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夜探通天观
深夜,一个黑影跃入通天观,直奔最后面那个孤零零的小院,黑影在小院门口停下来,很快就消失在附近的灌木丛中。
远处走来两个巡夜的小道士,一个手里还拎着梆子,走几步就铛铛铛敲一下。
走到这院子外,小道士刚要再敲,旁边的小道士一把拉住他的手说:“且慢,这里不能敲。”
“为何不可?”
“这里是玄风师叔弟子所居之地,主持师父交代过了,不能打扰他们休息。”
那小道士嘴一撇:“不过是师叔的弟子,怎地这么多事情?没听过巡夜敲梆子都不行的。”
“你知道什么,这位师叔厉害着呢。”
“能有多厉害?看看,玄青师叔厉害吧,不也死于天火了?”敲梆子的小道士不以为然,“不过是几名弟子,比我们高贵到哪里?就这样作威作福,真真龟儿子。”
说着还气呼呼地踢了一块石头。哐当当,石头声在静夜中显得格外的刺耳。
另一个小道士吓坏了,急忙拉着他低声道:“你要死啊,这要是把他们吵到了,我们几条命也……”
话音未落就听着院子里面一个孩童的声音响起:“聒噪的烦人,叫他们滚蛋。”
敲梆子的小道士还不服气,顶嘴道:“我们是守夜的。”
吱嘎一声,门开了,一个道士走出来:“师尊说话有你开口的道理?”说话间挥手就是一巴掌。
这耳光打的真狠,小道士呜咽一声,梆子铛的一声落地,小道士被打的滚到一边,只觉嘴里甜腥,一张嘴,两颗牙齿落了下来。小道士被吓得愣住,捂住脸哭也不敢哭,愣愣地看着打自己的人。另一个小道士机灵,急忙扑通一声跪下,嘴里嚷着:“师兄饶命,我们知道错了。”
那道士毫无仁善之心,一脚将小道士踢出去老远,嘴里喝道:“滚!”
两个小道士不敢喊叫,连滚带爬起来就跑。
那道士又在院门口站了一会,回身走进院子关上门,只听到他在里面恭敬地汇报:“师父,还是早点休息吧,弟子就守在门口,不会有人再打扰您休息了。”
孩童的声音响起:“这个身子,真是不好用,也不知何时才能长大,随心所欲。”
“师父今天收了那么多魂魄,身子一定会长得很快的。”
“哼,你知道什么,玄青那个疯子,竟然在烈火焚烧中都毫发无损,我真是低估他了,着了他的道,收的那些魂魄被他破坏大半,能炼来为我所用的有限,对这身子没什么大用处,唉,运气,运气不在我。”
深夜里,一个稚嫩的孩童的声音却有着苍老的调子,罗隐伏在灌木丛中听得分明,只觉得浑身发冷毛骨悚然。
这四大弟子之一口口声声称呼孩童为师父,难道那孩童才是玄风?这不对啊,玄风成名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是个两三岁的幼童?
“师父,那等到吉时我们再收一批魂魄不就行了吗?”弟子小心试探道。
“笨蛋,今时不同往日,彼时全国内乱频仍,天火降临死上几十人不算什么,现在国家安定一些,这种事做的多了一定会被人察觉,我现在身子不方便不能用法力,若是仇人上门,就凭你们四个,哼哼。”孩童冷笑几声继续讲道,“可恨刘如玉,性情不够纯净,诞育出来的胎儿也是个废物,使用了这么多丹药,竟然毫无建树,和普通孩童全无分别,气死我了。”
听到这里,罗隐松口气:看来这小东西真是玄风,只是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他法力全失,附身在刘如玉腹中的胎儿身上,只是不知他那四大弟子法力还有武功如何?他们既然已经承认是自己作恶害人,这样的恶人怕是不能被审判有罪,但也不能留在世间的,一定要想个法子收拾了去。
“师父毕竟这身子也有您的一半血脉,现在只是在适应阶段,等适应好了一定会得心应手的。”
弟子安慰道。
那孩童叹口气:“多亏你们四个忠心耿耿,我已经等了两年,终于有了新鲜的身子,对付用吧。当时时间仓促,我又极为厌恶那种事,也只有刘如玉可用了,说也奇怪,明明算好了时辰,也算好了杨家人的命理大阴,最适合养胎,怎么最后得到的胎儿还是有问题?只可恨当年玄青与我做对,害得我上一个身体被毁,哼,听说他的尸体运回来了,等会你过去看看,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那弟子答应着。
接着是门的声音响起,那幼小的玄风看来是回房睡觉去了。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那弟子走了出来,他是按照玄风的吩咐,要去将玄青的尸体碎尸万段。
罗隐听到他们的对话,知道玄风带着弟子在练习某种邪术,这七十六个村民就是被他的邪术摄去了魂魄,幸亏玄青以命相搏,才使得玄风没有占到便宜,他的身体还保持孩童的样子,看着也比同龄的两岁孩童要小很多,怪不得苏三他们开始以为那只是个婴儿而已。这具孩童的身体,就是刘如玉腹中胎儿化来的,这也解释了为何刘如玉的尸检报告没有提到她怀孕的事情,天火烧起来的时候,那个孩子早已经被取走了。
玄风,一个曾经有成年男子身体的玄风因为玄青的缘故,原来的身体受到重创,必须用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身体,于是他选择了刘如玉,利用小恩小惠和刘如玉有了男女之事,并设计将她嫁给对养胎有利的杨先生,最后在某个算好的时间取走了刘如玉腹中的胎儿和杨家人的性命。幸好天理昭昭,他处心积虑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之事,得到的胎儿却是有问题的,还不容易养成,不能施展法术为所欲为,真是老天有眼啊。
罗隐又在灌木中潜伏了一会,待周围彻底风平浪静了才小心地钻出来,顺着原路返回。
主持玄镜此刻正在房间打坐。明月端着茶水进来。
玄镜闭着眼睛问道:“他们可有了怀疑?”
“是的师父,徒儿故意带着他们从那院子走过,他们一定会有所怀疑。”明月恭敬地回答。
“那就好,玄风这个妖孽,将通天观当成私邸,继续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咱们全观上下都要毁在他的手里,只希望这几个人真如外界传闻的那么厉害。”
“徒儿觉得盛名之下其实难符,那位苏小姐就是普通的弱女子,如何能对抗玄风,反倒会枉送了性命。”
“她枉送也总比我们枉送的好。”玄镜冷冷地说道,“玄风身体有问题了,谁知道这件事真假,如果他是为了示弱给仇人看呢?等那些人出手了,我们作壁上观就是。”
明月答应着:“师父英明。”
旁边的香案的香炉中,有檀香蜿蜒出几道线,渐渐散开去,笼罩在这师徒二人周围,将他们的脸色隐藏起来,看不分明。
第十五章 控制人脑的能量
罗隐顺着原路返回,刚走近别墅,借着淡淡月光远远地就见院子里有人影晃动,罗隐急躲在暗处,仔细观察。只见那人影佝偻着背,在院子里的一棵巨大的皂角树下在挖着什么。挖了一会,那人站了起来,月光照在她满是皱纹的脸上,光线分布不均沟壑横行,只见她双手举着一个包袱一样的东西,发出嘎嘎嘎的沙哑笑声,那笑声很轻,若不是罗隐这样耳力好的人是听不清的。
那个包裹!罗隐仔细看去吓了一跳,因为那包裹显然在地上埋了几年,已经腐烂大半,露出里面的东西,那东西白色的细细地支出来,赫然是幼儿的骨骼!那是个婴儿的尸体!
那老妇人将婴儿尸体楼在怀里,又轻轻摇晃几下,像是在哄孩子睡觉。一张又丑陋又苍老的老妇人,却在月光下对一具婴儿尸骨做出这样温情脉脉的动作,这场景实在诡异,罗隐只觉得脖颈子发凉,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老妇人抱着尸骨转身进屋。罗隐又在灌木中等了一会,确定她不会再出来,这才悄然返回自己的房间。他悄无声息地推开房门,一转身,却见窗前站着一个黑影,自己的床上又是一个黑影。罗隐的手飞速地滑向腰间,接着咔嚓一声,手枪保险打开,床上那人噗嗤一声笑了:“警惕性够高的啊。”
罗隐气恼地一把抱起被子,将毓嵬盖住,蒙在里面捶了几拳后说:“方才院子里的情景,你们看到了?”
苏三问:“她挖出来的是什么?”
毓嵬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道:“你想憋死我啊你,哎呦,这一股臭气!”
罗隐大怒,掀开被子道:“哪有什么臭气?我压根就没盖过。”
“不这么说你能放我出来吗?真要被憋死了,快点说,那老太太在院子里做什么呢?”
“她刚才在大树下挖出一具婴儿的尸骨。”
“天啊,我怎么听着像《基督山伯爵》呢。”毓嵬吐吐舌头,“她到底是谁啊?开始我还觉得她神神秘秘,现在发现都有点可怕了。”
“不管她是谁总之是和王世颍家有一点关系的人,奇怪的是王世颍怎么不认识她呢?”
“我注意到她看向王世颍的眼神,很多情绪在里面,是非常深情的。”
苏三在一边也说道。
毓嵬嘴一撇:“你又知道了,那你看我眼睛里有什么?”
屋子里没开灯,只能借着月光,苏三憋着笑道:“你自己看不到吗?都是眼屎呀。”
毓嵬急忙伸手去擦,揉了几下眼睛才知道自己上当,指着被子恍然大悟:“哦,原来你是给他报仇啊,果然是那什么唱什么随。”
苏三气恼地拍他一下:“去你的,乱说什么呢,罗隐你快讲讲通天观那边的情况。”
罗隐便将自己看到的听到的都仔细讲了一遍,苏三想不到那孩子竟然就是玄风,忧心忡忡:“这可怎么办,他们是会法术的,我们是普通人,如何斗得过?”
“法术再高也怕子弹吧?”毓嵬则一副不在乎的语气,“我就不信他们的肉身能抗得过子弹去。一梭子子弹下去,钢板都能打成筛子。”
罗隐点点头:“山鬼虽然不靠谱没正形的时候多,不过这句是说的很对,玄风的人虽然有法术在身,但其中最厉害的玄风失去了本来的身体,附身在一个小孩子身上,体力和能力有限,另外四个弟子是棘手人物。我们需要摸清四个弟子的底细,才能想办法将他们除去。”
苏三听到罗隐用了除去这个词,疑惑地问:“除去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从肉体上消灭,他们作恶多端,只是因为法术害人这些,就算抓到警察局将来法院也不会相信我们的证据,我们能做的只有彻底消灭他们。”
“我赞同,好啊,罗隐,就凭你还有这侠义的劲我就服你。”毓嵬非常高兴,拍了拍罗隐的肩膀,“说吧,下命令吧,我保证完成任务。”
“好,你去串联山底村的人,看看那些村民的复仇意愿如何,目前我们只有三个人,难以和玄风的力量抗衡。这次必须要做到干净利落,斩草除根,因为玄风这个身体一旦长大一些他使用顺手,法术就能够回来,那时候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苏三则盯着玄风那张仅有的照片,沉思很久后说道:“小竹说这张照片中没有玄风,而拍照片的记者信誓旦旦的说这个高大的道士就是玄风,我就想,是不是玄风一直在不停的更换身体,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实际的人,而是能寄居在某些人体内的东西,这些身体和他还必须有身体上直接的血缘关系?”
“天啊那不就是借尸还魂?玄风是个千年老鬼?”毓嵬睁大眼睛语气惊诧。
“通俗的可以这么讲,他可能是一种可以控制人,驱动人大脑的能量,在不断寻找身体的过程中也许会留下一点关于前任身体主人的印迹,这也正是非要用上一个身体和刘如玉所生孩子的身体做替代的原因。”
苏三分析道。
毓嵬则对罗隐说:“你掐我一把。”
罗隐当即毫不犹豫地掐了他胳膊一把。
毓嵬疼的大叫:“我只是确信下自己是不是做梦,我怎么觉得苏妹妹说的非常高深但是很有道理。”
苏三下巴一扬:“我一直都很有道理好伐。”
“假如真如苏三所讲这样,这个能量能控制人,操纵人更是留不得,他现在只是控制和自己前任身体有血缘关系的身体,若是有一天连总统的身体也能控制呢?那岂非不要天下大乱?必须趁其没有发展到这个地步除掉他。”
这样研究完毕,苏三和毓嵬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苏三就闻到厨房传来的香气。
那沸腾的香气中苏三分辨出香菇、笋片和肉味,她深深吸口气,看着阳光明媚的窗外,心想若是每天都这样在饭香中醒来多好。苏三洗漱后走出房间,就见小兰撅着嘴巴往餐厅端东西。
“怎么了小兰,嘴巴上能挂酱油瓶了。”
苏三问。
小兰冲厨房努努嘴:“还不是她,真是讨厌,大早上起来煮大骨汤,说是给太太煮来补身体的,呸,我们家太太什么好的没吃过,用得着她巴巴的贴上来吗?”
