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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乾卦九四     我从超神学院开始的旅途txt下载     我从超神学院开始的旅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六十八章 欲得而必先舍也

    ……

    “什么?”

    隆庆闻言,他那本有些欣喜的神色顿时转成惊愕,不解的目光在姜明身上流转,也随着他的心思一起,归于沉寂。

    片刻后,他看着姜明,带着疑惑认真的问道:“先生,我可以问个…为什么吗?”

    “青云属道门,讲究舍与得,只有舍,才能得,想要得道,必须先舍道,”姜明转移了目光,他看着身前的那片天空,那抹耀阳,缓身说道:“而我青云收弟子向来讲究一个缘字,其次才是天赋,毅力,而这舍,就是入门的第一步,如果无法勘破,那就是无缘,即使勉强收下,那也是强扭的瓜,非但不会有益,甚至未来还会有很大的可能危害世间,做出损我青云,乃至道门名声之事。”

    “原来如此。”隆庆怔了怔,有所明悟的他长辑一礼:“多谢先生解惑,不过,照先生之言,先生的门下弟子应该不多吧!”

    姜明也没有瞒着,直接微微颌首回道:“确实不多,我在尘世中走了很久,也就寻到一人而已。”

    “我猜这也是先生声名不显,甚至让青云之名默默无闻的原因了,不过,我倒是很想见见先生苦寻的弟子”隆庆带着好奇,感叹道:“我很好奇,这世上能舍下一切外物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

    隆庆的话语,已经告诉了姜明他的答案,可这是在姜明意料之中的事情,因为收下隆庆本就不是姜明此行的目的,是以他毫无波澜的说道:“你会见到的,就在不久之后,可现在,你该做出选择了。”

    “选择?”听到这个字眼,隆庆旋即自嘲般的笑了笑,并喃喃道:“先前登山,也是因为选择,我输了,输给了宁缺,而眼下,又给了我一次选择,昊天…还真是偏爱我隆庆啊。”

    隆庆的喃喃呓语没有人打扰,但无论是君陌还是姜明,都知道,隆庆已经做出了选择,可没有说出来的选择,那就不算选择,是以,他们都在等。

    只是这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多久,隆庆的神色恢复了往日的风发,带着坚毅沉声说道:“我隆庆错过了夫子,但却迎来了先生,我相信这一切都是昊天的安排,昊天待我隆庆不薄,我隆庆也自然不能有负昊天,所以…”

    说到这里,隆庆再次长辑一礼,道:“多些先生对我隆庆的厚爱,我隆庆还是做不到舍,是以,只能辜负先生了。”

    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姜明只是摆了摆手说:“人生中,会有很多选择,每次选择都是一次机缘,而这机缘,有的,却需要时机,需要静心等待对的时候。”

    “我之前说过,隆庆,你会有劫,也算过,我们有缘,但现在来看,我们缘分未至,而劫就是劫,命里注定,也无法提前消解。”

    姜明故作感慨道:“劫未至,则缘未至,这就是天意不可违啊!”

    “多些先生替隆庆忧心,”隆庆抬起头,凝神注视着天穹上那散发着无穷光辉的昊日,虔诚且认真的说:“但隆庆相信,这所谓的劫,就是昊天对我隆庆的考验,而我隆庆也定会安然度过,只是与先生的缘,只能请先生静待劫后的隆庆了。”

    对于隆庆那看似真诚,可实际上却言不由衷的话,姜明也不在意,毕竟如果能轻易的就舍弃这世间一切,那隆庆就不是隆庆了,也正如隆庆自己所说,这世间不争的,基本都死了,而这也正是隆庆的本性。

    是以,姜明只是微然一笑:“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言,只是在临别前再赠你一言。”

    隆庆闻言,急忙长辑一礼恭敬的认真道:“先生请说,隆庆定会谨记在心。”

    姜明注视着隆庆,笑着说道:“若劫难来临,你度之不过,且也如今日这般不甘,那你就对着天空恭声大喊一声我的本名,到那时,我会度你一度。”

    此话一出,对隆庆本人来说不亚于一场惊天大地震,聪明如他,哪还不明白姜明话语里的真正意思,是以隆庆急忙问道:“先生,您的意思是否是说,我未来的劫难会与宁缺有关,甚至很有可能度不过去?”

    姜明摆了摆手,故作无奈的道:“天机难窥,至于是否与宁缺有关,谁知道呢?可我知道的是,上天不会把路堵死,总是会留有一线生机,至于能否发现,并破局,就看天时地利与人和了。”

    隆庆再次陷入沉思中,沉了一阵后,他坚定的说道:“多些先生告知,有了先生之言,隆庆定会破局成功,找到生机,顺利度过劫难。”

    “好了,你该回去了!”姜明摆了摆手。

    “隆庆告退。”语罢,隆庆长辑一礼,转过身子,向山下走去。

    隆庆离开了,山下的议论也才刚刚开始,可山上的风波也未平息,姜明之前的话语,让君陌很困惑,而且事关新入门的小师弟宁缺,是以他也直言问道:“先生,先前的那番话,可是当真?隆庆未来的劫又是否真的与我小师弟宁缺有关?”

    姜明闻言,并没有直接回答君陌此话,而是转而说道:“早先宁缺要拜我为师,我并未同意,因为当时我就知道,他和我并没有师徒之缘,他的缘在夫子,也在颜瑟身上,今日,他的缘来了。”

    “好了,今日这里的事已毕,我该走了。”说完,姜明就径直往山下走去。

第二百六十九章 可悲可叹叶红鱼

    …………

    离了书院后山,姜明再次踏进了阔别一年之久的长安城,一切依旧,这座城也仍如上个春日那般热闹。他循着街巷,穿行其中,掠过如织人海,轻撇林立店铺,直至耳畔回响的鼎沸人声渐渐泯灭,一道崭新的朱漆大门出现在他的眼前。

    日头正好,高悬于空的昊日慢慢西移,大好的光芒也渐渐夺目,在这光芒下,那道一尘不染的朱红色大门格外亮眼。

    姜明踏上石阶,伸手推开了这道朱漆大门,不作犹豫的越过门槛,抬步走了进去,十分熟稔的来到了正堂。

    自进了这门,姜明就没有听到任何窸窸窣窣的声音,直到进了正堂,才看到,无论是凯莎还是一身红衣的道痴都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上,只是凯莎是在安静的品茶,而叶红鱼呢?却俨然一副静心沉思的模样,可因此,倒让姜明疑惑连连。

    因为这与姜明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照他所想,叶红鱼不该如此平静,而以凯莎的能力,在过去的几个时辰内,也应该足够让其动摇叶红鱼的道心了。可照眼下来看,叶红鱼的脸上不但没有任何的激愤与仇恨,以及道心动摇之状,相反,内心竟还如此平静。

    是以,他当即蹙眉看着凯莎,给了其一个疑惑的眼神,想问问凯莎,这到底怎么回事?她到底做了什么?

    他花这么大心思,用叶红鱼内心之梦魇为引,让叶红鱼来此,还让凯莎与其独处,单聊,核心目的就是想借此机会,尽可能的把叶红鱼收入到青云门下,因为姜明很欣赏叶红鱼,不论是出于对付西陵,还是别的。

    可如若不能,他也希望如隆庆那般,在其心中埋下一个种子,为日后做准备。

    他相信,在知道了内心深处的梦魇来自由西陵掌教熊初墨之后,叶红鱼一定会想法设法的雪恨,同时,叶红鱼也会更加的仇视西陵,甚至在将来某一天为雪恨而判出西陵也不是不可能,到那时,他才会有机会。

    正在品茶的凯莎自然收到了姜明的眼神,可她却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只是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转头看向了叶红鱼,并轻声说道:“你细思的如何了?”

    “先生所言皆是至理,也多谢先生为红鱼传道解惑。”叶红鱼面对着凯莎拱手认真说道:“但我叶红鱼一日是道门中人,终生皆为道门中人。”

    语罢,叶红鱼沉声冷言道:“昊天光辉哺育人间,光明而正大,但这光芒之下却仍有无数影子,而有光才有暗,这是正常的,也是无错的,真正错的只是下面的那些肮脏龌龊之人,他们不仅肆意曲解昊天之意,更是借此打着昊天的名义行私欲之事,他们已经不配为昊天的信徒,那些人,都该杀!”

    凯莎见此也不意外,只是微微颌首,而后她用余光看了一眼坐于左手边的姜明,然后平静的说道:“你想知道的答案回来了,你自己问他吧。”

    随着凯莎话音的落下,叶红鱼的注意力正式放到了姜明身上,只是此时的姜明还在细思刚才二人的对话,是以,叶红鱼率先问道:“我已至此,还请先生告知答案。”

    姜明的眼神掠过凯莎,他看着严肃且平静的叶红鱼,微笑着说:“叶红鱼,你的进步不小啊,不过才一个时辰,你竟已然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更让自身杀意内敛,不漏分毫,真让人惊叹呐!”

    叶红鱼面对着姜明,十分冷静的说道:“这要多谢凯莎先生对红鱼的传道解惑,不仅让我明白了何谓正义,也让我明白了真正的强者是什么样的。”

    听到此话,姜明下意识的回头瞥了眼凯莎,而后带着疑惑说道:“答案一直在你心里,只是你自己愿不愿意寻找,愿不愿意承认而已。”

    此话一出,叶红鱼当即沉默不语,持剑的手不自觉的紧握,其好不容易平复的内心再生波澜,内敛的杀意也悄然再起。

    对此,姜明才觉得正常,对一个年龄不足二十的女人而言,那等事情,那种痛,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轻描淡写的揭过的,而能提而不伤,不动分毫的,那基本上就不是正常的女人。

    而未来能在与宁缺的决斗前,在泥塘里堂而皇之脱衣净身的叶红鱼,在姜明来看,那已经不正常了,虽说也有叶红鱼喜欢宁缺的因素在,但总得来说那时的叶红鱼精神状态已经不对了,否则的话,没有哪个正常女人能做出这种事来,口花花如天使彦都不行,更何况,这仍是个古代的社会环境了。

    见此,姜明故作淡然的说:“不过我也能理解,毕竟即使知道了又能如何,以你的修为,首先是断然无法杀了他的,其次,你不仅动不了他,连毁其名声你都做不到,”

    “此等事情,除非准备玉石俱焚,否则,你连说都不能说出去,可即使说出去,又能如何,以西陵的地位,也有的是手段,让世人相信你是在恶意中伤,搞不好,还有可能因此坏了你自身的清誉与名节。”

    “再论关系,即使你哥叶苏知道,出于大局,我估计也不会替你做出任何雪耻的行为来,而且观主也不会允许你这么做,因为西陵的名声不能毁,道门的清誉不能毁,何况,你根本没什么朋友,即使有,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啊!”

