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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悦南兮     红楼之挽天倾txt下载     红楼之挽天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三十九章 甄晴:子钰,有你在真好……(求月票!)

    庭院之中,青翠欲滴的竹林飒飒作响,愈发衬得幽静难言,冬日上午的风略有几分湿冷,吹动着灯笼摇晃不停,但却被门上的棉褥帘子隔绝于外。

    甄晴坐在屋中的床榻上,正自百无聊赖地发着呆,那张艳冶、妖媚的脸蛋儿早已不见往日的神采飞扬,反而多了几分苍白、柔弱之美。

    自从这几天楚王世子遇刺以后,甄晴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纵然在心头给自己立志绝不认输,可随着时间过去,那种巨大的失落仍是如黑暗一般席卷了身心。

    正坐在床帮之畔说话的甄雪,正在剥着一个橘子,递将过去,轻声道:“姐姐,吃吃这个吧。”

    甄晴“嗯”地应了一声,接过橘子,来自橘子的酸甜汁液在口齿之间流连徘回,似乎让心头的悲痛消散了许多。

    就在这时,一个嬷嬷进入厢房,高声说道:“王妃,永宁伯过来探望王妃,通报桉情进展。”

    当初在驿馆之时,贾珩就当着楚王的面提及要询问甄晴关于刺杀的细节,楚王原本心思忐忑,还担心那天的丑态被甄晴告知贾珩。

    但等了几天过去,发现贾珩并未前往相询甄晴,楚王倒也渐渐放下心来。

    甄晴柳叶眉之下,原本怔怔失神的目光渐渐恢复过来,凝眸看向甄雪,道:“妹妹。”

    甄雪放下手中的橘子,屏退着周围的女官和嬷嬷,厢房中一时间只剩下甄晴和甄雪二人。

    因为此刻府中的嬷嬷和丫鬟都是甄晴以及甄雪两人在甄家的心腹,并不相疑。

    贾珩这时在陈潇的陪同下,步入府中,沿着抄手游廊,穿过花墙凉亭,来到后方宅院。

    待进入厢房,甄晴从床上起得身来,看向那少年,鼻头不由一酸,清冽、狭长凤眸之中蓄积的泪水不由夺眶而出。

    “王妃,这几日可好?”贾珩看向那丽人,温声问道。

    甄晴近得前去,面上现出激动之色,轻声说道:“子玉。”

    说话之间,就已扑进贾珩的怀里,几乎抽泣不停,似乎要将几天所受的讶异和痛苦都在哭声中释放出来。

    此刻,周围的人已经被甄雪屏退,至于陈潇,甄晴早已认得这位女侍卫。

    贾珩轻轻搂着甄晴抽动的肩头,出言宽慰着,心头也有一些复杂,能感受到甄晴的伤心欲绝。

    贾珩只是紧紧抱着甄晴,轻轻抚过丽人的雪肩,宽慰说道:“好了,好了,都过去了。”

    而陈潇深深看了一眼二人,默默出了里厢,径直来到外间的廊檐之下望风,冬日凛冽的寒风吹在少女脸上,按着绣春刀的手攥紧了几分。

    见甄晴泪眼汪汪,甄雪在一旁劝道:“姐姐。”

    贾珩也轻轻拍着甄晴的雪背,轻声说道:“好了。”

    甄晴却从贾珩怀里起身,看向那少年,凤眸中煞气隐隐,厉声说道:“我要拿赵王之子祭奠淳儿!”

    贾珩拉过甄晴的手,来到床榻上坐下,轻声道:“现在锦衣府卫还在追查此事,但赵王余孽处心积虑,藏的十分深,又不是一天两天能调查出来的,你先别急。”

    甄晴说着说着,却是又哭将起来,眸中泪光点点,带着哭腔说道:“子玉,我该怎么办?”

    甄家没了,那人为了自己苟活,弃淳儿于不顾,她以后还能依靠谁?

    她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

    贾珩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还是要往前看。”

    甄晴目光定定看向那少年,哽咽说道:“子玉,你知道淳儿是怎么没的吗?”

    贾珩面色顿了顿,目光有些疑惑地看向甄晴,心头忽而一动,果然另有真相?

    “是那人给害死的。”甄晴终于支撑不住,再次扑入贾珩怀里,呜咽哭诉道:“那天,淳儿就抱着他的腿,贼人持刀杀来,他为了独自逃命,给了淳儿一脚,我……”

    说到最后,心绪几乎崩溃,更是泣不成声。

    贾珩闻言,面色微顿,眉头紧皱。

    甄雪同样秀眉蹙起,柳叶细眉之下,那双晶莹如水的美眸之中满是难以置信。

    还有这番缘故?

    贾珩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也没有想到楚王竟然如此……不堪,关键时刻竟然弃亲生儿子于不顾。

    但转念一想,普通人在生死之间,往往做出的选择是身体和自我保护的本能反应。

    犹如出现车祸之时,司机往往都会优先保护自己,让副驾正对着撞击最为勐烈的地方。

    但有时候,人的宝贵之处恰恰在于战胜本能,而楚王在此事上,终究是有些…太过自私冷血。

    贾珩打量着梨花带雨的甄晴,叹了一口气,紧紧搂着甄晴削瘦的娇躯。

    从前都是各种问着,那更多是床帏之间的情趣,但现在自无必要,而且也很没有男人的格局。

    甄晴哭过一阵,扬起梨花带雨的脸蛋儿看向那少年,泪流满面说道:“我该怎么办才好?”

    贾珩拿过手帕,轻轻擦着丽人脸颊之上的泪水,宽慰说道:“你现在别想这么多,先养好胎当紧,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此刻的甄晴与楚王可以确信,夫妻两人感情确已破裂。

    只是甄晴显然不想丢弃楚王妃的身份,所以只是忍气吞声,但这件事儿犹如一根刺深深地扎在甄晴心底。

    旋即,贾珩默然片刻,低声问道:“你有孩子的事儿,他知道了吗?”

    “我还没给他说。”甄晴轻声说道。

    贾珩想了想,低声说道:“这几天找个机会,透露给他,拖的太久,也不太好,容易起疑。”

    因为离得久了,楚王容易怀疑,先前那场酒醉之后的经历也就容易被澹忘。

    甄晴点了点头,凝眸看向那少年,轻声说道:“那我最近就吩咐人安排。”

    贾珩搂过甄晴的肩头,温声道:“你也爱惜自己的身子。”

    甄晴点了点头,低声道:“妹妹昨个儿说,妹妹那边儿,你已经想了法子。”

    贾珩温声道:“公文已经下来了,北静王领了整饬水师的差事,从京城南下,到时,你将那药给雪儿,嗯,别拿错药了。”

    他从无害人性命的想法,否则真就成西门大官人了,太过损伤阴德。

    甄晴目光复杂地看向站在屏风处望风的甄雪,心头多少有些酸熘熘的。

    说来,他还是喜欢妹妹。

    甄晴看向那少年,抚着自己的小腹,俏丽玉颜上满是依赖,说道:“以后,你要对我们娘俩儿好,他是你的长子了。”

    眼前之人就是她以后的全部依靠,她这胎坏得一定要是个男孩儿,唯有男孩儿才能让这个混蛋能全力帮她登上那个位置。

    贾珩伸手抚着丽人的脸颊,对上那双狭长、清冽的凤眸,低声道:“嗯,你放心好了,以后会好好对你的。”

    也不知甄晴哪来的自信,一定是长子,晋阳那边儿无疑才是长子。

    或许需得防上一手,甄晴这个毒妇是能干出来偷龙转凤的事儿来,或者甄雪生了个男孩儿,她自己生了个女孩儿,然后偷换一下?

    不过,这个可能性极低,因为两个人生产的时间多半不一,而且楚王也会派人接生,再说甄雪也不会由着甄晴胡闹。

    贾珩这般想着,伸手抱着甄晴的腰肢入怀,温声说道:“但你要注意一些,此事事关重大,不要走漏了风声,还有楚王这边儿,尽量不要让他察觉出端倪。”

    甄晴是个聪明人,从先前就能看出来,在那天根本就没有提及陈淳遇害一事,在那般极端绝望和愤恨的情况下,仍然能保留着一丝理智。

    那么,如今在他跟前儿提及此事,当然既有情绪的宣泄,本质上也是表达着某种与他天长地久的决心。

    甄晴秀眉之下的美眸莹润如水,痴痴说道:“子玉,要我。”

    她这会儿想与他紧密相拥,唯有如此,才能忘却那种撕心裂肺的苦痛。

    贾珩:“……”

    怔仲了下,对上那一双柔弱的眸子,贾珩凑到甄晴近前,说道:“你有了孩子,咱们不好胡闹,容易掉的。”

    他知道甄晴肯定没有那个心思,更多是对他的依恋。

    俯下身来,凑到丽人唇瓣,动作轻柔。

    过了一会儿,甄晴玉颜怔怔,绝望的内心顿时有了丝丝慰藉,美眸莹莹如水地看向那少年,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轻声说道:“担心孩子的话,还有别的地方的。”

    贾珩:“???”

    看向那苍白如纸的脸颊,心头也有几分怜惜涌动,轻轻抚着丽人苍白的侧脸,柔嫩的肌肤触感在指间轻轻流溢,说道:“别闹了,你都这样了,我还怎么忍心?咱们以后还要长长久久一辈子,不急这一时半刻的。”

    这分明是

    丽人安全感缺失的表现,现在的甄晴除了他,真是……一无所有了。

    如果他再不要甄晴,估计甄晴能当场疯掉,不过以毒妇的性子,可能是钮钴禄甄嬛上线,从此一部大女主剧?

    甄晴听着少年的话,娇躯微颤,弯弯秀眉之下的美眸之中再次蓄起泪水,低声说道:“子玉,有你在真好。”

    他是将她放在心头当妻子的,对她是呵护、怜惜,等她成了皇后,她和他联手执掌朝政,立着肚子中的孩子为太子,她们一家三口,一定能长相厮守。

    至于那人……

    贾珩搂着甄晴的雪肩,亲了下丽人泪痕满面的脸颊,说道:“晴儿,这几天,你也别怄气了,以后有我在,甄家那边儿就是一些财货抄检的事儿,我帮你盯着,不会有什么事儿的,等你在这儿生了孩子,明年再回去也不迟的。”

    甄晴听着少年在耳畔的温言软语,点了点头,轻声应下,将娇躯缩进贾珩怀里,这一刻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

    贾珩宽慰了一阵,抬眸看向一旁的甄雪,轻声道:“雪儿,你和你姐姐在这儿待产,北静王要在福州和杭州待很久一段时间,你在金陵居住也算顺理成章。”

    甄晴和甄雪以及晋阳都留在金陵,这是最好的方案。

    否则,在京城中随着接触的太多,就容易走漏风声,然后他就会很被动。

    总不能有一天在天子质问的时候,他说:“是的,我们是有一个孩子。”

    嗯,这都不是一个了。

    等他立了更大的功业以后,才能护住两人。

    甄雪点了点头,温宁如水的目光中满是柔情蜜意,轻声说道:“姐姐在这儿,我也不好回去了。”

    原本北静太妃还说念着孙女,现在北静王也南下,自然也不好说着其他。

    贾珩道:“那就这样说着。”

    “兰儿和溪儿妹妹随你带到京里去。”甄晴柳眉之下,明眸盈盈如水,轻声开口说道,“等我想你的时候,就给你写信,通过寄给兰儿和溪儿,你也能看到。”

    贾珩看向甄晴,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不过你要格外小心,别在信上写我的名字,将信写好溪儿就好,我也借溪儿之口向你送信。”

    甄晴不由白了一眼蟒服少年,道:“兰儿迟早也会儿跟你,那天我听妹妹说,你还帮着兰儿出了一口气,将那方家狠狠收拾了一通?”

    许是贾珩在这儿,丽人的心情也渐渐明媚起来。

    贾珩看了一眼甄雪,道:“方家的确有些可恨,这次也算是惩戒,不然什么阿猫阿狗都欺负到咱们头上了。”

    甄晴闻言,看向那清冷、峻刻的容易,芳心涌起阵阵甜蜜,说道:“兰儿她像年轻时候的我,我是希望她能跟你的,等你带带她以后,也能成为你的帮手。”

    甄晴柔声说道,心头忽而涌起一念。

    有了孩子以后,她和他这辈子的纠葛都解不开了,但如果想要实现她心头的盘算,就要牢牢拴住眼前这人。

    他太招女人了,就连咸宁都不顾名分要给他,更不用说,还有贾家的那些女孩子,她瞧着那林家、薛家的姑娘都不像是善茬。

    贾珩道:“兰妹妹的事儿,以后再说吧。”

    甄晴轻声说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兰妹妹以后也难嫁得好人家了,还不如跟你。”

    贾珩没有再接这话,而是又与甄晴依偎着说了会儿话,而后抬眸看了一眼天色,说道:“晴儿,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回去什么?这都晌午了,就在府中用饭吧。”甄晴目光定定地看向那少年,轻声说道。

    这会儿的丽人明显对贾珩依恋倍增。

    贾珩想了想,看向目带期冀的甄晴,低声说道:“也好,那就多陪你一会儿。”

    说着,坐将下来,紧紧握着甄晴的手,拥入怀中,然后让甄雪去准备饭菜。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甄晴有些恋恋不舍地问道。

    贾珩轻声说道:“就在半个月吧,也不好拖的太久了,先见过北静王再回去。”

    这会儿,北静王估计正在六百里加急赶来的路上,而他在江南这般久,也该回去了。

    也不知可卿在家怎么样?

    贾珩道:“你在江南这边儿带着,等明年开春以后,我尽量抽时间过来。”

    甄晴要怀胎十月,现在进入十一月,也就是明年的八月就要生孩子,在长达十个月的时间,肯定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

    当然中间,楚王可能也不会放任甄晴在江南待着,或许先一步返回神京。

    甄晴忽而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当初如果不来江南这一趟,也不会有遇刺的事儿了。”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每次一想都会心痛不已。

    贾珩目光温煦地看向丽人,轻轻抚着丽人雪肩,低声说道:“是造化弄人,好了,别想这些了。”

    甄晴抬眸问道:“子玉,父亲还有二叔他们,最近怎么样?”

    贾珩叹道:“听说了你的事儿以后,都不好受,这几天把这些年体仁院的事儿都说了,我已写了奏疏递送至京,江南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想来圣上应该会对甄家从轻发落。”

    楚王遇刺,世子夭亡,天子肯定会施恩,大概就是落在甄家身上。

    甄晴闻言,目光出神,又是叹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甄雪从屏风外走来,柔声道:“姐姐,饭菜做好了,等会儿就端过来。”

    贾珩也只得松开甄晴,重新落座品茗。

    待女官和嬷嬷在甄雪的吩咐下上完菜肴,陆续离了厢房,贾珩才围着桌子坐将下来,看向身侧的甄晴,轻声道:“你这几天憔悴了,人也瘦了不少。”

    说着,夹起几块儿菜,温声道:“多吃点儿。”

    甄晴看向那蟒服少年,轻声说道:“你喂我。”

    贾珩心头有些无奈,甄晴这会儿真是妥妥的小女人,或者说丽人正在这种方式试探着他对她的喜爱以及态度。

    拿起快子夹起菜肴,递到甄晴唇边,见着丽人吃下。

    甄晴心头涌起一丝甜蜜,心头的伤感渐渐散了一些。

    而就在贾珩与甄晴用着午饭之时,驿馆,书房之内——

    小几之上的茶盅热气腾腾,楚王面色阴沉似水,不远处坐着王府长史廖贤、主簿冯慈,几人还未吃着午饭,正在商议着最近金陵的满城风雨。

    “王爷,最近锦衣府缇骑四出,金陵城内人心惶惶。”廖贤开口道。

    楚王目光幽沉,低声道:“现在永宁伯已经在为大狱做准备,江南官员都害怕牵连到自己头上。”

    冯慈想了想,开口会所道:“王爷,可以上疏给圣上,提及此事系在逆党,与寻常官吏并无大碍,不要牵连无辜?”

    这就是以宽厚之名邀江南士林之心,由楚王这个受害者上疏无疑更有说服力。

    廖贤却皱眉说道:“王爷,如今不宜多言,否则,圣上那边儿定有猜疑。”

    楚王闻言,面色变幻了下,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而后看向冯慈道:“冯主簿觉得呢?”

    冯慈想了想,道:“王爷可以见永宁伯一面,提及追查真兄不可牵连无辜,那样也能安定人心。”

    楚王闻言,眼前一亮,说道:“孤原本就想要不要去见一趟永宁伯,如今恰逢其时,到时候提出此事也就是了。”

    就在这时,从廊檐外大步进来一个侍卫,抱拳说道:“王爷,永宁伯今日去南街胡同拜访了王妃,似是询问桉情。”

    因为惦念着贾珩所言的调查陈淳遇害的细节,楚王就派了府卫在周围保护,顺便及时通报。

    楚王面色微征,心头涌起慌乱,片刻之后,也渐渐镇定下来。

    王妃上一次没有说,这次应该也不会提及。

    他那日真是并非故意,王妃应该是理解的才是。

第八百四十章 甄晴:神佛保佑,可一定要是个男孩儿

    冬日上午的日光照耀在庭院中,寒风吹动着落叶凋零的梧桐树枝丫,颇有几分萧索。

    而厢房之中,温暖如春,贾珩与甄晴两人紧紧相拥着。

    贾珩看向白腻脸颊之上,气色已有几许红润的丽人,说道:“这几天你得好好休息,晚上多盖一双被子,平常如果烦闷的话,找一些话本来打发时间。”

    听着少年有些絮叨的话语,甄晴心头涌起道道暖流,眉眼中满是少年峻刻、削立的身影,呢喃道:“子钰。”

    说着又是凑将过去,见贾珩手上没活儿,拿着贾珩的手放在自家衣襟前的丰盈上。

    贾珩一时有些无语,也只能回应着甄晴的热烈,堆起雪人,其实他能体会到丽人那种惶恐中带着依恋的情绪。

    怎么说呢?此刻的甄晴,在孩子没了以后,尤其是楚王在其中表现的冷血和绝情,虽然没有让甄晴在精神崩溃的边缘,但也受得不轻的打击,而他……无疑就是甄晴的救命稻草。

    唯有他对甄晴身子一如既往的迷恋,才让甄晴觉得这段关系中依然牢固,生活才会重新燃起希望之火。

    如果他表现出不耐烦,或者肢体接触上的腻了和冷淡,甄晴敏感多疑的神经就会跳动起惶恐不安,因为甄晴现在真的只有他一个依靠。

    总不能真的原谅楚王,因为陈淳的死,二人之间有着一道恍若天堑的裂痕难以弥补。

    甄雪也在一旁坐着,看着正在亲昵的二人,丽人那张温婉柔美的玉颜,微微泛起明艳动人的红晕,抿了抿粉唇,目中现出一丝感慨。

    如果她和姐姐能一直与子钰,这般在一起该有多好?没有外间那些烦心事儿,她们在一个没有人认得她们的地方,无忧无虑地在一起。

    贾珩与甄晴亲昵了一会儿,轻轻搂过丽人的肩头,将指间的丰腻和丰盈压入心底。

    甄晴扬起妍丽如初的脸蛋儿,这几天哭的有些红肿的眼睛肿满是不舍,纤声道:“子钰别走,多陪我一会儿。”

    说着,螓首低下。

    贾珩见此,面色愕然,也有些愣神,但犹豫了下,一时间却不好推开甄晴。

    如果拒绝,无疑更让甄晴觉得恐慌,轻轻抚着丽人鬓发的一缕秀发,耳垂上的耳环轻轻摇晃出一圈圈绚丽的光泽,目光幽远几分,思绪纷飞。

    过了一会儿,贾珩递过去一方手帕,轻声说道:“晴儿,你又是何苦?咱们又不在这一时半会儿的。”

    他这个时候哪有什么旖旎心思?而且丽人这般无疑却更人心疼、怜惜,第一次见磨盘这般卑微和……讨好。

    嗯,虽然知道这是甄晴在处于低谷之时的心态。

    等过段时间,生了孩子以后,估计在他面前又飘了。

    这个女人,他可是太了解了。

    “我是你的女人,服侍你原是应该的。”甄晴眉梢眼角流溢着丝丝绮韵,喉头滚动了下,接过手帕,眉眼之间全然是楚王一生见识不到的风情万种。

    旋即,丽人将那张彤彤如霞的脸蛋儿依偎在贾珩怀里,紧紧攥着贾珩的手,声音开始呢喃道:“你以后不能不要我。”

    她只有这个混蛋了,她只有他了,如果敢不要她,她带着孩子吊死在他的门前。

    贾珩抚着甄晴的削肩,拥入怀中,道:“胡说什么呢,你是我孩子的娘,怎么会不要你?”

    磨盘可别变得病娇,不然,以爱的名义行伤害别人之实,最近这几天需要格外注意一下甄晴的心理状态,要谨防这种危险苗头。

    甄晴“嗯”了一声,将手轻轻抚在小腹上,其实这时候一个月都没有,但丽人也是心理加成,感受其内有着一个生命正在孕育。

    甄晴柔声说道:“子钰,你说将来给这个孩子取什么名。”

    贾珩道:“这个宗室之中应有命名之制,让他们决定就好了。”

    陈汉皇子的名字应该是以五行偏旁为名字。

    甄晴显然并不满意贾珩的敷衍态度,说道:“你就不能想想,这是你的第一个儿子。”

    贾珩温声道:“男孩儿和女孩儿还是两说的,现在倒也不急着取名。”

    “要不唤作陈钰?”甄晴抬起美眸,灼灼看向那少年,低声说道:“将来也像他爹爹一样能征善战,谋略无双?”

    贾珩:“……”

    不是,大姐你能不能低调一点儿?陈钰,省得别人不知道是他的孩子?

    “到时候按着宗室典制取着就行,不管唤什么,都是我的孩子。”贾珩轻轻抚着甄晴的脸颊,轻轻吻了下甄晴的额头。

    甄晴显然很受用贾珩这个带着宠溺和怜爱动作,芳心深处原本的绝望和悲痛渐渐散去一些。

    两个人依偎着说了一会儿话,主要是甄晴在说,贾珩在听。

    贾珩以前都没有发现甄晴这么多话,从小时候到后来到楚王府为王妃,讲着这些年自己的辛苦和不容易。

    过了一会儿,贾珩看了一眼外间的天色,不知不觉就已是未时时分,低声道:“晴儿,今天先这样吧,等我明天再来看你。”

    他可以借着调查案子、通报案情的名义过来寻找甄晴。

    今天再做别的肯定是不行,不说其他,磨盘刚刚没了孩子,正是伤心的时候,不能不分场合,总是想着色色。

    甄晴恋恋不舍地看向那少年,双手环过少年的脖子,声音娇俏道:“那你别忘了。”

    这一会儿的丽人小女人模样爆棚。

    贾珩伸手捏了捏丽人细腻入微的脸颊肌肤,笑道:“你放心好了,我这几天夜里做梦都梦到你了。”

    说着,目光投向不远处的甄雪,温声道:“你最近好好照顾她。”

    甄雪低声应着,起得身来,轻轻柔柔说道:“子钰,我送送你。”

    甄晴看向两人离去的背影,抿了抿丹唇,轻轻抚着小腹,叹了一口气,怔怔出神。

    神佛保佑,可一定要是个男孩儿。

    贾珩点了点头,再不多言,抬步出了厢房,看向在廊檐下等候着的陈潇,面无表情说道:“潇潇,咱们回去吧。”

    陈潇玉容清冷如霜,斜飞入鬓的细眉之下,目光淡漠,点了点头,随着贾珩出了甄府,来到大街上,问道:“咱们现在去哪儿?”

    “回家。”贾珩坐在马上,提着缰绳,心头叹了一口气。

    本来想去找晋阳说说最近的事儿,仔细想了想,还是算了,晋阳这会儿也有孕在身。

    两人都不再多言,一路沉默着骑马返回宁国府。

    宁国府,书房

    贾珩在书案之后的一张靠背的雕花太师椅上落座下来,目光出神地看向墙上悬挂的画卷,一时间厢房中格外安静。

    陈潇冷笑一声,清眸看向那蟒服少年,道:“现在觉得棘手了?”

    贾珩转脸看向那窈窕明丽的少女,一身飞鱼服英姿飒爽,不由轻笑说道:“这有什么可棘手的?”

    他倒不是觉得棘手,而是在思量以后的事,江南这案子想要彻底揪出陈渊并不现实,再待一段时间回京才是当紧。

    陈潇提起茶壶给贾珩斟了一杯茶,走到近前,低声说道:“嘴硬,一旦泄露出去,试图染指天家血脉,纵是宫里那位对你再是信重,也难免心存芥蒂。”

    贾珩伸手接过茶盅,放在一旁,顺势拉过少女的手,在羞恼的眉眼中,拉着陈潇坐在自己怀里,说道:“事已至此,一切都是造化弄人。”

    陈潇稍稍挣扎了下,也不再乱动,只是冷着脸道:“甄晴这个女人,我告诉你,绝不是什么善类,现在更是怀了你的孩子,以后不定再起什么坏心眼儿,楚王府上这些年一个孩子都没有,前前后后侍寝的那些人,你猜哪去了?”

    如果等他将来荣登大宝,以甄晴的权欲之心,肯定还会再起幺蛾子,如果真到了那一天,这个恶人只能是她来做了。

    贾珩默然片刻,说道:“她虽然是坏女人,但也是聪明人,她知道我的底线在哪儿,不会乱来。”

    毕竟甄晴正在给他生着孩子,也不好说重话,不过,他心底深处的防备从来没有消除过,并没有一味沉浸将为人父的喜悦中。

    他不仅要对甄晴负责,还要对身后那些将芳心系在他身上的黛玉、宝钗、妙玉、元春她们负责。

    现在就是一点点敲掉甄晴心头的幻想,等有了孩子以后,再让甄晴彻底收心。

    陈潇抿了抿樱唇,清丽如雪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晕,伸手狠狠拨开贾珩试图堆起雪人的手,恼怒说道:“你最好心头有数。”

    抱着她的时候,在想那个妖妃,简直岂有此理!

    贾珩道:“潇潇,经过这次刺杀,后院不能没有防卫,你手下有没有这样女卫帮着护卫一下?”

    陈潇轻声道:“我手里倒有这么一批人,但太多人放在你身边儿,只怕一时也不太合适,我挑选几个心腹吧,关键是你要提前有所防备,她们平常也不大出去,应该遇不上什么险恶之事。”

    贾珩默然片刻,说道:“府上原有两个精通武艺的丫鬟,以往跟着公主府的夏侯莹学艺,平常保护着可卿她们。”

    潇潇说的也对,如果按照原著内,钗黛等人的活动范围都在大观园,而宁荣两府周围都是有着不少府卫暗中保护的。

    陈潇蹙眉低喝道:“你松开我。”

    贾珩凑到少女脸颊之侧,轻声说道:“潇潇,来让我亲亲。”

    潇潇就应该多多培养感情,而且两人最近感情也突飞猛进。

    “你……你先漱口。”陈潇幽清明丽的眉眼之间氤氲起羞怒之色,低声斥道。

    刚刚和甄家妖妃厮混过。

    贾珩拿起茶盅,喝了一口,迅速漱口,说道:“好,漱过了。”

    陈潇一时无语,转过脸去,躲避着贾珩。

    而那少年又凑将过来,只得轻轻阖上眼眸,由着贾珩轻薄。

    随着时间过去,一张姿容清绝、冰肌玉肤的脸颊微烫,推着俯身食雪的少年肩头,恼怒道:“你,你又……”

    贾珩声音含糊不清说道:“吃个雪梨压压惊。”

    陈潇:“……”

    少女芳心羞怒交加,暗骂一声,真是混蛋又在找借口欺负人,她以后再不给这个混蛋削梨了,却有些奈何不得那少年。

    正在两人耳鬓厮磨的空当,外间传来晴雯的声音:“公子,楚王递上拜帖,来求见珩大爷。”

    贾珩看向脸颊红若胭脂的陈潇,低声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去见见楚王。”

    楚王这个时候过来拜访,应该不是因为“喜当爹”来兴师问罪的,可能是因为别事。

    “你去吧,我这会儿看看书。”陈潇瞪了贾珩一眼,整理着稍显凌乱的衣襟,声音清冷依旧。

    或许她之前对甄晴的担忧是多余的,这人对她都有着防备,如果不是与他这般亲昵,也不会让她派一些人进入府中。

    宁国府,花厅之中——

    楚王陈钦坐在一张梨花木椅子上,品茗等候着。

    今日的楚王换了一件锦绣斑斓棉袍,腰带上悬挂着一枚绿色翡翠,许是因为经历驿馆刺杀的丧子之痛,这位藩王脸上的神色就不大好。

    不多时,听到廊檐外的脚步声和说话声音,楚王连忙起得身来,向着那身形挺拔不群的少年迎去,道:“子钰。”

    贾珩道:“殿下,过来了?”

    双方寒暄而毕,分宾主落座。

    楚王锐利目光投落在贾珩脸上,问道:“子钰,赵王余孽可曾找到?”

    贾珩道:“锦衣府还在追查,从先前歹人所用制式弩弓而言,似是从京中军器监所制,但也很难说是不是通过其他地方重金购置,而从现场遗留下的歹人尸身来看,也难以辨别身份,可惜这些人都是死士,没有留下活口。”

    这几天,锦衣府自然没有闲着,可以说从现场刺杀的痕迹以及兵器等一系列线索,甚至画影图形开始搜捕陈渊的下落。

    楚王默然片刻,开口道:“永宁伯,最近金陵城中四下搜检赵王余党,金陵城人心惶惶,都以为要兴起大狱,不知永宁伯是什么打算?”

    贾珩心头微动,知了来意,说道:“王爷,这原是例行问事,先前王爷遇刺,江南官场应该有着赵王余孽通风报信,这些都需要甄别、审查。”

    楚王迟疑了下,斟酌着言辞说道:“子钰,江南方经大战,是不是不宜再兴大狱?而且如此大海捞针,也难以寻找到真凶。”

    贾珩道:“王爷放心,锦衣府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目前还是前期摸排阶段,纵然抓人也会有实证,不会兴起冤狱。”

    心头补了一句,除了方家。

    楚王点了点头,道:“子钰执掌锦衣探事以来,约束缇骑,对外克虏制胜,对内秉公办事,朝野上下,有目共睹。”

    他过来本身也只是表露一个态度,卖江南官员一个面子,并不是真的为了阻止查案。

    等到与楚王叙说完毕,贾珩送走楚王,望着庭院之外,面色现出思忖。

    “他来寻你做什么?”陈潇挑开珠帘,秀眉之下的清眸凝起,问着那少年。

    贾珩目光微冷,低声道:“还能做什么,邀买人心,都这个时候了……”

    自家亲儿子死在贼人之手,还能不忘给自己捞政治资本,怪不得晴儿心灰意冷。

    时光匆匆,不知不觉就又是三四天时间过去。

    这些天,贾珩一边儿坐镇锦衣府查案,一边前去甄晴的居所看望甄晴,而后就是应对着各路江南官员的拜访,然后抽空前往晋阳长公主府。

    锦衣府,镇抚司官衙

    贾珩坐在条案之后,掩起手中的卷宗,看向下方的甄应嘉,说道:“世伯,这些是最近对甄家这些年贪墨的汇总,还有其他查封的资产合计,世伯可以看看,如果觉得没有什么问题,那就归档,我也好呈报圣上。”

    经过这次抄检,甄家家财估值在数千万,比他想象的还要多一些,而金陵体仁院的亏空银两,高达五六千万。

    这是历次南巡挪用之银,很多都成了一笔烂账,根本就不好统计。

    至于甄家的家财既有贪墨,也有这些年甄家的自己经营所得。

    毕竟,甄家这些年把控着金陵、杭州、苏州以及扬州的不少优质产业,数十年经营所得化为家资底蕴。

    毫无疑问,如此之多的财货全部都要充入国库。

    贾珩思量着,将手中的卷宗递给一旁的锦衣亲卫李述,由其转交给甄应嘉。

    此刻,甄应嘉面色悲戚地接过卷宗,简单翻阅了下,在其上签名、画押。

    贾珩看向甄韶、甄轩、甄铸等人,低声道:“剩下的就等宫里的恩典,世伯稍安勿躁。”

    这个案子到今日算是结了,没有什么打死不认,当然甄家还是隐去了向楚王输送银两一事。

    贾珩也没有继续向这方面追问。

    楚王遇刺,世子夭亡,正是楚王倒霉的时候,这个时候再和天子跟前儿说这些,上着眼药,无疑是不合适的。

    天家的事牵涉着亲情,很难用什么律法纲纪去认真起来。

    甄应嘉问道:“子钰,既此案告一段落,我等可否先回甄家闭门自省?”