第十六章 补汤(上)
大骨汤!苏三急忙冲向厨房,小兰很生气地撇嘴道:“一锅大骨汤而已,犯得着这么心急?”
苏三跑到厨房,锅台上坐着一个不大的汤锅,盖子掀开,还散发出阵阵诡异的香味。苏三拿起勺子去扒拉一下,里面果然有香菇有笋片,有些细细碎碎的小骨头。
“苏小姐啊这个汤我是特意给太太煮的,你不能喝。”
那老妇人正好端着碗进来,急忙上前阻拦。苏三用勺子舀出几根细碎的骨头问:“这是什么?”
“骨头啊,煮的久了,骨头嫩点都熬成渣子了。”
骨头嫩点!苏三听到这话恶心的差点没吐出来,她哐当一声将饭勺子扔进锅里,大声问:“是什么骨头!”
老妇人一愣,苏三继续大声喊道:“我问你是什么骨头,回答我!”
这声音惊动了小兰,她急忙跑过来,站在门口探头看发生了什么事。
“猪骨头羊骨头鸡骨头,还能有什么骨头?”
老妇人笑笑,“苏小姐你想到哪里去了?”
“汤呢?给王太太喝了?”
“喝了,太太还说好喝,要再来一碗呢。”
老妇人说着端着碗就要继续去盛。
苏三一把抢下她手里的碗:“你到底是谁?想要做什么?为什么要害人?”
老妇人愣道:“害人?我没有啊,苏小姐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是个孤老婆子,可也是清清白白的,哪里会害什么人?”
说着生气地又去拿了一个碗,推开苏三就开始盛汤。
“这汤不能盛。”苏三坚决不许。
这时罗隐和毓嵬也听到厨房吵闹,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苏三指着锅子说:“她熬了一锅骨头汤!”
“骨头汤有什么稀奇……”毓嵬笑了一下,可是笑影却凝固在脸上,他猛然想起昨晚的事情,结结巴巴地问,“莫不是……那个昨晚挖出来的……天啊?”
王世颍听到有吵闹,也过来看情况,正好听到婴骨汤三个字,当即大惊失色:“什么骨汤?”
“王兄你来的正好,昨天半夜,我们看到她在院子里的大树下挖出一具尸骨。”毓嵬大咧咧地说。
站在门口的小兰,听到这句话时,脸色大变,转身噔噔噔就跑。
罗隐喊道:“你要去哪里?站住!”
他声音不大,却很有威严,小兰收住脚步,回过身看着众人,神色惊慌。
那老妇人也笑了:“小兰姑娘,你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去楼上告诉太太,还是去那大树下看看包裹还在不在吗?”
晴天霹雳。
王世颍整个人都蒙了:“老婆婆,你说什么?你是什么意思?”
“你没有孩子,可你不在家的时候你的妻子却生下一个孩子,这个孩子生下来就死了,于是就被埋到了院子里的大树下,我也不知道这荒山野岭的,为什么非要埋在院子里,现在想也许是有些什么法术需要吧。”
老妇人平静地讲述着,王世颍连连摇头:“这不可能,她是我先头太太的好姐妹,我认识她这么多年,她不可能做对不起我的事情,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他一个劲喊着不可能,却像是为了说服自己。
老妇人冷笑:“她连自己的好姐妹都能害,你认识的那个不过是包裹着一张美女画皮的她,真实的人你知道多少呢?”、
“害好姐妹?”王世颍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闪动。
老妇人凄然一笑:“你前妻董梅是怎么死的?你还记得吗?”
听到董梅的名字,毓嵬明显抖了一下,急迫地问:“董梅,董梅到底是怎么死的?王兄,你说话啊。”
王世颍叹口气道:“四年前,董梅得了一种怪病,整日昏睡,就那么躺在床上,可是她的身体和容貌却在一天天快速地变化,非常吓人,我四处找医生也没有办法。有天我城里有笔生意要谈,就开车下山了,等我回来才知道她照了镜子竟然无法面对自己脸上的变化,跳崖自杀了。”
“她不是跳崖自杀,是被楼上那位王太太,她的好姐妹推下去的。”老妇人说到这里,干涸的眼角有泪水渗出,“那是大冬天,还下着雨,真是老天保佑,她落下悬崖时候被一棵树挡了一下,她侥幸活了下来,那天外面很冷,她又冷又饿,长期卧床又非常虚弱,喊叫不出声音,现在想来她当时还能在那种环境挣扎活下来真是不可思议。”
毓嵬走上前去,呆呆地看着老妇人问:“你怎么知道……这些……莫非你……不,这不可能,董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当年是那么清纯可爱!”
罗隐则问:“你真是董梅?”
老妇人转身看了罗隐一眼:“大学时我就奇怪,你们两个人性情差距那么大,怎么成为好朋友的。罗隐,昨天看到你对苏小姐照顾有加,我还真觉得开心,因为当年我们就认为你这个人非常清高,女生们私下讨论过,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才能入你得眼,现在风水轮流转,你也有对年轻小姐小心谨慎刻意讨好的一天。”
苏三愕然,这不是讲往事吗?怎么扯到我了?
罗隐脸上有点挂不住,他听到这种语气说话已经认定这老妇人就是董梅。因为大学时代的董梅性格热情大方,经常会这样直率的批评自己。‘
毓嵬听到老妇人这番话已然是眼泪汪汪:“董梅,到底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你说出来我帮你报仇。”
老妇人凄然一笑:“是我自己引狼入室,我当人家是好姐妹,却没想到人家一心谋夺的是我的财产和我的丈夫。”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王世颍痛苦地捂住脑袋,他有些头疼。
“我被一个山间猎户救了,就在山底村生活了下来,我的脸变成这样,早已经万念俱灰,只想看你王世颍背叛了我,和那女人搞在一起能有什么样的下场,直到昨天,我听到山底村的村民在三清洞出事了,我就知道,那女人的奸夫一定来了!”
全场震惊!
苏三惊讶地问:“王太太的那个什么……和昨天三清洞大火有什么关系呢?”
其实她和罗隐都在瞬间想到了刘如玉肚子里的胎儿,果然,董梅冷哼一声指着王世颍道:“那女人根本就从没有爱过你,她和你在一起不过是嫉妒我,要夺走我拥有的一切,她爱上一个妖怪,那个婴儿就是她和那个妖怪生的,小兰,我说的对不对?”
董梅指着小兰问。
小兰吓得脸色苍白,急忙摆手道:“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别看我啊,都是太太做的。”
第十七章 补汤(下)
都是太太做的!
这一句话就证明董梅所言不假。
毓嵬气的就要往二楼冲,要将王太太拉下来问个明白。
罗隐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他胳膊,将他拦了下来,低声喝道:“那是王兄的太太,你冲上去像什么样子?”
“可是……”毓嵬看了董梅一眼:“董梅实在太可怜了,我都不敢想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董梅在一边冷笑道:“王世颍,不去请你的好太太来三堂会审吗?”
王世颍苦笑:“她病了,卧床不起,你也是知道的。”
“病了?你可知道她是为什么生病?”董梅哈哈大笑。“你忘记我的专业是什么了?我是个心理医生,昨天我对她进行了催眠,知道她心里太多的秘密,可惜,过去以为自己很了解别人的心理,最后还是被好姐妹和自己的丈夫联手摆了一道。”
“不是的,董梅,你出事的时候我真的不在家,我对一切一无所知。”
“是吗?那在我没出事之前和梦云暗通款曲的又是谁?当着咱们老同学的面,王世颍,你来说说。”听到这话,毓嵬气愤地看着王世颍:“王兄,真的是这样吗?你曾经对不起董梅?”
王世颍叹口气,非常为难地道:“你们也知道,我和董梅大学就开始恋爱,认识那么久。难免有时候失去了新鲜感,后来就有点小的摩擦,所以我就……是,我那时心猿意马,暗中和梦云有了感情可我从没想过要和你离婚,我以为可以……”
“混蛋,你以为可以享齐人之福对不对?”毓嵬气的一拳打在王世颍胸口。王世颍是个纯粹的书生,比不得毓嵬这种从小到大什么都爱好的少爷,被他打的一个趔趄,见对方人多势众又不敢还手,向后退了一步,捂着胸口问:“凭什么,你凭什么为她出头?你算老几?这是我们夫妻间的事。”
“凭我们是董梅的同学,朋友,就该为她出这个头。”
罗隐在一边冷冷说道。
王世颍冷笑:“你司令公子嘛,自然说什么是什么?你们几个,莫名其妙跑我家来,我好生款待你们却惹来这么多乱子,太过分了。”
苏三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只因为这王世颍前后反差太大,开始还是个温文尔雅的人,这才多大一会,竟然摆出无赖嘴脸,毓嵬看到苏三笑了,指着王世颍说:“苏苏,你看,这人多无赖,过去怎么就没发现他还会耍光棍。”
“发生了什么事?”
楼梯上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罗隐抬头看到一个病西施正扶着楼梯,一步步走下来,简单的几步,竟然走出弱柳扶风我见犹怜的味道,想来当年也正是这种不同于董梅的味道吸引了王世颍。
王太太沈梦云走近,王世颍身子动了动,想迎上去,毓嵬哼了一声,冲他扬扬拳头:“爷可不过用了五分力。“
王世颍脚步顿住,看着沈梦云走过来,竟然还鬼使神差地问道:“你身体不好,怎么下来了。”
“不碍事的,方才喝了大骨汤,这会有精神多了。”
听到大骨汤三个子,在场众人脸色各异。
董梅嘿嘿笑着:“王太太,那汤好喝吗?要不要再来一碗。”
王太太说:“还好,你们怎么在这里吵闹,可是出了什么事,世颍,你没有好好招呼客人啊。”
这个沈梦云,看着好一个贤淑善解人意的女子,谁能想到当年竟然做了那么多坏事呢。
毓嵬冷冷地说道:“王太太,你下来的正好,有些事需要问问你。”
王太太前几天看这位毓少爷,是个非常有趣的人,这会却觉得他有些古怪,整个人都冷冰冰的,看着自己的眼神像世充满了愤怒了。这王太太很是敏感,当即后退一步,扶着楼梯问:“问我什么事?”
罗隐趁着她全部注意力都被毓嵬吸引了过去,悄然绕到她身后,切断了她的退路。
王世颍察觉到罗隐的动作,怒道:“罗隐,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她既然和那怪物有关系就不是个普通人,当然要看得紧点。”
王太太听到王世颍喊叫,急忙回头去看,却对上乌黑的枪口。王太太吓得尖叫起来,王世颍急了,冲上去要阻挡罗隐,被罗隐直接一脚踢开。王世颍被踢的抱着肚子不住咳嗽,王太太关切地问:“世颍,你有没有事?”
“还真是深情一片啊,沈梦云,你对那个妖怪也是如此情深意重吗。”
董梅在一边讽刺道。
“什么妖怪,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沈梦云站直了身体,怒气冲冲指着众人质问:“我们夫妻好心好意的收留你们,你们就是这样对到我们的?什么叫恩将仇报?”
“对,沈梦云,我就要问问你们夫妻……”
董梅说到夫妻二字,有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什么是恩将仇报?别的不说,你沈梦云是我董家收养的,你的亲妈本是董家二太太的妹妹,我们董家养了你十多年,你是怎么对待我的?还有你,王世颍,你的公司可是用我的陪嫁开的,我本想夫妻之间没有那么多利益算计,可你又是怎么对我的?”
“董家?”沈梦云听到这话,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丑陋苍老的老妇人,怎么也不敢相信她就是当年的董梅。
“对,我就是董梅,一切拜你和你的妖精奸夫所赐,我变成现在这鬼样子,万幸老天有眼我还没有死,我本想就此隐姓埋名下去,可是没想到,那个妖精还在害人,你别说三清洞的事情你不知道。我在山底村听人说起三清洞出现了天火就知道一定是那妖精所为,当年我就是无意中听到了你们的谈话,被那妖精变成这般模样。”
沈梦云以手掩口:“当年我可是阻拦着他不要害你性命的。”
听到这话,苏三实在忍不住,气愤地说道:“恐怕你当时的目的不是真的救董梅性命,而是让她变成又老又丑的怪物,让王世颍渐渐厌弃她,最后就算你将她从山崖推下害死,王世颍也不会追究对吧?”
王世颍喊道:“苏小姐,没凭没据,你胡说八道什么?”
毓嵬扬起拳头:“闭嘴,苏苏说话你再插嘴我就揍你丫的!”
“苏小姐你对人性了解的真透彻,可怜我这个心理学专业的人却总没窥破他们的心思。沈梦云,昨天你知道三清洞大火的事情,心神不宁,被我趁虚而入,你可知道自己都说了什么?”冬梅哈哈大笑,“一切一切,所有的一切都说了,你们的奸——情、你偷偷生下的那个怪物婴儿、还有婴儿的埋葬地。”董梅非常满意地看着脸色苍白,摇晃了几下几乎要晕倒过去的沈梦云,最后使出了杀手锏:“你昨天可是告诉我,那个小怪物的骨头对大怪物有一些作用,你说,你现在的奸——夫大怪物,现在会如何呢?”