    说到这里,见到愈发无法控制杀意的叶红鱼,姜明高声感叹道:“叶红鱼,你真可悲,也很可怜,连维护自身名节,替自己理所当然的讨回公道都做不到,甚至我估摸着,正常情况下,你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

    终于被姜明激怒的叶红鱼站起身子,猛然怒吼一声:“够了!”

第二百七十章 谎话连篇的姜明

    ……

    叶红鱼怒了,她的红色束裙随着神念一动而不停摆动,持剑的左手筋脉微凸,微颤的右手不知何时已放于剑柄之上,很显然,叶红鱼已准备出剑,她的眉头紧蹙,眼神似利剑般闪烁着银光,折出异彩,她紧紧凝视着姜明。

    姜明也在看着她,此刻的叶红鱼情绪起伏不定,可因此,却也暴露了她的内心,那就是她的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缺乏信任,这从她时时刻刻都紧握着长剑就可以看出。

    对此,倒不难理解,只是姜明本以为在被破了心境且受到刺激的叶红鱼会马上出剑时,他失策了,足足过了好一阵,叶红鱼都没有怒而出剑,相反,这才一会的工夫,叶红鱼已然平息了自己紊乱不定的思绪,且再次恢复了平静,只见她缓声说道:“先生让我来此,难道就是为了故意激怒我吗?”

    “如果是的话,那么很抱歉,让先生失望了。”

    姜明看着叶红鱼,笑着说道:“果然,这能在西陵那个肮脏龌龊的地方生存下来,且生存的很好的‘漂亮’女人都不寻常啊!”

    叶红鱼闻言也没有生气,只是很平淡的说:“先生如果无事的话,就恕我不奉陪了!”

    “哟!”姜明再次对叶红鱼的表现惊咦一声,他下意识的侧目看了看身旁淡定自若品茶的凯莎,数息之后,他回头对着叶红鱼轻声说道:“我要说的凯莎应该和你说了,也正如我之前在书院所说,叶红鱼,你待在西陵真的可惜了。”

    说完,姜明再次补充道:“大道难成,而若要真正的得道,成道,必须要道心坚韧且无漏无缺,可你呢?你心中有梦魇,甚至你一心痴于学道,最初应该只是为了不被人欺凌,为了有一天能够亲手雪耻,因此,你道心不纯,可这也没什么,但若你心中的梦魇不除,迟早会郁结于心,生出心魔,轻则修为难进,走火入魔,甚至大道难期,重则,性情偏执,愈发疯狂,背离本性。”

    姜明的话语让她怔了怔,沉寂了一阵后,叶红鱼应声说道:“那照先生所说,拜入先生门下,能让我雪耻而通道心?”

    “然也!”姜明当即点了点头,对着叶红鱼认真说:“你若要雪耻,除非你能越六境,修至七境,否则,靠你一人根本做不到,可即使修至七境,若观主阻拦,你也没办法,因为七境是敌不过远在南海的观主的,因此在正常情况下,你这辈子是雪耻无望的。”

    “如先生所言,那即使我拜入先生门下又如何?”叶红鱼蹙眉认真的说道:“难道先生能让我短时间内越过五境而至六境,甚至七境,乃至敌过观主?”

    “短时间内至七境,敌观主这自然不可能?”姜明摇了摇头,坦然道:“可短时间内让你拥有六境的实力,拥有敌过仇人的力量还是没问题的,而我青云一脉一向护短,不论是谁,胆敢以大欺小动我青云的人,那就必须付出惨重代价!”

    语罢,姜明看向了叶红鱼:“是以,你一旦入我青云门下,若想亲自动手雪耻,我可以如夫子那般亲上桃山掠阵,给你创造一个公平的战斗环境。”

    叶红鱼突然怔了怔,神色在那一瞬间陡然微变,锐利且警惕的眼光顿时柔和了不少,只是她仍然问道:“这天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以先生之能,为何执著于收我为弟子?”

    姜明一听此话,便知叶红鱼已经有所动容,只是有些话却是不能和人说的,是以他故作哀叹,胡编乱邹的说:“我青云属道门,而我是青云第二十一代掌教,但我青云一直以来都人丁稀少,多是一脉单传,自我之前的掌教都因门规原因而修为不高,他们在天下各处行走,一边寻找悟性高且有缘的弟子,一边苦修参道悟天书,直到我的出现,终于参悟了门内传自初代祖师偶然所得的天书五卷,至此修为一日千里,天下可敌者寥寥无几也。”

    “哎!”

    姜明这一番瞎话,率先让身旁静心品茶的凯莎忍不住的对其翻了翻白眼。

    不过,对此呢?姜明是毫不在意,只有叶红鱼在听到天书后,蹙眉惊讶道:“天书,五卷?”

    “我倒忘了,你自小生活在知守观了,但我青云的天书只有五卷,核心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讲述的是天地至理,非是知守观供奉的‘日落沙明天倒开’这七卷天书,”姜明淡然的摆了摆手:“所以你不必惊讶。”

    叶红鱼点了点头,把话题拉了回来:“所以,你执著于收我为徒的原因是?”

    “原因?”姜明抬眉看着身旁不远处的叶红鱼,欣然道:“自然是你的天赋,心性以及最重要的‘缘’喽!”

    叶红鱼蹙着眉头惊咦道:“缘?”

    “当然,道门讲缘,而我算过,你我有师徒之缘!”姜明继续叙述着:“道门的最高境界是羽化飞升,得道而成仙,而青云如今传至我这代,门内的至宝天书五卷已经被我彻悟,我以此为基,创造出了一套完整的法门,一套直指飞升的法门,以你的资质,若修习它,最多三四百年内,便有希望得道飞升!”

    “飞升?”叶红鱼惊咦了一声,而后坦然问道:“如此说来,先生是快要得道而羽化飞升了吗?”

    关于这点,姜明倒没有说谎,而对于叶红鱼,他确实是真心看好,也是真心想把其招至门下,是以,他再次说:“尚差最后一步,但也只是水磨功夫了,我估计最多不过十几年的时间。”

    “所以,我不能再等了,青云的传承不能在我手上断绝,我需要尽快为青云觅得一位合格的传承之人。”

第二百七十一章 红鱼踌躇决离别

    ……

    对于姜明这一番听起来情真意切的话,叶红鱼并没有全信,相反,她从中听出了很多矛盾、不解且让人值得怀疑的地方,尤其是加上自她入长安以来打探到的零星消息,是以,叶红鱼紧蹙着眉头,带着疑惑认真严肃的问道:“先生为传承而择徒心切,这我可以理解,但我心中却仍然有些疑惑,不知先生可否替我解答?”

    “哦!”姜明顿时露出一丝微笑,他抬眉凝视了叶红鱼几息,而后拿起桌上的茶壶,边倒边淡然的说:“如果我为你解答了,你就同意入门,是吗?”

    “这算是先生开口解答的前提条件吗?”叶红鱼提起椅侧的长剑,并置于膝上,右手掌在剑鞘与剑柄之间来回游荡,她迎上姜明目光,沉声道:“如果是的话,那倒也可以这样说,只不过先生的回答需要真实。”

    “这鱼,难道都是这般滑溜且直觉敏锐吗?”

    感知到叶红鱼渐渐升起的警惕,同时也把叶红鱼的每一个动作尽收眼底的姜明,在心中这般想着,想到这,他抬头看着凯莎,给其一个眼神,在品茗杯中茶后,微笑着说:“此言谬矣,我之前所说又怎能说是解答的条件呢?”

    “我也拜过师,所以也清楚,要想徒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根骨天赋先不谈,重要的则是收徒者必先要正心诚意,拜师者也要正心诚意,二者合拍有缘,才能为师为徒。”说完,姜明把目光落到叶红鱼膝上的那把剑上:“所以我会直言不讳,道痴若有疑惑,尽管道来便是。”

    “先生所言极是。”叶红鱼微点着头,而后便把游离的右手置于剑鞘之上,只是此时,一直静坐品茗的凯莎站起了身子,并淡然说道:“你们聊吧,我先去休息了。”

    说完,起身的凯莎便朝着正堂外走去,对此,姜明没有言语,只是微微点头,而本没有什么的叶红鱼却在凯莎过其身时,仿若一条受了惊的鱼一样,在那一瞬间瞳孔微缩,只见凯莎把手放到了叶红鱼的肩上,轻拍着细声说道:“你和以前的我真的很像,但你要相信,你的过去虽然黑暗,可未来却是光明的,世界也仍是光明的,为善者,天报之以福,为恶者,天报之以祸,此自然也。”

    语罢,凯莎收回了手掌,一边吟唱着,一边向着正堂外径直的抬步离开了,只见其吟唱道:“黑暗难灭,正义必彰!”

    凯莎的白色身影缓缓消失在了叶红鱼的眼帘中,但她的话语如同陨石坠地一般石轰然留在了叶红鱼的心里,动静很大,她还在蹙眉低头细思,而姜明也没有说话,他看出叶红鱼还在深思。

    本来她只是想让有过类似经历的凯莎说几句感同身受的话,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凯莎的那番话影响这么大。

    正堂内还在沉寂着,直到外面的天光再次暗淡了几分,天穹的昊日再次西移了几分,而姜明的茶杯也足足空了三次。

    就这样等待着,等待着,终于,回过神的叶红鱼直视着姜明,他的目光闪了闪,神色有过一瞬的犹豫,但瞬息后,还是严肃认真的问道:“我之疑惑有三,其一,今日在书院,是我与先生应是初次见面,可先生却对我知之甚详;其二,我在知守观多年,至今仍从未在日字卷天书上看见过先生之名,甚至听过青云之名,即使是凯莎先生,也不过是在一年前踏入的修行之道,方才被人知晓。”

    “其三,据我得道的消息,二位先生是在一年前出现在长安的。”

    “疑惑不少啊!”姜明并没有动容,只是微叹一番,然后应声说道:“问题倒是不难,拜师前了解这些倒也并无不可。”

    语罢,姜明露出一个微笑,大声感慨道:“那好,为了让你这个道痴入门,我就告诉你!”

    姜明看着叶红鱼,很是平淡的叙述着:

    “我之前说过,你我有缘,师徒缘,这天下资质不凡的不少,但同时与我有缘,与青云有缘的,却十分稀少,而这个缘,是在我亲自测算,且观察后得出的结果,所以你的第一个疑惑,解了,我对你了解,一部分是因为我看到过。”

    叶红鱼蹙眉惊咦:“看过?”

    姜明看了看蹙眉的叶红鱼,继续说:“夫子能够做到眼观天下,而我虽然差点,但也差不了多少,这天下三痴,各大门下行走,以及这世界各国的有名之人,都在我的观察内。”

    “至于其二,我之前也说过,我根据天书五卷,创出了一套完整的法门,而你之所以在天书上从未见到我之名,就是因为我之法门虽在道之内,却来源于我青云门的天书五卷,可天书五卷秉天地而生,并不受日字卷辖束,这其二,也解了。”

    “然后是其三?”说到这里,姜明笑了笑,正欲解答,却见叶红鱼突然说道:“可以了,先生。”

    叶红鱼看着姜明,犹犹豫豫的低声说:“其实…正如先生之前所说,要正心诚意,先生的我早已从凯莎先生那里感受到了,只是我……”

    姜明见此,顺着说:“还没想好是吗?”