    甄铸闻言,也看向那少年,最近府上出了不少事儿,他也想回去看看。

    “世伯还需在诏狱之中先待着,等候圣上旨意为好。”贾珩沉吟片刻,解释道:“否则,会有一些异议之声,上疏弹劾世伯,反而不利圣上降恩宽宥。”

    甄应嘉闻言,终究叹了一口气,与一旁的甄韶、甄轩等人对视一眼,而后在府卫的引领下返回诏狱,其实诏狱的环境并不算差。

    贾珩问着刘积贤道:“那位方大人呢?”

    刘积贤拱手道:“方大人还未招供,卑职未得都督吩咐,还未用刑。”

    贾珩面色幽沉,低声说道:“先不用理会,等候朝廷的旨意。”

    方尧春应该是没有和陈渊有牵扯,这本来就是一次构陷,作为冤枉方尧春的人,自然比谁都清楚其人的冤枉。

    正在说话的功夫,忽而从外间来了一个锦衣府卫,拱手道:“都督,北静王已至金陵,有圣旨要给都督。”

    贾珩面色一愣,暗道,水溶来的好快,真就六百里加急来的?

    北静王水溶此刻在十几个亲兵的陪同下,站在锦衣府镇抚司的门前,将马上缰绳递给一旁的亲兵,一行众人风尘仆仆。

    这一路真是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赶来,这位容貌俊美的青年郡王,脸上都见着长途奔波的疲惫,但目中却神采奕奕,心绪激荡不已。

    甚至到了金陵以后,都没有去见北静王妃甄雪以及自家女儿水歆,第一时间来见贾珩。

    “王爷,我们是传旨天使,不妨直接进去。”身旁的家将说道。

    水溶笑了笑,说道:“话是如此,锦衣府为紧要之地,但贾子钰现在正在府衙办公,稍稍等等也没什么。”

    要不多久,就能见到子钰了。

    不多一会儿,就见得从大开的中门来了几个锦衣府卫,簇拥着一个蟒服少年,按着天子剑,大步而来,气度凝然,渊渟岳峙。

    见到来人,水溶面上现出激动之色,快行几步,唤道:“子钰。”

    贾珩目光和煦地看向水溶,笑了笑道:“王爷可算是来了。”

    这如盼星星、盼月亮的语气无疑让水溶觉得一股说不出的舒服,俊朗面容上见着笑意,说道:“子钰,我自奉圣上之命后,不敢怠慢国家大事,马不停蹄,终于紧赶慢赶,没有耽误正事罢?”

    贾珩笑了笑,道:“王爷,水师筹建的确紧迫一些,但王爷也不必太过劳累。”

    雪儿还没有显怀,这个时候的确不太耽误。

    水溶振奋说道:“圣上还给了你旨意。”

    崇平帝在经过一番冷静之后,在水溶出发之前又降了一封旨意,大意是待处置赵王余孽一案之后,即刻返京。

    如实在短期之内查不出结果,案子就可以放一放,暗中查察,还是备虏之事当紧。

    贾珩点了点头,伸手相邀说道:“此地非说话之所,王爷至官厅叙话。”

第八百四十一章 水溶:他是不行了, 剩下来就看子钰的了

    金陵,锦衣府官厅

    贾珩迎着北静王进入官厅,待接了圣旨,两人重又落座下来,品茗叙话。

    崇平帝的圣旨是要贾珩仔细查桉,要求深挖、严办,但逆党隐匿至深,不用急于一时、一地,如在金陵事不可为,就先行返京。

    另外,据北静王所言,另一封给南京吏部的圣旨,是革去原南京国子监祭酒方尧春的职务。

    北静王水溶道:“永宁伯,福州、杭州两地水师,未知现在是怎么个情形?”

    贾珩道:“经过先前一战,杭州、福州两地相援的诸卫,相继为朝鲜水师击溃,现在人手和船只俱不全,亟需整饬,闽浙之地条件得天独厚,不少渔民可以招募军中,演训水战。”

    他喊北静王过来也不全是为了遮掩甄雪一事,操练水军,远征朝鲜和辽东同样是重中之重的军国大事,岂可儿戏?

    北静王水溶面色肃然听完,点了点头,赞同道:“子玉所言甚是,先前女真跨海而来,已证明虏寇南下来攻对我大汉的威胁,如今我朝也该重建水师,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沉吟片刻,凝眸问道:“只是子玉奏疏所言海师,还有那等以炮铳、风帆,横行海上,可否细言以教?”

    贾珩道:“先前大胜虏寇,多赖红夷之炮铳大放异彩,我以为,今后水战兵家争锋之要当在尖船利炮……至于风帆,盖我水师船舶,多以人力驱动浆船,而人力有穷尽时,难以横渡大海,远击辽东,前日我赴濠镜,发现红夷借海上风力、洋流行船可事半功倍,而朝鲜水师就有不少深谙此道者,我在江南之地筹建水师学堂,打算寻朝鲜水师的水手教授海战之道。”

    水溶点了点头,笑道:“这般一说,我还当先往子玉筹建的水师学堂参观才是了,不知那水师学堂现在何处。”

    贾珩道:“就在崇明沙。”

    两人商量着一些细节,随着时间过去,北静王水溶点了点头,目中见着几许激动之色地看向对面的少年,感慨说道:“与子玉一叙,于枢密兵事真如拨云见雾,相见恨晚啊。”

    以往二人虽然也是同殿为臣,但因为贾珩过去为后起之秀,不怎么受大汉主流勋贵认可,再加上与四王八公牛继宗、柳芳等人屡有龃龉,北静王虽觉贾珩才干过人,仍欲亲近之而不得。

    贾珩打量向剑眉朗目,面容俊美的青年,暗道,谁能想到这么一位如玉君子竟会喜养娈童。

    想了想,说道:“王爷,我让酒楼订了一桌酒菜,可为王爷接风洗尘。”

    甄雪的事儿先不能急,先与北静王,然后再提及歆歆,这样才能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水溶笑着应下,然后随着贾珩来到偏厅,落座下来,恭维道:“子玉在南省一战全歼来犯虏寇,生擒女真亲王,大涨我汉军士气,真乃世间罕有的名将。”

    贾珩道:“王爷过誉了,女真远道而来,师老兵疲,不得地利之便,加之我军有火铳这等军国利器,有此大胜,不足为奇。”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水溶俊朗的面容上,红光满面,笑道:“府上下人说,子玉认了歆歆为干女儿?”

    因为甄雪让水歆认秦可卿为干妈的时候,北静王水溶还在查边,但回京以后,家中下人也提到了此事。

    贾珩放下酒盅,笑了笑道:“歆歆乖巧可爱,拙荆十分喜欢她,这次到金陵以后,也时常到府上。”

    水溶点了点头,面带微笑说道:“歆歆她,我平常忙着外面的事儿,这两年没有怎么管她,她娘倒是教的好。”

    他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据郎中所言,他再无生育之能,将来郡王之爵继承也得想个法子才是。

    北静一脉不能自他而绝,原本想着从其他旁支过继一个,但太妃那边儿也不好说。

    正自酒后思绪纷飞者,不由凝眸看向贾珩,轻声说道:“子玉,宁国府当年与府上也是世交,这些年也没有断了来往,后来宁国府上出了一些事儿,以后还当多多亲近亲近才是。”

    贾珩道:“我与王爷同殿为臣,自当齐心协力为国家效力。”

    说着,举起酒盅,抿了一口。

    水溶看向那面容俊朗、丰神如玉的少年,心头微动,连忙驱散了心头的一些思绪,这人是当世英雄,不是那等清秀小厮可比。

    水溶压下心头的一丝莫名心绪,问道:“子玉提及的那些火铳,不知现在何处?我在军机处的战报上,听说此火器甚是神勇无敌。””

    贾珩道:“王爷,红夷大炮准备运至京营,补充京营战力,最近已经装车,还有两门在崇明沙的水师学堂的舰船上,王爷如果感兴趣,可以至崇明沙一观。”

    水溶点了点头,记住了崇明沙的名字。

    贾珩放下酒盅,轻声说道:“王爷,今岁春去太原、大同整饬军务,二镇镇将皆言兵额齐备,不需整饬,王爷却上疏持异议,未知具体情形如何?”

    他为军机大臣,此事肯定要询问个明白,而且如要备虏,这些都要有所知晓,将边镇一应情形考虑在内。

    提及整军一事,水溶原本兴高采烈的情绪,就有些低落,默然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道:“那王承胤,蒋子宁,当年也曾是父王的旧部,如今在大同、太原等地掌兵日久,倒是愈发威服自用,我本一心为国,却不想多遭坎坷,未得功成,实在惭愧。”

    显然这段整军经历,让这位郡王感到羞愧和愤怒。

    贾珩沉吟片刻,没有追问细节,而是问道:“大同、太原两地兵马众多,多达十几万人,王爷觉得战力如何?如果女真大同等军镇入寇,彼等可有军力抵挡?”

    水溶沉吟片刻,说道:“蒋克宁手下有一支万人的河东玄甲铁骑,倒是可堪一战,我前去观阅军卒之时,观阅铁骑,战力可以一观,至于其他的步卒兵马,我曾提出清点、检阅,但多是走马观花,据下人所言,似是反复轮换以应对检阅,我质问二将,彼等均不承认有此一节。”

    这就是水溶在太原、大同军镇整军的结果,当提出查看花名册时,两地将门准备的齐全,也没有拦着水溶翻看。

    等到检阅兵卒的时候,水溶毕竟是太年轻,两地以精锐骁骑掩盖视线,此外豢养的家丁私兵充数。

    水溶纵然明知道军籍簿册对不上实额兵马,但也不知从何查起。

    因为从上到下都是边镇将门,除非将两镇总兵拿下,再逐营清点,否则怎么都不可能弄清楚真正的情况。

    贾珩目光幽沉几分,冷声道:“边军虽然吃空额,但应不至于如京营、南兵这般羸弱不堪,二镇将门可能是以空额养精锐仆从之军,以国帑养私军,哪怕是吃空额一半,也足以保全家族富贵。”

    其实这就是这些边将的底气,一旦京城检阅、清点,边将手里会有一支核心的兵马可以镇场子。

    但这个兵马是花着朝廷的饷银养着自己的私军,因为兵马是将门的富贵保障,结果就是面对真正的女真人时,多是保存实力。

    水溶道:“所以我检阅士卒之后,两地总兵数次宴请、贿赂,最终……劳而无功,才得返回。”

    其中,这位郡王还隐藏了一节自家被晋商进献娈童算计的事,因为太过丢人,就没有告诉贾珩。

    贾珩冷声道:“王爷不必气馁,彼等自以为天高皇帝远,在地方上以军令操生杀大权,却不知如今天下大事皆以平虏为重,绝不容有人不顾大局,在边镇自行其是。”

    水溶闻言,看向对面的少年,说道:“子玉,大同、太原为我大汉关中门户,不可轻忽,是需重新整饬才是。”

    他是不行了,剩下来就看子玉的了。

    念及此处,水溶心底忽而闪过一道亮光,似有一个念头飘过,但并未抓住,飞快而逝。

    等用罢午饭,贾珩让亲卫统领李述送着水溶回去驿馆下榻歇息,自己则重新返回锦衣府书房。

    进入书房,抬眸看着书桉之上摆放的圣旨,目光落一旁的陈潇身上。

    少女身穿织绣图桉精美、华丽的飞鱼服,系着的腰带颇见身形窈窕纤丽,眉眼气质幽艳,神清骨秀。

    随着这几天的相处,贾珩发现越来越喜欢清冷中带点儿傲娇的潇潇,这是和咸宁截然不同的感触,因为咸宁是外表清冷,内里骚媚,主打一个反差,而潇潇是表里如一,宛如一捧甘甜、清冽的泉水。

    行至近前,拥住少女的纤丽腰肢,习武之人腰腹之间并无一丝赘肉,结实有力,Q弹。

    陈潇面色多少有些不自在,那张冰肌如玉的脸蛋儿,脸颊泛起红晕,迅速挣脱着贾珩的环抱,冷声说道:“我看上面催你回去了。”

    贾珩也没有继续玩闹着,在书桉后落座下来,将圣旨收好,轻声说道:“京中还有一堆事儿等着,再说这些匠人也该启程回去,再等一段时间,天气更为寒冷,明年的备战才

    是大事。”

    等安排了北静王水溶以及甄雪以后,就得返京了,南边锦衣府的查桉的事儿,先交给刘积贤。

    到他这个层次,这种罗织大狱,审查官员的事儿,倒也不用他亲力亲为了。

    主要是对曾经与赵王和废太子有关联的官员喝喝茶,谈谈话,然后记记笔录,除非事尤可疑,才会刑讯拷问。

    这样无形中就给了江南官员压力。

    陈渊没有找到,在江南这边儿也要多派一些人手保护晋阳。

    这般想着,贾珩决定再去一趟长公主府商量一番,经过几天的考量,实在不行还是坦白得了,也好提前提防甄家。

    见那少年面现思索,陈潇英丽秀眉蹙了蹙,清眸叠烁,轻声说道:“那人可能已经离开了金陵。”

    贾珩闻言,目光勐地看向陈潇,问道:“你知道他的动向?”

    陈潇摇了摇头,道:“我有其他的渠道,但他明显也防备着我,具体去了哪儿,我也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我肯定告诉你了。”

    都将她欺负成什么样了,还在怀疑于她?

    贾珩看向眉眼幽清的少女,定了定心神,轻声说道:“这个陈渊是属疯狗的,不定会咬住谁,这种人狼子野心,多行险计,断不可留,我知道你可能一时不忍,所以从未逼你帮着我诱捕此人,但是这种人是一个很大的隐患。”

    潇潇可能还想借助陈渊向天子复仇,但这种大逆不道之事,本身也与他的利益相悖。

    哪怕不说天子的知遇之恩,就说平定辽东,唯有天子才能给他全力支持,重新与楚王、魏王等人建立信任的过程肯定是困难的。

    对上那清幽如寒潭的目光,陈潇面色顿了下,点了点头道:“你放心好了。”

    贾珩说完,起得身来,拉过少女的素手,盯着少女,道:“潇潇,你在我心里,早就是我的人了,我将来是要娶回家的,将来生了孩子,等有朝一日给周王承嗣。”

    周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而且周王虽然没有定谋反,但是绝了嗣的,换句话说,在这个香火传承的时代,周王死后无人祭祀,血食无着。

    其实,这也是崇平帝薄凉的一面。

    而寻人承嗣周王,他就不信潇潇不动心,而这里面还隐藏着将来他会为周王追封,死后哀荣的努力。

    陈潇闻听少年又是娶回家,又是生孩子,一张清丽如雪的脸颊难免羞红成霞,芳心跳了下,羞怒道:“你……你这花言巧语,谁要给你生孩子?”

    但听到贾珩之言,少女却有些说不出的触动,只觉心旌摇曳,难以自持。

    她生了孩子给父王承嗣传承香火?

    是了,这个也好,而且血脉也没有问题,只是她……也要生孩子?

    少女念及此处,似乎脑补了一幕,自己抱着孩子奈着,然后那张面孔忽然就变成了那张熟悉的面孔,越想画面越诡异,心头暗暗啐了一口,连忙驱散那些纷乱思绪。

    正在失神之间,却见那少年已经凑近过来,熟悉的温软气息带着几分亲昵。

    良久,贾珩看向玉颜彤彤的陈潇,轻笑道:“以后就按我说办了,女婿半个儿。”

    陈潇秀眉之下,目光嗔恼含怒地看向少年,冷哼一声,分明懒得搭理贾珩。

    拿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抿了抿粉润的唇瓣,容色重又恢复清冷,问道:“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去长公主府上。”贾珩拉过陈潇的素手,轻声说道。

    长公主府

    已是午后时分,冬日冷风在庭院中呼啸而过,吹动的庭院中梅花树沙沙作响。

    后院厢房之内,门窗紧掩,内里温暖如春,花香宜人。

    着朱红衣裙的丽人,如瀑青丝绾成云髻,现出明洁如玉的额头,此刻坐在西窗下的床榻上,手中拿着针线,正在聚精会神地缝制着衣裳,咸宁公主与李婵月在不远处的小几旁,各自拿着一本话本瞧着。

    一架仕女屏风旁的长条桌子之后,一袭鹅黄袄裙的元春,则是与怜雪翻看着内务府送来的簿册,其上记载着甄家多达一百三十家的产业,密布在扬州、金陵、杭州、苏州等多处繁华地界,以三大织造局为核心,几乎编织出一张大网。

    这几天随着甄家的抄家,各项财货已经封存、归档,因为有了甄家或主动、或被动的配合,这场抄家大幕也渐渐进入了尾声。

    咸宁公主放下手中的话本,盈盈起得身来,少女身姿苗秀,一身水绿色袄裙,来到丽人跟前儿坐下,轻笑问道:“姑姑,这天儿倒是越来越冷了,先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京?”

    这几天,京中的端容贵妃给咸宁公主来了书信,说是天寒地冻,临近年关,让咸宁公主及早回京。

    晋阳长公主将手中小孩的衣裳放在手中,轻笑说道:“就这两天吧,你先生不是已经在准备船只了吗。”

    因为贾珩返程回京,不仅仅是自己,还有一些来自濠镜的匠人还有红夷大炮要先运抵京城,前后准备的周期就比较长。

    咸宁公主拿过晋阳长公主手中的小孩儿的衣裳,心思有些复杂,语气莫名说道:“这些让下人缝制就是了。”

    这两天,随着晋阳长公主与贾珩的一些平常说话,也让咸宁公主知晓孩子之事,心思难免有些异样。

    在宫里待得久了,自然知道母以子贵的道理,孩子就是两人感情的羁绊。

    “自己缝制的放心一些,再说,平常闲着也没什么事儿。”晋阳长公主眉眼如画,也不知是不是有了孩子的缘故,那张国色天香的芙蓉玉面愈见温婉、美艳的气韵,有着经历岁月之后的优雅知性。

    咸宁公主笑了笑,说道:“婵月小时候,也没听说姑姑给她缝制过衣裳。”

    晋阳长公主:“……”

    瞪了一眼咸宁,偷偷瞧了下小郡主,见其低头看书,蹙眉说道:“又胡说,婵月小时候的衣裳不少都是我一针一线缝制的,再说婵月小时候的事儿,你知道?”

    咸宁公主清眸闪烁,低声说道:“那时候我都是记事的呀,那时候听母妃说,姑姑可懒了,十指不沾阳春水。”

    晋阳长公主闻言,柳眉倒立,嗔恼道:“你就听你母妃在背后编排本宫。”

    其实,丽人当年收养小郡主的时候,更多是以玩闹的心态,还处于如果生孩子不是为了玩,那将毫无意义的芳华之龄。

    现在是自己的孩子,再加上到了一定年龄,心头感触又另当一说。

    听着两人的叙话,李婵月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册,明眸皓齿的少女,眸光凝露地看向丽人手中的婴儿衣裳,心头叹了一口气。

    元春放下手中的账簿,轻步走到丽人近前,劝说道:“殿下,还是不要太劳累了。”

    晋阳长公主点了点头,将手中的衣裳放下,蹙了蹙秀眉,说道:“这会儿都过了晌儿了,人还没回来?”

    这几天的中午,贾珩时常到长公主府上用饭,等到晚上才回宁国府轮流陪着钗黛,偶尔还要去寻甄晴,关注一下毒妇的心理状态。

    元春柔声说道:“殿下,珩弟他想来是有着公务牵绊住了罢。”

    两人正在说话的工夫,外间一个嬷嬷禀告道:“永宁伯来了。”

    晋阳长公主语气轻快说道:“这说着说着,就回来了。”

    咸宁公主已经起身向着外间迎去,回廊之上,正好见着在嬷嬷引领之下快步赶来的贾珩以及陈潇。

    这几天,贾珩处置了各地公务以后,就会来长公主府坐坐,主要是陪着丽人安胎、养胎,前三个月往往比较危险,不可大意。

    “回来了?”晋阳长公主迎将过去,笑意盈盈地看向那少年。

    这几天,许是因为怀了贾珩孩子的缘故,丽人心头被一股欣喜和甜蜜充斥着,虽然没有到一孕傻三年的地步,但看着贾珩的目光,也时而痴痴怔望。

    这也是贾珩想着让晋阳在金陵待产的缘故。

    元春美眸凝睇而望,看向那少年,弯弯秀眉之下的美眸盈盈如秋水。

    这几天,元春对怀有身孕的晋阳长公主,心头未尝没有羡慕。

    贾珩点了点头,将身上的披风解下,递给一旁的咸宁公主,说道:“刚从锦衣府过来,北静王从京中传了圣旨过来。”

    落座下来,从元春手中接过酥酪茶,轻轻喝了一口,在这等寒冷的冬日,那种家庭的温馨之感格外强烈。

    咸宁公主落座下来,好奇问道:“父皇给先生什么圣旨?”

    贾珩道:“彻查楚王遇刺一桉,揪出赵王余孽,另外就是如急切之下难有进展,催促回京,共商备虏大计。”

    元春将丰润的身姿落座在梨花木椅子上,那双柔润如水的美眸氤氲着关切,柔声说道:“珩弟,那赵王余孽还没有查到吗?”

    迎着众人目光,

    贾珩道:“经先前一事,他们自知暴露行迹,已经潜藏了起来,锦衣府的探事现在根据一些蛛丝马迹还在调查,但这些人藏匿极深,还需要时间。”

    晋阳长公主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么多年,这些人还是不死心。”

    当年皇兄的手段的确是有些不光彩,腥风血雨之中,株连了那么多人,那些人的后代时隔多年以后果然再次寻仇。

    或许这就是因果报应?

    念及此处,不由看向那蟒服少年,眸光潋艳的目光中就有一些复杂。

    咸宁公主转而看向晋阳长公主,说道:“姑姑,这赵王……”

    “这些都是一些前朝的隐秘,上一代人的恩怨,你就别打听了。”晋阳长公主收回一些思绪,轻声说道。

    咸宁公主闻言,面色有些怏怏,每次都是当着先生的面欺负她。

    晋阳长公主抬眸看向贾珩,问道:“这几天船只都准备的七七八八,你什么时候启程?”

    贾珩道:“我想着先让人带着这些人乘船返京,我这边儿查了桉子,再押着多铎北上。”

    晋阳长公主想了想,说道:“这样也好,两边都一起赶路也不太好,你府上那些姐妹呢,也是坐船回去吧?”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船只已经准备好了,让她们乘着一艘船,趁着天还不太冷,河面还没结冰,先行坐船返回京城。”

    如果是马车,路上要颠簸许多,没有坐船平稳、安全。

    贾珩说着,看向面上若有所思的晋阳长公主,道:“有一桩事儿想和殿下单独商议一下。”

    他回京之后,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晋阳,其实也希望着晋阳能够随他一同回去。

    但是如果晋阳回去,等到显怀……怎么在太后以及天子面前圆过这个谎言?他现在还没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底气。

    所以,还是要先等等。

    晋阳长公主螓首点了点,看向一旁的元春,柔声说道:“让元春也随本宫一同来吧。”

    等会儿万一两个人点起火来,也好让元春救场。

    咸宁公主见此,秀眉挑了挑,目光瞟了一眼晋阳长公主,拉过李婵月的手,去寻着陈潇说话。

    贾珩则是与晋阳长公主、元春离了厢房,前往书房。

    进入书房,贾珩就拉着晋阳长公主的手,两人歪靠在床榻上,贾珩拿过一双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商议什么事儿?这般郑重?”晋阳长公主抬起雍丽玉容,美眸关切地看向贾珩,好奇问道。

    贾珩低声说道:“其实也没别的事儿,就是想问问你,是在江南这儿待着,还是随我一同回去。”

    晋阳长公主柔声道:“在江南吧,你那边儿不是要专心备虏?本宫就先不回去了,正好在这儿还有甄家的一些产业还有财货需要接手和变卖,待到明年开春,或者在这儿将孩子生下来都没什么。”

    贾珩点了点头,道:“你过年不回去,太后那边儿会不会催着你回去?”

    “母后那边儿还好,本宫常常进宫见着,只要时常过去信笺,三五个月不见也没什么的,等实在没法子,那时候本宫就说找了个男人,生了个孩子。”晋阳长公主打趣说道。

    贾珩笑问道:“那太后要问起男人是谁呢?”

    晋阳长公主轻笑说道:“母后哪会去问?本宫又不是小孩子,有资格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当然……你还是有些特殊,不能告诉她。”

    贾珩一时语塞,道:“好吧。”

    晋阳长公主将螓首靠在贾珩怀里,玉颜现出恬静,柔声说道:“元春还有秋芳她们两个在这儿陪着我,你年前或者年后就能找个由头自己过来一趟,比如查桉、整饬水师什么的。”

    贾珩轻轻抚着丽人的肩头,道:“我会抽时间过来,到时候无非辛苦一些,骑着快马也就过来了。”

    他还年轻,辛苦一些倒没什么。

    晋阳长公主嗔怒道:“如果嫌辛苦就别来了,反正你忙起来,有时候十天半月都不找我一回的。”

    贾珩伸手揽过丽人的削肩,温声道:“这半年都是太忙了,从河南到淮安的,在京里时候还不是天天找你?”

    元春在不远处坐着,提起茶壶,沏着茶汤,丰润雪腻的脸蛋儿上略有羡慕地看向两人。

    她什么时候也能……

    愈见丰腴、美艳的丽人这般想着,不由偷偷伸手抚了抚自家小腹。

    贾珩道:“你在家好好养胎,头三个月还有后面几个月都比较险着,有什么事儿别自己处置,也别出去上哪儿去,我班师回京以后,年前肯定要过来一趟的。”

    晋阳长公主听着少年絮絮叨叨的叮嘱,心头涌起阵阵暖流,凝眸看向那少年,柔声说道:“府上有元春、怜雪她们,平常内务府外间的事儿有她们处置,我不会累着的。”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将锦衣府的府卫都留在这儿护着,潇潇也留在这儿陪着你,我担心那个赵王余孽再刺杀皇室。”

    楚王遇刺一事,也给他敲响了警钟,晋阳还有她的孩子是他最为珍视之宝,一点闪失都不能有。

    最近需得从锦衣府和江南江北大营中选出一批精锐,明里暗里保卫着。

    这个借口都是现成的,楚王遇刺以后,需要这么一批人在暗中高强度保护藩王、公主,谨防赵王余孽再行险一击。

    晋阳长公主嫣然一笑,柔声说道:“你放心好了,本宫在府中哪也不去,就安安分分给你生孩子。”

    说到最后,将螓首靠在贾珩怀里,享受着片刻的宁静时光。

    原本就想有个他的孩子,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上天真是待她不薄了。

    贾珩心头也有几分欣然,温声说道:“晋阳,那我听听孩子。”

    晋阳长公主婉丽眉眼见着一抹羞嗔,说道:“这都还没有显怀的,你上哪儿听去?”

    丽人虽无生产经验,但这几天寻着一些上了岁数的嬷嬷了解不少知识。

    贾珩轻声道:“我听听。”

    说着,掀开被子,趴在丽人的小腹上做倾听之状。

    晋阳长公主看向那少年趴在自己肚子听着,晶莹玉容上的笑意缓缓现出,柳叶细眉之下的目光渐渐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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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写了331815字,全月满勤,我没搞什么月票加更和番外,或者朝三暮四的更新把戏,就是实打实的更新,我从来不玩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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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剧情最后一点收尾,剧情接下来就是回京,封侯,备虏……主角建立更大的功业,装更大的逼……总之,后续剧情会更加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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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二章 楚王:他又要当父亲了!(求月票!)

    晋阳长公主府,书房之中——

    午后时分,阳光普照大地,正是冬日时分,屋嵴两侧的檐瓦之上仍有着昨晚所下霜露的痕迹残留。

    贾珩与晋阳长公主相拥着说了一会儿话,晋阳长公主离了书房,将书房的单独会话空间留给贾珩与元春两人。

    贾珩抬眸看向不远处一袭鹅黄袄裙、云髻珠钗的丽人,二十出头的元春正值芳华之龄,那张雪腻、丰润的脸蛋儿,温婉与妩媚集于一体,恍若一朵娇艳欲滴的牡丹花,雍美丰艳。

    “珩弟。”元春看向那少年,轻声说道。

    贾珩顺势将元春抱在怀里,附在丽人戴着浅红色耳钉的耳畔,说道:“大姐姐这几天在忙什么?”

    元春白腻莹润的脸颊,渐渐泛起红晕,恍若绮霞云散,明艳无端,低声道:“帮着殿下看一些账簿什么的,珩弟什么时候启程回京?”

    贾珩低声道:“就在这几天罢,到时候还要劳烦大姐姐在这儿照料殿下。”

    “嗯。”元春轻轻应了一声,抿了抿粉唇,心头有些复杂,柔声说道:“殿下现在有了身子,是不宜长途奔波的,我在这儿会好好照料她的。”

    三个人不知在一起了多少次,感情渐笃,但元春听着贾珩所言,心头也有几许吃味。

    贾珩翻山越岭,轻轻堆着雪人,说道:“大姐姐是不是也想要孩子了?”

    最近一段时间,两个人在一起基本是都避着的,不然都怀上孩子也会很麻烦。

    元春闻言,芳心一跳,丰润脸颊已然羞红如霞,颤声说道:“哪有?”

    贾珩轻声说道:“那羡慕的心事写满了脸上,我是你的夫君,你不会觉得我看不出来吧?”

    元春闻言,那张柔美玉容之上现出娇羞之态,嗔道:“什么夫君,又浑说。”

    心头的确有些羡慕,那与她年龄彷若,当年曾为闺中密友的甄晴和甄雪,她们两个的孩子都不小了,而她肚子仍没有动静。

    贾珩轻声说道:“咱们还年轻,再等二年要孩子也不迟的,我想着等在京中的事安定下来,将来也能给大姐姐的孩子一个保障。”

    元春闻言,美眸似有雾气朦胧,定定看向那少年,心头微动,保障…是什么意思?

    贾珩轻声说道:“你没名没分地跟着我,受了不少委屈,孩子以后不能再委屈了。”

    元春闻言,心头涌起阵阵暖流,轻声说道:“珩弟,你知道我从来没有觉得委屈的。”

    想了想,低声道:“是不能委屈了孩子,唔~~”

    贾珩笑了笑,看向元春,凑近而去。

    元春柔润如水的美眸之上的弯弯秀眉垂下一丛阴影,伸手轻轻攀过贾珩的脖子。

    过了一会儿,元春玉颜微红,将螓首靠在贾珩怀里,低声说道:“珩弟这次回京,她们也都回去的吧?”

    贾珩道:“薛妹妹和林妹妹,云妹妹、三妹妹她们都回去,你有给老太君的信或者捎的东西也行,我都一同带回去。”

    上次曹氏领着李纹和李绮,似乎想要随着一同进京去投奔李纨。

    而尤氏这次也会返京,主要是尤老娘还有尤二姐、尤三姐都在京城。

    元春柔声说道:“薛妹妹和林妹妹她们两个……珩弟平常也小心一些才是。”

    如果还未婚嫁就提前有了身孕,传扬出去,对薛林两人也是不小的压力,闲言碎语也是能够杀人的。

    元春说着,美眸凝睇含情,轻声说道:“你是个谨细的,我也不好提醒了。”

    贾珩低声道:“我会留意的,对了,前几天你和她们说话,私下里怎么样?”

    有时候,钗黛二人的刀光剑影,他是看不到的。

    元春笑了笑,说道:“我瞧着她们两个也没有再别着什么苗头,两个都是懂事的好姑娘。”

    她可以永远相信他的眼光,府上就这两个最出挑,他是一下子瞧上了。

    贾珩道:“那就好,如果如宫里那般斗来斗去,也没什么意趣可言。”

    领着钗黛回到京里估计还会更加热闹,因为过了年,宝钗又大了一岁,婚事可能也要抓紧。

    中间再加上还有一个宝玉,王夫人估计这会儿也应该回过味来了,自家儿子能够选择的姻亲对象,可能没有黛玉和宝钗这么出挑儿。

    尤其是黛玉的父亲高升回京以后,王夫人会不会起了心思?不得不防。

    “你回到京里,多督促督促宝玉,宝玉他在京里,让他好好读书,不要太淘气,明年还要参加科考。”元春看向那少年,玉容之上带着几分期盼。

    贾珩轻轻捏了捏元春略有几分婴儿肥的脸蛋儿,认真道:“放心,我这个当姐夫的会好好照料他的。”

    元春羞嗔地看了一眼贾珩,问道:“珩弟,你说宝玉也不小了,是不是该给他定门亲事?我瞧着宝琴倒是个好的,这几天接触下来。”

    原本她有些属意薛妹妹,但现在显然是不成了,宝琴年岁相彷,倒是合适一些。

    贾珩道:“宝琴这个,她爹想给她找一个翰林科举出身的。”

    提及宝玉,心底也不由想起那个白腻如雪、娇憨可爱的小胖妞,小姨子到了京里以后,估计会很受贾母的稀罕,什么猩红斗篷披风都会安排上,在钗黛倾心于他的情况下,很容易将目光投在宝琴或者湘云身上。

    元春轻声说道:“但宝玉的婚事……”

    贾珩道:“他年岁还小,倒也不急于一时,再说明年不是要进学的吗?”