第十八章 女怪物
沈梦云浑身一抖,看向董梅的眼神充满了怨恨:“董梅,你好恶毒!”
“我恶毒?我只是用一个小怪物的骨头熬了一锅汤,你们呢?什么天火杀人都是你那怪物奸夫的把戏,他害了多少人?他这样的人不天打雷劈那是老天无眼。”
苏三已经基本捋清了整个事件的经过。
沈梦云是从小在董梅家长大,寄人篱下,一直依附在董梅身边。她不知是什么时候认识了玄风,和他有了私情,但同时沈梦云又嫉妒“好姐妹”董梅的一切,恨不能取而代之。恰好某次沈梦云和玄风私会时被董梅撞见,玄风想来当时说了一些和自己有关的事情,董梅知道此人古怪开始有了怀疑,于是玄风对董梅用了法术,导致董梅得了怪病,与此同时沈梦云勾引王世颍,又趁着王世颍不在家将董梅推下了悬崖。而经历过生死劫难的董梅本来对一切心灰意冷,没想到山底村村民的悲惨事件刺激到她,她决心勇敢地站出来为自己报仇也为山底村人报仇。
想到这里,苏三看着沈梦云故作镇定的样子只觉得可笑。
“王太太,你可知道玄风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听到玄风的名字,沈梦云明显一愣神。
“他失去了原来的身体,附身在他儿子的身体里。”
“他儿子?”沈梦云喃喃自语,“他哪里得到的儿子?”
“你能给他生儿子,其他的女子自然也可以,不过生孩子的那个女子没你幸运,被他剖腹取子后杀了全家。哦,也是天火杀人,看来玄风对你还不错,还有点怜香惜玉的心。”
沈梦云自语道:“他说我是他的亲人,只要我好好的,他是不会对我动手的。你说他现在只是个……孩子?”
“对,两岁的孩童,法力全失。”
“怪不得他要在三清洞搞事。”沈梦云叹口气,面色颓然。
“王太太,来,听话,先去那边坐下,我还有话要问你。”
见她情绪平静下来,也间接承认了这一切,罗隐觉得很满意,用枪管顶顶她的腰:“赶紧过去,否则这纤细的小腰被我打几个窟窿眼就大大不妙了。”
“哼,打成筛子才好呢!罗隐对这种人不能客气,我真要被他们气死了。董梅,你还好吗?我扶你过去。”
董梅见毓嵬伸手过来,急忙往侧身躲过:“山鬼,不用,我没事,自己能走,你离我远些,我现在样子骇人,我怕你害怕。”
“你看看你,过去受了那么多苦,做为老同学我扶你一下有什么,别忘了,当年我还暗恋过你呢。”
说到这里,毓嵬露出略带羞涩的笑。董梅也笑了,想到昔日的青葱岁月,她也了解毓本性纯良,便大大方方的不在躲避。于是王世颍怒气冲冲地看着罗隐用枪指着沈梦云,而毓嵬则搀扶着董梅,走到沙发前坐下。一个丑陋的古稀老妇和一个娇弱的美妇人坐在同一张沙发上,真是一副对比鲜明的画面,也正应了那句话悲剧就是把最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你看。对比有多强烈,苏三的内心就有多沉重,她偷偷看了毓嵬一眼,果然,他已经紧紧皱着眉头,眼中满是怒火。王世颍显然察觉到毓嵬的愤怒,又往一边挪动了几步,身子微微发抖,小兰早已经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见他这样就伸手扶住问道:“先生,你不舒服吗?”
“你说玄风是你的亲人,可是据我所知,他似乎几年内就要换一个身体,怎么能是你的亲人?”苏三觉得有点奇怪。
“他就是这样说的,说这个世间自从三清洞那个贱人离开后,就只剩下他孤单单一个人,不停地变换样子,只有我是他的亲人。”
“然后就和亲人生了一个孩子?”董梅哼了一声。
“我完全不记得昨天都和你说了什么。”沈梦云叹息道,“过去,你可不是这样对我的,过去你当我是你的小妹妹,对我那么好,可是现在,竟然趁着我心神不宁,对我使用催眠术,还让我喝我自己孩子的骨头煮成的汤,你的心何其恶毒。”
“彼此彼此,不过是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
董梅继续说:“昨天我用催眠知道了一切,就由我继续说吧,懒得听这个女人那么多废话,大概是八年前,那个玄风忽然找到这个女人,对她讲是她的亲人,这女人从小缺爱,就和玄风私通了,说来也奇怪,这玄风和她有了那种关系,却又不阻止她和别的男人来往,在我被她推下山崖后,沈梦云如愿以偿嫁给了王世颍,呵呵,王世颍我是该祝贺你抱得怪物归?不错,这女人也是个怪物,我清楚的记得她小时候在我们家有佣人背后议论过她,说她有次割伤了手,很深的一道伤口,可是第二天就不见了。”
听到这话,王世颍眼睛定定地盯住了沈梦云,显然他也想到了什么。
“这两个怪物,后来还厮混在一起,对,就是给你王世颍带了无数顶绿帽子,这滋味好受吗?他们俩最后还生了孩子,所有人都是怀胎十月,可是这个怪物,只怀孕四个月就生了一个小怪物,可惜不知什么原因,小怪物生下来是死的,就将它埋到了院子里的大树下。王世颍,你那是出门在外被战火阻拦了行程,根本想不到你的好太太在家给别的男人生孩子吧?”
王世颍脸色难看至极,小兰惊叫:“先生,你抓疼我了。”
这声尖叫提醒了王世颍,他猛地一巴掌甩出:“贱人,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给你吃给你穿,我才是你的主人,结果呢!你竟然跟着她欺上瞒下!”
小兰捂着脸哭道:“我不敢啊,太太她好吓人的,她的身子实在太奇怪了,我亲眼看到有一次热水瓶炸了,所有热水都浇到她手上,可是那么细嫩的皮肤竟然红都没红,她说自己是天上的神仙,有真人护体,她吩咐我的事情我哪敢不答应啊。”
王世颍听到这话,颓然地靠在一个沙发背上,心道,她果然是怪物吗?我这些年竟然和一个怪物同床共枕还有了肌肤之亲,天啊,这实在太可怕了。
董梅很显然非常满意现在的气氛继续讲道:“我无意中撞到他们谈话,说要操纵火刑收走人的魂魄,因为那个大怪物又要换个新的身子了。沈梦云说不如她帮他生一个身子出来,大怪物说他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可能会有危险。想来后来那个死婴就是沈梦云为他生孩子的结果,果然是个有问题的,估计也正是如此,那大怪物才去找别的女人生孩子吧。沈梦云,我的记性还不错吧?”
罗隐则用枪一直指着沈梦云的脑袋:“不管什么怪物,看看能不能强得过我手里的枪。你们说,这子弹能不能穿透她的脑袋?她的血液到底是红的还是绿的呢?”
在听到绿这个字的时候,王世颍扯了扯嘴角,表情痛苦。
沈梦云大惊失色:“不要杀我,我只是体质和常人略有不同,没有任何法术,我是会死的,请不要杀我,你们要我做什么都行。”
“真的做什么都行?”苏三贴近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们要你将大怪物诱出来,行不行?”
沈梦云沉吟道:“让我想想。”
罗隐则用枪管捅了捅她的头发,沈梦云啊地尖叫道:“行的行的,我都同意,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毓嵬冷笑:“你们这些怪物的感情也不过如此,我以为还能日久生情呢,都是瞎扯淡。”
第十九章 我还会回来的
深夜,一个男子背着一个孩童行走在山路上。
今晚月色不亮,月亮周围有模模糊糊的边,这就是传说中的毛月亮。
毛月亮就是气象中的月晕,但是很多人都认为这种月亮是不吉祥的。
背着玄风的弟子抬头看着天上的毛月亮,心里有不祥的预感低声说道:“师父,您现在身体不虞,我们还是就此返回吧。”
“让你做什么照做便是,多说无益。”他背上的玄风虽然还是个幼童模样,可语气依然沉着冷静。
弟子不敢多说话,他行走的非常快,转眼间一栋山间别墅已经在眼前了。
玄风并没有对弟子说要去做什么,他收到沈梦云的信后,心里也是有些惊恐,那个被自己使用法术夺走了青春的女人又回来了,还要对王世颍讲明真相!不,不能让她破坏沈梦云的平静生活,这个世界上,现在和初代的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怕是只有沈梦云一个了,哦,曾经还有过一个,可是那个太蠢,竟然迷信东南亚邪术养什么小鬼,最后出了岔子,丢了自己的性命,初代的我怎么会有这样愚笨的后代?想到这里,玄风决定必须彻底弄死董梅,斩草除根。
沈梦云的信中写道,因为王世颍出门在外,董梅决定住在别墅等王世颍回来,她想尽办法先稳住了董梅,但是自己不够心狠手辣,始终不能再次下手,请求玄风派个弟子出面救救自己。
玄风悄悄回来后就派过弟子去看过沈梦云,因此沈梦云有这样的请求。
“师父,我们这就进去?”弟子指着前方别墅。
前几天,玄风就是派这个弟子来联络沈梦云的,这名弟子对别墅内外的情况非常熟悉。
“好,进去。”
董梅也好,王世颍也好,在玄风眼睛里和砖瓦木块全无区别,他毫无顾忌。
院子里一片黑暗,想来别墅里的人都在熟睡。
弟子用法术打开门,背负着玄风走进大厅,玄风低声道:“放我下来。”
弟子将玄风放了下来,这时客厅内的灯亮了,沈梦云坐在沙发上,旁边站着一个丑陋苍老的老婆婆。
“天啊,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沈梦云早已经有思想准备,可是没想到玄风会真的变成这么点的孩童。
玄风怒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我不过是暂时不适应这个身体,一旦适应了,自然就会变化。”
沈梦云点头:“是,是我的错。这就是董梅。”她指着站在一边的老婆婆。
玄风哈哈大笑:“不错不错,我夺走了她五十年的青春,她现在的样子还真是如八十老妇。”
沈梦云站起身:“她说要告诉王世颍,我真的很害怕。”
“傻丫头,怕什么,这世界上只有你是我最亲的亲人了,有我在就不会叫你受委屈。”
一个两岁的孩童说出傻丫头这个词,着实有些诡异。躲在暗处的苏三听着他的话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忍不住抖了一下。
这空气流动引起了那名弟子的注意,他大喝一声:“什么人?”
沈梦云急忙指着董梅说:“呶,就是这个女人,赶紧把她弄死了算了,我真是要被她烦死。”
小小的玄风笑道:“这有何难。”说着对身后弟子一挥手,“把她杀了扔山谷里去,做的利索点,这老东西寿命都被榨干了竟然还没死,早知道她阳寿这么长,我就要她七十年。”
这人实在太过阴毒。那董梅直接啐了一口道:“你们这些妖怪,不得好死!老天有眼,一定会天打雷劈收了你们。”
那弟子担心她再骂出什么,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就往外拽。这个弟子并没有将鹤发鸡皮的老妇人当回事,却见董梅好像是被他拽的狠了,忽然向前跌去,沈梦云拍手笑道:“小心,跌死她。”
忽然就听着那弟子嗷的一声惨叫,接着松开了手,那董梅以极快的速度退到一边,弟子不相信地看着她,手指着她问:“你……你……到底是……”
原来一把匕首已经没入那弟子的腹部,那名弟子不曾想竟然着了一个古稀残年老妇人的道,双手捂着肚子,血顺着指缝汩汩流出,法术再高也怕菜刀,他摇晃几下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玄风也大惊失色,他身体并没有长大,无法施展法术,若是弟子出事他就危险了。
他反应非常快,扭头就跑。
大门已经被锁上,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小小的玄风罩在网中。罗隐从二楼跳下来,狠狠地踢了网中的玄风一脚,玄风哎呦一声,吐出一口血,捂着胸口问:“你们……竟然是你们……咳咳,罗隐,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为了一己之私不惜害死山底村七十六条人命,还有玄青大师的命,人人得而诛之。”罗隐冷冷地看着他抬手就是一枪。
子弹打在玄风身上,他却哈哈大笑起来。
深夜,一个被罩在网子里的幼童发出这样的笑声很是骇人。
那老妇人一把摘下白色头套,接着用袖子擦去脸上化妆的东西,身子也由佝偻站直了,扮演董梅的人正是毓嵬,他指着玄风道:“不对啊,子弹打在他身上好像没有什么用处。”
的确,子弹就像是没入了一般,悄无声息地,也不见被打中的地方有血流出。
玄风怨恨的眼光投向沈梦云,后者又是害怕又是愧疚,捂着脸不敢看他。
“贱人,你骗我!”
“我也没有办法,他们威胁我,要把我送去研究中心解剖研究,我也不想的,你不是有法术吗,你用法术啊。”
沈梦云带着哭腔喊道。
玄风痛恨地看着自己的小胳膊腿,长叹一声:“若不是上一个身体被玄青毁了,你们怎么可能抓到我。”
“所以才叫天理昭昭,老天有眼呢。”
这时已经有拎着铁链抬着铁笼子的山底村民过来,大家痛恨这个妖怪,一拥上前先是拳打脚踢,接着将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玄风用铁链锁上装上铁笼。
全程玄风都冷着脸一声不吭。
苏三隔着铁笼看着这个孩童模样的人,低声问:“沈梦云是你什么人?”