    叶红鱼当即微微点头,然后持剑站起身,长辑一礼,很是真诚的说道:“今日之事,我叶红鱼很感谢二位先生,也多谢先生对我的看重,但我自己的耻辱,不想假他人之手,而在亲自洗刷耻辱之前,未曾想过离开西陵,拜入别人门下。”

    “我记得,你之前说‘一日是道门中人,终生皆为道门中人对吧!’”

第二百七十二章 道心坚定叶红鱼

    ……

    姜明看着她平静的说道:“我记得你之前说,‘一日是道门中人,终生皆为道门中人’对吧!”

    “自然。”叶红鱼微微颌首,然后十分虔诚严肃的说道:“这是昊天的世界,昊天创造了一切,昊天的光辉照耀世间,也孕育了万物,此等伟大,我等凡人只能用微不足道的虔诚信奉来感恩昊天,回馈昊天,而我道门中人一生都将信奉昊天,侍奉昊天。”

    “既然如此,你又有什么可犹豫的。”想了想,姜明便对着叶红鱼认真的说:“西陵掌教都能让隆庆这个光明之子来参加书院二层楼的考试,想让其拜入夫子门下,那你这个道痴又为何不能入我青云门下,何况,我青云不同于书院,它亦属道门,我青云之人也同样信道,这与你并不冲突。”

    听着这话,叶红鱼亦觉得有道理,但内心的坚韧执拗让她的神色并未动容,只是在沉默了半晌后回道:“多些先生厚爱,但我主意已定,在了却之前,并未打算离开西陵而转投它门之下。”

    姜明没有说话,他看着眼前这张神色坚毅且清冷执拗,被那身红色束裙包裹且有若红鱼一般的曼妙身躯,心中也突生几分感慨。

    其实对于叶红鱼的回答,姜明并不意外,因为叶红鱼本身就是个要强执拗甚至有些过于偏执并外加几分疯癫的女人,如若只是几句话便能改变她的思想,那便也不是叶红鱼了。

    而如今提及心中梦魇而冷静异常且不动分毫的叶红鱼,这就已经超出了姜明原先的预计了,只是越是如此,姜明就越想把叶红鱼收入青云门下。如此的叶红鱼,已经算是个过于冷静的疯子了,要是修习他的武道法或者仙道法,定会变得更加可怕起来,可到那时候,无论是出于姜明既定谋划打击西陵的计划,还是对于以棋手身份一步步的倾覆这个畸形的世界都将有利。

    是以,这条红鱼她是捞定了,只是此次虽然不成,但还有下次,被他看中的鱼,哪还有跑的道理。而且他也不相信,在西陵熊初墨那个矮子知道今日书院内叶红鱼的异样后会毫无动作,而他,只需要顺水推舟,看时收网即可。

    故此,姜明缓缓转动着茶杯,对着叶红鱼微笑着喃喃道:“我说了,你我有师徒之徒,如今看来,却是机缘未至啊。”

    语罢,他摆了摆手说:“既已如此,你就离开吧,他日缘至,我们会再见的。”

    “既已如此,我就不在打扰先生了。”叶红鱼持剑长辑一礼,严肃认真的说道:“但请先生替我当面向凯莎先生道别,今日凯莎先生的传道解惑之恩,叶红鱼铭记在心,他日若有需要,我叶红鱼定不推辞。”

    “我会的!”姜明点了点头,然后平淡的说:“对了,提醒你一句,如今隆庆登山失败,想必你们西陵之人也不会再把他当做质子留在长安,过不了几天,你们就应该回西陵了,但你今日在书院失常之举,加上与我们的私谈,熊初墨定会知晓,也定会仔细盘问,再加上如今的裁决司大神官也早已看你不顺眼,你在西陵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可只要你想明白了,只需对着天穹呼喊‘掌教’,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立即知晓,我也会立即赶至,一切问题,自有我来。”

    叶红鱼顿时微微一怔,然后凝神严肃说道:“多些先生忧心,但如今我已达知命之境,那些宵小肮脏之辈,若敢冒犯,我必一剑杀之!”

    对于叶红鱼的话语,姜明并未置否,只是再次扬了扬右手:“好了,该说的我都已说了,你心中有数即可,回去吧!”

    “告辞!”叶红鱼躬身长辑一礼,而后便持剑转身缓缓抬步径直走向门外。

    ……

    ……

    长安城,皇宫御书房。

    正午已至,天穹上昊日当空,绽放出金光万丈,而位于长安城皇宫中的御书房内,点点烛火微摇,散发的光亮让整间宽大的御书房内亮的愈发通透。

    位于正中央的书桌后站着一个中年男子,黑发很随意地束在脑后,身上穿着件极宽大的袍子,他正弯着腰十分仔细认真的运笔在昂贵的宣州芽纸上写着什么。

    在他的右侧站着一位美貌宫装妇人,约莫三十来岁,眉眼秀丽,顾盼间妩媚而不失度,极显温婉,略有些厚的双唇紧紧抿着,又添了丝坚毅之色,她头饰凤服,满是认真的看着身旁的这名男子,并微笑着说道:“陛下的这幅字已摹写的越来越好了。”

    唐皇李仲易当即停下了手中的笔,他转动身子对着这名女子柔声道:“皇后你不必宽慰朕,朕是什么水平,朕很清楚,比这鸡汤贴原作,仍差的太远。”

    说完,他把手中的笔搁置于笔架上,而后便拉着皇后坐于御榻上,只见其说轻声说道:“朕有自知之明,在这书道上,朕其实没什么天赋,朕虽日常不断的勤习,但仍然无法登堂入室,就如同当这大唐皇帝一般,要不是夫子,朕也当不上这皇帝,即使夫子选择朕,可朕也仍是庸庸碌碌,对这大唐子民也无多少贡献,甚至连皇后你的身份都要因西陵而不得不小心掩藏起来,以至于渔儿至今都对你抱有误解。”

    “陛下切莫自怨自责,在臣妾心中,要不是陛下,这大唐也不会有今日的强盛,而夫子当年的选择也没有错。”皇后夏天紧盯着唐皇李仲易,温柔的说:“而且臣妾听说书院二层楼的开山考试结果已出,是我大唐一名军卒出身的书院学生战胜了那西陵有光明之子之称的隆庆,如此,不也证明在陛下的治下,人才辈出吗?”

第二百七十三章 皇宫御宴琐碎事【上】

    ……

    听到此话,唐皇李仲易顿时对着身旁的皇后惊咦了一声:“哦,皇后也听说了此事!”

    皇后夏天拉着李仲易的双手,嫣然一笑道:“臣妾虽在宫中,但昨日乃书院二层楼开山之日,何况又涉及到西陵的光明之子,如此大事,臣妾想不知道都难。”

    “皇后所言不错,书院开山之事确实是我唐国的大事。”唐皇李仲易蹙着眉头看着夏天,认真说道:“这些年,我唐国后辈匮乏,并无什么杰出之人,因此,朕去年才留下了王景略,而碍于西陵之势,朕无奈之下才与西陵定下了协议,本以为以隆庆之能,我唐国如今的后辈定然无法战胜,此次开山说不得我唐国要丢失些颜面,可丢就丢吧,只要唐国在,唐国子民在,书院在,那就总有一天能讨回来。”

    说完,唐皇李仲易露出了一个微笑:“可没想到,竟突然冒出了一个书院学生,还在夫子的登山考验中,以不过不惑的境界战胜了洞玄巅峰的隆庆,这不仅替我唐国挽回了颜面,还顺带着替朕扫了西陵的颜面,虽出乎朕的预料,也破坏了既定的协议,但朕却很开心。”

    感受到李仲易的欣喜,皇后夏天也跟着欣喜道:“这说明在陛下的治下,我唐国还是有人才的,只不过缺了些一展潜力的机会而已。”

    可说着,想到什么的皇后夏天忧然道:“可陛下毕竟与西陵定下了协议,如今协议已毁,西陵定然会恼怒,那到时……”

    “皇后不必担忧。”李仲易当即打断了皇后夏天的话语,而后认真严肃说:“协议毁就毁吧,即使西陵恼怒又能如何?朕与之签定协议,并不是怕了他,而是不想擅动兵戈,何况,此次登山考验公平公正,要收谁为徒,在于夫子,任何人都无法干涉,而夫子的决定,他们不满意也得忍着,。”

    说到这里,李仲易紧握皇后夏天的纤手:“西陵往日所做的种种,朕都一一记着,大不了,就打一场,有夫子在,有书院在,有我唐国无数铁骑与万万子民在,朕何惧!”

    明其意的皇后夏天柔柔的看着李仲易,轻声道:“陛下!”

    这时一阵环佩轻响,淡香远来,身着典雅宫裙的李渔在宫女和嬷嬷的陪伴下翩然而至,在对着二人行了一礼后,认真说道:“父皇所言极是,我大唐何惧西陵,大不了就打上一场,到那时,儿臣愿亲自披甲出征,也让他们知道,我大唐上下就没有一个胆小怕死之人。”

    唐皇李仲易当即带着赞许之色高声道:“渔儿说的不错,西陵要站,那便战。”

    “是,战,战!”皇后夏天对着李仲易轻声说:“但能不战最好不战,否则,无论谁赢谁输,我唐人总会有伤亡,而每一个伤亡,都会影响一个家。”

    “皇后仁心。”说着,很有感慨的李仲易当即轻轻拍了拍夏天的手掌,而后转头看着李渔说道:“对了渔儿,你彻夜奔波定然劳累了,怎么不回府好好歇息歇息?现在至此,是有什么急事吗?”

    “父皇,渔儿确实有事。”李渔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李仲易,认真叙述道:“今日书院登山,发生了太多突然之事,而父皇应该已经知道二位先生回来了吧。”

    “嗯!”李仲易点了点头,他虽然是一普通人,做不到夫子那般遍观天下事,但他是唐皇,这长安城内,只要他想知道,很少有事能逃出他的耳目,而且对于姜明与凯莎二人的突至,与其一系列的事情,虽然算是书院开山的插曲,但其造成的动静太大,是以李仲易不仅知道了今晨书院登山考验胜出者就是写花开贴与鸡汤贴的书院学生宁缺,也知道姜明与凯莎的事情。

    故此,李仲易当即应声说道:“姜明与凯莎两位先生回归突降书院一事,朕确实已然知晓,那渔儿你的事情是以二位先生有关吗?”