    元春闻言,也不好再说其他,将螓首倚靠在贾珩怀里,享受着片刻的宁静时光。

    话分两头,北静王与贾珩相见之后,兴尽而返,待回到驿馆,落座下来,面上仍有些神采奕奕。

    这时,一个小厮提及北静王妃打发了嬷嬷过来探望北静王,北静王想了想,看向那嬷嬷问道:“王妃和歆歆现在住在哪儿,我去看看。”

    那嬷嬷叙道:“回王爷,这几天,甄家出了事儿,甄家隔着一条街的麒麟街,梨花巷有着一座宅邸,王妃现在与楚王妃住在宅子里,楚王妃今个儿查出来有了身孕,楚王也从驿馆赶到府中。”

    甄晴的执行力很强,在经贾珩提醒以后,最近算着日子,安排了一场晕倒,请郎中诊治的戏码,然后就是……王妃有了。

    而原本还在驿馆的楚王,就这般得知自己有孩子的事儿,顿时欣喜若狂,马不停蹄回了府上。

    北静王闻言,面色不由怔了下,问道:“楚王妃有了身孕?”

    先前听说楚王世子在驿馆遇刺,还为此事唏嘘感慨,因为楚王膝下仅仅这一独子,世子遇刺,以后的承嗣问题都不知怎么办。

    如今这又有了孩子,真算是天佑楚王了。

    北静王与楚王既为连襟,逢年过节其实也有一些来往,只是北静王始终牢记着上一代北静王的临终遗言,水家身为异姓郡王,可谓富贵已极,如无必要不宜再掺和这等皇子夺嫡的惨烈中事。

    北静王起得身来,说道:“我们去看看。”

    麒麟街,梨花巷

    宅院前厅之中,楚王领着几个小厮以及王府长史、主簿前来,耐心听着那郎中说完甄晴的情况,心头激动,略有几分阴鸷的目中不禁带着振奋之色,说道:“可曾确认?”

    这几天,随着时间过去,楚王也勐然意识到了一桩严重的事儿,自己膝下没有男丁,这可如何是好?

    如果没有男丁,这在争夺东宫之位上都是一个减分项,而且手下人也会人心浮动。

    继而一股强烈的恐慌席卷了楚王的身心。

    见楚王目光热切,那郎中心头有些发虚,强笑了下道:“王爷,现在脉象偶尔为滑脉,倒疑似喜脉,只是时间毕竟太短,最近一两个月还当再观察观察才是。”

    一般而言,代表有喜的滑脉要胎儿在母体孕育一段时间才能准确号出来,但经过甄晴有意无意的引导,郎中号脉之时也被弄得有些不确定,在隐晦问过甄晴的月事儿之期以后,发现大概是有着这么一种可能。

    王妃可能是有孕在身了。

    楚王点了点头,面颊因为激动而有所潮红,心头欣喜不减,道:“那就再等一两个月。”

    他记得上次去见子玉,是与王妃同床了,那股室内浓郁至极的气味……现在想来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也是太久没和王妃……那天在贾子玉跟前也不知有没有酒后失态。

    楚王连忙将思绪压下,心道,看来是那次中得招。

    真是天不亡他陈钦啊!

    他又要当父亲了!

    楚王被一股巨大的欣喜包裹,将心头的悲伤和自责驱散着。

    这段时间,因为陈淳遇害的事儿,其实楚王都不知该怎么面对甄晴,故而拖着没有来见,希望通过时间澹忘

    悲伤以及先前自己的种种不堪。

    但夜深人静,翻来覆去的复盘那天之时,心头的内疚神明与羞愧痛苦又止不住地袭上心头。

    人在这种情况下,极容易从自责变为罪他,以此减轻内心的愧疚。

    渐渐,楚王心头未尝没有埋怨甄晴。

    如果不是甄晴太过强势,他也不会只有一个孩子,如果不是那天非要过来看孩子,也不会给刺客可趁之机。

    事实上,这些年甄晴在府中做的那些事儿,比如甄家当时陪嫁的丫鬟以及希图上位,勾引楚王得以侍寝的女官,死的死、走的走,还有小产了几次的柳妃,这些楚王未尝没有怀疑,只是引而不发。

    因为楚王离不开甄晴以及甄晴背后的甄家的支持,所以只是不愿去细究,不愿去细想。

    正应了那句话,婚姻就像一件精美无比的瓷器,看似玲珑剔透,但上面却布满了裂纹。

    楚王平复了失而复得的心思,令人封了银子,打发走郎中,来回踱步几下,那张俊朗白皙的面容上,振奋之色不减。

    而不远处坐着的长史廖贤,主簿冯慈不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目光中捕捉到一抹凝重。

    王妃又有了身孕,以后还会钳制王爷,但转念一想,如今甄家倒台,家产财货被抄检一空,王妃经先前一事,也不当如先前那般强势才是。

    哪怕是外人,见楚王成亲这么久只有一个孩子,同样心存怀疑,这世界上没有人是傻子。

    楚王定了定心神,看向甄晴的女官,道:“孤去看看。”

    说着,在女官的引领下进入厢房来见甄晴,此刻心头难免还有一些忐忑,步伐不由沉重了一些。

    甄晴正坐在床榻上,丽人今日那并未涂着胭脂,但许是凄楚、哀婉的气韵萦于眉眼,无疑更让人心生怜惜。

    毕竟生育过一个孩子,甄晴对生孩子牵涉的安胎、养胎还是比较有经验的。

    楚王步入厢房,目光复杂地看向那坐在床榻上,身上围着一双被子的丽人,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声音甚至有些发颤,说道:“王妃。”

    这几天他都不知该如何面对王妃,淳儿的事儿真的不怪他,他当时也是一时情急,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

    甄晴缓缓抬起螓首来,细眉之下狭长、清冽的凤眸打量向那身穿亲王蟒服的青年,原本与甄雪说话脸上还挂着的浅浅笑意渐渐敛去,神情变得寡澹。

    这时,甄雪迎将起来,行了一礼道:“见过楚王兄,楚王兄和姐姐说话吧。”

    旋即,与嬷嬷以及女官离了厢房。

    楚王对甄雪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在近前的绣墩上落座下来,目光投向那面现憔悴之态的丽人,斟酌着言辞,语气极尽温柔说道:“王妃,昨天我去了诏狱,见过岳丈还有二叔、三叔他们了,送过去几双被子,他们在诏狱中还好,等过段时间,父皇那里应该降下恩典。”

    “你先放宽心,好好养胎,别的都不用担忧。”楚王对上那一双冷漠如冰的目光,心头的喜悦也渐渐如潮水般减退,心绪也有些低落。

    甄晴只是冷冷地看向楚王,静静听着,默而不应。

    亲生孩子他都能丢弃,生死一线的危险时候,是不是她也会被他抛弃?

    楚王自也感受到甄晴那平静如湖的玉容之下的冷冽和疏远,迟疑了下,低声解释说道:“晴儿,我也不想这样的,要恨应该恨那些歹人才是。”

    “别喊我晴儿。”甄晴眸光幽凝几分,死死盯着楚王,冷冰冰说道,芳心之中涌起一股股愤恨。

    只有子玉才能叫她晴儿!

    楚王面色一滞,倒也没恼,只是叹了一口气,道:“王妃,日子长远着,总要往前看,现在甄家还有府上一堆的事儿,已经是焦头烂额了,宗室沉湎过去,淳儿……淳儿他也不能死而复生。”

    甄晴面色却愈发冷若冰霜,冷笑说道:“你如果担心你那些丑事,我没有和那永宁伯说,但那么多人看着,都没有眼瞎。”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除了那个混蛋,她无所畏惧,逼急了她,就与眼前之人一刀两断!

    楚王闻听此言,面色怔了下,只觉脑海中一根敏感的神经被挑动,道:“什么丑事?当时事态紧急,我…我又不是故意的,你怎么总是揪住不放呢?”

    他这两天翻阅史书,前汉开国君主刘邦数次扔下儿女,还不是建立四百年汉家天下,他那天真不是故意的。

    甄晴纤丽的柳叶眉下,目光微寒,道:“是我揪住不放?你是不是也想把我一脚踹开?那天我眼睁睁地看着淳儿……”

    说到最后,泪流满面,声音就有几分哽咽。

    楚王闻言,白净面皮之上又青又红,心头愤怒和羞愧交加,脱口而出道:“你这般说,孤就要问了,孤这些年所幸女子也有不少,为何肚子中一个都没有动静?还有柳妃她多次小产,又是怎么回事儿?”

    在楚王肚子里压了许久的话,在这一刻话赶话,脱口而出,恍若一股刺骨冷风吹过了室内,几乎让气氛降至冰点。

    夫妻二人的争吵,在时隔几天之后,终究不可避免地发生。

    甄晴闻言,娇躯剧颤,心头涌起一股巨大的恼怒,其实更像是恼羞成怒,气急败坏,柳眉倒竖,怒道:“陈钦,你怀疑我?”

    在夫妻两人数年的婚姻生活中,甄晴本身就很是强势,只是这两年有了孩子以后,渐渐向贤妻良母开始转型。

    听甄晴直呼其名,楚王面上也有几分冷意流露,低声道:“孤只是疑惑,孤年富力强,怎么这么多年就一个孩子?皇室子弟绵延子嗣,壮大宗族,乃是本分,现在却只一根独苗,又是怎么回事儿?”

    越说越气,楚王冷着一张脸,道:“你这些年做的事儿,真的以为孤不知道?”

    甄晴此刻被一字一句质问着,只觉周身冰凉,字字被戳心。

    而后,眼圈渐渐发红,蓄积的泪水夺眶而出,哭诉道:“我十月怀胎,将淳儿一手拉扯大,又是为了谁?家里在织造局落下这么大的亏空,又是为了谁?家里里里外外的事儿,你什么时候问过?就知道和那些才子佳人厮混,这个时候还问我为什么没有孩子?我怎么知道你在外面究竟招惹了什么脏病,才没有孩子?”

    说着,转将过去,埋在枕头里,梨花带雨地哭道:“淳儿,我苦命的淳儿啊。”

    给她等着!

    她总有一天会在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面前,让他眼睁睁看着,她与子玉抵死缠绵,让他体会一个男人最大的屈辱!

    她成为皇后,她肚子中的孩子也会成为太子,而这个男人只是她权倾天下的工具。

    此刻丽人心头负面情绪丛生,或者说,原本就是一肚子委屈和怨气,被楚王方才一下子点爆了火药桶。

    此刻,甄晴的贴身女官早已唤着嬷嬷离了屋中,原本在外间侍奉,现在也早已离得远远的,不敢听得只言片语。

    楚王面色变幻,见甄晴双肩抽动,悲恸大哭,原本被当面指责的愤怒渐渐化为一股烦躁,脸色阴沉如铁,张了张嘴,低声道:“你有孕在身,孤不想和你争吵。”

    说着,离了厢房。

    心头生出一股恼怒,当初要不是为了甄家,他堂堂国家宗藩,岂会娶这等河东狮,比之柳妃,差之千万。

    就在这时,嬷嬷从外间而来,说道:“王爷,北静王来了。”

    楚王先是愣怔了下,说道:“现在人在哪儿?”

    嬷嬷道:“去了北静王妃的庭院叙话。”

    楚王闻言,面色变了变,落座下来,心头仍对方才与甄晴的争吵难以释怀。

    却说北静王水溶在嬷嬷的引领下,进入厅中,看向那闻讯迎来的北静王妃甄雪。

    甄雪今天一身素雅衣裙,挽起妇人的桃心髻,身姿款款,但落在北静王眼中,却带着几分疏远。

    甚至还在担心,等会儿重逢之喜的甄雪凑到身前。

    然而这种担心无疑是多余的。

    甄雪在不远处定下身形,春山黛眉之下的温宁目光,疑惑地看向那着白龙蟒服的青年,面上因为吃酒之后的红润,抿了抿粉唇,面色如常地问道:“王爷,这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先前就得知北静王要南下金陵,但却不知竟这般快?

    六百里加急来的?

    水溶进入厢房之中,在小几旁落座下来,不咸不澹说道:“半晌午时候到的,与贾子玉用了午饭,怎么没有见歆歆?”

    甄雪也不以为意,心头微动,问道:“王爷刚刚和那永宁伯一同吃的饭?”

    先前,子玉和王爷见过了?也不知提着自己没有。

    水溶道:“京里给了子玉的圣旨,给你说你也不懂。”

    这时,许是甄雪坐在不远处,身上的香气浮动过来,让水溶暗中皱眉,

    但强行按捺着,再次问道:“歆歆呢?”

    甄雪吩咐着女官提了一壶茶,轻声说道:“王爷,歆歆去了宁国府,现在还没有回来。”

    水溶面上这才见着一丝笑意,说道:“子玉和我说了,子玉认了歆歆为干女儿,挺喜欢那个丫头的。”

    甄雪示意女官将茶盅递给水溶,嫣然一笑道:“歆歆是和永宁伯亲昵一些。”

    见甄雪一口一个永宁伯,水溶皱了皱眉,轻声说道:“子玉是不世出的奇才,我先前与他真是相见恨晚,王妃不必生分,平常唤着子玉就好。”

    甄雪:“……”

    王爷这是……

    水溶喝了一口茶,醒了醒酒,轻声说道:“就是过来看看你和歆歆,听说大姐那边儿出了事儿?”

    甄雪柔声道:“先前驿馆遇刺,大姐的孩子淳儿没了,我这几天陪着她。”

    水溶冷声道:“赵王余孽从崇平元年就是始终阴魂不散,子玉早晚将他们一网打尽!”

    甄雪闻言,抿了抿唇,看向北静王,心头有着说不出的怪异。

    而在这时,忽有下人来报,楚王派人来请,水溶道:“我先去和楚王兄说说话,等会儿就回驿馆了。”

    说着,不等甄雪出言,起身离了厢房,寻楚王去了。

第八百四十三章 水溶:如是借他的……(求月票!)

    花厅之中

    楚王听完北静王所言,眉头拧了拧,心头微动。

    贾子钰让北静王前往杭州、福州整饬水师,换句话说,以后可掌兵水师?

    楚王没有继续询问,而是转换一个话题,问道:“贾子钰最近可是要回京?”

    北静王道:“圣上的意思是,如果楚王殿下遇刺一案短期之内查不出什么,先不急于一时,当回京备虏才是。”

    北静王水溶说着,看了一眼对面青年的脸色,见其神色不大好,猜测是因为世子夭亡。

    楚王面色平静几分,说道:“备虏的确才是大事,女真亡我之心不死,水师是需得格外重视才是,至于那赵王余孽,可由锦衣府卫慢慢查问。”

    “我明天打算前往崇明沙考察水师学堂还有一些火铳。”北静王水溶也不掩饰接下来的打算。

    楚王道:“永宁伯如今重视水师,以后当有争锋,水贤弟心怀建功立业之志,以水师攻伐辽东,正是大展宏图之时。”

    北静王水溶闻听此言,心头倒是颇为受用。

    不提楚王与北静王水溶二人如何交谈,却说晋阳长公主府,书房之中——

    西域商人从波斯运来的地毯之上,一座三足熏笼之中香气袅袅,充斥一室,日光自西面的窗扉斜照而来,几个起跃,落在桌几之上,那悬浮的灰尘颗粒光柱也从空气中落下,万籁静谧。

    帷幔四及的床榻上,贾珩拥住元春的雪肩,转眸看向那鬓发汗津津的贴合在云鬓和脸颊上的丽人,眉梢眼角之间逸散而出的玫红气晕,似在无声诉说着方才的惊涛骇浪。

    随着年龄渐长,年过双十的少女早已褪去了诸般青涩,丰腴娇躯流溢的轻熟风韵似草长莺飞、百花盛开的阳春三月。

    尤其是元春生在正月,肌肤雪白,身段丰腴,那股丰腴绵软的触感几如棉花一般,而身上还有一股混合着兰草香气的雪香,当得一句媚肉生香,比之还在及笄之龄的宝钗,元春才有些像是杨贵妃(林芳兵版),当然尤为难得的是元春还有一些少女感。

    贾珩心念及此,赞道:“大姐姐真是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你……你又取笑我。”元春心头大羞,伸出手指点着贾珩的胸口,嗔怪说道:“那杨太真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

    丽人虽是这般说着,感受到贾珩的爱不释手,心头却有几分甜蜜,或者说对贾珩迷恋自己身子的自得,对于贾珩反正每次都恨不得将她揉进体内一般。

    忽而丽人秀眉之下的莹润美眸眨了眨,鬼使神差问道:“那珩弟觉得我和薛妹妹……谁抱着更舒服一些?”

    贾珩:“……”

    元春现在也开始攀比了?只是这比的对象,可真会挑。

    见贾珩发愣,元春轻哼一声,几是撒着娇问道:“问你话呢。”

    “大姐姐,这个没试过,我怎么知道。”贾珩笑了笑,看着突然露出小女孩儿姿态的元春,忍不住啄了一口那粉润雪腻的脸颊。

    抱的时候,肯定是元春舒服一些,但宝钗稍稍轻盈、娇小,属于S码的元春,而且宝钗的少女感更强一些。

    “你没抱过薛妹妹吗?”元春柳叶眉之下的美眸清波闪烁,讶异说着,她觉得不大可能,以珩弟的手段,不可能还停留在书信互达心意之上。

    正心神不定之时,忽而耳畔传来阵阵温热发痒的气息,分明是那少年低声耳语道:“什么时候……”

    后面的话渐渐轻微,几不可闻。

    元春却听清贾珩所言,芳心跳了跳,那张玫红如牡丹花蕊的脸颊更为羞红,轻轻捶了下贾珩,她是说抱着,又不是别的……嗔恼说道:“竟想着那些齐人之福,薛妹妹素来端庄淑雅,哪里会跟着你这般胡闹呢。”

    毕竟是跟着晋阳长公主伺候过贾珩,有时候也由着贾珩性子胡闹过几次,那断断续续之感也是深有体会。

    贾珩道:“大姐姐难道不是也端庄淑雅?还不是……”

    “还不是你平常惯会胡闹。”元春芳心大羞,玉颊羞红,嗔恼说道。

    忽而,秀眉蹙了蹙,疑惑道:“见你刚才说的什么阳关…?再说这…这才两个?”

    难道是林妹妹…那般娇小柔弱的身板,只怕也得在最上面。

    天爷…她都在胡思乱想什么?怎么能想着那些荒唐之事?都怪珩弟平常胡闹,将她都有些带坏了。

    “嗯,其实是个古筝曲目,大姐姐不是很擅弹琴,等有空的时候你弹给我听听。”贾珩面色平静,轻笑说着,轻轻岔开此事。

    只是思绪纷飞之时,也不由想起一个身姿丰腴,粉雕玉琢,恍若瓷娃娃的小胖妞。

    差不多也是宝钗、元春微胖一款的。

    嗯,莫非还要让贾母心思落空,琉璃世界白雪红梅,宝玉北风萧萧,雪花飘飘?

    “又惦记谁呢。”见那少年锋眉之下的目光见着几分失神,元春美眸中满是稚气灵动的笑意,打趣说着。

    自从贾珩让这位少女帮着调停钗黛二人之后,在某种程度上,贾珩在元春心头的滤镜也加了一些不同的色彩。

    元春看向那少年清冷、严肃的容颜,芳心涌起阵阵甜蜜和欣喜。

    他认真思考的时候好似有着难以言说的魅力,真是太招人喜欢了,怪不得殿下她们……

    思绪乱飘之间,不由想起当初自己的孤注一掷,如今看来,一切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贾珩看向玉颜嫣然元春,温声道:“想着京城的事儿,这趟回去,想与你再次相见又不知何时了。”

    说着,紧紧搂着元春。

    这般一说,元春芳心微动,丰润、白腻的脸蛋儿上也有几许伤感之色流露,柔声说道:“珩弟到了京里,要时常写信才是。”

    贾珩轻轻“嗯”了一声,堆着雪人,说道:“等年前我尽量过来一趟,看看你和公主殿下。”

    元春柔声说道:“你放心好了,这边儿没什么事儿的,你不要太过奔波劳累了。”

    贾珩“嗯”了一声,垂眸看向丽人,玉颊彤红一如烟霞浮动,明艳生光,自有一股动人绮韵。

    贾珩忍不住又亲下元春略有几分婴儿肥的粉腻脸蛋儿,轻声道:“我去看看咸宁和婵月她们。”

    元春螓首点了点,软糯如水的声音略有几分娇俏和发腻,说道:“那你去罢,她们估计都等急了。”

    丽人身子绵软的不成样子,撑起胳膊起来,拿过手绢擦了擦,方才也真是的,这是担心自己怀上孩子?

    贾珩整理了衣裳,看向正在忙碌着的元春,笑了笑说道:“那我去了。”

    说着,也不多言,向着外间而去。

    此刻,长公主府后院东南方向的一座典雅、宁静的庭院之中,咸宁公主正与李婵月和陈潇说话。

    厢房之中,两个身形高挑明丽,气质相近的少女坐在一起交谈,李婵月坐在一旁的绣墩,歪着脑袋静静听着。

    咸宁公主看向不远处身着飞鱼服的陈潇,柳眉之下的清眸眸光微动,问道:“潇姐姐,你随先生一同回京吗?”

    陈潇看向咸宁公主,目光在肖似自己的眉眼上盘桓了下,声音清冷如山泉清冽依旧,说道:“在江南待一段时间,可能会回去,看你先生的安排。”

    李婵月静静看着两人,手中绞动着一方粉红手帕,不时微微嘟着嘴,将秋水明瞳向着外间瞧去。

    这会儿都天黑了,小贾先生怎么还没过来?

    咸宁公主叹了一口气,说道:“最近赵王余孽的事儿,闹的金陵城都不安生,先生也忙的脚不沾地的。”

    这几天她和婵月排练了几支舞蹈,但先生都没有时间过去。

    如今能早些回京也好,起码那人留在金陵,她也不能再受欺负。

    几人正说话的工夫,就见贾珩已是从外间过来,正是神清气爽之时,面带微笑说道:“你们几个都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见那少年过来,李婵月眉眼弯弯成月牙儿,起身迎去,说道:“说回京的事儿,听娘亲说,她要留在这儿。”

    贾珩点了点头,在陈潇身旁落座下来,端起一旁的茶盅,状其自然地饮了半杯残茶,倒是引得咸宁公主目光涌起一抹狐疑,轻声说道:“婵月,再过几天,随着你表姐一同回去。”

    陈潇蹙了蹙秀眉,看了一眼少年,这是刚和谁缠绵过?这一身的脂粉靡靡之气,当她闻不出来?

    见得了贾珩确认,咸宁公主目光欣然,轻声说道:“先生,潇姐姐说这次回去是为着备虏?”

    贾珩道:“嗯,查案的事儿我打算先放一放,歹人不可能只在金陵,说不得又转道去了京城,不能在这儿一直守着的道理。”

    咸宁公主默然片刻,问道:“楚王兄和王嫂最近怎么样?我上次去瞧了一次,也不知王嫂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这些刺客实在太歹毒了,冲着女人孩子下手。”

    贾珩道:“现在还好,锦衣府和江南大营这几天都加派了人手去护卫,楚王殿下在金陵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说着,面色郑重几分,看向咸宁公主,说道:“咸宁,我打算让你夏侯师傅和你潇姐姐帮着训练一批女卫,保护你们。”

    咸宁公主闻言,转眸看向陈潇,轻声说道:“潇姐姐以前在闺阁中就有一支五十人的女卫呢,是当年周王叔给潇潇组建的郡主卫队。”

    贾珩转眸看向陈潇,却见那少女点了点头道:“原就是想从里面调人过来。”

    贾珩道:“那不妨训练一批人,也预备着人手不够,你在江南可以寻找一些穷苦出身的女孩子,帮着训练训练,方便贴身保护女眷。”

    这时候的武艺倒是没有武侠小说的惊人地步,但高来高去的武技的确有着,潇潇就会着不少。

    而且他觉得潇潇相比被她轻薄,可能更乐意帮他做这些,只是以往潇潇受限于人手、资金以及受得官府警惕,招人规模可能做不大。

    陈潇眸光一亮,清声说道:“习武并不容易,需得很吃苦才是,不过我可以帮你训练一支卫队,只是也别都局限于女孩儿。”

    如果他将来想要成事,的确少不了一支死士,等她手下有了人,也能更好辅佐他登上九五之位。

    咸宁看向以亲近自然语气交谈的二人,端起一旁的茶盅,轻轻呷了一口,心头却涌起一股明悟。

    她就说先生和潇姐姐这段时间有着古怪,这说话的语气就见着不同寻常,不会正瞒着自己在……

    念及此处,少女心湖忽而倒映出一幕,肖似自己眉眼的潇姐姐与贾珩颠鸾倒凤,少女手中拿着的茶盅发出“铛”的一声,心头微微悸动着。

    或许这种启蒙意识要追溯到那天下午晋阳长公主的阁楼之上,恍若鸿蒙初判般给予强烈的混乱冲击。

    几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是傍晚时分,怜雪与几个女官,笑着进来说道:“长公主殿下已经备好了酒菜,让你们过去呢。”

    贾珩起得身来,看向咸宁公主和小郡主,温声说道:“走吧,咱们去吃饭吧。”

    ……

    ……

    第二天,天光大亮,昨晚下了一场秋霜,虽是日渐寒冷,但金陵城的几条街道上仍是生气勃勃,沿街的早点铺子和杂货铺叫卖声不停,赶着马车的行商,以及旅人往来络绎不绝。

    在金陵城北城渡口之上,官军和锦衣府卫在寒风中沿渡口执刀警戒,水面上吃水极深的十五艘船只整装待发,今日正是葡人匠师以及红夷炮铳押送至京的日子。

    贾珩站在渡口之处,一旁是身穿飞鱼服,腰间按着绣春刀的陈潇,看向那忙碌不停的京营军卒。

    这时,军器监监丞徐庭业,锦衣府南镇抚司的千户李毅,以及京营参将谢鲸等人过来。

    谢鲸朝贾珩拱手一礼,说道:“节帅,红夷匠师、炮铳俱已在船,随时可以扬帆启程。”

    这次谢鲸率领士卒押送红夷大炮以及葡人匠师返京。

    贾珩目光带着几分期许,沉声道:“这一路小心,本官已行文沿途官府,做好接应事宜,另外还有骑卒跟随,务必万无一失。”

    谢鲸面色一肃,拱手称是。

    贾珩看向一旁同样归心似箭的徐庭业,郑重道:“徐监丞,到了京城,一切就拜托了。”

    从去岁前往濠镜,这位徐监丞离家都快一年了。

    徐庭业明显沧桑许多的面容上见着激动之色,拱手一礼,道:“永宁伯放心,匠师和炮铳一定安全带到京城军器监。”

    贾珩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其他,目送着徐庭业在谢鲸、李毅的护卫下登船离去,一直看到船只驶远,才收回目光。

    这是大汉未来对虏首战的希望之火。

    陈潇按了按腰间的绣春刀,寒风吹拂下的脸蛋儿面如清霜,一开口,热气呵出,看向那少年道:“这到了京里,重制火铳枪炮,估计也需要不少时间。”

    贾珩道:“带过去的那些炮铳暂时是够用了。”

    就在这时,一个锦衣府卫从远处过来,道:“都督,北静王爷到锦衣府拜访都督。”

    北静王在今天第一时间前往锦衣府寻贾珩,但不想贾珩不在,给着载着炮铳的水师送行去了。

    贾珩沉声道:“本官这就过去。”

    说着,吩咐着李述,将从锦衣府和江南大营拣选骁卫一事给蔡权和谢再义送去。

    就在这时,却见远处北静王水溶骑着马,在十来个亲卫的陪同下,来到近前。

    “子钰。”北静王从马上翻身下来,经过一天的休整,这位年轻俊朗的郡王,脸上倦色尽去,神采奕奕,剑眉之下的那对桃花眼中目藏星辉。

    贾珩道:“王爷,崇明沙离这儿远一些,需要坐船才能过去。”

    既然要帮着雪儿遮掩有孕一事,那么就需要和北静王这几天多接触,然后才能水到渠成地使下计谋。

    北静王笑问道:“那现在可以启程了吧。”

    贾珩道:“王爷稍安勿躁,我派人准备船只。”

    两天后,崇明沙

    距离贾珩提议筹建水师学堂已有不少日子,一座座校舍在原本荒凉的岛屿上拔地而起,水师的主要训练场地则仍然在战船上。

    贾珩领着水溶来到一艘楼船之上,眺望远处的大海。

    水溶则是来到船旁,看向架设在船首的红夷大炮,伸手轻轻抚了抚冰凉的炮管,问道:“这就是红夷大炮?看着的确比佛郎机炮要大上许多。”

    水溶面上见着欣喜之色,问道:“就是此物让女真海寇大败溃逃?”

    贾珩叙说着这件火器的意义,说道:“这炮铳射程较远,在大海之上作战当为利器,如果有这样的炮铳,就可从天津、登莱卫港出师逼近辽东,牵制东虏。”

    水溶听着那身形挺拔,气质洒然的少年介绍着,目光一时间就有些出神。

    心底忽而生出一道琐碎的念头,贾子钰真是貌比潘安,才堪孙吴,如是借他的血脉……

    正自想着,忽而冷风迎面吹来,北静王打了个哆嗦,连忙驱散心头的一些杂念。

    只是这借种的念头,仿若有魔力一般在心头迅速生根落地。

    贾珩不知北静王所想,继续介绍道:“现在水师学堂一方面是训练操演舟船、远洋航海之能,一方面就是演练炮铳之技。”

    北静王问道:“这些炮铳可否用到福州和杭州两地水师?”

    贾珩道:“现在我大汉所拥红夷炮铳不多,只能先紧着江南大营水师以及京营用兵,待王爷到了福州以后,可先整顿军纪,招募丁勇,炮铳列装倒不急于一时。”

    北静王闻言,点头赞同道:“子钰言之在理。”

    贾珩而后领着北静王参观了水师学堂的后勤补给,而后时间已至中午时分,众人用着午饭。

    席间,水溶道:“随着子钰这一路过来,真是大开眼界,这水师竟有这般名堂,原本还想去四叔那边儿请教一下练兵之法,以供整饬杭州、福州两地水师,如今看来,子钰这里已得当世水战良法精要。”

    贾珩说道:“王爷过誉了,其实这些水师战法也是水师将校在实战中总结而来,只是先前受制于战船、火炮,多在海上陷入苦战,如今就大为不同了。”

    水溶目光带着几分期待,问道:“子钰,我准备在福州成立水师学堂,招募渔民为丁勇,子钰以为可行否?”

    贾珩点了点头,道:“此法可行。”

    “只是章程和经制还未落定,还需向子钰请教才是。”水溶灼灼而视的目光中却带着几分期冀和热切。

    贾珩看向水溶,对上那双热切黏人的目光,心头却不由起了一些警惕,有道是诡计多端的零,这个北静王,他是需得防上一防了。

    “水师学堂可命名为福州船政学堂,据我所知,闽地时常有出海谋生者,那里精通水性的渔民不少,只要募训得当,就能为大汉攒出一支远洋海师。”贾珩朗声说着,道:“福州船政学堂的经制,我已拟制了一份儿。”

    水溶闻言,心头微惊,不由诧异说道:“子钰是已经拟制好了?”

    贾珩面色默然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一旁的李述,待取过来一份簿册。

    贾珩使了个眼色,转而递给水溶。

    水溶接过簿册,开始聚精会神地翻阅起来,伴随着刷刷的翻书声,这位北静王已是沉浸在贾珩勾画的经纬中。

    贾珩也不催促,端起一旁的茶盅品着香茶。

    过了一会儿,水溶掩卷,目光湛然地看向贾珩,喟叹道:“子钰真是胸有丘壑,这水师学堂经制之法颇见治事章法,令人惊叹啊。”

    他正发愁不知从何下手,这贾子钰就已有妙计,这人无怪乎能连战连捷。

    贾珩放下茶盅,面色却无丝毫得色,说道:“王爷,具体操演水师军兵,总归还是要依具体情况而论,不可全盘照搬。”

    水溶颔首认可道:“是这个道理,等到了杭州、福州以后,本王还需考察两地的水师具体情形,再作计较。”

    当初眼前之人在京营果勇营整军,王子腾邯郸学步,最终却酿成兵灾,可见生搬硬套的确不太行。

    而后两天,贾珩陪着水溶看完水师学堂的作训科目,水溶这才随着贾珩乘船返回金陵。

    而这两三天的交谈接触,水溶已为贾珩言谈之间的气度和将略所折。

    “子钰,这两天可曾有空?我和王妃想邀请子钰一同吃个便饭。”水溶骑在马上,目光闪了闪,相邀说道。

    经过这几天,他心底已有了一些决断,但此事不能贸贸然提出,否则容易自取其辱,最好是在酒酣耳热之时以开玩笑的语气提出,再行试探子钰对王妃的态度。

    如果可行……

第八百四十四章 黛学为体,钗学为用

    金陵,宁国府

    贾珩与北静王水溶定下相约之期,也就是后天晚上,在一众锦衣府卫的护卫下返回宁国府后院。

    这时,已是半晌午时分,贾珩在书房之中坐定。

    陈潇皱了皱眉,提醒道:“这北静王意图不良。”

    作为这几天陪同着贾珩一同前往崇明沙的少女,这几天通过观察,自然发现一些端倪。

    北静王倒是火眼金睛,并没有因为陈潇眉清目秀多看一眼,因为一眼就瞧出陈潇不是男人,虽略觉眼熟,但并未细究。

    贾珩端起茶盅,轻轻抿了一口,说道:“看出来了?”

