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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悦南兮     红楼之挽天倾txt下载     红楼之挽天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四百九十四章 崇平帝:今既立太子,当由太子监国……

    神京,宁国府,书房之中——

    冬日之时,日光暖意融融,经过窗棂的轩窗玻璃,一照耀在厢房之中,颇见明亮煌煌。

    甄晴修眉之下,美眸之中似有冷意涌动,道:“你真的能独善其身?兰儿妹妹和溪儿妹妹可都许给你了,在外人眼中,你和太子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贾珩点了点头,温声说道:“不是这个,是咸宁还有妍儿那边儿的宋家不好交待。”

    他现在可不仅仅是甄家,还有宋家。

    甄晴轻哼一声,两道弯弯柳叶细眉之下,晶然美眸莹润似水,低声道:“今天,他说将来登基之后,就立儿子为太子,等到了将来,由你来摄政。”

    贾珩摇了摇头,说道:“倒也不是这个事。”

    甄晴闻听此言,芳心多少有些羞恼不胜,近前,拉过贾珩的手,那张美艳、丰腻的脸蛋儿,似蒙上一层酡红醺然的气韵。

    “你帮我不帮?”甄晴扬起一张冷艳、雍丽的脸蛋儿,嗔怒道。

    贾珩道:“最近,内阁相疑于我,如何能相助于你?京营方面多调集一些兵马也就是了。”

    甄晴轻哼一声,也不多说其他。

    贾珩容色微顿,凝眸看向甄晴,说道:“好了,又不是非我不可了。”

    甜妞儿让他帮助魏王,甄晴让他帮着楚王,这婆媳之间一手拽他一边儿的胳膊,当真是无能为力。

    甄晴伸过双手搂过贾珩的脖子,秀气、挺直的琼鼻之下,两瓣莹润微微的桃红唇瓣一下子凑近而去,覆在那少年嘴上。

    不大一会儿,就觉得团团温热气息覆盖而来,扑打在贾珩脸上。

    贾珩面容沉静如水,轻轻推开甄晴,说道:“等会儿还要去吃午饭,别让人疑心了。”

    刚才,可卿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给他提了醒。

    可能是三个孩子凑在一起,看着有些像了?

    就这样,贾珩与甄晴轻轻说了一会儿话,也不多说其他,出了书房。

    陈潇瞥了一眼那蟒服少年,恍如丝柳的翠丽秀眉之下,清冷剔透的眸子当中蕴藏着一抹诧异之色。

    这人今天倒是知道一些分寸。

    众人说话,向着宁国府的厅堂而去,围着一张桌子落座下来。

    这会儿,秦可卿瞥了一眼甄晴,见那玉人的白腻面容上并无异色,心头微微松了一口气,道:“王爷,事情都谈完了?”

    贾珩点了点头,道:“都忙完了,饭菜都做好了吧。”

    秦可卿嫣然一笑,轻声说道:“就等着王爷了。”

    贾珩说话之间,落座下来,抱过一旁的女儿贾芙。

    众人说话之间,就开始用起一碟碟饭菜。

    就在这时,一个衣衫明丽的嬷嬷面带繁盛笑意,说道:“王妃,兰姑娘和溪姑娘来了。”

    屋内众人,皆是转头看去,只见甄兰与甄溪两人一袭朱红裙裳,一个着蓝色裙裳,快步进入厅堂。

    甄兰已经是侧妃,平常在衣物和装扮上,也渐渐倾向于雍容、华美之态,只是终究是年岁尚浅,眉眼冷清乃至略显刻薄,撑不起这样的华美妆容。

    甄兰语带嫣然之笑意,轻轻唤了一声,道:“姐姐,你来了。”

    甄晴修丽双眉之下,那双清冷如虹的目光闪烁了下,凝眸看向甄兰,弯弯如黛柳眉之下的美眸,莹润微微中似沁润着明净笑意,说道:“兰妹妹,再过几天,二叔就该到京城了。”

    这就是她甄家的两朵金花,如今又是一位王妃,虽说是侧妃,但也是王妃之尊。

    当然,在一众姊妹当中,就属她位份儿最高,她如今是太子妃,将来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女人的攀比和炫耀之欲,在任何时候都存在。

    甄兰落座下来,细秀而弯弯的柳眉之下,粲然如虹的明眸晶莹如水,柔声道:“姐姐,太子姐夫那边儿要进宫举行册立大典了吧?”

    甄晴笑了笑,道:“嗯,后天就进宫操持此事。”

    甄兰修丽双眉之下,狭长、清冽的眸子似有几许莹莹波动,说道:“姐姐这过来寻王爷是做什么?”

    甄晴点了点螓首,笑了笑说道:“是有些事儿,刚刚和你家王爷说了。”

    丽人说着,嗔白了一眼那蟒服少年,心头满是责怪之意。

    这个混蛋现在却是一点儿忙都不肯帮。

    众人落座下来,开始用着晚饭,此刻,几案上满满当当放着一碟碟菜肴,琳琅满目,色香味俱全。

    贾珩这会儿,轻轻抱着自家女儿,就近用着碟子中的饭菜。

    “爹爹,我要吃那个。”怀中的小萝莉声音软糯、酥软,颤声说道。

    贾珩笑道:“爹爹夹给你吃。”

    说着,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儿菜丸子,放在小萝莉的碗里。

    小萝莉轻哼一声,吃的欢实。

    “慢点儿,别烫着了。”一旁的秦可卿脸蛋儿上蒙起甜蜜的笑意,叮嘱说道。

    这边儿,茵茵舔了舔嘴唇,也向一旁的甄晴扬起粉腻嘟嘟的脸蛋儿,指着刚才贾芙吃的菜丸子,说道:“娘亲,我也要吃那个。”

    “娘亲够不到,让你干爹给你夹。”甄晴点了点头,温声道。

    哼,都是自家的女儿,为何厚此薄彼?

    待用罢饭菜,甄晴没有多做盘桓,带着嬷嬷返回楚王府,而女儿茵茵则是留在宁国府上,和贾芙在一起玩耍着。

    待众人散去,贾珩也抱起茵茵,嗅闻着奶香奶气的萌娃,轻笑了下,问道:“茵茵,想干爹了没有?”

    终究都是自家的女儿,心头的疼爱可想而知。

    茵茵扬起那张粉腻嘟嘟的脸蛋儿,声音萌软说道:“想啊。”

    贾珩笑着抱着自家女儿,说道:“等干爹什么时候有空了,给你叠千纸鹤好不好?”

    另外一边儿的秦可卿,落座在一旁,抱着女儿贾芙,笑意盈盈看着两人互动,心头狐疑更甚。

    直到傍晚时分,贾珩将茵茵抱给嬷嬷,目光莹润剔透,凝眸看向秦可卿,道:“可卿,天色不早了,咱们去一同歇着了。”

    两口子说话之间,离了厅堂,向着厢房而去,落座下来。

    丫鬟端上洗脚水,伺候着两人洗脚。

    这边厢,秦可卿将青丝如瀑的螓首靠在贾珩的肩头上,轻声说道:“夫君,英莲那边儿,你什么时候纳了?”

    贾珩道:“现在正忙着京中的事儿,等以后有时间吧。”

    香菱年岁是有些不小了。

    “夫君回来以后,成天在家里,我一下子还有些不习惯。”秦可卿扬起那张宛如芙蓉的玉面,柳眉之下,美眸莹润如水,晶莹剔透。

    贾珩道:“回来也没有多长时间吧,可能是这种架势,让你觉得赋闲了一样。”

    秦可卿玉容带着关切,樱颗贝齿咬着粉唇,问道:“夫君,是不是朝堂里出了什么大事?”

    贾珩笑了笑,轻声说道:“没有什么事儿,等过了这段时间也就好了。”

    秦可卿闻听此言,柳眉弯弯如月牙儿,美眸莹润微微,担忧不胜,\b说道:“夫君……”

    她享了这么多年的富贵,如果真的到了那风高浪急之时,她随着夫君一同去了就是了。

    贾珩轻轻揽过丽人的香肩,探入裙裳衣襟,掌中丰盈寸寸散逸而来,笑道:“好了,咱们不说这些了,你还不信我吗?”

    秦可卿脸蛋儿羞红如霞,轻轻“嗯”了一声,而后,也不再多说其他。

    现在还知道欺负人,应该没有什么事儿。

    ……

    ……

    神京城,魏王府,书房之中——

    夜色渐深,厢房中灯火通明,煌煌而照,可见那蟒服少年的身影投映在厅堂中。

    魏王陈然一袭简素衣袍,落座在书架立柜前的一张红漆梨花木椅子上,其人那张白皙如玉的面容上,似有一层化不开的冰霜。

    梁王同样在一旁的梨花木椅子上就近落座,脸上神色同样不好看。

    下方落座的宋璟、邓纬两人,以及几位看着面容英武,相貌陌生的青年将校。

    魏王陈然白净面容凝重如铁,道:“五城兵马司兵丁巡检城中,各处兵马调度是否齐备?”

    真到了临事一刻,饶是魏王陈然在心头做过不少心理建设,仍有一些担忧。

    其中,一位面容粗犷的将校面色凛肃,道:“殿下,诸处兵马调度都已齐备,宫门方面也有策应。”

    魏王陈然剑眉不由挑了挑,白净面容阴沉如铁,说道:“能否御极天下,就在此一举!”

    宋璟眉头皱了皱,心头不由涌起一股忧虑莫名。

    这种事情,一个不慎就是满门抄斩的下场。

    而就在几人叙话之时,外间的一个仆人进得宫来,说道:“殿下,郭驸马来了。”

    魏王闻言,心头不由为之一震,起得身来,向着外间而去,可见一个周身罩着黑袍的老者,在两个扈从的陪同下,来到厢房当中。

    梁王近前而来,道:“见过岳丈大人。”

    而另一边儿的魏王陈然同样行了一礼,心头不由涌起一抹期待之色。

    这等政变之事,以他的经验,还真的有些无从下手之感,但眼前之人历仕两朝,这等事经了不少。

    众人说话之间,将郭绍年迎入书房落座。

    郭绍年两道黢黑粗眉之下,目光幽深一如玄潭之水,说道:“京中局势如何?”

    梁王两道黢黑粗眉之下,目光闪了闪,道:“宫中已经立了楚王为东宫,册封太子的诏书已经颁发出去了。”

    郭绍年眉头紧锁,道:“此事棘手了。”

    想了想,说道:“宫门方向可有内应,如果后日,需要控制宫城。”

    “内应是有,但那天文武百官俱在含元殿前,孤如此行事,是否会被千夫所指。”魏王迟疑了下,沉声说道。

    郭绍年面色微顿,朗声道:“倒也不能这么想,文武百官也有一些为殿下叫屈的,如是殿下行以雷霆之事,登高一呼,未必不能获得一些文官的支持。”

    魏王点了点头,道:“现在是京中局势紧张,楚王那边儿也有了一些警惕。”

    邓纬道:“这次为楚王入宫受册封之事,负责警卫之事的乃是楚王府的府卫,也是如今的太子六率,加起来兵马不少。”

    郭绍年沉吟片刻,说道:“原先……”

    魏王面容上现出一抹阴狠戾气,说道:“是在宫门之处伏击,不能任由楚王进入宫城,接受父皇的册封。”

    以五城兵马司封锁全城,两府府卫与魏王这些年积攒的一些死士,参与围攻,计划的可行性还算是有着。

    郭绍年摇了摇头,道:“彼时正是楚王最为提防的时候,反而多是不易成事。”

    魏王皱了皱眉,目光深深,问道:“以姑父之意呢?”

    郭绍年道:“等楚王进了宫城,彼时正在举行大典,殿下再以清君侧为名,接应宫城,控制局势。”

    魏王眉头紧锁,迟疑了下,温声说道:“那时候,名分定下,如何还能翻盘?”

    郭绍年道:“先前册封楚王为东宫的诏书已经宣告中外,殿下还不是谋划此事?”

    魏王陈然目光深沉,一时默然无言。

    郭绍年道:“不可拘泥于成法。”

    魏王陈然面色坚定,沉声说道:“那就依姑父之意。”

    ……

    ……

    时光匆匆,如水而逝,不知不觉就是三天时间过去,转眼之间,就到了楚王入宫参加册立东宫大典的日子。

    这一天,可见天公作美,覆盖在青砖黛瓦之上的皑皑白雪,融化开来,涓涓流淌的雪水,砸落在青砖上。

    冬日天穹蔚蓝无垠,明净一片,恍若澄莹无比的水晶玻璃,倒映人影。

    自宫门之外,各种品级的文武百官衣着青紫,腰缠一条玉带,排列左右,一队队锦绣华服的锦衣府卫列于街道两侧,按着腰间的一把绣春刀,神情警惕,四处巡视。

    楚王府

    一辆垂挂着两道淡黄色帷幔的马车,等候在王府宅邸门前的青石板铺就的石路上,左右是打着仪仗的王府府卫,身形魁梧,面容刚毅。

    几根朱红涂漆的梁柱之畔,楚王府府卫身穿一袭黑红缎面的锦衣华服,面容肃穆,执刀而立,警戒来回,目中似是涌动着丝丝缕缕的冷厉之芒。

    楚王陈钦就在几个内监的搀扶下,上了一辆车辕高立的马车,此刻的楚王面容白皙,两道剑眉之下,宛如鹰隼锐利的眸子中涌动着欣喜和激动。

    伴随着礼官唱诺一声,可见一辆车辕高立的马车上,车夫扬起手中的一根鞭子,催动着胯下马匹,向着宫门方向行去。

    而后,两侧的楚王府府卫打着一面面刺绣着黑龙的旗幡,步履整齐地跟上楚王的那辆马车。

    就在楚王府通往拱形宫门的街道上,两侧的锦衣府卫面容沉静,执刀警戒。

    因为,崇平帝就是在太庙遇袭,神京城中的紧张局势可想而知。

    仇良亲自率领锦衣府的一队缇骑,腰间按着一把连鞘腰刀,浓眉之下,目光锐利,捕捉着街道上的风吹草动,巡查着可疑人物。

    宫苑,含元殿,内书房——

    崇平帝躺在一张铺就着软褥的床榻上,削立脸颊凹陷、黢黑,瘦松眉之下,缠着一道白色布条,分明是不能视物。

    此刻的崇平帝静静躺在床榻上,其人周身似是笼罩着一股凄惨的死气。

    “太子进宫了吗?”崇平帝声音虚弱而沙哑,中气不足。

    “陛下,太子已经进宫了。”戴权近前而来,其人那张白净无须的面皮上满是凝重之色,躬身行礼,说道。

    崇平帝摆了摆手,道:“等会儿抬朕去含元殿前殿。”

    “陛下!”戴权白净面容倏变几许,目中现出担忧之色,急声说道:“陛下龙体欠安,如何好妄动?”

    崇平帝重重咳嗽了一声,苍声道:“准备銮驾,朕要过去,看着楚王接受百官朝贺。”

    楚王威信不足,他要过去为楚王撑场子,今日如果定了君臣名分,再由楚王监国,文武百官朝贺,那时候局势也就定了。

    陈钦其实与他一样出身庶支,当年即位之初,同样根基浅薄,无人扶持。

    在这一刻,崇平帝在选择了嗣子之后,反而对楚王生出几许来慈父般的威严之爱。

    戴权见崇平帝坚持,也不好出言再劝,遂吩咐着内监准备銮驾,护送着崇平帝前往含元殿前殿。

    此刻的宫门至含元殿已经铺就了长长的红地毯,两侧满是宫女和内监侍奉而立。

    因为一路上,楚王眉头深锁,心头可谓担忧不胜,故而,直到过了一道拱形的月亮宫门,楚王才心头放松了许多。

    “殿下,安顺门到了。”身旁的甄珏,骑在一匹黑色鬃毛的枣红色骏马之上,开口道。

    楚王道:“不可大意。”

    但这一路上几乎风平浪静。

    随着一辆车辕高立的马车,缓步驶入高大的宫门,身后身旁列成两队的扈从一同陪进。

    此刻,含元殿前的一方汉白玉广场上,可见黑压压的一片大汉文武百官,手持象牙玉笏,静静而候。

    伴随着一声净鞭声响起,在场文武官员在御史的看顾下,进入殿中。

    崇平帝此刻也在戴权的搀扶下,落座在一张金銮椅上,其人面如淡金。

    “微臣见过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下方一众殿中文武群臣,在内阁首辅李瓒、次辅高仲平的率领下,朝着落座在软褥上的中年帝王,目光深沉,齐声见礼道。

    崇平帝面容白净,声音苍老中带着几许虚弱,道:“诸卿平身。”

    “谢圣上。”下方文武群臣道了一声谢,有一二胆大的文臣,抬眸偷瞧那中年帝王。

    陛下这……何其凄惨。

    崇平帝强撑着心神,苍声说道:“诸位卿家,朕自登基以来,御极天下,倏然二十载,为国事操劳,不曾懈怠,如今百疴缠身,难以理政,今既立太子,当由太子监国。”

    说着,咳嗽声响起不停。

    下方的一众文武群臣见此,心头就有唏嘘感慨之意。

    其实,崇平帝选择在今日见一见文武群臣,也是为了以后能够留一个好名声。

    崇平帝将手中带血的帕子递给一旁的戴权,瘦弱、凹陷的面颊两侧愈见憔悴。

    “朕经过审慎思量,决意立皇子陈钦为东宫,太子深肖朕躬,性情坚毅,可堪大任,之后将由太子监国,处理朝政。”崇平帝声音虚弱说着,又是重重咳嗽几声,开口说道:“内阁诸卿,当尽心辅佐,如待朕一般。”

    内阁首辅李瓒手持一把象牙玉笏,拱手道:“圣上放心,臣等定然竭尽全力,辅佐东宫。”

    高仲平面色怔了下,旋即,也手持一面象牙玉笏,拱手道:“圣上,臣等定然尽心竭力,辅佐东宫。”

    而后,内阁的齐昆、吕绛、林如海纷纷开口表态。

    因为这一刻的崇平帝就有些“托孤”的意味,或者说在当着群臣的面,确立了楚王承嗣的合法性后,也为内阁之后的辅政做了背书。

    崇平帝默然片刻,沙哑的声音响起,问道:“卫郡王可进入宫中?”

    李瓒道:“卫郡王今日告了假,并未前来。”

    崇平帝眉头皱了皱,道:“这等紧要之时,子钰如何能够在家中?戴权,派人召卫郡王进宫。”

    虽说是,但今日是朝贺东宫之日,岂能一直待在家里不参与?摆出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

    下方阁臣之列,吕绛目中寒芒一闪即逝。

    这等大事,哪有那小儿插手的余地?

    而翰林院掌院学士陆理,那张儒雅、白净的面容上,似是不由涌起一抹冷意。

    如今辽东既平,那贾珩小儿的用处已经过去了,这个时候,圣上召其进宫,实在让人心生狐疑。

    所谓,贾珩已经完成历史使命,大抵如是。

    而另一边儿,轩峻壮丽的殿宇之外,大批锦衣府卫护送着楚王的车驾进入宫苑之中。

    在庄严、肃穆的气氛里,一辆车辕高立的马车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辚辚声中,渐渐抵近含元殿。

    “请太子下马。”一个面白无须的内监快步近前,躬身一礼,对着楚王恭请说道。

    楚王陈钦踩着内监搬来的一个马凳,落在殿前铺就着青砖的汉白玉广场上,抬眸看向巍峨高立的含元殿,一时间心神就有些莫名恍惚失神,白皙脸颊上浮起浅浅酡红。

    虽说,早已来到宫中不知多少次,但以太子身份还是头一次,难免心绪激荡。

第一千四百九十五 楚王:否则,真的要血溅金銮?

    神京城,宫苑

    崇平十九年,冬,腊月十五,这个在后世《陈汉书》中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一天。

    楚王陈钦在内监和侍卫的簇拥下,近得含元殿前,此刻,温煦的冬日日光照耀在两侧手持长戟的锦衣府卫身上。

    楚王陈钦放眼望去,可见戟光如鳞,炽耀人眸。

    楚王陈钦沿着一条从门口一路铺就到底的红色地毯,向着含元殿不疾不徐行去。

    此刻,殿中的崇平帝落座在明堂之下的金銮椅上,双腿上盖着一条羊毛毯子。

    “陛下,太子求见。”立身在门口之畔的内监,声音尖锐而高亢,颇具穿透力。

    楚王陈钦面色凛肃,剑眉之下,目光炯炯有神,举步而入。

    进入殿中,在周围群臣的瞩目当中,向着坐在那雕刻着龙章凤纹金椅上的中年帝王行了一礼:“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平帝心头就有欣喜涌动,目光微顿,高声说道:“太子平身。”

    “谢父皇。”楚王陈钦说话之间,起得身来,此刻接受着一众朝臣的恭贺,心绪难免激荡莫名。

    他虽为庶出之藩,但一样也能君临天下,将来可为一代圣君。

    “太子既定东宫,此后可行监国,署理朝政,唯望太子克勤克俭,以社稷家国为念,操劳国事。”崇平帝面色微顿,高声道。

    楚王剑眉之下,眸光深深,心绪激动不已,面颊现出两抹不正常的红晕,高声说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殿中一众群臣闻听此言,都齐刷刷看向那身穿银鱼蟒服的青年王者,正要行礼拜见。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阵阵震天动地的喊杀之声,让人心神惊惧莫名。

    殿中群臣循声而望,面色震惊。

    崇平帝闻听此言,眉头紧皱,喝问道:“戴权,怎么回事儿?”

    而内阁首辅李瓒,面色倏变,看向一旁的高仲平,沉声说道:“这是哪里的喊杀声?”

    高仲平面容就有几许错愕莫名,显然不知这喊杀声是从何而来。

    不大一会儿,可见一个盔歪羽斜、面上带着血迹的内卫小校,跌跌撞撞地跑进殿中,惊慌失措,说道:“陛下,魏王和梁王的府卫攻打宫城,外城已经失守,兵马正在退向宫城。”

    此言一出,殿中群臣顿时哗然一片。

    魏王竟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不怕被千夫所指,口诛笔伐吗?

    楚王陈钦此刻面色阴沉如铁,目中可见冷芒闪烁不停。

    崇平帝那凹陷、瘦削的面颊涌起两抹潮红红晕,心头震惊莫名,惊声说道:“魏王岂敢如此?”

    崇平帝只觉气血上涌,惊怒交加。

    这的确出了崇平帝的意料,甚至先前都没有卸下魏王的五城兵马司差遣,就是这种心态的表现。

    原是不疑魏王,谁知恰恰出问题的就是魏王。

    如果早知道,当初将魏王打发到藩属之地也就好了。

    因为,崇平帝先前已经经历过这么一遭儿,那就是齐王的伏杀,魏王如今又叛,对一位迟暮的老人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

    殿中群臣一时间,面面相觑,同样难以置信。

    魏王这是要政变?

    如今天子尚在,魏王要靠什么发动政变?

    而两面金漆铜钉的朱红宫门之外,大批精锐兵丁正在与锦衣府卫和内卫交手在一起,双方厮杀声震天,震动四野。

    魏王此刻一身盔甲披挂,驱车而来,四方皆是魏王府和梁王府的府卫,刀出鞘、弓上弦,周身杀气腾腾。

    卫麒则率领大批京营兵马,一路陪伴着魏王的车驾,向着宫门疾驰而来。

    其人,作为魏王的岳丈,在魏梁两藩决定谋篡皇位之时,汝南侯卫麒就已然没有了回头路。

    此刻,大批汉军骑士奔腾呼啸,繁乱的马蹄声在这一刻“哒哒”而响,向着宫门疾驰而去。

    大批汉军京营骑士与锦衣府卫厮杀在一起,听得刀枪碰撞之下,发出“乒乒乓乓”之声。

    伴随着兵刃砍入皮肉传来的“噗呲”之声,惨叫声不停,可听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而魏王与梁王两府的府卫,此刻,手持刀枪,向着宫城浩浩荡荡杀去,再加上守城宫卫的接应,大批府卫快步涌进宫城。

    宫中的禁\b卫反应也快,手持一把把弓弩和箭矢,向着魏王、梁王率领的兵马迎击而去。

    一时之间,喊杀声震天。

    而此刻,神京城中,五城兵马司正在迅速出动大批兵丁,封锁着神京城的大街小巷。

    一时间可见山雨欲来之势,扑面而来。

    自崇平十八年以后,京中的风风雨雨都没有停过。

    ……

    ……

    宁国府,书房之中——

    贾珩这会儿落座在书房之中的一张漆木条案后,凝眸看向一旁的陈潇,端起茶盅,轻轻抿了一口,感受到那清香袅袅,有些心旷神怡。

    “锦衣密谍传来的消息,魏王与梁王已经率领兵马攻打宫城了。”陈潇容色肃然,清声道。

    自从前几天刺杀仇良一事失败之后,陈潇被弄得也颇为有些尴尬。

    这算是什么事儿?

    这等失误,连陈潇也有几许无语。

    贾珩想了想,剑眉之下,目光现出一抹思索,问道:“魏王已经行动了,这下子,一旦开弓就没有回头箭。”

    魏王既然走上这么一条路,就不能再收回去。

    其实,魏王纵然失败也不会死,只能会被圈禁至死。

    总不能崇平帝再杀两个儿子吧?

    上一个赐死的是齐王,现在魏梁两王再赐死……谁都顶不住。

    这就是,魏王敢于拼死一搏的缘由,权力与亲情交织在一起,最不济也就是一个幽禁的下场。

    陈潇问道:“你接下来怎么办?”

    贾珩放下青花瓷的茶盅,说道:“看戏,等候圣旨,宫中定然派人秘密降旨。”

    不要说他没有什么谋划,他需要什么谋划?

    十余万京营精锐兵马在辽东,不论是魏、楚两王谁胜谁负,哪个不和他坐下,好好说话?

    魏楚两藩,皆与他有亲戚关系,纵然是京城兵荒马乱,也不会乱到宁荣街。

    什么叫安若磐石,隔岸观火?这就是了。

    现在这一局的前期主角本来就不是他,只要耐心看戏,在适当的时机,捞取政治资本也就是了。

    倒是甜妞儿,可能因为他没有帮助魏王谋划,可能会对他心生怨怼之情。

    贾珩此刻神情安之若素,端起青花瓷的茶盅,轻轻呷了一口茶。

    正如贾珩所想,此刻朱墙黛瓦的宫门之外,大批京营兵马和锦衣府卫,正在与守卫宫城的锦衣府卫厮杀在一起。

    因为卫若兰、陈也俊两人在城门楼上,为魏王、梁王的反叛兵马打开了城门,不少兵卒大批涌进宫城之中,向着含元殿杀去。

    含元殿中——

    殿中气氛凝重如冰,下方一众文武群臣,听着外间的喊杀声,面面相觑,神情莫名。

    崇平帝落座在一张铺就着软褥的金銮椅子上,面上神情阴鸷,重重咳嗽几下,周身的那股衰败气息愈发发浓郁,渐近油尽灯枯。

    戴权说话之间,凑近而去,温声道:“陛下,情况紧急,移驾吧。”

    崇平帝凹陷、瘦弱脸颊上怒气翻涌,那略带虚弱的声音中似蕴藏着惊天的愤怒,沉喝说道:“朕要看看,魏王究竟要做什么!”

    他还能弑杀君父不成?

    楚王面容苍白如纸,剑眉之下,那双晶然熠熠的目中涌动着一抹惧色。

    随着时间过去,两扇朱红宫门之前,大批府卫的喊杀声渐渐稀稀落落。

    此刻,自宫门口至殿前的汉白玉广场上,放眼望去,尸体随处可见,尸相枕籍,鲜血流淌在汉白玉广场的石板上,嫣红刺目。

    大批锦衣府卫围绕着含元殿,节节而退,手持军械。

    魏王陈然与梁王陈炜,率领着一众兵马,围攻了整个含元殿,喊杀声已经近在耳畔。

    殿中,一众文武群臣,现出惶惧。

    林如海眉头紧皱,面容变了变,目中现出一抹忧色。

    此事,子钰应该没有插手这等事吧?

    这种事情,没有好处不说,还容易惹一身骚。

    因为,贾珩已是郡王之尊,通过政变根本不能上位。

    “来人,宣魏王进殿。”崇平帝面色微顿,定了定心神,转而就以十分虚弱的声音高声道。

    戴权面上现出为难之色,说道:“陛下,魏王仍在外间冲杀。”

    崇平帝问道:“卫郡王呢,还没有进宫吗?”

    戴权道:“奴婢先前已经派人出宫相请卫郡王。”

    这会儿的内阁阁臣之列,吕绛起得身来,面色凛肃,拱手道:“圣上,微臣以为,卫郡王这次大典不来,实在颇为可疑。”

    此言一出,殿中群臣顿时议论声起。

    莫非是卫郡王与魏王暗中密谋,这才闹出这样大的事情来?

    李瓒眉头紧皱,似有些不满说道:“吕阁老,不可胡乱揣测。”

    如果卫郡王真的助魏王逆事,那真是愚不可及,况且这个时候,如此妄加怀疑,难道还显不够乱吗?