    “是的,父皇!”李渔微微颌首,再次说:“二位先生昨日披彩而归,而且凯莎先生的那一手,不仅落了西陵的面子,也挽回了我唐国的颜面,同时,震慑住了西陵以及天下之人。

    “最重要的是昨日夜幕,道痴突然拔剑欲伤二位先生,这也给了我唐国一个理由,一个撕毁协议并借此堵住西陵的理由,顺带着我们还可以问罪西陵,是以,儿臣一是想让父皇找个时间宴请二位先生,以表谢意,二呢?”

    说着,李渔看向了李仲易,弯腰躬身低头认真说道:“浑圆日渐长大,但却也十分顽皮,可渔儿也没能力教导他,是以,想请父皇向二位先生说说情,看看二位先生能否收下浑圆,做其老师,好好调教调教。”

    “哎,渔儿你这是干嘛!”唐皇李仲易扶起躬身的李渔,说:“你的心思,朕明白,何况浑圆不仅是你的亲弟弟,他同样也是朕的孩子,你想让朕请名师教导浑圆,朕怎有不应之理,只是…”

    语罢,他瞥了眼身旁的皇后夏天,而后看着李渔的眼睛,严肃的说道:“朕与二位先生素未谋面,也无甚情分,而且二位先生乃是夫子的好友,这定然也是世外之人,因此,朕也不能保证二位先生会答应朕的要求,如若拒绝,朕也毫无办法。”

    李渔对着李仲易认真的说:“父皇肯说情就行,如若二位先生着实不肯答应,那也是浑圆没那个福分,怨不得旁人。”

    “既然如此,那就定在今晚。”唐皇李仲易拍了拍李渔的肩膀说:“正好今晚朕准备宴请宁缺,但既然有求于人,这上门之事就由渔儿你亲自去吧,但切记,不可勉强,如若二位先生不肯来,你也不能强求。”

    “是!”李渔颌首应声道:“渔儿明白!”

第二百七十三章 皇宫御宴琐碎事【中】

    ……

    离了御书房,出了皇宫,得到允许的李渔带着倦色立即赶往位于长安南城的姜明府邸。

    从昨日到今晨,再到此时,不停的忙碌奔波让她很是疲惫,脸上的倦色也是难掩,可她还不能休息,她不能让大唐的皇位落入他人之手,可只要今晚事成,这一切的付出都将值得。

    沿着朱雀大街一路前行,她穿过幽巷,掠过街巷的行人,很快便来到了那道朱漆大门前。

    朱门很新,在这璀璨金光的照耀下折出道道异彩,而透过这道朱门,她能清晰的看到并感受到,这座朱门之后所拥有的力量,那是能让她实现渴望许久的力量,只要能说服那人。

    按耐下内心的悸动与渴望,她踏上台阶,来到那座朱漆大门前,抬手右手严肃且认真的拍了拍它。

    清脆的声音响彻在她的耳畔,它借着空气飘散到朱门之内,回荡在这座府邸之中。

    很快,一阵缓慢而有节奏的步伐轻响,那仿若拥有隔世之能的朱门终于如期而开,顿时出现在李渔眼帘的是姜明,正是她期望的人,在这一刻,李渔有欣喜,她露出了一个浅笑,然后微微躬着身子行了一礼后,谦逊着说道:“叨扰姜先生了。”

    姜府很大,可却只有他和凯莎两人,这听起来似乎有点冷清,可他们二人却很偏爱,因为他们都喜欢静,并不喜欢有人服侍或者有陌生人在,故此,开门迎客这种事也只有姜明这个主人亲自来,毕竟凯莎是懒得做的,她很忙,尤其是凯莎在荒原的一年中爱上修行与研究各种经卷道法之后。

    是以,姜明点了点头,微笑着应声回道:“竟劳公主亲自上门,看来定是有什么大事了。”

    李渔笑着解释道:“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本宫怕下人们不懂规矩,而在先生面前失了礼数,让先生妄然动怒罢了。”

    姜明只是微微颌首,并未多说什么,然后对着李渔淡然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进吧,有事里面说。”

    语罢,姜明便转身自顾自的走在前头,缓步朝着正堂走去。

    李渔见此,便跟在姜明身后,穿亭过廊,很快便来到了正堂。

    姜明来到主座前缓身坐下,而后抬眉看着也不客气,已然入座的李渔,微然说道:“可以说了吧,公主。”

    李渔看着姜明,微笑着缓声说:“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二位先生昨日在书院替我唐国落了西陵的脸面,为此,父皇今晚在宫内设下宴席,想宴请二位先生,以表谢意。”

    听闻此话,姜明并没有马上说话,只是下意识的抬眉凝神着李渔,在看了数息之后,舒眉一笑:“即是陛下亲自宴请,姜明岂有不去之理,更何况,我能在这长安城有这处居所还要多亏了陛下的帮助。”

    李渔顿时送了口气,然后轻笑着说:“既然先生同意,那我今晚派人来此处接二位先生,到时,二位先生跟随进宫即可。”

    姜明点了点头,可看着李渔纹丝不动样子,便转而故作不知的问:“公主可是还有别的话要交代。”

    李渔闻言,也不否认,反而顺着沉声说:“确实还有一件事,只不过是一件私事。”

    其实李渔要说的事不用说他都能猜到,只不过对于大唐皇位这种小事,先不说他不仅没兴趣,也不想在这上面费什么功夫,而且那个李浑圆就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不值得,没必要,除非回炉重造,是以,他索性直言道:“这里没有旁人,公主若有话可以直说,不必遮遮掩掩。”

    李渔蹙眉看着姜明,还是小心试探着:“不知先生对我大唐皇位的继承如何看?”

    姜明闻言当即白了李渔一眼,然后索性戳穿了说道:“公主是想让我支持你的弟弟登上皇位?”

    李渔神色微变,他下意识的用余光看了看四周,而后面对着姜明,严肃认真的说:“既然先生已然猜到,那本宫就直言了。”

    “正如先生所言,我确实想让先生在将来支持我弟弟浑圆,可他日若成,先生如有要求,我大唐必倾力支持。”

    姜明笑着摇了摇头:“李渔,以你的智慧,应该早就看清的,而且你来找我,还不如去找宁缺呢?最起码宁缺身后站着书院,站着夫子,站着惊神阵守护者颜瑟,而且他是唐人,他的书法更深得你父皇喜爱,深得你父皇之心,再加上他有弱点,他还特喜欢钱。”

    李渔蹙着眉头,疑惑道:“先生此话何意?”

    “如果你的弟弟真有皇者之姿,你的父皇会不立你弟弟为太子吗?会不把大唐江山交给他吗?要知道你弟弟可是嫡长子。”姜明看着李渔的双眼,冷言叹息说:“李渔,你早已陷入了偏执之中,而且你根本就不懂你的父皇,不仅如此,你还不懂你弟弟。”

    李渔:“我…”

    “好了,回去好好想想,擦亮你的双眼,好好看看,好好看清你弟弟,看懂你的父皇!”姜明直接摆了摆手:“晚宴我会去的,到时你派人来此接我即可。”

    被姜明那连珠箭似的话语说的很懵的李渔带着沉默离开了,她一言不发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了姜府。而姜明呢,则没有心思关心李渔能不能想明白,他的话已经说到位了,也正如姜明之前所说,以李渔的智慧,应该早就看清的,可她偏偏没有,还以为是皇后夏天迷住了李仲易,是李仲易偏爱小六子,要是李仲易真的那么容易被迷糊住,那夫子当初又怎么会选他做唐皇,那夫子又怎么会允许,书院怎么会允许,真当这些人眼瞎呢!

第二百七十四章 皇宫御宴琐碎事【下】

    ……

    夜幕降临,群星接过了光明,在这天穹上散发着点点星辉,长安城内满街灯火,把平坦的青石路面照耀的有如白昼。

    在这灯火映照下,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在空寂的朱雀大街上,一路前行,很快便入了朱雀正门。

    自此大唐皇宫的面貌便映入眼帘,而马车也停了下来。

    一名侍女当即下了车辕,领着姜明一人穿过由红柱支撑的一大片雨廊,走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最后在一处不起眼的小殿前停了下来。

    这小殿门前站着一位公公,见姜明已至,当即迎了上去,先是朝着那名侍女挥了挥手,而后便对着姜明微笑着说道:“先生,陛下与皇后娘娘已在里面等候,请随老奴入内吧!”

    姜明只是微微点了点,而后便跟着他推门入内,进了这御书房。

    御书房内极为宽阔,两侧墙壁上尽是极高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的陈列着各式书籍,而位于前方正中央的案桌上坐着两名中年男女。

    不用问便知是唐皇李仲易与皇后夏天,可还未至跟前,便见李仲易挥手拂去了那名公公,而后起身迎了上来,看着极为年轻的姜明,和声和气的说道:“是姜明先生吧?”

    姜明也未弯腰行礼,只是颌首应声道:“青云掌教姜明,见过陛下!”

    “早闻先生之名,今日终于得见了!”李仲易感慨一番,而后望了望身后,疑惑的说道:“另一位先生呢?”

    姜明对着李仲易,带着歉意说:“凯莎一向不喜这种场合,请陛下见谅。”

    李仲易也不介意,只是微笑着说:“世外之人,朕能理解,不妨事。”

    皇后夏天对着李仲易,温婉的说:“陛下,时间还早,有什么要紧话,等先生入席之后再说也不迟。”

    “皇后所言极是,”李仲易看着姜明,谦声说:“是朕失礼了。”

    语罢,便指着左前方的长桌说:“先生快请座。”

    “多些陛下!”说完,姜明便朝着那方长桌走去。

    在他下方的正是已成为夫子十三弟子的宁缺,而位于他对面的,是一言不发沉默着的李渔,但从她的表情与眼光的去处上能看出,她已然把今日下午姜明所说的话听进去了,可就是不知她能否真的看清,看明。

    刚一落座,便听见唐皇李仲易举起酒杯,对着姜明与宁缺二人,认真的说道:“今日这里俱不是外人,朕也就不说外话了。”

    “这一杯酒,敬姜明先生与十三先生,此次书院二层楼开山,朕本以为我唐国要在西陵以及天下人面前颜面尽失,是二位先生先后落了西陵众人的颜面,替我唐国挽回了尊严,朕在此,谢过二位先生。”

    语罢,李仲易便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而对此,在姜明尚未开口说话之时,宁缺便急忙端起酒杯率先说道:“陛下严重了,我是唐人,做这些事本是理所应当,当不得陛下的谢字。”

    这是宁缺的表面说法,以他的性格,才不会说他登山时根本没考虑这么多,他只是想赢,想入二层楼而已,只是为了自己,才没有什么为了挽回大唐的尊严而拼死一战这类飘渺的想法。

    而姜明呢?他也举起了酒杯,只不过他是先饮尽了杯中酒,而后才缓声说:“我先替凯莎谢过陛下,真要说起来,也当不得陛下的谢字,至于落了西陵的颜面,那也只是顺手而为,单纯是为了自己。”

    到了姜明如今的修行境界,他已经懒得说些虚伪客套之类的话了,如今的他一切都随心,只不过日后还要待在长安,外加李仲易的赐府修葺,否则,他今晚根本不会来,何况,他才不会相信今晚的宴请他只是为了这一句谢。

    面对姜明的话语,李仲易并没有介意,相反却微笑道:“先生坦城。”

    皇后夏天见此,当即对着李仲易嫣笑道:“陛下,既是用膳,就莫说别的,否则二位先生哪有时间安安生生的吃上几口饭菜!”