    潇潇很多时候都是将心神投在他身上,自然对北静王的一些怪异表现洞若观火。

    陈潇清丽如雪的脸颊上,爬上一团红晕,柔声道:“水溶也算是名门之后,父王在时还和老北静王是好友,不想竟这般不长进,怪不得那甄雪……”

    那甄家妖妃的甄雪,看着柔弱依依,但其实也是久旷之身。

    贾珩道:“这就是养在高墙大院里久了,爱好男风,玷辱门楣,以前荣府里就有此事。”

    陈潇看了那少年一眼,目中有着几许别样意味,道:“你倒是不这样。”

    贾珩:“……”

    拉过陈潇的手,在少女羞怒的目光中坐在自家怀里,低声说道:“还是潇潇香一些。”

    “你别胡闹。”陈潇秀眉微蹙,按住贾珩不太安分的手,清声说道:“这是这两天从江南大营和府卫拣选的骁士名单,如是女卫,也已经派人在扬州的人牙子那边儿采买了,有些还需我亲自挑选,有些女孩子未必有习武天赋。”

    贾珩点了点头,握住陈潇的手,少女的手当得一句纤纤柔荑,轻声说道:“潇潇,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陈潇轻轻挣脱着贾珩又在不安分的手,冷声说道:“你回京以后最好也收敛一些,别乱勾搭人家大姑娘、小媳妇的,不是什么人都是甄家妖妃,有些是不好招惹的。”

    贾珩闻言,轻声说道:“你就这般看我?我什么时候都没有主动招惹过任何人。”

    自从那天说着将所生的孩子给周王做嗣子以后,明显感觉潇潇对他的态度又是亲近了几分,这都俨然以正宫自居了。

    不过,可卿和晋阳都没有管过他是否与其他女人的事儿。

    陈潇面如清霜,幽声道:“你现在就是荤素不忌,什么人都招惹着。”

    如果说从来没有,那她算不算是他主动招惹?

    “甄家姐妹是另有隐情,我记得当初和你讲过,我是被甄晴暗算,又非我本意。”贾珩道。

    他后面的所有动作都是为了填上甄晴给他挖的坑。

    陈潇目光清冷,道:“那后面纠葛不清,又是怎么回事儿?你这样不知轻重,只会毁了你,现在还有了子嗣,一旦传扬出去,你想过后果没有。”

    贾珩闻言,面色顿了顿,搂着陈潇,轻轻堆着少女的雪人,低声道:“你见我什么时候不知轻重了?”

    潇潇也是一番好意,如甄晴与甄雪这样的有夫之妇,他最好是不要去碰,容易招惹麻烦。

    但从目前为止,除了甄晴和甄雪,他再也没有碰过旁人,如果仅仅是口嗨送…那天下男人的幻想都是罪该万死了。

    陈潇幽声道:“你心头有数就好,我就担心你为酒色财气所迷,失了本心,走上邪路。”

    现在不管是咸宁抑或是别的人,起码并非出于他的本意,平常也是注意着分寸,没有主动做那等淫人妻女的事来。

    贾珩闻言,也听出陈潇的告戒之意,看向那清绝容颜的少女,轻声说道:“潇潇真是我的孙尚香。”

    本来想说长孙贤后以及大符的,想了想还是有些犯忌。

    “什么孙尚香?”陈潇清眸闪了闪,讶异问道。

    贾珩将刘备赴江东与孙尚香结亲一事简单叙说了一遍,感慨道:“大丈夫之志,当如长江东流大海,岂可留恋于温柔之乡,潇潇所言,正道直行,不在权欲中迷失本心。”

    陈潇脸颊羞红,心头涌起欢喜,低声道:“你还自比刘备呢?刘备哪里有你这般好色如命,我看你是那董卓、吕奉先才是。”

    说着,轻笑了下,少女容颜清冷,平常也很少笑,此刻宛如晴雪方霁,倒是让贾珩看的微微晃神几分。

    陈潇自是捕捉到那少年一闪而逝的痴迷,芳心砰砰直跳,心底却不由涌起阵阵欣喜,转过脸去。

    贾珩轻笑说道:“潇潇看来没少看我那本三国。”

    “闲得无聊时候翻翻打发时间而已,你后续那些回目什么时候写完?”陈潇清声问道:“我看到那官渡之战了,胜负结果还没有写,你什么时候把后续回目写上?”

    贾珩笑了笑道:“最近一年都太忙了,写完三国估计要很久了,这次回去正好没有什么事儿的时候,再写第三部。”

    如果按照十五回目一部,现在已是第二部三十回目官渡之战。

    陈潇看向少年带着几分倦色的容颜,心头微动,认真说道:“我倒觉得你有些像刘备,汉室宗亲,虽是织席贩履之辈,胸有不平之气。”

    他在柳条胡同的事迹,最近她了解了许多,难为他这些年怎么过来的。

    贾珩笑问道:“为什么不是孙策?”

    他的开局还真是出身寒微的刘备,身上只有一个宁国一脉的头衔,当然在某种程度上也为他获得天子青睐打下基础。

    而接下来是孙策,然后曹孟德,诸葛亮,司马懿……

    嗯,后续回目还没写,现在还不能剧透。

    “孙策虽然领兵平定江东六郡,但占了祖辈的便宜,你一穷二白,能有今日完全是靠着一刀一枪拼杀而来。”陈潇目光定定看向少年,轻声道:“况且孙策命数不详,不提也罢。”

    贾珩看向那少女,道:“也不能说全靠我一刀一枪而来,这其中也多赖潇潇之力,如果我是孙策,那潇潇就是我的大乔了,真是贤妻良母。”

    陈潇:“……”

    少女听着贤妻良母之称,心头羞喜,妍丽脸颊却有嗔怒之意,说道:“那谁是小乔?咸宁?”

    未等说完,却见那少年再也按捺不住,凑近过来,噙住那两瓣粉润微亮的唇瓣,清清凉凉的薄荷在口齿之间流连徘回。

    陈潇娇躯微颤,宛如撑着油纸伞行走在烟花三月的金陵街巷,暮雨潇潇,天色茫茫,不知归途。

    直到贾珩再次直奔雪梨,大快朵颐之时,一树树彤彤如火的桃花,早已无声落满了钟山。

    贾珩与陈潇腻了一阵,抱着陈潇,说道:“潇潇。”

    从当初原本只是想借潇潇之力,再到如今真的开始喜欢这个少女。

    陈潇揽好衣襟,以布袖擦了擦雪梨上的口水,清冷眉眼之间满是羞恼,梨芯脸颊嫣红如血,清冷的声音打着颤儿道:“天天就知道胡闹,就不能正形一会儿。”

    以往见他如小孩子一般在甄家妖妃怀里风卷残云,觉得如果易地而处,非要狠狠给他一拳才是,可真临到自己身上,却发现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一般,完全生不出推拒之心,反而心底有些窃喜。

    她,她一定是病了。

    贾珩温声道:“这几天在军营公干,也不好与你亲昵,这不是想你了,等到了京城,又是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

    陈潇轻轻叹了一口气。

    心底也生出一股不舍,这段时间从金陵到粤海,不知经历了多少,两人不仅是情侣还是并肩迎敌的朋友。

    贾珩道:“潇潇你留在金陵也要多加留意才是。”

    陈潇“嗯”了一声,忽而手指上有着异样,却是一枚戒指串在自己的手指上,皱眉道:“你给我戴这个做什么,我平常不戴这个。”

    “不戴的时候取下来就是。”贾珩轻声说,附在少女耳畔,轻声说道:“就是想套牢你。”

    类似的情话只是听得多了,不容易上头,但并不代表不喜这些甜言蜜语,真就你跺你也麻。

    陈潇抿了抿樱唇,冷哼一声,轻轻握着纤纤玉手,心头那股欣喜却再次抑制不住。

    他这些撩拨人的手段,真的当她不知道?

    两个人依偎了一会儿,贾珩轻声说道:“好了,我去看看林妹妹她们,和她们说说回京的事儿。”

    因为快要回京,钗黛那边儿还有一堆的事儿。

    陈潇横了一眼少年,整了整略有几分凌乱的衣襟,幽声道:“去罢,我也正好要一个人静静,看看书。”

    陪着他的林妹妹当紧。

    另外一边儿,近午时分,冬日日光透过枝叶扶疏的梅花树,在一座湖

    有窗纸厢房上投映下摇曳的风影,而门上挂着一道棉被褥子,隔绝凛冽寒风,正是宝钗所居的庭院。

    厢房之内,温暖如春,花香怡人,目之所及,钗裙环袄,莺莺燕燕,一颦一笑都是青春靓丽的气息。

    宝钗则是坐在靠着窗扉的炕几上,与丫鬟莺儿一同打着络子。

    湘云、宝琴几个女孩儿聚在一起小声说笑,黛玉、探春与甄兰、甄溪则在不远处下着棋。

    东窗下的书架旁,李纹和李绮拿着一本书,轻轻翻阅着,两个少女沉浸在阅读当中。

    还坐着一个小萝莉水歆,正拉着诺娜的手,稚丽的细眉之下,一双灵动剔透的眼眸骨碌碌地看向诺娜。

    诺娜笑了笑道:“你看我做什么?”

    这几天,诺娜也有些喜欢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

    歆歆扬起那张粉都都的小脸,好奇说道:“诺娜姑姑的眼睛怎么是蓝色的呀?”

    湘云轻笑说道:“生下来就这样的。”

    另一边儿,黛玉正在与甄溪下着围棋,甄兰在一旁观战,不时支应着。

    这时,湘云走将过来,轻笑说道:“三姐姐,谁的棋力好一些?”

    探春柔声说道:“是你林姐姐的棋力要强上一些。”

    黛玉捏着棋子放在棋坪上,少女清丽如玉的脸蛋儿笑意浅浅,说道:“我这棋力比着二妹妹还是要差上不少的。”

    甄兰轻声道:“早就时常听云妹妹说,京里的荣国府里有个擅长下棋的妹妹,怎么没有见着她南下?”

    黛玉柔声道:“二妹妹是不愿出远门的,现在在府上。”

    这段时间,甄兰在宁国府中也与一众金钗熟悉起来,平常与贾家的一众金钗说说笑笑也毫无违和。

    湘云道:“如是有一副麻将就好了,我们也能在一起玩着。”

    宝钗闻言,放下手中的织绣绣品,水润微微的杏眸,凝视向苹果脸蛋儿上毫无机心的湘云,心道,你也想玩着麻将?

    就在众人说话之时,屋外的廊檐上丫鬟文杏欣喜的声音传来,说道:“宝姑娘,大爷回来了。”

    现在是宝钗的场子,自然是头一个唤着宝钗。

    宝钗恍若梨芯白腻的脸蛋儿上流溢着欣喜之色,放下手中的烙子,轻声说道:“这会儿都晌午了,想着珩大哥也该回来了。”

    湘云面带欣然,轻声说道:“珩哥哥这往崇明沙一去就是两三天。”

    黛玉也放下手中的棋子,循声而望,罥烟眉之下的星眸,熠熠生辉。

    府中但凡一些有心的女孩子,早就知道钗黛二人已然倾心贾珩,见此倒不奇怪。

    而说话间的工夫,贾珩举步来到后院,迎着一众或明媚、或柔润的目光,挑帘进入小厅之中。

    “珩大哥,你回来了?”宝琴桃腮之上喜色自然而然流露而出,眸光微凝,看向贾珩。

    贾珩点了点头,看向环肥燕瘦,珠辉玉丽的一众金钗,问道:“今个儿怎么都到薛妹妹屋里了?”

    话一出口,就有些觉得颇有问题。

    这岂不是说宝钗这边儿人缘更好,不定该有人胡思乱想了。

    黛玉翠郁生烟的柳眉之下,乌珠流盼,轻笑着接过话头说道:“宝姐姐这边儿暖和一些,热闹一些,宝琴给我们说着真真国的故事呢。”

    宝钗看了一眼黛玉,杏眸中见着几分异样,柔声说道:“珩大哥这是刚从崇明沙回来的?”

    “陪着歆歆她爹爹去看了看水师学堂,这几天舟车劳顿,倒是累的不轻。”贾珩点了点头,落座下来,朝着正在与诺娜说话的小萝莉招了招手。

    水歆俏丽小脸之上见着恬然笑意,扑将过来,说道:“干爹。”

    一张粉凋玉啄的脸蛋儿上笑意粲然。

    贾珩搂过小萝莉,轻声说道:“歆歆,你想不想你爹爹?”

    “不想。”小萝莉脑袋摇得如拨浪鼓,糯软说道。

    贾珩:“???”

    湘云和探春闻言,脸上也都有几分古怪之色,但想了想,可能是觉得小姑娘许久没有见到自家父亲,这才这般说。

    小孩子原本就是谁陪伴的多一些,就跟谁亲,藏不住心事。

    贾珩闻言,面色微滞了下,笑了笑问道:“怎么不想着?”

    有时候小孩儿总是这样,太过实诚的话说的总是让人有些尴尬,但童言无忌,并无恶意。

    水歆软声道:“爹爹也不管我和娘亲,还不如干爹好呢。”

    宝钗正接过莺儿递来的茶盅,轻轻抿了一口,闻言,似被烫了一下,连忙放到一旁,那双水润杏眸蒙着狐疑之色地看向那少年。

    贾珩轻轻捏着水歆粉都都的脸颊,笑着打圆场道:“那是干爹常带着你玩,你爹爹忙着公务,哪有时间陪着你?”

    算是将此事岔将开来。

    这时,探春问道:“珩哥哥,前几天那些葡人匠师回去了?”

    贾珩点了点头,道:“回去了,这两天启程的船只差不多也准备好了,你们最近这段日子收拾收拾,这几天也就启程。”

    等北静王的事儿摆平以后,就启程返京。

    宝琴问道:“珩哥哥,爹爹也随着回京吧?”

    贾珩道:“薛世伯也一同回京,顺便也将一些南洋货物运至神京。”

    这段时间比较忙,倒没有怎么和宝琴说话。

    宝琴点了点头,小胖妞脸上笑靥甜美,欣喜说道:“那今年就在神京过年了,也不知神京过年的热闹,比之金陵如何?”

    湘云笑道:“琴姐姐,热闹着呢,去年我和珩哥哥在会芳园看着烟火,还放着花灯,许着愿。”

    提及旧事,探春、宝钗脸上也有着几分笑意。

    李纹和李绮也将目光投将过来,放下手中的书本,脸上见着几分神往之色。

    众人说着话,已至晌午时分,贾珩陪着一众莺莺燕燕用着午饭,等众人饭后品茗。

    贾珩回到自己所居庭院沐浴更衣,洗去身上的风尘仆仆,然后去黛玉的院落寻黛玉。

    厢房之中——

    黛玉坐在书桉之后,少女穿了一身粉红立领中衣白色粉绿绣竹叶梅花领褙子,下着白底绣花马面裙,肩上是湖蓝印花披帛,内着白色交领中衣,手中捏着手帕,正在神情专注地看着一本书。

    紫娟柔声说道:“姑娘,这会儿有些冷,不妨到床上盖上一双被子,再看着书。”

    黛玉点了点头,问道:“紫娟姐姐,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都收拾停当了。”紫娟笑了笑说着,然后搀扶着黛玉向着里厢走去。

    袭人端上一盅酥酪茶,说道:“姑娘,茶。”

    黛玉接过茶盅,喝了一口,说道:“一晃来金陵也几个月了。”

    这次南下,来之前是一个人,回去之时,她给珩大哥定下了终身。

    紫娟道:“是啊,记得姑娘来时候还是夏天呢,这转眼就是冬天了。”

    主仆二人正在感慨之际,忽而外间传来雪雁与贾珩的对话。

    “林妹妹在屋里吗?”贾珩唤道。

    黛玉闻言,心头一喜,起得身来,凝眸看去。

    不多时,伴随着一串轻盈的脚步声次第传来,就见着那挺拔不群的少年进入厢房,挑开珠帘,进入厢房。

    看向那娇小柔弱的身影,贾珩问道:“林妹妹,怎么没有睡着午觉了。”

    “我这会儿还不困,再说吃了就睡,也容易积食呀。”黛玉柳眉星眼中萦着欣喜之色,问道:“珩大哥这是忙完了。”

    贾珩点了点头,近前拉过黛玉的纤纤素手,看向娇小玲珑的少女,低声道:“都忙完了,妹妹的手有些凉,怎么不多穿一些?”

    黛玉粲然星眸似乎眨了眨,轻笑道:“宝姐姐那边儿暖和,就少穿了一件衣裳。”

    贾珩:“……”

    将少女拥入怀中,轻轻捧着那张娇小的小脸,说道:“妹妹这张牙尖嘴利的嘴。”

    说着,凑将过去,噙住樱唇。

    过了一会儿,黛玉罥烟眉微挑,星眸似有烟雨朦胧,玉颊羞红成霞,说道:“珩大哥,今个儿没什么公务吗?”

    “哪会天天有着公务,今天就是特意过来陪陪妹妹。”贾珩拉着黛玉的素手,来到床榻上,轻声道:“这几天愈发冷了,妹妹身体弱一些,还当多穿一些才是,别着凉了。”

    说着,吩咐紫娟道:“平常多给你们姑娘添件衣裳,问尤嫂子库房里有没有貂皮大氅。”

    紫娟轻笑应着,心道,这两个人蜜里调油一样,倒是越来越像两口子了。

    贾珩与黛玉的相处,虽然也有一二打趣,但都是点到为止,从无争吵。

    当然也和贾珩总是化解于无形有关,或者说每每

    都能捕捉到黛玉的潜在情感需求,及时给予满足。

    贾珩看向韶颜明媚一如桃芯的黛玉,问道:“林妹妹这两天在府上做什么?”

    说着,给黛玉去着绣花鞋,隔着袜子皱眉道:“这脚都是凉的。”

    拿着裙下的双腿放到床上,盖上被子。

    黛玉任由着那少年动作轻柔地摆弄着,芳心既是娇羞,又是甜蜜不胜,星眸凝睇含情地看着那少年的侧脸,柔声道:“这两天也没做什么,平常陪着云妹妹和三妹妹她们说说话,下下棋什么的。”

    说着,笑了笑道:“昨个儿,爹爹来了一次金陵,问着珩大哥的去向,说是想和珩大哥商量两淮盐运司的事儿,我给他说去了崇明沙,还要两天才能回来。”

    爹爹现在还不知她和珩大哥私定终身,如果知道,只怕都要兴师问罪了。

    贾珩自己也上了床榻,与黛玉并坐起来,一手握着酥软的纤纤小手,一手拥着少女的削肩,轻声说道:“岳父……姑父他那边儿盐务蒸蒸日上,朝野瞩目,如今革除盐法旧弊也算大功告成,咱们先回京,我再想法子调姑父到京里去。”

    黛玉将螓首靠在贾珩肩头,抿了抿粉唇,柔声说道:“珩大哥,回京以后,再等二年,爹爹和老太太肯定会议着我的亲事,珩大哥……也当早做准备才是。”

    她就担心老太太将一些关于宝二哥的想法与爹爹说,那时候面子上都不好看。

    贾珩温声说道:“我抽个时间再给姑父说说我和妹妹的事儿。”

    黛玉现在也有些着急了,或者说,少女在与他近乎有着夫妻之实以后,心态上可能也发生了一些变化,想着早一些确立名分?

    黛玉抿了抿粉唇,柔声道:“我知道珩大哥现在的难处,不当紧的,只是爹爹那边儿心头有数,也能减少一些麻烦。”

    贾珩闻言,面色怔了下,轻声道:“妹妹可是担心老太太提起宝玉的婚事?”

    宝玉年纪的确是不小了,其实如果按着原着,这时候金玉良缘的舆论热度在宁荣两府中已经炒起来了,然后就是木石姻缘紧随其后。

    黛玉罥烟眉上笼起一丝愁闷,轻叹了一口气,说道:“珩大哥,宝二哥和我小时候在老太太膝下一同长大,老太太难免动了一些心思。”

    少女在与贾珩相处以后,早已知晓情事,原本一些疑惑之处也渐渐理清了头绪,比如贾母的期许,以及宝玉以往的那些心思。

    本来女孩儿在情感方面就成熟的早一些,与贾珩在一起以后,在这方面更是突飞勐进。

    贾珩凝眸看向少女,说道:“妹妹也是为我考虑,是该在老太太和姑父那边儿有着一说,省的府里闹出一些不好的传言,再污了妹妹的清誉。”

    心道,这黛玉是拿了宝钗的剧本,或者说这段时间从对手身上学习,成长?

    师夷长技以制夷?黛学为体,钗学为用?

    黛玉将那张愈见妩媚天成的妍丽脸颊靠在贾珩的怀里,紧紧攥着贾珩的手,柔声道:“珩大哥,我也是这个意思。”

    “那我回头找个机会和姑父说说或者和老太太递个话。”贾珩想了想,笑了笑说道:“好了,咱们不说这些了,我伺候妹妹罢。”

    许久没与黛玉亲昵,也有些想念绛珠仙草。

    黛玉闻言,脸颊彤红如丹霞绚丽,芳心狂跳,娇躯有些发软,颤声道:“珩大哥。”

    “妹妹若心里过意不去,可以投桃报李。”贾珩迅速展开燕国地图,附在黛玉耳畔说道。

    黛玉:“……”

    哼,珩大哥,这才是你的真实意图吧?

    ……

    ……

第八百四十五章 甄雪:王爷让她好好打扮打扮……(求月票!)

    却说另外一边儿,北静王返回水家在金陵的宅院,水家身为四王八公,在水家同样有着祖宅。

    北静王水溶来到后院,问着一个女官道:“王妃呢?”

    “王爷,王妃这会儿在后院。”那女官不敢怠慢,开口说道。

    水溶点了点头,没有多说,长身玉立,举步来到后院。

    此刻,北静王妃甄雪正在后院自己所居的庭院东厢书房临着毛笔字,这是这位王妃的爱好,在写字之时似能忘却一切烦恼。

    北静王立在一架兰色云母屏风旁看了一会儿,唤道:“王妃。”

    如果从男人视角而言,王妃当得上一句端庄,温婉。

    “王爷,您什么时候回来的?”甄雪手下一顿,顿时污了洁白如玉的宣纸,美眸凝露,看向那青年王者问道。

    也不知如何,虽是才仅仅几个月未见,却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疏离和隔阂。

    北静王笑了笑,道:“我也是刚到。”

    说着,随便找了一张靠背椅子,在圆桌之畔落座下来,摆了摆手止住想要倒茶的甄雪,低声说道:“歆歆还在子钰家里?”

    如果想要实现心头所想,首先要说动王妃的心思。

    而王妃性情温婉,对他之言也算言听计从,虽然这些年他与王妃只是名义夫妻,但她忠贞不渝,始终如一。

    当然,或许会认为此事太过惊世骇俗,难以接受。

    甄雪点了点头,一边提起茶壶给北静王倒茶,一边说道:“歆歆说过去随着她干爹住几天,我想着家里也没有与她年龄仿若的女孩子,也就没有阻拦。”

    北静王道:“宁国府那边儿同龄女孩子是多一些,让歆歆过去玩着也好,我这些年没怎么照料歆歆,让你们娘俩儿在府上没少受气。”

    甄雪闻听此言,心头微震,柔润如水的美眸定定看向北静王,好奇问道:“王爷何出此言?”

    如果是以往听到北静王如此说,甄雪一定大为感动,泫然欲泣,但此刻心头有些疑惑,这好端端的突然说这个是什么?

    北静王想了想,清声道:“这些年府中的太妃因为男丁的事儿,没少给王妃还有歆歆气受,此事我看在眼里,却没有出手相护。”

    此言一出,甄雪白腻雪颜之上的神色不由变幻几分,攥紧了掌中手帕,轻声说道:“王爷。”

    这些年王府后宅之中的风风雨雨和暗流涌动,原来他都知道。

    北静王看向面色略有几分错愕的花信少妇,心头暗暗松了一口气,轻声说道:“王妃,这些年是我对不住王妃了。”

    想着起身,拥住甄雪,但想了想,还是作罢,他现在愈发闻不得那股脂粉香气。

    甄雪也想起过去种种的委屈,美眸中蓄满着泪水,轻声说道:“王爷平常纳妾,我也没有拦阻着,可婆婆一直误会着我。”

    想起在府中的一些难听的话,甄雪心头也有几分悲戚。

    北静王年轻俊朗的面容上见着一丝感慨,说道:“母亲她不明就里,以为是王妃的错漏,其实是王妃替我承担了这些闲言碎语。”

    甄雪玉容苍白如纸,委屈地掉下眼泪,抿了抿粉唇,一时无言,静听着北静王说话。

    这些年,甄雪虽然性情柔弱,但在此事上也有着一些猜测。

    北静王放下茶盅,轻声说道:“我先前看过郎中,可能此生都将无子,母亲将来也担心子嗣和爵位传承,本来是想着从族中过继,但母亲那边儿估计也不会愿意。”

    这种爵位流落给旁支,北静太妃心头肯定不愿,反而一心认为甄雪是魅惑了自家儿子,所谓自己生不出来,还不让人接近自家儿子。

    甄雪闻言,容色顿了顿,凝眸看向北静王,轻声问道:“王爷,这是从何说起?”

    北静王嘴唇蠕动了下,也不知从何说起,想了想,轻声说道:“王妃觉得子钰如何?”

    甄雪:“???”

    水溶忍着心头的阵阵异样之感,就近落座下来,说道:“我瞧着贾子钰诚为当世英雄,如其借其……”

    终究是后面的话有些惊世骇俗,可此事偏偏又不能不告诉甄雪,否则一次两次的,也难以说有着身孕。

    终于下定决心,将心头所言一股脑地和盘托出,目光灼灼地看向甄雪,说道:“这也算是两全其美之法了。”

    甄雪芳心微震,一张温宁如水的脸蛋儿,几是难以置信的看向水溶。

    难道王爷觉察到什么,故意出言相试?

    然而,紧接着听水溶轻声说道:“我和子钰都约好了,打算后天晚上设宴招待子钰,试探一下他的心思,王妃那天也……”

    甄雪一张婉丽、柔美的鹅蛋脸红霞密布,几是又羞又红,清斥着打断水溶的话头儿,道:“王爷,此法未免太过荒唐了。”

    她本来还想和子钰打算灌醉王爷,但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儿?王爷竟然还想让她主动勾引子钰?

    水溶俊朗、白皙的面容上也带着几分羞愧,压低了声音说道:“王妃,我也知此事荒唐,但这些年膝下一直无所有出,也唯有此法方堵得住族中悠悠之口,不然将来王爵之位难有着落,我也成了水家的罪人,无有颜面告慰列祖列宗了。”

    甄雪心道,你这般李代桃僵,偷天换日,难道就能告慰列祖列宗?

    想了想,如雪白腻的脸颊上现出羞恼的红晕,颤声说道:“王爷,贾子钰既为当世英雄,又岂会任由王爷摆布……”

    丽人说着,心头也有些不知什么滋味。

    虽说她已经早早与子钰情投意合,但那是阴差阳错的命运捉弄,但现在王爷是自家夫君,怎么能送着自己妻子供人……

    水溶面色顿了顿,轻声说道:“王妃,所以就是先和王妃商议,等到后天晚上,再行试探贾子钰的心思,如是他有意,王妃这些年苦熬一人,也能有所得,我是不介意的。”

    其实,水溶心思敏锐一些,就会发现妻子的秘密,比如按照甄雪的性情,听到这等惊世骇俗之言,当言辞抗拒才是。

    但其实以甄雪的温柔性情,也难以违逆水溶的态度。

    甄雪玉颜微红,芳心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羞耻,娇躯颤抖,低声道:“王爷,这简直……太不成体统了。”

    水溶叹了一口气,眉宇之间满是愁闷之色,说道:“王妃,不然将来承爵之时,从何而论?”

    甄雪秀眉蹙起,低声道:“王爷还年轻,可以找郎中瞧瞧,如是再纳妾室,不出一二年,当有子嗣。”

    她这边儿是不成了,此身此心已属子钰。

    水溶摆了摆手,沉声道:“纳妾一说无须再提,否则纵然娶将过来也如王妃一般独守空闺,又有何趣?”

    甄雪一时只觉无力反驳,看着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水溶,嘴唇翕动说道:“王爷,这……”

    水溶脸上和缓几分,打量着一身兰色简素裙装的丽人,轻声说道:“王妃,后天晚上打扮打扮,子钰少年英雄,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甄雪:“???”

    王爷让她好好打扮打扮,勾引子钰?是这个意思?

    就在夫妻默然无言,各种尴尬之时,下人来报,水裕来了。

    水溶起得身来,道:“王妃在此稍候,我去见见四叔。”

    甄雪目送着水溶离去,一时间心乱如麻,后天晚上她还准备使出那等瞒天过海之计,王爷突然又起了此念,那她该怎么办?

    对了,明天寻子钰商议商议,正好歆歆也在宁国府上,她去看看孩子。

    金陵,宁国府

    黛玉所在的庭院中,贾珩早已从金钩之上缓缓放下帷幔,自成一方小小天地,待光线微暗下来,顿时一股静谧和暧昧的氛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黛玉的害羞也掩藏下来。

    许久之后……

    贾珩面色微顿,轻咳了一声,目光再次聚焦在帷幔边缘的细碎流苏之上,怔怔出神。

    相比头一次,经过他耳提面命的绛珠仙草无疑突飞猛进,知道如何取悦于他了。

    贾珩看向从被窝里出来的黛玉,少女一张如二月桃李芳菲的清丽小脸红扑扑,眉眼含羞不胜,似有星河鹭起,递过手帕而去,温声道:“辛苦妹妹了。”

    黛玉的确是他见过最为至情至性的,这是世外仙姝寂寞林。

    黛玉一张晶莹如玉脸颊彤红如霞,粲然如虹的星眸早已云烟成雨,定定看着那少年,接过手帕。

    贾珩隔着帷幔帘子,唤着紫鹃道:“紫鹃,斟一杯茶来。”

    紫鹃在外间屏风后垂手等候着吩咐,也是帮着两人望风,这时见帷幔遮蔽,虽看不到两个人在里间又搞什么名堂,但大致也能猜出一些。

    听到贾珩吩咐,端过来一杯茶,隔着帘子递将过去。

    黛玉接过茶盅,放至莹润微微的唇瓣,咕咚饮尽茶盅的茶水,而后,将彤彤如火的脸蛋儿倚靠在贾珩怀里,嗔恼道:“珩大哥就会为难人。”

    贾珩笑了笑,说道:“妹妹刚刚也为难我了呀。”

    黛玉闻言,顿时霞飞双颊,纤纤玉手攥成粉拳轻轻捶了贾珩胸口,嗔怪道:“珩大哥又取笑人。”

    贾珩轻轻抚过黛玉的削肩,轻声说道:“妹妹,这几天可让紫鹃还有袭人她们在街上买一些特产,回京以后给老太太她们带上。”

    他也要买一些东西,给可卿、尤三姐以及妙玉送去。

    黛玉扬起红霞未退的脸蛋儿,语气担忧道:“珩大哥这次回去,是要押着那俘虏的女真亲王?”

    贾珩道:“押送到京里明正典刑,不过女真从北平派了人过来求和,可能还有一番争执,未来几年和女真的战事都是主要忙碌之事了,以后多立一些功劳,到时候娶着妹妹,只是妹妹还要再等两三年。”

    现在都发展到这互相取悦一步,不娶黛玉真的无法收场。

    黛玉听着少年的心跳,柔声说道:“珩大哥,我愿意等着你。”

    贾珩一直与黛玉腻着,与绛珠仙草在一起,倒是怎么都腻不够一般。

    直到傍晚时分,暮色四合,贾珩这才离了黛玉所在厢房,想了想,前往宝琴所在的庭院。

    厢房之中,宝琴正在拿着一张琵琶摆弄着,微胖的小手不停拨弄着琵琶弦,一旁的诺娜好奇地看向宝琴手中的乐器,说道:“这就是琵琶?好奇怪的乐器,好学吗?”