    崇平帝这会儿,也骤然开口说道:“贾子钰不会做出这等无君无父的事情来。”

    就在殿中众臣疑云重重之时,含元殿之前那辽阔无垠的汉白玉广场上,似乎也渐渐消停起来。

    而后,殿中众臣似有所觉,向着殿外望去,但见那映照着光芒,可见魏王身上恍若披着一层光耀。

    身旁同样是梁王陈炜,那张带着几许跋扈、骄横之气的面容,满是志得意满。

    “魏梁两王觐见陛下。”

    这时,殿门之侧的内监,则以颤抖着的尖锐声音喊道,让殿中群臣心头一凛。

    正主终于来了吗?

    魏王陈然昂首挺胸,进入殿中,整容敛色,来到近前,跪将下来,大礼参见说道:“儿臣见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梁王此刻也快步近前,朝着那落座在金椅上的中年帝王行了一礼,沉声道:“儿臣见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刻,殿中群臣都齐刷刷看向魏梁两藩以及二藩身后的大批锦衣府卫,目中就有一抹复杂之色涌起。

    大汉的文武群臣,在这种“宗室家务”当中,也很难有立场上君辱臣死的表现欲。

    犹如兄弟几个争家产,外人只能在一旁规劝,而不是直接下场。

    听着两兄弟的声音,崇平帝抑制着心头的愤怒之意,沉喝道:“你们二人为何兴兵杀进宫中,可是要造反吗?”

    此刻的崇平帝不存在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一说,因为除非魏梁两王得了失心疯,才会弑父。

    “父皇,儿臣不敢,儿臣有下情回禀。”魏王抬起头来,道:“楚王乃为庶藩,古来废嫡立庶,乃是取祸之道,儿臣犯颜直谏,请父皇不要立楚王为东宫。”

    嗯,魏王陈然用自己的行为来证明,废嫡立庶,的确是取祸之道。

    楚王陈钦剑眉挑了挑,那双阴鸷而幽冷的目中,厉芒闪烁,沉喝道:“魏王弟,东宫立嫡乃父皇指定,诏告天下,孤可以向父皇求情,赦免你的不敬之罪。”

    魏王陈然目光锐利,咄咄而逼视楚王,冷声道:“如非你巧言令色,蛊惑父皇,父皇焉能立你为嗣?”

    “来人,拿下楚王!”魏王陈然心头怒不可遏,俊朗白皙的面容上涌起丝丝缕缕的戾气,沉喝一声道。

    说话之间,身后的府卫就向楚王齐齐扑去,按住那楚王的胳膊,不使其费劲挣扎。

    原先随其一起护卫左右的甄珏,面色变了变,沉喝道:“你们住手!”

    楚王陈钦面色变幻了下,道:“不可鲁莽!”

    否则,真的要血溅金銮?

    魏王陈然抬眸看向上首端坐的崇平帝,道:“父皇,臣恭请父皇收回册立楚王的成命。”

    “逆子!”上首落座的崇平帝,沉喝一声道,而后剧烈咳嗽不停,只觉一口气就有些上不来,一旁的戴权连忙近前,帮着崇平帝抚着后背的气。

    殿中群臣见着这一幕,心神不由戚戚然。

    圣上老了……

    都察院左都御史许庐眉头紧锁,面色肃然,开口道:“魏王,以子逼父,行大逆之道,天下将如何看你?”

    魏王陈然理直气壮,高声道:“唐太宗文皇帝,经玄武门之事而践国祚,仍成一代明君,开创一代盛世,天下又如何看他?”

    唐太宗谥号文,文在谥法当中是经天纬地曰文,道德博闻曰文,学勤好问曰文。

    可谓谥号里的天花板。

    但在庙号里就是文而不治,明褒实贬。

    许庐叹了一口气,道:“魏王殿下,何至于此?”

    如今之事,既是天下之事,同样也是陈汉宗室一脉的家事,或者说,对于魏梁两藩的遭遇,在场的文臣,也颇有一些同情。

    李瓒义正辞严说道:“魏王殿下既以唐太宗文皇帝举例,可知唐太宗文皇帝,曾在隋末天下大乱之时,抚军远征,创李唐三百年之基业?”

    意思是,你魏王身上的功绩还有些不够格,如何以太宗文皇帝自况?

    魏王扬起一张刚毅面容而来,神色坚定,道:“父皇当年同样是逼宫上皇,仍成一代圣君,励精图治,也未闻开创陈汉基业,但仍造中兴之业,儿臣定然如父皇一般,朝乾夕惕,为陈汉社稷呕心沥血,开创盛世。”

    此言一出,殿中文武群臣再起一片哗然之意。

    这是将当初天子的起家“黑历史”给抖落出来了。

    或者,这就叫做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其父必有其子。

    高仲平面色肃然,沉声道:“魏王,圣上以你无嗣而不立,也是为了社稷着想。”

    魏王陈然开口说道:“我以梁王弟为皇太弟,有何不可?”

    高仲平一时默然。

    魏王看向楚王,冷声道:“反观楚王,以庶藩而入东宫,功微德薄,难服人心。”

    楚王冷哼一声,阴鸷面容上满是怒意涌动。

    而魏王陈然目光逡巡四顾,只觉自己就是当初的贾珩附体,舌战群儒,言语压制众臣。

    崇平帝此刻听魏王提及当年之事,心头只觉一股难以言说的悲凉袭上心头。

    这或许就是命运捉弄?上天的报应?

    不,他当时迫不得已接管这九州万方。

    魏王此刻,面色凛肃无比,“噗通”一声跪将下来,沉声道:“父皇一生为国事忧劳成疾,儿臣恳请父皇退位至重华宫荣养,由儿臣入主东宫,监国秉政。”

    楚王这会儿,正在远处听着魏王的讽刺之言,那张阴沉、白净的面容,青红交错,分明怒到了极致。

    崇平帝面容阴沉如铁,冷哼一声,再难忍住心头的愤怒不已,训斥道:“你做梦!”

    说完之后,崇平帝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不停,戴权连忙递上一方刺绣的手帕,而崇平帝身前的龙袍中已满是鲜血。

    梁王这会儿也“噗通”一下子跪将下来,朝着崇平帝行礼参见,痛哭流涕说道:“父皇,儿臣恳请父皇至重华宫荣养。”

    楚王陈钦那张刚毅面容阴沉如铁,凝眸看向魏梁两藩,心绪莫名。

    崇平帝面容沉静,声音中带着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沙哑的声音中带着几i许无奈,道:“你们……”

    说完之后,“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旋即人事不知,这位中年帝王耳畔顿时响起一阵惊呼之声。

    殿中群臣这会儿,面色倏变,齐齐看向崇平帝。

    魏王面色倏然一变,道:“太医,太医。”

    他虽然想要逼宫夺位,但并不想就此逼死父皇,否则天下势必群起而讨之。

    就在殿中一片兵荒马乱之时,殿外忽而再次传来喊杀声,让殿中正在愣怔的群臣,心神微动。

    难不成事有转机?

    此刻的殿中群臣,对魏王如此“逼宫”,还是有一些不同看法的。

    但因为魏王占据了优势,加上又是陈汉宗室的家务事,一些明哲保身的文臣,没有贸然下场斥责。

    不大一会儿,一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府卫,快步进入殿中,那张白净面容仓惶无比,对着魏王,说道:“殿下,大批锦衣缇骑杀进了宫城。”

    魏王剑眉挑了挑,眸光深深,转眸看向一旁的卫麒,沉声道:“汝南侯,锦衣府卫不是被控制住?”

    “殿下勿忧,我京营骁锐已经完全占据了宫城,锦衣府的缇骑不是对手。”汝南侯卫麒开口道。

    此刻,就在宫门之外,仇良正在率领锦衣缇骑,骑在马上,看着前方为魏梁两藩府府卫占据的宫城,目光冷闪不停。

第一千四百九十六章 李瓒:太子方立,并无错漏,缘何废之?

    宫苑,含元殿

    此刻,殿中一阵兵荒马乱,嘈杂一片,而众臣都围在一张铺就着软褥的软榻上,忧心忡忡地躺在软榻上的崇平帝。

    文武群臣脸上都笼罩着一层厚厚忧色,暗道,宗室当真是内乱连绵,前有齐王,后有魏藩,前后相继,天家家风如此,如何为天下表率,教化万方?

    与乱臣贼子篡位相比,科道言官纷纷上前表演靖灭国贼的戏码,这次诸藩争夺家产,除却几位德高望重的阁臣,对魏王和梁王进行良言规劝之外,在场群臣保持了沉默。

    而随着时间过去,殿外也被魏王手下的精锐兵马控制了局势,或者说,守卫宫禁的锦衣府卫,并没有得到新的指令,有些无所适从。

    只是碍于职责勉力抵抗。

    殿中一些原属魏王一系的文臣,也开始鼓噪起来。

    “魏王乃皇后元子,皇后慈德恩厚,泽布四方,贤后之名,天下闻之,当以魏王为嗣。”这时,一个科道言官开口说道。

    从都察院御史朝班中,一个青年御史说道:“以魏王为东宫,再以梁王为皇太弟,兄终弟及,乃彰显天家孝悌之意。”

    另外一个言官面色一肃,开口道:“附议。”

    “附议!”

    而后,殿中群臣就是纷纷出班附和,附和之声不绝于耳。

    大抵是赞成魏王陈然入主东宫,而为嗣子,君临天下。

    而另一边儿,又有支持楚王的臣僚反驳着先前的科道之言,一时间嘈杂无比。

    而待外间传来兵马攻打宫城的消息,殿中正在嘈杂的群臣,纷纷一顿。

    李瓒眉头拧了拧,苍老睿智的眼眸中见着一丝莫名之色。

    这个时候的兵马进宫,率兵而来,难道是卫郡王?

    魏王陈然面容同样微微一变,不由将担忧目光投向一旁的梁王,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贾子钰可有异动?”

    然而,却不知这是仇良在关要时候压得一宝。

    “太医来了,太医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形瘦削,面白无须的内监,快步进入殿中,身后还跟着太医院的几个医官,手里提着一个枣红色药箱。

    迅速来到崇平帝近前,围拢过去,看向那面容脸颊凹陷两侧,淡如金纸的崇平帝。

    太医说话之间,近前,掐了掐崇平帝的人中。

    崇平帝仍无多少动静。

    这会儿,魏王点了点头。

    楚王沉静面容之上,似是涌动着冰冷杀机,忿然不平说道:“父皇都是被你气至这般模样,你这无君无父之徒,行此大逆不道之举,天下势必人人得而诛之。”

    魏王陈然目光满是阴狠,冷冷瞥了一眼楚王,道:“住嘴!”

    就在二人争执之时,正在沉睡当中的崇平帝“哼哼”一声,周围的内监纷纷说道:“陛下醒了。”

    “召贾子钰入宫。”崇平帝中气虚弱的声音中带着几许急促,连声道:“召贾子钰入宫……”

    魏王陈然沉静面容现出一抹难以言说的担忧。

    让贾子钰入宫?局势是否有利于他?

    “父皇,可好些了?”魏王陈然近前两步,关切问道。

    崇平帝声音虚弱,开口说道:“以楚王为东宫,监国秉政。”

    魏王:“……”

    食古不化是吧?

    或者说,崇平帝原就是一个非常执着、倔强的人。

    楚王陈钦此刻将目光冷冷看向魏王,面色幽晦莫名,父皇不改口,现在又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看他如何收场?

    如今群臣在此,他真的可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内阁首辅李瓒刚毅、沉静的面容上,现出为难之色,说道:“魏王殿下,事已至此,既是圣上的决意,遵旨吧,向圣上认错,可保富贵不失。”

    作为内阁首辅,夹在父子两边儿,只能维护皇室威严。

    其实,还是那句话,如果是外姓的乱臣贼子篡位,在场估计有不少忠臣良将近前叱骂,然后一头撞在梁柱上。

    但如今是逼宫,以子逼父,既是人伦惨剧,也是宗室家务。

    魏王陈然面色凝重,冷声说道:“李阁老,本王已退无可退,母后和容妃娘娘为父皇养育几子,难道一个可托山河的贤才都没有?父皇执意让楚藩入主东宫,厚此薄彼,天理何在?”

    说到最后,几乎泣血控诉,让殿中众臣闻之戚戚然。

    崇平帝迷迷糊糊之中,都是心头剧震。

    魏王看向一旁的楚王,厉声道:“来人,带楚王下去。”

    现在就是除掉楚王,那么父皇只有他一人可托社稷,此事也就彻底有了结果。

    楚王陈钦心头涌起一股不妙的预感,道:“来人,来人……”

    而甄珏正在不远处,一下子欺身近前,抽出陈钦身后一魏藩府卫兵卒的腰刀,“刷刷”几下,伴随着刀光急剧闪耀,惨叫声次第响起。

    终究是血溅金銮!

    先前楚王极力避免,或者说为了显示自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王者气度,终究是在这一刻难以避免。

    见得此幕,殿中文武群臣顷刻之间面色大变,旋即,哗然而起,可以说乱糟糟的。

    魏王陈然面色倏变,沉喝一声,说道:“抓住他!”

    如果楚王跑了,今日之事难以收场。

    方才就不该多做废话,而是一刀结果了楚王的性命。

    这就是魏王,终究是太年轻。

    都行险一击了,不能弑君,但可以杀兄,甚至动作要快,要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斩杀楚王,然后再和天子谈判。

    方才沉浸于嘴炮,无疑忘了郭绍年的叮嘱。

    梁王见此,面色也变了变,目光现出一抹急切,急声道:“来人,抓住楚王。”

    而楚王在甄珏的护送下,向着偏殿夺路而逃,身后不少兵丁挤过一些文武百官,在后方追杀。

    殿中正在观礼的群臣,如没头苍蝇一样,在某种程度上阻碍了两藩身后亲卫的疯狂追杀。

    而崇平帝听到殿中的嘈杂之声,似是急怒攻心,又是“哇”了一口大血吐将出来。

    显然听到殿中的一片混乱,让这位中年帝王心头悲凉之余,不禁生出一股黑色幽默般的苦笑。

    哪怕是从策划政变的行事风格而言,魏王也不像他一点儿,拖泥带水,优柔寡断,全无狠辣手段。

    当真是蠢笨如猪,天下如何能够托付给他?

    这是怎地一个乱字了得。

    而楚王陈钦心惊胆战,在甄珏的回护下,窜出偏殿门口,夺路而逃,穿行于梁柱高立的殿宇当中,向着偏僻之地逃亡。

    楚王这会儿上气不接下气,面容阴沉如铁,两道浓眉之下,目中满是慌乱之色,急声说道:“出宫,去寻贾子钰。”

    楚王深知,在这时候,只有贾珩能够力挽狂澜。

    甄珏这边厢,听着楚王的话语,沉声道:“殿下,贾子钰尚在宫外,你我需得出宫才是。”

    “莫要走了楚王!”身后传来魏王军卒的喊杀声,渐渐及近。

    “先躲进这里。”甄珏拉过楚王的一条胳膊,快步进入一间厢房,朱红漆面的厢房内,内里布置简素,两人躲在一面淡黄色帷幔之后。

    只能说皇宫中的房间颇多。

    两人待了一小会儿,听到外间凶神恶煞的搜检声音渐渐远去。

    甄珏隔着一扇雕花窗棂,伸手指着那两人高的朱红宫墙,高声说道:“太子,翻过墙去可就出了皇宫,向卫郡王贾子钰搬救兵才是。”

    “不好翻。”楚王仰起头来,抬眸见得两人高的朱红黛瓦的宫墙,暗暗摇头,分明面有难色。

    甄珏眉头紧皱,沉声道:“殿下踩着我的肩头,差不多能够够到墙头。”

    楚王又是看向那朱红宫墙,估量了下,暗暗咬了咬牙,沉声说道:“就依你之意。”

    两人说着,悄悄出了厢房,前往朱墙黛瓦的宫墙方向而去。

    楚王在甄珏的帮助下,伸手刚刚够着宫墙。

    幸在楚王也曾习练弓马,并随着大军出征不少次,体力尚佳,这会儿双手扒拉着墙头,猛地一用力,手脚并用,落在墙头上。

    看向下方朱红高墙之外的地上,两人高左右,下方草丛和乱石俱在,楚王定了定神,翻过墙头,一下子落在地上。

    “咔嚓~”

    伴随着一股钻心的疼痛,楚王痛哼一声,分明一下子跌落一片草丛中,面上五官扭曲,直搓牙花子,额头和鬓角更是渗出颗颗黄豆大小的汗珠。

    “腿断了。”楚王暗道一声不好,心头暗道晦气。

    “在这边儿。”

    “莫让人跑了。”

    “抓过去请赏!”

    隔着一座青砖黛瓦的宫墙,宫苑里面的府卫的追杀之声响起,让楚王心神微震,不敢多做耽搁,拖着一条摔伤的腿,一瘸一拐地向着荆棘丛生的山下快步而去。

    而另一边儿甄珏则是寻觅地方躲藏。

    ……

    ……

    含元殿中——

    魏王陈然与梁王陈炜,面容焦急地等待着追捕楚王的消息,心头可谓懊悔不迭。

    方才就应该一刀结果了楚王的狗命!

    现在让楚王跑了,整个局面一下子崩坏透顶。

    不大一会儿,一个青年小校从偏殿门口跑到魏王陈然面前,上气不接下气,拱手道:“殿下。”

    魏王陈然身旁的梁王,一下子抓住那青年小校的胳膊,迫不及待问道:“怎么样?楚王现在在何处?”

    那青年小校面上现出难色,道:“殿下,并未发现楚王踪迹。”

    魏王陈然心头涌起一股烦躁莫名,沉声道:“继续派人去搜捕!封锁诸宫门,绝不能让楚王逃走!”

    “是。”那青年将校转身离去。

    殿中气氛一时间陷入诡异的宁静,落针可闻。

    或者说,殿中的群臣都在等一个消息,如果楚王真的不幸殒命,那么说不得魏王就是新太子。

    当然,今日这场乱局,要如何伪饰?

    皇室颜面和中枢威信,尽数扫地。

    过了一会儿,又从偏殿来了一个青年小校,同样开口说道:“殿下,宫中并未发现楚王踪迹。”

    过了一会儿,又是一拨人过来禀告楚王的动向,仍是没有发现楚王的动向。

    而殿中正在提心吊胆的群臣,闻言,一些支持楚王的文臣倒是松了一口气。

    太子尚未遭毒手,事情犹有转机。

    另一边儿,几个内监也抬着崇平帝向着内书房而去,算是将崇平帝软禁下来。

    魏王陈然面色苍白,只觉手足冰凉,显然魏王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一旦让楚王走脱,接下来……就没法接下来了。

    魏王陈然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装镇定,沉声道:“诸卿,楚王其人弃父皇而走,可见遇事毫无担当,又于父皇毫无孝心可言,如此人品可当国社之重乎?”

    殿中一众群臣,闻听此言,就有先前为魏王鼓噪造势的科道御史,纷纷对楚王大加抨击。

    只是李瓒闻听此言,凝眸看向那魏王,心头暗暗叹了一口气。

    如今的朝局,他只能尽好臣子本分,以圣意为准,这般局面,也不知从何发展。

    梁王在一旁说道:“王兄勿忧,楚王逃脱不远,现在京中五城兵马司已经封锁了街道,宫中也有禁卫,他绝无逃脱可能。”

    魏王陈然点了点头,心头稍稍安定下来。

    转眸看向李瓒,说道:“李阁老,烦请内阁代父皇拟制一份诏书,废黜楚王的东宫之位。”

    这个时候,崇平帝“荣养”,内阁已经事实上成为大汉的最高权力中枢。

    “废太子?”李瓒两道瘦松眉之下,目光咄咄而闪,反问道:“太子方立,并无错漏,缘何废之?”

    魏王陈然目光锐利,沉声道:“楚藩之过,孤方才已经道于殿中诸卿,李阁老,以为楚藩不该废吗?”

    李瓒摇了摇头,目中深处现出一抹联怜悯,说道:“东宫既是圣上所立,自有圣上下旨废黜,此事自是毫无疑问,内阁无权废黜。”

    高仲平在一旁,叹了一口气,劝道:“魏王,待圣上气消了之后,好好向圣上负荆请罪,此事于朝廷威信损害过甚,不可太过胡闹了。”

    因为高仲平也算是看着魏王长大,这个时候,这会儿也有几分长辈看晚辈的怜悯和疼惜。

    只能说造化弄人,偏偏让魏王无嗣。

    此刻,殿中的对峙一下子就陷入了僵局。

    或者说,魏王已经成为一个悲剧人物。

    魏王陈然却心头烦躁不胜,叱道:“本王何罪之有?内阁拟旨,废黜楚王之东宫之位。”

    高仲平目光现出几许无奈,说道:“你父皇既已定下,你又何必执着于此?”

    此刻的魏王闻言,面容五官几近扭曲,分明已然陷入癫狂当中,或者说,事已到了这一步,不进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这会儿,魏王将冷厉目光投向林如海以及一旁的齐昆,吕绛,但却无一人对视,都是避之唯恐不及。

    这个时候,谁敢帮魏王拟旨?不怕被秋后算账?

    当然,如果魏王方才将楚王一下子干掉,可能另当别论。

    因为楚王一死,崇平帝诸子当中,也就是魏梁两王以及八皇子陈泽,在这种情况下,可能兄终弟及一说,还真有市场。

    当然,也可能以楚王之子,皇太孙陈杰为储,但无疑年龄太小,主少国疑,几率渺茫。

    梁王陈炜道:“王兄,让内阁中书拟旨,加盖玉玺之印,副署几位阁臣之名。”

    李瓒听着梁王之言,嘴角抽了抽,心头冷哂。

    没有内阁廷臣的副署,天下谁人能认这份诏书?

    伪造副署之名,天下臣僚可有认可者?

    而不远处的军机大臣,如施杰和北静王水溶,面色凝重如霜。

    其实,这种“谋逆”的场景下,在场群臣当中,除了一些向楚王靠拢的中阶文臣,一些臣僚的恐惧并没有多少。

    除非魏王失心疯了,将殿中群臣全部都砍了,但此举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只要魏王在干掉楚王,软禁崇平帝之后,再搞定了内阁,群臣其实并没有特别排斥魏王上位。

    但楚王未死,内阁摆出暴力不合作的态度,殿中群臣更多还是骑墙观望,静观事态发展。

    魏王陈然道:“内阁中书拟旨,废黜楚王陈钦之东宫之位。”

    经过一番搜检逼问,还真有两名内阁中书在刀枪威逼之下,接过了拟旨的活计。

    而内阁诸臣则是冷眼旁观这一幕。

    可以说,魏王的政变在没有第一时间击杀楚王之后,开始滑向了某种行为艺术当中。

    ……

    ……

    而另一边儿,在魏王陈然的命令下,汝南侯卫麒按着腰间的一把镔铁宝刀,率领一众亲卫扈从,来到宫门。

    这次除却魏王、梁王的三千府卫、死士,由汝南侯卫麒的五千骁锐担任攻坚主力。

    如果加上封锁全城的五城兵马司,足以发动一场宫廷政变。

    此刻,宫城上方皆为魏王手下的兵马控制,甲士林立,握刀持弓,神情警惕地看向下方的一众甲士。

    而两扇朱红漆就的铜钉宫门之外,仇良其人顶盔掼甲,一袭玄色披风在冬日寒风中猎猎作响,骑在马上,手中拿着一把刀光闪烁,明晃晃的钢刀,指挥着大批锦衣缇骑向着前方宫门的将士厮杀着。

    “乒乒乓乓…”

    卫麒以及卫若兰、陈也俊等人向着仇良所在的兵马冲杀而去。

    伴随着双方兵刃相撞,却听喊杀之声响起,不少兵马绞杀在一起,残肢断臂与惨叫声连连响起。

    锦衣缇骑终究不是京营百战骁锐的对手,在面对卫麒所率领的京营兵马之时,可谓节节败退。

    仇良眉头紧皱成一个川字,目光深深,在锦衣府卫的簇拥下,向着街巷徐徐退去。

第一千四百九十七章 楚王:子钰,救我!子钰救我!

    神京城,宁国府,书房之中——

    相比宫苑之中的惨烈厮杀之声,宁荣街静谧无声,根本听不到喊杀之声传来。

    贾珩正在与陈潇坐在一张漆木条案后,端起一盏茶盅,轻轻抿了一口,而后看向陈潇,问道:“京中方面有什么消息?”

    陈潇点了点头,道:“这会儿,魏王应该还在逼宫,仇良率领锦衣缇骑出兵攻打宫城。”

    贾珩眉头紧皱,冷诮说道:“投机行为。”

    这是仇良的一次站队行为,如果魏王成事,肯定要秋后算账。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来到书房之外,唤道:“王爷,外间一个自称是楚王的人,去见王爷。”

    贾珩放下手中的茶盅,转眸看向陈潇,道:“楚王,他这个时候?怎么逃出来的?”

    贾珩心头狐疑,说话之间,出得书房,来到仪门之外,却见楚王陈钦一身破破烂烂,周身狼狈不已,那张俊朗白皙的面容上满是血痕。

    一见到贾珩,楚王陈钦几乎是犹如见得亲人一般,起得身来,心绪激荡,声音中几乎带着哭腔,说道:“子钰,救我!子钰救我!”

    贾珩面色诧异,近前搀扶着一瘸一拐的楚王,问道:“殿下,何至于此?”

    楚王这是从哪儿逃难出来的吗?身上满是荆棘血痕,竟是这般狼狈不堪?

    楚王陈钦面色惶急莫名,说道:“子钰,魏王反了,魏王和梁王带兵杀进了宫城,将父皇气的吐血,还要杀我,父皇说要召你进宫勤王。”

    贾珩眉头紧锁,故作惊讶问道:“魏王反了?”

    楚王陈钦急声道:“子钰,魏王真是失心疯了,竟然想要逼宫谋夺皇位,子钰当下进宫勤王才是当紧。”

    贾珩闻听此言,凝眸看向楚王陈钦,道:“无圣旨,如何调兵遣将,太子不是不知如今京中对我的一些流言。”

    什么贾天下之类的谣言,这都不用说了。

    楚王闻言,一下子抓住贾珩的胳膊,语气坚定说道:“子钰,孤乃是太子,先给你授命,况且孤逃出含元殿之时,父皇尚派人召你进宫勤王,子钰,社稷动荡,荧惑飘摇,唯子钰可得匡扶啊。”

    贾珩转眸看向一旁的陈潇,对视之间,心神微动,他等待的时机到了。

    或者说,他现在已经成为主导朝局的关要人物,力挽狂澜,收拾人心。

    贾珩想了想,剑眉之下,目光深深,说道:“既是圣上和太子之命,某如何不从?”

    楚王闻听此言,大喜过望。

    他现在只有贾子钰可以指望了,这一路跑过来,几乎是躲着五城兵马司的巡检兵丁走的。

    幸在有了贾子钰,一切都有救了。

    楚王陈钦点了点头,急声道:“子钰,事不宜迟,我们先去调兵遣将。”

    贾珩道:“京营兵马在城头戍卫,调拨一支兵马即可,至于封锁的五城兵马司,与其讲明大义,在兵马威逼之下,彼等不敢对抗,殿下刚刚受了重伤,先在府中歇息,容我前去调兵。”

    他原本就提点五城兵马司,可以说衙门内原本就是他的部属,有一些兵将根本就不敢与他正面冲突。

    这就是威望人心的润物细无声之处。

    贾珩简单安抚了楚王,也不多言,带着几个随从出了宁国府。

    ……

    ……

    宫苑,坤宁宫

    崇平十九的腊月寒冬,冬日时分,日光暖意融融,透过轩窗玻璃,照耀在地板上,澄莹如水。

    地板上兽头铜雕的三足熏笼之中,檀香与冰片燃起的香气袅袅而升。

    宋皇后这会儿换了一身广袖浅白色宫裳,丽人丰容盛鬋,乌青葱郁鬓发之间别着一根珠花金钗,熠熠流光,衬托着雍容华美的仪态。

    而那张雪腻肌肤的玉容似浮起浅浅晕红之气,明媚如桃,只是修丽双眉微微蹙起,目中涌动着冷芒。

    今天是那庶子的太子册立大典,那个位置明明该是她的孩子的。

    那人怎么能这么狠心绝意?

    多年的夫妻情分,何曾顾恋过半点儿?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吵闹声,不大一会儿,传来“乒乒乓乓”的刀枪相撞之声。

    而后,一个容色姝丽的女官慌慌张张跑进殿中,端美云髻在这一刻都有些鬓发散乱,说道:“娘娘,魏王殿下杀进宫里来了。”

    宋皇后那张雍容、华艳的脸蛋儿洋溢起丝丝缕缕的喜色,轻声道:“本宫去看看。”

    说话之间,丽人在女官陪同下,来到含元殿巍峨殿宇的廊檐下,凝眸看向远处一个个身穿飞鱼服,手执钢刀的卫士,凶神恶煞,周身弥漫着一股血腥之气。

    正是魏王府的府卫。

    这时,一个年轻小校近前,面色一肃,拱手说道:“娘娘。”

    宋皇后点了点头,问道:“魏王呢?”

    年轻小校道:“回娘娘,殿下现在含元殿。”

    宋皇后一时默然,柳眉之下,晶然目光闪烁了下,问道:“含元殿中的情况怎么样?”

    “楚王跑了,陛下移驾含元殿内书房。”那年轻小校开口道。

    宋皇后闻听此言,两道青顰如黛的柳眉蹙了蹙,暗道,怎么能让楚王跑了?