玄风冷笑一下:“好啊,我告诉你们,她是我初代的后人。我也记不清她应该是我多少代的孙女了。”
沈梦云听到这话,惊讶地抬起头来。
“我初代大概是在明代?先是控制了一个人,最后取而代之,每一代都要寻找和上一代有血缘关系的身体来置换,她是初代繁衍的后人,我初代的后人中很少有女人,我对她就宠爱了一些,想不到这贱人竟然吃里扒外,跟着外人害我,你们抓走了她一定要细细解剖,切的碎碎的,一片肉一片肉的查,我也想知道,我的初代后裔们和你们这些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哈哈哈哈。”
玄风放肆地大笑。
沈梦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原来玄风是一种外来的生物,以永远不灭的意识存在,每一代都要换一个身体,置换的身体都要和前一个身体有亲密的血缘关系,他以不同的面貌一代代繁衍下来,沈梦云是初代的女性后裔,也算是他身体血缘上的某代孙女,
老祖爷爷和某代孙女****这个想法真是太震撼了。
玄风被愤怒的村民们抬到三清洞前,这里已经架上了火堆。与此同时,山底村民已经将通天观团团围住,要求他们交出剩下的三名弟子。那三名弟子得知师父被抓,大势已去,主持又步步紧逼,根本顾不上去营救玄风,都跑掉了。
玄风的大铁笼子被抬到火堆前,董梅在山底村生活了几年,她就是有力的证人,村民们又亲眼看到子弹打入玄风身体消失不见的奇迹,现在都深信玄风就是害死村民们的妖怪,纷纷嚷着烧死他。
幼小的孩童坐在铁笼子里一言不发,任凭村民们往笼子里投掷火把。
孩童很快就燃烧起来,大仇得报的村民有的欢呼起来,有的想到亲人被这妖怪害死,伤心痛哭。
忽然,只见那铁笼中燃烧的幼小人体身上发出夺目的亮光,接着是什么爆裂的声音,一道五彩光芒从笼子上方腾起,浓重的夜色中显得格外炫目。
罗隐掏出手枪对着那亮光砰砰砰就是几枪,那亮光被打的七零八落,但是又很快汇聚,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再看笼子中的孩童,已经烧成一小截黑炭。
苏三指着亮光消失的方向问:“那是什么?灵魂吗。”
罗隐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他不会是没有死吧?”毓嵬低声问。
苏三看着愤怒的山地村民,摇摇头也不再说话。
通天观里,明月汇报道:“那三个弟子,路上杀死两个,剩下一个逃了。弟子在人群中看的清楚,玄风那怪物好像没有彻底死透。”
主持冷笑:“能逃到哪里?这样吧,你去SH继续追查,这个妖怪绝对不能留,趁他现在没有合适的身体,务必斩草除根。”
明月恭敬地回答:“是,师父。”
“失算了啊,我以为玄风这怪物一直在隐藏实力,想不到他真是法力尽失,早知这样我们将他抓到拷打一番,也许就能得到他的法术,失策啊失策。”
主持玄镜连连摇头。
明月盯着地面,心想:不想承担风险拼力一搏,又想得到玄风的法术,甘蔗两头甜,哪有这等好事?
第一章 金女士出事(上)
从黛眉山回上海的路上,苏三的情绪一直不好。
罗隐也是眉头紧锁,他们都意识到真正的玄风可能已经逃了,等到他再找到合适的身体重新复活恐怕又将一番血雨腥风。这次险胜,只是因为玄风还不适应那个孩童的身体,若是能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到他的后裔,是不是就能非常强大?这些都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毓嵬见他们二人心情不好,尽力想找点话题吸引一些他们的注意力,于是他故意叹口气说:“我一直劝董梅来上海治疗,她死活就是不同意,非要留在山底村,她这一辈子,真是证明了那句俗话,女怕嫁错郎,当初嫁给我多好。”
苏三果然被这话吸引,八卦地问:“你当年真的追求过她?”
“是啊,写过好几封情书呢,可是她却说我只是个吃喝玩乐的大少爷,没有上进心,苏苏,你说我哪里看着像没有上进心的样子?”
毓嵬拍拍胸脯一副骄傲模样。
“哪都像。”苏三毫不客气地指出。
毓嵬哭笑不得:“我看起来真的那么糟糕吗?”
“你需要找一份踏实的工作不要再晃来晃去了。”盯着窗外屏气凝神的罗隐也发话了,“到上海去找个学校谋份教职吧,教书可以让你安分一点。”
毓嵬没想到自己找话题给他们俩解闷,到把自己绕了进去,摸了摸鼻子说:“我懒得找,你帮我啊。”
“好。”罗隐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这下轮到毓嵬瞪眼了:啊,要去教书,有点烦啊,哪有这样闲云野鹤来的自在。
第二天下午时候火车到了上海站。罗隐此次回来悄无声息没有车来接。苏三自己上了黄包车后和他们挥手道别回到巨籁达路的公寓。进门正好看到二楼太太边走边穿着大衣外出。苏三笑道:“齐太太好啊,这是逛街去?”
“和小姐妹约好了去看电影,咦,苏小姐,这几天出差了哇。”
“是的呀。”
齐太太看到苏三,忽然想起一件事,神秘兮兮地问:“苏小姐,我记得你和金女士很熟悉的哇。”
苏三不想多说别人的私事,便明知故问:“哪个金女士啊,我认识的姓金的好几个呢。”
说着就以最快的速度上楼,那齐太太却不放过她,拦住她问:“就是过去做电影明星的,丈夫坐牢得了好大一笔钱的金女士啦,呶,前段日子她的电影公司不是死了好几个女一号来。”
话说到这里苏三只能耐着性子站住,看看这位齐太太打算说什么。
“啊?苏小姐,你还不晓得吧,他们那电影公司闹鬼,老吓人的。上海滩都传遍了,金女士被恶鬼缠身,好些天都不露面了,有人还说她是被那几个女一号索命,死了呢。”
“呀,这都什么人啊,怎么能胡说八道呢,我刚下火车就和金家阿姐通过电话的,呸呸呸,真是一帮乌鸦嘴。”
苏三气愤道。
齐太太一愣:“呵呵,我只是听来的嘛,不要气的呀,哦,我走了,赶时间看电影去,拜拜。”
苏三看着齐太太的背影,想到自己好些天不见金女士了,离开上海去黛眉山之前,金女士的确有些古古怪怪的。于是苏三回到自己房间稍作收拾后就跑到三楼走廊去打电话。
电话转接到金女士家,听着话筒里传来好几声回铃,却始终没人接电话。
苏三跺着脚着急地说:“接电话啊,快点接电话啊。”
“才回来就着急打电话?可是打给我的?”
三楼袁家的门开了,莫明穿着衬衫笑嘻嘻站在门口。
苏三别过眼睛说:“刚过完年穿成这样,也不怕冻死。”
“咦,这话怎么听来有关心我的味道,再说点别的听听。”
莫明走过来按住她手中的电话:“和罗隐又出门了?做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说来听听。”
“你最好离袁晨远一点,她还是个孩子。”
苏三一把推开他,随手将电话挂上,转身就要走。
莫明却抓住她的胳膊:“好久不见,聊会天嘛,你急个什么劲呢。”
“长官……”袁晨拎着篮子乐呵呵地走上来,看到苏三更是开心:“苏姐姐,你去哪了,好几天不见你。”
苏三愣了一下,这才多久的功夫,袁晨整个人都长大了一圈,眉眼舒展了,圆圆的小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身子也抽条一样,很有成年女子的风韵。她瞪了莫明一眼,接过袁晨手里的篮子说:“不让袁晨读书,这都成什么样了,好好的小姑娘给你做老妈子买菜,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莫名其妙。”
莫明搂着袁晨的肩膀毫不在乎地说:“又不是我叫她去买菜的,她对我好点,怎么你吃醋啊。”
袁晨低声嗔怪:“莫长官,不要这样说苏姐姐。”
莫明低头笑道:“我逗她玩呢,放心,你的苏姐姐冷心冷肺,根本不在乎这笑话。”
苏三看到袁晨依偎在莫明怀里,想到袁晨过年也才勉强十六岁,再一想到莫明所从事的工作,心里一阵烦躁,扭头就走。
“苏姐姐,一起吃饭啊。”
“不吃了,一看那个莫名其妙就饱了。”
“哈哈,你这意思是我秀色可餐?”莫明脸皮厚的很。
苏三气恼地走出公寓,在门口踱了几步,心道我这是怎么了,被莫名其妙气的乱了阵脚,我才回来又要去哪里。
这时她忽然想到齐太太神秘兮兮的那番话,许久没人接的电话,便随手招了一辆黄包车,直奔金女士的住所。
金女士和曾作家关系好,索性也在常德公寓包个单位住下。
苏三在她家门口按了好久门铃,始终不见里面有动静。
管理员正好过来问道:“苏小姐,来找金女士啊。”
苏三是这里的常客,和管理员和熟悉了,于是点点头问:“金女士出门了吗?”
管理员看了那门一眼,有点迟疑,最后还是对苏三低声说:“苏小姐,请到这边来。”
苏三跟着管理员走到走廊拐角的安全通道处,管理员这才压低声音说:“金女士一直没有出来,我有点担心。”
“一直没有出来的意思是……”
“始终没出门,至少有10天了。”
10天不出门……
“那她家佣人怎么说?”
“奇怪就在这里,金女士是遣走佣人以后就将自己关在家里,至少10天没有出门,苏小姐,你说她在里面吃什么?这些天我从未见过饭馆的伙计来送饭!也从没见过她下楼,这太奇怪了。”
苏三心里咯噔一下:“难道,难道她……出事了……”
“我就担心这个,但苏小姐你也知道,金女士脾气大,我又不敢破门而入,怕她没事的话闹起来,我这份工作就得丢了,苏小姐你和金女士交好,你来打开这个门,如何?”
第二章 金女士出事(下)
苏三担心金女士出事,连连点头问:“你那可有钥匙?那就马上开门吧。”
管理员知道苏三和警察局关系也错,要不怎么总能挖到警察局的独家新闻呢,既然有这样的承诺那就放心了。于是管理员跑回自己办公室取出备用钥匙,两个人走到金女士门口,钥匙哗啦哗啦响,刚插进锁孔就听到里面一个沙哑的声音问:“是谁?”
苏三惊喜道:“阿姐,是我啊,苏三,你开门呀。”
“我不想见人,你改天再来吧。”
苏三看看管理员,那管理员松口气拍拍自己的胸脯道:“谢天谢地,金女士没事。”
他大声喊道:“金女士,多日没见你,很是担心,你还好吧?”
“我能有什么不好?”金女士隐隐有些恼怒,她脾气一直很大,管理员吐吐舌头,小声对苏三说:“没事了,苏小姐,金女士没事,我多想了,呵呵,那我走了。”
苏三喊道:“哎,别走啊,你帮我把门打开。”
管理员愣住:“苏小姐你还要进去?”
“是啊,她一定生病了,只是不想我看到,我必须进去,麻烦你了。”
管理员想想金女士这十天没出门的确是很奇怪,便又拿出钥匙,哗啦啦一响,金女士惊叫道:“不要进来,不要进来。”
这下管理员也害怕了,真出了什么事,这套房以后可就不好租出去了,要是赔钱老板一定会责怪自己管理不力的。于是便心一横,用钥匙打开了门,这门刚打开,苏三就急忙捂住鼻子,管理员则说:“好了,苏小姐,门打开了,我走了,这可是你叫开的门,金女士你也听到了,不关我的事啊。”说完转身就跑了。
苏三捂着鼻子走进去,客厅里空无一人,腐臭气息扑面而来,她被呛的差点吐出来,苏三强忍着问:“阿姐,你在哪呢?”
“你走吧,我这几天身体不好,也没有化妆,不想见任何人。”金女士声音有些发哑,很是生涩,看来她真的很不对劲。
“阿姐,我是担心你,听管理员说你十天都没出现。你病了吗?我送你去医院啊。”
苏三嘴里说着,脚下却不停,轻手轻脚地顺着气味最浓重的地方走去,猛地推开卫生间的门,啊的一声惊叫,金女士捂住自己的脸,不住喊道:“别进来,别进来,求求你。”
卫生间灯光不亮,但仍能看到金女士手背上大片的黑斑,整个狭小的空间充满腐臭气息,苏三着急地问:“阿姐,你怎么了?这是什么味啊,你不是不是病了?不能讳疾忌医啊,我们去医院吧。”
说着走进去想将金女士的手拉下去,金女士察觉她走近,匆忙往后退去,却将马桶后面架子上的东西都撞了下来,噼里啪啦砸到她自己的身上,金女士吓了一跳,伸手去扶身后的架子,就在这一瞬间苏三看到了她的脸,那张曾经千娇百媚的脸上有好多黑色的斑点,仔细看已经腐烂了,有黄色的脓液流出,这莫非是……那种脏病?