    宝琴不仅擅长做诗,正如其名字一般,也通着几种琴乐之器,这几天平常时候就与诺娜展示着中国古典乐器。

    同时,甄溪等一些女孩子用水墨画更是让这位西洋的古典美人大为惊叹,唯艺术与美之类的东西从无国界。

    宝琴轻笑道:“这个可不好学,当初费我好长时间才学好的呢。”

    诺娜道:“上次听到一种奇怪的乐器,你们说是唢呐。”

    宝琴笑道:“我不会吹那个。”

    “姑娘,珩大爷来了。”外间的丫鬟进得屋中,轻声说道。

    宝琴闻言,放下琵琶,胖乎乎的脸蛋上见着欣喜,唤道:“珩大哥,你来了。”

    贾珩不多时,进入庭院,看向对面那少年,轻声说道:“宝琴妹妹弹琵琶呢?”

    琵琶弦上说相思,弦断谁人知?

    宝琴点了点头,目中欣喜地看向那少年,说道:“一时无聊,弹两首曲子解闷,珩大哥,怎么这般得空。”

    贾珩看向一旁的诺娜,说道:“诺娜小姐,最近在府中可还住的习惯?”

    诺娜向着贾珩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这边儿挺热闹的,比濠镜总督府还要热闹一些,不知伯爵殿下什么时候启程返回贵国都城?”

    贾珩道:“就在这几天了,神京那边儿要冷一些,诺娜小姐多带几件衣裳。”

    宝琴轻笑看向那少年,说道:“珩哥哥,听探春姐姐说,你做了一种望远镜,可以登高望远。”

    贾珩道:“是一种望远镜,本来是用来两军对垒之时,打仗用的,隔着三五里地,看人的脸清晰的给什么似的。”

    将之前手里那根单筒望远镜给潇潇以后,他后续又打早了几只,那天在书房放着,探春拿着瞧了以后可能就给湘云叙说了。

    宝琴脸上见着好奇,道:“那望远镜,我能瞧瞧嘛?”

    贾珩轻声说道:“在我书房里放着,回头让你看看。”

    听着两人叙话,诺娜起得身来,说道:“你们先说着话,我先回房休息了。”

    贾珩看向对面的小胖妞,譬如薛荔的白腻脸蛋儿上似带着几分犹豫之色。

    贾珩神情若有所思,说道:“宝琴妹妹,你有话要给我说?”

    薛宝琴嘴唇翕动了下,欲言又止,柔声说道:“珩大哥,就是想问你个事儿呀。”

    贾珩捕捉到少女眉眼间的认真之色,心头隐隐涌起一些猜测,说道:“什么事儿?”

    宝琴秀眉之下乌珠流盼的杏眸轻轻闪烁着,凑得近前,压低了声音说道:“珩大哥是不是和堂姐订下了终身?”

    贾珩闻言,暗道果然,看向宝琴,笑问道:“妹妹这是从哪儿听来的。”

    宝琴脸颊微红,声音略有几分异样,轻声说道:“这几天,我瞧着堂姐她和珩大哥挺要好的。”

    这几天,因为黛玉与宝钗的雌竞,那若有若无的氛围也让探春、宝琴、甄兰这些心思敏锐的女孩子,看出一些端倪。

    贾珩笑了笑,看向那张身形丰润,桃腮杏眸的少女,心头起了几分逗趣之意,说道:“那如果这般说,我和宝琴妹妹也挺要好的呀,难道也定了终身。”

    宝琴闻言,雪腻脸颊红若胭脂,羞嗔道:“珩大哥,不是那个要好呀。”

    她和珩大哥定终身,这……

    贾珩神情也认真几分,说道:“你宝钗姐姐是与我情投意合。”

    当着自家小姨子的面,也没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宝琴得了贾珩之语确认,芳心微颤,拉着贾珩的一只胳膊,惊讶说道:“珩大哥,你……”

    贾珩看着少女,暗道,真是个小胖妞。

    目光温和地看向宝琴,说道:“宝琴妹妹,要不唤声姐夫听听?”

    宝琴闻言,脸颊微羞,灵动的大眼睛扑闪着扑闪着,看向那少年,道:“珩大哥,你真成了我姐夫呀。”

    她说这几天堂姐又是亲自下厨,又是帮着珩大哥做衣裳的,上次她问着堂姐,她还不承认,哼。

    贾珩拉过宝琴的素手,面色郑重道:“妹妹,这件事儿不要和其他人说,毕竟关乎你姐姐的清誉,等回到京里以后,姨妈也先不说的。”

    宝琴脸颊微红,点头说道:“姐夫放心好了,我守口如瓶,不会乱说的。”

    说着说着,发现自己的手被少年紧紧握着,少女绵软胖乎的小手手心因为紧张和害羞,渐渐有些许湿热。

    这让二姐瞧见,不会打她吧?

    贾珩也松开宝琴的手,轻轻捏了捏少女粉腻的脸蛋儿,说道:“好了,宝琴妹妹,给我弹首琵琶曲子吧,我还没有听妹妹弹过琵琶呢。”

    宝琴脸颊微红,咬了咬唇瓣,轻轻应了一声,拿起琵琶,开始拨弄起来,但是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手中的曲弦隐有几分繁乱。

    ……

    ……

    玉兔西落,金乌东升。

    第二天,天光大亮,金陵城中就发了一场大雾,乳白色雾气笼罩了街巷,一座座飞檐钩角,古朴典雅的房舍坐落在街道两侧,伙计推开门,开始招呼着早行的客人。

    宁国府

    贾珩用罢早饭,向着外间出去,问道:“那些挑选出的府卫都在哪里驻训?”

    先前让刘积贤以及蔡权、谢再义等人从江南江北大营以及锦衣府之中拣选而出的一些军士,第一批大约有着三百人,用来集中特训,这些人自然不是用来保护贾珩,而是为了保护贵人。

    陈潇说道:“现在钟山山麓西南的小河口,那里重新修建了一座营房,训练一些潜行、保护的手段。”

    贾珩想了想,说道:“金陵还有一些族中子弟,我打算建讲武堂以及崇文馆,培养族中子弟读书、从军,有一些合适的也可以挑选进去训练。”

    金陵十二房自有不少贾族子弟,这些子弟原本都在经营着一些南省的生意,日子过得倒也算滋润。

    陈潇道:“那后续你将人手名单给我,我看着安排。”

    如果他将来“身世”真相大白,这些贾族将校容易在军中一家独大,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当然等以后在北疆立下功劳,自会有一群新的军功勋贵围拢着他。

    当贾珩前往钟山见过挑选出的护卫,这才返回宁国府,忽而听到嬷嬷来报,北静王妃甄雪来了,这会儿正在书房等候。

    贾珩面上就有一些疑惑。

    他本来也想去和甄雪说一声,不想甄雪自己已经找来了。

    贾珩领着陈潇来到书房,让陈潇在外面望风,进入书房之中,见着那端娴而坐,正在品茗等候的丽人,道:“王妃。”

    “子钰。”甄雪一见贾珩过来,妍丽玉颜之上见着喜色,唤了一声。

    贾珩点了点头,近前而坐,拉过甄雪的素手,问道:“明天晚上北静王爷约我一起吃晚饭,雪儿是因为这桩事儿来的吧。”

    甄雪先是点了点头,但旋即摇了摇头,迟疑道:“子钰,是王爷他,他……”

    丽人吞吞吐吐说着,实在觉得难以启齿,在贾珩的瞩目中,还是简单叙说完经过。

    贾珩闻言,面色变了变,心头也有些震惊,低声道:“这,这也太……太匪夷所思。”

    这难道也算某种程度上的双向奔赴?

    甄雪温婉眉眼中见着急切之色,柔声说道:“子钰,王爷动了这般心思,现在我该如何是好?”

    贾珩目光顿了顿,也觉得此事颇为棘手。

    如果顺着北静王的意愿,他和甄雪的关系也就从此暴露在北静王跟前,不定北静王另有什么不良企图。

    北静王:子钰,你也不想你和王妃的事儿被人知道吧?

    当然这都是不可能,以他如今的权势地位,北静王也不会这般不智,不过这容易将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如果按照原著,薛蟠是能干出来找柳湘莲的事来,嗯,说来柳湘莲的扮演者和北静王的演员是一个人。

    贾珩思量了片刻,道:“我一时间不好应下,先按原计划进行,起码将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遮掩过去,其他的以后再说。”

    北静王应该还不会死心,但这桩事如果是北静王自己提出来,和他先前就与甄雪有染,这就是性质不同的两码事。

    先拖上一拖,只要北静王起了这样的心思,后面应该还会再提起此事,那时候他再顺势勉为其难地应允下来。

    可北静王万一见甄雪有了孩子,又不再提此事,他是不是浪费了一个和雪儿光明正大在一起,然后让北静王门口望风的机会?

    唉,这个北静王突然的行为,一下子把事情搞复杂了,太烧脑了。

    贾珩压下心头的一丝古怪,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先按着原计划进行。

    甄雪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也只能先行如此了。”

    说着,忽而想起一事,扬起脸蛋儿看向贾珩,那张柔婉脸颊羞红如霞,哭笑不得道:“他还想让我好好打扮打扮,勾引子钰。”

    贾珩轻轻拉过甄雪的手,拥入怀中,啄了啄丽人的脸蛋儿,轻声道:“雪儿天生丽质难自弃,不用打扮已经能够勾引我了。”

    听着甜言蜜语,甄雪感受到少年轻柔动作的宠溺和喜爱,芳心甜蜜不胜,羞嗔道:“你又胡说,什么勾引不勾引的,把人说得给狐媚子一样。”

    如果说狐媚子,姐姐才有些……

第八百四十六章 甄晴:这岂不是正中下怀?(求月票!)

    宁国府,书房之中

    贾珩与甄雪耳鬓厮磨了一会儿,温声道:“等明天晚上再说吧,你最近好好养胎,你姐姐那边儿,我明天去看看她。”

    “她最近两天一见了我还时常提及你呢。”甄雪柳叶细眉之下,美眸莹莹流波,轻笑说道。

    “我猜估计没好话。”贾珩轻声说道。

    甄雪忍俊不禁道:“子玉,你和姐姐天天吵吵闹闹的。”

    贾珩轻声道:“因为我喜欢她,嗯,也喜欢你。”

    甄雪垂下螓首,脸蛋儿见着羞喜,道:“子玉,那歆歆我带走不带走?”

    贾珩道:“在这儿待着吧,我瞧着她好像也不喜欢和北静王在一块儿。”

    甄雪抿了抿粉唇,轻声说道:“以往王爷很少陪着她,平常在家里,婆婆也总是凶她。”

    贾珩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孩子现在跟个小大人一样。”

    说着,叮嘱道:“最近天有些冷了,你多注意一下肚子里的孩子。”

    甄雪享受着少年的叮嘱,道:“嗯。”

    而后两人说了会话,甄雪轻声说道:”那我先回去了。”

    贾珩点了点头,道:“去罢,我就不送你了。”

    待甄雪离去,贾珩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多时,伴随着熟悉的轻盈脚步声,贾珩抬眸看向少女,唤道:“潇潇。”

    陈潇颦了颦秀眉,明亮清眸之中见着一抹复杂,低声说道:“这北静王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显然少女在外间也听到了贾珩与甄雪的交谈,或者说,少女原本就喜欢偷听贾珩说着隐秘之言,这个时候的贾珩在少女心头也是最为真实的。

    贾珩沉吟道:“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尊重他人选择,放弃助人情结。”

    对这个话题也不欲深谈,轻声说道:“女卫的人手都招募齐全了吧。”

    陈潇轻声说道:“合适的人手不太好找,我已经让锦衣府在扬州和金陵帮我寻找那种,但不太好找,一个是能吃苦,另一个是不能太漂亮。”

    贾珩点了点头,目光凝了几分,说道:“太漂亮的是容易出岔子,招蜂引蝶,容易为情所困。”

    为情所困,往往会出现背叛以及立场偏移的问题。

    其实,潇潇何尝不是他用情网牵绊住以后,渐渐立场偏移于他?

    陈晓眸光闪了闪,轻声说道:“回去的事儿都料理妥当了吗?”

    “差不多了。”贾珩道:“多铎还有海门大捷时候俘虏的几十个女真将校,再加上朝鲜的将领,乘坐不同船只前往神京。”

    回京在即,他也要为后续的京中太庙献俘、异邦弃暗投明等一系列戏码安排演员以及流程了。

    陈潇想了想,低声道:“这样也好。”

    贾珩忽而问道:“江南官员最近在做什么?”

    前几天陪着北静王前去崇明沙视察,没顾上这些江南官场的官员,也不知最近又在搞什么阴谋串联。

    陈潇道:“国子监方尧春被革职,还有锦衣府的探事四处以后,就都安静下来了,不少人向锦衣府打听着桉子的消息。”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现在还不好收拾他们,最近锦衣府搜集这些人的家财还有藤藤蔓蔓。”

    如果将来革新大政,摊丁入亩,这些小本本将来都能用得上,那时候再连根拔起,现在这么多人,罗织进逆党一桉的时机不成熟,而且反噬也是勐烈的,甚至会影响到他的平虏大事。

    陈潇道:“已经让人编制名册,规整档桉了。”

    贾珩看向陈潇,道:“这段时间有劳潇潇了。”

    ……

    ……

    翌日

    一大早儿,贾珩前往江南江北大营,去见蔡权以及谢再义等人,安排回京的江南江北大营事务。

    这次回京,江南江北大营暂且不移送给兵部。

    待忙完之后,前往麒麟街的梨花巷之中去见甄晴,这是从崇明沙回来以后去见甄晴。

    此刻,占地广阔的宅邸之中,只有甄晴以及偶尔会过来居住的甄雪。

    自从甄家被抄以后,除了一些十分隐秘的由楚王手下的家仆通过几手下来代持。

    甄家的各地产业都被内务府接收,甄晴一下子无所事事起来,似乎十分无聊。

    现在与楚王又恼了隔阂,连平常时候寻人说话都找不到人。

    正如甄晴心头所想,她现在除了贾珩,真是什么都没有了。

    甄晴自从上次与楚王争吵过后,两人已陷入了冷战,只是楚王顾恋着甄晴有孕在身,也不想再与甄晴争吵,径直在驿馆居住,只是平常打发了太医给甄晴诊治。

    而甄晴冷静下来以后,对贾珩的思念无疑愈发强烈,而贾珩偏偏随着北静王一同前往崇明沙视察什么水师学堂,又没有陪在甄晴身边儿。

    甄晴此刻一身浅红色裙裳,云鬓高挽,坐在床榻上,因为正在养胎,那张略有几分刻薄、冷艳的瓜子脸上不施粉黛,轻声问道:“他昨个儿回来了?”

    “昨个儿回来的,这会儿就在府中歇着。”甄雪柔声说道。

    甄晴蹙了蹙狭细的柳叶眉,以埋怨语气说道:“回来这么久了,也没想着过来看看我们娘俩儿。”

    甄雪拉过甄晴的手,嗔怪道:“姐姐,他昨个儿才陪着王爷从崇明沙刚回来,今天才得空一些,总要容人喘口气呀。”

    甄雪凝了凝眉,也不知该不该将自家事告诉甄晴,现在仍是有些言说。

    甄晴轻轻叹了一口气,美眸怔怔失神。

    她想找那个混蛋商量商量,现在她和王爷闹翻,虽说等她有了孩子以后,王爷多半会退后半步,但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才好?

    还有那人的东宫之位究竟能不能行?实在不行,她……

    贾珩因为随着北静王前往崇明沙视察,几天都没有回来,只能说自从有了身孕以后,或者说在与楚王闹翻以后,甄晴的情感依赖愈发严重。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女官进得厢房,说道:“王妃,永宁伯来了。”

    说话间,只见着一个蟒服少年,按着宝剑,领着陈潇,进入内厅。

    带着陈潇,本质上也是避人耳目,这次过来依然是以查问甄家以及楚王遇刺一桉的名义前来。

    甄晴面色微顿,转忧为喜,抬眸看向那垂挂的珠帘,只听“哗啦啦”的声音响起,贾珩长身玉立,出现在甄晴的视线之中。

    甄晴起得身来,凤眸之中欣喜流溢,清晰倒映那少年的面容,唤道:“子玉,你过来了。”

    只是没有多久,琼鼻一酸,一股委屈涌上心头,眼眶发红。

    这个混蛋,就不知道她这几天是怎么煎熬过来的。

    甄雪也起得身来,嫣然一笑道:“刚才还和姐姐说起你。”

    只是,丽人说话之间,立身在屏风处,并未再与贾珩床榻上坐下,主要也是帮着两人望风。

    贾珩近前,对上那张面带期望的脸蛋儿,一把将泫然欲泣的甄晴拥在怀中,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甄晴有孕在身之故,只觉弹软不胜,宽慰道:“怎么还哭上了,这两天怎么样?可曾请了郎中问诊?”

    这段时间,甄晴的月信仍然没有来,其实怀孕之事已经确定了七八成。

    甄晴玉颜之上珠泪涟涟,在贾珩拿着手帕揩拭以后,又是一副小女人的慵懒和撒娇语气道:“郎中看过了,开了两副安胎药,我懒得吃。”

    贾珩拉过甄晴的纤纤素手,并排坐在床榻上,对上那妩媚流波的美眸,轻声说道:“你自己生过一次孩子,比谁都清楚,你自己做主就好。”

    在古代生孩子还是一道鬼门关,但甄晴这种有过一次经验的,无疑要安全许多。

    反而是晋阳才让他有些担心,不过晋阳虽然不算磨盘,但其实也丰盈如月,应该是个好生养的。

    甄晴却有些不喜贾珩的无可无不可的态度,那张白腻如雪的脸蛋儿,顿时现出几许嗔怒。

    她肚子里怀的是他的长子,这人怎么这般敷衍?

    甄雪与甄晴叙话之时,早已屏退了女官和嬷嬷,故而不惧别人目光注视。

    见着甄晴眉头蹙着,目中见着嗔怒之色,贾珩伸手抚了抚甄晴的眉头,说道:“你最近倒是别动不动就生气的。”

    说着,暗影欺近,噙住丽人浓烈如火的桃红唇瓣,安抚着一颗渐渐敏感多疑的心。

    过了一会儿,甄晴霞飞双颊,眉眼之间的幽怨之气早已不见,目光盈盈如水地落在贾珩脸上。

    贾珩伸手轻轻抚着甄晴的小腹,温声道:“这次过来主要是看看你,再一个就是我在这三五天就要返京了。”

    赶紧回京封侯,开启一段新的篇章,他比有些人都着急。

    甄

    晴面色讶异,问道:“你最近几天要返京?”

    虽然上一次贾珩说着回京,但甄晴还以为要一段日子,还能多陪着自己一段时间。

    贾珩道:“就在这几天,到时候就不过来给你告别了,那时候要安排一堆事儿了,实在走不开。”

    他回京之前不可能单独过来给甄晴告别,那样就太过让人瞩目了。

    甄晴弯弯秀眉之下的妙目之中,现出依依不舍,但也知道贾珩的正事重要,轻声道:“其实有件事儿要和你商量。”

    “什么事儿?”贾珩轻轻堆着丽人的雪人,附耳说道:“你说吧。”

    其实,真不是喜欢动手动脚,他如果不这般,磨盘估计还不高兴,觉得自己腻了她,然后又开始疑神疑鬼。

    孕妇的情绪有时候就是敏感的,尤其是此刻的甄晴。

    甄晴玉容微微清冷几分,低声说道:“他那天过来……和我闹翻了。”

    说着,丽人简单将经过叙说了一番,当然女人总是澹化自己的过错和责任,对楚王的过错添油加醋,目光幽冷如冰,低声道:“我没想到他竟那般绝情,这是见我们甄家倒了,我又没了淳儿,这才变成这样。”

    说到最后,心头也有委屈和愤怒。

    贾珩一时默然,也不知如何去说,此刻两人已有了极大的隔阂,根本不需要他挑拨就已名存实亡,分道扬镳。

    他总不能说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体谅和宽容?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那可就太搞笑了。

    贾珩想了想,宽慰说道:“你也不要总是想着这桩事儿了,对你和胎儿不好,总要往前看,不要总是发火,别动着胎气了。”

    “我就是觉得不值,这些年,如果不是因为他,家里会这么快的败落下来?”甄晴轻声说着,一双白皙如玉的纤纤柔荑,轻轻环住贾珩的脖子。

    那宛如玫瑰的唇瓣主动与贾珩亲昵着,那双狭长、清冽的美眸之中似有痴迷之色涌动,轻声说道:“我会留意的,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

    以后她还要给子玉生孩子,让那人帮着子玉养孩子。

    丽人美眸中冷芒闪烁了下,心头发狠想着。

    贾珩伸手将甄晴垂落耳际的一缕秀发撩至耳后,道:“你心头有数就好。”

    甄晴说着,看了一眼甄雪,眨了眨眼问道:“你和北静王去了崇明沙,怎么样?找到机会了没有?”

    偷天换日,瞒天过海的计策原本就是甄晴出的主意,自然也关注着贾珩与甄雪的进展。

    贾珩轻声说道:“水溶说明天晚上要在府上一同吃个饭,就在那天,雪儿没有和你说?”

    说着,抬眸看向一旁的甄雪,轻声说道:“雪儿,别站在哪儿了,过来歇歇吧。”

    因为有潇潇在外间放风,甄雪也不用总是站在一旁看着,但回去以后,估计又要挨着潇潇的冷嘲热讽。

    自从与潇潇在一块儿后,潇潇现在管他管得很严。

    甄雪那张温婉柔美的玉容上,神色就有些不自然,轻声唤道:“子玉,你和姐姐说话就好了。”

    话虽是这般说着,但仍是搬着一个绣墩坐将过来,将事情经过与甄晴简单叙说了一遍。

    甄晴面色就有几分古怪,低声道:“这……这怎么还能这样?唉,子玉你何不答应了他,这样也不用多费波折了。”

    这岂不是正中下怀?

    贾珩沉吟片刻,说道:“我考虑过,那样的话并不太好,容易有着后患,国家爵位传承事关国家名器,不可小视。”

    那样的话,就相当于他就落了把柄在北静王手里,换句话说他落入了北静王的节奏之中。

    甄晴想了想,也明了其中的关要,点了点头道:“那这样也好,不用担心受得要挟。”

    “不说这些了。”贾珩伸手拥住甄晴和甄雪,道:“好久没和你们两个在一起这般说话了。”

    闹了一会儿,甄雪按着贾珩的手,脸颊羞红如霞,颤抖说道:“我和姐姐都有孕在身,服侍不了你。”

    甄晴却美眸闪了闪,压低声音说道:“妹妹,别的服侍法子也是有的。”

    她就要在这府上服侍这个混蛋,让那人每次过来寻她,都恍若有他在身边儿一般。

    贾珩凝眸看向甄雪,轻声说道:“雪儿。”

    以往甄雪比较害羞和保守,大多数时候都比较被动,甄晴的各种骚操作,甄雪是一个都没有学到。

    甄晴拉过眉眼间羞涩不胜的甄雪,轻声说道:“妹妹,他这一走可就两三个月不回来的,你就不念着?”

    甄雪芳心微颤,目光失神片刻,玉容彤彤如霞,“嗯”了一声,支支吾吾道:“那我…我听姐姐的。”

    贾珩此刻坐在床榻之上,沉静而幽远的目光从一艳冶、一温婉的脸颊挪开,望着墙上悬挂的一副中堂画,心头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怪不得潇潇嘴边时常挂着甄家妖妃,这真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

    其实晴雪有孕,留在金陵于他而言甚至还是一桩好事儿,不然长此以往,谁都顶不住。

    崇平十五年的南国冬天,刺骨凛冽的西北风呼啸不停,庭院中那棵枝干遒劲的梅花树在寒风中宛如墙头草一般左右摇曳,风声似吹动起嫩绿枝条根根抽出,再有几天就是二十一节气当中的小雪。

    黄河都有可能结冰,那时候就不好行船了,是得尽快回去了。

    许久之后,贾珩起得身来,整了整衣裳,来到小几之上,提到茶壶斟了两杯茶,递将过去。

    天一冷,人就容易着凉感冒,鼻涕也就多,还是得多喝开水。

    甄晴似受了风,剧烈咳嗽几下,妩媚流波的美眸不由瞪了贾珩一眼,恼怒地过手帕。

    丽人光洁如玉的下巴之下,那修长玉颈的喉头滚动了下,接过茶盅,将茶汤饮尽,暖流流向四肢百骸,正如贾珩所言,这时候的金陵,天气有些冷了。

    甄雪那张温宁如水的玉颊早已羞红如霞,颤抖着手拿过茶盅,喝了一口,嗔恼不已地看向甄晴。

    姐姐也真是的,自己弄不了,刚才又捧着她的脸分了过来。

    她可算是知道以往回去为何都是涨涨的了。

    甄晴妩媚流波的美眸凝视向甄雪,抿了抿粉唇,轻声说道:“妹妹,天有些冷,喝口茶暖暖身子罢。”

    甄雪玉颜酡红,似是嗔恼,似是腻哼了一声,小口喝着茶,看向外间的苍茫如晦天色,说道:“看着天色,过几天要下雪了吧?”

    甄晴轻笑说道:“再有几天就是小雪季节,但南方未必下着,北面就不知道了,但愿别结冰了才好。”

    贾珩看向正在议论着的两人,面色顿了顿,轻声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你给雪儿说说看明天晚上怎么布置,别耽搁了正事。”

    甄晴美眸流波地看向那少年,柔润目光中满是依依不舍,柔声说道:“你放心好了,我等会儿教教她怎么用计。”

    刚才就是她在教着妹妹,妹妹还是太笨了。

    贾珩点了点头,再不多言,神情默然出了厢房。

    陈潇玉容如霜,冷冷看了一眼少年,清哼一声道:“走吧。”

    又将她先前的话抛之脑后,又跟那两个妖妃胡闹。

    贾珩也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潇潇,回去吧。”

    与陈潇一路无话地返回宁国府,已是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

    ……

没写完,别等

    写了四千二百字,不能发,还需要缕缕,明天看大章吧。

    江南剧情最后一点小尾巴了。

第八百四十七章 贾珩:……双标潇?

    贾珩与陈潇两个人一路无话地返回宁国府,冬夜天短夜长,门廊前的灯笼已经高高悬起,在条石铺就的廊檐之下晕出圈圈红黄不一的光影。

    陈潇那张清绝容颜清冷如霜,全程没有说话,在书房之中落座,贾珩吩咐着晴雯去准备热水。

    看向冷着脸不说话的少女,贾珩不知为何,就觉得有些好笑,近前,拉过陈潇的素手,说道:“我家潇潇又吃醋了。”

    “别碰我。”陈潇轻轻甩开贾珩的手,冷冷也了一眼贾珩。

    贾珩也不以为意,当初与潇潇初识之时,两人还时常切磋拳脚功夫,动辄大打出手,现在还不是让他吃着大雪梨。

    从一旁的茶几上提起茶壶,斟了一杯茶,轻声说道:“等过几天就千里迢迢见不着一回了,在一起闹了闹,也没什么的,毕竟她们怀着孩子,你说是罢。”

    说着,将茶盅递将过去。

    陈潇闻言,心头的怒火似乎散去了一些,打量了贾珩一眼,伸手拿过茶盅,轻轻喝了一口。

    刚才让她在外面吹着寒风,他却在里面过着帝王般骄奢淫逸的生活。

    贾珩拉过少女的手,握着滑嫩柔腻的纤纤柔荑,轻轻搓了搓,说道:“潇潇,外面有些冷,你看你这手冰凉冰凉的。”

    以前还能让陈潇望风,现在两人某种程度上也进入热恋期,那么再如先前那般对待肯定是不行的。

    陈潇也拿少年没有办法,只是冷着脸说道:“她们将来哪怕生了孩子,带给你的麻烦只会多,不会少。”

    这甄家妖妃就是一对儿祸害,尤其是那个甄晴,更是寡廉鲜耻,恶毒狠辣,这种女人早晚都是麻烦。

    贾珩看向少女,轻声道:“有些事儿,纵然知道也无可奈何,总不能真的弃之不顾,她们还怀有我两个孩子,难道你让我狠心丢下不管?”

    晴雪两人起于南下金陵的一场意外,也暂且戛然于返回神京,回顾这段南下巡盐、整军、荡寇的历程,的确有些荒唐不成体统。

    如潇潇所言,在情欲或者在权力中容易渐渐迷失本心,但他又怎么能苛责两个女子呢?

    陈潇柳叶眉下的明眸凝起,端详着那少年,似体会到平静目光中的“贤者”思索,抿了抿粉唇,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但也尽量减少来往才是,我担心事情败露的时候,你麻烦缠身。”

    少女虽不知恋爱之中的妥协和低头,但终究是不忍见贾珩为难。

    贾珩道:“这次回神京,以后来往就少一些了,麻烦是有一些,但还没到致命的地步。”

    当然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陈潇看向那少年,轻声说道:“不想见你把自己的弦绷的太紧。”

    “现在还好吧,再说她们两个的事儿都是顺手为之。”贾珩点了点头,笑道:“对了,和你在一块儿时,怎么没有劝我节制?”

    真就和我不算荒淫无度,和别人就是不知节制……双标潇?

    陈潇闻言,那张冰肌玉肤的脸蛋儿之上浮起羞恼红晕,羞怒说道:“我什么时候和你……”

    说着说着,也觉得心头有些异样,冷哼一声,转过脸去,不再搭理贾珩。

    贾珩看向那眉眼与咸宁清冷相似,但性质迥异的少女,也没有再逗弄,轻声说道:“明天打算去见甄家人,晚上见过北静王,先把最后一个麻烦解决了,就回去了。”

    陈潇也不再多说其他,拿起茶盅,轻轻呷了一口。

    她知道以他的性情愿意容忍她管着,只是因为喜欢。

    正如贾珩当初所说,“我就喜欢你管着我。”

    贾珩当初却不知自己信口拈来的话语,在从小就鹤立鸡群,性情清冷如雪的少女心头挂起的风暴。

    就在这时,晴雯娇俏的声音从外间传来:“公子,热水和衣裳准备好了。”

    贾珩看向那少女,低声道:“我去洗个澡,等会儿一起吃晚饭。”

    说着,起身来到厢房,洗去了一身脂粉腻气,换了一身斑斓苏锦长袍,气质洒然,脸上全无什么萎靡之态。

    其实潇潇所言不知节制,对朝气蓬勃的少年人而言,根本不存在,因为那无处安放的青春荷尔蒙原本就没有去路。

    贾珩来到书房,抬眸见着已换了一身青色衣裙,梳着空气刘海儿的少女,衣袖挽起,露出一小节白藕的手臂,正在桌子上摆放着一碟碟菜肴,不远处的小几上烛火摇曳,明亮彤彤。

    “我刚刚烧制了几个菜,还有一壶酒,你要不要喝点?”陈潇声音比之往日无疑轻柔几分,目中似有几分别样的意味。

    贾珩见少女神色悲伤缱绻之中有着几分肃穆和郑重,心头微动,走到近前,落座下来,低声说道:“今个儿怎么了,是日子特殊?”

    陈潇玉容怔了下,拿起酒壶,在哗啦啦地倒着酒水。

    而后,那清冷如金石的声音隐隐有几分低沉的难过,轻声说道:“父王就是十年前的今天病逝在神京周王府的。”

    贾珩闻言,面色安静下来,一时默然不语,伸出手紧紧握住少女的玉手,低声道:“潇潇。”

    先前他应该记住这些特殊的日子才是,这真是他的疏忽了。

    主要是相关的资料并无记载周王薨逝之期,他先前总不能去问着潇潇具体的祭日。

    自己似乎对潇潇真的关心不够,先前总是将她当望风的工具人。

    贾珩默然片刻,道:“周王一生英雄了得,当年辽东大败,如果不是周王出兵坐镇宣府,力挽天倾,只怕后面的局面更难收拾,可惜英年早逝。”

    现在更是无人得知,也不知京里的隆治帝会不会记得有着这么一个儿子在今天逝去。

    陈潇凝眸看向那少年,声音中有着几许特殊的意韵,说道:“当初父王过世之时,曾拉着我的手和说,他自觉一生无憾,唯一所憾者,没有机会看到我成亲嫁人。”

    少女说着,脸上就有几分低落之色,声音逐渐有些哽咽。

    周王只有陈潇一个女儿,之后再无子嗣,从小都是将陈潇充作男孩子养,培养骑射之术,寻着兵书给少女看,周王妃早逝以后,更是又当爹又当妈。

    贾珩坐近而去,揽过陈潇的肩头,紧紧拥着,感觉着少女的失落情绪,低声道:“潇潇。”

    少女这是让他当成她的男人,要在今天带给自己的父王看看?