    然儿是怎么搞得?应该杀了楚王才是啊。

    丽人说话之间,玉容恍若清霜薄覆,目光幽冷之芒闪烁,低声道:“护送本宫过去。”

    她这个时候需要过去帮然儿撑腰,弹压群臣,否则事情难办了。

    说话之间,在一众年轻小校的陪同下,向着含元殿而去。

    ……

    ……

    大明宫,含元殿

    此刻,殿外仍有大批魏梁两府的卫士,黑压压围拢殿前的玉阶上,刀出鞘,弓上弦,警戒护卫。

    而大殿之中,随着崇平帝被抬进含元殿的内书房,气氛也渐渐向着古怪的方向迈进。

    或者说,楚王的逃走,让殿中群臣心思动摇,摇摆不定。

    虽说如今魏王已经控制了京城的局势,但楚王毕竟是天子册封,内阁下诏颁发中外的太子,一旦逃出宫去,就可号召将校勤王。

    这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李瓒默然片刻,凝眸看向魏王,道:“魏王殿下,时近正午,圣旨也已经颁发下来,诸位臣僚尚未用午饭,不若先让一众同僚先用过饭菜。”

    魏王陈然抬眸看了一眼在场的众臣僚,道:“那就先用饭吧。”

    现在的局势就是这样,陷入了僵局。

    李瓒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在场的官员,叙说道:“诸位同僚,先散朝用过午饭吧。”

    在场一众官员纷纷点头应是。

    梁王道:“王兄,百官还没有向王兄朝贺,由王兄监国秉政。”

    李瓒:“……”

    简直岂有此理!

    就在这时,外间一个面白无须的青年内监大步进入殿中,朝着魏王陈然拱手道:“殿下,皇后娘娘驾到。”

    此刻殿中的一众群臣,心头一惊,暗道,皇后娘娘来了?

    林如海转眸而望,目光闪了闪,心绪莫名。

    皇后来此,看来魏王反叛,背后也得了皇后的支持。

    少顷,在殿中大汉文武群臣的瞩目下,就见一位宫裳华丽,雍容美艳的丽人,在女官和内监的簇拥下,款步盈盈进入殿中。

    “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殿中群臣向着那雍容美艳的丽人,行礼说道。

    “诸卿平身。”宋皇后春山如黛的翠丽柳眉之下,那双晶然莹莹的美眸,逡巡过一众群臣。

    这一刻的雪美人,姿态秀丽,雍容华艳,行走之间,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难以言说的贵气。

    众臣道了一声谢,纷纷起得身来。

    宋皇后容色微顿,那双妩媚流波的美眸逡巡过一众朝臣,清声道:“诸卿,陛下如今龙体抱恙,因楚王之所言所受蛊惑,立楚王为嗣,诸卿以为该如何视之?”

    殿中,一时间无人可应。

    “李阁老。”宋皇后转过那张似蒙着一层清冷寒霜的明媚玉容来,凝眸看向李瓒,问道。

    李瓒点了点头,道:“皇后娘娘,此诏书是圣上所立,我等内阁诸臣工,唯圣命而遵,还望娘娘体谅。”

    这个时候的内阁,还是要以崇平帝的诏书

    犹如一家家族企业,职业经理人虽然掌控了权柄,但在创始人的控制下。

    “高阁老,你是陛下潜邸之时的旧臣,陛下立楚王为嗣,你觉得合适吗?”宋皇后秀丽如黛的柳眉之下,美眸眸光深深,带着几许质询之意。

    高仲平迎着宋皇后的“拷问”目光,一时间讷讷不能应。

    宋皇后点了点头,说道:“本宫与妹妹为陛下养育了四个儿子,成年者就有三人,诸子当中,本宫不敢说都教导有方,但也未闻有纨绔子弟,本宫三子,难道无一人有德才可担社稷之重?”

    这就是在向殿中群臣打感情牌。

    而殿中群臣面色变幻,显然也为宋皇后之言动容。

    宋皇后母仪天下以来,从无干政之举,后宫外戚也罕少骄横跋扈之举,堪称贤后。

    但这样一位贤后,两子皆没有立为东宫,如果再加上端容贵妃的儿子,那几乎是颗粒无收。

    宋皇后修丽双眉之下,点了点螓首,说道:“陛下为国事忧劳成疾,本宫心中实是痛之,侍奉汤药近前,陛下如今受了楚王蛊惑,立其为嗣,诸位以楚王之德才,可堪社稷之重?”

    在场一众殿中群臣,面色变幻不定。

    宋皇后点了点螓首,说道:“诸位,陛下正在病榻当中,心情郁郁,难免有些昏了头,诸卿乃是正臣、良臣,当以大汉社稷为重,对陛下匡正规劝,如何任由陛下一错再错?”

    宋皇后毕竟是皇后之尊,在外朝向来有贤后之称,此刻虽然也有干涉内政之嫌,但殿中群臣一时间却无法反驳。

    还是那句话,宋皇后因为其悲惨的遭遇,俨然已然成为一个苦情人物。

    宋皇后点了点头,说道:“然儿,内阁方才拟旨了吗?”

    魏王面色迟疑了下,目光深深,朗声道:“内阁中书已经代为拟旨,但内阁几位阁老却并不副署其名。”

    梁王道:“母后,已吩咐小吏捉刀代笔,诸位阁老并无反对意见。”

    宋皇后修丽双眉蹙了蹙,清眸目光转眸看向内阁首辅李瓒,说道:“李阁老为何不副署其名?”

    “此乃矫诏,我等实难副署其名。”李瓒面色凛肃,目光坚定无疑,开口说道。

    宋皇后玉容清冷如霜,说道:“以本宫之懿旨,废黜楚王,改立魏王,内阁即行拟制诏书。”

    李瓒说道:“娘娘,后宫不得干政,况且皇后娘娘也要听从圣上之旨。”

    如果是冯太后的旨意,或许还有用,因为冯太后作为先皇的遗孀,其威权悉出于先皇隆治帝,甚至能部分干扰崇平帝的意志。

    宋皇后蹙了蹙修丽双眉,美眸莹润微微,道:“圣上如今正处病榻之中,意志多有混乱,旨意多有乱命,尔等内阁以往对圣命就常有封驳之举,如此乱命,如何还能奉诏?”

    “诏书旨意已经颁布中外,天下省府州县,皆应其事,岂能朝令夕改,引得天下之人耻笑?”李瓒瘦松眉之下,苍老眼眸目光深深,低声道。

    宋皇后点了点头,道:“楚王失德被废,如何算是朝令夕改?”

    说着,看向一旁的高仲平,问道:“高阁老,你来说说此事。”

    高仲平面色微顿,道:“娘娘,此事诏书已经传之于中外,娘娘……此举实在有害大汉社稷,微臣恳请娘娘三思。”

    宋皇后白净面容现出一抹愠怒,娇叱说道:“陛下弃嫡立庶,难道不大害社稷?如今闹得刀兵之气四起,引动朝野上下人心不安,岂非大害社稷?内阁拟旨,废黜楚王之东宫之位,不得有误!”

    说到最后,丽人疾言厉色,柳眉倒竖。

    内阁首辅李瓒,面色一肃,拱了拱手,说道:“微臣,实难遵命。”

    高仲平这会儿,已经示意对李瓒之言难以遵命。

    宋皇后眉头紧皱,晶莹如雪的玉容清冷如霜,秀丽黛眉下,熠熠而闪的妙目当中现出一抹恼怒。

    这是欺负她一介女流之辈。

    而另一边儿,贾珩则是换了一身素白蟒服,翻身骑上马,出了宁荣街,此刻街道上虽有五城兵马司兵丁巡检、戒严,但见蟒服少年仗其勇力,策马狂奔,虽呼喝相阻,但一时未拦得住。

    贾珩一路骑马向着京城边墙而行,一下子上了城墙。

    此刻,城墙上的将校,乃是京营练武营的将校,正在与几个将校躲在墩子里喝酒烤火。

    这会儿,却听说贾珩来此,心神一惊,连忙领着一众将校,抱拳道:“末将练武营游记击将军彭麟,见过节帅。”

    贾珩点了点头,目光打量着眼前面容粗犷的虬髯大汉,问道:“彭游击,方才可曾听到城中的动静?”

    彭麟诧异了下,说道:“方才倒是听到喊杀声,不知城中生了何事。”

    贾珩面色淡淡,点了点头,说道:“京中生乱。”

    彭麟道:“京中街面治安防务由五城兵马司操持,我等外将,无圣旨不得擅入京城半步。”

    贾珩道:“魏王以五城兵马司检丁封锁神京城,率府卫攻打宫城,惊扰圣驾,许游击,本王受圣命,调兵遣将入宫平乱?”

    这也是一次试探,在他没有圣旨,不出示天子剑的情况下,是否能够凭借一张嘴调兵遣将。

    彭麟闻听此言,并无迟疑之意,拱手说道:“节帅稍候,末将这就让人召集将校兵丁。”

    说着,吩咐着身边儿的一众小校,前去调拨兵丁。

    贾珩点了点头,问道:“城头上还有多少兵马?”

    彭麟高声道:“五千兵马。”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魏王府卫兵多势众,通知其他几门守将,再调拨五千兵马随本王进宫勤王。”

    一万兵马差不多也够用了。

    太多的话,事后内阁和楚王只怕也会犯嘀咕,只凭他一句话,京营皆听命行事,实在细思恐极。

    彭麟抱了抱拳,应诺一声。

    待彭麟开始动作起来,贾珩剑眉之下,清眸目光转而望着宫苑方向,目中见着一抹幽晦。

    他在关键时刻与其说是站在楚王一方,不如说是在站在大义一方,完全遵从崇平帝的临终旨意。

    这在士林舆论中的政治评价,是比较高的。

    只是甜妞儿见到他之后,只怕会心生怨怼了。

    而后,伴随着京营守城兵马开动起来,贾珩率领一众兵将,风驰电掣一般,向着宫城席卷而去。

    街道之上巡查的五城兵马司检丁,在得了魏王陈然的命令,此刻拦住在贾珩与随后的京营兵马之前。

    “来将,止步!”五城兵马司的检丁高声说着,张弓持刀,严阵以待,面对着眼前的京营兵马,一时惶惧莫名。

    贾珩手持马刀,高声道:“本王卫郡王贾珩,奉皇命入宫勤王,五城兵马司不得阻拦!”

    此刻,拦路的一众五城兵马司兵将,就有带头的中阶将校看到那蟒服少年,目中不由现出一抹惊疑不定,道:“是卫郡王。”

    贾珩做为当初五城兵马司改制的操办人,有不少五城兵马司将校都认得贾珩。

    如何敢拦阻?

    待五城兵马司的兵丁徐徐散开,京营精锐浩浩荡荡,向着宫城席卷而去。

有些人又开始了

    又开始我比作者更高明系列,这个电视剧上演了两年多,仍然没有大结局,都出到第六季了。

    八万字写过没有啊,对一个写了八百万字的作者一路这这那那,真有意思。

    有些地方不写过程,很多是有意为之,一来是琐碎,二来是无法突出戏剧性。

    有的说楚王怎么出来的。

    我难道还要写楚王一路化妆潜藏过来,如何斗智斗勇绕过五城兵马司兵丁的细节?

    这才是被人指摘漏洞百出的蠢货写法,因为真正的历史进程,往往充满了巧合和偶然以及各种神操作,我编一个犹如精心编织的谎言,多半是逻辑不通的,不如留白。

    大聪明的你知道不知道?历史上的甘露之变,夺门之变,很多细节事后去看,充满了啼笑皆非的偶然性?

    既然这么喜欢刨根问底,我单独写一章楚王历险记?

    楚王所逃出的地方离宁国府不远,先扯下身上标识身份的礼服,一路躲躲藏藏,随着时近中午,趁五城兵马司兵丁聚而吃饭,防守松懈之时,来到了宁国府,费了不少心思绕开兵丁,其间扣人心弦,如同古装电影。

    还有说主角怎么出来的,因熟稔地形,绕而行之,仗其勇力,手持宝剑,策马而出,兵丁呼喝拦之不住……这几句文白能不能放史书里?

    如果是历史上的事儿,很多细节琐碎只有当事人知道,都写吗?好写吗?

    反正我能力有限,我不好写,那就粗略而写,读者自行脑补,比我编一个被某些懂王认为不符合他心中的模版,又开始喷来喷去,强的多。

    我发现有的人,真是从几十万字到现在一直没停过,一个情节总要找找漏洞,总要试图证明自己多牛逼。

    你不用证明了,我现在就拱手拜服,阁下最牛逼,阁下最强,阁下网文之王。

    还有问题吗?

    累不累啊?

    一個情节只要挑毛病,挑漏洞,我比你更能挑,这一本书我能从头挑到尾。

    如果梳理这个剧情,我认为合理,魏王太年轻,根基也浅薄,很多事情计划的本来就不周详,手下人的行为他也是控制不住的,甚至都没有告诉五城兵马司的兵丁自己要造反,前文有写,五城兵马司主要在于防止宫城内的通传消息,因此防守上存在懈怠是有合理性支撑的。

    因为魏王是在政变,真正核心造反的就府卫和卫麒率领的京营兵马以及部分将校。

    这一点儿,往往不能事前去写,事后才能去盘点,魏王犯了很多错误,废话,不犯这些错误,就让他成了,剧情怎么安排?

    这本来就是一个带着几许儿戏和荒诞的政变剧情设计,前文都写了,行为艺术。

    犹如曹髦领数百人向司马家宣战……

    之前大鹅的某位雇佣军头领,整个过程不一样满是草台班子式的闹剧表演?

    整的各种缜密,那完蛋,让魏王直接成功了,还怎么安排剧情?

第一千四百九十八章 宋皇后:简直不当人子!

    神京城,宫苑

    含元殿中——

    此刻,宋皇后那张雪肤玉颜的脸蛋儿义正辞严,秀丽弯弯的柳眉之下,凌厉美眸扫视着殿中的一众群臣,正在逼问着。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内监神色慌乱,说话之间,快步进入殿中,说道:“娘娘,宫城之外兵马又打起来了。”

    此言一出,在场殿中群臣闻言,面色不由倏然一变。

    宋皇后那张晶莹如雪的白腻玉容倏然而变,惊声道:“怎么回事儿?”

    魏王神色就有些不好看,说道:“母后,我这就去让人看看。”

    梁王眉头紧锁,目光深沉,那张俊朗白皙的脸上同样涌动着团团戾气。

    不大一会儿,卫麒派了一位青年将校进入殿中,对着魏王禀告道:“殿下,楚王与卫郡王率领京营兵马攻打宫城。”

    魏王:“……”

    宋皇后晶莹如雪的玉容倏变几分,春山如黛的柳眉之下,晶然熠熠而闪的美眸涌动着难以置信之色。

    那个小狐狸,不帮她也就罢了,竟然还这么待她。

    简直不当人子!

    此刻的宋皇后,那张白腻如雪的玉容宛如寒霜薄覆,心头涌起一股愤恨莫名,几乎是想要和某人同归于尽。

    怎么可以这样?

    不帮她也就罢了,竟然还帮了那楚王?

    而殿中群臣面色先惊后喜,卫郡王的名头谁人不知?

    卫郡王来了,大汉也就有救了。

    久经考验的皇权卫士,任你各种攻讦、污蔑,侍上一心赤诚,嗯,一不小心将真心话说出来了。

    对于武将,他们不能不防备。

    内阁班列当中,内阁首辅李瓒面色紧绷之意微缓,暗暗松了一口气。

    事情如此僵持不下,时间这样拖得越久,也就对中枢威信的伤害越大。

    内阁次辅高仲平心头同样生出一股莫名之意。

    而翰林院当中众官员当中,翰林掌院学士陆理眉头紧皱,眸光冷闪不停,心头却对这一幕担忧不胜。

    经此一事,卫郡王得了大义名分,只怕在朝堂上的威望更为煊赫。

    齐昆、吕绛等人心思各异,脸上同样忧色密布。

    同样担心贾珩的介入,会引来更为复杂的朝局变化。

    高仲平劝道:“娘娘,再闹将下去,只怕难以收场。”

    李瓒瘦松眉之下,眸光深深而望,凝眸看向那华光美艳的丽人,也顺势劝道:“娘娘,此事是非姑且不论,如此同室操戈,天下之人如何看待皇室?皇后娘娘为一代贤后,如何能够一错再错?”

    宋皇后柳眉挑了挑,那双晶然莹莹的美眸中现出恼怒,厉声喝问道:“本宫如何一错再错?”

    李瓒摇了摇头,劝说了一句,说道:“娘娘,事情闹到如此地步,还是以大汉社稷为重。”

    宋皇后那张晶莹如雪的玉容霜色不减分毫,沉声说道:“李阁老为何不以社稷为重,废黜楚王之东宫之位?”

    李瓒点了点头,低声说道:“皇后娘娘,此等乱命,我内阁如何敢奉诏?天下之人对我内阁,将会如何视之?”

    北静王水溶以及一众军机大臣,目光多少有些同情地看向魏梁两藩。

    事情闹到现在这种情况,已然不好收尾了。

    而就在殿中一片闹哄哄,争执不休的时候——

    另一边儿,魏王府,府衙之中,则是笼罩在一层愁云惨淡当中。

    正在坐镇在梨花木椅子上的宋璟与邓纬,在这一刻闻听五城兵马司内的乱象,皆是愕然当场。

    “不是让你们守住宁荣街?如何还能放贾子钰出去搬救兵?”宋璟那张白净面皮上似有怒气翻涌,厉声说道。

    “卫郡王威名在外,手下兄弟奉之为神明,不明就里,如何敢阻拦?”那五城兵马司的将校慌慌张张,大冬天里满头大汗,辨白道。

    “卫郡王去了何处?”宋璟顾不得这些,又是追问道。

    那将校开口说道:“去了城门方向。”

    邓纬苍老眼眸之中现出一抹忧思,道:“这是去调拨京营去了,以卫郡王威望卓著,只要登高一呼,即能引兵者众,那时候夺回宫城,王爷在城中处境只怕更为艰难。”

    宋璟闻听此言,眉头忧色密布,心绪莫名。

    不大一会儿,就见一个兵丁从外间跌跌撞撞过来,道:“卫郡王率领京营兵马冲散了五城兵马司的封锁。”

    贾珩就这样一路从宁国府策马而走,虽然兵丁呼喝禁止,拦之不住,但一些兵丁却将消息急速汇总至魏王府,请宋璟定夺。

    宋璟眉头紧皱,懊悔不迭道:“一开始就该先封锁了宁荣两府。”

    先前还是错误估算了局势,或者说被贾珩那种“事不关己”的态度所迷惑。

    还是魏王一方上上下下没有经验,缺了一股狠辣决然和杀伐果断的劲头儿。

    或者说,贾珩甚至都是宋璟的女婿,纵然是这样吩咐下去,手下人也不敢乱来。

    宋璟面色惶惧莫名,问道:“现在如何是好?”

    邓纬面色凝重如铁,忧心忡忡说道:“事已至此,只能先行静观事态变化。”

    宋璟闻听此言,心头却始终落不定。

    现在总不能派出五城兵马司的兵丁,去抓捕女眷要挟贾珩,毕竟是自家的女婿,妍儿也在宁国府。

    事实上,陈潇已经派遣了一批护卫和贾府家丁,对宁国府严密守卫,以防乱兵惊扰府中女眷。

    ……

    ……

    宫苑,宫门之前——

    贾珩这边厢,率领一众京营精锐兵马,向着宫城浩浩荡荡席卷而去。

    五千兵马所过之处,五城兵马司的兵丁根本就不敢阻拦,而且转而听从卫郡王的军令,弹压地面,分明是担心再出什么乱子。

    贾珩这边厢,骑在一匹枣红色骏马上,手持一柄连鞘长剑,其人立身在安顺门前。

    身后就有大批京营卫士,而城门上的兵丁,一个个手持军械,与京营厮杀在一起。

    此刻,这一路而来,五城兵马司兵丁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在附逆,或者说,魏王根本就没有通告给五城兵马司负责戒严的普通兵丁。

    这想来也是楚王,能够从宫中逃至宁国府附近的缘由。

    这其实很容易理解的,因为谋逆这种机密大事,只能和核心的一拨亲信谋划,而五城兵马司的将校更多还是听命行事,帮助封锁来自皇宫的消息,以防宫城中有人出来搬救兵。

    如果他是魏王,来戒严全城,那就是以亲信部将统帅五城兵马司将校,严厉催逼于下,不使一人一马通过街巷,违者格杀勿论。

    起码能够避免许多意外。

    贾珩举目眺望,面色阴沉如铁,目光幽冷而闪,高声道:“城头上的兄弟们听着,本王乃是卫郡王,魏王领兵谋逆,攻打宫城,尔等随从附逆,已是犯了大罪,应当悬崖勒马,及时反正。”

    此刻,可见朱红漆面的宫城城头上,守城士卒多有异动。

    就有一部分是汝南侯卫麒从京营里调拨的兵丁,见到贾珩,心神不由疑虑莫名。

    贾珩剑眉之下,目光锐利如剑,一下子就瞥见其中一位身形魁梧高大的将校,倒也认识,其人是立威营都督佥事晏金来,当初也曾在他手下为将。

    可以说,贾珩从军五年,早已在京营编织一张人脉大网,从京营将校高层再到中阶将校,不少都是他一手提拔、栽培。

    贾珩面色肃然,高声说道:“晏将军,你也是当年平定西北之乱,扫平辽东的有功将校,因功而迁转,如今这般执兵附逆,不怕朝廷煌煌法度制裁吗?”

    晏金来被质问的哑口无言,默然片刻,沉声道:“卫郡王,我等受魏王殿下大恩,魏王德才兼备,又是嫡出,却无缘东宫之位,我等实不忍之,卫郡王难道不为魏王鸣不平?”

    贾珩点了点头,目光微顿,冷声说道:“魏王遭遇虽然实在让人生怜,但圣上也是为大汉社稷着想,国有明君,祸乱不生,我等京营将校南征北战,好不容易打下这方太平盛世,如何能够让大汉重燃战火。”

    随着贾珩的一番鼓动的话语,城头上的京营兵丁,面上就有迟疑之色涌动而起。

    或者说,贾珩站在那里,就能压制住京营兵丁,这就是牌面。

    毕竟,自贾珩领兵以来,战功赫赫,威望广布军中,几乎凭借一人之力缔造了大汉京营,平灭辽东。

    不过,因为魏梁两府的府卫都是魏梁两藩一手拣选,皆为精锐骁勇之士充任,并不买贾珩的账。

    这会儿,汝南侯卫麒立身在城头上,目光怔怔而望,沉声道:“卫郡王,某家汝南侯卫麒。”

    贾珩剑眉之下,抬眸看向卫麒,沉喝道:“汝南侯,领兵造反,何至于此?”

    卫麒面色肃然,沉声道:“圣上受楚王蛊惑,立下东宫,楚王乃是庶藩,当今皇后尚有其他子嗣,同样是嫡子,为何不能立为东宫?纵是端容贵妃那里,尚有一子聪颖敦厚,同样堪当大任,卫郡王也是深明事理之人,如何不知公道大义?”

    这也是晓之以利。

    因为,贾珩的妻子就是咸宁公主,纵是八皇子即位,贾珩仍然不会坐冷板凳。

    贾珩高声道:“汝南侯,圣上自继位以来,一生为大汉操劳,呕心沥血,积劳成疾,方有如今大汉中兴盛世,圣上如今既立楚王为储,当有一番深意,我等臣下,但行遵命就是,如何能够违逆?何况兴兵逼宫?如此大逆不道之举,岂能让人心服?”

    魏王其实是一个犹如太子刘据的悲情人物,故而,才有人愿意为其谋事。

    说到此处,贾珩容色微顿,高声道:“汝南侯,打开城门,接应大军入城,本王可以向圣上求情,对尔等附逆之兵将,请求宽大处理。”

    汝南侯卫麒面色一肃,沉声说道:“卫郡王,我等恕难从命。”

    贾珩眉头紧皱,也不多言,道:“来人,准备炮铳,点火攻城!”

    说话之间,可见一众锦衣府卫推着一门门黑黢黢的红夷大炮,向着城门轰射不停。

    “轰隆隆……”

    这是方才他命人特意从城头上借助骡马运输而来的炮铳,就是为了预备这种情况。

    少顷,红夷大炮浓烟滚滚,向着城头轰射,炮声隆隆,声震四野,可谓撼动心弦。

    而这一幕无疑是在贾珩有意无意的推动当中。

    当炮轰皇宫之时,在神京城百姓眼中,关于陈汉皇室的神圣性就瓦解了,京营军卒对皇室的敬畏也就去了许多。

    而宫城之上的兵丁,此刻正在手持军械防守,分明是猝不及防,就被炮火砸到,可见伴随着碎片四飞,一些兵丁中得弹片,阵阵惨叫与闷哼之声响起。

    汝南侯卫麒面容凝重如铁,看向下方如潮水一般涌上来的兵将,没有人比他知道卫郡王的可怕。

    此刻,一架架高有数丈的木质云梯向着城墙搭起,不少兵丁沿着木梯向上攀爬,手持一把刀光明幌幌的长刀,与魏楚两府府卫的兵丁厮杀在一起。

    随着时间迅速过去,伴随着刀刃入肉的“噗呲”之声,就听宫城上下喊杀声四起,精锐无比的京营兵丁,几乎如潮水一般涌上宫城城头,魏梁两府府卫开始节节败退。

    见得这一幕,汝南侯卫麒面容之上冰冷如霜,凝眸看向下方如潮水一般源源不断的攻势,心头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般想着,汝南侯卫麒吩咐着身旁的副将,压低声音,朗声道:“快,快去知会殿下,就说情况危急,当速作决断!”

    那副将急急应了一声,然后带着几个小校,转身而去,进宫禀告给位于含元殿的魏王。

    宫苑,安顺门

    在经过半个时辰以后,伴随着轰隆隆的响声,两扇朱红铜钉的宫城城门,就在喊杀声中缓缓打开,城头上的兵丁手持军械,迎接京营兵马如潮水一般进入宫城。

    而卫麒则在几个披着甲胄的兵丁将校的陪同下,向宫中徐徐退去,依托着宫墙与京营铁骑厮杀。

    “乒乒乓乓……”

    双方兵将交手而起,刀枪相撞之声响起,伴随着闷哼之声连连响起,不少兵丁倒在地上,可见血泊团团,尸相枕籍。

    贾珩这边厢,已然是在京营众将校的陪同下,一下子就大批涌入宫城,京营兵马手持军械,向着殿宇围杀而去。

    “降者免死!”

    贾珩此刻骑在马上,目光神芒如电,旋即,就在京营兵将护送之下,高声道。

    伴随着身旁的士卒此起彼伏的鼓噪声渐渐响起,京营兵将就有一些心态动摇,在兵器落地的铛铛之声中,纷纷丢下军械。

    贾珩此刻,端坐马鞍之上,一马当先,抬眸看向远处巍峨高立的殿宇,沉喝说道:“来人,驱逐乱兵,收缴军械,进得宫城。”

    随着身旁士卒的应诺之声,说话之间,向着含元殿纵马疾驰而去。

    大明宫,含元殿殿中,大汉文武群臣手持象牙笏板,面面相觑,静观事态变化。

    殿中群臣从一开始骤闻政变的惶惧失措,随着时间流逝,恐惧就已渐渐消失,而是抱以同情。

    只有一些有识之士,开始对如今这一幕忧心忡忡。

    高仲平眉头紧皱,目中蒙起一抹晦暗之色。

    经此闹剧一般的谋逆,中枢威信动摇,尤其是圣上,经此一事,只怕是熬不到年底了。

    因为魏梁两藩起兵造反,严重动摇了中枢威信,如果再加上先前太庙坍塌,齐王谋逆等一出出幺蛾子,很容易让人生出陈汉宗室失德的联想。

    国之将亡,必出妖孽。

    所谓政治影响恶劣的事件,动摇了执政合法性,中外震怖。

    这就是人心所向,也是贾珩先前执着大义名分的缘故。

    就在这时,殿外一个身形瘦高的年轻小吏进入殿中,拱手道:“殿下,卫郡王领兵攻势愈急,已经派兵马攻打宫城。”

    殿中众臣闻听此言,心头莫名微动,分明是窃窃私议不停。

    因为,贾珩的领兵之能是经过反复验证过的,这标志着卫郡王贾珩在这一次选择站在崇平帝一边儿。

    这就是大义名分!

    魏王陈然面容阴沉如铁,怒喝一声,说道:“贾子钰欺人太甚!”

    他没有想到,千算万算,贾子钰终究是帮了楚王一边儿。

    难道忘了当初他对五妹和他的撮合?难道忘了他的那些种种礼遇?

    宋皇后晶莹如雪的玉容,同样蒙上一层羞恼莫名。

    哪怕丽人心头无数次骂了贾珩杀千刀的,但真的事到临头,仍没有和贾珩鱼死网破的勇气。

    怎么鱼死网破?难道满天下嚷嚷,她让那个混蛋欺负了,还怀了他的两个孩子?

    丽人容色清霜微覆,心头暗暗咬牙切恨。

    内阁首辅李瓒点了点头,眸光深深,温声道:“魏王殿下,即刻派人打开宫门,向陛下认罪,仍可保全富贵不失,万万不可再一意孤行了。”

    魏王陈然道:“李阁老不必再劝,事已至此,不成功,便成仁!”

