀里,呼吸着浸染了他身上气味的空气,恨不能狠狠地吸一大口这样的空气,让它们充满肺泡,甚至充盈进整个身体。
“没事了,我把阿福打死了。”罗隐指着前方说到。
消失的神族(九十)
阿福趴在地上脸紧紧地贴着雪地。
额头下面鲜血已经渗出一大摊。清冷的白雪混合着甜腥味,那是脑浆的气味。
罗隐一枪打中了阿福的后脑,子弹从后脑进去从额头出来,巨大的冲击力将他上半部分的头骨崩得塌陷了一部分,脑浆混着鲜血,红的白的越流到白雪上,很快凝固成一片。
“阿福为什么要忽然袭击旺堆呢?”苏三转过身,目光投向远处的雪原。
阿福做了那么多坏事,刚才又袭击了旺堆,据他自己所说还吃掉了阿诺,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苏三只是想不到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忽然来到雪山,袭击阿诺,用阿诺的脸皮跑来做坏事。这一切近乎恶作剧一样的事情,倒是符合阿福神经兮兮的特点,但他真的只是个人发神经而不是所谓神族策划的一个阴谋吗?
若是阴谋,这阴谋又是针对谁的?他们要谋划什么?
罗隐看着苏三将目光投向远处,以为是自己开枪打死阿福,她心里不太舒服,便解释道:“不知道他为什么跑,但我觉得阿福是个危险分子,便开枪了。”
苏三摇摇头说:“这里缺氧,跑的每一步都很艰难,我知道你的难处,我只是想不明白,阿福这样跑来一次,到底是为什么什么?他说的那些话是真是假?这个人,我好像一直就没有看透。”
原来苏三是想这些,罗隐拉着她的手说:“走吧回去吧,对了,旺堆怎样了?”
一听到旺堆的事情,苏三恨恨地说:“那个女人,我懒得理她。”
罗隐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猜到苏三是和安娜发生了争执,挽着她的手说:“我们回去。”
汉斯蹲在地上检查阿福的尸体,将尸体翻过来后,看到阿福完好下面那半张脸上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子弹射进头部的那一刻,他是微笑的。
他为什么笑?
汉斯站起身,叹了口气。这时他听到苏三和罗隐的对话,心也塞得满满,他不知等会该怎么调和苏三和安娜的矛盾,苏三对安娜有十多年积攒的怨气。
罗隐扶着苏三,汉斯跟在后面,三个人深一脚浅一脚,雪咯吱咯吱地响。走了几步,苏三回过头去,看着躺在雪原中的那具瘦小的尸体。
永别了阿福,你作恶多端,也许长眠在这冰天雪地是你最好的选择。
三个人并没有想掩埋阿福,几场大雪之后他的尸体会被雪花掩埋掉,这一路上,偶尔会遇到落难的人的尸体,很多已经死去多年,被冰雪封住并没有腐烂,有的还渐渐风化俨然木乃伊。
苏三想,也许再过几十年,阿福的尸体也会这样。也许路过的人会猜想,这个瘦小清秀的年轻人会有怎样的故事,怎么会中弹死在这雪山之上。
三个人往回走了一段路,就看到前面一个人跑的气喘吁吁的,正是阿康。
“阿康,发生了什么事?”
罗隐敏锐地察觉到一定是出事了。
“那两个人,洋鬼子,跑了。”
洋鬼子跑了?苏三意识到是安娜和奥古斯都,冷冷地说:“走了就走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不是,他们好像还带走了什么。我看他们拿起了……苏小姐的背包。”阿康犹豫了一下终于说了出来。
我的背包!苏三叫道:“你为什么不拦着他们!”
阿康看看罗隐深深地低下头去。
“他们有枪,旺堆也晕倒了我一个人……不敢。”
罗隐心里叹口气,他很喜欢阿康这个足迹追踪的好苗子,但是这个人的品性在关键时刻总是叫人怀疑。每次都是不得已,虽然罗隐也清楚这是人之常情,可看到阿康两次做逃兵,他心里还是不舒服。
苏三急了,拔腿就要跑。罗隐拉住她说:“不要急,这里海拔高,动作太快了要出事的,别急,慢慢来。”
苏三当然着急,她虽然有时对小翠很凶,但是真的当小翠是朋友,而且小翠这一路上也对自己帮助良多,现在听说小翠可能出事,她怎能不急。
苏三没法跑,刚才跑的急,她已经气喘吁吁,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捂着心口,三步并作两步往回走。
回到原地,安娜和奥古斯都已经不见影子。
背包被扔在一边,旺堆倒在地上,头部裹着乱七八糟的绷带上已经渗出血来。
苏三一把抓过背包,小翠像是受到很大的惊吓,声音细细的,还有点哽咽:“他们把嘎巴拉带走了。”
“我知道,我知道,小翠,你没事吧。”
苏三顾不得阿康和汉斯在身边,声音关切。
小翠惊魂未定,听到苏三关切的声音,鼻子一酸(骷髅的鼻子会酸吗?)。
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苏小姐,请一定要找回嘎巴拉,我……我是真的爱他。”
一直最爱美男,因为美男而死的小翠竟然深爱了那个嘎巴拉。
苏三点点头,轻轻拍了小翠一下:“一定会的,小翠放心。”
阿康惊恐地盯着苏三,浑身绷紧,彷佛下一步就要冲出去逃走。
苏三抬起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是我的守护神,我有两个守护神,其中一个被他们偷走了。”
阿康这才松口气,纳西人有着朴素的原始宗教信仰,他相信人会有守护神,一个人能带着自己的守护神,这人一定是很有本事,是被上天保佑的人。
汉斯惊讶地盯着苏三,他一路上发现了苏三隐藏的秘密,但并没有过问,而现在,很明显安娜和奥古斯都是奔着苏三手里的东西来的。
苏三也想从汉斯那里多了解一些安娜和奥古斯都的情况,便拉过他低声将嘎巴拉的情况大致讲了一遍。罗隐则检查旺堆的伤情,他发现旺堆呼吸平稳,心跳也很正常,看样子不像是伤重昏迷倒像是被人下了药。
于是罗隐解开旺堆头上缠着的绷带,又从自己的背包翻出真正的云南白药,对比了一下颜色和气味,罗隐认定,旺堆的确是被安娜他们下药了。太过分!刚刚遇到的亲生母亲是带着阴谋来的。罗隐知道这一切对苏三打击有多大,他急忙看向苏三,,发现后者正对汉斯讲着什么,面色凝重。
消失的神族(九十一)
苏三讲的这一切太过匪夷所思。
汉斯需要消化一会。他当然信苏三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他相信她是不会欺骗自己的。
可是汉斯想不明白,安娜和奥古斯都为什么要冲着这个会说话的嘎巴拉来。
苏三也想不明白,他们是从什么时候盯上那个嘎巴拉的呢。他们不知道小翠的存在,只盯着嘎巴拉,说明并不是从自己这里泄密,难道是他们早就盯上了西康的那个喇嘛庙?这一切都是巧合,苏三只是偶然得到了嘎巴拉,而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那个会说话的嘎巴拉?