    “皇后所言极是。”李仲易也点了点头,然后便对着姜明与宁缺二人沉声说:“既如此,二位先生便请用膳吧。”

    语罢,李仲易便真的不再说话,也不再关注二人,而是拿起碗筷同皇后夏天一起互相夹筷专心吃起饭来。

    对面的李渔同样如此,见此,宁缺也便不再顾着其他,端起描金红漆碗,开始吃起来,只不过看他那拿筷尖拨弄的模样,显然是有些嫌弃菜品太过清淡寡味。

    宁缺都是如此,就更别提一向是浓油重味的姜明了,但好在这些菜虽然清淡,但毕竟是御厨做的,在鲜字上还是不错的,挺原生态的,是以这些菜,姜明也能勉强接受。

    在半个时辰之后,这顿饭总算是吃完了。

    …………

    御书房外的廊道上,李仲易与姜明宁缺三人凭着栏畔眺望。

    李仲易看着前方的宫墙,看着黑夜下灯火通明的长安城,在沉了几息后,李仲易还是转过头对着姜明说道:“其实今晚的这场晚宴,本是渔儿要求的,也是她亲自安排的。”

    说着,李仲易再道:“虽然朕不知渔儿为何一言不发,用过晚膳后只字不提的便出了宫,但朕作为一个父亲,还是想把渔儿的想法说给先生听。”

    李仲易此话一出,宁缺便知道今晚的晚宴重点在姜明,他也能借此大概的猜到定是李渔对姜明有所求,只不过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俨然息止了而已,但聪明如他,只是静静的望着前方的灯火。

    而姜明呢?十分平静的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是关于公主的弟弟,陛下的儿子李浑圆的事吧!”

第二百七十五章 荒人南迁各国动

    ……

    “如此说来”李仲易神色平静,毫不意外的对着姜明说:“今晚渔儿的沉默定是和先生有关了。”

    对于李仲易的话,姜明没有否认,也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看着远方的灯火,平淡的叙述:“这个世界上,能让李渔整日操心费力的人其实只有一个。”

    说完,姜明回过头直视着李仲易的双眼,语气十分轻缓:“那个人就是她的弟弟,您的儿子。”

    姜明的话语,顿时让李仲易神色一变,接着他沉寂了,夜幕下群星闪烁,凉风吹拂动人心,约摸过了十来息的时间,李仲易的目光先后掠过姜明与宁缺,而后看着前方毫不隐瞒的说:“这些年来,渔儿一直认真朕偏爱皇后,偏心小六子,甚至还认为她母亲的死和皇后有关,朕也知道,她一直想要让浑圆继承这大唐皇位,但浑圆的心性朕很清楚,而且如若朕猜的没错的话。”

    说着,李仲易转头看向了宁缺:“她也一定找过宁缺你吧。”

    今晚的宁缺已经听到且看到了太多的隐秘事情,尤其是事关大唐皇位继承,其中还牵扯到了大唐的公主,是以有些胆战心惊的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在犹豫,沉默。

    可如此,就够了,李仲易也没有为难宁缺,只是转头看向了右侧的姜明:“本来今日晚宴上,渔儿是想要让朕在先生面前替浑圆说个情,问问先生能否收下浑圆为徒,好好教导教导。”

    “但现在来看,渔儿事先沉不住气,而先生也早已拒绝了。”

    “收徒一事,我事先并不知晓,”姜明看着李仲易,毫不在意的直接拒绝道:“现在我虽然知道了,可我也不会同意,就如陛下所说,他的心性我很清楚,而且我道门收徒更讲缘,李浑圆和我姜明,与我青云,无缘!”

    李仲易闻言,微微一怔,而后露出了一个微笑:“先生很是坦诚。”

    语罢,李仲易又看向了沉默蹙眉的宁缺:“加上先前你的拒绝,今晚朕被人拒绝了两次,朕这皇帝坐的,真是一点牌面都没有。”

    听闻此话,宁缺的心跳猛然加快,而后抬眉看着李仲易,急忙揖手恭谨行礼说:“陛下的宽厚仁慈,学生谨记在心。”

    李仲易轻拂微凉的石栏,看着深夜下的皇宫,笑着说:“尽拍马屁,但朕也懒怠说你,只是你若真的谨记在心,就不该同先生一般拒绝朕。”

    宁缺顿时一怔,只是他尚未开口,姜明便故作叹息道:“其实我这并不是拒绝,而是天意使然,命里我和三皇子并未师徒缘,正因如此,贫道只好顺天应道,不能做出逆天而行之举。”

    此话一出,宁缺当即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盯着姜明,他的嘴角下意识的抽了几下,而李仲易同样如此,只是他看着姜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半天,只好作罢。

    见此,姜明再次说:“陛下,天色已晚,我也该告辞了。”

    “既然如此,朕也不多留先生了。”说完,李仲易当即招呼了一个公公:“林公公,送先生出宫。”

    姜明微微躬了躬身子回了一礼,而后便跟着离去,朝着宫外走去。

    …………

    …………

    时光如箭,岁月如刀。

    谁都没有想到,在这个天启十四年的盛夏,为了吃饭,为了生存,已经远离中原千年的北荒部落被迫南迁,带着非死即生之志,向着草原上那些彪悍的蛮族发起了进攻。

    数千名穿着兽皮的男人,摆成阵型,井然有序的围坐在无数土灶旁,一边沉默吃着羊肉,一边警惕着四周,他们的神情平静坚定,目光冰冷,仿佛并不是刚刚跋涉万里南至,而是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

    他们是荒人南征军的一部分,也是荒人所有男丁中最会战斗的一部分,换句话说,便是所有修习了武道的荒人中,修为最高,最好的一部分人。

    集结了最能战斗的荒人,暂且抛下部落中的老幼妇孺,以最快的速度,最强的战斗力,在草原各部与各国反应过来之前,迅速且只拿下草原左帐汗王的土地,这就是荒人大长老的安排。

    为了身后荒原上的家人们不被黑暗、寒冷、饥饿和敌人的刀锋所吞没,他们只有战斗。

    在这千年之后,荒人再次出现在了世人的目光之中,而其中这支荒人的南征部队已经与蛮人左帐汗王骑兵之间的战斗足足打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在这道被刻意控制在数百公里长的战线上,双方之间大大小小的战役打了不下百场,基本都以荒人的胜利而告终。

    但有战斗就有伤亡,虽然这些南征的荒人肉身防御强,速度快且坚毅骁勇,可面对左帐汗王麾下十万骑兵疯狂且如潮水般的攻击,他们死去的同伴也日益增多。

    土灶上的铁锅散发着滚烫热气,不远处的草地上堆满了密密麻麻的尸体,南征军的巫师穿行其中,时不时的蹲下身子,轻触死者额头,口中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尸群不远处的地方,一名约摸十八九岁的年轻荒人,吹响了手中的骨笛,笛声呜咽凄厉,似乎在诉说着荒人这一千年来的颠沛流离。

    紧接着笛声里加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一位德高望重的真师唱起了所有荒人都会唱的一首歌,歌声苍凉遵劲,悲壮中里透着令人震撼的不屈。

    “天亦凉,地亦凉,苍鹰不敢望北荒。”

    “热海落,热海涨,热海之畔猎雪狼。”

    “雪狼逐,雪狼亡,握刀寻鹿终日忙。”

    “何处生,何处死,何处能将白骨葬。”

    “氓山雄,氓山壮,眠山才是真故乡。”

    “踏过茫茫雪,踩破万里霜,终日南望。

    “踏过茫茫雪,踩破万里霜,不再南望。”

    “我先去,你再来。”

    “我先战,你再来。”

    “我先死,你再来。”

    “归途近,归途远,归途踏上。”

    “我已去,你快来。”

    “我已战,你快来。”

    “我已死,你快来。”

    “我已死,你快来。”

第二百七十六章 秋出长安到碧湖

    ……

    在这个天启十四年的夏天,处于昊天之下的瑰丽土地上,风起云涌。

    先是书院的十三先生观雨悟道,画出了人生第一道符,并登上了日字卷天书,其次是凯莎之名一跃而起,终以天书排名越过柳白而名传世间诸国。

    但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流落极北寒域千年之久的荒族南归,并以惊人迅捷之势抢占了左帐王庭的大片草地的面前,黯然失色。

    是的,荒人南归了!

    荒人的南归直接导致左帐王庭骑兵对更南方的中原造成了骚扰侵袭,而为应对十年未遇的危险局面,西陵神殿发出诏令,号召昊天道信徒及正道同仁援助燕国抵达蛮人的入侵。

    故此,天下风起云涌,各国闻风而动。

    西陵天谕院,裁决司道痴隆庆,以及护教骑兵在西陵掌教熊初墨的诏令下率先北上,而后唐皇响应,派遣了西路边军援燕,并让书院的十三先生带领书院弟子远赴荒原实修;接着南晋剑阁,月轮白塔纷纷而动。

    在这个千年永夜将至之期,在这个与众不同的夏末初秋,在这昊天之下,一场大幕已经缓缓掀开,配角将要登场,而主角已在路上。

    长安城郊屋舍远,声声马蹄道离别。

    一袭青衫微风振,不知何日是归途。

    ……

    时已入秋,荒原地北先冷,呵气成雾,草色渐黄,树叶已枯。

    秋风一吹,枯黄的树叶便从树上缓缓的飘落而下,萧索光秃的几棵树木伫立在此处,到颇有几分孤单离愁之意。再不远,便是援燕的西路军驻扎的营地,他们是援燕军,可燕军却与其时刻保持着距离,保持着警惕,两军遥遥相望,各不理会,而这种局面还在持续。

    暂不理会这些,可顺着这西路战线往东,在这条战线最东头有一寨名为东胜,而其外有一湖,其形似腰,湖水幽蓝似宝石,生外美丽。

    这日,一道白虹划过天穹,如流星般落向这抹泛着蓝光的湖水之畔。

    落地的白光显现出了一个青年男子,他身着月白色长袍,手持金色龙纹长剑,抬眉望着眼前的湖水连连点头:“其形似腰,其水碧蓝,好一个如美人纤腰般的碧湖啊!”