    李瓒闻听此言,心头暗暗叹了一口气。

    随着时间如水而逝,一拨拨的报信小校过来,所带来的情况实在愈发紧急,直到喊杀声渐渐临近,让殿中众文武群臣纷纷翘首以望。

    这会儿是真饿了。

    都过午了。

    肚子饿的咕咕叫,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第一千四百九十九章 山陵崩,天子宾天了……

    宫苑,含元殿中——

    就在殿中众臣从清晨饿到晌午,饿到前胸贴后背,在为这场政变忧心下一步发展之时,可见一个满面是血的年轻府卫小校,跨过门槛,快步进入殿中,急声说道:

    “魏王殿下,卫郡王来了。”

    魏王闻言,心头怒意更甚,脸色阴沉如铁,目中可见两道如电冷芒闪烁不停。

    梁王剑眉之下,目中戾气丛生,忿然道:“这个贾子钰,当真是欺人太甚!”

    宋皇后那张雍丽、丰艳的玉容上不由蒙起一层幽冷霜色,娇叱道:“本宫要去问问他,究竟还有没有天理人心。”

    当真是狼心狗肺之徒?

    他还要不要自己的一双儿女?还要不要她?

    不帮着也就罢了,竟然还要拥立那楚王庶藩?

    此刻,贾珩以及身后的京营骁锐渐渐接近含元殿,而原本围拢在含元殿前的魏梁两府府卫正在逐渐散将开来,手持明晃晃的钢刀,向着殿中后退。

    贾珩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京营府卫停将下来,立定身形,两道剑眉之下,凝眸而闪地看向那两扇朱红殿门中徐徐而开。

    继而是眼前一道窈窕静姝的身影。

    旋即,雍容美艳的宋皇后,快步而来,恍若一株娇艳欲滴的牡丹花。

    “贾子钰,你可识得本宫?”宋皇后柳眉倒竖,美眸沁润着冷冽寒芒,晶莹如雪的玉容上满是愠怒。

    这个没良心的,不帮她还就罢了,竟然为楚王效命?

    她让这小狐狸欺负的给什么了,那楚王究竟给了他什么好处,让他这般效死。

    梁王目光戾气涌动,对着那蟒服少年喝问一声,说道:“贾子钰,你领兵冲入宫城,难道是要造反吗?”

    魏王剑眉挑了挑,目中可见丝丝缕缕的戾芒闪烁不停,沉声道:“贾子钰,此乃宗室家事,你有何资格插手?”

    贾珩眉头紧皱,扬起头来,沉喝一声,说道:“珩乃帝婿,如何理不得宗室家事?”

    他除却是大汉卫郡王之外,同样还是崇平帝的女婿,这个身份本来就有资格参与宗室家务。

    就在贾珩理直气壮之时,却听到那一声娇媚的声音响起,分明听宋皇后高声说着,带着几许娇叱,喝问道:“贾子钰,你当真要和本宫做对?”

    贾珩剑眉之下,抬眸看向宋皇后,此刻对上那一双狭长的凤眸,目中满是怒意和戾气。

    只见丽人一袭朱红华美衣裙,云髻端丽华艳,那张玉颜酡红如醺,恍若丹珠的粉唇莹润微微,但那张雪肤玉颜的脸蛋儿,似是蒙上一层寒霜。

    暗道,这是甜妞儿?真是行走过去,气场两米八?

    不同于,在后世电视剧当中,更多用烟熏妆来表明“黑化”的态势,宋皇后只是一个眼神,就现出颠倒众生的凌厉之态。

    贾珩剑眉之下,眸光深深,凝眸看向宋皇后,道:“微臣见过娘娘。”

    其实,他并不想给甜妞儿直接对上。

    宋皇后美眸凌厉,语气不善道:“贾子钰,你真的要和本宫做对?”

    贾珩拱手行了一礼,道:“娘娘,圣命如天,臣不敢违,还请娘娘恕罪。”

    宋皇后柳眉挑起,芳心不由大怒,暗骂一句杀千刀的,都这个时候,就不能帮帮她?

    这会儿,殿中的众文武大臣也都黑压压地出来,看向那率领京营军卒前来的蟒服少年,面上多是涌动着复杂之色。

    在这一刻,又是大汉卫郡王力挽狂澜,想起以往的种种猜忌,不少面皮薄的清流文臣,愧疚莫名。

    贾珩朗声说道:“娘娘,圣上自御极以来,于国事兢兢业业,夙兴夜寐,以致忧劳成疾,于大汉国社和黎民俯仰无愧,圣命既认楚王为东宫,微臣自当遵命行事,还请娘娘不要为难于臣。”

    宋皇后目光紧盯着那少年,厉声道:“贾子钰,你真的要逼迫本宫?”

    贾珩扬起头来,不甘示弱地看向宋皇后,高声说道:“娘娘,天下满朝文武人心所向,微臣有何逼迫之处?”

    起码这是崇平帝的意志决定,至于楚王即位之后,是否失德,那是另外一个层面的问题,起码他作为帝婿,完全遵从了崇平帝的旨意。

    这一点儿在外人眼中,无可指摘。

    宋皇后气得俏脸煞白,秀丽柳眉倒竖而起,那双晶然明澈的美眸戾气丛生。

    贾珩没有继续再与宋皇后争执,而是转眸看向李瓒,问道:“李阁老,圣上现在何处?”

    李瓒说道:“圣上已经移驾含元殿内书房。”

    就在这时,一个面白无须的年轻内监,忽而从远处跑来,说道:“阁老,陛下弥留,急召内阁军机至书房叙话。”

    此言一出,原本正在殿前对峙的众人,心头都是一惊。

    圣上这是要驾崩了?

    事实之上,在经过这一番折腾下来,崇平帝这会儿已经到了心力憔悴之时,待到再行移驾内书房以后,就陷入了意识昏昏沉沉之间,没有多大一会儿,就开始进入弥留之际。

    李瓒面色凝重几许,目光微顿,说道:“高阁老,我等即刻去内书房。”

    这一刻,崇平帝将要驾崩,他们这些内阁阁臣,需要跪受遗诏。

    而这会儿,高仲平、吕绛几人也随着李瓒一同前往偏殿内书房,而其他臣僚则是凝眸看向几人。

    贾珩这会儿,也起身向着一旁的偏殿内书房行去。

    嗯,他也是军机。

    而宋皇后这会儿原本在心头蓄积的愤怒,在这一刻也彻底放松下来,晶然莹莹的美眸中现出一抹茫然。

    毕竟,与崇平帝是多年的夫妻感情,在崇平帝驾崩辞世的一瞬间,这位丽人心头就有几许戚戚然。

    或者说,丽人心头的良知与感情双相交织在一起,百感交集。

    含元殿,内书房之中——

    一众内阁群臣在说话之间,掀开垂挂在门扉上的棉褥帘子,快步进入内书房之中,目光闪烁了下,凝眸看向躺在铺就着毛毯的软榻上的崇平帝,心神莫名。

    戴权在崇平帝近前,白净、儒雅的面皮上现出悲怆之色,附耳道:“陛下,内阁几位阁臣来了。”

    “子钰呢。”此刻的崇平帝躺在铺就着一方软褥的床榻上,身上盖着一条刺绣和福字牡丹的被褥,其人周身散发着一股代表死亡的惨败气息。

    “圣上,微臣在。”贾珩行至近前,面色微顿,拱手道。

    崇平帝声音中似带着几许回光返照的中气十足,道:“子钰……你来了?”

    贾珩快步近前,“噗通”一声跪下,说道:“圣上,微臣在。”

    崇平帝似是缓了一口气,酝酿片刻,声音就变得无比沙哑,唤了一声,说道:“子钰,太子呢?”

    “太子殿下尚在宁国府。”贾珩面色一肃,道:“微臣接到太子殿下的求救信号以后,就火速前往神京城调集兵丁,前往宫城勤王。”

    崇平帝闻言,声音带着几许虚弱之意,说道:“子钰,朕大行之后,你与内阁辅佐太子登基,尽心尽力。”

    贾珩闻言,似是心头为之一震,声音略带几许哽咽,说道:“还请陛下保重龙体。”

    一般这种情况,都是臣子泪如雨下。

    崇平帝又伸出一只苍老骷髅的手,声音苍老而细弱,问道:“李阁老何在?”

    “圣上,臣在。”李瓒苍声说着,面色微顿,近前跪倒下来。

    崇平帝默然了一会儿,似乎在积攒着体力,声音沙哑中带着几许细弱之声,叮嘱道:“李阁老,太子年轻识浅,初登大宝,多有思虑不谨之时,你和内阁诸臣当尽心辅佐,万万不可懈怠分毫。”

    李瓒这会儿,刚毅面容上满是悲怆之色,声音中就带着几许哭腔儿,哽咽说道:“圣上。”

    崇平帝点了点头,说道:“高阁老。”

    高仲平跪将下来,道:“圣上,微臣在。”

    崇平帝道:“太子出身庶出,根基浅薄,你平时要多加提点、规劝。”

    高仲平当年身在潜邸之时,曾经与魏王陈然相善,崇平帝深知高仲平是比较同情魏王遭遇的,如此也算是帮楚王笼络人心。

    高仲平苍声说道:“微臣累受皇恩,唯知恪谨侍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崇平帝默然了好一会儿,声音中带着几许沙哑,说道:“魏王呢?”

    这会儿,内阁阁臣吕绛这会儿已经跃跃欲试,因为一旦被崇平帝唤到,意味着从此以后,他就是托孤重臣、两朝遗老,这种政治资本无疑相当丰厚,可以福泽三代。

    然而,半晌的时间过去,崇平帝仍无再行唤来内阁廷臣的迹象,一颗心不由凉到谷底。

    显然,内阁托孤只限于内阁首辅,内阁次辅,没有将之推广至阁臣。

    林如海看着这一幕,心头暗暗叹了一口气,这等托孤之意,往往是对柱国将相之臣,岂是人人都有的?

    贾珩面色一肃,目光深深,说道:“回陛下,魏王殿下尚在含元殿,宫城已经重新为锦衣府卫占据,宫中大局安定,京中一切顺遂。”

    崇平帝默然片刻,沙哑而虚弱的声音响起,说道:“内阁拟旨,将魏王、梁王削爵,废为庶人,赶回藩地居住,另着有司严加监管,不得容其离开封地半步!”

    李瓒面色微顿,拱手应了一声是。

    贾珩静静看向崇平帝,眸光闪了闪,心头叹了一口气。

    天子在临终之前,并没有赐死魏梁两藩,或者说,天子终究是动了恻隐之心。

    毕竟,虎毒不食子,总不能连杀三子,但这个难题却扔给了后继之君。

    崇平帝说完这些,也为之耗费了不少生命力,声音显得愈发虚弱和中气不足,嘶声说道:“内阁军机和卫郡王要尽心辅佐太子,共创大汉中兴……盛世。”

    到了盛世两个字,似乎用尽了这位中年帝王的一生的力气,音调陡然高了几分。

    就这样说完,崇平帝此刻伸出一只手,似乎恢复了视力,白色布条中的眼眸睁将开来,而后就是人生的走马灯在眼前一一闪过。

    有童年之时养在深宫的沉默寡言,有身在潜邸时的韬光养晦,有践祚登基接受群臣朝贺的雄心万丈,有为国事操持的焦头烂额……直到平定辽东,太庙祭祖时的意气风发。

    最终,这位帝王身上气息愈发衰弱,意识彻底被黑暗吞噬和包围。

    “陛下,陛下……”这会儿,戴权正在崇平帝耳畔唤着,而后,探出一手在崇平帝的鼻翼下探了下鼻息,带着几哭腔的声音响起:“陛下…陛下驾崩了。”

    此刻,内书房中正在跪候着的内阁、军机一众群臣,闻言,皆是纷纷摘下头上的冠冕,顷刻之间,哭声四起,向着暖阁之外传去。

    一时间,殿外的内监和宫女纷纷跪将下来,哭声震天,在整个冬日的午后,显得格外萧索和凄凉。

    崇平十九年,大汉的第四位皇帝崇平帝在御极近二十载时宾天,享年四十七岁。

    自崇平新政到平定辽东,前后经过了五年,在五年当中,崇平帝也奠定了自己在陈汉历代帝王当中,或者说在历朝历代帝王的历史地位。

    不管如何,在后世史书上当有浓墨重彩的一笔。

    崇平新政,平定辽东,文治武功也足可称道。

    只是后世史学家多半会将与卫郡王贾珩风云际会的崇平帝,和前期的崇平帝视为两个历史时期。

    这会儿,贾珩跪将下来,随着内阁军机诸臣哭灵,在这种普遍哀伤痛哭的环境当中,也被牵扯得哀伤不已。

    天子继位以来,的确称得上一位勤政爱民的明君,这位前期拿了崇祯模版,后来与他风云际会之后,就拿了雍正模板。

    而含元殿方向的一众群臣,在听到偏殿内书房传来的阵阵哭声,自然也意识到什么。

    山陵崩,天子宾天了。

    魏王、梁王以及廊檐上的文武群臣,也都纷纷摘下头上的官帽,黑压压地跪将下来,嚎啕哭声充斥宫中。

    宋皇后立身在原地,转过螓首看向内书房方向,几乎如遭雷噬,只觉一股钻心般的疼痛袭来,一股巨大的悲伤如洪水般,在一瞬间就淹没了宋皇后。

    他还没有立然儿为东宫,他还没有给她一个说法,他怎么能走?

    他怎么能走?

    宋皇后悲痛交加,只觉眼前不由一黑,周围的女官就是眼疾手快,快步近前,连忙搀扶着将要栽倒的丽人。

    “娘娘。”

    而魏王与梁王此刻跪将下来,阴鸷面容苍白如纸,目光晦暗几许,凝眸看向偏殿的内书房方向。

    心头茫然失措之余,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恐惧。

    父皇走了,如此突然……

    可以说,今日之宫廷政变,已经成为推动崇平帝驾崩的导火索,起码在外人眼中,就是如此。

    两人皆有不孝之名,传扬于中外。

    另一边儿,内书房之外,冯太后也在宫中老嬷嬷和太妃的搀扶下,来到含元殿内书房之外,皱纹密布的面容上,就可见老泪纵横。

    在这几年,冯太后先后经过丧夫、丧子之痛,愈发老态龙钟,此刻颤颤巍巍,悲痛不已。

    说话之间,冯太后在嬷嬷和女官的陪同下,进入内书房,看向那躺在软榻上的中年帝王。

    冯太后这会儿更是悲从中来,泣不成声道:“皇儿,我的皇儿……”

    说话之间,来到中年帝王近前,一下子就拉住了那中年帝王苍老如枯树枝的手,道:“皇儿,皇儿……”

    贾珩这会儿正在床榻之前对着崇平帝哭灵,旋即,看向一旁的李瓒,道:“李阁老,天子已逝,当操持大行皇帝后事,并议定谥号诸事。”

    这些后事都要操办。

    当然,还有拥立新君。

第一千五百章 议庙号,谥号……

    宫苑,含元殿,内书房

    崇平十九年,冬——

    大汉第四位帝王在缠绵床榻数月之后,终于未能走到崇平年间的第二十个春天,撒手人寰。

    就这样,伴随着嚎啕而起的哭声在殿中四起,从高空望去,大明宫宫苑当中可见一道道白色灵幡被支挂而起,白色灵幡随风摇曳不停,凛冽刺骨的寒风呼啸吹过殿上的屋瓦,阵阵呜呜之声传来,似在为这位帝王的命运悲戚。

    重檐钩角的殿宇梁柱之畔,可见一个个侍卫与女官纷纷换上白色孝布,披麻戴孝,哭声四起。

    贾珩这边厢,凝眸看向李瓒,道:“李阁老,是否应该共商拟定帝王庙号、谥号?”

    李瓒面容悲怆无比,声音似是莫名哽咽几许,说道:“本阁与内阁诸位同僚,即行至含元殿,共议庙号,谥号。”

    高仲平也暂且按捺心头的悲伤情绪,说道:“元辅,现在当务之急是操办大行皇帝的后事。”

    齐昆接过话头儿,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迎立新君同样迫在眉睫。”

    林如海面色庄肃,开口说道:“大行皇帝的陵寝,还未竣工,也需要派人加快进度监造,不能拖延到明年夏天。”

    帝王之陵寝,在生前就有修建,崇平帝先前也有选址,但因为这几年边关战事频仍,大汉的政治生活主要在打仗上面,崇平帝一度两次下令中断修建陵寝。

    陵寝只得初步修建,故而在崇平帝驾崩之后,陵寝需要加紧修建,而大行皇帝可以在殿中停着灵柩。

    这一点儿倒是没有妨碍,便于灵前…吊祭。

    吕绛这会儿,容色微动,轻轻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到了嘴边儿,这话却没有再说出口。

    这个时候,众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及魏王与梁王两藩,因为两藩如何处置,天子已经给了遗诏,将其废为庶人,贬斥出城。

    而宋皇后则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虽说也曾参与魏梁两王之事,但多半会由新君来处置。

    贾珩说话之间,就是快步离了内书房,而此刻,含元殿殿前的魏王跪在地上,身后不少殿中文武群臣,黑压压跪了一片,有皓髯白发的老官员,也有头发乌青浓密的青年官员。

    抬眸望去,可见冬日日光照耀在殿前的汉白玉广场上,一条宛如苍龙蜿蜒起伏的屋脊上,青砖黛瓦上可见洁白莹莹的薄雪覆盖,一股萧索和悲壮的氛围逸散开来。

    贾珩面色微顿,目光凝眸看向魏王,对上那双哭得通红无比的眸子,对视片刻,问道:“魏王殿下还请节哀。”

    魏王抬起头来,凝眸看向那蟒服少年,目中满是愤恨之意。

    贾子钰,狼心狗肺之徒!

    还有脸见他?!

    正在魏王身旁跪着的梁王,仰头之间,沉静面容上可见戾气笼罩,目中涌动着汹涌澎湃的怒意,清叱一声:“贾子钰,你就是个畜生!我五姐嫁给你,你就是这么对她的?三哥为你做了多少事儿,你一点儿旧情都不顾念?”

    贾珩面色凛肃,目光咄咄而闪,质问道:“梁王此言差矣,如今尔等以子逼父,违逆圣意,难道还要我附逆而从吗?我受圣上隆恩甚重,简拔于微末,岂可因私心而废公事?”

    说完这些,贾珩目光扫了一旁廊檐和玉阶上的群臣,却没有发现那一道朱红衣裙的身影。

    暗道,甜妞儿呢?这会儿倒是不见甜妞儿。

    估计这会儿应该气得不轻。

    只是,他真的没有法子帮她,如果随魏梁两藩谋逆,而不得道义人心,只会两方都万劫不复,只能事后再行补救了。

    事实上,只是楚王一登基,并不意味着故事的结束,而是故事的刚刚开始。

    甄晴不会容忍楚王长期在那个位置上,皇位更迭的动荡仍然没有结束。

    唯有一次次的皇权动荡,才能彻底动摇在京城百姓眼中对陈汉皇室的神圣性,帮助士林去魅。

    正如探春所言,“可知这样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唯有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

    如今就是以一场政变动荡事件,来送崇平帝最后一程。

    而他这个过程中,以贾珩恪谨忠贞,可计大事…嗯,这个引用错误,就是以卫郡王久经考验的皇权卫士。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随着宫人帮崇平帝整理遗表遗容,大汉一众内阁阁臣都从内书房中出来,面无表情,悲痛肃穆地向着含元殿正殿快步而来,准备为崇平帝议叙后事。

    贾珩也没有多说其他,与几位内阁阁臣进入殿中。

    此刻,正值冬日清晨时节,空旷轩敞的殿中地龙无声燃着,暖意融融,但大汉群臣的心神却一下子跌入冰窟窿一般,共同相议崇平帝的后事。

    李瓒道:“内阁这几天,派人颁发诏书,传之于诸省、府、州县,诏告天下,天下官民人等为天子服丧。”

    高仲平想了想,道:“神京城方面,禁止嫁娶、饮乐之事,待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再行如常。”

    这也是惯例了。

    吕绛想了想,面色义正辞严,开口道:“圣上一生俭朴,丧事一切从简才是。”

    今日内阁军机评叙先皇,将来都是要记在起居注之内的,来日他吕绛之名当记载在簿册当中。

    李瓒两道瘦松眉之下,温声道:“至于庙号,圣上继位以来,锐意革新,一扫积弊,心怀中兴之志,可定宪宗之庙号。”

    宪宗,博闻多能乃为宪宗,历史上拿宪宗的皇帝,这般评价崇平帝这平灭辽东的皇帝,无疑是有些低。

    “圣上值风雨飘摇之际,励精图治,平灭辽东,开疆拓土,可在太高世中择取一位,以高宗为要。”林如海想了想,开口说道。

    毕竟是饱读诗书的兰台大夫出身。

    在诸庙号当中,太高世中可称第一档,第二档就是仁孝圣宪,再之后就是肃宣神显……

    故而高宗也是美谥。

    贾珩剑眉挑了挑,眸光闪了闪。

    高宗因为南宋高宗之故,在后世的网民当中,已经有些被污名化的意味,当然在当时,算是比较好的庙号。

    因为在南宋士人眼中,赵构属于在风雨飘摇之时,偏安南方一域,保存了汉家元气,高宗其实也没有说错,但因为干了一堆窝囊事,而为后世不耻。

    齐昆面上现出思索之色,说道:“阁老,祖有功而宗有德,以圣上之定西北、平辽东之功绩,庙号可定为祖,诸位定庙号,是否此而论?”

    虽然西北、辽东的功劳都是贾珩所立下的,但那是在崇平帝在位的时候所达成的成就,似乎有了定祖字的条件。

    而宪宗更多是中兴之君,整饬纲纪,厉行改革。

    李瓒皱了皱眉,说道:“庙号以祖而论?这……是否有些过了吧。”

    显然在这位文人风骨的内阁首辅眼中,觉得称祖未免有些夸大其词,而且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事实上,如果过誉一位帝王,极容易造成明褒实贬的效果。

    嗯,就是有阴阳怪气之嫌。

    而且传之于后世,反而徒惹人笑。

    尤其是崇平帝如果在任之时,收复准噶尔以及和硕特,攻陷藏地和西域,再以祖而论,当会更实至名归一些。

    高仲平眉头紧皱,目光深深,一时间也有些不知如何而定。

    这会儿,李瓒看向一旁老神在在的贾珩,问道:“卫郡王如何看?”

    “中兴之功未有高焉者也,以我之见,圣上可定世宗之名。”贾珩默然片刻,说道。

    太高世中四个字,算是宗中的排头兵,而同样寓意美好的仁孝两宗,可能又不符合崇平帝的执政风格,而且隆治帝也用过了仁宗。

    而中宗因为李显这位弱君弄得寓意不大好,其实中兴光大之意,也还不错。

    太宗之号,陈汉第二任皇帝已经用过,高宗在他看来,可能有些恶心人,那么就是世宗。

    “世宗?”李瓒品了品这个两个字,倒也觉得恰如其分。

    所谓帝王功过是非,活着时候,大家敢怒不敢言,但死了之后,文臣可是毫不留情的评价。

    世字其实并非世系偏移,否则,太宗、中宗、高宗也不乏非嫡而即位。

    当然,因为崇平帝是庶出夺嫡,估计后世也会有所联想。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至于谥号,窃以为,可定宪皇帝。”

    宪作为庙号就侮辱了崇平帝,但作为谥号,无疑是完美契合了崇平帝的一生,博闻多能曰宪。

    这是也雍正的庙号和谥号,几乎完美囊括了雍正的一生。

    李瓒闻听此言,沉吟片刻,朗声说道:“卫郡王所言大差不差。”

    高仲平点了点头,琢磨着几个词,喃喃说道:“世宗宪皇帝。”

    贾珩见殿中众臣似乎都没有异议,说道:“李阁老,待拟定诏书以后,直接报于太子殿下。”

    这会儿,因为贾珩与内阁皆系顾命重臣,楚王反而更多还要看两方顾命之臣的意见,当然也能驳回,要求重议庙号、谥号。

    但世宗宪皇帝都是美谥,虽然不够完美。

    如果是嘉靖这类帝王,估计要借给老爹定谥号一事之上搞事情,争权夺利。

    待议定最为关要的庙号、谥号,接下来就是陵寝修建事宜,由齐昆亲任内阁监修皇陵使,以吕绛为副使。

    李瓒和高仲平则作为内阁两位阁臣,帮着新君主持丧事。

    贾珩在殿中与内阁诸臣定下谥号之事以后,这会儿也有些腹中饥饿,说话之间,就已举步出了宝殿,向着外间快步而去。

    此刻,殿外的一众文武群臣,这会儿都嚎啕痛哭了好一段时间。

    贾珩说话之间,道:“诸位,大行皇帝将在含元殿停灵,接受百官凭吊。”

    之后,李瓒与高仲平也从殿中出来,刚毅、沉静面容上同样笼罩着悲戚之色。

    就在这时,殿外一个内监快步跑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说道:“卫郡王,太子殿下乘马车进宫了。”

    贾珩闻听此言,凝眸看向一旁的李瓒,说道:“李阁老,可随我一同前往宫门之外,去迎迎太子殿下?”

    李瓒点了点头,然后与高仲平随贾珩一同向宫门行去。

    此刻,正值冬日午后时分,冷白日光照耀在庭院当中,而后,可见两扇覆着铜钉金漆的朱红宫门之外,大批锦衣府卫簇拥着一辆马车。

    而为首之人,贾珩倒也认识,正是仇良。

    原来,当贾珩率领京营兵马攻打城池之后,仇良就派了锦衣府卫守候在宫门附近,查看宫城之中的政变动向。

    等到宫城之中发生惊变以后,楚王陈钦就让宁国府准备车马,陈潇也调集了锦衣府卫,随着楚王一同进得宫城。

    楚王陈钦坐上帷幔四及的马车,就在几个府卫的护送之下,身上伤势已经处理了不少,同时也换了一身崭新的太子蟒袍,只是腿上的伤势仍未痊愈,尚需要旁人搀扶一把。

    贾珩快行几步,拱手见礼,面色恭谨,说道:“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如果没有意外,楚王就是接下来的皇帝了,庙号光宗,穆宗?

    李瓒和高仲平两人,面色一肃,同样快行几步,抱拳行了一礼,说道:“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楚王陈钦面色凝重无比,关切问道:“子钰,李阁老,高阁老,。无需多礼,父皇呢?”

    其实,在殿前哭声响起之时,楚王陈钦就已得知崇平帝驾崩的情况。

    贾珩默然片刻,声音中就带着几许悲戚之意,哽咽说道:“太子殿下,大行皇帝已经驾崩了。”

    楚王陈钦闻听此言,似是如遭雷击,讶异问道:“父皇他……”

    旋即,楚王嚎啕大哭,泪流满面,失声呼喊道:“父皇,父皇…”

    贾珩:“……”

    这一路上真的不知道?好吧,或许一路上就酝酿着这一波情绪释放。

    楚王未必会有多伤心,因为崇平帝在生前从来就没有给予过楚王多少温情,更多还是父爱如泥石流滑坡。

    楚王不顾几个扈从的搀扶,向着大殿一瘸一拐地行去,踉跄了下,几乎是扑倒在含元殿玉阶之前,在魏王和梁王身侧不远,向着内书房方向跪将下来,泪眼汪汪,口中称道:“父皇,父皇……”

    楚王陈钦这会儿已然哭得几乎撕心裂肺,哀恸不已,一时间殿宇四方的痛哭之声,甚至压过因为中午未曾用饭,而哭声渐渐嘶哑的殿中群臣。

    在这个孝道大过天的时代,楚王的这种哀逾过甚的表现,无疑是颇得士林舆论的称颂。

    贾珩近前,说话之间,伸手轻轻搀扶过楚王的胳膊,说道:“殿下节哀顺便,还请殿下至内书房见过圣上最后一面。”

    楚王陈钦闻听此言,随着贾珩与李瓒一同前往偏殿的内书房。

    此刻的含元殿,内书房早已哭声震天,厢房之中似是笼罩着一股哀恸至极的氛围。

    而崇平帝的遗体放在里厢隔着帘子的床榻上,周围几个内监正在摆放着各式香料和各种精美玉饰,如扳指和玉器。

    这会儿,端容贵妃这会儿也领着八皇子陈泽以及其他宫妃,跪在崇平帝的床榻周围,几乎哭天抹泪。

    这会儿,内监已是帮着崇平帝整理好遗容、遗表,此刻的天子好像睡着了一般,生前的威严和冷漠之气似乎也渐渐消散一空。

    “父皇,父皇……”楚王举步进入书房,凝眸看到那遗体,无疑是痛哭失声,几乎是捶胸顿足,嚎啕失声。

    在这一刻,贾珩见到崇平帝的遗体,楚王这会儿的哭声,无疑是多了几许真情实意。

    虽是在崇平帝生前并未得到崇平帝完整的父爱,但在崇平帝确定太子之后,为楚王的继位之路各种铺垫,倾尽了父爱。

    贾珩剑眉挑了挑,目光闪了闪,凝眸看向失声痛哭的楚王,心头就有几许感慨之意。

    崇平帝的确是一位合格的帝王,选出的楚王的确是和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但相比崇平帝,楚王刻薄猜忌有之,权术才略则显不足。

    贾珩听着哭声,行至楚王近前,一下子搀扶了下楚王的胳膊,看向楚王,宽慰说道:“殿下节哀,大行皇帝还要移灵于前殿。”

    崇平帝的遗体不可能一直摆放在内书房,需要装殓尸体进入棺椁,接受群臣的祭拜。

    这会儿,外间披麻戴孝的一众内监,显然是过来帮着崇平帝装殓的,景阳钟也开始响起。

    而冯太后坐在不远处一方铺就着软褥的竹榻上,正自拿着一方罗帕擦着眼泪,分明是悲痛不已。

    贾珩这边厢,快步出了内书房,目光深深,凝眸看向那蟒服少年。

    而后,刚刚立身在含元殿偏殿的廊檐下,就听到一个内监,匆匆说道:“晋阳长公主和太子妃来了。”

    随着宫中崇平帝驾崩的消息传开,以及京中局势开始渐渐稳定下来,晋阳长公主也在一众女官的陪同下,快步来到宫苑之中。

    至于甄晴则是一开始忧心莫名,就在打听了消息之后,确认楚王进了宫以后,也进宫为崇平帝这位公公哭灵。

第一千五百零一章 陈潇:先帝尸骨未寒啊……

    宫苑

    内书房中,诸内监都在围拢在床榻前,正在为崇平帝装殓入棺,移灵至前殿以供吊祭,而贾珩则在廊檐下默然而立,等候着楚王。

    这会儿,内监传来晋阳长公主、太子妃到来的消息。

    贾珩抬眸望去,只见晋阳长公主在李婵月和宋妍的搀扶下,面带悲戚之色地前来含元殿内书房。

    “皇兄……”晋阳长公主声音悲痛无比,那张雍美、华艳的玉容满是哀戚之色,晶莹柔润的美眸中也蓄积着泪水,来到殿前就已夺眶而出。

    另一边儿,甄晴同样面带悲戚之色,只是丽人嘴角时不时抽搐,分明是嘴角的那一缕笑意比ak都难压。

    但丽人毕竟是心性决然,只是稍稍呼吸片刻,就将心神中的莫名喜意又给压了过去,憋出一些眼泪。

    晋阳长公主这会儿在几个女官的搀扶下,拾阶进入内书房之中,说话间,来到冯太后身侧,轻轻拉过冯太后的胳膊,说道:“母后,皇兄他……”

    冯太后拿着一方素白罗帕擦了擦脸上垂挂而下的泪珠,哀声道:“你皇兄他一生为国事操劳,忧劳成疾,他这是被累的啊。”

    虽然魏梁两藩在崇平帝驾崩的事情上颇多责任,但为了维护陈汉宗室的颜面,冯太后就没有挑明先前的魏王和梁王两人。

    甄晴也在女官的陪同下,身披孝服,说话之间,快步进入内书房之中,跪将下来,朝着那床榻上的中年帝王号啕痛哭。

    而后,一个面白无须的年轻内监背着崇平帝进了偏殿,上了棺椁,一众力士内监抬着棺椁向着偏殿而去。

    贾珩凝眸看向正在嚎啕痛哭的宫妃,心头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甜妞儿在做什么,这会儿应该是被软禁在坤宁宫了吧?