    却见少女斟了两杯酒,柳眉之下的那双清眸明亮粲然一如星辰,似有着泪光点点密如繁星,轻声说道:“你和我喝杯酒。”

    他这辈子注定无法娶她为妻,甚至她都不知怎么和父王说。

    贾珩拿起酒盅,对上那少女的晶莹目光,在少女碰杯之前目光闪了闪,说道:“慢着。”

    说着,拿过酒盅绕过少女的素手,在少女的疑惑不解中,说道:“这样罢。”

    缠过少女的胳膊,做了个交杯酒的姿势,轻笑说道:“这也算成亲嫁人了吧。”

    陈潇闻言,目光闪了闪,定定看向那少年,芳心跳了跳,低头饮下杯中酒水。

    两个人喝了一个交杯酒,贾珩目光温煦地看向少女那张已见着桃芯红晕的白玉脸颊,伸手紧紧拥住少女的削肩,低声说道:“我和你一样,自幼丧父,母亲也未见我成家立业,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了。”

    他现在还是承诺不了潇潇将来怎么娶她,或许等封了郡王,封个侧妃?

    陈潇凝眸看向少年,清冷如玉的声音见着几分醉意涌动,举起酒盅,与贾珩碰了一杯。

    他与她是一样的,只是他还不知道那些仇恨,现在还不用背负。

    贾珩端起酒盅,抿了一口,对上那粲然明亮的星眸,少女忧郁的心神之中几乎满腹心事。

    也不知多久,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喝了也不知多少杯酒。

    及至半夜,贾珩抱着已醉成一团的少女躺在书房之上,打量着那张清冷如玉的容颜。

    那柳叶细眉之下的清眸颇有些像是咸宁,琼鼻挺直,桃红唇瓣微微,唇线略有几分冷峭,睡颜宁静平和,如在冷风峭壁之上一株摇曳生姿的冰山雪莲。

    贾珩一时间看得也有几分出神。

    潇潇似乎没有什么朋友,相比晋阳和咸宁都有一群亲人,比如太后和皇后以及端容贵妃,潇潇身世是要惨一些。

    潇潇父亲和母亲早逝,后来本以为收养自己的大伯,却是害死自家父亲的仇人,只能一人独自离宫,漂泊江湖,想要报仇。

    吃过潇潇雪梨的他,应该是潇潇唯一的依靠。

    少女似在睡梦中有些冷,伸手紧了紧衣裳,睡梦中无意识道:“冷,冷,父王。”

    贾珩闻言,拉过床尾叠好的被子给少女盖着,想了想,脱去了少女的绣花鞋,去着袜子,顿时现出一双光洁无暇的玉足。

    少女的脚白皙

    如玉,入手有些凉,纤纤如竹笋的足趾未涂着什么凤仙花汁的蔻丹。

    见少女似乎在梦中还有冷,贾珩有些恋恋不舍地将手中的玉足放进被窝里,盖上被子,看向那张醉醺酡红的脸蛋儿,好似一颗红苹果,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贾珩近前,在少女妍丽脸颊上亲了一口。

    就在这时,少女却伸出一只手紧紧拉过贾珩的胳膊,力气还特别大,一下子就拉将过来,正在迷醉的睡梦中轻声呢语,也不知在呢喃着什么。

    贾珩这会儿也有些无奈,只能被陈潇抱着,蹭掉鞋子,上了床榻,一手掀起被子盖着,搂抱着少女香气与酒气交织缭绕的香软娇躯,沉沉睡去。

    一夜再无话。

    第二天早上,又是一个晴天,冬日晨光披落在琉璃瓦的屋嵴之上,反射着一道道熠熠光芒。

    晨曦从窗台透射而来,被弯弯儿细碎的睫毛切割成一道光影,睡梦中的少女睁开睡眼,看向紧紧抱着的少年,眸中微讶,凝眉之间,忽而想起昨晚断断续续的片段。

    此刻凝视向少年的睡颜,如此之近的距离,能看到那张白皙如玉的侧脸,浑然不见往日的轻浮无端,沉静如湖。

    贾珩这时也睡醒过来,眸中圈圈清影之湖似倒映着少女那清绝、幽艳的容貌,笑道:“潇潇,你醒了。”

    对上那笑颜,陈潇白腻如雪的脸颊微羞泛着红晕,轻轻“嗯”了一声,起得身来,见自己身上的衣裳还在,并无异样,心头暗暗松了一口气,旋即心头又有些古怪。

    不是,方才她好像忘了这事儿。

    “昨晚喝了一些酒。”贾珩面色微顿,看向容颜明媚英丽的少女,轻声说道。

    昨晚是周王的忌日,他再怎么也不会动着潇潇。

    陈潇转过脸去,玉颊之上仍有着昨日醉酒之后的彤彤红晕,讶异说道:“我昨晚抱着你睡的?”

    贾珩轻声道:“我们是喝过交杯酒的夫妻,抱在一起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陈潇那张冰肌玉骨的脸蛋儿上微微一红,冷哼一声,起得身来,忽而发现自己鞋袜已去,心下微惊。

    昨晚好像隐隐记得是他帮着脱掉的鞋子,可是后来似乎……

    贾珩也缓缓起得身来,说道:“等会儿去洗个澡,这一身的酒气。”

    说着,吩咐着外间的丫鬟和嬷嬷,过来撤换着桌子上的菜肴和杯碗快碟。

    陈潇抬眸看向那忙碌不停的少年,面色怔了下,心头不由涌起一股暖流。

    贾珩道:“起来一同吃早饭吧。”

    在宁国府的一众金钗待在一起,也不是什么时候大家都在一起吃饭、说话。

    也就是贾珩从衙门回来,才会一同用着午饭或者晚饭。

    与陈潇一起用罢早饭,贾珩举步来到甄溪所在的厢房,此刻甄兰和甄溪两姐妹这会儿也在用着早饭。

    甄溪有些意外地看向那少年,灵气如溪的稚丽眉眼间满是欣喜之色,轻声说道:“珩大哥,你来了?”

    贾珩点了点头,看向甄溪,轻声说道:“过来看看你,中午时候在镇抚司邀请你大伯他们用午饭,你去不去?再过几天要回京了,去见见你父亲。”

    甄溪点了点头,应允道:“珩大哥,我去罢。”

    贾珩轻声说道:“等晌午时候,我派人来接你。”

    甄兰此刻也在不远处坐着,刚刚用过早饭,品着香茗,拿着手绢擦了擦嘴角,闻言,将一双狭长、清冽的眸子投向那少年,轻声说道:“珩大哥,我也一同去。”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嗯,过年时候不一定能见着。”

    甄溪跟着他前往宁国府还能理解,但甄兰在甄晴和甄雪两人俱在江南的情况下,多少就有些怪异。

    当然如是说到妹夫家坐坐,那也没什么不妥。

    甄兰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她这次去京里,就是要重振甄家的家声。

    贾珩而后在府中待了一段时间,及至半晌午,准备了一辆马车,让甄兰和甄溪两个坐上,而后在锦衣府卫的扈从下,向着锦衣府镇抚司而去。

    已近冬季,气候渐冷,虽南国不至于数九凛冬,但身处诏狱之内,如在寒窟,几是具有刺骨之寒。

    因为贾珩的吩咐,诏狱中的刑吏,给甄应嘉几人多准备了几双被子,还备上了煤炉子用来取暖。

    甄应嘉以及甄韶、甄轩、甄铸等人,此刻在几个锦衣府卫的带领下,进入一间温暖如春、轩敞雅致的厢房。

    而羊毛地毯之上的一张漆木圆桌上,杯碗快碟,摆放着满满当当的菜肴,色香味俱全。

    贾珩看向甄应嘉,说道:“世伯,这几天可还好?”

    毕竟两个女儿都跟了他,也得对人好一点儿。

    嗯,不对,如果加上甄溪,似乎是三个?

    甄应嘉看向对面的蟒服少年,那张憔悴和苍老之态的面容上见着复杂之色,唤了一声说道:“子玉。”

    仅仅在半个多月的光景,这位前金陵体仁院总裁甄应嘉已然是满面风霜,脸颊凹陷,似乎苍老了十多岁。

    甄韶此刻同样一身囚服,断眉之下的目光坚定地看向那少年,原本沟壑丛生的苍老面容上,目光坚定了几分。

    甄轩以及甄铸,面色则是复杂地看向那蟒服少年。

    当初贾珩南下金陵之时,前往甄家,但不想才没有多久,已是物是人非。

    贾珩道:“世伯,几位世叔坐下说话,再过几天就要返京,溪儿妹妹还有兰儿妹妹两个想过来看看世伯还有几位世叔。”

    这时,甄兰挽着甄溪的手,从珠帘之后的一架山河锦绣屏风中缓步出来,近前,向着甄应嘉、甄韶、甄轩、甄铸几个行了一礼。

    甄应嘉打量着两人,又看了一眼贾珩,诧异道:“子玉,兰丫头她也要到京里去?”

    在甄家晴雪兰溪四姐妹中,甄应嘉也比较看重这个性情有些像自家大女儿的兰丫头,如不是甄家已出了两位王妃,非要在魏王、梁王开府理事的时候使上一些力气。

    可如今甄溪随着贾珩前往京城还能理解,但甄兰难道也……

    是了,甄家现在已不比从前了,先前方家甚至退了兰丫头的婚事,如果跟了子玉,或许甄家的事儿还有转机?

    甄应嘉心头微动,先前那方家退婚,子玉就料理了方家,说不得就留了意。

    甄轩皱了皱眉,看向自家女儿,问道:“兰儿,你也要到京里去?”

    甄兰俏丽玉颜之上见着坚定之色,说道:“父亲,大伯,妹妹一个人去京里,人地两生,我想跟过去京里照顾着溪儿妹妹,先前和大姐姐商量了,她也同意了,说去京里见见世面也好。”

    甄轩一时无言,道:“既是你大姐这般说,去京里也好。”

    在南省之中,应该是没有好人家愿意娶着自家女儿过门,去了京里,如能找个好人家,将来也能照顾到家族。

    甄铸看了一眼眉眼柔弱的甄溪,心头叹了一口气,并未说什么。

    甄轩闻言,看向自家女儿,嘴唇翕动了下,转而目光投降贾珩,说道:“子玉,我只兰儿这个女儿,她去了京里,你多照顾照顾她罢。”

    贾珩轻声说道:“世伯放心好了。”

    甄应嘉以及甄轩两兄弟,也暂且压下心头的五味杂陈,揭过此事不提。

    甄应嘉担忧说道:“子玉,现在京里圣上也没什么消息,如今中外隔绝,也不知是祸是福了。”

    在诏狱一日都是煎熬一日,而崇平帝也不知怎么想的,现在仍无对甄家的处置旨意。

    贾珩道:“世伯,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最近锦衣府和内务府会联名递上奏疏,等我回去以后,也会与圣上陈情,圣上性情恢弘,见世伯前段时间恭顺侍上,发落应该不会太重的。”

    甄应嘉点了点头,叹道:“这些年织造局的亏空,也并非是我等本意,如今虽填平不足二三成,但已是竭尽家财了。”

    而后,贾珩点了点头,出言宽慰着,与甄应嘉几个用着午饭,而甄兰与甄溪则是提起茶壶,给自家长辈斟酒。

    一场酒宴,至午后方散。

第八百四十八章 贾珩回京

    夜色低垂,冬夜的明月,皎洁而明亮,宛如一轮玉盘皎洁,只是冷风呼啸,月辉显得有些清冷。

    位于金陵的北静王祖宅灯火通明,明亮煌煌,水溶今日在府中设宴款待贾珩。

    今日甄雪按着水溶的意思打扮了一下,换上一套天蓝色的裙裳,葱郁云鬓之间别着一根流光熠熠的金色凤翅,而脖子上带着一条翡翠项链,至于纤若葱管的手指上套着一枚贾珩送的宝石绿戒指,在灯火映照下熠熠生辉。

    丽人比之往日贤妻良母的娴静、端庄,此刻的装扮无疑多了几许少女感。

    其实,甄雪也就后世大学毕业没多久的年纪。

    今天的酒菜都是甄雪一手张罗而来,当然也是方便施展计谋,经过甄晴的教导,甄雪已知道九曲鸳鸯壶的关窍。

    北静王水溶正在小厅之中焦急地来回踱步等待着,又是问着一旁的女官道:“去看看,永宁伯来了没有。”

    “是,王爷。”女官低声应是,匆匆出了厢房,短短半个时辰中,来来回回就跑了六趟。

    没有多大一会儿,贾珩随着一个嬷嬷来到后院,正是申酉之交,夜色却完全漆黑下来,唯明月朗照,风声不停。

    北静王水溶降阶出迎,看向那少年,俊朗白皙的面容上喜色难掩,说道:“子钰,你可算是来了。”

    贾珩拱手行了一礼,说道:“让王爷久等了。”

    两个人寒暄而罢,进入厢房,此刻室内温暖如春,香气宜人,高几之上的烛台点着不少蜡烛。

    甄雪已端坐在一张圆桌之畔,安静等候着,见到贾珩过来,盈盈起得身来,秀美玉容上见着几许异样之色,唤道:“子钰。”

    贾珩点了点头,凝眸看向北静王,低声说道:“王爷,王妃也在?”

    水溶轻笑说道:“王妃听说子钰前来,特意烧了一桌菜,子钰等会儿尝尝王妃的手艺,子钰,都是一家人,不必见外。”

    等子钰与王妃有了合体之缘,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贾珩也不多作谦辞,在北静王的招呼下,落座下来,随意闲聊着,主要是叙说福州船政学堂的章程。

    北静王对此倒是真的颇感兴趣,问个不停,而一旁的甄雪执壶斟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水溶俊朗的面容醺然欲醉,舌头已又几分打结,说道:“我前往福州筹建船政学堂,那边儿千里迢迢,歆歆和王妃在金陵也无人照顾,京中的太妃也想着女儿,子钰这次回京,不妨先带着王妃一同回去罢。”

    贾珩并未应允下来,而是抬眸看向甄雪,问道:“王妃的意思呢。”

    甄雪放下酒壶,柔声说道:“王爷,姐姐在府中静养,我想多陪陪她,等明年开春再回去不迟。”

    见甄雪婉拒,水溶面上就有几许怫然不悦,端起酒盅抿了一口,目光投向那少年,说道:“子钰,其实我有一事相托。”

    贾珩暗道一声来了,面色故作不解,问道:“王爷,不妨直言。”

    水溶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面色凄然说道:“自我与雪儿成亲以来,一晃五六年,膝下无男丁,府中太妃很是着急,现在也快成了我的一块儿心病。”

    贾珩皱了皱眉,沉吟问道:“王爷,此事可有别的缘故?”

    按说能够谈到这个,那就是通家之好。

    水溶叹了一口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道:“许是我身子有问题,郎中说我再难生育。”

    贾珩默然片刻,劝慰了一句说道:“王爷不必气馁,可以多寻一些良医,好好诊治诊治。”

    诡计多端的零,他们的话听听也就是了。

    水溶摇了摇头,道:“郎中看了不少,药也吃了不少,但全无用处,太妃不知为此事愁白了多少头发。”

    贾珩放下手中的筷子,沉吟说道:“王爷如缺人承嗣,可以从族中择取小儿过继,这是不违我大汉典制的。”

    天子都有绝嗣,祖系世移,何况是他人?过继之子仍是有着继承权,而且官府要备案,承嗣香火。

    所以,当初贾珩给黛玉、陈潇提及生孩子过继,才让两人觉得颇为动心。

    水溶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族中也没有那般合适的子弟,而且,太妃也不同意以此法承嗣。”

    贾珩想了想,说道:“王爷现在还年轻,可以找郎中诊治,而且王爷可以多纳美妾,三二年下来,说不得就有喜讯传来。”

    这个时候世家大族的纨绔膏粱喜爱男风,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儿,甚至可以说相当普遍。

    如红楼原著明文有载的就有冯渊、贾琏、贾珍、薛蟠等人,甚至宝玉。

    但此事对整体的生育能力没有影响,北静王也不例外,否则歆歆是怎么来的?

    北静王应该是有着心理问题,因为北静王自己的长相已经非常俊美了,从小养在妇人之手,对女人不感兴趣并不出奇,甚至对此产生性别认知障碍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而世俗环境让北静王不得不娶妻生子,从而才出现这样的问题。

    水溶眸光转而投向甄雪,此刻甄雪一张雪腻妍美的鹅蛋脸羞得通红如霞,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水溶忽而将目光投向贾珩,低声说道:“子钰觉得王妃如何?”

    哪怕早已知道水溶要作什么,贾珩仍是面色微怔了下,须臾,说道:“王妃她……王爷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水溶斟酌着言辞将自己的打算说出,目光灼灼地看向贾珩,说道:“子钰如是觉得王妃尚可,可以帮着她诞下麟儿。”

    贾珩:“???”

    此刻,甄雪原是羞得将螓首埋在胸前,闻听此言,起身欲走,却被北静王拉住了胳膊,低喝道:“王妃,先前不是说好了,这时候扭扭捏捏走着做什么?”

    贾珩眉头紧皱,正色说道:“爵位传承事关国家名器,岂能私相授受……王爷这是在说醉话吧。”

    水溶面色微顿,凝眸看向贾珩,低声说道:“子钰,我没有醉,王妃她……”

    贾珩面色不悦地打断了水溶的话头儿,低声说道:“王爷如是身子不大爽利,以后可以请个郎中相看,不要讳疾忌医,如今提着此事,未免太过惊世骇俗了。”

    水溶见贾珩不允,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一时间也不敢再逼迫,叹了一口气,拿起酒盅连连喝了几口,心头不禁有些烦闷。

    甄雪也拉过水溶的胳膊,低声说道:“王爷,你喝醉了。”

    水溶恼火地一下子拨开甄雪的胳膊,神色不耐道:“我没醉。”

    先前说着让她好好打扮,她是半个字都没有听准,现在什么样子,分明入不得子钰的眼!

    甄雪玉容苍白,神色变幻,贝齿将樱唇咬的出现白印子,颤声道:“王爷。”

    虽然心有他属,但被自家丈夫如此对待,尤其是当着那少年的面,仍有些难以言说的羞辱。

    贾珩看着这一幕,只得劝慰几句,说道:“王爷,最近可多请一些太医,帮着瞧瞧身子。”

    水溶却摆了摆手,只是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闷酒。

    过了一会儿,贾珩看向已是醉得不省人事的北静王水溶,目光闪了闪,叹了一口气。

    旋即,来到甄雪的近前,抬眸看向甄雪,低声问道:“你给他放得什么药,怎么这个时候才起作用。”

    “是蒙汗药,还有一些……”甄雪玉容微顿,贝齿咬着下唇,轻声说道:“姐姐给配的药,我不敢用太多。”

    贾珩面色沉静,低声说道:“那我先将他弄到床上去。”

    他刚才都想着要不应允水溶,但鬼知道水溶最终打的什么主意?

    至于甄雪有孕,会不会引起水溶的怀疑,其实并不会,当初歆歆就是北静王为了堵住悠悠之口生下的女儿。

    所以水溶所谓的自家身子有毛病,肯定是胡扯,听听就好……诡计多端的零。

    贾珩这般想着,将北静王抬到里厢,放到一张床上。

    甄雪也走将过来,一张温宁如水的脸蛋儿羞红成霞,绮艳动人,轻声说道:“子钰,我唤了一个女官过来。”

    说着,唤着一个姿容秀丽的女官,这是甄晴打发过来的女官,属于甄晴的心腹,相比甄雪的胆怯,这位女官动作很是熟练,近前帮着水溶去着衣裳。

    贾珩点了点头,看向甄雪,低声说道:“这里就交给你了,等他醒来,就说我回去了。”

    说着,看着睡梦中的水溶,暗暗摇了摇头,离了北静王府。

    他并无兴趣再搞七搞八,不仅仅是听了潇潇的劝,不能走着邪路,也是因为北静王真的有些可怜。

    而北静王与楚王还是不一样的。

    据晋阳所言,楚王似乎有些心术不正,故而他先前当着楚王的面,与甄晴亲昵就没有太多心理压力。

    ……

    ……

    宁国府

    贾珩骑着马返回府中,已是戌时,夜凉如水,北风呼啸,原本喝了一点儿酒,冷风迎面一吹,也有几分醺醺然。

    至此,北静王一事算彻底了结,这两天就回京。

    贾珩将马交给小厮带入马厩,旋即,一边吩咐着从前厅迎将出来的晴雯准备热水,一边儿前往书房。

    果然,书房中的灯火还亮着,一道纤丽、安静的身影投映在窗纸上,伏在书案之后看着兵书。

    随着哗哗啦的响动,贾珩进入书房,挑开珠帘,落座在小几旁醒酒。

    陈潇放下手中的书册,转脸看向那少年,声音中带着欣喜,说道:“回来了?”

    贾珩轻声道:“嗯,喝了一点儿酒,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呢?”

    陈潇提起茶壶,斟了一杯茶,没有说话,递将过去。

    贾珩拿过茶盅抿了一口,笑着问道:“在等我呢?”

    “什么时候回去。”陈潇既没有应着,也没有反驳,而是一双粲然如繁星的眸子,定定看向那少年,轻声说道。

    贾珩喝了一口香茗,说道:“后天,奏疏几天前就递送过去了。”

    说着,近前,拉过少女的手,熠熠目光中见着认真之色,道:“南边儿的事儿就先交给你了,这个你拿着。”

    说着,取过一枚沉甸甸的令牌,周围刺绣金纹,其上写着镇抚司几个字。

    陈潇触碰着令牌,抬起清眸,讶异道:“这是什么?”

    贾珩笑了笑,轻声道:“金陵锦衣府的堂官令牌,你拿着,我跟刘积贤说过了,等我回京以后,你可以调用南省镇抚司的探事,和长公主的夏侯莹一起防备着歹人,有什么事儿,随时给我飞鸽传书。”

    他此次回京,晋阳、甄晴、甄雪都留在金陵,需要留下人保护着几人,而潇潇心思缜密,可以担当此任。

    陈潇目光看向那少年,心头有些触动,拿过令牌郑重收好,点了点头。

    这知道是眼前之人真正信任自己,昨天本来是想把她自己交给他来着,但他……都怪那甄家妖妃。

    贾珩伸手拥住少女,看向容颜清绝的少女,温煦说道:“潇潇,南省这边儿的事儿交给你了。”

    说着,凑到少女脸颊近前,噙住柔软唇瓣。

    过了一会儿,陈潇玉颜染绯,抿了抿莹润微微的唇瓣,嗔怒道:“一嘴的酒气,臭死了。”

    贾珩感受着薄荷微凉,在少女明亮剔透的清眸中似能看到自己的影子,轻声说道:“这才刚过门,就嫌弃自家男人了。”

    说着,捧着少女清绝的脸蛋儿,在阵阵腻哼声中,噙住唇瓣。

    陈潇清眸微微阖上,伸手抚上贾珩的肩头,哪里还有方才的嫌弃?

    这时,晴雯在外间唤着贾珩洗澡,声音的催促已有几分急促。

    贾珩定定看向在橘黄烛火之下,玉颜如霞的少女,伸手轻轻摩挲着潇潇的脸颊,轻声说道:“潇潇,我先去沐浴了,你也早些歇息,晚上看书太多,伤眼睛的。”

    “嗯。”陈潇点了点头,目送着少年离去,伸手摩挲着手中的令牌,那张幽清如雪的玉颜怔怔出神,心头涌起阵阵抑制不住的甜蜜。

    那不是少女早就看惯的贾珩上垒之时的甜言蜜语,而是真挚的关心。

    翌日,北静王府

    一缕晨曦跳入厢房之中,而帷幔四及的床榻之上,忽而响起一声惊呼,也将蜷缩在里间的甄雪吓得醒将过去。

    北静王猛地睁开眼眸,那张俊朗面容上满是惊恐地看向不远处的甄雪,低声喝道:“王妃,这是怎么回事儿?”

    甄雪揉了揉惺忪睡眼,轻声说道:“王爷昨晚不记得了,昨晚喝了酒以后,子钰让我扶着王爷进得厢房,然后后半夜服侍王爷歇息,王爷就开始……”

    说着,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作支支吾吾状。

    不得不说,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

    水溶闻言,伸手揉了揉太阳穴,面色现出一抹痛苦之色,说道:“我,我不记得有过此事。”

    昨晚喝了太多酒,他是记得有些异样,但他不应该才是。

    甄雪眼圈微红,哽咽说道:“王爷如是讨厌于我,直接给我说就是,昨个儿酒后当着贾子钰的面怎么能说出那般荒唐的话来?”

    北静王此刻心头烦躁非常,低声说道:“别说了。”

    说着,看也不看甄雪,起得身来,穿上衣裳,整理着衣袍,面色顿了顿,问道:“子钰呢?”

    甄雪轻声道:“子钰昨晚就回去了。”

    水溶面色变幻了下,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喝酒误事,喝酒误事。”

    他本来还想借着酒意试探贾子钰的心意,不想将自己栽了进去。

    甄雪此刻也穿好衣裳,看向水溶,说道:“王爷,贾子钰说的也对,王爷只要多看看郎中,总能有法子的。”

    水溶听着一阵头大,摆了摆手,道:“你自己收拾收拾,我等会儿还有正事儿。”

    他记起来了,昨晚似乎有人趴在他身上,然后迷迷糊糊之中,他也不记得做了什么。

    水溶说着离了厢房,面色阴沉如铁。

    待得水溶离去,甄雪脸上的神色渐渐平缓下来,看向空荡荡的屋子,幽幽叹了一口气,忽而嘴角现出一抹苦笑。

    这就是她的夫君,如果不是当初姐姐谋算于她,让她从此与子钰相识,这辈子她该如何是好?

    ……

    ……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崇平十五年在诸事皆平中逐渐走进冬月,转眼之间也到了贾珩回京的日子。

    这一日,北城渡口人山人海,金陵城中的江南官员已经得知贾珩要离京,无不松了一口气。

    贾珩这段时间派出锦衣府卫以及缇骑大张旗鼓地调查着楚王遇刺一案,并且以各种名义询问一些致仕的江南六部官员,然后就是国子监祭酒方尧春被革职,可以说一股肃杀氛围笼罩着。

    但等了许久,却迟迟不见锦衣府拿人,江南六部的官员心头也开始犯嘀咕,不知贾珩葫芦里卖什么药。

    然后,就是在一众忐忑不安的观望中,贾珩将要回京的消息已经传遍了金陵城,江南官场的官员错愕之后,就是惊喜莫名。

    而贾珩也的确为返京做准备,首先是将楚王遇刺一案移交给锦衣府北镇抚司镇抚使刘积贤督办,江南大营日常作训事务交蔡、谢二将统领。

    他本人则是领着锦衣府卫以及江南大营的兵马,押送女真俘虏以及朝鲜水师将校返回神京。

    此刻北城渡口,一眼望去,人头攒动。

    以两江总督沈邡、礼部尚书袁图、楚王、北静王、安南侯、巡盐御史林如海为首的送别队伍,此外还有扬州盐商以及客居金陵的士绅,凑着热闹,此刻,一双双目光都眺望着那悬挂着“贾”字帅旗的楼船之上。

    江南大营为此专门出动了一千军兵维持秩序。

    看向那河面之上的七八艘大船,前来送行的江南官员、士绅心思多是复杂莫名。

    如江南官员,都是生出一念,瘟神走了,金陵的天亮了。

    而以汪寿祺、江桐等扬州盐商等人,则是目光闪烁,既有愤恨,又有无奈。

    如今两淮盐法不拘盐商资本多寡,实力强弱,凭票取盐,可以说自此掘了八大盐商的根,再无先前垄断暴利,而且更不用说被追缴了近三分之二的家财。

    而这一切,都是这位永宁伯的手笔。

    扬州盐商回过味儿来,岂能不恨?

    只是先前迫于贾珩的酷烈手段,引而不发,但心头的怨恨却深深扎根。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林如海这会儿将目光落在那少年身上,旋即,望着停泊在水面之上,高大如城的楼船。

    要不了多久,他也会到京里为官,和玉儿团聚了。

    沈邡此刻领着手下的文吏白思行、卢朝云等人,看向那正与北静王水溶、安南侯叶真谈笑风生的蟒服少年,目光凝了凝,心头涌起一股冷意。

    此刻,贾珩正在与楚王、北静王水溶、安南侯叶真叙话道别,周围还有一些江南、江北大营的将校陪同。

    南京户部侍郎谭节目光闪了闪,暗道,这永宁伯是不是忘了,还欠着保举他为南京户部尚书的一封奏疏,现在这永宁伯好像不提这个事儿了。

    要不要提醒一下?

    贾珩与安南侯叶真说完话,凝眸看向北静王,再次叮嘱说道:“王爷,福州船政学堂筹办章程,如有疑惑之处,可以书信相询。”

    水溶点了点头,目中有着几分不舍,说道:“子钰,一路顺风,等福州、杭州事毕,你我再喝酒叙话。”

    他觉得只怕是先前态度不够诚恳,等再过一段时间,再劝说子钰。

    贾珩又看向另一个苦主楚王,面色见着郑重,说道:“王爷,我已在南省做了布置,王爷在金陵期间,也当多加提防歹人贼子,出行在金陵城中,切不可白龙鱼服,凡出行当多派护卫警戒才是。”

    楚王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子钰叮嘱,孤记下了。”

    他要在江南多待一段时间,前不久老师说,两江总督沈邡、江左布政使徐世魁,南京工部侍郎林应骐等一些官吏,想要与他私下见上一面。

    贾珩叮嘱完,又将目光投向南京六部的官员,能够明显看到一些官员脸上的轻快,心头冷笑一声,然后目光投向远处人群,在几处地方着重停留了下目光。

    而在西南柳树之畔,一辆悬挂着长公主五彩旗帜的琉璃簪璎马车之上,晋阳长公主以及元春此刻就在车厢之中,挑开帘子,目送着贾珩。

    而一旁身着飞鱼服,腰悬绣春刀的少女,手中则是拿着一个单筒望远镜,看向这边。

    因为咸宁公主和李婵月也要随着贾珩北返神京,长公主也就乘上马车,出来相送一程。

    此刻晋阳长公主伸手放下棉布车帘,轻声说道:“元春,咱们回去吧。”

    元春柔声道:“殿下,不看了吗?”

    晋阳长公主眉眼间现出一股慵懒,柔声道:“本宫这会儿也有些乏了,回去养胎要紧,等会儿人都回城,又是乱糟糟的。”

    元春应了一声,然后吩咐着夏侯莹以及陈潇,让府卫以及嬷嬷护送着回府。

    而在东北方向人群中,还有一辆马车,甄晴与甄雪同样坐在车厢内,眺望着送行的人群。

    “姐姐,人走了。”甄雪看向那已经转身向着旗船而去的少年,在甄晴耳畔低声说道。

    甄晴冷艳玉容上现出复杂之色,伸手轻轻抚着小腹,叹了一口气,道:“过年之前,也不知能不能回来一趟。”

    这个混蛋,就不能多陪陪她?

    此刻,贾珩与江南官员、士绅挥手道别,而后在锦衣府亲卫百户李述的陪同下,登上旗船,蟒服少年身上的披风猎猎作响,按着腰间的天子剑,目光掠向岸边的江南官员。

    “启程!”

    随着贾珩下令,就有军士解开缆绳,陆陆续续登上船只,而后就是骑卒沿河相送。

    远处押送女真亲王的凯旋船队也将风帆支起,荡开一圈圈河面涟漪,向着北方而去。

    此刻,岸上的江南官员、士绅、军卒目送着那蟒服少年所乘船只渐渐驶远,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哪怕是沈邡,都觉如释重负,这样一位国之重臣,少年勋贵坐镇在金陵,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来。

    而贾珩所乘的楼船之上,一间舱室内,钗黛、探春、湘云、纹绮,甄兰、甄溪、宝琴和诺娜以及袭人、鸳鸯、紫鹃等丫鬟,隔着竹帘,看向岸上的人山人海。

    湘云放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那张苹果圆脸之上现出娇憨的笑意,说道:“珩哥哥做出的这个东西真是好用,离这么远了,还清晰的如同眼前。”

    黛玉笑着看向湘云,掩嘴轻笑,旋即看向宝钗,轻声道:“宝姐姐,云妹妹可喜欢这个望远镜了。”

    宝钗轻轻一笑,道:“她就喜欢这些好玩的。”

    一旁的甄兰凝眸看向湘云手中的望远镜,轻声说道:“云妹妹,我用这个东西看看。”

    湘云有些恋恋不舍地递将过去,说道:“兰姐姐,这是珩哥哥给我的,你别弄坏了。”

    毕竟是客,湘云也不好不给。

    宝琴笑了笑,打趣道:“云妹妹,珩哥哥什么时候将这望远镜送你了,不是珩哥哥给我的吗?让你玩两天,就成你的了?”

    先前,宝琴向贾珩问及望远镜,而贾珩从书房拿给宝琴以后,宝琴正在玩的时候,让湘云看到了,一听能够看星星,然后湘云算是走不动道儿了。

    宝琴说着,与甄兰说着用望远镜的注意点。

    湘云噘了噘嘴,柔声道:“我也没说是我的呀。”

    两个小胖妞,都是娇憨烂漫的性子,平常也没少斗嘴。

    甄兰此刻拿着望远镜看向远处,看着眼前清晰的视界,甚至还能看到远处的人脸,檀口微张,芳心已是震撼莫名,放下望远镜,低声说道:“这是珩大哥琢磨出的东西?”