汉斯也提出自己的疑问。
“为什么安娜他们要拿走那个会说话的东西。”
“我要问你,汉斯,安娜和奥古斯都是什么关系?”
汉斯脸色黯然,有点尴尬地说:“是……情侣。”
“我看奥古斯都虽然一脸大胡子,但是看着很年轻,不会比我大多少对不对?他也是实验室的人?”
“他是安娜手下的研究员,是她的……学生。”
汉斯艰难地说。
呵呵,苏三心里冷笑:安娜女士果然是个聪明人,年过四十了吧,身边还能有这样的护花使者。
汉斯见苏三神色不对,急忙解释道:“其实你父母他们……呃,早都分开了,所以你不必为他们的关系有什么别的想法。”
苏三似笑非笑:“我能有什么别的想法?被他们偷走了东西的是我。我真是想不到,堂堂知名实验室的科学家,每天看这个废物那个笨蛋的安娜女士,竟然跑来偷我的东西。”
这时罗隐走了过来,汉斯急忙小声说:“嘘,有些话就不要说了,我知道他们中国人讲究什么门当户对的,对对方家庭父母也很挑剔的,这些事就不要对罗说了。”
苏三无所谓地说:“没事,事无不可对人言,我对安娜女士没一丝好感,她对我也是一样,我们俩没必要装作什么母慈女孝,早点看清她的另一幅面孔也好。就当大家都是陌生人好了。”
苏三说的轻松,其实内心却在滴血。
毕竟是给予自己生命的人,当年将自己抛弃,现在忽然为了偷走一件东西出现,苏三心里真不是滋味。
罗隐问:“什么情况,她和奥古斯都……汉斯,这就是你不对了,那可是你的朋友,你们实验室的人怎么能这样做呢。”
他别有用心地将安娜和奥古斯都的身份指向汉斯的实验室,巧妙的不提安娜的个人身份。
汉斯很是尴尬,咧嘴自嘲地笑笑:“我们实验室的人……呵呵,都比较古怪。他们俩和我好长时间并没有联系,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找到这里,又为什么要拿走susan的东西。”
他用词小心翼翼,用拿代替了偷。
“已经要到山顶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继续走还是去追他们?”
苏三问。
汉斯眉头紧皱,看看罗隐却不说话。
他也是无话可说。
这时却见阿康从另一条路走来,离很远就挥舞着双手嚷着:“哈哈,那俩人上山了。”
上山了?他们俩拿到了嘎巴拉还继续往上走?
罗隐实在想不通安娜他们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按照苏三和罗隐的分析,那俩人应该是在西康就盯上了苏三,他们很清楚苏三从喇嘛庙拿走了什么,一路跟着,看着他们经历那么多,看到他们人越来越少就开始下手。
这两个人太阴险了,他们又继续往雪山上走,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阿康方才又又临阵脱逃,知道自己表现不好,便开始强力的表现一番。这在雪地行走,足迹都留的清清楚楚,他便沿着足迹一路追踪,最后发现那两个人竟然是从一条小路往山上走的。
“你确定他们在继续爬山?”苏三也不信这俩人为何还会继续往上走。
“是,我不会看错,他们刚才是在那边林子绕了一圈,然后从林子那头往上走,看情况是要上山顶的。”
阿康见罗隐和苏三都不相信自己,急忙解释,最后还加上了一句;“相信我吧。我确定他们就是上山去了。”
罗隐抬头看看山顶,犹豫不决。
偷走的嘎巴拉应该算是苏三的物品,偷东西的人又是苏三的亲生母亲,这一切还得苏三决定。
苏三想了想,忽然抓起一把雪,罗隐刚要说凉叫她扔掉,却见苏三将雪攥在手里,擦在脸上,一股冷意直接冲上脑门,嗖的一下,苏三忍不住激灵一下,罗隐不忍,去抓她冰凉的手,苏三笑了一下,指着雪山之巅道:“走,咱们追上去,正好我们也要往上走,我到要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一直往上追,没问题,反正大家的本来目标也是如此。
但此刻……汉斯指着地上躺着的旺堆问:“他怎么办?”