    语罢,便感叹道:“只是可惜,凯莎情愿留在长安整日阅经研道,也不肯远行,否则,倒是能欣赏到此等景色了。”

    说出此话的正是姜明,在长安度过了一个平凡的夏天后,在入秋之际,姜明一个人御剑来到了荒原,此行,他主要是来收获果实的,毕竟他春天种的种子,是时候要成熟了。

    说起来,这还是他入此界后,第一次一个人远行,那种习惯了有一个人在身边后,猛然恢复一个人的感觉,还真让姜明有点不太习惯,想到此处,他也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哎!”

    只是他的叹息声刚落,位于他肩膀上的黄鸟便扬起它那橙黄色的小翅膀迅速对着姜明的肩膀拍了拍,并对着姜明轻点着脑袋,鸣叫了数声:“锵…锵…”

    “嘿!”姜明当即白了黄鸟一眼:“小黄,你这个孤单了无数年的灵鸟,还宽慰起你家主人来了,不过…”

    说到这里,姜明伸出手指轻拂它的小脑袋:“我还是谢谢你,一直陪伴着我,也谢谢你,肯远离家乡陪我闯荡。”

    此话一出,黄鸟那明亮的眼神突然有些黯然,沉寂了片刻后,黄鸟双腿微动,挺起身子,而后张开宛若云彩的橙黄色翅膀,它目视着天空,用力高鸣:“锵…锵…”

    其清啸似凤鸣,动人心,震九霄。

    “放心!”姜明望向高挂天穹的那轮昊日,蹙眉认真道:“会回去的,一定会回去的。”

    在这碧蓝湖畔,一人一鸟的浓浓离愁随着湖边吹来的萧瑟秋风,在这天地间肆意飘散。

    不知多久,姜明突然转移了目光,侧目远眺,数息后,他露出了一个微笑,并低声呢喃道:“有水应有山,山水当相逢,看来,这就是缘啊。”

    说完,他转头对着落于他右肩上的黄鸟微笑着说:“小黄,去吧,把她们引过来。”

    “锵…锵…”

    明其意的黄鸟当即昂首向天晴鸣,而后便扑腾着翅膀飞向碧湖的远方。

    望着黄鸟离去,收起长剑的姜明便朝着跟前的湖水近岸处走去,岸处的湖水十分透明,能够轻晰的看到底部的白石,由近到远,湖水则越来越蓝,望了片刻,他便收回目光,找了一块较为平整的地方,然后随意的坐在了一块石头上。

    轻挥衣袖,一整套茶具便自然而然的出现在跟前的土地上,他运转火焱劲,劲气自指尖而发,瞬间点燃茶几小炉里的香柴,明亮的火焰照亮幽暗的炉壁,火舌轻吻冰冷的茶壶,接着姜明不急不慢的把三只茶杯齐整的摆到对面,做好迎客的准备。

    炉火还在徐徐的燃烧,可等待的姜明却有些百无聊赖,心思一动之下,姜明又取出了一把看起来颇为陈旧的胡琴,他握起琴弓,合上双目,随心而动的拉动起来。

    一缕离愁由然生,琴音悲戚断人魂。

    随着秋风,伴着碧水,在淡淡升腾的烟气中,阖目的姜明听到了黄鸟的清啸,轻重不一的曼妙脚步,不久,便感受到再次落于肩的小黄。

    但琴音还在继续,直至耳畔那清晰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姜明睁开了双眼,看着身前不远处的十数名年轻少女,平淡的说道:“既然来了,就过来品上一杯香茗吧。”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一抹白衣一抹蓝

    ………

    十来名少女十分警惕的站在姜明身前约摸七八米的地方,她们身着浅色开裙,腰带宽长华丽,其中数名女子分列两侧成弧形,握剑警惕作防御式,紧紧的护住中央,而位于这些人中间的是一个约摸二十左右的女子,她左手握鞘,右手紧握鞘外的长剑柄,紧紧挡在一位身着白衣似流云,黑发如瀑且随意的束在身后,腰间的缎带如湖水般碧蓝的女子跟前,她带着浓浓警惕意味的目光直直的凝视着姜明:“你是何人?”

    姜明并没有回答,只是抬眉看了眼那名女子,而后便把胡琴放于一旁,端起已经沸腾的茶壶,认真专注的进行烫杯,入宫,洗茶,冲泡,回壶,分壶,整个过程花费的时间并不短,但那群少女却没有趁此离开,相反却看的津津有味,警惕也不再那么强烈,而做完这一流程的姜明,抬头对着那群少女,用像是个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的语气轻声说:“过来尝尝看,我这新茶味道如何。”

    那名约摸二十岁左右的女子,当即回过头说:“山主,这人来历不明,不能轻易过去,而且那只橙黄色小鸟应该是他本人的,甚至有可能是他故意引我们来此的。”

    黑发少女抬眉注视着前方,轻声道:“师姐,这位先生如果有歹心,必不会等到现在。”

    挡在黑发少女身前的女子也能明白,可却仍然有些担忧:“山主,在这种地方,不能放松警惕。”

    此时,位于中间的另一名约摸十四五岁,穿着藕色长裙,颈上围着一圈毛绒绒围巾的少女,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说:“师姐,我觉得山主说的没错,对面那个人应该没有歹心。”

    那名二十来岁的女子当即回道:“你还小,这世间的危险往往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也不是光靠看或者感觉,就能分辨的出来的。”

    “师姐,既然别人以礼相迎,我们就不能失了礼数,”黑发少女轻抬右手推开了她的剑,平静的说:“走吧,我们过去。”

    语罢,黑发少女便迈动步子,慢慢走了过去,而见此,剩下的十来名少女也只好在那名稍微年长的女子带领下持剑跟了上去。

    十数名少女终于来到了姜明跟前,姜明看着为首的那名黑发少女,带着欣赏之色,说道:“偏僻地方,就先将就着坐吧。”

    说完,姜明对着桌上三杯只有七分满的茶做了个请的手势:“趁着茶水尚温,尝尝看如何。”

    木质的茶桌后,正巧摆着三块不大不小,不高不矮的石头,石头很干净,并没有清晰可见的泥垢与灰尘,而那黑发少女见此,当即挪动步子,坐在了中间的那块石头上,她伸手端起身前的白色茶杯,慢慢的放到唇边轻轻的抿着,如细流般的丝丝茶水缓缓经过少女的唇瓣,而后进入心田。

    在这一瞬,黑发少女下意识的阖上双目,而那道眼缝宛若一条分割天地的细线,微风掠过幽蓝的湖水,拍打在少女白皙且精致的脸庞上,几息之后,黑发少女睁开眼,对着姜明平静淡然的说:“多些先生的茶水。”

    可她的话刚落,身后那名年长的女子便带着担忧出声问道:“山主!”

    黑发少女握着茶杯,回头浅笑着说道:“师姐,天猫女,先生已经帮你们沏好了茶,你们也来尝尝看吧。”

    天猫女与那年长的女子同时惊呼:“啊!”

    姜明见此,当即露出一个微笑,并点了点头说:“你虽号称为书痴,但却心思玲珑,这世间之事,很多你都看的真切,看的分明,你真的很有智慧。”

    这黑发少女正是三痴之一的书痴莫山山,而对于姜明此话,莫山山倒是谦逊着回道:“先生过誉了。”

    可站于莫山山之后的天猫女等人却十分疑惑:“山主,你…?”

    姜明转移目光,看着居于莫山山左右的天猫女等二人,轻声说:“坐吧,你们山主都不怕,你们怕什么,还有,我这茶,要喝就得趁热。”

    莫山山也再次说道:“师姐,天猫女,你们坐吧!”

    天猫女迷糊的应了下来:“哦!”

    “是,山主!”

    二人当即往前一步,分坐在莫山山的两旁,而后学着莫山山,端起各自身前的茶杯,各自品茗起来,只不过一个是牛嚼牡丹,另一个虽是在喝茶,却没有静心,二人虽然喝了,但也只是如饮水般喝了而已。

    只是,这倒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真正似书痴这般有大智慧的毕竟是少数,就在天猫女二人饮完杯中茶之时,书痴莫山山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茶已品完,先生可以说明为何引山山等人来此了吧。”

    “其实没什么,只是因缘际会而已。”姜明对着书痴微笑着说:“我今日恰然此处,就发现了不远处的山主,而这就是缘,加上久闻书痴之名,不见上一见,岂不是辜负了这缘之一字。”

    对于姜明此话,莫山山并没有什么波动,因为她能听出,姜明的话语中充满了欣赏与真诚,而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东西,是以她微微颌首,而后转移目光看向了站在姜明肩部的小黄:“它是先生所豢养的吗?”

    姜明侧目看了眼小黄,而后说道:“它叫小黄,我们因缘而识,它是我的朋友,伙伴,也是亲人。”

    “对吧,小黄!”

    黄鸟闻言,也当即轻点脑袋,鸣叫了数声以示回应:“锵…锵…”

第二百七十八章 雪落碧湖神符成

    ……

    莫山山尚未开口,便见最小的天猫女率先睁大眼睛惊呼道:“哇,师姐,这小黄鸟听得懂人言唉!”

    天猫女的惊呼之语,让小黄当即白了她一眼,而后就见它昂着头扭了过去,对此,姜明无奈的笑着说:“小黄是灵鸟,自然通人性,懂人言,更何况它已经存活了无数岁月,就如同我们人一般,早有着自己的思想,智慧,若是再过上些年,说不准就能正式的开口说话了。”

    “真的吗?”有些讶然的天猫女顿时不假思索的说:“那等它能说话,你能带它来我们大河墨池苑,让我和它说说话吗?”

    位于另一边的年长女子,也就是墨池苑的三师姐酌之华当即冷言道:“天猫女!”