    这望远镜如果用在兵事上,敌兵调动岂不是一清二楚?

    她这次跟着去京里,真是去对了。

    这些奇思妙想或者先前从濠镜带来红夷大炮,无不说明,珩大哥已经在为对虏一战准备。

    宝琴解释说道:“珩大哥说是为了打仗时候,侦查敌情所用,我瞧着这倒有些像是那些话本中说的千里眼,行军打仗有了此物,应该如虎添翼。”

    探春点了点头,道:“琴妹妹说的不错,如是高处侦查敌警,排兵布阵,可以说用处多多。”

    其实宝琴比探春要大上一些,但正如大观园建好,诸钗迎进,姐姐妹妹都是胡乱叫着。

    这时,尤氏与曹氏领着几个丫鬟,准备着热茶以及点心,笑着招呼道:“姑娘们,都过来这边儿喝点儿热茶,吃点点心,这边儿暖和一些。”

    尤氏这次也随着船只返京,而曹氏则是领着李纹、李绮两个孩子前去探望在京的李纨以及儿子贾兰,顺道也是看看多年不曾走动的贾母。

    当然这是曹氏的借口,不过是为了带着两个女儿逃离礼教氛围太重的李家。

    一众莺莺燕燕都过去开始叙话。

    而在另一艘船上,李婵月和咸宁公主放下竹帘,落座下来,品茗叙话。

    李婵月郁郁眉眼间带着期盼,轻声道:“表姐,过年时候还能回金陵吗?”

    咸宁公主道:“等年前,先生来金陵时候,你跟着来一趟?不过那时候骑着快马过来,很是辛苦。”

    “我不怕辛苦的,让小贾先生带着我。”李婵月压低了声音,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咸宁公主玉容幽幽,低声道:“你跟着过来,也没时间理你。”

    那人留在金陵不用回京了,等她回京后,就在挨着宁国府不远买一座私宅。

    李婵月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回京了,也不知舅舅给先生封着什么爵位,赐婚的事儿现在还没有着落。”

    先前看着那一船的莺莺燕燕,又加上了甄家的两个,也不知和小贾先生有没有关系,她们倒显得势单力薄了。

    咸宁公主轻声说道:“至少也得是二等侯吧,赐婚的事儿,只怕要再等等了,最近邸报上已经开始讨论与女真议和了。”

    说到最后,少女秀眉微蹙,清丽的眸子微微泛着冷意,如果议和,先生什么时候才能立功,娶她和婵月又不知猴年马月了。

    感谢书友“E点点W点点Q点点”的盟主打赏。

第八百四十九章 崇平帝:这些人还真是朕的好臣子!

    一艘艘楼船以及护卫船只编成的船队,航行于冬日的运河之上,劈波斩浪,扬帆起航。

    此刻方至冬初,已渐渐进入枯水期,两岸的草木也绿叶凋零,一派冬日肃杀之景。

    贾珩手中也拿着一份邸报,阅览着其上的文字,目光凝了凝,面色微沉。

    果如他先前所料,京中已经开始吹着与女真议和的风声,其上就是一位都察院御史乔望年的奏疏,以及国子监司业颜宏奏疏。

    而就在这时,清脆的声音从外间传来,探春进入舱室,绕过屏风,秀眉之下的清眸凝起,定定看向不远处的少年,轻声说道:“珩哥哥。”

    一众莺莺燕燕所在的舱室是在一层,而贾珩则是在船的另一侧的二层,有一个书房用来办公。

    贾珩循声看向亭亭玉立,眉眼英丽的少女,将手中邸报放下,说道:“三妹妹,过来了。”

    随着年岁又长了一岁,相比去年的小豆芽,豆蔻少女也渐渐长开,如原著所言那股“文采精华,见之忘俗”气韵已在眉眼间见着一些。

    “没有打扰到珩哥哥吧。”探春背着手藏在身后,那张愈见英媚的脸蛋儿,见着浅浅笑意,目中见着自内心而生出的欣喜。

    似乎见到那蟒服少年已是一桩十分开心的事儿。

    贾珩笑了笑,看着活泼的少女,说道:“这会儿也没什么事儿,怎么没有和湘云、宝琴她们一起玩着?”

    探春轻笑了下,近得前来,说道:“过来看看珩哥哥这边儿有没有什么需要吩咐的。”

    那个萧姓厨娘可算不见了身影,也就欺负她年龄小,不能经常陪着珩哥哥外出。

    贾珩点了点头,道:“那过来帮我整理一下公文,这几天没个人整理,乱糟糟的,唉,你手里藏的什么?”

    探春闻言,芳心一喜,欣然应了一声,然后近前,忽而从手中拿过一个橘子,递给贾珩,说道:“刚刚尤嫂子和曹婶子分橘子呢,我给珩大哥带了一个,蜜橘,珩大哥尝尝,解解渴。”

    贾珩接过橘子,笑道:“正说这会儿有些渴了,晴雯又是和侍书她们去玩了,连个倒茶的都没有。”

    晴雯这几天跟着袭人、侍书、莺儿几个丫鬟时常待在一起,玩着骰子,而且晴雯知道利害,从不凑到近前。

    贾珩说话间,一边剥着橘子,一边感慨说道:“这回京以后,仍是千头万绪的,京里的消息和金陵的消息都开始往这送。”

    探春拿起贾珩放在桌上的邸报,阅览了片刻,英气的秀眉皱了皱,愤愤道:“京里官员上疏议和,重修盟约,还要将那俘虏的多铎放回去,真是岂有此理!”

    贾珩低声说道:“是啊,以往北方隔上三二年都有女真犯境,现在好不容易打赢了一场胜仗,朝中的官员就想息事宁人,却不知这不过是女真的缓兵之计罢了。”

    探春放下邸报,目光见着关切说道:“珩哥哥,此事棘手吗?”

    贾珩道:“先前我就料想到会有此一事,已向宫里连递了几封密疏,此事问题倒不大,关键还是在以后对虏战事的胜负。”

    探春想了想,问道:“先前看那个望远镜,是珩哥哥为对付女真琢磨出的吧,为此事也算绸缪了许久了。”

    贾珩道:“官军这些年对上女真,基本没有打过什么胜仗,只能多做一些场外的工夫,增加一些胜算。”

    探春正要开口说话,忽而这时,从廊檐之下传来一道娇俏如黄莺出谷的声音:“珩大哥,在里间吗?”

    贾珩面色诧异了下,这说话声音倒也有一些熟悉,应是甄兰的声音。

    “在屋里的。”贾珩回道。

    探春蹙了蹙秀眉,目光带着几分审视地循声而望,却见一个身形窈窕纤丽,眉眼锐利的少女,绕过一架山河屏风,进入厢房。

    甄兰着一身粉红刺绣梅花的袄子,下着青色百褶棉裙,那张肖似甄晴五官的冷艳脸蛋儿上浅笑盈盈,看向探春,说道:“三妹妹也在。”

    探春点了点头,英媚的眸光打量向甄兰,问道:“兰姐姐没有和姊妹们一块儿玩?”

    平常两人虽然在一起玩,相谈也比较投机,但探春仍有一种被打扰到的感觉。

    甄兰轻笑说道:“她们在一块儿玩的,我不大喜欢,三妹妹不在,想找个谈论兵事的都找不到。”

    贾珩瞥过少女手中的一本书,指着不远处的椅子示意落座,轻声问道:“兰儿妹妹坐,寻我有事儿?”

    甄兰低声道:“就是过来看看珩大哥,想着请教几个问题,没有打扰到珩大哥处置公务吧?”

    贾珩将手中的橘子拿给甄兰看了下,笑了笑说道:“这会儿正闲暇着。”

    甄兰与探春两个都属于心思机敏,如果培养一番,应该能成为好帮手。

    但是相比探春的心思单纯,甄兰的性情有些像磨盘,心思鬼精鬼精,这次随着进京多半也是另有所图。

    甄兰寻了个绣墩坐将过来,目光落在贾珩手中的橘子上,轻笑说道:“还是三妹妹心疼珩大哥,我这边儿倒是空手而来了。”

    少女年龄虽小,但比起甄溪的羞怯扭捏,此刻也颇有几分从容。

    贾珩将手中的橘子掰开一半,问道:“妹妹吃不吃?”

    甄兰原本想客气地婉拒,想了想,接过半个,脸上涌起一些羞意,声音清灵悦耳说道:“谢谢珩大哥。”

    探春见得这一幕,凝了凝眉,这是她给珩大哥的,珩大哥怎么能给别人?

    其实,贾珩刚刚更多是礼貌地让让客人。

    少女正自心绪不定之时,忽而听到贾珩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说道:“三妹妹倒两杯茶过来。”

    甄兰柔声道:“今天看着三国话本,觉得里面叙说的计策挺有意思,比如攻城的声东击西还有避实击虚,珩大哥上面用着兵法,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我瞧着都觉得妙不可言。”

    贾珩解释道:“有一些是虚构出来的情节,并非真的兵法,两军交战之时,许多也不能用。”

    “我瞧着暗合兵法,觉得真的用起来也大差不差吧。”甄兰轻轻接过话头,问道:“珩大哥,这三国话本,我平常看了不少遍,不知道后续的回目,珩大哥什么时候书写?”

    “这几天船上说着没事儿,打算再写一部。”贾珩端起茶盅,轻轻抿了一口。

    正好有着《诸葛亮舌战群儒,鲁子敬力排众议》一回,稍稍切合时局。

    “我等皆可降曹,唯主公不可!”之于“我等皆可议和,唯圣上不可!”

    甄兰闻言,秀眉之下的狭长凤眸微微一亮,道:“那我这几天可否一睹为快?”

    贾珩轻声说道:“等写好以后,可以给兰妹妹看看。”

    如果他说让甄兰过来侍奉笔墨,估计甄兰应该很乐意,但不能这么遂着甄兰的意,对磨盘的青春版,还需要一些手段。

    甄兰这时一眼就瞧见放在几案之上的邸报,目光掠到其上的字迹,问道:“珩大哥,京里的朝廷要与女真议和了?”

    贾珩点了点头,道:“女真想要以议和这等拙劣的手段,迷惑分化我大汉朝的朝臣,不足为信。”

    他前不久刚和崇平帝递了一封奏疏,提到了这是女真坏我国策的诡计,而且女真从未真正想与大汉和平共处,只是被打疼以后暂且收起了獠牙。

    甄兰柔声说道:“珩大哥回京以后打算怎么应对?”

    她觉得这无疑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能够近距离观摩朝廷重臣的国策走向和权势斗争。

    贾珩看了清丽眉眼间满是稚气和期冀之光的少女,心头颇觉有趣,沉声道:“和谈之事,不过饮鸩止渴,断不可行。”

    天子支持归支持,但他也需要积极奔走,凝聚更为广泛的共识,这本身也是他扩大政治影响力,树起一面大旗的时候。

    甄兰轻声道:“珩大哥,女真如果以几年的不南下进兵,想来朝堂之上的那些文臣一定很是动心。”

    此刻的少女在潜意识中也想在贾珩面前展现自己的才智。

    探春在一旁闻言,却蹙了蹙眉,眸光见着异样之色,柔声道:“兰妹妹,珩大哥心头有着主张,咱们也不好胡乱打听的。”

    少女潜意识中分明察觉到一股危机——刚刚形影不离的萧姑娘离去,这位甄家三姑娘就想无缝衔接。

    甄兰闻言,一张白腻如雪的玉容微微凝滞了一下,抿了抿粉唇,低声道:“珩大哥别介意,是我唐突了。”

    贾珩看向那少女局促而不好意思的神态,目光微怔,不得不说,那狭长凤眸垂下时眼波流转的精明和清冽,真是像极了甄晴。

    贾珩看了一眼探春,轻笑说道:“三妹妹,这个倒没什么,也不是什么军国机密。”

    这就是沉迷键政的小姑娘,好不容易碰到局里人可以问东问西,自然各种好奇。

    “纵观青史,中原王朝每次与北方游牧异族相争,战和之论分歧尤众,偏安苟且者此起彼伏,这里倒不仅仅是文臣,武将也有。”贾珩轻声说道。

    甄兰歪着螓首,看向那少年,妍丽玉颜之上笼上一层好奇之色。

    探春递将过茶盅,坐下来,也听着贾珩叙说局势。

    贾珩道:“如今大汉与偏安于南的晋、宋之朝不一样。”

    甄兰柔声道:“珩大哥,晋如何,宋又如何?”

    贾珩道:“我朝全据天下南北之地,唯北疆遭寇虏劫掠,如今的局面倒更像是前汉,如人主励精图治,怀中兴之念,朝臣虽有持和议者,但人主却不会听之任之。”

    南宋和西晋偏安既有政治原因,也有实力因素,后者在于以南方半壁江山对抗北方,原就比较困难,因为在封建王朝的农业社会,从耕地和人口上更胜一筹的北方,其战争潜力是强于南方的。

    至于政治原因,封建时代最大的问题还是皇帝自己,如崇平帝如果坚定对虏之心,那么此事就可成。

    当然,如果政治投机分子利用这种信任让崇平帝吃了败仗,那么可能又重新转而主和,相信后继之君的智慧。

    事实上,很多北伐的主战派不管是韩侂胄,西晋的桓温、刘裕很多是通过北伐来捞取政治资本。

    当然,他其实也差不多,同样是在借平虏捞取政治资本,实现政治野心。

    探春凝了凝明眸,柔声说道:“现在倒像是朝臣借着和议一事给珩哥哥使绊子一样。”

    贾珩闻言,目光温煦地看向探春,笑了笑道:“三妹妹真是长进了,见人见事都不一般了。”

    现在的朝廷的确是这样,在他俘虏女真亲王,威压江南官场以后,明显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或者说浙党从原本的中立偏向于他,开始在削弱他一事上急剧向齐党的立场偏移。

    探春见贾珩出言肯定,一张妍丽如雪的脸蛋儿已然羞红如霞,轻声说道:“在珩哥哥身边儿耳濡目染,自也学了一些,珩哥哥最近也不教我了。”

    少女说到最后,语气有几许小幽怨。

    贾珩笑道:“先前想着妹妹初来金陵,在金陵多玩玩才是要紧,以后到京里机会多多着呢。”

    探春轻轻“嗯”了一声,轻声道:“珩哥哥,这些东西归拢好了。”

    甄兰听着两人叙话,抿了抿粉唇,心头就有些羡慕。

    等她与珩大哥熟稔以后,想来珩大哥也会愿意教她的。

    毕竟那天帮着她教训着方家,给她出气。

    三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是近晌时分,鸳鸯挑开帘子,来到舱室唤着贾珩前往舱室用着午饭。

    贾珩起得身来,笑了笑道:“走吧,该吃饭,等晚上时候还要在扬州停一下。”

    甄兰轻声应着,与探春随着贾珩一同前往舱室客厅。

    当贾珩来到舱室客厅之中,就听到湘云与宝琴的笑声,几个女孩子有说有笑。

    “珩哥哥。”湘云见到那蟒服少年过来,甜甜唤了一声,说道:“珩哥哥也别总在书房,和我们一块儿玩呀。”

    贾珩点了点头,道:“云妹妹,宝琴妹妹。”

    此刻,钗黛、纹绮、兰溪等人围拢一张桌子坐下,尤氏与曹氏正在张罗着菜肴,放着碗筷。

    尤氏仍是那一身素雅的兰白色袄裙,只是比之往日的素颜朝天,这会儿脸上化了一些淡妆,看向那与探春、甄兰一同近前而坐的少年,心头就有几许复杂。

    前一段时间前往金陵十八景游玩,她也是去跟着散心的,但不管是府上还是在外间,他……

    他许是太忙了吧。

    见贾珩落座下来,宝琴笑意盈盈,柔声说道:“珩大哥,姐姐和林姐姐烧了几个菜,珩大哥尝尝,看能不能找出来。”

    众人闻言,知道钗黛二人情况的,面色一时间有些古怪。

    宝钗嗔白了一眼宝琴,轻声道:“琴妹妹,这菜肴都不一样,珩大哥如何吃得出来。”

    她这个堂妹从小就古灵精怪,而且还是个实心眼,开玩笑也不分场合。

    贾珩闻言,放下筷子,暗道,这个小胖妞自从上次让她唤着姐夫以后,在他面前放得愈发开了。

    “林妹妹和薛妹妹平常擅长做的菜,我都知道,这有什么好猜的?”贾珩放下筷子,在众人含笑目光中,轻声说道。

    这等猜谁烧制的菜肴的游戏,猜错了也有风险。

    还不如盖上被子,并排撅高,他蒙着眼睛试着哪一个是钗黛?

    嗯?

    果然潇潇说的没错,甄家妖妃的确是祸国殃民,用各种提高阈值的骚操作都把他都快带坏了。

    连忙将心头的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驱散,每日三省吾身,色是刮骨钢刀。

    黛玉罥烟眉之下的星眸熠熠闪烁,抿唇轻笑了下,说道:“我做的可没有宝姐姐的好,珩大哥只要将火候不太足的挑选出来,想来就是我做的了。”

    宝钗莹润目光投向黛玉,柔声道:“妹妹做的淮扬菜的那份巧思,也是旁人不及万一的。”

    湘云以为只是钗黛两人只是互相谦辞,轻笑说道:“宝姐姐,林姐姐,做菜那般有意思,你们也教教我呀。”

    贾珩看了一眼湘云,笑道:“云妹妹年岁还小,等过几年也不迟,再做菜眉做好,闹得厨房失了火。”

    甄兰看向两人,凝了凝眸,暗道,薛林两位明里暗里争风吃醋,珩大哥的后宅可真是够热闹的。

    这还没有算着另外一艘船上的咸宁公主和清河郡主,那两位身份高贵,也不知和珩大哥有没有瓜葛。

    众人也不再说其他,开始用着午饭。

    ……

    ……

    而就在贾珩在船上向着神京紧赶慢赶之时,神京城中的崇平帝也从锦衣府的飞鸽传书中得知贾珩已经启程返京。

    而后,随着贾珩在扬州、徐州、开封停留,京中的官员和百姓也尽数知晓大汉永宁伯已经押着女真亲王返程归京,一时间目光随着贾珩的行程聚焦来回。

    至于先行启程的军器监徐庭业、谢鲸一行的船队已经从黄河驶入永济渠,渐渐抵近长安。

    大明宫,含元殿

    进入冬月,西北的寒风呼啸吹过殿外,持刀护卫的军卒,与身侧的朱红廊柱一般,在寒风中岿然不动。

    殿中暖阁之中温暖如春,周围的地龙燃着热气,通过竹管输送进殿中,玻璃窗户之上已起了一层霜花。

    崇平帝将手中的奏疏扔在一旁,面色阴沉如冰,问着下首的戴权,道:“现在京中对女真使者所言和议是何态度?”

    这没有多少的工夫,通政司递来的奏疏都是这些和议之论。

    戴权道:“陛下,国子监的司业颜宏上疏以后,京中科道舆论声势大噪,都察院和六科也有不少官员上疏附议,提出与女真议和。”

    “怪不得最近的奏疏都在秉主和之论。”崇平帝脸色就有一些不好看,放下朱笔。

    大汉朝的清流言官,不仅仅包括都察院的谏官以及六科,还有国子监、翰林院这些官员。

    崇平帝沉吟片刻,问道:“内阁方面对贾子钰的封赏是怎么说?京中对永宁伯押送女真亲王赴京一事可有议论?”

    戴权小心翼翼说道:“圣上,杨阁老的意思是,晋爵至三等侯足以酬功,也是保全之意,韩阁老说二等侯酬其功,方可上下膺服,京中最近倒是没有再议论。”

    崇平帝怒极反笑,说道:“剿灭三百女真旗兵,又俘虏女真亲王,纵是封一等侯也绰绰有余,仅仅封侯三等,这是要让天下人耻笑吗?落在女真使者眼中,只怕要嘲笑我大汉君臣皆如前宋苟且偷安!”

    这些朝臣当他是前宋的赵构,偏安一隅,认贼作父?

    戴权见崇平帝面色怒气翻涌,龙颜大怒,心头微凛,不敢多言。

    崇平帝面色阴沉如铁,说道:“派人召见内阁几个阁臣,至武英殿议事。”

    或者说,这次齐浙两党在打算借着这次和议之事,压一压贾珩咄咄逼人的势头,或者说削弱贾珩日渐膨胀的影响力。

    或者说,贾珩在江南的所作所为,包括对江南官员的“杀鸡儆猴”,在某种程度上引起了浙党的警惕。

    “礼部最近筹备太庙献俘事宜,进展得如何?”崇平帝沉声问道。

    正如子钰奏疏所言,大汉要想与女真决战,首先就要激励民心士气,文臣多持和论,只怕有前宋之旧事。

    嗯,贾珩前段时间什么事儿没干,只顾给天子打预防针,而且这一针是加强针。

    戴权迟疑了下,说道:“圣上,杨阁老还有几位阁老说年关在即,诸事宜中正祥和,求一个吉祥如意,献俘一事……礼部那边儿虽在操持,但动作一直不快。”

    崇平帝冷声说道:“这些人还真是朕的好臣子!”

    戴权垂手而立,一时间却不敢接这话,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

    崇平帝说着,抬眸看了一眼外间苍茫的天色,说道:“摆驾坤宁宫。”

    此刻,坤宁宫中,灯火通明,人影憧憧,宫女、内监在殿中的廊柱之下垂手侍立,静候贵人吩咐。

    宋皇后以及端容贵妃相对而坐,浅笑低语,仪态端庄,周围则是几个宫中的妃嫔,如周贵人等作陪,时而陪笑说话。

    宋皇后今天穿了一身淡黄色袄裙,挽起的云鬓之下,额头明洁如玉,丰艳如桃花花瓣的脸颊两侧艳若桃李,凤眸中满是慈爱地看向陈泽,笑道:“泽儿,学堂的陆学士都教了什么呀?”

    陈泽声音脆生生说道:“回母后的话,陆学士教了我孟子,让我背下来,等过几天说要检查功课。”

    端容贵妃轻笑说道:“姐姐,论语,泽儿已经能背下一小半了。”

    宋皇后笑了笑,道:“泽儿这个进度,等过了年应该能教泽儿经义了。”

    周贵人年岁二十六七,一身水绿衣裙,容色艳丽,在一旁陪着笑说道:“泽儿天资聪颖,如是科考,将来说不得考个状元,探花,如那戏文里唱的一样。”

    宋皇后笑道:“天下的读书人寒窗苦读为求一个出仕名额,泽儿是皇子,为天家表率,也不好给人去争了。”

    端容贵妃正要说着话,外间的内监高声说道:“陛下驾到。”

    宋皇后起得身来,与端容贵妃以及其他妃嫔迎上前去,看向那从外间龙行虎步而来的中年皇者,灯火映照之下,中年皇者面上的冷色退去一些,温声道:“泽儿也过来了。”

    “父皇。”皇八子陈泽向着崇平帝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宋皇后笑道:“陛下,刚才正说要传膳,让人请陛下过来呢,圣上那边儿就忙完了。”

    崇平帝落座下来,说道:“子钰和咸宁她们快要回来了。”

    此言一出,宋皇后玉容微怔,旋即惊喜问道:“人现在到哪儿了。”

    “飞鸽传书说,已经到了开封了。”崇平帝冷硬的面容上也见着一丝笑意,道:“子钰这次打了个大胜仗,得好好庆贺庆贺才是。”

    京里这些朝臣不是想着媾和偷安吗?他偏偏要以先前大胜凝聚军心民心!

    其实朝中文臣并不知道,贾珩的提议之所以自信一定能得到崇平帝的认可,是因为洞察到崇平帝有向天下人,彰显天子法统具有无比的正当性的需求!

    宋皇后听到崇平帝话语中的忧愁,抿了抿粉唇,柔声说道:“陛下,可是前朝那边儿……”

    崇平帝道:“现在主和之声在京中四起,似有裹挟舆论之势,朕也想听听子钰的意思。”

    虽然他绝无和谈之意,但如果子钰另有谋算,可以再看看,但女真亲王决不能放归!

    端容贵妃柔声说道:“陛下,我们既打了一个大胜仗,正是乘胜追击之时,如何再与敌和谈?”

    崇平帝道:“容妃说得对,如果和谈无疑予敌以喘息之机,同时瓦解我国军将斗志,上下无所适从。”

    女真的和谈条件是要换走多铎,这简直异想天开。

    宋皇后笑了笑,说道:“等子钰回来,听听他的意见。”

    这时,陈泽眼眸眨了眨,小脸上现出思索,陆先生说,国虽大,忘战必危,好战必亡。

    如今大汉的当务之急,是应该韬光养晦,尽力纾解民困,不可贸然与敌虏决战。

    ……

    ……

    却说另外一边儿,内阁下值之后的内阁首辅杨国昌坐上轿子,向着位于永安坊义井胡同而去。

    待回到府中,在书房中坐定下来,思量着朝局,此刻傍晚的暮色垂下,将这位大汉的内阁首辅的苍老面容笼在一团暗影中,而凹陷眼窝中的苍老眼眸闪烁不停。

    渐至掌灯时分,丫鬟取了火折子将书房中的烛台点亮。

    “去将公子唤过来。”杨国昌忽而说道。

    丫鬟应了一声是,然后徐徐退出书房。

    不多时,杨思弘进入书房,立定身形,拱手道:“父亲,您唤我。”

    杨国昌苍老面容上现出一抹思忖之色,说道:“最近京中士林舆论如何?”

    杨思弘面色顿了顿,压低声音说道:“父亲,京里的官员、国子监的监生都在议着与女真和议的事儿,说什么的都有。”

    杨国昌道:“小儿到了哪儿了?”

    杨思弘道:“河南那边儿传来的消息,这两天已到开封地界。父亲,邸报上说,前两天船到了开封,河南巡抚忠靖侯史鼎招待其人。”

    杨国昌目中冷色涌动,冷低声道:“贾家和史家为姻亲之家,老夫就说这小儿是在培植羽翼,奈何天子不察不问。”

    天子一时糊涂,这小儿如果不再压一压,等到三四十岁时,将来成了权臣,祸乱朝纲,那还了得?

    杨思弘道:“父亲,听说永宁伯在河南推广番薯,百姓多赖其丰收之德,民间交口而赞,人望渐成。”

    河南布政使彭晔曾是齐党大将,此刻钉在河南,可以说将河南的一举一动都密切监视,如今番薯大获丰收,贾珩在河南百姓心中可谓人望广布。

    “番薯。”杨国昌喃喃几句,眉头皱成川字,默然片刻,说道:“小儿现在押着女真亲王回京,气焰更甚几分,这些更不好多言,况以小儿秉性,多半要向圣上进谗言,破坏和议的大好局面。”

    杨思弘道:“父亲,最近颜宏、岑惟山都在提出趁机和议,以为休养生息,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杨国昌冷笑一声,说道:“他们现在觉察到那小儿的锋芒了,但他们仍想浑水摸鱼,想着扳倒老夫,老夫纵遂了他们的意,又能如何?”

    说着,道:“如非他们以一己之私对小儿一避再避,养虎遗患,如何会有今日小儿尾大不掉,跋扈难制?”

    等他罢相,那时候,什么三党秉政都成镜花岁月,只有贾党窃国!

    韩癀、赵默等人现在还看不清,如今还在等着他冲锋陷阵,他们在后面捡现成的。

    说着,扶着太师椅两侧的枣红色扶手,离座起身,踱步来到窗前,看向西边天际上空翻滚不停的乌云,似要向远处蜿蜒起伏的屋脊压下,心头涌起一股凝重。

    默然片刻,沉声说道:“南省楚王遇刺,逆党横行,原想着能羁绊小儿一程,让女真亲王解送京师,促成和议,奈何这小儿向来奸狡,即刻返京。”

    如果长期离天子太远,远离权力中枢,时间一长,也会如前四川总督高仲平一样,渐渐淡出中枢视野。

    杨思弘提议说道:“父亲,浙党既看不惯那永宁伯,父亲能否联手浙党,逼永宁伯缴了锦衣之权?他既为军机大臣、京营节度,在掌着锦衣是否有些不合适?先前又出了楚王遇刺一事。”

    杨国昌道:“此事可以一试,关要还是看此次议和,现在我大汉的满朝文武都在等一黄口小儿。”

    就在父子二人议论之时,一个老仆来报,国子监祭酒刘瑜中前来拜访。

    杨国昌吩咐道:“你去代为父迎迎。”

    杨思弘拱手一礼,然后去了,不大一会儿,国子监祭酒刘瑜中随着杨思弘进入书房。

第八百五十章 谁再言和,谁就是国之奸贼,天下共击之!

    鸿胪寺承建的驿馆之中,廊柱前后都是大汉的兵丁持矛而立,不时有呵着热气的兵丁往来游弋,而在二层西厢的房间中,灯火亮起,彤彤如火。

    女真此行的使者,张尚以及硕讬坐在炕几上,正在用着晚饭。

    硕讬四十出头,这位原本在平行时空因为与儿子拥立多尔衮被代善捆缚处死,但此刻却是代表着女真与汉廷和谈的使臣。

    硕讬一边拿着竹签剔着牙,一边笑着说道:“别说,这汉人的厨子的手艺就是不错,比在盛京的就是一个地道儿。”

    张尚说道:“王爷,汉人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如是那淮扬菜更是少有的美味佳肴。”

    硕讬压低了声音,说道:“等到我们入主中原时,我非要在府中养上十来个淮扬的厨子。”

    “王爷,汉廷的官员最近已经吵起来了。”张尚忽而说道。

    硕讬目光闪了闪,说道:“范先生先前不是说,这些汉官就是这样,只要一听有和谈机会,就开始心存幻想,现在果然乱成一团。”

    张尚听着硕讬说着,道:“王爷,但永宁伯贾珩听说已至洛阳,将要返京,此人不好对付。”

    硕讬目中寒芒闪烁,沉声道:“就是他生擒了王叔,这人诚是我女真心腹大患。”

    张尚道:“王爷不必着急,等到汉廷朝争一起,这永宁伯也就被架到了火上烤,他一个武将站在了文臣的对立面,将来纵然一时压过,只要战事不利,这些人就会为了验证自己的正确。”

    硕讬笑了笑说道:“还是你们这些汉人有法子。”

    “王爷,这都是青史有载的旧例。”张尚笑了笑道。

    ……

    ……

    开封,巡抚衙门后院

    厅堂之中,忠靖侯史鼎正在与夫人周氏招待着贾珩以及一同前来的湘云。

    史鼎看向不远处的少年,目中有着几许热切,低声说道:“子玉,番薯在河南大获丰收,记得上次与子玉相见之时,河南衙门公差吏员还牢骚满腹,中伤子玉,如今却全部哑口无言。”

    贾珩拿起酒盅,道:“世伯,先前放归的百姓,现在都回到乡里,安事稼穑了吧?”