也不知安娜到底给旺堆用了什么药,他至今还没有醒来。
他头部本来是受了伤,流了不少的血。这里到处都是雪,温度极低,罗隐他们又不能扔下旺堆,只好一面在他身边点上一堆火,一方面又尽力呼唤他醒来,根本无法继续追踪。
汉斯心急如焚,他实在猜不透安娜偷走那个会说话的骨碗是什么意思。
苏三盯着跳跃的火焰,整个人开始慢慢冷静下来。
雪山上的空气寒冷清冽,深深地呼吸一口,这清冷的空气沁人心脾,看着汉斯坐立不安的样子,苏三反倒释然了。
“没事的汉斯,那件骨碗,生前其实也是神族的人。”
汉斯闻言一愣:“什么?又是神族?”
“对,安娜他们对你们的研究计划了解多少?”
汉斯无奈地摇摇头:“这个计划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主要是做基因研究的,但……”他看着苏三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汉斯,你要知道,在我心中,你比她重要的多,我和她的关系早在当年被她遗弃的时候就了结了。”
汉斯得到苏三的鼓励终于说了出来:“也许你父亲会给她透漏一些永生计划的消息,毕竟恋爱中的人智商都有问题。”
不错,苏三对目前的情况有了自己的判断。
一个假设是嘎巴拉对神族研究和永生计划都很有帮助,安娜才会铤而走险;再一个就是这个嘎巴拉的前生也许在神族中地位超然,得到它就能得到某种好处。而这个假设的前提就是……安娜和神族到底是什么关系?
消失的神族(九十二)
火堆的火很好,暖洋洋,还发出毕啵啵的声音。
自己分析了前因后果,苏三也不着急了,心道也许大家殊途同归,到了山顶就遇到了,到时一定要掰扯个明明白白,欠我的都给我还回来。这样想着,她的心情轻松了,索性从背包里摸出牛肉干,串在树枝上远远地吊在火边上烤着。
小翠等了许久不见众人行动,也顾不得暴漏自己,忽然就在背包里大喊大叫起来:“苏小姐,你答应过我的,为什么还不去追,嘎巴拉啊,我的嘎巴拉啊。”她说到激动出处声音哽咽,开始呜呜呜哭了起来。
阿康吓的扑通一下坐到雪地里,转身手脚并用爬着就逃。
罗隐一把拎着他皮袍子的领子,将他拎着起来,阿康满脸惊恐,不住摇头道:“罗先生,我知道错了,不要把我给妖怪吃。”
“呸,你才是妖怪。”
小翠哭着也不忘骂上一句。
苏三心想反正都到这个地步,索性一把打开背包将小翠拎了出来。
骷髅头一接触冰冷的空气,忍不住阿嚏一声。
阿康死死地盯着小翠,听到她忽然打喷嚏,吓得一缩脖子,生怕被这个妖怪咬上一口。
“小翠,你也听到他们是冲山上去的,和我们是目标一致,总能追的上,你还担心什么?我们总不能将旺堆扔在这里让他冻死吧?”
小翠不管不顾:“我不管,我不管,我只要嘎巴拉。”
嘎巴拉!
这下阿康听清了。
纳西人也是信佛的,一听嘎巴拉,阿康的眼睛就直了,那可是不可多得的圣物呀,既然这个骷髅和嘎巴拉在一起,那当然就不是妖怪,极大可能就是那个守护神。这么一想,他有了勇气,挣扎着对罗隐说:“罗先生,我临阵脱逃了两次,让你失望了。不过你放心,那洋鬼子竟然敢偷嘎巴拉,这可是圣物,我是一定和你们站在一起。”
阿康表起了决心。
小翠咆哮半天,苏三无动于衷。
好的一方面是旺堆被她的喊叫声吵醒了,坏的一方面是旺堆睁开眼就看到一个骷髅头在雪地上蹦跳着咆哮着,吓得眼前一黑大叫一声又晕了过去。
大家都哭笑不得。
汉斯无奈,团了一把雪塞到旺堆脖颈,旺堆凉的嗖地一下坐起来。
苏三向旺堆宣布这个骷髅就是自己的守护神,而一个圣物嘎巴拉被刚才那俩人偷走了,必须找回来。
旺堆是信佛的,当然支持苏三。
大家稍微整理一下,由阿康在前面追踪着安娜他们脚印,其他人紧随其后。旺堆受了伤,加上药物刺激神情恍惚,跟不上队伍由汉斯扶着他,大家深一脚浅一脚在雪地行进着。
这样的雪山并不是整座山都被皑皑白雪覆盖,在很多地方还会露出枯黄的草皮和黑褐色的岩石。
雪地上追踪脚印比较容易,到了这种草皮和岩石的地方就难了。
因此阿康需要停下来仔细查看,这样走走停停,大家来到一处云雾缭绕的地方,这里有温泉。
在冰冷的环境中行走三天了,忽然看到一处仙境一般的所在,每个人都一下子都激动起来。阿康高兴地冲过去,边走边解着袍子纽绊,众人在路上行走这么久看到温泉都想走过去洗把脸。
汉斯也笑着划着十字不停地说着感谢上帝。
罗隐则冷冷地说:“还是感谢大自然吧。”
旺堆脸上还有血污,第一个蹲下身子就要洗脸。
这时苏三喊道:“谁也不许动!”
旺堆手已经撩到温泉里,闻言愣住,回头道:“苏小姐,这温泉水美得很,洗洗舒服啊。”
“赶紧起来,这里气味不对!硫磺、硝石味很浓!””