金女士看到苏三迷惑的眼神,恼怒地喊道:“不是,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苏三急忙安慰她:“阿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病的这么严重,为什么不去医院而把自己关起来,这十多天你都是怎么过的?”
金女士见自己的秘密完全暴露,啊地嚎叫几声道:“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为了什么,总觉得和苍柏脱不开关系。自从认识他之后,他就给我服用一种药水,你也看到了我那段时间容光焕发,好像年轻了十多岁,谁能想到,后来就不对劲了,先是胳膊上,接着就是手上长黑斑开始溃烂,现在已经发展到脸上了,而且还有臭味,我怀疑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烂掉了,是从里面往外烂的,一定是这样。”
苏三紧紧握住她的手:“不会的阿姐,我在书上见过类似的,可能是病毒感染,去医院检查一下就行了,阿姐,我们这就去医院。”
“不,不是的,我已经是个活死人了,别碰我,我怕过给你。”
金女士猛地推开苏三,向后退去,可是此时她已经没有地方可以退,只能背倚着墙,一只手抚着自己的胸口,凄然笑道:“苏三,你别安慰我了,我到底是怎样的自己最清楚,我的心跳在一周前就停止了,心脏不跳了,也没有了脉搏,管理员说我十天没出门,是的,十多天了不吃不喝,你晓得这是为什么吗?因为我不需要吃喝,我这个身体完全是具行尸走肉,是活死人。”金女士说到伤心处,嚎啕大哭。
“怎么会这样?”苏三深知金女士为人高傲,她目前的入幕之宾只有苍柏一个人而已,那么这黑斑这腐烂不大可能是那种病,那到底是什么?苏三一把抓住金女士的手腕,果然,她已经摸不到脉搏,苏三不甘心,学着罗隐的样子探手在金女士脖颈处一按,也没有任何动静,苏三倒吸一口凉气:“阿姐,你说的都是真的。”
金女士脸上挂着泪水,又哈哈哈开始笑起来,笑了一会,凄然道:“当然是真的,我现在是活死人,苏苏,你怕不怕。”
她叹口气继续说道:“我能猜到外界都说我什么,心狠手辣,钻进钱眼里没有人性。对,我做演员的时候就幻想着自己能成为有钱人,嫁给张先生也完全是为了这个最初的梦想。后来我又故意找你揭穿张先生说谎,将他们父女送入监狱,我有了大笔的财产,每天什么都不做,往黄浦江里扔钱都没问题,可是苏苏,原来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我有了钱就担心美貌担心青春,苍柏给我什么我都吃了,我根本没有想到他在害我!”金女士用长满黑斑的手捂住脸,哽咽道,指缝中有泪水渗出。
“多奇怪,活死人的身体也能有泪水。”她叹息着。
“阿姐既然能有泪水,就说明没有你想的那么坏啊,未必就真的是活死人,也许是被某种法术害的,你可知道我这几天去了哪里?就是去黛眉山和那个玄风斗了一场,原来那玄风是个怪物,一个怪物自然会有些奇怪的法术,我们解开这法术不就完了?”
金女士听到苏三的话一愣:“你说的都是真的?能解开?”
“试验一下啊,我们去见苍柏,问问他为什么害你,解铃还须系铃人啊,阿姐。”
第三章 冷酷的系铃人
苍柏还没有上法庭,被羁押在华德路117号的提篮桥监狱里。
因为是要犯,苏三要想见到他还得经过警察局方面的同意。
“为了挖掘点新的题材,你不觉得轮回转世这种写出来一定很有看头嘛。”苏三是这样对罗隐讲的。
“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写出来会被人当发疯吧?”罗隐不以为然。
“哎呀,就帮个忙嘛,马老板那里总催我稿子。”
苏三关键时刻只能用自己报社的老板马万年顶缸。
这份工作是罗隐介绍的,马万年是罗家世交之子,这位大少爷开报社不过是玩票而已,罗隐才不相信他会为出什么选题去为难苏三,但助人为乐是美德,因此现在苏三就坐在提篮桥监狱内的一间会客室内,对面则是一脸阴沉沉的苍柏。
“怎么想到我来了?心怡还好吧?”
苍柏问。
“她现在很不好,你应该知道是为什么。”
苏三直截了当。
“哈哈,发作了嘛。”苍柏眼中闪过一丝喜悦。
“毕竟相爱一场,你就忍心看她备受折磨?”
“当然忍心,黄泉路上多一个人陪我,热热闹闹,不会寂寞。”说到寂寞二字,他忽然双手握在一起,问道:“苏小姐你知道寂寞的滋味吗?一个人活了那么久,每一代都要变换一个身份换一种相貌,就像是宇宙中的一粒尘埃,永远在空中飘荡,不能落地。”
苏三敏锐地意识到他话中的意思,瞟了旁边的看守一眼低声问:“你和玄风是一样的……人……”苍柏对苏三竟然发现了玄风的秘密感到意外:“你竟然知道他的身份,还能活着坐在这里,他怎么样了?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他急切地追问。
看来苍柏和玄风的关系还真是不一般啊。苏三心想现在是有求于他,略作思忖说道:“他很好,只是原来的身体被他师兄毁掉了,只能换个身体。你们是……同类,还是……”
她迟疑着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他是我的先祖,某代的先祖,我也不清楚那是多少代的事情。”苍柏叹口气,“我不知遗传了什么东西,没有任何法力却只能一世世活着,每一代都很普通,这一世想做出一番事业,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一个活了不知多少世的人也会因为欲望沉沦,真是可笑。”
苏三也不知该说什么。
的确,他若是玄风的后裔之一,能一代代转移身体活着,活了那么久就该早看透了人生,可他最终却因为无法压抑要成为名导演的欲望最后弄成这个样子。
“帮帮金女士吧,她现在很不好,毕竟你们曾经爱过。”
苏三恳求道。
“爱?你认为那是爱?哈哈哈不过是各取所取罢了,苏小姐,男女之间不过就那么回事罢了,不要当真。她为了永葆美丽付出点代价也是应该的,这世间没有什么是白来的,以生命换美貌,这单生意她不亏。”
苏三被他玩世不恭的样子气坏了,猛地一拍桌子道:“你就真的忍心见她成那个样子?”
“忍心啊,是不是浑身的肉都烂掉了,心脏也不跳了?玄风说的很对,哈哈这就是行尸走肉,她早都不是人了。”
苍柏哈哈大笑,苏三气愤地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啪的一下,旁边的看守吓一跳,第一次见有人跑监狱打犯人来,但想到罗隐的交代只能忍住,将眼光投向地面,彷佛地上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苍柏依然在笑:“我早都不知道疼痛了,你就是给我一刀都没用。省省力气,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救你的好姐妹吧。她自己为了美丽什么都不顾的,这是代价。”
苏三回到自己办公室,脸上兀自气愤难平。
她的老板马万年手里捧着一包茶叶敲开门道:“咦,不是去监狱,怎么回来这么早,呶,这个茶叶,你尝尝,正经的好东西。”
苏三接过道了谢,马万年见她脸色不好,索性搬个椅子坐到她对面关心地问:“苏小姐,脸色很差啊,是不是身体不好,那就回家休息啊,你工作我放心的,不用这么拼。”
“没事的马先生,是我个人的私事,不会影响到工作。”
马万年点点头:“你给我的那个关于永生和意识永存的稿子我看了,真是太震撼了,这都是真的?”
这位马先生0多岁,本是个吃喝玩乐图享受的小开,可偏偏长了一张纯良无害如同中学生般清纯的脸,尤其是那双清澈的眼睛,总是湿漉漉的,像是受惊的小鹿,让人不忍心欺骗他。
苏三点点头:“是真的,并非我编造,整件事太过匪夷所思,估计读者也只会当成小说家言。”
马万年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实在太匪夷所思,这样吧,你把具体的地点写下来给我,我实际走一圈,这件事真是太过震撼。”
原来整个故事,苏三故意模糊了具体地点,也是不想给那地方住的人带来困扰,若是青岗弄周围的人都知道那里闹鬼,那一定会引出乱子的,苏三将青岗弄14号,黛眉山三清洞都写在纸上交给他,马万年接过笑道:“我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很感兴趣,真想早点到晚上,也能去见识一下。”
苏三这一天奔波无果,站在常德公寓楼下只觉得疲惫。
从报社出来,她去百货公司买了很多香水和清洁剂,想改善一下金女士房间内的气味。
当然,她是嗅觉敏感,在别人闻来,那气味并不是很大,开门时管理员就没发现。苏三拎着百货公司的纸袋子刚要上楼,忽然闻到熟悉的味道,小馄饨!又是馄饨姑娘!
苏三顺着香味绕到公寓背后,那姑娘的摊子才支起来,红红的炉火舔着锅底。
苏三刚要张口喊她,却见她忽然转过身来,赫然是一张焦炭般的脸。
啪!苏三吓了一跳,纸袋子落到地上,有瓶香水正好掉到石头上摔破一个角,香味四溢开来。
苏三顾不得香水,急忙问:“你今天怎么是这样的?”
馄饨姑娘的面部几乎是个烧焦的骷髅头了!
一道红光闪过,整个摊子包括那姑娘都不见了,空气中荡漾着的馄饨香味中掺杂了香水味和肉类的焦糊气息,这一定是有原因的!苏三心想,这个姑娘一定是像自己传递信息,可是她到底想说什么呢?
苏三拾起袋子,将坏了的香水瓶一脚踢开,转身又走进常德公寓。
香水瓶哐当当滚到了墙角。一个人走过来,拾起香水瓶,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唇角上翘,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将轩香水瓶狠狠地砸向对面的墙,小小的玻璃瓶瞬间粉身碎骨。
第四章 行尸走肉
“怎样?他都说什么了?”金女士口口声声自己已经是活死人没救了,可一见苏三回来还是充满了希望,她不想就这样死掉。
“他说要好好想想,因为解药很麻烦的,还得需要找到玄风配合,不过你别担心,一定能找到玄风的,只要找到他就能治好你的。”
“真的能找到吗?”现在金女士已经不是昔日那个高傲女子,她急于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闻言不顾自己手上的黑斑,紧紧抓住了苏三的袖子。
苏三点点头,柔声安慰:“阿姐,你放心吧,你看现在也只是长了点东西,不吃不喝身体也没出现什么大的问题,这说明事情还不是很糟糕的呀。”
金女士想想也是,自己心跳停止不吃不喝也没有死去。
苏三哄着金女士先去卧室躺一会,然后才偷偷地将纸袋子中的香水拧开,专门放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
她放完瓶子,站起身,忽然感觉身后有人。苏三转过身,却看到金女士脸上蒙着一层黑纱,呆呆地站在她身后,声音干巴巴地问:“你这是嫌弃我臭了?”
苏三急忙陪笑道:“阿姐,我是怕被人发现气味有异,放点香水中和一些,阿姐,我没有嫌弃你啊。”
金女士忽然伸出双手抓住苏三的脖子:“你就是嫌弃我!”
苏三想不到她忽然发疯,努力挣扎着,金女士手劲大的很,苏三一时挣扎不开,被她掐的直翻白眼。苏三盯着金女士那张溃烂的脸,心生恐惧,她不想死,不想莫名其妙的被金女士掐死!苏三用力去踢金女士,现在的金女士只是一具行尸走肉,完全没有痛觉,苏三的厮打对她没有任何作用。
就在这时,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一个人冲进来一把扯开金女士,用力将她甩向墙角,砰的一声,金女士头部重重地撞在墙上,可她根本感觉不到疼痛。她缓过神来看到罗隐将苏三搂在怀里,这才忽然醒悟过来自己都做了什么。金女士闭上眼睛,泪水不住滑落,她双手握紧拳头死命地捶着墙,嘴里哭嚎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一点感觉不到疼,为什么,我是行尸走肉,我是死人了。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苏三被她掐的一阵干咳,抚着胸口气喘吁吁:“金姐姐,你不要这样,我已经在想办法了。”
金女士此刻意识清醒,知道自己差点伤害了苏三,站起来用力将头向墙上撞去,连着撞了两下头破血流,苏三吓坏了急忙去推罗隐:“赶紧拦下她啊。”
“没用的,她根本感觉不到疼。”
话虽然是这样说,罗隐还是上前拉开金女士道:“你想让苏三更伤心是吧?”
金女士满脸血,靠着墙坐在地上,面色颓然,她长叹一声:“怎么会这样,我刚才竟然要害你,天啊,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活又活不成,死又死不了,一步错步步错。”
罗隐冷笑:“苏三好心为你四处想办法,今天还去了提篮桥找苍柏,你这种恩将仇报的人活该有这样下场。”
苏三拦住罗隐向他讲明了金女士所受的痛苦,罗隐听完摇头道:“我们要去哪里找玄风?那家伙抛弃了身体逃走,一个无影无形的东西看不到摸不着,能有什么办法。”
“算了,找到了又能怎样,玄风既然能害死那么多人,再多害我一个也不算什么,就这样吧。”金女士此刻相信已经无力回天。
“我们找不到玄风,可以找和玄风有关系的人啊。苍柏已经承认自己也是玄风的后代,那么郭巧巧也是玄风的后代啊,上次我亲眼看着子弹射入她身体,可是后来她一点事情都没有,这说明她有着和玄风相似的体质,既然这样,玄风也许会找上郭巧巧呢?”