    此刻,随着时间如水流逝,整个神京城似乎都笼罩在国丧的悲哀氛围当中,五城兵马司的兵丁开始出动,巡查街巷两侧酒楼的饮宴和歌舞乐曲。

    就这样,神京城上上下下忙碌起来,将崇平帝的驾崩之事,一直折腾到近傍晚时分,墨色天穹上可见乌云翻涌不停,鹅毛般的洁白雪花纷纷扬扬,巍峨、殿宇的皇宫再次笼罩在雪花当中,而哭丧之声这才稍停一些。

    而贾珩立身在青砖黛瓦的廊檐之下,看向天穹黑压压的一片,心神不由涌起一股感怀莫名。

    大汉的风雪,以后只怕是一场接一场了。

    “百官已经回家用饭了。”陈潇行至近前,容色微顿,目光深深,柔声说道:“有一些年龄大的,也不知是饿的,还是太过悲痛,晕厥了过去。”

    贾珩剑眉之下,明眸目光深深,转眸看向陈潇,说道:“不饿才怪,这从中午一直到晚上都没有用饭。”

    陈潇关切问道:“你吃饭了没有?”

    贾珩道:“我也没有吃,一块儿先去用一些,哭灵倒是还得有段日子的。”

    说着,贾珩叹了一口气,从一旁的侍卫手里提过一只糊纸的白灯笼,沿着两旁华灯初上的廊檐上,两人相伴而行。

    此刻,可见刺骨凛冽的寒风吹动着廊檐上的一只灯笼,伴随着沙沙之声响起,传来喑哑不停之声,似在为兢兢业业、呕心沥血一生的大汉帝王哭泣。

    “经此一事,你在皇宫行走,可谓宾至如归。”陈潇目光微动,低声说道。

    贾珩剑眉之下,目光现出一抹古怪,说道:“其实也就这么一阵儿。”

    代汉而立是一个长期工程,不能一蹴而就。

    陈潇点了点头,说道:“倒也是。”

    等楚王一继位,那么对宫中的掌控就会加强,那时候也会向内阁和军机处夺权。

    贾珩转而问道:“潇潇,太后那边儿怎么样?”

    毕竟,太后是自己的丈母娘,他也要适当关切一下。

    陈潇修丽双眉弯弯如柳叶,而熠熠而闪的妙目当中,似是现出一抹思忖之色,温声道:“太后已经让长公主搀扶着去长乐宫了。”

    贾珩问道:“太后这些年经历了不少事,或许对这些生离死别之事,早已麻木了。”

    陈潇春山如黛的柳眉之下,清冷目光闪烁了下,说道:“是啊,今日的夺嫡造反之事,这些都是小场面。”

    贾珩想了想,柔声道:“你等会儿陪我去坤宁宫一趟。”

    陈潇:“……”

    又让她望风是吧?不是,你究竟要做什么?先帝尸骨未寒啊。

    贾珩抬眸瞥了一眼陈潇,心头有些莫名无语,沉声说道:“胡思乱想什么,我就是寻她说两句话。”

    他其实也是怕甜妞儿一时想不开,再给他寻了短见,或者别是报复他一双龙凤胎身上。

    陈潇点了点头,清眸闪烁了下,说道:“那过去吧。”

    今天虽然她没有在场,但他率领兵马入宫制止魏梁两藩,多半是让那位丽人伤透了心。

    毕竟,两人也曾恩爱缠绵过好一段时光,不想最后,仍然选择了站在楚王一方,或者说大义名分的一方。

    ……

    ……

    坤宁宫,偏殿

    殿门之外的朱红梁柱上,锦衣府卫身着一袭织绣图案精美的飞鱼服,手持一把连鞘绣春刀,在灯火的映照下,面容肃然无比。

    而殿中一盏灯火摇曳不停,橘黄灯火如水一般扑打在窗棂上,一道丰丽窈窕的身影投映在锦绣屏风上。

    刚刚被“背刺”的宋皇后,枯坐在铺就着软褥的床榻上,而那张晶莹如雪的玉容,苍白如纸,手中的一方朱红罗帕,攥在手里来回搅动着,心头暗暗咬牙切齿。

    畜生,她宋恬瞎了眼,给他生儿育女……

    丽人这会儿,已然是大半天粒米未进,十分虚弱,但全凭着一股心气在支撑。

    或者说,对某人的恨意正在支撑着丽人。

    就在这时,可听得轻盈若柳絮的脚步声在殿外逐渐及近,只见一个头上缠着白色孝布的女官,绕过一架锦绣妆成的云母木质屏风,缓步来到近前,柔声说道:“娘娘,卫郡王来了。”

    宋皇后闻听此言,就从悲怆莫名的心绪中回转过来。

    就在抬眸之时,不由愣怔了下,旋即,丽人抬起青丝如瀑的螓首,那张秀媚、端丽的玉容戾气涌动,狭长、清冽的美眸当中见着一抹愤怒。

    那个混蛋竟然还敢来找她?

    她要杀了他啊……啊啊啊…

    就在这时,那蟒服少年快步进入殿中,此刻,抬眸看向宋皇后,朗声道:“娘娘。”

    宋皇后此刻手中握着一根银光熠熠的金钗,但见金钗之尖柄寒光闪烁,炽耀人眸,说道:“狗贼,拿命来!”

    说着,向贾珩的脖子狠狠刺去,这一击几乎是含怒而刺。

    贾珩:“……”

    至于吗?就这么恨他?甜妞儿这是要他死啊。

    贾珩探手如电,一下子抓住丽人的皓白手腕,看向那张雪肤玉颜的脸蛋儿,此刻已是珠泪滚滚,目光凶狠,叹道:“娘娘,你又何苦如此?”

    “畜生,狗贼,你怎么能够这样对本宫?”宋皇后恨恨说着,那双狭长清冽的眸子中噙着泪花,几乎是咬碎银牙。

    贾珩闻言,沉静面容似蒙着一层皑皑霜色,厉声道:“娘娘,难道觉得我应该让陛下含恨而走吗?”

    他毕竟是做了对不起崇平帝的事,真的在活着之时,造崇平帝的反,推翻其既定的传承,何其残忍?

    宋皇后闻听此言,心头不由为之一震。

    贾珩道:“陛下一生为国事呕心沥血,忧劳成疾,娘娘难道在临终之前看到自己最信重的儿子和女婿都反叛自己,娘娘对陛下何其心狠?”

    宋皇后闻言,晶莹如雪的玉容苍白如纸,轻轻阖上那双狭长、清冽的眸子,任由两行清泪沿着脸颊横流而下。

    那人又对他何其心狠?

    她为他生了三个儿子,嗯,两个儿子……

    怎么能那样对她?

    “况且纵是最后,圣上仍没有对魏梁两藩动杀心。”贾珩剑眉之下,目光怜惜地看向宋皇后,道:“娘娘,圣上心里装的是九州万方。”

    “你说这些,又有何用?在此惺惺作态,你何时对得起他?”那雪肤玉颜的丽人,弯弯修眉之下,目光宛如凝露一般看向那蟒服少年,悲怆莫名说着,语气之中满是控诉和指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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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珩拧了拧眉头,眸光闪烁了下,道:“娘娘,你我情投意合,天造地设,又有何对得起,对不起一说?”

    宋皇后:“……”

    雪肤玉颜的丽人,芳心微震,旋即,不由暗暗啐了一口。还情投意合?合着她和他才是天造地设?那…那先前为何不帮她?

    贾珩面色一肃,握住丽人的纤纤柔荑,将其手中的那根金钗扔至一旁,说道:“娘娘,今日朝堂之上众文武大臣的态度,想来娘娘也知晓了,内阁诸臣,可有对魏王出言拥护之人?”

    宋皇后香肌玉肤的脸蛋儿如霜薄覆,妙目当中更是戾气涌动,怒声叱道:“那是你不帮我,如果造成既成事实,那些文臣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此事。”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娘娘,真的以为会是吧?那时候,魏梁两藩带着污名,应该是八皇子因稍年长而继位,魏梁两藩和娘娘仍是一无所获。”

    大汉的文武群臣不可能让一个膝下无子嗣,且被逼宫过得魏王继位。

    如果强压下去,那就会影响大汉社稷稳定。

    宋皇后闻听此言,泪光点点的妙目当中,涌起一抹怒意,说道:“你胡说。”

    好,退一步说,就算妹妹的儿子即位,也是她宋家的血脉。

    贾珩揽过丽人的丰腴腰肢,轻轻控制住丽人的挣扎,凑到丽人的耳畔,温声说道:“娘娘,且再等等吧。”

    宋皇后平复了心头的怒气,晶然美眸当中现出一抹复杂之色,问道:“然儿和炜儿他们两个,那人是怎么处置的?”

    贾珩语气复杂道:“圣上将魏梁两藩废为庶人,打发回藩地圈禁,倒未有性命之忧,对娘娘并未说其他。”

    宋皇后闻听此言,芳心一时默然。

    显然崇平帝临终之前的“温情”,也击中了丽人心头最为柔软的地方。

    宋皇后秀丽弯弯的柳眉之下,晶然美眸凝露而闪地看向贾珩,恼怒道:“你究竟想怎么做?”

    贾珩道:“娘娘放心,楚王不会在帝位上待太久的。”

    宋皇后:“???”

    嗯,这个小狐狸究竟是什么意思?

    丽人原本将死的心一下子似乎又重新复苏起来,那张丰润明媚,华光生艳的脸蛋儿上疑色翻涌。

    贾珩面色肃然,凝眸说道:“娘娘以后还是好好保重身体为要,好好照顾洛儿,这件事儿还没有完呢。”

    宋皇后闻言,心头莫名一惊,掐着那少年的胳膊,语气不善说道:“你是不是想让你儿子登上皇位?”

    当然也是她的儿子。

    可这小狐狸,竟是要行奇货可居之事。

    贾珩道:“魏王和梁王,领兵逼宫,圣上为之宾天,传至天下,如何都不可能登临大宝了。”

    因为失德,再加魏梁两王都没有多少功劳可以傍身。

    宋皇后玉颜酡红如醺,抿了抿粉润微微的唇瓣,目中涌动着丝丝缕缕的忧色。

    丽人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贾珩所言,魏王与梁王已经不可能再得大位,剩下的也就是自家的小儿子陈洛可能有机会。

    贾珩剑眉挑了挑,凝眸看向丽人,目光深深,说道:“甜妞儿,不怎么样,你将来一样是皇太后的。”

    丽人如黛修眉之下,芳心为之恼怒不已,妩媚流波的眸子中似是闪烁着冷戾之芒,说道:“你以为本宫还会信你吗?”

    用后世的话说,宋皇后饼吃得太多了,现在已经开始怀疑贾珩的话语。

    贾珩面色微顿,温声说道:“娘娘,我何时骗过你?”

    丽人容色微顿,冷声道:“你先前说要帮着然儿登上大宝,又为何出尔反尔?”

    “娘娘,我怎么记得我从未答应过娘娘。”贾珩伸手轻轻抚着丽人的丰翘雪圆,讶异说道。

    嗯,比之磨盘更胜三分。

    丽人闻言,一时语塞。

    因为贾珩先前还真没有答应过宋皇后,反而是一再推搪。

    “本宫不管,这次你答应本宫的。”丽人眸光莹莹如水地看向那少年,说道:“你想法子让洛…成为皇帝。”

    贾珩默然片刻,说道:“此事之后再说吧,我尽力为之。”

    “你少废话,你给本宫过来。”宋皇后那张雪肤玉颜之上羞恼莫名,弯弯如黛的柳眉之下,晶然莹莹的美眸当中,几乎满是疯狂和报复。

    说话之间,丽人就将一双雪白酥软的胳膊,一下子紧紧缠着贾珩的脖子,两瓣桃红唇瓣一下子凑近而去,印在其上,疯狂攫取着少年的气息。

    贾珩叹了一口气,双手隔着丽人的裙裳感受着那丰腴紧实,只觉心神惊悸莫名。

    这…先帝尸骨未寒。

    而另一边儿,陈潇在屏退了女官之后,已经悄然出了宫殿,在廊檐下立身,抱着手,冷哼一声,心头暗骂连连。

    真是孽畜!

    一对儿狗男女。

    而殿中里厢暖阁当中,雪肤玉颜的丽人,落座在软榻上,而那端美、秀丽的云髻之下,白璧无瑕的晶莹玉容已然酡红如醺,目光痴痴地看向那蟒服少年。

    贾珩剑眉之下,明眸目光复杂地看向雪肤玉颜的丽人,柔声道:“甜妞儿,仔细让人给瞧见了。”

    宋皇后玉颜彤彤如火,柳眉之下,那双晶然美眸中见着几许惊心动魄的戾芒,说道:“这会儿人都在含元殿。”

    贾珩此刻,一下子就抱起体态丰腴的丽人,嗅闻着丽人葱郁秀发之间的清香,快步向着里厢而去。

    嗯,如今这也算是贾太师夜宿龙床?

    宋皇后腻哼一声,在那蟒服少年的相拥下,进入帘栊垂挂的里厢,倒在脂粉香气团团逸散的软榻上。

    而丽人一下子凑近而来,一下子解开那蟒服少年的衣袍,蹲踞凑近而去,白嫩纤纤的柔荑灵巧如蝶,待那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息,丽人丰艳、明丽的玉颊羞红如霞,彤彤如火。

    丽人玉容酡红如醺,那双细长而清冽的美眸,就在闪烁之间,心头不由生出一股报复的快意。

    那人此刻在天之灵应该能看到,她现在就匍匐在他人的脚下,正在伺候他人。

    贾珩此刻剑眉舒扬,带着几许凌冽,而目光当即陷入一团温润莫名当中,看着窗外的彤彤烛火,只觉微风轻扫慢抚,心神不由悠然飘远。

    而就在彤彤灯火映照下,丽人云髻上的金钗轻轻摇动,斑驳着细碎金辉,而丽人那张时鼓时陷的脸蛋儿似蒙起酡红红晕,一如二月的桃花。

    贾珩轻轻分开那一双纤细笔直,借着细微灯火,俯瞰向那张秀丽明媚的雪肤玉颜,凑到丽人宫裳衣襟之前,感受到一股又纯又欲的甜香扑鼻而来,几乎让丽人心神震动莫名。

    雪肤玉颜的丽人不由“嘤咛”一声,娇躯瘫软成一团烂泥。

    贾珩抱着宋皇后丰腴款款的娇躯,此刻,一股难以言说的媚肉之香弥漫开来,带着一股柔婉如水的母性气息,几乎让心神为之一震。

    值此国丧之时,他却在坤宁宫中颠鸾倒凤……

    倒也不知过了多久,贾珩拉过丽人的一只雪白藕臂,目光凝露而闪地看向那容颜娇媚的玉人,说道:“娘娘,这样不大好吧。”

    丽人闻言,那张丰润微微的脸蛋儿酡红如醺,修眉挑起之间,轻轻睁开一线美眸,凝眸看向那蟒服少年,目中带着几许嗔怒,道:“那你就别进来。”

    正在盘桓流连不断的蟒服少年,贾珩轻轻扶住丽人的丰腴腰肢,柔声说道:“这外面天寒地冻的,终究还是屋里暖和一些。”

    丽人这边厢,似是在秀挺而笔直的琼鼻当中稍稍腻哼一声,眼梢眉角更是氤氲起丝丝缕缕的妩媚绮韵。

    殿中,一方漆木高几上的烛台,其上火焰轻轻摇曳几下,蜡泪涓涓而淌,堆聚在烛台四周。

    窗外就有寒风呼啸不停,就听寒风吹过八角凉亭上的一片片覆着雪粉的檐瓦,白色雪粉纷纷扬扬,洒落在青砖铺就的凉亭四周。

    也不知多久,贾珩拥住宋皇后的丰腴、香软的娇躯,嗅闻着那股旖旎烂漫的香气,凑到丽人耳畔,低声道:“甜妞儿,这会儿,气可消了?”

    宋皇后此刻娇躯滚烫如火,细气微微,一开口,带着几许慵懒的声音当中,就带着几许惊人的酥软和娇媚,道:“你…答应本宫的,一定得做到。”

    贾珩轻轻抚着丽人那颗颗晶莹汗珠覆盖的脸蛋儿,目中就有几许怜惜之意,柔声说道:“好的,我知道了。”

    甜妞儿的确是可怜了一些,现在估计只有他一个信念支撑了。

    宋皇后鬓角一缕秀发垂将而下,贴合在汗水晶莹靡靡的脸蛋儿上,轻轻拉过那少年的胳膊,近乎梦呓般的呢喃道:“本宫可只有你了。”

    贾珩就近而来,捏了捏丽人香肌玉肤的脸蛋儿,又有东山再起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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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零二章 贾珩:娘娘,还请节哀顺变。

    宫苑,坤宁宫

    贾珩这会儿拥住体态丰腴款款的雪美人,肌肤相亲,感受到一股亲昵和柔软,又有些起心动念。

    而雪肤玉颜的丽人,那张白腻玉颊两侧已是泛起酡红如醺的红晕,丽人细长柳眉之下,晶然美眸沁润着绵绵情意,水光盈盈。

    这个小狐狸,可以说就是她宋恬命中的魔星。

    贾珩点了点头,目光深深,道:“甜妞儿,楚王即位之后,多半是要淡化今日逼宫之事,依然会奉你为皇太后,但可能会幽禁于你,或者限制你平常出入。”

    宋皇后闻言,翠丽修眉蹙了蹙,分明是感受到那蟒服少年的抵死纠缠,心神涌起一股羞意,不由腻哼一声,春山如黛的柳眉之下,那双妩媚流波的晶然美眸莹润微微,道:“你真的让那庶藩即位?本宫可知道,甄家有两个姑娘都成了你的女人。”

    这会儿,丽人对那少年方才之言似乎又涌起一丝希望。

    以自家儿子陈洛继位,倒也不错。

    贾珩道:“现在文武群臣,目光都盯在楚王身上,楚王明天就会在灵前即位,而其他的事儿起码要等过了这个年再说。”

    不过,甄晴会有所行动,因为楚王一旦即位,为天家绵延子嗣而计,定然广选秀女,以实后宫。

    那时候,甄晴就控制不住局势了。

    宋皇后转过酡红如醺的脸蛋儿,眸光盈盈如水地看向那蟒服少年,轻声道:“那楚王如果登位,如何轮到洛儿?纵然按着国立长君,应该还是泽儿的吧?”

    贾珩道:“可能是吧。”

    宋皇后修丽双眉蹙了蹙,晶然熠熠的美眸当中,似是闪过一抹羞恼之色,说道:“那将来难道还让泽儿…你别胡来,咸宁那边儿也不愿意。”

    贾珩道:“你放心,应该不会的。”

    其实,他也在想如何处置陈泽的事,如果让陈泽紧接着过渡,将来再行废黜,咸宁那边儿还有端容贵妃那边儿就有些不好交代。

    “直接让洛儿为君也就是了。”丽人一下子拉过少年的手,美眸莹莹如水,似沁润着绵绵不绝的情意。

    贾珩点了点头,目光闪烁片刻,温声说道:“你再容我再想想。”

    雪肤玉颜的丽人,冷声道:“这后宫以后应当如何?”

    贾珩温声说道:“娘娘在宫中呆着,再怎么说也是皇太后,无人敢于欺辱的。”

    “那甄家的老大不是省油的灯。”丽人那张腮凝薛荔的玉容酡红如醺,温声说道:“况且本宫先前做了一些事儿,也大失了人心。”

    贾珩说话之间,轻轻拉过丽人的纤纤素手,道:“娘娘无需忧虑,娘娘在宫中不会受得欺压的。”

    那天将甜妞儿和磨盘凑在一起,或许两人坦诚相见之后,也就毫无隔阂了。

    丽人隐隐觉得这话就有些奇怪,但稍稍品砸了这话语,倒也细究不出缘故,问道:“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贾珩道:“接下来,先让先帝入葬吧。”

    丽人闻听此言,那张秀丽、明艳的玉颊愣怔了片刻,旋即就又生出一股怒意,翻身而起,骑在那少年身上,云鬓散乱而下,妙目当中现出一抹疯狂,说道:“你他为何要这么残忍对待本宫。”

    贾珩:“……”

    他残忍对待你,你折腾我做什么?

    不过,如今的确是一种报复。

    贾珩也不多言,眸光深深,感受到丽人那带着怨恨的癫狂,心绪莫名,道:“娘娘,还请节哀顺变。”

    宋皇后:“……”

    在此情此景当中,丽人一下子被施法中断,旋即,芳心中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惊悸,让丽人秀颈绷直,娇躯颤栗莫名,檀口微张之间,发出声声无意识腻哼。

    贾珩眉头紧了紧,目光恍惚了下,心头同样涌起一股古怪,方才真是难以言说的体验,宛如闺阁少女。

    暗道,所以这是一句咒语?可以让甜妞儿重回十八岁那年的雨季?

    而丽人停顿片刻,鬓发之间的一根金钗,流苏重又荡起秋千。

    此刻,正值数九隆冬,狂风呼啸不停,穿堂过殿,带着几许九曲回环的尖啸之意。

    而崇平十九年的腊月,鹅毛雪花正自纷纷扬扬,飘落在这重檐钩角的宫殿,不大一会儿,粉墙黛瓦上覆着皑皑白雪,天地之间银装素裹。

    一盏盏白色灯笼,随风摇晃不停,在风中就渐渐发出阵阵喑哑之声,莺啼婉转,经久不绝。

    廊檐之下,陈潇一袭飞鱼服,抱肩而立,那张清冷如霜的玉容蒙起一抹讥诮,低声道:“先前还说饿呢,这会儿都没吃饭。”

    她这会儿倒是又冷又饿。

    ……

    ……

    一直痴缠到半夜时分,贾珩紧紧拥住丽人娇嫩香软的娇躯,瞥见那娇躯无意识颤栗,脸蛋儿绮霞云散的丽人,心底也有几许喜爱。

    不愧是年上系的天花板。

    此刻,雪美人宛如一只性情柔顺的小猫,紧紧缠绕自己,似要与他融为一体。

    贾珩轻轻抚过丽人衣襟前的丰盈柔软,天山折梅,问道:“娘娘,气可是消了?”

    宋皇后粉润唇瓣微微张开,似有细气微微,而那张丰润可人的脸蛋儿明媚如桃,似是轻轻冷哼一声,不屑一顾。

    只是刚刚出口,却有几许酥腻、婉转,带着惊心动魄的柔媚。

    贾珩凑到丽人那香肌玉肤的粉颊,轻轻亲了一口丽人那粉腻嘟嘟的脸蛋儿,道:“甜妞儿放心,我会一直都在的。”

    感受到少年对自己身子的痴迷和喜爱,雪肤玉颜的丽人,美眸盈盈如水,一颗芳心涌起丝丝缕缕的甜蜜。

    将秀美如瀑的螓首,依偎在那少年的怀里,将汗津津的脸蛋儿贴靠在那少年的胸膛上,听着那少年坚强有力的心跳,语气呢喃道:“子钰,我们以后一辈子都不分开,好不好?”

    她以后只有这个小狐狸可以依靠了,她可不想在深宫当中腐烂、凋零。

    贾珩轻轻伸手抚过丽人圆润光滑的肩头,心头也有些感怀,说道:“甜妞儿,一辈子都不分开。”

    怎么说也是他的孩儿他娘,他有时候也舍不得伤了他。

    不过丽人应该是动了情,身心俱归于他。

    也是,经过方才一番折腾,明显感受丽人心头的戾气终于消散了许多。

    宋皇后美眸睁开一线,而那张丰腻嘟嘟的玉颊,赫然彤彤如火,丽人心头似是重又涌起一股甜蜜莫名。

    于是,两人待在一起,就这样一直腻歪到大半夜。

    贾珩嗅闻着丽人发丝之间的清香,道:“好了,等会儿明天我还要去哭灵,今天咱们就先到这里吧。”

    丽人粉唇微启,轻轻应了一声,柳眉之下,妩媚流波的美眸当中涌动着绵绵不尽的情意。

    贾珩起得身来,着一袭黑红缎面的蟒服,系上一条丝绸腰带,来到书案之畔,提起一个青花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不大一会儿,可见热气氤氲升腾。

    而刚刚抵死纠缠过后的雪美人,在这一刻,就撑着一只雪白无暇的藕臂,肩头圆润光滑,肌肤柔嫩。

    “子钰,本宫有些饿了。”丽人声音在慵懒b之外,就带着几许柔腻和酥糯。

    贾珩点了点头,剑眉不由挑了挑,温声道:“这边儿有些点心,娘娘尝尝。”

    说话之间,来到一方漆木几案之畔,从中拿过糕点,自己也先吃了一口,而后,将糕点递将过去。

    丽人拿过糕点轻轻咬了一口,道:“这会儿,都什么时候了?”

    贾珩抬头之间,不由瞥了一眼外间苍茫溟溟的天色,说道:“天色这会儿都亥时了吧。”

    甜妞儿真是能折腾,尤其方才反客为主,乾坤易位,可谓将妖后之绝代风华展示的淋漓尽致。

    宋皇后那张眉梢眼角春韵流溢的玉容,滚烫如火,颤声说道:“都这么晚了啊。”

    贾珩凝眸看向那有些“呆萌”的丽人,心头莫名好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丽人那丰腻嘟嘟的脸蛋儿,心头稀罕的紧。

    “别闹,这会儿正吃东西呢。”宋皇后春山如黛的柳眉之下,晶然剔透的美眸莹润微微,嗔怪了一声。

    嗯,这一刻的两人犹如两口子一般,或者说在崇平帝走后,雪美人这会儿已然放下心结,将少年彻底当成了自己的丈夫。

    故而,三十多岁的美妇,在少年面前也露出了小女孩儿的娇俏和柔糯一面。

    贾珩落座下来,目光深深,凝眸看向那慢条斯理用着糕点的丽人,轻声说道:“娘娘,明天也去哭灵吧,否则,先帝驾崩,娘娘不去哭灵,总归不是太好。”

    “嗯。”雪美人那张白腻莹莹的丰润玉颊羞红如霞,轻哼一声,芳心满是羞恼莫名。

    刚刚让这人闹了一通,明天又要去含元殿前哭灵。

    贾珩这会儿又端过一杯热茶,递送给宋皇后,说道:“甜妞儿,仔细这会儿别噎着了。”

    宋皇后说话之间,接过青花瓷茶盅,轻轻啜饮了一口,抬起青丝如瀑的秀美螓首,美眸莹莹如水地看向那蟒服少年,芳心深处不由涌起丝丝缕缕的甜蜜。

    贾珩诧异问了下,说道:“芊芊和洛儿呢?”