苏三声音很大,几乎要喊破音了。罗隐闻言,急忙一把将旺堆拎起来,接着去看旺堆的手,只是现在根本看不出那手有什么不同。
“温泉有硫磺味正常啊。”‘
汉斯说道。
“但是这气味太浓了。我过去也去过温泉没有这么大的气味。”
苏三和罗隐曾经去过苏州的温泉,对温泉的气味记忆犹新。
罗隐拽着旺堆往回跑。阿康看到小翠,又得知苏三有个嘎巴拉后已经将苏三的话视为神谕,听苏三这么说也急急忙忙往回走。
就在这时,在刚才旺堆站着的地方忽然升起一道火光接着是巨响,那火光像是引爆了什么东西,从那个位置开始一直到湖中心炸了起来,水花四溅!
硫磺硝石的气味愈发浓重,罗隐等人也闻到了。
巨响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大家惊魂未定,饶是罗隐拽着旺堆跑得快,没被碎石砸到,却也溅了一身水,阿康吓得卧倒在地双手抱头,说什么也不肯起来。
苏三面色冷峻,待爆炸声停止后,急忙扫视周围,她相信,这里一定有人在盯着他们。
浓烟散尽,大家都站在那一动也不敢动。
苏三弯腰捡起一块石头用力响火光升起的地方砸去。罗隐瞬间明白了她的想法,也捡起一块更大的石头,砸向那里。等了一会,不见一点动静,苏三刚要往前走,罗隐拦住她:“你站在这别动,我去看看。”
罗隐轻手轻脚走到方才旺堆站过地方,那里现在已经面目全非,爆炸将那里炸出一个大坑,碎石头都是黑色的。旺堆此刻明白过来,扑通跪下冲着苏三不住地磕头:“苏小姐,你就是观世音菩萨转世,没有你我早粉身碎骨了。”
罗隐蹲下身子查看周围。
一回头,看到苏三也走过来了,蹲在自己身边。
“你怎么过来了?”
罗隐眉头紧皱,他搞不清这爆炸是怎么起来的。
苏三吸了吸鼻子说:“火柴的味道?”
“什么?”
罗隐一愣。
“很浓的,像是划火柴的气味。”
罗隐闻言,低下头仔细寻找着什么。
很快,他在碎石翻找一阵,举着一块碎石给苏三看:“磷,这里被人涂了磷!。”
磷的燃点低,这里有温泉,旺堆在过来蹲在那地,石头表面的温度升高,涂抹的白磷燃烧起来,接着引燃了导线,埋在这里的炸药就爆炸了!
好一个连环局。
在雪山上走得久了,人都向往温暖,在这里搞这些,显然是要将苏三他们一网打尽啊。
汉斯接过罗隐手里的碎石,用力摩擦一下,将石头放在鼻子边,闻了闻点点头。
苏三的目光落在温泉飘渺的水气上,她听着罗隐的解释,似乎什么都没想,又似乎在想什么。
消失的神族(九十三)
阿康惊魂未定,仔细在温泉边寻找着什么。
罗隐又找到几块能看白磷痕迹的石头,苏三一把抢过,恶狠狠地将它们扔到温泉里,扑通一声溅起星星点点的水花,落在人手上暖洋洋的。
这温泉周围都是高矮不等的针叶林,上面是厚厚的积雪,温泉热气蒸腾的周围的岩石都裸露出深褐色的底子,一些常绿的松树也在积雪之下显出绿色来。
若是没有地上这被炸的乱七八糟的石头,谁都会称赞上一声世外桃源。
旺堆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地走到温泉边,先是观察了周围的环境,确定自己脚下的石头并没有涂上白磷,这才撩水洗了洗自己的脸。他那脸上本来都是血污,方才用雪水擦洗一下,一股冰凉让他脑仁疼。看他洗完并没有什么异样,汉斯也大着胆子解开头巾用温泉洗了把脸,意犹未尽地看看苏三:“我的小公主,这温泉是安全的。”
苏三也想在那一汪子温水中好好泡泡,但她现在不能,她现在看着面色沉静,可那沉静是在强力压制下内心的波涛万丈。
是她做的!利用白磷的燃点低,这温泉附近温度稍高,同时也算定了大家在雪山奔波许久看到温泉定然欣喜若狂,奔向温泉的人越多,白磷升温就越快,爆炸的威力也就越大,这么毒的计策,是要将苏三他们一网打尽啊。
苏三越想越觉得寒心。
如果说之前对安娜是不满和厌恶,现在就是恨了。
罗隐在温泉中洗了脸,同时拿出一条干净的手帕,在温泉里洗了洗递给苏三。
苏三没法拒绝他的好意,接过来擦擦手,就在她将手帕擦到脸上时,苏三愣了一下,接着打开手帕抖了抖,又放到鼻子下,仔细闻着。
罗隐见她表情不对,急忙低声问:“怎么了?”
苏三又抖了抖手帕,走到温泉边,俯身下去注视着温泉水。
这水清澈见底,能看到下面犬牙交错的石头。
苏三说:“这水气味不对,血腥味好大。”
“刚才旺堆在这里洗脸了,他可是一脸血的。”
罗隐解释道。
苏三指着温泉底的石头问:“你看,如果这里常年有这个温泉,那些石头还会都是这么尖利吗?”
罗隐本来是一直注意水池四周的石头,寻找爆炸的蛛丝马迹,只是看着温泉不错没有异样才洗了下手,此刻闻言也蹲下身子仔细查看池底,果然,下面的石头很多还是棱角分明的,不像是被温泉水长期浸泡冲刷的样子。
“这里还是有问题,赶紧走吧。”
罗隐起身道。
这时阿康寻找了半天足迹抛来报告:“罗先生,那爆炸应该是刚才那俩人搞的鬼,他们在这边的石头和草上都留下了脚印。”
罗隐闻言急忙看看苏三,后者则冷着脸道:“就是她做的,她想将我们都炸死。”
“不可能!”