听苏三这么一说,金女士也想到了郭巧巧的忽然变化。
“不错,郭巧巧变化的太奇怪了,那张脸和当年的展眉是一模一样,展眉比我入行早,当年很帮我,她的脸我这辈子都忘不掉,真的是一个样子。”
苏三安慰了金女士后和罗隐走出常德公寓。’
站在楼下,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我以为你不会走呢。”
“金家阿姐身体发生异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不会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苏三苦笑,“不要真当我是玛利亚,我也怕死的。”
“下一步怎么办?去找郭巧巧?”
苏三点点头:“又给你添麻烦了,你才回来就要面对这些事。”
罗隐则看着她大衣领子处露出的手印,眼中满满的都是心疼。
苏三被他的眼光看的很不自在,将目光转向别处。
“咦,这瓶子怎么粉碎了?”墙角里一小堆玻璃碎片闪闪发光,正是苏三方才扔掉的香水瓶。
“我记得是踢到路边去了,怎会碎在这?”
“一个破瓶子,小孩子捡来摔碎了也没什么稀奇。”罗隐觉得苏三有点神经过敏。
“是这样吗?”苏三闻了闻那面墙,指着一处说道:“这里是受力点,还有香水的味道,是从路那边捡起香水瓶狠狠地砸过来的。”
罗隐不觉得一个碎掉的香水瓶有什么奇怪,打开车门发动车子道:“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第二天早上,苏三匆忙赶到报社,进门就见马万年背着手站在大厅窗户旁看着什么。
“马先生,你昨晚去青岗弄了吗?”
原来一整晚,苏三都在做噩梦,先是金女士变成一副骨头架子,接着是马万年和青岗弄的杨家人一样,被烧成一团黑炭。苏三坚信那位馄饨姑娘一定是在向自己示警,早上担心马万年出事,急忙赶过来。
马万年摇摇头:“我思来想去,算了吧,可不敢冒那么大的险,人生苦短吃喝玩乐最重要。”
苏三只觉得这话好生耳熟,仔细一想,笑了:“马先生不知道我们报社还请不请人,我有个朋友倒是和你的理念合拍,很适合到我们……”
话没说完,大门被推开,一个男同事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他先是跑到自己的写字台前抓起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水,然后抹了一下嘴角水迹,兴奋地举着相机道:“哈哈,这才叫最有新闻时效性的报道呢,我拍到了青岗弄的命案现场。我正好路过,刚拍几下警察就来了,拦着不许拍,那些来晚的记者可全都傻眼了。老板,我们这次枪头条了。”
他手舞足蹈地讲完,看着苏三和马万年都直勾勾盯着自己,那人得意地一扬脖子:“别夸我啊,我真的只是路过,哪里想到运气就这么好呢。”
苏三声音微微发颤:“你说青岗弄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哦,一个人忽然化成一堆灰,好几个人看到的呢,多神奇,那个人好好的走在路上,自己就烧起来了。”
第五章 燃烧的阿婆
死者曾阿婆,名字叫什么已经没人知道了,早年去世的丈夫姓曾,SC人,青岗弄的人都叫她曾阿婆。唯一的儿子本来是拉黄包车的,日军轰炸闸北时被炸死了,只剩下她孤苦无依住在青岗弄。
苏三的同事刘永庆是目击证人。
据他对警察讲述,当时他是路过青岗弄。
“我们报社是喜欢报道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的,你们也晓得哈。”刘永庆讲道,“我就想青岗弄当年不是发生过灭门惨案吗,就去那转转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结果走进那弄堂哦,浑身发冷,真的冷呀,今天天气蛮好的,我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古怪,这时看到阿婆在前面走,我问她怎么这弄堂这么冷清,阿婆不理我,继续往前走,我紧走两步想要追上她,这时她从头顶开始忽然冒出火光,那火烧起来极快,很快她整个人都包围住,我当时看呆好几秒钟哦,马上反应过来就打开相机开始拍照。”
听到这里,苗一气愤地一拍桌子:“看到那个阿婆身上起火,你竟然不去帮忙救火,只想着拍照?”
刘永庆急忙为自己分辩:“警察先生我也没有办法,那火烧的很快,无声无息的,火苗也小,不是很红,透着青色,特别诡异,对,就像传说中的鬼火!是青色的火焰。将阿婆包围住很快人就被烧化了,我一个人根本没有办法去救,再说那一会辰光我去哪里找水啊。”
苏三在一边听着,仔细分析她也认同刘永庆的话是真的。
她看到了警察带回来的那堆灰,一个大活人,在起火的十来分钟内被烧成彻底的一团灰烬,这不是普通的火,自然也不可能用普通方法去就救火。刘永庆当时的做法看似残忍却是无奈之下最理性的举动,至少他快速地拍下了曾阿婆被烈焰包围迅速被烧成灰烬的全部过程,为以后的破案留下了证据。
“我的天啊,还有这等怪事,万幸我昨晚没有去啊,如果去了,是不是我也会发生不测?”回到报社,马万年在听完全部事情经过后,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苏三道:“未必和杨家人是一样的情况,我见过杨家人的残骸,和曾阿婆的完全不不同,杨家人至少还有焦炭在,曾家阿婆是被彻底烧没了,真是灰飞烟灭。”
刘永庆拍着胸口,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简直是太精彩了,你们不知道啊,那火烧的无声无息,我把现场的每个画面都拍到了,哈哈,我先去洗照片,这种精彩的东西一定会火的。”
苏三目视他进了暗房,有些无语。
一个大活人在自己眼前化成灰烬,刘永庆却在欢欣鼓舞。
马万年看到苏三面色不佳,低声安慰道:“老刘这人人不坏的,只是一直不太得意,忽然间遇到个奇怪的事情,觉得自己能靠这个报道翻身,有些得意忘形也是难免的。”
刘永庆将自己关在暗房中,哼着歌开始冲洗照片。
他在操作时忽然想到,好像有点地方不对劲。当时现场太过震撼,他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燃烧的阿婆身上,一定忽略了周围的细节。
是哪里呢?他用镊子去夹相纸,看着相纸上渐渐显露的图像记起来,当时曾家阿婆听到自己喊话其实是回过头的,是看到自己后才开始跑的,因为她跑,刘永庆才想快步跟上他。对,阿婆当时还喊了一句话,是什么呢?刘永庆今年45岁了,一直是个不得志的小报记者,自身的能力也不高,微薄的薪水养活家人很成问题,平时就靠给一些八卦小报写写黄色香艳小说维生。长期熬夜加营养不良,他有些早衰,头发几乎掉光于是走到哪里都戴着鸭舌帽。
今天他穿着是一身灰色外套,戴着鸭舌帽,脖子上挂着相机,远看有点年轻人的意思。
刘永庆想了起来曾家阿婆看到自己就像见到鬼一样,转身就跑,喊的那一句是:“你怎么又来了,不要杀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对就是这句。
刘永庆想到这句话,满心的喜悦渐渐被无形的恐惧冲淡。
你怎么又来了?不要杀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也就是说之前有个和自己很像的人在这里做了什么事,被曾家阿婆发现了,这个人做的一定是很可怕的事,这才会把一个胆大的独居在闹鬼之地的阿婆吓成那样。
和我很像的人?这满大街都是啊,马老板还经常一身灰外套戴着鸭舌帽背着相机呢。
刘永庆摇摇头,努力想把这个想法从脑子里清理出去,不能往那么诡异的方向想,自己要做的只是把这些照片冲洗出来刊登出去,那样才会一鸣惊人,也许能就此踏入名记者的行列呢。像那位苏小姐,就能拿着报社的钱四处游山玩水,惬意的很呢。
“洗完了?”身后传来马万年的声音。
刘永庆被吓了一跳,镊子没拿住掉到了地上。
“马先生你走路怎么没声啊,吓死我了。”李永庆弯腰去捡镊子,马万年则拿起他洗好的照片,放在灯光下仔细看着。
“那个阿婆就没和你说什么?”
马万年一张张翻看着照片,忽然问道。
“没啊,没有,她又不认识我,能和我说什么。”刘永庆瞬间撒了谎,他忽然从内心升起一种说不出的恐慌。
一定是暗房的灯光问题,他总觉得这种阴暗的灯光下,平时阳光帅气的马先生,这会看起来有点阴郁,让人害怕。
“拍的真不错啊。”马万年发自内心的赞叹,“从起火到烧成灰烬,一气呵成,真过瘾。”
“是吧,我当时都被震撼到了,这种场景,就是做梦都想不到啊,人还能这样燃烧,可惜,拍不出那火焰的效果,那种青色的火焰要多诡异有多诡异。”听到马万年的赞叹,刘永庆高兴的手舞足蹈。指着照片中的场景兴高采烈地介绍道。
“是啊,青色的火焰,能吞噬一切的火焰。”马万年手里捏着照片喃喃自语。
刘永庆看看一边关着的门,心里越来越恐慌,他看到马万年嘴角的笑容,那是欣赏的笑。
刘永庆承认看到燃烧时自己内心其实是很兴奋的,但绝对没有开心的成分在,反倒有些恐慌,只是想要成名的心情战胜了恐惧而已。可是这位马先生,给他的感觉是开心和享受。
刘永庆往门口挪了挪。马万年抬头问:“你怎么了?”
“可能是暗房待的久了,我有点头疼。”
“头疼啊,那你出去缓缓吧剩下的我来洗。”
刘永庆如遇特——赦,匆忙就跑了出去。
马万年看着药水中剩下的相纸,微微叹息一声:“真是,活了一把年纪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都不晓得,死了也是个糊涂鬼,嗯,鬼你是做不成了,你已经灰飞烟灭。”
他用镊子夹起相纸,用木头架子挂起来,看着相纸上渐渐显现的那堆灰烬,嘴角荡漾着非常享受的笑容。
烧的真完美啊,比预想的效果要好。
马万年的手指滑过相纸,他动作温柔,像是在用手指和照片恋爱。
第七章 你身上的香水味
第二天刘永庆的报道和照片见报,果然引起轰动。马万年一大早就接到发行商要求加印的电话,从办公室出来兴高采烈:“哈哈,苏小姐,咱们的报纸卖脱销了。”
苏三勉强牵动嘴角生硬地笑笑:“那……恭喜了。”她其实一点不觉得该开心,她还记得夜探青岗弄时曾阿婆的叮嘱,那是个很善良的老婆婆,可她却无缘无故忽然被烧死了。
这世间就是有这么多不公平,又能奈何。自己所能做的,只有找出真相,告慰曾阿婆的在天之灵。
这时苏三发现,马万年穿的是和前天一样的灰西装。
而他走近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一股熟悉的香味。
这香味实在熟悉,是在哪里闻到过?
马万年见苏三有点发呆地盯着自己,笑了笑问道:“苏小姐,你怎么了?”
苏三急忙摇头:“没什么只是这会忽然有个新的选题,我必须把它马上记录下来,灵感稍纵即逝啊。”
“嗯,你说的很对,有想法赶紧记下来,我看到奇怪的……”马万年停了一下继续说,“奇怪的东西就想着拍下来或者画下来。”
“马先生还会画画啊。”苏三心想,大概是因为这样的性格他才会开这间报社的吧。
马万年踌躇满志地离去,望着他的背影,苏三想起来了,他衣服上是一种淡淡的香水味,和自己碎掉的那瓶是一样的。
于是她啊地喊了一声,马万年转过身问:”苏小姐,你有事?”
“是这样,我有个朋友要过生日了。”苏三随口胡说,“是个男性朋友,我在想,送他为什么礼物好。香水,马先生你觉得这礼物如何?”马万年笑道:“据我所知,罗先生和我一样都是不用香水的,三小姐还和我讲过这个问题,她一生气就说我不修边幅,香水都不用。和罗隐一样。”
马万年口中的三小姐指的是罗隐的三姐,他和罗家三小姐是从小学到中学的同学,算得上青梅竹马。
苏三讷讷地说道:“原来马先生也不用香水的呀。”
他不用香水那身上的香水味是从哪里来的?那个在楼下,将香水瓶摔粉身碎骨的人就是他?