    他这一对儿龙凤胎,生的龙章凤表,粉雕玉琢,他现在也稀罕的紧。

    “在咸宁那边儿去了。”宋皇后放下一只青花瓷的茶盅,雪肤玉颜上也有几许欣然和甜蜜,低声说道。

    贾珩温声道:“洛儿等大一些,好好读书,我亲自教他。”

    宋皇后“嗯”了一声,只是没好气嗔白了一眼那蟒服少年,那双狭长、清冽的美眸涌动着妩媚流波。

    什么意思?是嫌弃她教不好儿子是吧?

    待贾珩与雪美人叙了一会儿话,贾珩也不多言,快步向着外间而去。

    陈潇因为殿外天气十分寒冷,已然悄悄移至外厢。

    这边厢,见得那蟒服少年缓步过来,说道:“你好大的胆子,折腾到这么晚,真不怕旁人发现你这些勾当?”

    贾珩轻轻拉过陈潇的胳膊,低声说道:“有你望风,我放心。”

    陈潇:“……”

    贾珩挽过丽人的纤纤柔荑,道:“天色不早了,今天就在咸宁的棠梨宫居住好了,她快生产了,偏偏宫中出了这样大的事。”

    陈潇道:“是啊,还不能过去哭灵,省得影响胎儿。”

    两口子说着话,就向着棠梨宫快步而去。

    ……

    ……

    前殿的殿宇廊檐之上,一只只流光澄莹的八角宫灯换下,早已换上一只只白灯笼,在寒风中摇晃不停,带着几许萧索和荒凉。

    可见灯火通明,煌煌照人。

    咸宁公主一袭宽大裙裳,葱郁乌青的秀发并未梳成端丽云髻,这会儿静静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一条鸳鸯锦被,周身笼罩着蕴藏着母性的柔婉气息。

    原本丽人是搬到晋阳长公主府养胎,但今日崇平帝驾崩之后,丽人进宫奔丧,暂居棠梨宫。

    而垂手侍立的女官,静静而立。

    “殿下,卫郡王和乐安郡主来了。”女官缓步近前,说道。

    就这样,不大一会儿,就见一扇木质锦绣云母的屏风上,似是倒映出两道人影,旋即渐渐变短。

    那蟒服少年与陈潇来到殿中,唤了一声,说道:“咸宁。”

    “先生,你来了。”咸宁公主这边厢,惊喜莫名地唤了一声,秀丽如黛的柳眉之下,美眸莹润微微,惊喜莫名道:“潇潇姐,你也来了。”

    贾珩问道:“咸宁,你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咸宁公主容色微顿,目中似还蕴藏着悲戚之意,唤道:“先生,父皇那边儿怎么样?”

    贾珩道:“大行皇帝已经在含元殿停灵了。”

    咸宁公主柳眉弯弯,晶然美眸似是沁润着莹莹波动,说道:“先生,魏王兄和梁王弟他们,还有母后……都怎么样了?”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圣上已经颁发旨意处置过,魏王、梁王两人被削爵,废为庶人,待明年开春,就打发去封地就藩了。”

    咸宁公主闻听此言,心下暗暗松一口气,那张清丽、明艳的脸蛋儿上,涌起一抹怅然若失,说道:“魏王兄何苦如此?”

    丽人唏嘘感慨了两句,又转而问道:“母后呢?”

    贾珩道:“回坤宁宫了,圣上并没有说如何处置。”

    咸宁公主又叹了一口气,感慨说道:“说来,也是造化弄人,母后她也是苦命之人。”

    贾珩这边厢,就已握住丽人的纤纤柔荑,看向那张明媚娇艳的脸蛋儿,说道:“母后她的确是苦命之人,你平常也多开导开导她才是。”

    咸宁公主“嗯”了一声,眸光凝露而闪地看向那少年,鼻翼轻轻动了动,芳心一时间就有些狐疑莫名。

    这等国丧之期,先生身上哪来的脂粉旖旎香气?

    陈潇点了点头,清眸目光闪烁了下,温声道:“咸宁,天色也不早了,今天我和他就先不回去了,就在此处下榻。”

    咸宁公主轻轻应了一声,那张姝美、明丽的玉颜柔婉宁静,道:“知夏,你去暖阁收拾收拾,再让人过来。”

    贾珩:“……”

    好吧,还是让咸宁嗅闻到了那股痴缠至深的旖旎气息,真就孕期出轨……

    当然,那是后世的道德规则。

    过了一会儿,女官开口说道:“公主殿下,热水准备好了。”

    “先生去沐浴吧。”咸宁公主容色微顿,说道。

    贾珩轻轻应了一声,目中现出一抹欣然莫名,温声道:“那等会儿我过来陪你。”

    说话之间,去了一侧的西暖阁,凝眸看向那杏黄色的木质浴桶,说话之间,沿着木质竹榻,一下子进得浴桶,将后颈靠在浴桶边缘之上,开始在心头思量着朝局的变化。

    崇平帝驾崩之后,楚王继位,势必大举提拔潜邸旧臣以及甄家的一些外戚,作为核心班底,而他和内阁互相牵制。

    贾珩正在思量之时,忽而肩膀上搭着一只手,转头看去。

    “想什么呢?”陈潇此刻伸出手来,轻轻捏着那蟒服少年的肩头,目光关切问道。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没有什么,思量朝局的事儿。”

    陈潇道:“明天大行皇帝接受百官祭拜,楚王应该会在灵前即位。”

    贾珩感慨说道:“是啊。”

    陈潇凑到那少年的耳畔,以打趣的语气说道:“玩了两任皇后呢。”

    贾珩:“……”

    这都叫什么话?什么叫玩……她们也享受了。

    陈潇轻哼一声,目光深深,冷声说道:“只怕还想着太后,皇后同床竞技。”

    只听浴桶之中洗澡水“哗啦啦”响起,而贾珩身形明明是没有动。

    陈潇这会儿柳眉挑了挑,似是大有深意看了一眼水下,冷声道:“你果然是心心念念。”

    贾珩面容上现出一抹不自然,道:“别胡说了。”

    就这样洗了澡,贾珩重新换上一身素白色的蜀锦衣袍,也不多说其他,向咸宁公主所在的暖阁快步而去。

    咸宁公主这会儿方才手里的蓝皮书册,低声道:“先生,你来了。”

    贾珩就近落座下来,目光微顿,道:“看什么呢?”

    咸宁公主道:“先生写的三国话本,正在读白帝城托孤一回。”

    贾珩一时默然不语,轻声说道:“大行皇帝走的匆忙。”

    咸宁公主关切问道:“父皇他削了魏王兄和梁王弟的爵位,等新君继位之后,先生觉得他会放过魏王兄吗?”

    贾珩道:“既然先皇在遗诏中点明了两人的处置结果,楚王应该不会再行反复,而且也有悖天家孝悌宽恕之道。”

    咸宁公主点了点头,道:“话倒是如此。”

    贾珩面色凝重无比,眸光深深,温声说道:“好了,天色不早了,咸宁,咱们睡觉吧。”

    说话之间,女官近前,帮着贾珩去着脚上穿的鞋袜,而后更衣而毕,贾珩上得床榻。

    倒也不做什么,只是与咸宁睡在一块儿,夫妻共叙温存。

    咸宁公主躺在床榻上,因为是孕妇,丽人的身子难免会重一些,就往里厢睡着。

    贾珩这边厢,一下子拉过咸宁公主的纤纤素手,说道:“咸宁。”

    咸宁公主忽而问道:“先生今天下午去哪儿了。”

    贾珩道:“没有去哪儿啊。”

    咸宁这是怀疑了。

    咸宁公主轻哼一声,没有再细问。

第一千五百零三章 楚王:他陈钦,必光大父皇遗志,成一代明君圣皇!

    神京城,宫苑,棠梨宫

    几案上的一根蜡烛正在无声燃着,窗外刺骨凛冽的寒风吹拂着檐瓦,发出阵阵刺耳的尖啸。

    贾珩相拥着咸宁公主的丰腴娇躯,道:“咸宁,这几天好好养胎,别的都不要想。”

    咸宁公主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换个了个舒服的姿势,将螓首依偎在那少年怀里,说道:“先生,以后还要多想想我和孩子,不要乱来了。”

    贾珩怔了下,说道:“咸宁,你放心好了。”

    这可能就是咸宁在委婉地劝说自己。

    咸宁公主道:“先生,楚王继位之后,我和母妃是不是后宫就不能待了?”

    贾珩道:“太妃自当搬到长乐宫附近的殿宇,原先的福宁宫应是不能再行居住了吧,这些都是内侍省操持,别的我也不知晓。”

    咸宁公主叹了一口气,说道:“父皇这一走,上上下下都措手不及,你说魏王兄怎么……怎么就能够做出那等事来?”

    贾珩轻轻抚着丽人隆起成球的小腹,妙目当中现出一抹思量之色,剑眉之下,道:“也是被逼得没法子了吧。”

    咸宁公主春山如黛的柳眉之下,晶然目光满是悲伤,说道:“魏王兄和梁王弟打发回藩国,如此一别,就是十余年不见了。”

    贾珩这会儿,伸手轻轻揽过咸宁公主的肩头,道:“以后等天下太平了,咱们游历四方,也能去藩国去看看。”

    咸宁公主似有些怅然说道:“先生这话从五年前就开始说,现在都五年之后了。”

    贾珩感慨道:“是啊,这么一说,差不多都快五年了。”

    咸宁公主道:“先生,如今天下太平了,可内乱倒是一桩连着一桩。”

    贾珩道:“古来史书如此,外患去除之后,内部争权夺利,自相残杀,都是寻常中事。”

    咸宁公主容色微顿,目光深深,低声说道:“先生对父皇是怎么看?”

    贾珩轻轻抚着自家媳妇儿隆起的小腹,说道:“算是一位好皇帝,但那很难说是一位好父亲和好丈夫。”

    咸宁公主默然了下,语气怅然说道:“母后那边儿,的确命苦了一些。”

    贾珩点了点头,温声道:“是啊。”

    咸宁公主终究是没有忍住,忽而幽幽道:“先生平常多去看看母后才是。”

    贾珩:“???”

    咸宁这是对他和宋皇后的感情起疑了,不过咸宁本来就是冰雪聪明的一类人。

    咸宁公主秀气、挺直的琼鼻当中似是轻哼一声,说道:“先生,天色不早了,咱们早些睡觉吧。”

    贾珩也不好再多说其他,只是轻轻抚着丽人隆起的小腹,心神涌起莫名之感。

    ……

    ……

    翌日

    金鸡破晓,天光大亮,冬日清晨的金色晨曦照耀在宫苑当中,昨晚一场大雪,殿宇厚覆。

    而一面面白幡支起的宫苑当中,可听得哭声四起,一队队身穿孝服的内监和宫女,沿着朱红梁柱快步穿行。

    贾珩起得身来,换了一袭黑红缎面的金丝蟒服,来到一方漆木几案近前,落座下来,用起早饭。

    少顷,陈潇行至近前,柔声道:“换上孝服,等会儿,还要去含元殿哭灵。”

    待贾珩用罢早饭,换上一身素白孝服,随着陈潇一同向着含元殿大步而去。

    此刻,含元殿中那澄莹如水的地板上,已经黑压压跪了一片,正是大汉朝的文武百官,彼等面上皆是悲戚和哀恸。

    殿中的灵柩之前,火盆中正在燃烧着纸钱。

    而太子陈钦哭声震天动地,分明一副悲痛难抑的模样。

    贾珩这会儿沿着道道朱红梁柱的回廊之间,来到近前,剑眉之下,目光一如玄水幽潭。

    而殿前正自跪着的一众文臣,不由抬眸看向那蟒服少年,想起昨日那蟒服少年的忠贞义举,一时之间,心绪复杂莫名。

    而楚王也听到了内监禀告贾珩到来的消息,抬眸看去,此刻,楚王脸上满是伤心的泪水。

    自从这位青年藩王腿瘸了以后,先前唤着太医院的太医帮着调理了一会儿。

    贾珩行至近前,跪将下来,拿起一旁的纸钱在铜盆中燃烧着,在熊熊火焰当中,纸屑飞扬,可见灰色灵蝶纷飞。

    贾珩这会儿,也跪将下来,为崇平帝哭灵了好一阵儿。

    此刻,殿中被一股悲伤莫名的气氛笼罩着,人在这种悲伤气氛感染之下,极容易鼻头发酸,犹如祁同伟哭坟。

    待一直到中午时分,殿中哭声才稍稍住了一些,而哭累得了的群臣,倒也离了殿中,各自归家吃饭。

    这会儿,贾珩正在殿中跪将而下,陈潇就在耳畔低声说道:“内阁李阁老在武英殿说邀你过去商议一下。”

    贾珩轻轻“嗯”了一声,旋即,起得身来,向着武英殿快步而去。

    这会儿,多半是在讲如何拥立楚王登基以及后续之事。

    ……

    ……

    宫苑,武英殿——

    内阁首辅李瓒落座在一张漆木太师椅上,不远处一溜排开的梨花木椅子上则是落座着内阁次辅高仲平等几人。

    “阁老,卫郡王来了。”这会儿,内阁当中可见一年轻的中书小吏,快步进入殿中,对李瓒朗声说道。

    李瓒点了点头,与不远处的高仲平循声望去。

    不大一会儿,就见那蟒服少年从外间快步而来,其人气宇轩昂,目光冷峻。

    经过昨日贾珩率京营兵马入宫,力挽狂澜,以大义名分扶保大汉社稷,如今的大汉内阁对卫郡王同样肃然起敬。

    贾珩说话之间,举步进入殿中,问道:“李阁老。”

    李瓒面容庄肃,说道:“卫郡王,国不可一日无君,我等是否先行让太子殿下灵前登基?”

    贾珩剑眉挑了挑,目光闪烁了下,温声道:“下午就可行之,但继位大典却也只能拖到年后了。”

    李瓒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

    高仲平接过话头儿,说道:“再一个是改元诸年号之事,待明年开春,或行改元。”

    贾珩道:“改元之事,倒是易尔,几位阁老都是饱学之士,可以拟定几个年号,报送给新君圈选。”

    年号之事,也不是全由内阁诸臣决定,一般是报了几个年号,供新君挑选,这个倒不是什么紧要之事。

    李瓒整理了下言辞,说道:“卫郡王,魏王和梁王被削爵,废为庶人,其附逆之文臣武将,当交有司论处,其中国舅宋璟牵涉案中,卫郡王以为当如何论处?”

    因为,宋璟之女宋妍是贾珩的郡王侧妃,李瓒终究要考虑贾珩的态度。

    如今的贾珩,毕竟是先帝指定的顾命大臣,更是在先前的魏梁两藩造反一事上捞取了最大的政治资本。

    贾珩想了想,沉声道:“宋璟乃是国舅,以我《大汉律》,也有议亲一说,况且魏梁两藩被废,先帝宽恕两藩之意明显,此事毕竟实在惊世骇俗,本王以为还是不可太过诛连甚广了。”

    李瓒两道瘦松眉下,目中似是现出思索之色,说道:“卫郡王所言不无道理。”

    经此一事,中枢威信可谓全失,而且在外人看来,陈汉皇室内部祸起萧墙,以子逼父,难为天下表率模范。

    高仲平点了点头,说道:“皇后娘娘那边儿,应当如何而论?”

    贾珩道:“高阁老,太子殿下应该会尊请娘娘为皇太后,皇后娘娘毕竟也无大错,先前之事更多还是身不由己。”

    当然,也会追封自家亲生母为皇太后。

    高仲平摇了摇头,说道:“此事倒也难说。”

    新君继位,究竟是什么脾气,在场众人刚开始都摸不大准,不定就会秋后算账。

    一朝天子一朝臣,上代内阁与新君的关系历来都比较难处。

    相比之下,贾珩还算是与楚王关系上要亲近一些。

    当然,李瓒当初在兵部也与楚王共事许久,旧谊甚笃。

    贾珩点了点头,道:“这次魏梁两藩逆案之京营将校,如汝南侯卫麒等一干要犯,李阁老以为当如何处置?”

    李瓒点了点头,温声道:“先前已为锦衣指挥仇良派人尽数拿捕,交由锦衣府督办,待查明逆情之后,再由新君发落。”

    贾珩目光闪了闪,不由思虑仇良其人,其人在关要之时,帮助楚王的政治投机行为无疑获得了丰厚回报。

    只怕此人等楚王继位之后,会被楚王引为心腹,会不会继续撕咬他?

    李瓒点了点头,说道:“卫郡王,如今国家多事,时局艰难,京营先前又多生动荡,还是当由卫郡王暂掌京营兵事,以防歹人作祟。”

    高仲平道:“京营数起变故,需要严厉整肃才是。”

    因为,先前贾珩高风亮节的行为,赢得了李瓒与高仲平两人的充分认可。

    而吕绛静静听着,两道浓眉之下,那苍老而睿智的目中,似是浮起一层厚厚阴霾。

    贾珩低声道:“阁老说的是,自齐王之时,京营数次出现反逆之事,的确是应该好好整饬才是。”

    李瓒将京营兵权重新托付给他,本质上也是为了防止接下来的继位动荡。

    或者说,他先前的举动,赢得了内阁文臣的信任。

    事实上,在权力更迭之期,以驸马掌控兵权,为新君保驾护航,实是正常不过。

    这会儿,一个年轻的内阁小吏快行几步,举步而入殿中,禀告道:“阁老,后厨准备了饭菜,还请阁老用饭。”

    李瓒点了点头,说道:“卫郡王,晌午了,一同用饭吧。”

    待用过饭菜之后,还要为崇平帝哭灵。

    贾珩轻轻应了一声,然后,随着李瓒落座而下,一同用起午饭。

    李瓒放下筷子,问道:“卫郡王,辽东方面兵马屯驻当地,辽东方面如果后续战事结束,何时撤军?”

    贾珩想了想,说道:“等明年开春,除留一部分兵马筹建辽东都司外,京营兵马当全部撤回。”

    李瓒点了点头,道:“辽东平定以后,九边边镇也当裁撤兵丁了,九边边镇设立快有三十年了。”

    贾珩道:“九边边镇屯兵近百万人,耗费国帑不知凡凡,是应该派员裁撤,转而筹建海师。”

    李瓒问道:“卫郡王以为,海师筹建之后的经制应当如何筹划?”

    这会儿,高仲平也将探寻目光,一下子投向那蟒服少年。

    齐昆、吕绛、林如海几位阁臣也纷纷投以好奇目光。

    因为,贾珩是大汉事实上的国策制定者,这是经过先前南征北战立下的赫赫功劳而确定而来的江湖地位。

    贾珩道:“四大海师,东海、南海、北海,以及粤海水师,四部水师一部六万到十万水师兵马不等,以驻扎在金陵附近的东海海师,南海水师驻扎在台湾,北海水师驻扎于海州附近,主要威慑朝鲜。”

    高仲平点了点头,说道:“常备兵力如此之多,耗费国帑不可胜计,如此一来,似乎也没有必要。”

    “只是原先登莱水师、粤海水师、台湾水师等改制,便于指挥,并非再设新制,别的倒无其他。”贾珩温声说道。

    齐昆点了点头,说道:“如是如此,倒也用不上多少兵马。”

    贾珩道:“新君即位之后,如欲建立武功,准噶尔与和硕特两地,尚有袭扰我边镇之举,我大汉可派兵丁,远征两地,收复汉唐故地,宣威四方。”

    吕绛皱了皱眉,说道:“两地皆为不毛之地,收复之后也于社稷无益,如此穷兵黩武,劳民伤财,实为智者不取。”

    贾珩道:“吕阁老,先前我已有言,此为防微杜渐,以防草原虏寇势大,再有辽东东虏之患。”

    他都不知道,这个吕绛对他从何而来的敌意。

    其实还是当初贾珩完全抢了新政的风头,所提出的崇平新政,比之高仲平和吕绛在四川所推行的新政更为完善和全面。

    高仲平接过话头,算是转圜了下气氛,说道:“卫郡王,待用过饭后,就上表请太子登基,此事不可再拖延了。”

    灵前登基,但即位大典不会先筹办。

    贾珩应了一声是。

    ……

    ……

    大明宫,含元殿,偏殿

    这会儿,可听得“咿咿呀呀”的哭声在四方响起,充斥于殿中,让人沉浸在一股悲伤的心绪当中。

    太子妃甄晴一袭白色麻制孝服,拿着一方罗帕,正自哭天抹泪。

    丽人那张雍容美艳的脸蛋儿,同样就有珠泪滚滚,垂挂在白腻如雪的脸蛋儿上。

    再有不久,她甄晴可就是皇后了。

    端容贵妃葱郁秀发梳成的云髻巍峨高立,同样与几个妃嫔跪将下来,一身粗麻重孝,正在为崇平帝哭丧。

    魏王妃严以柳,也在魏王出完事后,进入殿中,为崇平帝哭灵。

    其中,跪在端容贵妃之后的吴贵人,同样着一袭粗麻衣裳,面上似是蒙起悲戚之色。

    只是,丽人抬起螓首之时,那张雍容美艳的脸蛋儿上,却不见丝毫悲伤,心头却涌起阵阵快意。

    那个心狠手辣的昏君,这会儿终于遭报应了,两个儿子尽皆起兵逼宫,当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过了一会儿,女官进来唤着端容贵妃等诸嫔妃用饭。

    相比偏殿之中的哭声显得撕心裂肺,而另外一座偏殿的哭声,则带有几许低沉和呜咽。

    魏王陈然跪将在灵柩之畔,白净而俊朗的面容上满是泪痕悬挂,心头不由涌起一股懊悔之意。

    跪着的梁王那张苍白、阴鸷的面容上同样密布着颗颗泪痕,只是心头已经满是怨恨,尤其是看向不远处跪着的楚王,目中不时就有戾芒涌动而起。

    这会儿,楚王陈钦这边厢,跪在崇平帝所在的灵柩之前,捶胸顿足,痛哭失声,心头却不由涌起一股悲凉的意境当中。

    这位藩王心头同样在思量着接下来的朝局。

    如今内阁和贾子钰互相牵制,但还是要提拔手中的人,用以拱卫皇权,大刀阔斧继续推行革新之策,再造盛世。

    其次,就是内务府应该让岳丈甄家掌控,京营方面也得让甄家二叔以军机大臣的身份参与掌控一部分兵权。

    在京营当中,汝南侯卫麒统率京营兵马造反,可见京营没有自己人实在不行,如今也算是痛定思痛,继位之后,首抓兵权。

    这会儿,内监此刻举步进入大殿当中,抬眸看向哭得声嘶力竭的楚王,轻轻搀扶住楚王的胳膊,说道:“殿下,李阁老来了,请殿下有要事相商。”

    楚王止了哭声,拿过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在内监的搀扶下,穿过跪在两侧痛哭失声的文武群臣。

    抬眸看到李瓒以及高仲平、齐昆、吕绛等一众阁臣。

    “李阁老,高阁老。”楚王那张刚毅、白净的面容之上泪痕犹在,唤了一声,哽咽说道。

    李瓒道:“太子殿下,国不可一日无君,我等还请太子殿下早些继位,颁发诏书,以安中外人心。”

    楚王闻言,心头一喜,但面上却故作难色,说道:“这般突然?父皇他丧事还未操办完。”

    虽然太子即位没有三辞三受一说,但楚王如此而言,更显不慕权位,恪守孝道。

    高仲平面色肃然,郑重说道:“太子殿下还以社稷为重,万民为要,尽快即位。”

    这会儿,楚王陈钦将目光投向贾珩,说道:“子钰。”

    在这一刻,楚王的确是将对贾珩的信任推向了顶点,毕竟如果没有贾珩,先前差点儿就让魏王翻盘。

    贾珩朗声道:“太子殿下,还请早日荣登大宝,也能安定朝野内外人心。”

    楚王陈钦叹了一口气,似是勉为其难说道:“既是如此,孤就先行继位,父皇之庙号与谥号,诸位可有所议?”

    李瓒道:“庙号、谥号所议,内阁已经拟定诏书,待之后还请殿下御览。”

    这会儿,楚王陈钦在年轻内监的搀扶下,来到灵柩之前,朝着棺木中跪拜,痛哭失声,极尽悲恸。

    而李瓒与高仲平以及内阁群臣,以及贾珩来到近前,道:“微臣拜见新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殿中正在跪着的大汉群臣,也都纷纷拜见新皇,山呼万岁。

    楚王此刻听到周围的山呼万岁之声,面色涌起两抹不正常的潮红,心绪激荡。

    他陈钦,必光大父皇遗志,成一代明君圣皇!

    崇平十九年,冬,腊月二十一,楚王陈钦在内阁的劝进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在崇平帝灵柩之前,于山呼万岁当中荣登大宝。

    陈汉历史似乎在此掀开了崭新的一页。

    ……

    ……

第一千五百零四章 宋皇后:不许走!

    神京城,宫苑

    自楚王在灵前继位之后,含元殿中的哭灵之声,一直就延续到天色落黑,稍稍停歇。

    而冬日原本就天黑的早一些,天色暗沉,不见日月。

    而一只只糊成雪白色的灯笼,在廊檐上随风摇晃不停,在呼啸不停的寒风声中发出喑哑的“沙沙”之音,凛冽刺骨的寒风吹拂过殿宇上的檐瓦,可见雪粉纷纷扬扬洒落而下。

    贾珩与陈潇沿着朱红梁柱的殿宇走廊快步行着,灯笼晕出的圈圈光影或远或近地落在两人的脸上,明暗交错。

    “去找咸宁?”陈潇拧了拧秀眉,问道。

    “去坤宁宫吧。”贾珩目光闪烁了下,道。

    陈潇修眉如黛,狭长、清冽的眸子闪烁了下,讶异道:“这怎么还要去?”

    贾珩叹了一口气,说道:“不去怎么说,省得她总是胡思乱想的。”

    如今的甜妞儿算是被软禁起来了,人在窄狭封闭的环境中,容易胡思乱想,凡事往偏激之处想,然后产生抑郁情绪。

    再说甜妞儿刚刚守寡,冬夜漫漫而长,倒也需要他过去抚慰一番。

    宫苑,坤宁宫

    正如贾珩所言,宋皇后此刻端坐在一方铺就着软褥的床榻上,而那张宛如芙蓉花的娇媚脸蛋儿上,就在灯火彤彤映照之下,酡红如醺,亦如二月桃花,明媚动人。

    宋皇后微微垂下来一双狭长、清冽的美眸,心头仍在想起先前那少年的承诺。

    等洛儿继位,她将来就能和那个小狐狸长相厮守了。

    这会儿,女官快步进入殿中,轻声说道:“娘娘,卫郡王和乐安郡主来了。”

    宋皇后闻听此言,芳心大喜,攥紧手中的帕子,盈盈起得身来,看向那一架竹石云母屏风,凝眸看去,正是那与陈潇联袂而来的蟒服少年。

    贾珩道:“微臣见过娘娘。”

    宋皇后打量了下,点了点螓首,柳眉之下,目光莹莹,问道:“前殿那边儿怎么样?”

    “内阁诸臣,已经拥立了楚王,不久之后,就可举办登基大典,即位新君。”贾珩道。

    宋皇后:“……”

    这小狐狸成心气她,是不是?

    这会儿,陈潇说话之间,唤过一旁身形高挑的女官,然后立身在一架锦绣云母屏风之前,给两人望着风。

    贾珩就近而坐,一下子握住丽人酥软雪白的纤纤柔荑,宽慰说道:“娘娘,还请稍安勿躁,兵书上说,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宋皇后秀丽柳眉之下,晶然熠熠的美眸,似是妩媚流波地嗔白了一眼那蟒服少年,羞恼莫名,说道:“就你知道的多。”

    贾珩轻轻捏着丽人光洁柔滑的下巴,凑近而去,一下子盖将下去,顷刻之间,就感受到那股清新芬芳的温热气息。

    宋皇后“唔”了一声,双手一下子抚着贾珩的肩头,那张艳丽无端的脸蛋儿,浮起酡红红晕。

    这人真是的,一言不合就…

    过了一会儿,在彤彤灯火映照下,可见晶莹靡靡的丝线流光熠熠,似倒映明晃晃的人影。

    宋皇后那张白腻如雪的脸蛋儿两侧似是浮起酡红红晕,娇艳、明媚一如二月桃花,说道:“本宫这会儿都有些饿了。”

    贾珩点了点头,道:“那就让御膳房准备一些饭菜。”

    宋皇后轻轻“嗯”了一声,然后任由着那少年捉弄着身前的丰盈、柔软,道:“楚王继位之后,宫中禁止出入,本宫要是想你了怎么办?”

    贾珩目光幽幽,说道:“到时候自有法子。”

    到时候,婆媳之间也该坦诚相见了,省得磨盘不停敌视着甜妞儿。

    宋皇后春山如黛的秀丽柳眉下,晶然美眸莹莹如水,问道:“你说这楚王要在那个位置多久?”

    贾珩这会儿,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分名埋首雪堆,正自大快朵颐,道:“多则一年,少则几个月。”

    丽人生下一对儿龙凤胎还没有多久,正是物资丰盈的时候。

    宋皇后也被闹得玉颊羞红如霞,只觉娇躯颤栗莫名,双手轻轻按住贾珩的肩头,颤声道:“怎么这么久?本宫恨不得他明天就跟着大行皇帝一同走。”

    贾珩:“……”

    至于这么恶毒吗?