汉斯激动地挥舞着双臂,“安娜不是这样的人。”
“她一路跟踪尾随,找个机会偷走了嘎巴拉,汉斯,你说她是哪种人。”
苏三不想在这里多做停留,直接将背包背起说道:“阿康,继续查看足迹,看看他们到底走向哪里,继续追,这个仇一定要报。”
汉斯则摇头:“哪有什么仇,她不没把咱们怎么样吗?”
“那是因为我闻到这里硝石火药气味浓重,若真按照她的意愿,汉斯,你已经去见上帝了,那个女人就是撒旦,你懂吗?”
苏三不给汉斯解释的机会,背着背包就走。
罗隐只能拉着阿康,示意他赶紧查找足迹,继续追踪。
苏三走了几步,却看不到人跟上,站住脚步冷冷地问:“你们不走了吗?”
阿康挠挠后脑勺,为难地说:“可是……我找不到他们的足迹了啊。”
“你不是追踪高手吗?什么足迹都能查到,怎么能找不到他们的脚印?”
苏三声音中透出薄怒。
“是,真的找不到了。”
阿康哆哆嗦嗦地说道。
“找不到,到底是什么意思?阿康,你仔细找找看。”
罗隐好言相劝。‘
阿康急的都要哭出来了,指着地上说:“罗先生,不是我不想好好找,实在是那俩人的脚印只在这温泉附近,别的地方就没了,似乎他们并没有离开这附近。”
听到他这么说,在场的每个人都觉得浑身发毛。
那个矮个子女人安娜,那个高个子的洋人奥古斯都,他们就在这附近?并没有离去?
“真的没走,就在这,脚印就断在这里,别的地方没有了。”他指着地面。
罗隐蹲下身子,紧紧盯着阿康指着的地方。
可是他不懂脚印追踪,在他看来这露出泥土的地面和其他并无不同。
“这里,就在这里是那个男人的脚印,这边是女人的,女人站的离刚才爆炸的地方很近,石头都炸碎了,也不知道那女人后来走到哪里。不过这里只有来的脚印没有出去的。他们不见了,就在这里消失。”
阿康继续解释道。
人在这里消失!苏三想到那手帕上的血腥味,急忙又将那手帕扔到温泉里,摆了几下沾满水拎起来,放在鼻子下闻闻。
是的,这水里还是有血腥味。
不应该是旺堆刚才洗脸导致的,旺堆的脸能有多大,还能弄的这温泉里都是血腥味?
“这温泉里有问题。”
苏三判断。
可是这水也没法放掉啊。罗隐绕着这温泉池走了一圈,温泉好像是从一处石缝中渗出来的,那里的水汩汩而出。
他指着那处石缝道:“如果能把这石头撬开就好了。”
旺堆走过来说:“我来试试。”
说着就脱掉了皮袍子和鞋子,又弯腰将裤脚挽起,普通一声跳下池子,所有人都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眼光充满了担心。
旺堆一步步慢慢走到那石缝附近,用力去扳大石块,石块很沉,他试着搬动几下,都不见动弹。
旺堆急了,也顾不得弄湿衣服,蹲下身子,用手在石块周边摸索,想找个好的角度将石块搬动。
就在这时,他的手不知摸到了石头下面什么地方,忽然吧嗒一声,石块移动了,原来这里是有机关的。
消失的神族(九十四)
大家看着那大石块缓缓移动,脸上都露出惊讶之色。
阿康更是目瞪口呆,指着那石块道:“我说他们没走吧,原来这里有机关的。”
旺堆自己都想不到能歪打正着,瞎猫碰死耗子打开这么个机关,心里是又惊又喜,喜的是发现了这么大的事情,可以恩人罗先生和苏小姐面前小小地露个脸,惊的是这大石头打开了下面不知又是怎样的情形,是否凶险,自己这一百七八十斤的命会不会丢在下面。
他这样想着那势头已经彻底打开了。说也奇怪,这石头打开时,旺堆急忙往旁边侧了下身子,担心一股水喷来弄湿了衣服,却没想到那温泉渗出的和方才大石头堵着时并无区别,只是涓涓细流。
大石头后面是能容一个人进出的入口。旺堆好奇地探头往里看看,学着苏三的样子吸吸鼻子,但他什么异样的气味都闻不到。
罗隐和汉斯也脱掉皮袍子,又脱下皮靴,用袍子裹着靴子,和背包系在一起,走了下来。
旺堆看着这俩人这样,不由的拍了自己脑门一下:“你怎么这么笨呢。”
苏三也学着他们的样子打算下去。“别下来,你等在那。”
“NO,no,susan,你不要下来,鬼知道那里是什么情况。”
汉斯也阻止道。
苏三站在岸边,罗隐指着阿康道:“阿康你守着苏小姐。”
阿康忙不迭地点头,他还是胆子小,看着那下面挪开的大石头后显露的洞口,黑洞洞的像是怪兽的嘴巴,他才不要下去呢。
苏三想了想,心知若是大家全都下去,对方只要将大石头一封就够他们喝一壶了,自己在岸上守着也好。
想到这里,便将背包背好,从口袋里掏出手枪,对着阿康颠了颠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手枪……”
阿康急忙说,同时眼光往罗隐他们那边瞟,他们已经钻进那个洞口了。
他是发现了,这个苏小姐可不是好惹的,不会趁着这岸上就他们俩,把自己杀掉吧?