“对,千万不要真当我是小开啊。”马万年的笑容一瞬间有点晃花人眼。
下午的时候,刘永庆正得意地翻看接线员记下的读者热线记录,就看着苏三抱着一个陶瓷盆子走了进来。
“咦,水仙花,苏小姐好雅兴。”刘永庆今天是看着什么都心生欢喜。苏三笑道:“一荡马路总归熬勿要买点物事回转去。正好看到这水仙花不错,平日里闻闻香气醒醒脑,蛮好的。”
“苏小姐这句话地道的来。”刘永庆竖起大拇指。
“逛街听阿婆讲的咯,这叫现学现卖。”两个人正说笑着,电话响了,刘永庆顺说拿起:“侬好,哦,找苏小姐啊。”
苏三接过电话,是罗隐打来的。
“曾阿婆不是被烧死的。”
罗隐第一句话就让苏三大惊。
不是被烧死的?可是明明变成一堆灰啊,刘永庆还看到了青色的火焰。
苏三瞟了刘永庆一眼,压低声音问:“那是怎么回事。”
“肖琴从那堆灰里检查出一种虫子的粪便,准确的说,她是被许多青色的虫子吃掉了。”
被虫子吃掉?苏三愣了一下:“我马上就过去。”
苏三放下电话,拎起公文包道:“刘先生你忙啊,我先出去下。”
“苏小姐约会去呀?”刘永庆问。
“嗯,一个朋友叫我出去谈点事情的。”
刘永庆点点头:“那再见哦。”
刘永庆从窗口看到苏三下来楼,挥手招了一辆黄包车。
于是他飞速地将自己的桌子收拾一下,将稿纸和笔都锁进办公桌的抽屉,然后也匆忙跟了出去。
苏三赶到警察局,看到肖琴坐在罗隐对面,一脸凝重,看到苏三进来,嘴微微咧开一下,算是打过招呼。
“虫子的粪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肖琴指着办公桌上的报告:“呶,看过了再说。”接着上下打量苏三一番,“哦,你看不懂吧,要不要我讲给你听。”
苏三气恼地一把抓起报告,头也不抬:“我认得字。”
“很多医学上和生物学上的名词,不是认得字就能懂的哦。”
苏三看了检验报告大概明白了,是那堆灰经过检验发现了消化酶,准确的说是一种α-葡糖苷酶,这种消化酶存在于低等动物的消化液中,从这点上看曾阿婆是在一瞬间被很多低等动物消化掉了。
“说是虫子的粪便是一种比较直观的说法,意思基本是这样,不是烧死,是在很短的时间内被无数青色的低等动物包围吞噬,因为事发突然,那些东西密密压压,远看就像是青色的火焰。对了,刘永庆的菲林都在哪里?将照片放大后也许能发现那些生物到底是什么。”
罗隐解释道。
“去找他要来啊,我离开时他还在办公室。”
罗隐喊道:“苗一,打电话给刘永庆,让他把菲林送过来。”
“真想好好看看被无数单细胞生物包围的情景到底是怎样。”肖琴修长的手指绕来绕去,语气隐隐带着兴奋。
“如果你是曾阿婆,还会想看吗?”苏三呛她。
“头儿,报社办公室没有人接电话。”苗一站在门口报告。
苏三起身道:“我去办公室找找看。”
不等罗隐发话,苏三已经冲了出去。
苏三快步走出大门,苗一在后面喊着追上来。
“苏小姐,我开车带你去。”
两个人来到报社,发现门开着大厅里空无一人。
“刘先生!马先生!”
苏三喊了几声不见人应答,敲了敲马万年办公室的门:“马先生,你在吗?”
没有任何声音。
人都出去了呀?
苏三走进暗房,打开灯,发现桌子上非常干净,再看垃圾箱内也是干干净净。
清洁工什么时候这么勤快了?苏三记得暗房里过去总是乱七八糟的,垃圾桶里的垃圾好些天都不倒,到处都是难闻的药水味。
苏三在暗房里找了一圈没有找到菲林。
刘永庆的办公桌收拾的也很干净,上面只有茶杯和银行灯。
苗一去拉抽屉,苏三说:“这是刘先生……”
话音未落,抽屉被苗一拉了,原来并没有上锁。
里面有稿纸有相机还有笔,旁边是个菲林盒子,打开里面什么都没有。
刘永庆将菲林都放到哪里了?
苗一关上抽屉,哎呦叫了一声道:“人有三急,我得去卫生间。”
说着一路小跑,打开卫生间的门,苏三急忙喊道:“别关门!”
苗一一愣:“扎污(大便)侬也要看的呀?”
“有气味,焦糊味。”苏三走上前,推开捂着肚子的苗一,掀开马桶盖子,马桶里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但苏三知道,有人在这里烧掉了菲林。
“
第八章 你就嫉妒我吧
卫生间里有塑料制品燃烧过的气味。
苏三仔细查看卫生间的每个角落,最后认定,菲林被烧后冲进了马桶,是有人故意毁坏证据。
苗一也意识到问题严重:“被烧掉了,那凶手是报社里的人?”
苏三摇摇头:“也不能这么说,你看看我们这位马老板,典型的公子哥,我们报社这里经常不锁门,谁都能进来,丢了东西他都不知道。不可能是刘永庆做的,若他是凶手,他可能会撒谎做个目击证人,但是不会拍那么详细的照片记录,马老板嘛……”苏三停顿一下,她想到马万年身上的香水味,微微皱着眉头说:“我现在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有点奇怪。”
苗一点点头,接着抱着肚子哭丧着脸问:“苏小姐,能不能回避一下,我要……”
苏三这才发现苗一脸色难看,急忙退出卫生间。
苏三在办公室大厅里走了一圈,没有任何结果。过了一会苗一走出来,满脸轻松,说了声:“舒服。”苏三瞪他一眼道:“菲林被烧掉了,没有办法知道那些虫子是什么了。”
苗一眼睛一转道:“咦,苏小姐,我们可以用原版照片试着放大一下看看呢。”
苏三想了想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可是还是需要找到刘永庆啊。
两个人在办公室里没有找到照片,苗一回去复命,苏三决定留在办公室等刘永庆回来。
苗一走时候想了想说:“苏小姐,你把门从里面锁上,刘永庆回来会叫门的你再给他开,别人都不要搭理,你们那马老板你给别搭理。”
“好的,放心吧。”
苗一走了以后,苏三将大门从里面锁上,坐在自己的桌子前,闲着无事将从黛眉山回来发生的事情仔细捋了一遍,将脉络写在稿纸上。
玄风逃跑——金家阿姐发病——青岗弄曾阿婆离奇死亡。
金女士发病是因为喝过苍柏给她的东西,这些东西是从玄风那得到的,既然曾阿婆是死于一种低等生物包围吞噬,金女士有没有可能也是如此呢?一种奇怪的生物在她体内繁衍,控制了她的心跳呼吸,让她从内部开始溃烂。这一切都是某种生物的原因?
可是金女士不敢去医院做检查啊。
这真是个棘手的问题!苏三不忍心眼睁睁看着金女士最后彻底变成行尸走肉,可是又想不出什么办法,真是一筹莫展。
苏三将写完的稿纸团成团,远远地扔进纸篓。
纸团半路掉了下来,苏三便起身去捡。
她俯下身子,捡起纸团,这时苏三发现刘永庆办公桌下面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苏三几步冲到办公桌前,蹲下身去看,那东西已经从刘永庆的桌下,钻进了自己的桌下。
“是老鼠吗?”苏三看看四周,顺手拿起一本厚实的康熙字典,心想要是大老鼠,自己就一下子砸过去。
那个东西忽然又从苏三的桌下快速钻出,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苏三根本看不清它到底是什么,那东西就嗖的一下消失不见了。
那到底是什么?不是老鼠,细长的一道,好像是……淡绿色的?浅褐色的?灰色的?是蛇吗?不会,蛇不能有这么快速度。
苏三百思不得其解,这时有人敲门:“怎么从里面锁上了,谁在呢?”是刘永庆的声音。
“刘先生,是你吗?”
“苏小姐你在啊,帮我把门打开。”
苏三打开门,刘永庆看了她一眼:“大白天的,怎么把门锁上了。”
“一个人在办公室有点害怕。”
“咦,马先生不在吗?”刘永庆看了看四周,忽然问,“还是苏小姐想吃独食呀?”
“吃独食?什么意思?”苏三一愣。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去了警察局,还骗我说去见朋友。”
“你跟踪我?刘先生,你这样未免太过分了点吧?”
“我过分?大家是一个报社的,你在警察局有内线拿到了第一手资料却不告诉我,到底是谁过分?我看你就是嫉妒,怕我抢了你的位置。”、
刘永庆气愤地说道:“苏小姐,你还青春年少,正是好年华,你看看我,马上快五十岁的人,还是一无所成,养家糊口都成问题,这次我要是火了成为SH滩的大记者,一家老小也有了着落不是,你就当可怜我,有什么内幕消息分给我点,这个案子是我来跟的,你就让让我好不好?”
他四十多岁的人,算是苏三的业内前辈了,忽然摆出这样谦卑的嘴脸,苏三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话。最后还是为难地说道:“刘先生,这个事情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里面牵扯到我的朋友,我不能……”
她说话的时候,刘永庆已经一把拉开了自己的抽屉,大怒道:“好啊,我就说大白天的为什么锁门,苏小姐,你竟然是这样的人。趁我不在撬开我的抽屉,还拿走了我拍的菲林1”
“啊?这个本来就没锁的呀,刘先生,不好这样污蔑人的。”
苏三大惊。
“本来就没锁!”刘永庆抓住她话中漏洞,步步紧逼,“果然是你打开看的。”
“不是我,是跟我来的警察先生,想找你要曾阿婆事件的全部菲林,你又不在办公室,他就打开抽屉了。我当时看着是没有锁的。”
“狡辩!都是狡辩,苏小姐,我还真没看出来,你这样斯文有礼的小姐竟然做出这种事,你还我的菲林!”刘永庆说着就扑过去,抓住苏三的袖子不放。
苏三如何是一个男人的对手,被他抓住动弹不得,一个劲解释:“刘先生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回来时候办公室门都是开着的,可能有人进来偷走了菲林的呀。我拿你的菲林做什么?你拍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刘永庆想想也是,照片基本都冲洗了出来,还剩下几张没洗出来的,当时是马先生说洗坏了扔掉的,确实没有拍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是这口气着实咽下不去。
他松开苏三,愤愤道:“谁知道你要我的菲林做什么?对,警察来找这个做什么?”
“那是因为……”
苏三刚要解释,马万年拎着公文包走进来:“咦,好热闹,你们在说什么呢?”
“马先生,苏小姐撬开了我的抽屉还拿走了菲林。”刘永庆抢先告状。
“没有的事情,不是我做的。”苏三急忙解释。
“对呀,苏小姐拿走你的菲林做什么?”
马万年不相信刘永庆的话。
“她……”刘永庆也想不出原因来,这时忽然脑子里灵光一现,“我晓得了,苏小姐不是写个什么轮回意识不灭的东西嘛,一定是写的青岗弄,怪不得曾阿婆说有个和我一样打扮的人去找她,是你吧苏小姐,去调查还扮成男人的样子,鬼鬼祟祟,哼,我也不信一个人怎么总能碰到那么多古古怪怪的东西,没准是装神弄鬼呢,我看曾阿婆就是你害的。”
“和你一样打扮的人?”苏三努力回忆当天刘永庆是什么装扮。
“好了好了,大家是同事,没有根据的事情不要乱说。哦,下班时间到了,就算你们不下班回家,我也是不会掏加班费的,死了要钱的心吧两位。”
马万年开个玩笑。
刘永庆气呼呼地拎着自己的包就走。
苏三喊道:“刘先生,警察局要你的全部照片。”
“用你管?我自己去警察局。”
刘永庆夹着包,头也不回。
“苏小姐,老刘就这个臭脾气,不要和他计较。”
马万年在一边轻声安慰道。
第八章 消失的跟踪者
马万年安慰完苏三就回到自己办公室关上了门。
苏三给罗隐打了电话,通知了刘永庆的情况后,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内收拾一下准备下班。
这间报社没几个人,因此有一个大厅可以办公,苏三还有一个自己的小办公室,用来应对访客。
“马先生,我走了。”苏三收拾好东西,拎着公文包走出来喊道。
马万年的房间里没有动静,苏三贴着门仔细听里面的动静,马万年不知道在办公室里忙什么,有砰砰砰的声音。
苏三又喊道:“马先生我回家了。明天见。”
又是砰砰砰的声音响起。
他在忙吧?忙什么呢?乒乒乓乓。
苏三犹豫一下,走下楼。
报社在二楼,一楼是一间书店,从书店走上去就是报社,每天来上班下班还能随手在下面翻几本书看。
苏三发现一本曾作家的新作,便拿出来准备付款,结果看到男店员趴在柜台上睡的呼呼的,苏三无奈,只能轻轻敲了敲柜台,店员腾地抬起头,惊慌地向四周张望道:“什么什么?”