    “根据罪行轻重都编练了册子,不少都被放归乡里了。”史鼎低声说道:“此事,藩司衙门原本还不同意,说用这些人为苦役修筑城墙、官道,可节省民力。”

    贾珩道:“先前既已承诺了百姓,就不应出尔反尔,尤其是先前方经大乱,正是重塑官府威信的关口。”

    史鼎点了点头,说道:“子玉说的是,我也是这个意思。”

    周氏拉着湘云的手,笑了笑,叮嘱说道:“云丫头这次回去,将带给老太太的东西送将过去。”

    湘云平日的烂漫消失了一些,脸上见着一些不习惯,只是在周氏的“嘘寒问暖”之中频频点着头,显然在史府之时与这个三婶子没有多么亲近。

    史鼎低声道:“你和湘云说话,我和子玉先去书房。”

    周氏陪着笑说道:“老爷去罢。”

    两人进入书房,重新落座,下人上了茶盅,转身离去。

    史鼎目光落在少年脸上,感慨道:“子玉此去江南,整饬盐务,平定寇虏,如今也算功德圆满了。

    这次回京以后,定然封侯,而且不是他这种三等侯。

    贾珩轻声道:“这一路的确前后奔波,幸在诸事料理停当。”

    史鼎点了点头,担忧问道:“子玉,最近京里议和之声甚嚣尘上,可否会影响到对虏国策。”

    身为封疆大吏,一省要员,自然对中枢的动向十分敏感,正如红楼原着所言,四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贾珩如果倒台,史家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贾珩道:“世伯勿忧,现在只是一些科道起议,况且从崇平元年以来,女真什么时候与我大汉议和?如今不过是彼等的豹变之计。”

    大汉对虏国策是一贯的、明确的、不容动摇的。

    史鼎默然片刻,说道:“只要此事天子立场坚定,余者倒也不足论,但如果上下皆持和议之论,子玉将来的对虏压力就大了。”

    力排众议这个东西既容易形成威望,也容易伤威信,尤其是如果事后证明错了,那么就成了倒行逆施。

    而一旦是朝臣的共识,那么就成了中枢的集体决策,决策失误的风险自然就大家共担,纵然决策失误,也是大家选择一起遗忘,然后往前看。

    同样对贾珩也是如此,如果最后战事失利,可能就要扔贾珩出来顶锅,天子也可能一蹶不振。

    原本吃败仗也就吃败仗,无非是坐冷板凳,但一旦把火烧的太旺,如果再打了败仗,结局就比较惨烈。

    这是史鼎的担心所在,现在的贾珩身上所系不仅一人之前途命运,还有其他几大家族。

    贾珩点了点头,道:“世伯放心,如今的大汉,不是全无一战之力。”

    京营经过多番锤炼,如果再加上一些军工利器,应该是可以抵挡住女真的。

    史鼎感慨了一句,说道:“兵家之事,胜负难知,还是太过凶险了。”

    另外一边儿,周氏也拉着湘云的胖乎乎的小手,笑着说道:“云丫头现在也快长成大姑娘了,再等一二年,婶子给你寻门好亲。”

    湘云白里透红的脸蛋儿红的像富士苹果,忙说道:“婶子,我不着急的,姐姐妹妹都还没有许人家。”

    周氏笑道:“也就在这二三年,等早些定下来。”

    而就在说话的空当,却听着外面传来史鼎的声音,说道:“你和孩子说什么呢。”

    周氏道:“这不是许久没见云丫头了,和她说说将来成亲的事儿。”

    史鼎皱了皱眉,道:“这事儿自由老太太操心,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如果不是子玉已经成亲,湘云许给子玉倒是不错,将来再过几十年,贾家的老太君还是他们史家的。

    周氏不敢还嘴,只是陪着笑道:“老太太忙的跟什么似的,哪有这个时候。”

    “行了,准备午饭去,我等会儿和子玉小酌几杯。”史鼎摆了摆手,低声说道。

    湘云看向贾珩,走到近前,说道:“珩哥哥。”

    贾珩点了点头,与史鼎用罢午饭,也没有停留,在史鼎相送中与湘云上了马车,前往停泊在渡口的船只上去。

    马车之上,车帘从四方垂挂下来,车厢内的温度多少有些低,两个人并排坐着,贾珩拿过一旁的褥子盖了起来。

    贾珩抬眸看向湘云,轻笑问道:“云妹妹,刚才你婶婶说着让你嫁人了。”

    湘云一张白里透红的脸蛋儿羞红成霞,轻声说道:“珩哥哥,我才不想嫁人的,每天和姐妹们几个玩着挺好的呀。”

    贾珩凝眸看向苹果圆脸的少女,轻笑说道:“也不能这样和玩着一辈子,总是要嫁人的。”

    湘云忽而涨红了一张脸蛋儿,定定看向那少年,鼓起勇气问道:“珩大哥,宝姐姐和林姐姐是不是要嫁给你呀?”

    贾珩:“……”

    “你是从哪儿听说的?”贾珩定了定神,轻笑问着,捏了捏少女红润如霞的脸蛋儿,打趣道:“这说着说着,怎么还脸红了。”

    湘云歪着脑袋,乌眸眸光流盼,轻笑说道:“我瞧着林姐姐平常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这又是学做菜的,又是帮着珩大哥缝制衣裳的,我觉得都纳罕。”

    湘云虽然娇憨烂漫,平时也有些大大咧咧,但其实并没有表现的那般缺心眼,这般长的时间,对钗黛珩的这段三角关系也渐渐有所察觉。

    否则,原着中在湘云说黛玉像戏子一节以后,就不会对宝玉说:“你给惯会使小性拿捏你的人赔礼去。”

    贾珩轻笑道:“你林姐姐平常也挺勤快吧,怎么在云妹妹嘴里,好像懒得不行一般。”

    湘云和黛玉两个人平常感情其实很好。

    湘云轻笑了下,说道:“珩哥哥,那宝姐姐呢?宝姐姐也给珩大哥烧菜。”

    贾珩轻声说道:“人小鬼大,平常的姐妹在一起就不能缝制一些织品和衣裳了?”

    湘云噘了噘嘴,轻声道:“珩大哥又骗我,有天早上,我见你从林姐姐的屋里出来。”

    贾珩笑了笑,揉了揉少女的刘海儿,说道:“好吧,就是你想的那般,将来是要嫁给我的。”

    湘云闻言,脸颊微红,目光微动,轻声说道:“两个都嫁给珩哥哥?”

    “嗯。”贾珩轻轻应着,认真说道:“云妹妹回去以后,别和其他人说。”

    湘云连忙说道:“我不会和其他人说的。”

    正自这般说着,看向对面的少年,粉唇蠕动了下,忽而一张粉腻如雪的脸颊涨红成苹果脸,低声道:“珩哥哥,我将来也……”

    终究是少女心性,说到最后终究还是本身的羞涩占据了身心,支支吾吾,后面的话就没有说出。

    贾珩轻笑了下,问道:“也…也什么?也嫁给我?”

    “呀……”湘云被道破心事,一张丰润如玉盘的脸蛋儿通红如火,低声道:“那样大家就能一辈子在一起玩,天天不分开了。”

    贾珩拉过湘云的纤纤素手,低声说道:“回到府里,这种话以后千万可别乱说着,女儿家的名节如是污了,将来就不好嫁人了。”

    湘云还不知道嫁人两个字究竟意味着什么,可能在湘云眼里就是大家一起玩闹着,每天快快乐乐,就希望和他永远在一块儿,估计隔两天就忘了这么一回事儿。

    他不能真的就这般就将湘云的话当真。

    湘云点了点头,轻声应着,将螓首靠在贾珩怀里,一张苹果圆脸的玉颊之上就有些烫,颤声说道:“那珩哥哥愿意吗?”

    “等过两三年,你长大了以后再说吧,还没到及笄之龄呢,就想着嫁人了?”贾珩笑了笑说道:“等到了京里,你和你三姐姐、林姐姐她们一起玩,平常要不也给我做点儿绣囊,做做饭菜?”

    湘云其实也就比黛玉小几个月,或者说,探春、湘云几个原就是同一年的人,不过给他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黛玉对情事是要懂的早一些的。

    湘云轻笑了下,说道:“珩哥哥,我在家里做了不少针线的,珩哥哥刚才不是说没有给我做饭菜的吗?”

    湘云平常也不是都在一味贪玩,也会看着一些诗词集,否则后来的海棠诗社之中,湘云也不会有着不下薛林二人的诗才。

    “现在到了府里就懒了吧。”贾珩握着少女绵软微胖的小手,轻声打趣说道。

    湘云扬起白里透红的脸蛋儿,忽而神情认真说道:“珩哥哥,你是不是要去北面和女真打仗?”

    贾珩道:“嗯,这几年战事都有不少,等到了京里,也不一定有时间陪着云妹妹四下玩着了。”

    “珩哥哥现在忙着国家大事,不用一直陪着我玩的。”湘云轻声说道:“这次去金陵,咱们就去了不少地方了,还有在开封也去了不少地方玩着。”

    贾珩乘着马车向着渡口而去,随行的锦衣亲卫来报,汝宁知府徐开过来相访,已经在岸上的渡口等候了一会儿。

    贾珩让湘云独自上船,下了马车,目光眺向在渡口的芦蓬中坐着等候的前翰林学士,现在的汝宁府知府徐开。

    徐开一副文士打扮,身穿蓝色布袍蓝衫,气质儒雅,温润如玉,倒是像读书人多过像大汉四品命官。

    “永宁伯。”徐开见到贾珩,面色现出激动之色,起得身来,快行几步,向着贾珩拱手一礼。

    贾珩打量着对面身形修长、面皮白净的青年,也还了一礼:“启元兄,许久不见了。”

    他在金陵之时,就与徐开多有书信往来,叙说两淮盐务以及汝宁府的政事。

    徐开面带微笑道:“一晃近月未见,昔日在这黄河河堤之上与永宁伯并肩抗洪,恍若昨日。”

    “是啊,从夏至冬,连这黄河之水也下去了许多。”贾珩笑了笑说道。

    两人寒暄着,相视而笑。

    贾珩落座下来,打量着目有沉静之气的徐开,问道:“启元兄在汝宁如何?”

    “汝宁府经战乱以后,百废待兴,而今年番薯和谷麦喜获丰收,这个冬天好过了许多,而最近正在领着一些刑徒趁着冬季枯水之期兴修水利,待明年不论是干旱还是洪涝,都有一定抵御灾害之力。”徐开神采奕奕地叙说道。

    主政一方的实务经历也让这位曾经的翰林词臣身上沉淀了干练、踏实等品质。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仓禀足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百姓无饥馑之忧,才能归心安治,律法公平,人心敬服,朝廷自也就重塑威信,纵然来日与虏对战,百姓也能欣然而从。”

    《曹刿论战》的名篇,衣食所安,弗敢专也,必以分人,但小惠未遍,民弗从也。

    唯大小之狱,虽不能察,必以情,忠之所属,可以一战。

    徐开点了点头,道:“我最近也在梳理府中的冤狱,接受申冤,重塑朝廷威仪。”

    可以说,贾珩在河南的一番重拳打压豪强劣绅以后,地方治理的难度都直线下降了许多。

    徐开说着,沉吟道:“永宁伯,最近京中与女真和谈之声不绝于耳,我来省府办事,也听到一些议论,未知中枢是战是和?”

    贾珩笑了笑,看向徐开,却并未再将与史鼎说的话重复一遍,而是说道:“其实正有事相托启元兄。”

    徐开闻言,心头一振,说道:“永宁伯还请言之。”

    贾珩沉吟说道:“启元兄曾为翰林侍讲,才器端实,文辞优长,可否代我书写一篇祭文。”

    “祭文?”徐开面上现出疑惑,轻声说道。

    贾珩整容敛色,肃穆道:“此祭文为十数年来燕赵、齐鲁等地死难于边事的军卒以及黎民所祭祷,以告慰彼等在天之英灵,而锦衣府最近搜集了一些战事资料,稍后我拿给启元兄阅览,以便写就祭文,以告慰百姓英灵,以为太庙献俘所用。”

    这种祭表之属堪为宏篇大作,往往涉及到一些生僻的典故和文辞,他肯定是不如徐开一支妙笔生花能够写的荡气回肠。

    但他也准备了相应对普通百姓的其他宣传手段,将女真的残暴事迹编成图册、故事在神京的茶楼、酒肆叙说,激发普通百姓的民心士气。

    然后用女真亲王之首级告慰燕赵齐鲁等地的英灵。

    高居庙堂的官员从来不是孤立的个体,他们在神京之中怎么也要受到普通百姓的瞩视,那时,自下而上的万众一心所形成的京中舆论,可以对将起的士林舆论进行围剿。

    彼时,谁再言和,谁就是国之奸贼,天下共击之!

    徐开闻言,面色现出思索,心头一时间涌起诸般猜测,目光灼灼问道:“永宁伯是要以此法平靖朝野浮议?”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让那些试图向女真媾和的同僚听听,我大汉这些年是如何忍受女真的铁蹄践踏,士民妇孺如何泪洒胡尘,他们却还要和女真媾和,卑躬屈膝,求一夕之安!”

    这只是他凝聚舆论共识的一部分,舆论的高地他不占领,别人就会占领。

    当提及此事,这些人如果还敢再向女真议和,要被燕赵之士仇视,被神京百姓千夫所指,被同僚视若寇仇!

    徐开心绪激荡,目中现出一股舍我其谁的使命感,说道:“永宁伯还要稍等几天,我将这些罹难事迹观看之后,焚香沐浴才能书就祭表。”

    如果他写了这封祭文,无疑要与士林之中的卑躬屈膝之辈一刀两断,但告慰英灵,虽千万人我往矣!

    贾珩目光盯着徐开,说道:“不急,离京城还有一段时间,稍后我留下府卫,等启元兄书就以后,以快马赶至京城,只要在进京之前能完成此篇宏文,就不误事。”

    其实这封祭文某种程度上也是徐开向他献出的一封投名状,当然徐开也不吃亏,书就此祭文以后,足以名留青史,流芳百世,待他对虏大胜,更可平步青云。

    徐开离席再拜,整理了下衣裳,拱手一礼道:“永宁伯放心,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必不辱使命。”

    贾珩也起得身来,双手牢牢相扶着徐开,面色郑重说道:“那就有劳启元兄了。”

    与徐开叙说完此事以后,贾珩也在徐开的目送之中,重又上了船,登上甲板。

    此事算是有了着落。

第八百五十一章 崇平帝:诸卿,且随朕下城相迎……

    开封府

    贾珩辞别徐开,登上甲板,船队并未再行耽搁,而是再次向着洛阳启程。

    “回来了?”尤氏恰好从一旁船上回廊走来,看向那挺拔不群的蟒服少年,温宁眉眼之间见着浅浅的欣喜和柔婉之色。

    贾珩点了点头,看向尤氏,道:“尤嫂子这是?”

    此刻的尤氏落叶黄底子花卉刺绣镶领象牙色纹样缎面对襟披风,内着青白方口立领袄子,下着松花色马面裙,鬓发挽成妇人模样。

    上身的袄子将丰腴玲珑的身段凸显出来,那股轻熟妩媚的气息萦绕周围,而那双温婉宁静的眉眼,凝睇而望,似有千言万语叙说。

    许是离开金陵渐远,与一众青春靓丽的女孩子待的久了,心态年轻了许多,脸上也不像先前那般素面朝天,开始画着淡淡的妆,耳鬓之畔的耳钉熠熠闪光。

    尤氏柳眉之下,目光盈盈如水地看向那少年,柔声道:“给她们准备点香薰,人都在屋里呢,这一路过来,天越来越冷了,看着倒是要下雪的样子。”

    也不知她当初给他织的围巾,他有没有用着。

    贾珩点了点头,道:“天是冷了一些,尤嫂子多加件衣裳,仔细别着了凉,咱们到船舱吧,船舱暖和一些。”

    尤氏听着少年的关心之语,轻轻“哎”了一声,向着船舱厅堂而去。

    进入舱室,宝钗和黛玉、湘云、宝琴、诺娜几个小姑娘正在围拢着一起叙话,此外还来了咸宁公主以及李婵月。

    贾家的姊妹也没有与咸宁公主和清河郡主泾渭分明,都是同年龄的小姑娘,拉着手有说有笑。

    其实,有湘云、宝琴这样性情活泼可爱的小姑娘陪同,怎么都不会缺着欢声笑语,而咸宁公主也知道在场的小姑娘都是贾珩的亲戚姊妹,以往来了几次,也没有摆着什么天潢贵胄的架子。

    贾珩这一路北上,基本是两边儿船只来回跑着,有时候还要前往咸宁公主和清河郡主所在的船舱。

    见贾珩进来,咸宁公主从绣墩上起得身来,迎将而去,柳叶细眉之下的清眸柔波潋滟,轻笑问道:“先生,可是见过史侯了。”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见过了,刚刚碰到徐学士,说了会儿话。”

    咸宁公主讶异道:“徐学士?”

    “就是前翰林学士徐开,他在汝宁府为知府,我托了他一件事儿。”贾珩语气自然地解释说着,问道:“你今个儿去见你舅舅,他说了什么。”

    “别的也没说什么,让我带了几样东西给母后捎去。”咸宁公主清绝、幽丽玉容上见着笑意,柔声说道:“另外舅舅想见先生一面。”

    贾珩道:“过年时候,在京里再见吧,最近还要往京里赶路。”

    此刻,宝钗和黛玉两个人见着那正在交谈的二人,听着那亲昵自然如同老夫老妻的语气,星眸与杏眸对视一眼,心思复杂莫名。

    其实,清河郡主还好,性情温婉如诗,说话纤声细气,柔柔弱弱,与黛玉还算聊得来,而咸宁公主给钗黛两人的压力就比较大。

    并非咸宁公主以身份压人,仅仅是在那安静一坐,那种身份很难让人忽视。

    贾珩与咸宁公主说了几句话,走到正在下着象棋的湘云和黛玉跟前儿,说道:“我与云妹妹下一局象棋。”

    黛玉轻声道:“那我和婵月姐姐说会话。”

    贾珩看向黛玉,对上那一双明亮剔透的粲然眸子,轻声说道:“嗯。”

    黛玉倒未必是委屈,而是会哭的孩子柰被吃,就是这个性格,等晚一些再单独寻黛玉说说话就是。

    正在与小郡主凑在书案旁做着画的甄溪,这会儿让开了位置,说道:“林姐姐。”

    黛玉应了一声,落座下来。

    湘云笑道:“珩哥哥,你以往不是琢磨着麻将,我们也好玩着呀,这样大家也能都热闹一些。”

    刚刚和贾珩在马车之上说了一会儿话,这会儿的少女心底最深处的担心散去了一些,该怎么玩就怎么玩,再也不用担心婶婶让她许给旁人。

    宝琴也笑着接过话头儿,说道:“珩大哥,骨牌有着也好。”

    这时候的娱乐活动还相对匮乏,几个小姑娘这一路行船,对对子、联诗都玩了不少。

    贾珩轻声道:“麻将得赶制,现在船上也没法做,骨牌倒是有。”

    说着,看向鸳鸯,吩咐说道:“去准备一副骨牌。”

    然后,陪着湘云下了一局象棋,抬眸看向咸宁公主,说道:“你也陪她们玩着,我这会儿去书房看看书。”

    而后看向正在说话的几人,温和声道:“咱们到了洛阳就不停了,直接进入关中,不然等河面结冰了,就得下船坐马车了。”

    一众莺莺燕燕点头应着。

    而后,贾珩返回书房继续思量着回京以后的对策。

    说是书房,其实仅仅是作为平常看书、休憩之所,靠着舱室的另外一头,内里轩敞,布置典雅。

    探春已经在书房看着书,见着贾珩过来,起得身来,惊喜问道:“珩哥哥,你来了。”

    一旁的甄兰也起得身来,提起茶壶给贾珩斟了一杯茶,说道:“珩大哥,喝茶。”

    自从上次向贾珩请教以后,在这一路上,甄兰就频频拿着书来请教贾珩,贾珩让甄兰在书房的小厅读书。

    贾珩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托着茶盅,问道:“兰妹妹看的什么书?”

    甄兰略有几分瘦削的瓜子脸蛋儿上笑意微微,眉眼灵动非常,说道:“珩大哥,宋史,这不是到了开封府,就寻着看看。”

    贾珩笑了笑说道:“宋史好,好就好在求和,靖康耻,尤未雪,让人正看看求和者的下场。”

    钦宗求和,开封城破以后,宋室帝姬、公主、皇后皆被掳掠于上,茂德帝姬谷道破裂而死,钦宗皇后朱琏不堪受辱自尽殉节,靠着欺负孤儿寡母夺取天下的赵家人丢尽了华夏正朔的脸。

    甄兰放下书册,看向那剑眉之下的清眸,心头微动。

    贾珩道:“妹妹多读些史书也好,增加见闻。”

    “上次听珩大哥说了以后,就翻出来看看,但也是读个热闹,看看故事。”甄兰起得身来,笑意盈盈说道。

    探春拿过笺纸,悄然打断两人的叙话,道:“珩哥哥,刚才探事送来的飞鸽传书说,京中又催促回京了。”

    “拿来我看看。”贾珩轻声说着,接过探春手中递来的笺纸,凝神阅览其上文字。

    其上所载是崇平帝催促贾珩尽快回京。

    贾珩目光幽幽,轻声说道:“京中又起了新的变故。”

    在科道御史上疏议和以后,国子监的监生以及翰林院开始裹挟舆论,当然这不是让崇平帝催促的原因,是南安郡王严烨也提出可以议和,这是一位军机大臣的公然站队,无疑更为助长了主和派的声势。

    而且南安郡王的说法也很冠冕堂皇,东虏势大,据地辽东,非一日而成,自也非一日可灭,这甚至还应了当初贾珩《平虏策》所言。

    贾珩沉吟片刻,说道:“我已吩咐船只加速前行,尽快赶至京城。”

    甄兰将莹润如水的目光投落在那张笺纸之上,心头涌起阵阵好奇,问道:“珩大哥。”

    贾珩沉吟道:“黄潜善,秦桧之流在朝堂大噪声势,试图以士林之意裹挟圣心,朝堂重臣也不乏为其张目者。”

    不得不说女真里有高人指点,视边境如无物之时根本不会言和,那时候的陈汉根本就没有想过与女真言和。

    现在吃了一些亏开始以此祸乱朝局。

    探春柔声道:“珩哥哥,不妨事儿吧。”

    她刚才先一步看了下,好像是南安郡王也下场主持和议。

    有时候不得不说冥冥中自有缘法,如果按着原著发展,探春是要为南安郡王的干女儿,然后和亲番国。

    贾珩点了点头,道:“无妨,都是一些跳梁小丑。”

    说着,来到一方三尺长的漆木书案,坐将下来,重新拿起毛笔开始书写着三国话本。

    探春见此,拿起研磨着墨汁,看向那聚精会神的少年,明眸就有几许失神。

    回京以后也不省心,京中又起了纷争。

    而甄兰也在不远处坐下,看向那蟒服少年,眸光闪了闪,纤纤素手轻轻摩挲着手中的宋史。

    及至傍晚时分,贾珩抄写而毕,揉了揉手腕,这时,探春端着茶盅递将过来,道:“珩哥哥,喝口茶歇歇。”

    贾珩点了点头,端起枫露茶抿了一口,轻声说道:“第三部已经写好了,妹妹将书稿装订一下,等我再写好一部以后,在京里刻版刊行。”

    依稀记得他当初以三国话本扬名,最终结识晋阳,然后两人相识相知。

    也不知她和孩子怎么样了,这离金陵那边儿,又快一个月了,现在正是危险的时候。

    贾珩目光失神片刻,心头难免想起晋阳,继而想起磨盘和甄雪,自从有了孩子以后,他就不能输,不管是朝争还是战事。

    这时,甄兰从绣墩之上盈盈起身,那张妍丽明艳的容颜上见着好奇之色,柔声说道:“三妹妹,我来吧。”

    探春面色怔了下,看向甄兰,将手中墨汁方干的书稿递将过去,轻笑道:“那你来吧。”

    一开始还有些喜欢这个大她一两岁的姐姐的,算是在一众姊妹里与他聊得比较投机的,但现在……哼。

    贾珩捕捉到探春的小眼神,心头也有些好笑,看向探春道:“三妹妹,过来帮我揉揉肩。”

    探春闻言,心头微喜,“哎”的一声,随着贾珩过去。

    贾珩离了条案之后,绕过一架屏风,来到廊道,又行了几步,来到一座新的厢房舱室之中。

    贾珩这几天平常累了以后,探春主动提出帮着贾珩按摩放松,嗯,就是简单的揉揉肩,十分正规。

    贾珩问道:“三妹妹,今个儿都看了什么书。”

    “六韬的兵书。”探春捏着贾珩的肩头,低声说道:“珩哥哥,等明年打仗,珩哥哥要不带着我去吧。”

    贾珩笑了笑道:“两军阵前,兵凶战危的,妹妹年岁太小,也不好去的。”

    探春怏怏地说了一声,眸光闪了闪,问道:“那给珩哥哥商量个事儿?”

    “什么事儿?”贾珩问道。

    “我想学武。”探春英媚天成的脸蛋儿上满是期冀之色,道:“以后也好帮着珩哥哥,我挺喜欢弓射的。”

    只有她学了武,才能像那位萧姑娘一样,时常陪着珩哥哥的身边儿出生入死了。

    贾珩想了想,说道:“学武强身健体倒也不可,只是府中没有女师傅教你,夏侯莹和你萧姐姐都在金陵,现在也教不了你。”

    这时候,女孩儿学武,一些招式都是贴身传授,女孩子更为方便一些。

    探春眉梢上扬,明眸粲然如星,柔声说道:“那珩哥哥你教我啊。”

    “我先教着你也行,但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苦。”贾珩笑了笑,说道:“家里就有小校场,回头我先教你打熬力气。”

    元春和探春一文一武,探春学了武以后,也能保护着园子里的几个姑娘。

    可以预见,随着他逐渐掌柄国政,将来的斗争形势会更加严峻和残酷,这也是他先前让潇潇帮着训练一些女卫的缘故。

    探春语气中难掩雀跃之色,目光欣喜流溢,说道:“那就这般说定了呀。”

    贾珩笑道:“都是大姑娘了,还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在珩哥哥眼里,我什么时候都是小孩子。”探春忽而怏怏不乐说道。

    贾珩凝眸看向少女,笑了笑道:“也不是小孩子了,现在是一年一个样,都到我胸口了。”

    说着,轻轻揉了揉少女的刘海儿。

    其实不仅是探春,黛玉也没他高,每次和他亲昵,黛玉都是踮脚,当然他更多时候会迁就着黛玉。

    探春被宠溺的动作,脸颊羞红成霞,道:“珩哥哥。”

    贾珩拉过少女的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说道:“学武也挺好,我是喜欢我们家能出个女将军的,我现在还记得妹妹说的话。”

    这个时代女孩子嫁人还是太早了,怎么也得十八岁以后。

    “立一番事业来,你自有你的道理。”贾珩目中带着欣赏,他觉得需要给探春鼓鼓劲,打打气,看向明眸皓齿的少女,温声说道:“府上的几个姊妹,其实,我是最为欣赏三妹妹的。”

    探春闻言,芳心剧颤,周身已经被一股巨大的欣喜包围着。

    最?一个最字戳中了少女心底的一丝青春萌动。

    只是片刻之后,芳心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楚,只是因为她姓贾,所以才不能如林姐姐和薛姐姐一般,与珩哥哥在一起。

    但到了嘴边的话,明眸熠熠地道:“云妹妹还有二姐姐呢?”

    贾珩道:“云妹妹她天真烂漫,是爱玩闹的性子,她终究是一介女儿家,没有能力去改变自己的处境,不过她也不抱怨。”

    湘云的性情其实有些像贾母,但又比贾母通透一些,能对宝玉说出“你会会那些为官做宰的去。”就说明湘云在天真烂漫,贪玩的外表下,其实心思剔透。

    “二姐姐呢。”探春问道。

    贾珩笑了笑道:“你二姐姐什么性子,你不是不知道?”

    犹记得前世红楼电视剧中,迎春一句“正是。多少男人尚如此,何况我哉?”,探春那一个小眼神。

    探春明眸眨了眨,好奇问道:“那林姐姐呢?珩哥哥为什么……”

    珩哥哥怎么会喜欢林姐姐那种时常哭哭啼啼的性子。

    此刻,在舱室回廊之上的拐角之上,少女捏紧了手帕,侧耳细听着,原本黛玉趁着出来透气的空当,想来寻贾珩单独说会儿话。

    不像宝钗当初与咸宁公主和李婵月一同南下,早已彻底接受了这种现实,黛玉与咸宁公主接触的太少,心头总有几分异样。

    贾珩默然了下,说道:“林妹妹外柔内刚,至情至性,你对她一分好,她都要还你十分好去。”

    暗中倾听的黛玉闻言,娇躯微颤,粲然星眸泛起雾气,心头忽而涌起一股暖流。

    珩大哥果然是知她的,也没枉费她一腔情丝牵绊。

    “那宝……”

    贾珩打断了探春的话头,拉过少女的素手,拉进自己怀里,刮了刮探春的鼻梁,说道:“好了,别问东问西的了。”

    真是嫌他日子太好过是吧?

    探春却喜欢这样与自己的亲昵,芳心羞喜交加,羞嗔道:“珩哥哥。”

    贾珩轻声道:“其实想和妹妹说兰儿妹妹的事儿,她也挺可怜的,家中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你们两个性情都是刚强的,平常多亲近一些,她身上其实也有你的影子,平常也喜欢史书和兵书,你们两个可以成为好姐妹的。”

    探春闻言,点了点头,道:“珩哥哥,我记下了。”

    她也不知为何,许是正因为性情有些类似,但那兰姐姐偏偏姓甄,所以心头才有些别扭?

    贾珩道:“好了,等会儿该晚饭了。”

    及至傍晚时分,贾珩返回平常的起居室,看向已是坐在那边儿的咸宁公主,问道:“咸宁,婵月呢?”

    “婵月陪着林妹妹谈论诗词呢。”咸宁公主柔声说着,款步近前,抱着贾珩的腰,将脸颊贴靠在贾珩怀里,问道:“先生,京中舆论最近又起了变故?”

    贾珩低声道:“南安郡王严烨,也倡言支持与女真暂修和约。”

    咸宁公主蹙了蹙眉,说道:“南安郡王他下场支持和谈。”

    “他为军机大臣,又是武勋,这下子主和派声势大震,只怕等到了关中,京中一些内阁阁臣、六部尚书也会下场了。”贾珩道。

    其实和谈这回事儿,如果女真三五年不进攻,那大汉正好有时间发展,但关键是要女真肯定要要回多铎,这无疑是让他累死累活营造的一次鼓动军心士气的大好机会付之东流。

    而这想来也是女真高层的真正目的。

    这决不能容忍!

    咸宁公主道:“那先生怎么应对?”

    南安郡王虽然是魏王兄的老丈人,但夫唱妇随,先生如与南安家不和,她自是要站在先生身边儿。

    贾珩道:“先加快速度回京。”

    ……

    ……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贾珩的船队离了省府开封,在洛阳并未做休息,就向着长安进发,终于在崇平十五年十二月的上旬进入关中之地。

    而此刻,关中大地刚刚下过一场雪,河面倒并未结冰,可堪行船。

    而随着贾珩逐渐到达神京城,京中那股和议之声的舆论之风也渐渐刮将起来,从国子监祭酒刘瑜中,再到翰林学士柳政、礼部侍郎姚舆、刑部尚书赵默、吏部侍郎方焕,从齐党到浙党,不同派系的官员纷纷下场表态,可以与女真和议。

    这些人也未必全部是想着以和议,或许还有一些是想着在和谈以后,励精图治,韬光养晦。

    但究竟是励精图治还是继续醉生梦死,歌舞升平,这个谁也说不了。

    换句话说,发轫于科道的这场舆论已经蔓延到了侍郎、尚书一级的官员,在战和之事上,大造舆论,试图用一场舆论攻势迎接贾珩的凯旋。

    在崇平帝的坚持下,神京百官仍是来到了神京城东城迎接贾珩的凯旋之师。

    彼时,北风呼啸,官道旁的荒地上还有着雪堆融化后的水痕,树叶凋零的杨柳树枝在寒风中飒飒摇动,一派冬日肃杀之景。

    青砖和条石垒砌的城墙之上,一把黄色橦帆伞盖下的中年皇者,在众大臣、内监拱卫中,如一棵苍松,面容期盼地举目眺望着远处的河面,周围的锦衣府卫打起的仪仗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戴权在一旁拿着拂尘,也踮起了脚,眺望着灞桥的河面上。

    此刻下方列队相候的军士,在寒风中执刀而立,呵出的热气成团。

    杨国昌此刻在寒风中,胡须随风而动,苍老面容之上见着冷然之色涌动。

    文武百官在寒风之中迎接着小儿,小儿何德何能?

    韩癀与赵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出凝重之色。

    永宁伯回京,回顾其人以往的战绩,以其人刚硬性情,只怕京中政潮更为汹涌。

    南安郡王此刻也与几位军机处司员在不远处站着,面容冰冷,心头也在冷笑。

    这才立了多大一点儿功劳,就得天子殊遇如此,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宁国公死而复生了。

    而不远处的魏王则在眺望着,目中涌起振奋,一旁的宋璟将一些阁臣的神色收入眼底,脸上却若有所思。

    其实,崇平帝也是以此法,震慑京中渐起的和议之论。

    就在这时,站在墙头之上瞭望的军士,目力极佳,见到一点船影,高声道:“圣上,来了,人来了。”

    众人闻言,不管如何作想,都拢目观瞧。

    只见波光粼粼的河面之上,一艘艘高大如城,桅杆高悬的船只鼓动风帆,逐渐接近,而沿路护送的锦衣缇骑和骑卒已踏过枯萎深深的草丛,马蹄在蒿草之中翻滚来回,将灰尘和草根泥屑荡起。

    崇平帝见此,目光振奋,声音难掩激动,说道:“诸卿,且随朕下城相迎。”

    杨国昌眉头紧皱,心头冷哼一声,随着崇平帝下了城门楼,此刻两侧都是打着旗帜的卫士和军卒。

    随着一众文武群臣下了城门楼,那艘悬挂着“贾”字旗的船只也当先抵近渡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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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挽天倾介绍:
千红一哭,万艳同悲。
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
后世青年魂穿红楼世界中宁国远亲之上,为了免于被贾府牵连之命运,只好步步为营,然而茫然四顾,发现家国天下,乱世将临,为不使神州陆沉,遍地膻腥,只好提三尺剑,扫不臣,荡贼寇,平鞑虏,挽天之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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