    两人就这样腻歪了有一小会儿,贾珩看向正在整理着衣襟的丽人,道:“甜妞儿,我这会儿都饿了。”

    “你还饿?你刚才,刚才不是吃得挺香甜的吗?”丽人玉颜酡红如醺,似是没好气说道。

    多大的人了,偏偏跟个小孩子一样。

    这会儿弄得实在不爽利。

    贾珩道:“这不是担心你饿了。”

    宋皇后轻轻应了一声,在贾珩的牵挽下,来到偏厅。

    两人说话之间,落座在一张条形漆木几案上,拿起一双竹筷子,慢条斯理用着晚饭。

    宋皇后抬起青丝如瀑的秀美螓首,眉眼莹莹如水,看向那用着饭菜的少年,晶然美眸妩媚流波,似沁润着说不尽的山水情长。

    可以说,两人这两天起居之间,几乎如夫妻一般,让丽人心头生出一股温馨之感。

    “娘娘多吃些这个。”贾珩夹起一块儿茄子,放在丽人的青花瓷玉碗里。

    因为正值国丧之期,而后厨更多做的还是一些素菜。

    “唤潇潇过来一同用饭吧。”宋皇后想了想,说道。

    贾珩轻轻“嗯”了一声,然后起得身来,看向那抱肩而立的陈潇。

    陈潇乜了一眼那蟒服少年,似是冷哼一声,语气略有几许不满道:“你们两个吃饭,唤我做什么?”

    贾珩这会儿,轻轻握住丽人的纤纤柔荑,说道:“好了,晚饭还没吃呢,等会儿还要望风,别是饿着了。”

    陈潇:“……”

    还是让她望风是吧?

    说话之间,陈潇倒也懒得理那蟒服少年,一同过来用着饭菜。

    待用罢饭菜,已是酉时时分,天气昏沉一片,夜色漆黑如墨,不见星辰在天。

    陈潇这边厢,则是离了殿中的西暖阁,前往殿门口望风,而贾珩则与宋皇后向着里厢而去。

    贾珩轻轻拉过雪美人的纤纤素手,说道:“甜妞儿,你早些歇着,我去咸宁那边儿。”

    丽人如雪白腻的玉容却现出一抹羞恼,颤声道:“不许走!”

    这个小狐狸,方才都将她的心火燃起来了,这个时候却走了,有这样的道理吗?

    说着,不由分说,两只纤纤素手一下子,缠绕着那蟒服少年的脖子,凑近而去,粉润微微的朱红唇瓣带着一股炙热和恣睢。

    贾珩搂过丽人的圆润肩头,向着帷幔四及的一方绣榻上落座而下,轻轻探入丽人衣襟当中,赏玩盈月。

    嗯,如今也算是夜宿龙床,夜夜笙歌。

    贾珩拥住丽人的肩头,嗅闻着那葱郁发丝之间的馨香,看向那张国色天香,犹如牡丹花的妍丽脸蛋儿,玫红气韵团团。

    贾珩伸手扶住雪美人的丰腴腰肢,凝眸看向那张艳丽无端的脸蛋儿,心神激动莫名。

    宋皇后那张丰艳、雍丽的脸蛋儿羞红如霞,低下身来,抬起秀美螓首之间,美眸媚眼如丝。

    贾珩眉头扬了扬,眸光深深,顿时就觉得心神当中,可谓惊悸莫名。

    堂堂一国之母,对他屈意逢迎,这种无上体验实在难以言说。

    丽人在漆木高几之上的彤彤灯火映照下,那张白腻如雪的脸蛋儿酡红如醺,春山如黛的秀眉之下的美眸,似眯未眯,满是欢喜和明媚。

    贾珩眉头时舒时蹙,目光锐利如剑。

    过了一会儿,轻轻拉过丽人的雪白藕臂,道:“娘娘。”

    宋皇后那张艳丽无端的脸蛋儿羞红如霞,说道:“你这会儿就抱着本宫。”

    贾珩:“……”

    得,又要颠勺是吧?真是一次尝试,终生难忘?

    说话之间,少年搂过丽人的丰腴腰肢,嗅闻着白皙如玉的秀颈肌肤之间那如兰如麝的气息,温声道:“娘娘。”

    雪肤玉颜的丽人,伸出两只酥软雪白的藕臂,紧紧缠绕住贾珩脖子,几乎在少年的耳畔呵气如兰,颤声道:“你…你不要怜惜本宫。”

    贾珩:“……”

    甜妞儿,这会儿又添了一把火,真是让人顶不住。

    贾珩容色微顿,锋锐剑眉倏然扬起之时,目光陷入熟悉的温润,待听得那丽人在耳畔腻哼连连,遽然而起。

    丽人葱郁云鬓之间别着的一根金钗流苏,则是轻轻摇曳不停,那张宛如绮霞云散的脸蛋儿,可见颗颗黄豆大小的汗珠自鬓角轻轻流淌而下,在灯火映照下,晶莹靡靡,明丽动人。

    丽人的丰圆、酥翘,就在贾珩掌指之间轻轻流溢。

    隔着一扇锦绣云母屏风,陈潇一袭飞鱼服,外罩羊毛大氅,抱着一把连鞘宝剑倚门而立,双手抱肩,修丽双眉之下,晶莹明眸粲然如虹。

    也不知多久,贾珩抱着雍容华艳的丽人,放在刺绣着荷花的被褥上,垂眸看向那眉梢眼角绮韵流溢的丽人,心头就有几许感慨。

    甜妞儿这些年真是太苦了,应该是……十多年没有吃过一顿好的。

    雪肤玉颜的丽人,云鬓散乱,鬓角可见汗珠晶莹滚滚,娇躯无意识地轻轻颤栗了下。

    贾珩说话之间,凑近丽人那张雍美、明艳脸蛋儿之侧,轻轻撩起丽人垂落耳际的一缕秀发,声音中带着几许莫名之意,说道:“娘娘,我与陛下……”

    雪肤玉颜的丽人,那张晶莹如雪的玉颜赫然羞红如霞,琼鼻之中腻哼一声,那颗晶莹剔透的芳心当中,就满是羞恼之意。

    这个混蛋,这会儿在胡乱问什么呢。

    贾珩轻声说道:“娘娘刚刚还没回答我呢。”

    丽人感受到那少年的故意拿巧,琼鼻之下腻哼一声,旋即,那张丰腻嘟嘟的雪肤玉颜上笼起一股羞恼之色。

    这个小狐狸没完没了了是吧?

    这还用问吗?那过去二十年真是白活了。

    丽人终究是被那少年捉弄的有些心神不宁,只是轻轻腻哼一声,玉颜酡红如醺,明媚如桃,低声道:“你,你……”

    丽人还未说完,心神就不由莫名一惊,只因那蟒服少年明显……

    这小狐狸,真是禽兽。

    贾珩剑眉扬了扬,目光深深几许,不由想起那年两人在太湖上初结良缘的场景。

    真是自那之后,两人的命运就链接在一起。

    而窗外那棵光秃秃的梧桐树,枝干似要刺穿天空,而犹如冰晶琉璃的梅花树枝上,似是覆盖了厚厚一层积雪。

    不大一会儿,就听得“咔嚓”一声,分明是树枝不堪雪花之重,倏然折断的声音响起,旋即,可听大片雪沫纷纷扬扬落下,铺染在碎石小径上。

    一直到亥初时分,贾珩拥住容止丰美、温香软玉的丽人,在肌肤相亲之间就感受到丽人的颤栗莫名,温声道:“甜妞儿,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嗯。”丽人轻哼了一声,略有几许慵懒的声音中,带着几许让人软了二两骨头的酥腻和娇媚。

    丽人几乎瘫软成一团烂泥,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得分毫。

    可以说,丽人这几天积攒的悲伤心绪,无疑是一扫而空。

    贾珩这边厢,倒也没有多说其他,迅速穿上一身黑红缎面,金色丝线的衣袍,向着厅堂之外大步而去。

    贾珩说话之间,缓步来到廊檐之下,凝眸看向那抱肩而立的陈潇,道:“潇潇。”

    “这几天别再肆无忌惮了,以防太过引人瞩目。”陈潇修丽双眉之下,莹莹清眸冷闪,叮嘱道。

    一旦传扬出去,定然引起轩然大波。

    贾珩面上现出一抹不自然,道:“好了,我会的。”

    而后,两人相伴向着棠梨宫而去。

    ……

    ……

    此刻,正值夜幕低垂,华灯初上,就在神京城的大安坊,在曲折回环的街巷之中,寒风呼啸吹过一座轩峻威严的宅邸,廊檐上悬挂的灯笼随风摇晃不停。

    寂静的冬夜当中,远处不时传来狗吠之音,传至极遥。

    布置精美、空间轩敞的书房中,这会儿似是传来一阵畅快淋漓的笑声,酣畅淋漓,震动四野。

    “那老东西可算是死了,死的好!死的好!”陈渊笑着笑着,锋眉下,那双阴鸷、凹陷的目中噙满了泪花,不大一会儿就已是泪流满面。

    可谓是喜极而泣。

    父王的仇,至此算是报了,而且那老东西还是被自己两个儿子“逼宫”至死,也算是自作自受。

    阮永德提醒说道:“公子,如今继位的是楚王,楚王其人之阴狠、刻薄,不在雍王之下。”

    陈渊那张白净而阴鸷的面容上涌动着戾气,沉喝一声,说道:“楚王毕竟年轻识浅,威望不足以压服内阁还有那位卫郡王,等着吧,祸乱也是或早或晚。”

    阮永德又说道:“公子,仇良昨日率锦衣府卫勤王,此等忠心之举,应能赢得新君的信重。”

    陈渊眉头微皱,冷眸目光闪烁了下,温声道:“即刻派人联络着,但也要随时防备,不能让他卖了我们去。”

    原来,前些时日救下仇良的是陈渊手下的阮永德等人,原本是盯着仇良,但因为仇良被陈潇派人刺杀,阮永德转念一想,反而出手相救。

    陈渊这会儿,起身离了眼前的一条漆木书案,就在书房当中来回踱步。

    剑眉之下,幽冷的目中似是现出一抹睿智之芒,说道:“经过这几次事后,新君定然在朝堂上集权,与那位卫郡王反目成仇,倒也是迟早中事。”

    阮永德点了点头,说道:“那时候就能乱中取胜,只是公子的名声经先前两事,未必能走到前台。”

    因为先前的几次逆案,赵王余孽陈渊的名头已经在京城臭得不行,很难得到大汉文武群臣的拥护。

    “扶保幼主,我们暗中操持朝局。”陈渊两道浓眉之下,幽冷、阴鸷的目中现出一抹冷诮之意,沉声道。

    夜色渐深,崇平十九年腊月寒冬的刺骨寒风,轻轻吹拂着庭院中的嶙峋山石,发出阵阵刺耳而婉转的尖啸之声。

    ……

    ……

    翌日,含元殿

    殿外青石铺就的玉阶上,哭声仍是此起彼伏,而殿前正在跪着的文武百官面色悲戚。

    楚王陈钦,这位大汉帝国的新君,此刻着一身重孝,跪在殿中,对着崇平帝的灵柩哭将起来,声音撕心裂肺,几乎痛哭失声。

    而偏殿之内,甄晴同样一身重孝,拿着帕子,低声抽泣不停。

    昨日,楚王得大汉文武群臣拥立而成新君,今早儿,经过内阁拟定的第一封诏书就传至天下,给崇平帝上了内阁议定的庙号和谥号。

    新帝改元以及立甄晴为后以及追封其生母为太后的旨意还未颁布。

    不远处一袭重孝之服的端容贵妃,正自跪将下来,同样正在向崇平帝哭灵。

    而就在这时,一个年轻女官迈着轻盈的步子进入厅堂中,对着端容贵妃,柔声说道:“贵妃娘娘,太后娘娘来了。”

    宋皇后终究是听了贾珩的劝说,从坤宁宫出来,为崇平帝哭灵。

    毕竟夫妻一场,二十多年的感情,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坤宁宫,不为崇平帝哭丧守灵。

    只是雪美人这会儿,虽是一身重孝,但许是经雨之后,那张丰润、明艳的脸蛋儿似有几许绮丽云霞氤氲浮起。

    要想俏,一身孝。

    这位大汉新晋的皇太后,无疑是将这六个字体现的淋漓尽致。

第一千五百零五章 贾珩:他和甜妞儿……的确有些不像话。

    神京城,含元殿

    宋皇后在端容贵妃身旁跪将下来,正在为崇平帝哭灵,此刻看向那停放在殿中的灵柩,丽人心头也有几许莫名的悲伤。

    或者说置身于这样哭声震天的悲伤氛围,难免要受一些影响,心神黯然莫名。

    而甄晴凝眸看向那雍美云髻之下,玉容丰艳、红润的丽人,垂眸之间,心头生出一股狐疑之意。

    暗道,只怕在心里恨透了先帝,否则,怎么能面上未见太多悲戚之色不说,还满面春风?

    这会儿,殿中就有哭声四起,而跪在灵柩之前的楚王陈钦,这会儿仍是号啕痛哭。

    另一边儿,贾珩也来到含元殿,为崇平帝哭丧,跪在一众文武群臣之列,看向那停放在殿中的灵柩,也有几许内疚神明。

    天子国丧之期,他与甜妞儿……的确有些不像话。

    就这样,哭灵一直哭到中午。

    几个内监搀扶着新皇向着偏殿歇息,这会儿的陈钦,腿仍有些瘸,先前的太医正骨了下,但仍有几许跛意。

    楚王看向一旁的内监,轻声道:“去唤子钰一同过来用午饭。”

    那内监轻轻应了一声,然后唤着贾珩过来。

    贾珩说话之间,快步来到殿中,抬眸看向楚王,说道:“圣上。”

    楚王听到那一声圣上,心底深处不由涌起一股喜悦,但脸上神色却不变分毫,说道:“子钰,咱们一同坐下用饭吧。”

    贾珩这边厢,道了一声谢,落座下来。

    楚王道:“子钰,京营的兵马在辽东耽搁日久,等明年开春还是先行调拨回来一部,以实京城防务才是。”

    贾珩轻轻应了一声,温声说道:“那等明年开春,不仅是辽东,九边边镇也会根据防务重心,调整兵力。”

    这个楚王还未登基,已经开始集权了,或者说这是帝王心性,绝对的安全感和掌控欲。

    ……

    ……

    时光匆匆,不知不觉就是四天时间过去。

    距离崇平帝驾崩之日,已然过了头七之日,京中的悲怆氛围要松懈一些。

    大汉新君继位,也有了一段时日,似乎大汉的所有政局,都开始平稳下来。

    而内阁拟制,经由新君颁发的第二封诏书,也传之于中外,递送至地方府县。

    即,诏书拟定,立太子妃甄晴为皇后,其子陈杰为太子。

    同时,改元建兴,当然要等明年开春,才会以新年号纪年。

    而后,甄晴以及楚王府的相关人员也逐渐搬进宫殿,因为坤宁宫暂时为宋皇后占据,甄晴只得暂且居住在其他宫殿当中。

    但甄晴却派出了亲信女官接管六宫事务,算是逐渐熟悉宫中事务。

    这一日,刚刚过了小年,神京城西城门方向,可见十余骑快马疾驰而过,踏过厚厚积雪的街道,积雪上马蹄印深深,两旁鳞次栉比的商铺中,除却一些杂货、布匹之店,其他也早早关了门。

    马鞍之上,为首两人身披大氅,面带一路风尘仆仆的风霜之色。

    正是甄晴之父甄应嘉与甄韶两兄弟,身后跟着甄璘以及甄家的其他子弟。

    腊月寒冬的刺骨冷风扑面吹来,犹如刀子一般,让人脸颊生疼。

    甄家在神京城中原有宅邸,并着专人看守,只是后来甄家被抄检之后,宅邸封禁,归了内务府。

    如今楚王继位,成为新君,甄应嘉又成了内务府总管大臣,原本的宅邸自是重又发还到甄应嘉手上。

    甄应嘉与甄韶兄弟两人,在仆人的相迎下,举步进入这座轩峻、壮丽的宅邸,来到一架架紫檀木屏风立起的花厅之中落座下来,隔着一方漆木小几落座,仆人奉上香茗,然后徐徐而退。

    甄应嘉那张苍老面容之上,可见喜色难掩,说道:“自上次离京,一晃眼都有五年了,如今重回京城,当真是恍如隔世。”

    甄韶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说道:“如今倒也算是风水轮流转。”

    当年他们甄家真是一朝家道中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甄应嘉点了点头,说道:“等会儿去王妃府上看看,去见见王妃。”

    甄韶道:“贾子钰那边儿的宁国府,兰儿和溪儿两个也在那边儿。”

    甄应嘉道:“他们两个跟着子钰,兰儿那孩子不是已经是侧妃了吗?”

    他们甄家应该就是贵女之命不少,大女儿和二女儿如今一个是皇后,一个是侧妃。

    甄韶道:“上次书信说了,子钰给他在宗人府请封了侧妃。”

    甄应嘉道:“子钰当初之言,皆是一一实现。”

    “当初如果不是子钰指点,让我等趁着上皇驾崩之时求情,也无今日这般东山再起。”甄韶忆起往事,唏嘘感慨说道。

    一旁落座的甄璘闻言,在一旁笑着接过话头儿,开口说道:“二老爷,听说这次魏王派兵逼宫,关要之时,就是子钰领京营之兵,平定逆举。”

    甄应嘉面色微顿,沉声说道:“路上倒是语焉不详的,不想还有这般多的隐情。”

    甄璘轻声说道:“如果不是贾子钰,就让魏王还有梁王成了。”

    甄应嘉开口赞扬说道:“贾子钰真是一位贤王,公忠体国,心怀大义。”

    所谓,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此刻的甄家无疑十分感激贾珩当年的提点,可以说,甄贾原本就是世交,经此诸事,联系愈发紧密。

    甄韶道:“当年,子钰前往江南之时,如果不是老太太执意将兰儿、溪儿嫁给子钰,也不会有今日。”

    甄应嘉点了点头,手捻颌下胡须,感慨了一声,说道:“母亲她眼光一向毒辣。”

    甄韶道:“兄长,待用罢饭,我们一同去宫里祭拜先皇。”

    甄应嘉点头应是。

    而后,两人用罢饭菜,沐浴更衣,换了一身白色孝服,在扈从的陪同下,进入宫中。

    此刻,殿中哭声一片,楚王陈钦正在殿中哭灵,听到内监在耳畔禀告,面色一顿,心头大喜。

    他正说手下可靠的人手缺乏,不能掌控朝政,甄家人就来了。

    少顷,甄应嘉与甄韶快步进入殿中,在内监的引领下,朝着灵柩行礼上香。

    待哭灵而毕,内监近前,低声道:“甄老爷,陛下在偏殿召见。”

    甄应嘉与甄韶对视一眼,然后,两人说话之间,随着那内监前往偏殿。

    楚王这会儿,坐在小几之畔的梨花木椅子上,端起几案上的青花瓷茶盅,轻轻抿了一口,将方才心头的烦躁思绪压了压。

    “见过陛下。”甄应嘉与甄韶进入偏殿暖阁,向着楚王行了一礼,轻声说道。

    楚王放下茶盅,起身虚扶,说道:“岳丈大人快快请起。”

    虽是一国之君,但因为刚刚继位不久,正是笼络人心之时,楚王将礼贤下士的明君形象展现的淋漓尽致。

    甄应嘉凝眸看向楚王,道:“多谢陛下。”

    楚王温声说道:“如今大行皇帝辞世,诸事繁芜,尤其内务府诸事,一时无人料理,岳丈大人来的正好,正好接管内务府事务,为接下来国丧出殡之事多多操持。”

    甄应嘉闻言,面色一肃,拱手道:“陛下放心,老朽定然竭尽心力,为陛下分忧。”

    楚王陈钦点了点头,然后,楚王又看向一旁的甄韶,说道:“先前魏梁两藩的事,想来二叔应该也听到了。”

    甄韶面容幽沉,一如玄水幽幽,道:“略有耳闻,不想竟发生了这样的事儿。”

    楚王剑眉挑了挑,面色阴沉如铁,沉声说道:“两人可谓无君无父,竟敢大逆不道,行此逆举,实是骇人听闻,而且父皇早逝,也与这两人有关。”

    甄韶闻言,心头不由“咯噔”一下,显然被楚王这一番话,引出一些不好的联想。

    楚王话锋一转,说道:“如今,宫苑中的禁卫,如今都是朕于潜邸之时的府卫兵马,但京中五城兵马司,还请二叔暂掌。”

    甄韶道:“先帝当初说让微臣进京为练武营都督,执掌兵马,京营方面的差事……”

    先前,崇平帝为了给楚王培植羽翼,重新启用甄家,当初就给甄韶加兵部侍郎衔,军机大臣,入内书房行走。

    楚王目中现出思索之色,沉声道:“兼领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如当初贾子钰故事,二叔还当为朕看住了神京,断断不能再让歹人作祟。”

    楚王先前不是没有想过让贾珩代掌五城兵马司,但先前贾珩以一人之力调拨京营,入宫城勤王的场景,终究是吓到了楚王。

    或者说,这原本就是帝王制衡之道,以甄韶掌控五城兵马司,而京营再由贾珩掌管,楚王才更有安全感一些。

    甄韶闻言,面色一肃,说道:“陛下放心。”

    甄应嘉岔开话题,问道:“陛下,未知皇后娘娘何在?”

    “这会儿还在哭灵,朕让内监唤她过来。”楚王说着,吩咐着一旁侍奉的内监。

    那内监应了一声,就去前往寻找甄晴。

    不大一会儿,就见甄晴在几个内监的陪同下,来到近前,凝眸看向甄应嘉,轻声道:“父亲。”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甄应嘉此刻起得身来,向着甄晴行了一礼,躬身说道。

    这就是天家的跪拜之礼,等级森严无比,纵然是亲人也不能例外,贵人可以平易近人,但当事人不能托大。

    甄韶这会儿同样起得身来,向着甄晴行礼。

    甄晴连忙伸出两只纤纤素手,向着甄应嘉虚扶了下,说道:“父亲和二叔,快快请起。”

    甄应嘉闻听此言,就朝着甄晴,道谢了一声,说道:“谢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甄晴道:“父亲大人远道而来,一路奔波,实在是辛苦了。”

    甄应嘉面色庄肃,说道:“自接到先帝旨意之后,不敢耽搁,昼夜兼程,终至神京。”

    可以说真是一路昼夜兼程。

    甄晴落座下来,道:“来了就好,陛下现在身边儿正缺亲信人,父亲和二叔来的正好。”

    楚王接过话头,说道:“梓潼,朕方才已经让岳丈大人先去内务府,帮着料理国丧并王府中事,二叔也领了提点五城兵马司的差遣。”

    甄晴黛丽修眉之下,美眸宛如凝露,神情郑重地看向楚王,说道:“陛下,宫门府卫也得换上一换,省得再有魏梁齐等藩王里外勾结之事发生。”

    楚王点了点头,剑眉之下,明眸闪烁不停,赞同道:“梓潼所言甚是,现在宫内已有甄珏统帅兵马,把守宫城。”

    先前,楚王为太子之时,尚以礼贤下士,对甄珏呼之以兄,如今乃是帝王,反而并未再以兄相称。

    甄晴道:“宫城的卫士也得重新换了一换了,否则,夜里睡觉都不踏实。”

    如果那混蛋让她抱着睡,也就踏实了。

    楚王道:“正是此意,是需得重新拣选一批亲信充任。”

    几人寒暄着,相叙着一些人事安排,主要是巩固人事。

    ……

    ……

    神京城,宁国府

    正值近晌时分,几匹枣红色骏马在宁国府门前勒停了缰绳,而正在门前拿起扫帚,正在清扫着积雪的仆人,面上都是一惊,连忙转身返回宁国府禀告。

    王爷回来了……

    贾珩与陈潇一同翻身下马,将缰绳随手扔给身旁的扈从。

    他今日返回宅邸,因为正值国丧之期,府前的匾额上装饰着一条白色的孝布,整个宅邸当中都是一派悲哀和肃穆的气氛。

    贾珩说话之间,快步进入厅堂之中。

    这会儿,晴雯近得前来,扭着水蛇腰,那张愈见妩媚、明丽的脸蛋儿上见着笑意,惊喜莫名道:“公子,你回来了?”

    虽说晴雯也算是宗人府玉谍录名的郡王府诰命夫人,但已经习惯了以丫鬟的身份伺候贾珩。

    贾珩问道:“晴雯,王妃呢?”

    “正在后院说话呢。”晴雯纤声道。

    贾珩点了点头,说话之间,向着后院而去,此刻,那后宅厅堂当中,秦可卿正在抱着女儿贾芙,端美、华艳的脸蛋儿上,眉梢眼角满是母性的温婉可人。

    不远处的尤氏,尤二姐,尤三姐三姐妹落座在绣墩上,正在陪着秦可卿说着话。

    就在这时,贾珩说话之间,就举步进入厅堂,迎着秦可卿以及尤氏、尤二姐、尤三姐的目光,唤道:“可卿。”

    “爹爹~”这会儿,秦可卿怀里的贾芙,见到贾珩,似是糯软而甜甜地唤了一声。

    贾珩近前,一下子抱起贾芙,感受到脸上的温热、酥糯,道:“芙儿,几天没见,又重了一些。”

    贾芙声音糯软无比,奶声奶气道:“怎么重了?”

    秦可卿笑道:“爹爹是说你长大了呢。”

    贾珩轻轻刮了刮自家女儿的鼻梁,道:“是啊,芙儿长大了,真是一天一个样儿。”

    贾芙腻哼一声,声音萌软而酥糯,说道:“爹爹刮我的鼻子,该塌鼻子了。”

    贾珩道:“你这是听谁说的,咱们家有塌鼻子的吗?”

    秦可卿秀丽如黛柳眉之下,晶然熠熠的美眸当中,可见丝丝缕缕关切之色,问道:“夫君,宫中的国丧之事料理完了吗?”

    贾珩道:“早着呢,还得一段日子,待大行皇帝安葬,当在明年了。”

    秦可卿点了点头,说道:“夫君,这个年打算怎么过?”

    贾珩道:“国丧之事,一切从简,别的倒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他其实更关心磨盘在进入皇宫之后,会如何与甜妞儿斗法。

    贾珩落座下来,抱起自家女儿贾芙,凝眸看向那落座在梨花木椅子上的丽人,道:“可卿,快过年了,府上的年货都置备齐了吧。”

    尤氏在一旁接过话头儿,开口说道:“府上的各色年货,都置备齐了。”

    贾珩点了点头,温声道:“那就好,还有族里面的孤寡老幼,都要发一些饷银,以备过年。”

    尤三姐这会儿,美眸莹莹如水,好奇问道:“王爷,国丧还有多久?”

    “四十九天吧,比着前朝算是从简了一些,不过,大行皇帝灵柩下葬当在明年春夏之秋了。”贾珩道。

    见尤三姐不大懂,尤氏解释了一句,道:“陵寝应该是没有修好,还需要停灵一段时间。”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丫鬟快步进入厢房,道:“王妃,甄妃和溪夫人过来了。”

    说话之间,只见甄兰与甄溪两人快步而来,面上见着欣喜之色,说道:“珩大哥,刚刚京中的甄宅来人,父亲和二叔已经来京城了。”

    贾珩点了点头,剑眉之下,目光温煦地看向甄兰,温声道:“是啊,这个时候也该来了。”

    甄兰两道细秀柳眉之下,晶然美眸莹莹如水,娇俏说道:“珩大哥,我想和妹妹去一趟府上,去看看大伯和二叔。”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时候,两个人应该进宫先向大行皇帝祭拜,等晚一些,倒也不迟。”

    甄兰轻轻“嗯”了一声。

    贾珩道:“京中这段时间多事之秋,等明年开春也就好了。”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丫鬟进入厅堂,说道:“夫人,午饭准备好了。”

    秦可卿面上笑意盈盈,说道:“好了,夫君,先一同吃午饭吧。”

    贾珩轻轻应了一声,然后,随着秦可卿在一旁的桌子旁落座下来,拿起筷子,用起饭菜。

第一千五百零六章 贾珩:……流水的皇帝,铁打的卫郡王。

    神京城,宁国府

    贾珩待与秦可卿用罢饭菜,并没有在后宅厅堂多待,而是来到前院的书房之中。

    一袭青裙,容颜清冷的丽人,此刻正在书案之后,寻着那本簿册。

    陈潇抬眸看向那蟒服少年,道:“新皇今天召见了锦衣府指挥仇良,可能会将锦衣事务尽托于他。”

    贾珩点了点头,道:“新皇继位,难免集权,要不了多久,就会全面安插亲信,今天已经有些想将手伸向京营了,只怕内阁的人事,也会有所调整。”

    陈潇眉头皱了皱,目中带着征询之意,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贾珩道:“等过几天,咱们去见见甄晴,看看她什么态度。”

    这种事儿,归根到底还是甄晴发力,不过楚王刚刚登基,还未举行继位大典,甄晴在局势没有彻底稳固下来之前,也不会再行非常之事。

    毕竟总不能一年连续死了两位皇帝。

    贾珩压下心头的纷乱思绪,轻轻拉过陈潇的纤纤素手,说道:“好了,咱们不说这些了。”

    说话间,凑近而去。

    陈潇打开贾珩的手,眉眼羞恼道:“别闹,现在正值国丧呢。”

    “你不是对他心有怨恨?这难道不算是报复?”贾珩探入衣襟中,堆着丰盈雪人,凑到丽人耳畔,轻轻说了一句。

    陈潇:“……”

    你玩这个是吧?