苏三忍不住笑了:“呶,我要这本书。”
店员拍了拍胸口:“苏小姐,你吓死我了。”
“你们还不关门,早点下班嘛。”
“唉,哪里比得上你们报社自由,马老板人好,我们这里,每天不知挨到啥辰光呢,总要一个鬼影都没了才关门。”店员收了钱,掏出书店的印章在书封面盖了一下。
“你们的章子做的蛮好看的。”苏三由衷赞叹。
这个店的印章上刻着小小的两只萤火虫,大概是取自知识指引前进方向的意思。那店员笑道:“晓得你们马老板是好人来着,不用处处夸他的呀。”
“咦,这和马先生有什么关系?”苏三奇道。
“这个章子就是马先生刻的呀。马先生很喜欢虫子,我们老板和马先生是朋友,讲了自己对印章的见解,马先生就刻了这个章子送我们老板了。”
“这样的呀,马先生还真是有才华,这萤火虫刻得活灵活现。”苏三又翻开封面看看,心想怪不得马万年说不要真当他是小开,人家还是有点才华的。
苏三拿着书告辞,走到街上回头又看了报社一眼。马万年办公室在楼的侧面,对面是个死胡同,从苏三的角度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他房间亮着灯。
苏三打算先去看看郭巧巧了解下情况再回家。可是这一带晚上人不多,黄包车很少出现,于是苏三便沿着街道一直走想去前面那条街上找车子。
这就需要经过一道小巷。这巷子两边住的都是有钱人,围墙修得高高,有树木枝桠伸出来,巷子里没有路灯,天已经黑了,周围一团漆黑,只有苏三鞋跟敲打石板路的声音。
咔咔咔咔,这声音在夜色中格外响亮,回音阵阵,苏三心里有点发毛,加快了脚步。
隐约能看到前面的路灯了。苏三松口气猛地站住,接着就以极快的速度跑起来。
噔噔噔,呼哧呼哧呼哧。
安静的夜色中只有她忙乱的脚步声和喘气声。苏三必须跑,因为她闻到一股水仙花的香气。苏三今天送到办公室的水仙花是在花市精心挑选过的,香味淡雅有别于其他的花香,香味袭来的时候,苏三深深吸口气,站住,她能感觉到那花香就在自己身后,于是她命往前跑,她想喊,可是跑的太快,风呼呼往嗓子里灌,心都要跳出来,嗓子眼发咸,哪里还喊得出来?
身后响起沉重的脚步声,苏三不敢回头去看,也没时间回头去看,这样的黑夜,看也看不出身后是什么人,她所能做的只有拼尽全身力气跑。
追她的人脚步特别沉重,踏踏踏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苏三的身上。
苏三跑的腿酸,上不来气,胸口闷闷地疼,马上就要吐出来。
前面就是那道主街了,只要跑到那里去就有救了!希望就在眼前,苏三强迫自己鼓足劲。
身后那人依然还在踏踏踏地跟着。
前面巷子口闪过一个人,苏三急忙喊道:“救命!”
那人转过身来,主街的灯光映照在他脸上,苏三在暗处他在明处,他看不清苏三的是谁,但苏三却看清了他的脸,是马万年。
是站住还是冲过去?
就在这犹豫之间,身后人的手已经搭在苏三的肩膀上,苏三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吹在自己后面发梢。
时间紧迫,由不得她再多想,她大声喊道:“马先生,是我!”
“咦,苏小姐。”马万年站住,转过身看着她。
“救我!”
喊叫过程中,搭在她肩膀的手忽然向下滑落,接着是一个人重重倒地的声音。苏三吓得不敢回头看,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马万年身边,然后弯下腰开始干呕。
“怎么了苏小姐?”马万年轻轻拍打她后背。
“那个人……那个人追我!”
苏三抬起头,气喘吁吁地指着身后巷子。
“你身后有人吗?”马万年指着黑暗的巷子问。
“那个人一直追着我跑,刚才,就在刚才手都搭上了我后背,天啊,太可怕了。”苏三靠着路灯,大口喘着气,“马先生,报警吧。”
“可是,你身后什么都没有啊。”马万年往前走了几步,整个人几乎融入黑暗的巷子,他又弯腰看了看,接着直起身子,“真的什么都没有,不信你自己来看。”
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
苏三犹豫着看向马万年。
他身上也带着淡淡的水仙花的香气。是的,那花摆在办公室大厅,进出的人都会沾染到。
这种香气非常淡雅,除了苏三很少有人能分辨出来。
苏三知道刚才那双手抓向自己肩膀的时候,马万年是站在巷子口的,那双手的主人不是他。
可是现在,黑暗的巷子和光明的马路之间如阴阳相隔,马万年站在黑暗的一面,苏三站在光亮这一边,经历刚才的惊心动魄,苏三不敢离开这光亮,她害怕黑夜那边隐藏的一切未知。
马万年似乎看出她心里的恐惧,啪的一声打开了打火机,红色的火苗跳动着,隐约能看清巷子口大概,那里的确只站着马万年一个人,再没有其他人。
倒在地上的那个人呢?他的手曾经搭在苏三的肩膀上,曾经呼吸可闻,可是那个人呢?为什么不见了?
苏三向前走了几步,是的,那里只有马万年一人。
“你看,什么都没有啊。”马万年走过来,关心地问,“苏小姐是不是最近太累出现幻觉了,我的车在那边,我送你回去吧。”
苏三深深地呼吸,点点头,接着看看表说道:“那就麻烦马先生了,我和罗隐约好7点在我家见,刚才受到惊吓耽误时间了,要是回去晚了怕罗隐担心,你也晓得,他这个人最爱小题大做的。”
马万年眼睛含着笑拉开车门:“是的呀,是的呀,罗先生有时候是有点大男子主义。”
苏三上了车,和马万年随意地聊着天,可是她的双手却紧紧握在一起,她在尽最大的努力克制自己的恐惧。
刚才巷子口是只有马万年一个人,但水仙花的香气非常浓,这说明她经历的一切不是幻觉,只是追来的那个人忽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进入办公室,染上水仙花气味的人就那么几个而已,那个人一定是刘永庆。
车窗外路灯匆匆掠过像一道光亮的线。马万年忽然问:“苏小姐吃饭了没有。”
苏三摇头:“罗隐说等会一起吃饭。”
“是吗。”马万年不再说话专心开车。
苏三偷偷瞄着他的侧颜,笔直的鼻子,微微抿着的嘴唇,灯光变幻,他脸上也跟着光影重重,让人捉摸不透。
第九章 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
“苏小姐,你说那个玄风会逃到哪里呢?”马万年忽然开口了。
“这个,就不清楚了,总要找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吧。”苏三小心回答着。
“嗯,血缘关系,只是一个意识而已,还挺有意思的,轮回都要挑人。”
“马先生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因为苏小姐写的好看啊,写的那么好,自然会勾起我的兴趣。”马万年忽然转过头看着苏三,“一个人这样一世世的轮回活着,也会很寂寞吧。”
“寂寞……”苏三一愣。
“是啊,活那么久,应该会很寂寞很辛苦。”马万年叹口气,“高处不胜寒啊。”
苏三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觉得这会的马万年有些奇怪,让她心里七上八下,直发毛。
但是很快车子在苏三公寓门口停了下来。苏三道谢下了车,目送着马万年的车子远去,苏三忽然想到我并没有和他讲我住在哪里啊,怎么就这么准确的到了。
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在全身扩散。苏三试着挪动步子,许是刚才跑的太急,腿有些酸疼,好不容易上了二楼,苏三抚着楼梯缓缓走到三楼,想去往警察局打个电话,她心里总是不放心。
苏三刚走到三楼忽然从楼梯下面冒出一个人:“苏小姐,帮帮我。”
苏三本来就揪着心,被这人唬了一跳,仔细一看是好些天不见的吴美云。她气色很不好,灯光照在她脸上,昔日的明**人显得很是憔悴,眼底都是乌黑一片。苏三心想,大概是宫铃死后,她和上官先生也分手了,生活应该很不好吧。
“吴小姐,你好。”
苏三镇定下来,礼貌地问候。
“我不好,很不好,我知道苏小姐有过许多奇遇,是专门找你帮忙的,求求你救救我,不,是救救巧巧。”
苏三心里咯噔一下:“郭巧巧,她有什么变化吗?”
吴美云闻言大喜:“苏小姐果然神通广大,你也知道巧巧出现变化了,太可怕了,她现在的表现就像个男人,好几次对我还……”
吴美云脸红了一下,说不下去了。
一定是玄风找上了郭巧巧!苏三惊喜不已。拉着吴美云道:“来,你到我房间,将情况仔细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吴美云点点头,跟着苏三下楼。
“吴小姐,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苏三随口问道。
“哦,你过去说过的呀。”
苏三回过头,吴美云正微笑着看着她。
苏三摇头叹息:“我记忆里一直很好的,我从没有和你提过住在哪里。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家的?”
吴美云脸色一变:“苏小姐你什么意思?我是坏人吗?”
“吵什么吵什么,才回来就吵,咦,苏三,你朋友?”
莫明忽然出现在楼梯口,他像是要出门,一身军装打扮的很整齐。
“莫明,你要去哪里,送我一程。”
吴美云急忙道:“苏小姐,你要帮我的呀,怎么又要走?”
莫明横她一眼:“你有毛病啊,人家为什么非要帮你,脑子锈掉了吧。”
吴美云紧紧抓住苏三的手不放:“苏小姐,帮帮我,我好怕的,你是好人,怎么忍心我每天担惊受怕。”苏三一言不发,看向莫明。
苏三眼神充满了期盼,莫明很快回过味来,从腰间掏出枪来对着吴美云:“你这人好没道理,抓着人家苏小姐做什么,松手。”
吴美云犹豫一下还是松开了手。
苏三扑向莫明,用口型示意他:“带我走,这人有问题。”
莫明点头,拉着苏三就下楼。
吴美云跟在后面:“苏小姐,你怎么神经兮兮的,跑什么呀。真是的,枪都掏出来,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叽叽喳喳还是小辣椒的样子,可苏三的心里是非常害怕,紧紧揪着莫明的衣袖不放。
“那个人有问题?什么问题?”莫明在她耳边低声问。
“不知道,她忽然出现在这里,又说不清怎么来的,而且,她身上有奇怪的气味,我害怕。”
苏三跟莫明上了车,莫明刚要发动车子,吴美云忽然扑到车的正前方,嫣然一笑:“你们跑什么啊。苏小姐,你下车来,我们谈谈。”
苏三喊:“快开车。”
莫明想都不想就发动车子,车子向后退了一下,拐个弯开出,却见吴美云以极快的速度,又拦在车子前面。
这下莫明也害怕了,因为她的速度实在有异于常人。
莫明横下心来,撞向吴美云,砰的一声,吴美云被撞出好远,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苏三呀地惊叫一声,回头从车窗看过去,她看到吴美云以一个诡异的姿势,一节节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对苏三一笑。、
“那个人撞不死的,快点开车,去警察局,找罗隐。”
苏三怀疑玄风已经占据了吴美云的身体,她要马上去警察局找罗隐。
吴美云并没有追上来,车子开到警察局,刚下车走进大厅就看到苗一正站在前台挂电话,一看到苏三进来他放下电话道:“苏小姐,我正在往你们报社打电话。刘永庆失踪了。”
苏三这才想到巷子里的一幕,急忙说道:“我知道他去了哪里。”
罗隐带着人在那个巷子口找到了一点灰白色的粉末,和曾阿婆后来剩下的那堆灰差不多,需要经过肖琴分析后才能确定这到底是不是人体的碎末。
这样又忙乎到半夜,期间并没有接到巨籁达路的报警电话,看来古怪的吴美云并没有对其他人不利。
莫明走进罗隐办公室,看到苏三靠着沙发已经睡着了,罗隐正将自己的呢子大衣盖在她身上。
“她这一天跑的太累了,心也太累。”罗隐叹口气,“莫明,我们要面对的情况很凶险,我需要借助你的力量。”
“我为什么要帮你?”莫明耸耸肩,“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你们死活和我无关。”
“我要面对的是一个会控制人的思想意识后取而代之,霸占别人身体的东西,如果这个东西的手段越来越厉害,最后能控制你上峰的意识或者总统的意识呢?这样太危险了,必须在萌芽阶段就除掉他,否则整个国家都会动荡不安。”
“集体的无意识和疯狂意识。”莫明苦笑,“这个理由的确打动了我,若人的意识都被某种力量控制,这实在是太可怕了。说吧,我们要怎么做。”
铛铛铛,肖琴站在门外敲了敲门框。罗隐急忙对她做出个噤声的手势,肖琴瞟了沙发上的苏三一眼,目光充满了不屑。
“结果出来了,那些的确是含有人体组织成分,也发现了和上次一样的消化酶,又一个人被消化掉了。灰飞烟灭,够惨。”
“啊?消化掉!”
苏三从梦中惊醒,腾地坐起来,罗隐躲闪不及,砰的一下被她撞到了下巴。肖琴嘴里嘟囔着冒失鬼,转身就走,她才不要看苏三和罗隐在一起卿卿我我呢。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苏三忙不迭点头道歉。
在她点头的时候,后面脖颈上有什么东西一闪。
莫明道:“哎,别动。”说着就伸手摸向苏三的后脖梗子。
罗隐怒道:“拿开你的臭手。”
“这是什么?”莫明从苏三后面衣领下取下一个小小菲林。
“有人把这个贴在你大衣领子下面。”
莫明拿着菲林对灯光看了看:“这是什么啊。一大片模模糊糊的东西。”
苏三恍然大悟:“刘永庆追我是要给我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