想到这阿康求饶道:“苏小姐,我……”
“我不管你怎么想的,要是再像过去,一到关键时刻就逃跑我就直接毙了你。我的枪法可是很准的,说打手指头都不会碰到手掌心的。”
阿康吓得连连点头。
苏三握着手枪,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且说罗隐和汉斯相继钻进那洞子,旺堆也跟了进来。
这洞里一个人转身都艰难,就是一道狭长的通道。
三个人一边摸索着一边前进,走了一会,眼前一下子亮了许多,前方也宽敞很多,罗隐抬头看上去,只见那上面的石头上透出点点星星的光亮,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到底是石头上有孔洞,从孔洞中漏下来的太阳光呢还是这石壁上本来就有光亮?
他们又走了几步,汉斯吸吸鼻子道:“什么味啊,像是腥臭味。”
不错,罗隐和旺堆也发现,这越走血腥味越大。
此时这洞子里的宽度能让三个人并排走了,三个人互相看看,都满脸的不解。
可能上面有温泉的缘故,这洞子里一点不冷,温暖如春,往前又走了一段,转过一个弯,三个人都惊讶地呀了一声。只见前面是一个水池子,那水池子旁边还立着一片树林模样的东西,那上面是……肉!
“是烤肉,烤肉的香味!”
旺堆指着那树林叫道,说着惊喜地往前跑,他刚从一个树杈上摘下一块肉,就听罗隐喊道:“不要动,那肉不能动。”
旺堆手里捏着肉,翻来覆去地看:“怕有毒吗?”
罗隐和汉斯对视一眼,都叹了口气。
旺堆真是太粗心大意了,他大概是饿了,只看见池子边的肉,却没注意那池水,那不是水,而是血,鲜红鲜红散发着腥臭气息的血!
这池子里的血并没有凝固,而是流动的,中间还涌动着漩涡,散开一阵阵涟漪,理不直扯不断的纹路清晰可见,血流的纹路。
“酒池肉林,就是这样的吧!”
汉斯感叹道。
罗隐则说道:“苏苏的分析是对的,这里是个祭祀的场所,这池子里的血,和旁边的烤肉,都是用来祭祀的,也许……”
也许是什么,三个人都想到了,也许祭祀完,那些所谓的神族人会将这些战利品瓜分干净,那么这些肉……
旺堆吓得一哆嗦,扑通一下将肉扔到池子里。
只见那肉丢下去,池子上溅起几点血滴,旺堆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就看着那肉落下去的地方开始冒泡,咕嘟咕嘟,罗隐拔出手枪对着那池子,心道只要发现异常就开枪,他就不信那些人还能真是神,刀枪不入不成?
一个黑影从那肉落下去的方面慢慢地冒了出来,接着抖了抖翅膀,呼地飞起来,落在池子边的树干上,咬下一块肉,津津有味地吃起来。那东西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是一只很大的蝙蝠。
太诡异了。蝙蝠从满是鲜血的池子里冒了出来,接着吃起了……疑似人肉。
旺堆想到苏三所说的祭祀,卯的故事,再一想到刚才自己差点将那块肉吃掉,看着蝙蝠吃肉,他胃里一阵翻滚,扶着树干干呕起来。
那蝙蝠像是完全没察觉到有人来了,吃完一块肉,呼扇着翅膀又飞了起来,在池子的血面上滑翔,接着像喝醉了一样,身子一歪栽入血池。咕嘟咕嘟又冒出点泡,那蝙蝠竟然就这样沉下去了。
可它刚才是从血池子里冒出来的,现在回去很可能是回自己的栖息地。
它一直就住在这血池子里。
“蝙蝠怎么可能在血池子里呢?”
罗隐像是自言自语。
汉斯则惊恐地说道:“上帝啊,这就是吸血蝙蝠,吸血鬼啊。”
他想到这里脸色大变,接着就慢慢往池子边走去。
罗隐看着汉斯越走越近,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样子,急忙从后面一把搂住他的腰,叫道:“你要做什么?再走就掉下去了。”
“吸血蝙蝠,吸血,那里都是血,我也要……喝血。”
汉斯说着舔舔嘴唇,好像那池子里是非常甜美的东西。
消失的神族(九十五)
罗隐紧紧地从后面抱着他的腰,汉斯身材高大健壮,比罗隐高了许多,他拼尽全力要往血池子里跳,罗隐一个人竟然有些拦不住,罗隐大喊道:“旺堆快来帮忙。”旺堆看汉斯虎目圆瞪,一双蓝眼睛嗖嗖嗖直放亮光,看的旺堆心里惶恐,犹豫着不敢上前。
他这么一犹豫,汉斯用力一挣,罗隐急,直接一拳砸到他后脖颈子上,汉斯哼了一声,直接就往前面倒去。罗隐用尽力气,终于将他拉回来,平躺着放到地上。
旺堆擦把冷汗,指着汉斯问道:“他这是怎么了?忽然发疯?”