    明其意的天猫女当即低下了头:“哦,师姐,我知道错了。”

    莫山山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凝神看着小黄,她的双眼却已然透露出些许的惊奇与喜爱之色,但她却没有在言语上表现出来,反而克制了下来,而后便见她站起身平静的说道:“今日多谢先生的茶水,如今天色渐晚,山山是时候告辞了。”

    姜明并未起身,只是微微点头,一边沏茶,一边淡然的说:“你我有缘,且缘分未尽,在这临别前,我再赠你一言,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一味地忍让,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这世道,已坏,这人心,终究是险恶的。”

    莫山山怔了怔,似有所悟的她当即转过身对着姜明恭谨的行了一礼,然后便带着酌之华天猫女等人缓步动身,朝着自己的营地走去。

    书痴离去了,但姜明的荒原之旅才刚开始。

    他在这湖畔支起了营帐,架起了锅灶,摆上了笔墨纸砚,开始了烟火气十足的悠然悟道生活。

    是的,悟道,这悟的自然是符道,此次的荒原之行,他的目的之一就是要踏入神符师之境,而整个天启十四年的夏天,他都在和颜瑟讨教符道。

    以他的境界与对天地的感悟,这画出第一道符自然是容易的,可是想真正踏入神符师之境,并能够随心所欲的画出专属于自己的不定式神符,那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是以,他还在悟,他静坐在湖畔前,于清晨,观天地,察昊日初升,于日暮,观自己,察心明意,静思己身。

    这个秋季在一天天的流逝,在这片湖前,他早晚二观,而在习书写意,烹调下灶中,他与墨池苑等人的接触不可避免的增多,也不可避免的遇上了外出闲逛的宁缺,就这样,一来二去的,似乎是缘,也是命,宁缺与墨池苑众人,越来越熟络。

    而姜明呢?只是静静的坐在湖畔前,观湖、望天、习书、专注于自己的事,除了吃饭的时候,其它时辰他是没闲心关注且理会别的。

    可能出于默契,用了化名的宁缺并没有在酌之华与天猫女的旁敲侧击中泄露姜明的姓名身份,而姜明自己,也没有说,至于书痴莫山山,自那天以后,就一直没有出现在湖畔,只是在酌之华那里了解到姜明也是善书之人后,让其拿了一份日常誊写的书帖。

    是以,在这个秋季,姜明并没有与墨池苑的人说上太多话,有过太多的交集,但可能是因为宁缺以及所化名的书院学生身份,可能是他每日用行书所誊写的《道德经》,也可能是因为对善书之人天生的好感,甚至可能是因为他那里与众不同的美食,总之酌之华等墨池苑弟子却不再对姜明抱着警惕与戒备,尤其是天猫女,似乎是特别喜欢小黄,她倒是经常跑过来,因此,他和小黄之间关系在一日日的投喂中变得越来越好。

    就这样,冬意渐隆,寒意渐盛,这个天启十四年的秋天,就在这抹碧蓝前,在他的习书悟道中结束了。

    一场大雪,宣告燕北之地的冬季正式来临,近处的湖畔也已结冰,冰面上浮着厚实的积雪,姜明静坐在案桌前,对着远处的碧湖,手指微动,在这天地一色间画出了一根线条。

    指尖破风破空,一种无形的力量随着线条的涂绘而生,这是只有神符师才能画出的不定式神符

    这道神符,横贯在天地之间,屹立于这片湖泊冰雪之上,其周遭的空间瞬间被锁定,凝固,只能看到一道若有若无的“一”字。

    姜明知道,这道不定符就是他的本命神符,这是“一字符”,这是他观天地悟己身而彻悟出的符,有道是万物皆始于一,而这一却是足以生万物,亦可分阴阳,破天地。

    只见湖边的姜明手指微微挥动,无形而透明的符力仿佛如一道天地之剑般,在隔着十数丈的距离,狂暴而出,把远处冻结的湖水,积雪,在瞬息间切割,搅碎,一道犹如天堑一般的齐整浪潮“轰的”向天而起,惊起的无数水珠在这天光下折出异彩,又如无数细小的利剑般带着清晰可听破空声飞射四方,直到片刻后,恢复平静的碧湖中央,一道长达十数丈的宽阔长痕静静的立在湖中央,两侧的冰雪上是到处可见的似刀子般的洞痕。

    静坐在湖边的姜明见此,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这神符的威力果然不俗,也不枉他花了整整夏秋两季的时间来明悟,只是神符师之境已是此界尽头,要想突破,若靠他自己明悟,却是难了些,也慢了些。

    想到此,他还是觉得颜瑟那老头还是不能这么早就死啊!

第二百七十九章 子曰秃驴都该死

    ……

    碧蓝如腰的湖畔上空所忽然出现的剧烈元气震动,那股强大而境界高妙的符道气息,犹如一颗陨石坠入了湖泊,其动静之大,直接映入了就在碧湖不远处的宁缺以及莫山山等人的识海,令他们的表情为之骤变。

    此时,宁缺是惊讶的,有所猜测的他加快了前进的脚步,当他骑着大黑马来到湖畔,看到碧湖中央那道极其醒目且犹如天堑般的一字,宽阔的冰面上散布着星星点点的洞痕时,急忙下了马的宁缺,带着愕然对姜明道:“刚才的那股元气波动…”

    对于宁缺能感应到神符所带来的元气波动一事,姜明并不意外,而他的到来,也在姜明的意料之内,何况他的种子,还需要宁缺来加速成长,是以,他平静的回道:“我悟出了本名神符,所以兴之所至小试了一下。”

    宁缺当即猛吸了一口气,然后便把目光投入到湖泊中央处的那道痕迹,看了一会的他蹙着眉头问:“好大的‘一’字啊!”

    “万物皆始于一,而成于三,盛于六,极于九。”姜明站起身,对着姜明说:“这可生万物的一,就是我的本命神符。”

    “一字符,‘一’字神符”心声感慨的宁缺下意识叹息道:“哎,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修到这样的境界。”

    说实话,宁缺有些酸了,他知道姜明的来历和他一样,可人家修行如喝水一般,而他呢?活的艰难,修行的也艰难,好不容易通了十窍,勉强踏在能修行的杠上,至于别的,哎!

    冬天已至,这燕北之地本就冷,尤其是在雪后之时,湖畔的寒风微拂,此时的宁缺感觉浑身上下都冒着寒气,似乎身上那厚实的棉袄也失去了其御寒御风的作用,想不通的他,只好下意识的扯了扯衣服,希望把自己裹得严实些。

    对于宁缺此时的想法他是不知道的,但根据他的动作以及神色,姜明也能猜出个大概来,不过姜明也不在意,只是如今大雪已至,也是时候前方荒原深处,准备准备收取果实了。

    想到此处,姜明便开始一件件的收拾整理东西。

    一旁的宁缺见此,当即说道:“先生这是要离开了吗?”

    正在收起营帐的姜明,满不在意的说道:“我停留在此地是为了悟道,如今目的已然达到,便该继续出发,前往下个地点。”

    宁缺微微一怔,想到什么的他,当即放下手中黑货的缰绳,走上前去帮忙整理收拾,并带着微笑说:“姜大哥可是要深入荒原,如果是的话,可否带上我。”

    见宁缺如此,姜明放下了手中活,笑着说:“宁缺啊宁缺,你这变得挺快啊,之前还是先生,现在就是姜大哥了,还挺会顺着竿往上爬的。”

    宁缺也不在意,他先把营帐捆好,然后对着姜明露出一张灿烂笑脸:“姜大哥是老师的好友,而我是老师的弟子,这关系,叫姜大哥不是既显年轻,又显亲切吗?”

    “若要叫姜先生或者先生不就显得太生分了些吗。”

    “哈哈哈!”姜明顿时笑了起来,对于宁缺的厚脸皮他是知道的,毕竟宁缺本就是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何况若只要厚着脸皮,就能在荒原之行中不惧危险侵袭,那又有何不可呢?

    是以,姜明微笑着回道:“你若要跟着那便跟着吧。”

    “至于此次荒原之行,对于有天命在身的你而言,可以说是逢凶化吉,有惊无险,所以即使没有我,你也会平安,何况你还是夫子的十三弟子,因此,夫子也不会看着你遭遇险境而无动于衷。”

    “那不一样,我虽没见过夫子,但我知道夫子年纪也不小了,而且我身处荒原僻境,即使是夫子,想必也会鞭长莫及,更何况,如非必要,我也不愿劳烦他老人家。”

    宁缺并不相信什么天命在身,在他看来,信什么天命的,都是废柴,可想归想,他是不好当面说的,故此,他仍然笑着脸说:“可无论是逢凶化吉,还是有惊无险,这就表示这一路上,总归还是会有危险的,但跟着姜大哥,我就不信还会有危险敢找上门。”

    姜明把捆好的营帐,锅灶,长桌,以及笔墨纸砚等东西收回空间,看着被惊住的宁缺,说道:“那你不愿劳烦夫子,就愿意劳烦我?”

    有些出神的宁缺似乎没有听到姜明的话语,片刻后,已回过神的宁缺,指着瞬间空旷的湖畔,讶然道:“刚刚那不会就是…”

    “对!”姜明轻飘飘的说:“须弥纳芥子,一点空间上的小应用而已,等你境界到了,自然就会了。”

    有点被打击到的宁缺呆呆的呢喃:“小…应用。”

    “好了!”姜明走过去拍了拍宁缺的肩膀,轻声说:“我要走了,你若要跟着,那就跟吧。”

    语罢,不等宁缺回应,姜明便率先踏上了路途,而回过神的宁缺见此,当即瞥了眼东胜寨的方向,而后看着渐渐远去的姜明,在犹豫了几息后,他牵起大黑马迅速跟了上去。

    他们逆流而上,沿着湖畔走了约几里地,直到空气中传来淡淡的硫磺味,隐约见到一块淡黄色的围布,看到雪林之间有两道正在交手的模糊身影。

    “有人在交手。”说着,下意识跃上大黑马的宁缺,踩上马镫,让视线变得开阔起来,而看清情况的宁缺,当即道:“是墨池苑的人。”

    语罢,下了马镫,坐在大黑马上的宁缺,回头说:“姜大哥,和墨池苑交手的是…”

    宁缺的话还未说完,便见姜明轻描淡写的说道:“是个秃驴,对吧!”

    宁缺:“你…”

    “我在湖畔就知道了,不然我为何要过来呢?”姜明转移目光,看向宁缺:“该你了,宁缺,杀了他。”

    信息量过大的宁缺当即惊愕道:“可是…”

    “可是什么?”姜明抬眉凝视着宁缺,冷言道:“宁缺,你们书院有句话叫,子曰:秃驴都该死!”

    “动手吧!”