    贾珩拥住丽人的丰腴娇躯,嗅闻着那葱郁发丝之间的清香,道:“潇潇,可查出那天是谁救走的仇良?”

    陈潇容色微顿,柳眉之下,可见美眸眸光深深,说道:“正要给你说,昨日师姐递送消息,说过了,其实是陈渊的人。”

    贾珩讶异问道:“陈渊,他派人救走仇良做什么?”

    陈渊先前因为太庙的事儿,与仇良曾经对峙过,难道是想要借此埋上一根钉子?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陈潇秀丽如黛的柳眉之下,晶然目光莹莹如水,温声道:“只怕是想要在新君继位以后,再次兴风作浪。”

    贾珩点了点头,一时默然不语。

    陈潇提醒道:“楚王这边儿也不能拖延得太久了,以其心志,定然也会猜忌、防备于你。”

    贾珩道:“这一年半载应该不会,我刚刚扶持其登基,他权位尚未巩固,不会轻举妄动。”

    然后,拥住陈潇丰腴柔软的娇躯,感受到那股带着几许栀子花以及香肌玉肤的清香,就有几许醺然欲醉。

    陈潇那张白腻如雪的脸蛋儿羞红如霞,而后感受到那蟒服少年的亲昵之态,道:“你快一些。”

    贾珩道:“我什么时候有快的时候?”

    陈潇那张清丽如霜的玉颊染起绯红之霞,琼鼻鼻翼轻哼一声,将丰腴娇躯依偎在那少年的怀里,任由那少年轻薄着。

    这两天,她晚上站在坤宁宫的廊檐下,为那一对儿狗男女望风,这几天也弄得有些心急火燎。

    贾珩剑眉扬了扬,徐徐说道:“潇潇,你师姐那边儿,许久没有见她了。”

    陈潇此刻双手搂着贾珩的脖子,那张白腻如雪的脸蛋儿似蒙起酡红红晕,而鬓角之间的汗珠晶莹滚滚,沿着脸颊一直向下滑过白腻细嫩的秀颈,落在精致如玉的锁骨,轻声道:“她这段时间都在京城。”

    贾珩想了想,说道:“这两天,见她一面。”

    “我看你是想她了吧。”陈潇那张清丽玉颜酡红如醺,声音似有几许上气不接下气,秀发之间的金钗流苏轻轻摇动不停,说道。

    贾珩轻轻应了一声,也不多说其他。

    夫妻两人痴缠了一会儿,贾珩拉住丽人的纤纤柔荑,拥在怀里,说道:“天色不早了,你先去沐浴更衣,我等会儿再去看看妙玉。”

    “你这会儿还有心思?”陈潇清丽玉颜酡红如醺,声音柔软、酥糯,只是语气明显带着几分讥诮。

    贾珩无奈说道:“能有什么心思,她这会儿正怀着孩子呢。”

    “怀着孩子又怎么了,你以前又不是没有过。”陈潇那张宛如冰山雪莲的玉颊羞红如霞,丰腴娇躯滚烫如火,目光莹莹如水,讥诮说道。

    贾珩心头若有所思,问道:“潇潇,你这是想要孩子了?”

    “谁想要孩子了?”陈潇晶莹如雪的玉容微微一顿,秀挺、挺直的琼鼻腻哼一声,心下就有些慌乱莫名。

    她年岁是有些不小了,是有些想要个孩子了。

    贾珩笑了笑,轻轻拥住丽人,温声道:“潇潇,那等过段时间,咱们再要一个就是了。”

    陈潇白皙如玉的脸蛋儿羞红如霞,声音带着几许柔软和娇俏,说道:“这一年半载,还有不少事儿,还是别了。”

    贾珩点了点头,道:“这么说也是,那等诸事彻底尘埃落定之后,也就差不多了。”

    陈潇羞嗔道:“你不是要走的吗?”

    这人说着说着,还在里面呢。

    贾珩这边厢,探手入得衣襟当中,捏了捏丽人的雪梨,温声道:“潇潇,那我就先去栊翠庵了。”

    嗯,陈潇翠丽修眉蹙了蹙,似是轻轻冷哼一声。

    贾珩说话之间,换上一袭黑红缎面、金色丝线的蟒袍,穿上官靴,出了内书房,向着大观园方向快步行去。

    大观园,栊翠庵——

    正值腊月寒冬时节,可见皑皑白雪覆于城墙墙头之上,一树枝干瘦弱嶙峋的红梅探出青砖黛瓦的墙头,点点雪花覆于红色花蕊之上,红白相衬,愈见静态极妍。

    贾珩拾阶而上,置身其间,嗅闻着一股股冷香,而后,就见刺骨寒风吹来,先前与潇潇痴缠至极的旖旎芬芳,却已消散不见。

    说话之间,登上石阶三层的廊檐上。

    厢房之中,正是炉火熊熊,暖意融融,可见玻璃轩窗上就有水珠晶莹滚滚而落。

    妙玉身子愈发重了起来,躺在一方铺就软褥的绣榻上,那张白皙如玉的脸蛋儿因为怀孕之后,丰润嘟嘟,眉梢眼角当中沁润着一股母性的温婉和柔美。

    此刻,眼睫微微阖起,似在闭目养神。

    不远处的绣墩上,邢岫烟一袭青色衣裙,那张恍若出云之岫的眉眼间,也有几许已为人妻的温婉如水,手中拿着一本书,正在给妙玉读着。

    其实,是一卷演义话本。

    而贾茉坐在一旁的软榻上,身上盖着小被子,那张粉雕玉琢的脸蛋儿,见着专注之意,听着邢岫烟正在诵读着的演义话本。

    就在这时,素素迈入厢房之中,说道:“姑娘,王爷来了。”

    妙玉弯弯而细密的眼睫颤抖了下,缓缓睁开美眸,在彤彤灯火映照下,水光盈盈的目中,似沁润着欣喜莫名。

    贾珩进入厢房之中,道:“妙玉,还没睡呢。”

    妙玉凝眸看向那蟒服少年,说道:“王爷,宫里不是正在国丧,王爷没有在宫中?”

    贾珩道:“宫中哭丧得下午了,就忙里偷闲,过来看看你和岫烟。”

    贾茉轻轻应了一声,粉腻嘟嘟的脸蛋儿上满是欣喜之意,声音萌软、柔糯道:“爹爹~”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茉茉,刚刚你姐姐还说想你了呢。”

    说话之间,近前,一下子抱住自家女儿,就觉一股奶香奶气扑鼻而来,而后就觉脸颊“啪叽”一声。

    茉茉“咯咯”娇笑不停,犹如老母鸡一样,眉眼弯弯一如月牙儿,明媚动人。

    不远处,手中拿着一本蓝皮簿册的邢岫烟,清丽脸蛋儿上现出艳羡之色。

    贾珩这边厢,落座下来,看向躺在床榻上的妙玉,道:“这几天觉得怎么样?”

    妙玉白腻如雪的晶莹玉颜上满是幸福和甜蜜之态,道:“最近倒是愈发嗜睡了一些。”

    贾珩道:“我估算着日子,应该也差不多了。”

    妙玉修眉如黛,抿了抿粉润唇瓣,道:“是啊,最近孩子踢的厉害。”

    贾珩道:“我让凤嫂子时常派太医过来看看。”

    妙玉轻轻“嗯”了一声,说道:“宫里那边儿没有什么大事吧?我听府上的丫鬟议论的沸沸扬扬。”

    贾珩这会儿,轻轻拉过妙玉的纤纤素手,道:“没什么事儿,有我在呢。”

    妙玉面色微顿,春山如黛的柳眉之下,晶然目光莹莹如水,道:“宦海沉浮,风波险恶,你也要多加小心,人家常说,一朝天子一朝臣。”

    贾珩道:“放心好了,我会留意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不假,但也可能是流水的皇帝,铁打的卫郡王。

    贾珩道:“那我听听孩子。”

    说话之间,凑到丽人那隆起成球的小腹上,贴耳倾听。

    这会儿,邢岫烟来到几案之畔,提起一个青花瓷茶壶,斟了一杯热茶,递将过去。

    贾珩听了妙玉肚子的动静,那张沉静面容上也现出欣然之色,接过邢岫烟递送过来的一杯茶盅,说道:“岫烟,最近麻烦你陪着妙玉了。”

    邢岫烟晶然莹莹的美眸柔婉如水,说道:“王爷这话就是见外了。”

    贾珩抿了一口香茶,笑了笑,说道:“我都忘了,岫烟已经过门儿了。”

    邢岫烟:“……”

    所以,她在他心里这么没有存在感?

    妙玉闻言,明眸妩媚流波,嗔怪说道:“你这都叫什么话?岫烟也是你明媒正娶过来的。”

    贾珩笑了笑,道:“怎么不记得?”

    邢岫烟轻轻抿了抿粉润唇瓣,微微垂下青丝如瀑的螓首,晶然明眸羞涩地瞥了一眼那蟒服少年。

    这会儿,贾茉声音糯软无比,轻声说道:“爹爹,你怎么不和我玩啊,爹爹给我叠纸鹤。”

    “爹爹教你叠小船好不好?”贾珩轻笑了下,捏了捏自家女儿粉腻嘟嘟的脸蛋儿。

    然后教着茉茉叠着带帽的小船,逗弄的小萝莉笑个不停。

    这会儿,妙玉声音娇俏无比,说道:“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与岫烟单独说说话。”

    贾珩点了点头,将正在拿着几个纸船、纸元宝、纸百合花正在玩着的小丫头,托付给了丫鬟素素。

    然后,看向一旁的邢岫烟,低声道:“岫烟。”

    自从两人成亲之后,的确很少有机会与邢岫烟单独相处。

    说话之间,贾珩轻轻挽住邢岫烟的纤纤柔荑,向着一扇屏风遮挡的暖阁厢房,刚刚落座下来。

    贾珩伸手将邢岫烟拉将过来,一下子就拥入怀里。

    “王爷。”邢岫烟那张俏丽的脸蛋儿羞红如霞,说道。

    贾珩将邢岫烟轻轻搂在怀里,感受到那丰盈、柔软,说道:“岫烟,这段时间冷落你了。”

    邢岫烟柳眉挑了挑,白腻如雪的玉颊羞红如霞,轻声道:“王爷忙着外间的事儿,最近京城又是大事以及夺嫡之事。”

    贾珩说道:“自从成婚之后,你我二人都没有这般好好坐在一块儿叙话了吧。”

    邢岫烟红着一张白腻如雪的脸蛋儿,秀气挺直的鼻梁之下,声若蚊蝇地“嗯”了一声。

    这是坐在一块儿叙话吗?

    少女感受到那蟒服少年的兴风作浪,娇躯愈发滚烫如火,心头忍不住暗暗腹诽一声。

    “快过年了,二老那边儿怎么样?”贾珩问道。

    邢岫烟点了点头,说道:“挺好的,府上送了不少年货过去。”

    自打邢岫烟成了宁国府的诰命夫人,邢家的待遇也直线上升,或者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贾珩轻轻拥住丽人的削肩,凑到那莹润微微的唇瓣之前,噙住那两片莹润桃红。

    邢岫烟“唔”了一声,而后,丽人两只纤纤素手,轻轻抚过那蟒服少年的肩头,那张白腻如雪的脸蛋儿,悄然浮起两朵犹如玫瑰花瓣的晕红。

    贾珩轻轻拥住丽人,感受到那丰腴柔软的娇躯上散发的香气。

    也不知多久,贾珩凝眸看着娇躯瘫软成泥的邢岫烟,说道:“岫烟。”

    邢岫烟似酥软、娇俏地应了一声,带着几许慵懒之态。

    这大半天的,如是让旁人瞧见了就不好了。

    两人折腾了一会儿,贾珩凝眸看向脸蛋儿羞红如霞,眉眼柔婉如水的丽人,轻轻抚着那丰圆、酥翘。

    贾珩剑眉挑了挑,明眸之中温润几许,感受那肌肤香软的娇躯,轻轻托起丽人的丰腴款款,附耳低声道:“岫烟。”

    邢岫烟属于那种闲云野鹤的女孩子,但毕竟是女孩子,在亲昵之时的娇羞情态,也有些撩人心弦。

    这边厢,贾珩与邢岫烟依偎了一会儿,转眸看向邢岫烟,说道:“岫烟,天色不早了,我这会儿还要去宫中为大行皇帝哭灵,等下就不能多陪你了。”

    邢岫烟那张白腻如雪的玉颊酡红如醺,美眸可见妩媚流波,听闻此言,声音酥腻、柔婉几许,说道:“好了,你快去吧。”

    贾珩也不多言,换上一身黑红缎面的织绣蟒服,然后出得厢房,抬眸看去,天穹似有风雪酝酿。

    而这边厢,邢岫烟丰腴款款的娇躯绵软如蚕,抬眸目送着那少年离去,莹莹明眸中满是依依不舍。

第一千五百零七章 卫郡王势必身败名裂!

    时光匆匆,如水而逝。

    不知不觉就到了崇平十九年的腊月二十九,第二天就是除夕佳节,但神京城中家家户户,以及街道两侧鳞次栉比的商户,不少都挂起一道道白色幡布,笼罩在一片国丧的氛围当中。

    宫苑,坤宁宫

    宋皇后一袭白色重孝孝服,落座在一方铺就着褥子的软榻上,就在不远处的一双儿女,陈芊芊与陈洛正在说着话。

    就这样,几天时间过去,宋皇后心头的哀伤和幽恨,在这一刻,无疑消散许多。

    丽人手里拿起一份蓝皮簿册,翠丽黛眉之下,明眸莹莹如水,心头不由生出一股幽恨。

    就在这时,一个身形窈窕明丽,苍白如纸的女官快步进入殿中,说道:“娘娘,容妃娘娘来了。”

    说话之间,只见端容贵妃举步进入暖阁之中,道:“姐姐,你怎么样?”

    丽人说话之间,起得身来,道:“妹妹,你过来了?”

    端容贵妃轻轻应了一声,道:“明天就是除夕了。”

    宋皇后靡颜腻理的脸蛋儿上现出一抹怅然若失,感慨说道:“是啊,过了除夕,就是建兴元年了。”

    属于她宋恬的崇平时代过去了。

    丽人这会儿,心头难免生出几许唏嘘感慨。

    端容贵妃幽丽玉容上,忧色密布,说道:“姐姐,这几天前面圣旨还没有尊姐姐为皇太后的圣旨,莫是新皇并无此意。”

    宋皇后容色幽晦难明,声音不由为之冷峭几许,道:“只怕,他都已经存了废我,立他那母妃的心思。”

    端容贵妃修眉蹙紧,道:“姐姐,他终究要顾忌外界观瞻的。”

    宋皇后冷声说道:“先前,含元殿,然儿和炜儿他们的事,让他拿了话柄。”

    端容贵妃默然了下,问道:“姐姐,然儿和炜儿他们两个现在回家了吗?”

    宋皇后声音中多余不满,道:“这会儿都被软禁在府里了,头七过后,那庶藩就不让他们两个再至灵柩前哭灵。”

    事实上,剥夺魏梁两王的哭灵之权,也是一种对两藩先前“逼宫”不满的表态。

    因为崇平帝的遗旨,楚王现在倒不好即刻不认。

    毕竟,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

    ……

    含元殿,内书房——

    楚王陈钦一袭重孝之服,落座在漆木条案之后,看向书案上的一本薄薄书籍,手执朱笔,面上现出欣然。

    这是一封请封楚王之母为皇太后的圣旨,无疑是翰林院的哪位大聪明,想要借机邀宠于上。

    起因自是,前不久新皇颁发的圣旨当中,并没有按常例尊宋皇后为皇太后,或许是遗忘,也或许是魏梁两王“逼宫”的事,并未彻底结束。

    楚王陈钦阅览奏疏,面色微顿,思量片刻,就将手中的一根朱笔,放在一旁的青花瓷笔架上。

    刚刚登位,一切宜静不宜动。

    就在这时,楚王府的内监进入书房,说道:“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皇后娘娘自是甄晴。

    这会儿,甄晴说话之间,丽人一袭白色孝服,就摇晃着丰腴款款的腰肢,快步进入内书房,凝眸看向楚王,道:“陛下。”

    这两天,甄晴走路都是有些发飘的,那张虽未施粉黛,但婉丽、明媚之意不减分毫的脸蛋儿上,满是如沐春风般的喜悦。

    “梓潼来了。”楚王剑眉之下,抬眸看向甄晴,瞥见丽人那张丰艳、酡红的脸蛋儿,心神当中就有几许起心动念。

    先前,他在灵柩前看到跪下来哭灵的晋阳姑姑,心底倒也有几许惊艳之意。

    要想俏,一身孝,古人诚不我欺。

    不过,现在正值国丧之期,当需清心寡欲才是,否则,但凡传出去一星半点儿,朝野势必哗然。

    甄晴行至近前,丽人清冷声音中带着几许难掩的欣喜,说道:“陛下,六宫的内监和宫女都换了一遍,二叔那边儿也换了一批府卫守卫宫城,陛下,近来的情况应是要好上许多。”

    楚王点了点头,说道:“近来诸事繁芜,梓潼可擅加操持,莫要再给歹人可乘之机。”

    甄晴柳眉弯弯如黛,声音娇俏几许,笑道:“陛下放心就是,臣妾以后可是上心着呢。”

    其实,也是痛定思痛,因为当初楚王南下金陵之时,就在驿馆之时,儿子就已经遇刺身亡。

    楚王问道:“坤宁宫怎么样?”

    甄晴叹了一口气,说道:“还未搬走,倒也不急于这一时,等明年开春之后,再作计较不迟。”

    楚王想了想,道:“你也小心从事,但最好不要闹出什么乱子来,刚刚进入宫中,明面上不能让外间之人起了议论。”

    甄晴晶莹玉容白皙如玉,细秀柳眉之下,狭长、清冽的美眸现出一抹冷意,道:“陛下放心吧,臣妾会留心的。”

    当初,她可是受了不知多少气。

    楚王眉头皱了皱,说道:“这刚刚继位,同样是千头万绪,朕想给母妃上尊号,但如今朝局前路不明,尚不知是何等情形。”

    甄晴道:“陛下担心会有朝臣反对?”

    楚王放下手中的奏疏,阴鸷、白净的面容上,似是涌起一抹幽暗晦色,说道:“可能会有一些清流争议于礼不合,犯颜直谏,如今正值国丧之期,朕不想弄得纷纷扰扰。”

    甄晴想了想,说道:“臣妾以为朝臣应该不会反对,毕竟,坤宁宫那边儿已经失德,陛下如今不尊坤宁宫为后,最近倒是没有什么规劝声音。”

    楚王两道粗眉之下,目中闪过一抹精明之芒,道:“也不是不尊,而是与追封母妃一同授封,等过个三五年,就褫夺了她的封号。”

    显然,楚王一开始就打定了“秋后算账”的主意。

    楚王道:“梓潼,这几天待在宫里,最好先不要与坤宁宫方面起着争执。”

    甄晴打着包票说道:“陛下放心就是。”

    “齐昆已经前往渭南监修了,应该在明年五六月份儿完工。”楚王面色沉静,目光闪了闪,说道。

    甄晴道:“朝堂上这些阁臣,皆是先帝留下,想要掌控朝政,也需要重新拣选新人才是。”

    “换人,将来还是要换的,只是现在刚刚克承大统,一动实在不如一静。”楚王锐利锋芒的剑眉下,目光深深,幽声道。

    等他继位以后,定然大刀阔斧行革新之策,那么内阁也当有亲信之臣掌控权柄。

    甄晴问道:“陛下,贾子钰那边儿?怎么办才好?”

    楚王道:“子钰这次拥立之功,可谓力挽危局,而他爵位已至郡王,实不好再加,朕打算给他加加俸禄。”

    “子钰应该也不缺那几个俸禄。”甄晴笑了笑道:“他后宅几个夫人,可正怀着孩子呢,这次功劳正可恩荫子孙。”

    “可是那个妙玉?”楚王眉头之下,那双晶然熠熠的明眸,眸光闪了闪,说道。

    甄晴道:“京中当初还是传得沸沸扬扬的。”

    楚王目光深深,感慨说道:“子钰也算是颇为风流了,虽是少年俊彦,但这些年私德不修,倒也不知后世会如何评价。”

    甄晴轻笑了下,剑眉之下,目光莹莹如水,说道:“倒也是人不风流枉少年。”

    楚王道:“不说这些了,这几天正值国丧、守灵,朕这会儿也颇有些困,正要说好好歇息歇息才是。”

    甄晴轻轻应了一声,倒也没有再说其他,而是看向那在内监搀扶下,来到一旁床榻上躺下的楚王,心神莫名。

    再等一年半载,等皇位稳固一些,她就送这人去见先帝。

    当初如果不是他只顾自己逃命,她的大儿子也不会亡命于歹人之手。

    ……

    ……

    神京城,宁国府

    贾珩离了厅堂,就前往大观园中的潇湘馆,正值冬日腊月时节,皑皑白雪覆在片片竹叶上,青白交错,颇见意境。

    潇湘馆当中,就有刺骨寒风徐来,吹动得竹林飒飒而响,旋即,就是雪白如芦苇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

    厢房之中,因四方燃着炭火铜盆,炉火熊熊,热气氤氲而升,吹拂着麝香四散而走。

    黛玉落座在一方铺就着被褥的软榻上,正在与紫鹃两人叙话,一旁的袭人则是提起一个青花瓷茶壶,在“哗啦啦”的壶水声当中,在茶盅倒了一杯酥酪茶。

    而后,端过茶盅递将过去。

    黛玉那张洁白莹莹的脸蛋儿羞红如霞,修眉之下,美眸莹莹如水,语气幽幽说道:“明天就是除夕了,今年应是不能放烟火了。”

    “国丧之日,这些烟火自是不能放着。”紫鹃眉眼弯弯如柳叶,清眸莹莹如水,说道。

    就在这时,丫鬟雪雁进得厅堂之中,道:“姑娘,大爷来了。”

    此言一出,黛玉那张明媚如桃的玉颜上,似是现出丝丝缕缕的欣喜之色,说道:“他来了。”

    不大一会儿,贾珩快步而来,目光温煦地看向黛玉,道:“林妹妹。”

    随着新婚之后,原本身形瘦削的绛珠仙草,也逐渐丰腴款款起来,触感柔软不胜。

    黛玉秀丽如黛的罥烟眉下,星眸凝露而望,目光闪烁了下,道:“珩大哥,你怎么来了?”

    贾珩笑了笑,说道:“没别的,就是过来看看你。”

    说话之间,就是落座在近前,握住绛珠仙草的纤纤柔荑,看向那张柔媚、明艳的脸蛋儿,说道:“林妹妹,这几天天有些冷,你多穿一些。”

    “屋里暖和着呢。”黛玉罥烟眉之下,粲然如虹的星眸莹莹如水,说道。

    这会儿,袭人近得前来,那精明眉眼之间,宛如水杏的莹润美眸,痴痴地看向那蟒服少年,道:“王爷,您喝茶。”

    贾珩轻轻应了一声,面色微顿,轻笑了下,赞美了一句,轻声说道:“袭人就是贤惠一些。”

    袭人那张宛如绮霞云散的脸蛋儿羞红彤彤,婉丽眉眼不由低垂几许,轻轻瞥了一眼那蟒服少年,道:“王爷真是说笑了。”

    她虽现在是诰命夫人,但也是大爷的小丫鬟。

    黛玉关切问道:“珩大哥,宫中的事忙完了吧?”

    贾珩端过茶盅,轻轻抿了一口,道:“倒也差不多了,已经过了头七,明天是除夕,总要给文武百官回家共序天伦。”

    君臣纲常重要,但百官之间的天伦同样重要,这一点儿,宫中也是能够体恤的。

    黛玉说话之间,落座在少年身旁,扬起白皙如玉的脸蛋儿之时,那张明媚如霞的脸蛋儿,痴痴唤道:“珩大哥。”

    这会儿,紫鹃与袭人对视一眼,然后,徐徐退出厢房,将单独相处的空间留给两人。

    贾珩扳过丽人的削肩,看向那秀媚、明艳的玉容,心头喜爱不胜,说道:“林妹妹。”

    “珩大哥,唔~”黛玉秀气、挺直的琼鼻下,轻轻腻哼一声,却见那蟒服少年凑近而来,顿时,阵阵熟悉的温软气息袭近而来,印在自家莹润微微的唇瓣上。

    小别胜新婚,两人拢共也没有成亲多久,原本就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黛玉双手轻轻抚过贾珩的肩头,感受到那少年的亲昵,心神涌起丝丝缕缕的甜蜜。

    过了一会儿,贾珩轻轻松开黛玉的肩头,凝眸看向绛珠仙草,心头也有几许喜爱之意涌起。

    当初的小羊,如今已经长大成人,而丽人眉眼之间的娇羞情态,更是让人心动莫名。

    贾珩道:“妹妹今年年岁也不小,等明年咱们要个孩子吧。”

    “啊。”黛玉轻哼一声,修丽双眉下,熠熠妙目当中则满是娇羞和慌乱之意。

    贾珩笑道:“到时候,是女儿的话就像妹妹一样冰雪聪明。”

    说话之间,在衣襟之下,凑近而去,似是在脂粉香艳里打滚儿。

    “珩大哥,天还没落黑呢。”黛玉声音清澈宛如百灵鸟,满是娇羞和明媚之意。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拉上帘子也就是了。”

    黛玉:“……”

    贾珩说话之间,轻轻拥住丽人香软的娇躯,落座在帷幔四及的绣榻上,轻轻搂过黛玉的肩头,凑近那渐具规模的小羊之间,俯首其中,而后在那脂粉香艳中打了个滚儿。

    也不知多久,直到外间夜幕低垂,华灯初上,灯笼在殿前的廊檐下随风摇晃不停。

    贾珩凝眸看向躺在怀里的黛玉,此刻的绛珠仙草玉颜酡红如醺,几乎宛如红苹果般。

    贾珩说话之间,伸手轻轻捏了捏丽人丰润如霞的脸蛋儿,说道:“林妹妹。”

    黛玉抬眸之间,晶然莹莹的明眸似沁润着妩媚流波,说道:“珩大哥,我饿了。”

    贾珩点了点头,道:“林妹妹,好了,咱们早些起来吧。”

    说话之间,贾珩掀开黛玉身上盖着的一条刺绣着芙蓉花的锦被,而后,寻了靴子穿着。

    这会儿,袭人就端上一个冒着腾腾热气的铜盆,上面放着一条白色毛巾,少女那张脸蛋儿犹如苹果红扑扑的,眉眼之间更是娇羞不胜,道:“大爷,热水。”

    贾珩笑了笑,温声道:“我刚刚正说要洗洗手呢。”

    这会儿一身的脂粉香气,尤其是绛珠仙草涌泉相报,他是得好好洗一洗。

    ……

    ……

    锦衣府,书房之内——

    仇良此刻落座在一张漆木书案之后的梨花木椅子上,刚毅、威严的面容阴沉不定,目中戾气汹涌澎湃。

    那天晚上究竟是何人刺杀于他?

    真的是魏王在杀人灭口吗?

    仇良此刻,将手指轻轻敲打着几案上,发出“哒哒”之声,心头满是狐疑不胜。

    如果魏王刺杀于他,待事败之后,如何还能再行领兵马围攻宫城?

    这其中一桩桩,一件件,实在疑云重重。

    “当初,我正在查察皇后与卫郡王的奸情,不久就出现了那等事,难道是……”仇良眉头紧皱,目光冷闪,但又觉得还有其他说不通之处。

    “不过先帝已逝,皇后因魏梁两藩谋逆一事也被幽禁宫中,现在再行调查,就不用担心有其他阻力,甚至可以禀告于圣上。”仇良浓眉之下,目光冷意涌动,脑海中就闪过一道亮光。

    念及此处,仇良唤着外面恭候的锦衣校尉,道:“去将李千户唤过来。”

    不大一会儿,姓李的千户进入书房,朝仇良行了一礼,道:“仇指挥,您唤我?”

    仇良目光咄咄,说道:“本指挥有话交待于你。”

    那锦衣府卫凑近而去,道:“仇指挥,请吩咐。”

    仇良默然片刻,说道:“还是上次的事儿,你派人仔细查察当初宋皇后南下归宁之时,府上的内监宫女,好生讯问。”

    因为崇平帝已经驾崩,原本限制的手段,现在就可以用出来。

    那李姓锦衣千户闻言,连忙点头应是。

    而那李姓锦衣千户说完,也不多言,转身出了书房,迅速去了。

    仇良目送着亲信千户远去,面上阴云翻涌,怒气涌动。

    如果当真是这等丑闻,查证属实之后,卫郡王势必身败名裂!

    而这也将为陛下所乐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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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挽天倾介绍:
千红一哭,万艳同悲。
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
后世青年魂穿红楼世界中宁国远亲之上,为了免于被贾府牵连之命运,只好步步为营,然而茫然四顾,发现家国天下,乱世将临,为不使神州陆沉,遍地膻腥,只好提三尺剑,扫不臣,荡贼寇,平鞑虏,挽天之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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