“可能是病情加重了。“
罗隐指着那池子血水道:“不知道这下面到底是什么样的。”
下面可能是一只只准备起飞的蝙蝠。
想到这里,罗隐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立起来了。
这样想着,就看着那血池子又开始咕嘟嘟冒泡。
旺堆吓得呲溜一下躲到了罗隐身后,指着那池子:“是……什么……”
是什么,等冒出来就知道了。
罗隐拔枪对准那池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咕嘟,一只蝙蝠冒了出来,接着拍打着翅膀,血滴子被甩出来。
接着又是一只。
整个血池子忽然间像是开了锅。咕嘟咕嘟冒泡的地方不断。
旺堆和罗隐对视一眼,脸都白了。
果然,一只接一只的蝙蝠从血池子爬出来,飞到肉林间吃肉。从现在的情况看,这些蝙蝠每天的生活应该就是吃肉喝血。
很快,肉林中落满了蝙蝠,黑压压的大一片,它们飞出来甩的到处都是血滴,腥臭味越发的严重。罗隐想到那肉林中的肉都很有可能是人肉,胃部难受,急忙伸手捂住嘴巴。
旺堆也受不了了,低声道:“罗先生这里太可怕,咱们走吧,这地、这些蝙蝠,邪性的。”
罗隐点点头,他觉得在这里再待一会,自己可能就真的要吐出来。
他这么多年也是见惯了各种凶案现场,但那些都是纯粹的尸体,或者是肢解或者是内脏,他无数次告诉自己,人死了就是一堆蛋白质,还是腐烂的蛋白质,没有什么可怕的。可是现在,肉林上落满了蝙蝠,黑压压的一大片都在悉悉索索地吃着肉,吃的还可能是人肉。
浓重的血腥味和烤肉的香味充满了山洞,还有蝙蝠啃啮着肉的声音,这里如同修罗地狱,蝙蝠们开启了一场人肉大餐的序幕。罗隐和旺堆实在无法忍受,一起架起汉斯,转身就要走。
这时从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这就走吗?”
这声音冰冷中透着威严。
罗隐和旺堆转过身去,只见不知何时那血池子中升起一个白色的莲花座来。那莲花的花瓣还往下滴着血滴,而踩着莲花的那个女人,个子不高,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袍,头发乌黑,散落下来。
说来也奇怪,这女的是和那莲花座一起升上来的,可是她身上头上却一滴血都没有。
罗隐有点判断不定,那矮个子安娜之前是一直戴着帽子的,再加上因为认定是苏三的母亲,他怎么好意思盯着那女人仔细看呢,所以罗隐还是无法分辨这个矮个子女人是不是安娜。
那女人见罗隐盯着自己看,笑了一下:“我不是她。“
她没有指明自己不是谁,但双方都心知肚明。
她不是安娜,罗隐的心一下子揪紧:“那么……那两个人,安娜和奥古斯都……去了哪里?”
罗隐想到阿康说的安娜和奥古斯都的脚印是在这温泉边消失的,看到这血池子,这肉林上挂着的大块的肉块,还有一些煮熟了的内脏,肠子像是绳子一样,一圈圈地绕着肉林,罗隐头皮发麻,握着枪的手都在颤抖。
“如你所见,就在这里。”
那女人指指肉林:“年轻人,你猜猜哪块肉是奥古斯都的,哪块又是安娜的呢?”
罗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在那树枝上挂着肉大半都是新鲜的没有烧煮过的,还往下滴着血,这样的肉大概很适合蝙蝠的口味,好多只蝙蝠围着啃啮着。
罗隐不敢再想下去,他厉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旺堆急忙在背后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说:“这女人太邪性了,不要惹她生气。”
罗隐心里冷笑:就算是没有得罪她,也可能被这女人关在这里,这可是她的地盘。
“年轻人,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找我们吗?怎么,这都是叶公好龙?”那女人格格格笑开了。沙哑的笑声在洞里回荡,刺激着人的耳膜。
“你是神族的人?”
“对,我就是神族的大祭司,这里是我们祭祀的血池肉林。”
女人得意地下巴一扬,伸手指着正在池肉的蝙蝠:“看看,我们养的蝙蝠好不好看。”
“一群殷商遗民,也好意思说是神族,是神的后代?我真是后悔来到这里,你们和我想象中的神族差距太大。”
女子的笑声戛然而止:“愚蠢的人类,你知道什么是真的神?”
“那就请教这位女士,什么是真的神呢?”
罗隐直接问道。
旺堆吓得浑身发抖,担心这女人发怒会叫那些蝙蝠来攻击自己。
“我们神族通过祭拜神,得到神的眷顾,可以永葆青春。”
那女人指着自己身下的血池,继续说道:“你也是读过书的人,可知道欧洲的吸血鬼女伯爵?”
罗隐点点头:“略知一二。”
“其实,欧洲的所谓吸血鬼就是我们神族的一支,我们的族人分布在世界各地,欧洲、美洲到处都是。让我们永葆青春的秘密就是这鲜血,血是个好东西,生命身体都需要血来滋养。”
“那么天珠呢?为什么罗桑活佛说你们神族掌握了天珠的秘密?”
罗隐见这女人越说越激动,想着趁热打铁是再好不过,便继续问道。
那女人忽然笑了指着罗隐道:“年轻人,你的好奇心未免太重,若真的喜欢刨根问底,留下来陪我可好,这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消失的神族(九十六)
罗隐则不屑地撇着嘴;“你拿什么打动我?你们穷山僻壤的地方,哪有我大上海的花花世界繁华。”
他故意用一种油腻的腔调说出这句话,旺堆站在他身后,也得意洋洋地说:“对,哪有上海繁华,谁会留在这,这里连我们西康都不如。”
那女人目光中透出鄙夷:“西康人的肉我又不是没有吃过,也不见得比别处的人好吃,一股子腥膻气。”
旺堆火了,指着那女人就怒道:“你说谁腥膻?”