第二百八十章 语出惊人事不休

    ……

    一箭破风呼啸,一箭疾驶飞来。

    在天猫女将要被那僧人的铁杖砸中头颅之时,宁缺出箭了,他的箭簇像闪电般自林外疾来,紧依着天猫女的细长秀剑,极其精准的射中了那串黑色念珠。

    在翁鸣振响声中,箭簇将念珠射离剑身,把其狠狠的钉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而宁缺的箭尾在颤动,那串黑色念珠也在颤抖。

    变化很是突然,众人还在震惊,但天猫女见此,急忙用秀剑挑翻那根将落的铁杖,沉重的铁杖重重的砸在地上,在嗡鸣振响中溅起无数泥雪。

    感受到本命念珠被攻击的月轮国僧人,顿生警惕,在敌暗他明的情况下,他当即决定,先解决掉眼前的敌人,可他没想到的是,刚才的飞箭只是前奏,真正的攻击才正要到来。

    对宁缺而言,战斗切忌犹豫,而一旦出手就不能留情,一旦是敌人,就必须要马上弄死,这就是宁缺的准则。

    是以,在一箭飞出之后,他当即持刀全力疾驶而去,他的身影快如流星,飘忽在林间雪地之上,无数脚印瞬间暴出,而每只脚印便踩出一蓬雪花。

    雪花四溅起,天光一缕金灿灿,冰冷的刀身折出刺眼的光芒,在这夺目金光中,一抹刀光微寒,依仗而上,透骨的寒意侵袭僧人身体,本能的反应让僧人做出了弃杖,疾退之举。

    可那刀锋未散,反进,趁机,宁缺破其袖,割其肩,最后冰冷的搁在僧人的咽喉之上。

    僧人见此,双手下垂,不敢有丝毫动作,可在看清持刀之人并感受到脖颈上的寒意后,颤抖着身子,急忙说道:“我是月轮国白塔寺僧人,奉曲妮姑姑和晨伽公主之命而来,你不能伤我。”

    宁缺闻言,持着刀愈发冰冷的看着眼前这名僧人,本来他还不想贸然杀人,也不理解姜明之前那句“子曰:秃驴都该死”的含义,可在此时,他突然有些理解了,他也觉得秃驴都该死,是以他动了,直接腕部用力,运刀而动,锋利的刀锋刺破皮肤,在这名僧人的脖颈上绕了一圈。

    僧人死了,瞪大了眼睛带着难以置信之色倒了下去,而持刀的宁缺抬起手中的刀,不屑的看着倒下的僧人,而后对着刀锋上的鲜艳欲滴的血液,说:“原来你的鲜血…也是红的。”

    离二人最近的天猫女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死去的僧人,并对着宁缺说道:“钟师兄,你怎么…杀了他。”

    酌之华也走了过来,带着担忧说道:“钟师兄,我不是指责你,虽说他欺人太甚,你也是好心相助,但你不该杀了他的。”

    宁缺淋着血淋淋的朴刀,转身对着酌之华,淡然的问道:“为何不能杀了他,杀人者人恒杀之,他又有何特殊的。”

    “钟师兄,正如他之前所说,他是月轮国白塔寺之人,乃是奉了曲妮姑姑与公主花痴陆晨迦之命而来,如今死于这里,若见他久久未归,苦寻不到,定会找上门来,”酌之华满是忧虑的看着宁缺:“而到那时…”

    “到那时又如何!”姜明牵着宁缺大黑马缓缓走了过来,厚实的积雪发出吱吱的声音,似乎是也发出疑惑。他放下手中的缰绳,走到宁缺身边,来到僧人的尸体旁,他抬起右手,一道火符随手绘出,疾射到尸体上,尸体遇火则燃,熊熊燃烧。

    明亮的火光打在姜明的脸上,宁缺的脸上,也打在天猫女与酌之华的脸上,只不过宁缺似有所悟,而墨池苑的天猫女二人就剩下的震惊与不解了。

    对此,姜明背过身去,任凭火焰在这片雪地与林间肆意的燃烧,他看着墨池苑酌之华二人,十分平静的说:“宁缺,你有见过一个月轮国的僧人吗?”

    此话一出,彻底明悟的宁缺也动了动身体,背对着火光,也面对着墨池苑二人,带着疑惑道:“什么月轮国的僧人,我一直都在静修,从未看到这附近有什么僧人。”

    天猫女震惊了,酌之华震惊了,连不远处围帐后正沐浴的莫山山也震惊了,到了此时,他们哪还不明白姜明与姜明二人的意思。可事已至此,宁缺又是为了救她们而出手杀人的,她们总不能做出忘恩负义之举,是以,酌之华当即下了决定,她转移身子,对着天猫女认真严肃的说道:“天猫女,你记住,我们今日从未见过什么月轮国的僧人,切记,是从未见过,无论任何人问了,都是从未见过。”

    “哦!”天猫女有些迷糊的点了点头:“知道了师姐,我从未见过什么月轮国僧人。”

    “你们也不必忧虑,如果月轮国那曲妮真的逼问,或者因此给你们使绊子,你们可以直接说是宁缺,又或者是我做的。”

    姜明知道,有没有证据证明那僧人是否被墨池苑的人所杀,这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曲妮心中,那僧人是被谁所杀,她认为是被谁杀,这就够了。因此,他也不准备抹掉全部的痕迹,反而要留下些蛛丝马迹。何况,有此一事,他才好借口与之同行,也好借此为未来事落子布局。

    是以,姜明的眼光掠过了酌之华,看向不远处的那方围布:“我倒很想看看白塔那所谓佛门大德接下来的行事做派,到底是不是如同传闻中的那般。”

    “不过说起来,现在的佛宗除了岐山之外,其余之人早已变质,很多都该死,无论死谁,对天下而言都算是好事,杀之,无需有负担。”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与之同行入荒原

    ……

    姜明的话语如同石破天惊般震惊了墨池苑的酌之华等人。那种言谈间对佛宗的不屑与轻蔑毫不掩藏,尤其是最后那言辞中所蕴含的杀意,让酌之华愈加相信如若白塔的曲妮找上门来,眼前这人恐怕真的会动手杀人。

    这让她有些生畏,她怕墨池苑,怕大河会受其牵连,但碍于身份,关系,酌之华也并不好明说,但她此时的神色还是被宁缺以及姜明捕捉到眼里,只不过姜明没有理会,他知道书痴是有大智慧的,该知道如今的情况作如何处理,因此,他当即转过身子去处理刚刚被烈火焚烧的僧人尸体去了。

    而宁缺呢?眼珠微动,提着刀往前走了几步,看了看的不远处的那方围布,而后对着酌之华说:“如先生所言,白塔若上门来找说法,你们可以直接说是我做的,我钟大俊,是唐人,是书院学生,他们奈何不了我。”

    说着,宁缺瞥过头看向了姜明:“不过有先生在,那什么曲妮,无需担心。”

    酌之华虽不清楚姜明的身份,但她知道,姜明来历非凡,实力非凡,而宁缺化名的钟大俊是书院学生,这二人自然不惧白塔,佛宗。

    只是大河墨池苑夹于其中,即使说清真正的杀人凶手,但以传闻中那曲妮姑姑的记仇性子,她估摸着,墨池苑也绝难幸免,细思之下,她也只能对宁缺以微笑无言示之。

    然而一旁的天猫女则没有想那么多,她见宁缺如此说,便轻跑上前来,对着酌之华道:“师姐,本就是那月轮的僧人无礼且动手伤人在先,何况,他还想杀我,钟师兄只是帮我们反击而已,我们本就占着礼,有什么好怕的,我就不信他们还能不讲道理。”

    天猫女此话一出,让酌之华无奈一笑,她伸出手揉了揉少女的头,而宁缺也被天猫女的单纯感染,他当即从行囊中拿出一匣子小点心递了过去,并微笑着说:“说的没错,我们占着礼怕什么。”

    天猫女开心的点了点头,不过她当即被匣子上的精美徽记吸引,于是她也不客气,顺手接了过来,打开后惊呼道:“芙蓉记的桂花糕!”

    “好像是吧!”宁缺微微点头:“喜欢的话,就都给你了。”

    “谢谢钟师兄!”天猫女抱着盒子像宝贝一样的道了声谢,而后便迅速跑向了那方围布。

    这时,收拾完毕却故意留有一丝痕迹的姜明走了过来,他先是看了看天空,而后对着酌之华道:“告诉你们山主,又有光头找上来了。”

    语罢,他便对着宁缺说道:“你就呆在这,好好看看那帮秃驴玩什么花样。”

    “是,先生!”宁缺点了点头,而酌之华持剑揖手,然后便转身走向了那方围布。

    交代完毕,姜明便独自一人暂离了此地,找了个有水且空旷的地方搭锅做饭去了,说起来,他虽可以辟谷,但他还是喜欢品尝美食。

    正如姜明所说,在他走后,和之前穿着打扮类似的僧人找上门来,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与之前那人是同样的厚脸皮与无耻,态度也是毫不客气且咄咄逼人,只不过,有了一次经验的墨池苑众人,在书痴的亲自下场中,顺利的逼退了他。

    那僧人虽然没有讨得什么好,也没有从中得知什么,看出什么,但他却悄然发现了姜明故意留下的一丝痕迹。因此,在心中认定了什么的月轮国僧人带着气愤与怒火离去了。

    只不过在那僧人离去不久,刚送了一口气的墨池苑众人就突然接到了一道来自神殿的调令,要求墨池苑的人在隆冬降临之前,把与王庭和谈,且以示诚意与仁爱的一批粮食亲自运送到荒原深处的王庭。但随行押送粮食的部队却是一支数量极少的燕国骑兵。

    接到此令的那一刻,墨池苑的人就明白,这定是那曲妮姑姑的报复,而这条调令的真正用意,显然是要她们死在途中,但知道归知道,神殿的命令,就不是她们能够左右的。

    一时间墨池苑的人埋怨不断,但已然看清形势的宁缺知道,如今能合理破局并拯救这些少女的,只有姜明。是以,在责任,又或者说在复杂情绪的驱使下,宁缺对书痴莫山山如实告知,说他们也正要前往荒原,而此事又因他而起,故此,他会去请姜明与之随行,一路同行以防不测。

    就这样,宁缺快速找到了吃完饭后正在湖畔观景消食的姜明,他下了大黑马,走到跟前说道:“姜大哥,我…”

    一切都在姜明的感知预料中,是以宁缺的来意他早已知晓,因此,他当即挥手打断了宁缺:“我刚才看到了,你也不必担心,我既然之前让你杀人,就不会不管。”

    “而且我也正想看看那群人接下来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说完,他迈动步子,慢慢的走到宁缺跟前,“好了,你先回去收拾收拾行李吧,之后自己来墨池苑的营地寻我即可。”

    “多谢姜大哥。”满是欣喜的宁缺当即揖手道谢。而后他迅速跃上了大黑马,扬鞭策马,在马蹄声声与黑马嘶鸣中,奔向东胜寨。

    纵马疾驰人影逝,见宁缺刚才的神色,姜明就知道,该发生的注定会发生,宁缺的命运轨迹并没有因他而产生任何的偏移,他还是见到了莫山山,也还是在那一瞬间对其产生了好感,或者说初恋般的心动,只不过这种心动注定无疾而终,没有结果。

    但这也不关他的事,他也没必要去理会,去干扰。

    他在缓慢前行,在冬日的寒风中,姜明来到了墨池苑的营地,再次见到了恍如昨日初秋时那一抹白衣一抹蓝的莫山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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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超神学院开始的旅途介绍:
【本书已完结】
【我希望有个不一样的结局】
凉冰能够复活,三王能够聚首,小伦的感情能有个结果,刘闯在守卫地球的路上能够有个伴侣,蕾娜与耀文已共同携手建立新的德诺……
……
友情提示:这是一个不太正常的诸天流小说,又或者说披着《将夜》皮的超神小说,
第一个副本《诛仙》,准备写《神鬼八阵图》,
《将夜》卷结尾,《超神》卷已结尾…
本书完!!!
注意:本书文风前后差异有点大,尤其是第一卷修改版和将夜卷,以及最后的超神收尾卷。
……
……
姑且算是无敌流吧!新人第一次写书,有什么不合理的多多包涵!
练笔文,用爱发电已完结!!!我从超神学院开始的旅途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从超神学院开始的旅途,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从超神学院开始的旅途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