质问完才发现自己怕是要得罪那女人,吓得又躲到罗隐身后,抓紧了腰间的匕首,心道只要这女人有任何行动,那就只能冲上去。
他现在也是又怕又恨。
这山洞中的一切诡异异常,已经超过他的认知阈值,这一切都令他害怕;但这女人竟然提到了什么西康人的肉味道之类,这让他想到了死去的阿诺和达瓦,达瓦是被这些人掏空了内脏立在一边,而阿诺是被他们切片吃掉的,这些足以让他心头激荡起愤怒。
“只要跟着我,你也可以永葆青春。”那女人盯着罗隐,她的眼睛黑黝黝的,衬得脸脸愈发的白,没有一点血色。
罗隐想到了苏三的分析:这些人其实都是卟啉症患者。想到这里,罗隐心里有了底,他装作随意地扫视周围一眼,判断周围除了那些蝙蝠并没有其他人存在。
这个女人站着的莲花台在血池中,她要走下莲花台从血池中追过来也需要一点时间,自己这边吃亏就在汉斯现在还昏迷着,自己直接袭击了他的穴道,不给他推拿过血的话一时半会他是很难醒来的。就算醒来也会更拖累人,他无法战胜自己内心对鲜血的渴望。
卟啉症发作这段时间,汉斯和教授一直在努力克制着内心对人肉、对鲜血的渴望。可是现在,当一池子鲜血展现在他眼前时,内心强力压制的欲望被唤醒了,罗隐不敢想象,如果刚才没有拦住他,让他跳入血池大口喝血会造成什么后果,也许汉斯马上就能成为一个嗜血的神族成员,那将会给苏三带来多大的打击。
想到这里,罗隐看了躺在地上的汉斯一眼。
他这一低头,被那女人捕捉到了,那女人指着汉斯问:“他很快就会成为我们的族人,你是无法拦住他他的嗜血本性。这就是他的宿命。“
“我会尽力阻拦,能拦一时是一时,能拦一世是一世。”
罗隐回答的斩钉截铁,那女人不怒反笑了:“看来,你臣服我的可能是没有咯?”
罗隐点点头,他看着那女人,忽然从口袋掏出一把小小的手电。这手电体积虽小,能量却很大,是美军行军配发的,光线极为强烈,能让一个健康人瞬间看不见。罗隐直接打开手电,同时弯腰一把扶起了汉斯,看着旺堆喊了一声:“走啊。”
那手电光直接照在那女人眼睛上,她猝不及防,啊地惨叫一声,双手捂住眼睛。
这手电能量很大,发出的光颇为耀眼,罗隐心想卟啉症患者皮肤怕光,人的眼睛是面部最为脆弱的器官,想来眼睛一定会更怕光,于是直接亮起手电,用强光照射她的眼睛。
在那女子捂着眼睛哀嚎的时候,罗隐和旺堆连拖带架,抓着汉斯就往外跑。
大概是汉斯双腿在地上摩擦的原因,跑的过程中,他醒了过来,惊疑不定看向罗隐:“你们这是做什么?谁把我打倒的?”罗隐喊道:“快走,苏苏在外面喊,一定是出事了!”
旺堆心里纳闷,没有听到苏三小姐在外面喊叫啊。
罗隐深知,要想让汉斯全心全意往外冲,只能提苏三。果然一听说苏三出事,汉斯嗷地一声,甩开了罗隐和旺堆扶着他的手,几步就窜出老远。
这时已经走到狭长的通道,那女人指挥着大批蝙蝠追上来了。
他们身后传来蝙蝠吱吱叫的声音,几只蝙蝠甚至是贴着他们的脸飞了过去,这些黑色的毛绒绒的东西,从他们三个人的身边掠过去,这洞子狭窄,有的蝙蝠是蹭着嘴唇过去的,旺堆呸了一口,用力去擦自己的嘴巴,那上面还残留着血腥味,那是从他嘴边擦过的蝙蝠留下来的,那只蝙蝠,浑身湿漉漉的,也不知是吃的那些新鲜的人肉中的血迹,还是从血池子中带来的血。
旺堆用的力气太大,嘴唇被他擦破了,就在这时,忽然眼前一黑,一只蝙蝠一口咬住他的嘴唇,旺堆吓得用力去撕扯那蝙蝠,但蝙蝠咬的很紧,他根本就撕扯不动。
现在他们走在狭长的洞子里,宽窄只能容一个人,旺堆没法转身,也不敢停住,罗隐在他身后,他一旦站住必然挡了罗隐的路,现在形势危机,每一秒都不能耽误,想到这里,旺堆心里升起了豪气,一只蝙蝠算什么。他忽然张开嘴,那蝙蝠咬住他嘴唇正在吸血,感觉到他张开嘴,开心地放开嘴唇去咬旺堆的舌头,对蝙蝠来说,温暖湿润柔软的嘴唇和舌头那可是最美味的。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蝙蝠咬向旺堆舌头的时候,他忽然闭上嘴巴,一口咬住蝙蝠。
蝙蝠一半身子还在外面,不住挣扎,腿和爪子用力抓挠着,抓挠着旺堆的下巴和嘴唇,很快那里就血肉模糊了。
前面发生的这一切罗隐并不知道,因为旺堆的脚步都没有丝毫的停滞。
方才面对诡异的场景时他心里还有几分恐怖,此刻,西康汉子的血性战胜了他隐藏着的胆怯,一想到被这些人害死的达瓦和阿诺,旺堆充满了斗志。
蝙蝠被旺堆咬死,他也不吐就那么叼在嘴巴,随着他急匆匆的步子,蝙蝠在他嘴边晃来晃去。
这些蝙蝠都是有灵性的,超声波已经测探到有同伴殒命,纷纷惊慌失措的乱飞起来。它们乱七八糟地挤成一团,挡住了追击的女人、那女人气急了,一把抓住一只蝙蝠狠狠地扔向石壁,嘴里说着:“别挡我的路。”
那女人力气很大,蝙蝠撞到石壁,头破血流。
它气急了,再有灵性也只是个智商不足的动物,被这女人激怒了,转身就冲向那女人,整个身子都巴住了女人的脸,那女人躲闪不及,摔到在地,而在这里,罗隐等三人已经冲出了石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