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演技这东西不好说（加更）
李敬云绝不是蠢笨之人，他很多情况下是厌恶风险，不想去做一些没有太大把握的事情。
但是，从“穿越”这件事发生之后，所有的事情就都卷入了一个他无法控制的局面，李敬云犹如在风浪中想要找准自己的锚点，却又不得不迎接一个又一个的浪头。
现在最大的浪头便是如何完成这一次的拍摄，脑海中回想着罗谷刚刚提出的要求，对他来说，这实际上并不是最大的困难，来一段废话，注意其中的递进转折。
这种事情虽然也让他觉得有些麻烦，却也是仅此而已，远远达不到无法解决的程度。结合刚刚的经历，让他觉得完全无法下手的地方，恰恰是将整个过程表现出来。
这对他而言，才是最为难以接受的地方。
喜怒不形于色，心事勿让人知，是他上辈子摸爬滚打摸索出来的经验以及教训，越是在关键的地方，越不会轻易表现出自己的态度。
但是，现在拍摄电影，恰恰是要让他将这些东西展现出来，让镜头能够捕捉到，其实本身就是违反他自己所养成的本性，带给他一种浑身不自在感。
李敬云自己也明白，如果想要从演员这条路上走下去，必须要解决这个问题，他不是科班出身，没有人告诉过他应该怎样解决，给他一个适应的过程，那么他所能做的，就只能依靠自己原本的“解题方案”了。
既然手里已经握有铁锤，那么看见问题，不管是什么，都会想先锤两下试试，看能不能解决。
“罗导，我这边可以了。”宋亮开口喊了一声。
“好！各单位准备！准备开拍！”
两人站准位置之后，李敬云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宋亮身上出现的变化，对方整个人所透露出的情绪和气质，比刚才都出现了极大的变化。
“不！”宋亮很坚决地给出了否定答案，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果决，足以表现出他此时完全不相信任何人所说的内容。
“不会！”语气依旧很坚定，但犹如稳固的高山出现了晃动，他的眼神首先出现了改变。
当一个人的心态出现变化的时候，眼神会直接反应出来，李敬云最喜欢掩饰的便是自己的眼神，而最想要捕捉的，也是对手的眼神。
所以，看到宋亮的眼神，他便明白了对方的表现完全符合刚刚罗谷所说的内容。
“不可能！”再一次否定的语气，却让人明白了他已经是依靠最后一道防线进行抵抗，只要摧毁了最后一道防线，那么他就一败涂地。
“你骗我！”
一道声嘶力竭的吼声，让李敬云产生一阵激灵，进而有一种汗毛瞬起的感觉，一个一无所有却又试图拼命维持自己最后尊严的形象，十分具体的出现在李敬云眼前。
最后，宋亮整个人瘫软在那里，就像一个堵上了一切，最终不得不接受失去一切的人。
演技这种东西，李敬云上辈子的确是听过，甚至看不少视频解析、图片解析之类的，明明白白的告诉他，看！这就是演技。
但是，他自己最为深刻的感受就是，让自己看电影、电视剧不至于出戏，不至于想到故事之外的东西就好，至于更加深层次的东西，就留给专业人士去分析罢了。
然而，刚刚宋亮在他眼前展示出来的，他亲眼看到的过程，让他有一种比看真实情况更加真实的感觉。特别是没有了屏幕这种介质，他其实从宋亮身上感受到远比看影像时，更多的信息。
【这或许就是演技吧……当演员，真的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么？！】
“咔！”
听到罗谷的声音后，宋亮整个人重新恢复了过来，“罗导，我这样处理，可以么？”
“可以可以。”罗谷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喜意，“不过，还是有些不连贯，李敬云，一会儿你试着配合他一下，要表现出那种有来有往的感觉。”
“你们先商量一下，一会儿怎么配合！”
李敬云闻言，看向宋亮，亲身感受了对方的表演，他现在是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配合对方，有几分小心翼翼的开口，“亮哥，我要配合你的话，说什么比较好？”
李敬云猜测对方之所以会有如此表现，必然是将自己置身于某种情境之中，既然是为了配合对方，他要做的，自然是帮助对方重现那个情境。
“我其实是套用以前的情绪变化，重新将它演绎出来，之前我演过一个角色，就是发现自己是被仇人养大的，然后那名仇人恰恰是造成我家破人亡的元凶，并且他设下圈套，让我误解亲近的人，进而让我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朋友。”
【呃……这个剧情，我好像看到过？】
“亮哥，那我配合你重现一下这个场景？”李敬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否合适，只好当面开口确认，“关于其中的故事，我就自己编了？”
宋亮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李敬云，他不清楚李敬云是不是真的没看过他曾经出演的影视剧，“先试一试吧，记得你说话的语气，尽量平缓，不要掺杂太多的情绪。”
“明白明白。”李敬云点了点头，对接下来的要拍的内容，产生了几分期待感。
“罗导，我们先演习适应一下，没问题了再开始拍摄，可以么？”宋亮想了一下，还是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不用！多拍一点无所谓，拍差了也不用怕！”罗谷再一次发挥了自己的风格。
“各单位准备！咔！”
李敬云将注意力从周围收回，目光集中在宋亮身上，以一种平静却压抑着兴奋的语气开口，“步惊云，你知道霍家村的灭门案，就是我做的么？”
“不！”宋亮迟疑了一下，还是按照刚刚所说的内容说了出来，只不过，语气上弱了几分。
“孔慈也是在我的授意下，故意接近你的……”
“不会！”
“你和风儿、霜儿翻脸，乃至决斗，也都是我一手安排的……”
“不可能！”
“当然啦，孔慈之所以会死在你的掌下，也是我计划的一部分……”
“你……”宋亮说了一个字便卡在那里，觉得说不下去了。
场景的确是他所形容的那个场景，他的反应除了刚开始，也没有太大变化，但是两者一结合，让感觉自己所产生的反应，有些幼稚。
第32章 演员宋亮
这一次的拍摄，李敬云倒没有受宋亮情绪的影响，一来毕竟是有过经验了，心里多多少少对他的情绪变化有所准备，二来则是沉浸在自己营造的情境中，过了一把角色扮演的瘾。
李敬云自己玩的很开心，却忽略了与他进行对手戏的宋亮，宋亮虽然不是毫无演技的那种演员，却同样也不是拥有“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这样定力的演员。
李敬云刚刚所说的几句话，很容易便将他的思绪牵引走了，然后，想要再旁若无人的像是上次一样表达出自己所酝酿的情绪，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不过，他也不能将这种事情怪在对方身上，毕竟故事梗概是他提供的，宋亮以为对方会讲一些大家熟知的东西，谁想到对方是现编了一段故事出来。
“怎么样？！你两的互动还是可以的，要不要歇一下再拍？”罗谷能够看到两人表演出来的场景，宋亮的表现不如上一次，但两人有了互动，让整个场景活了起来。
这种有活气的场景，才更加符合他脑海中的那个画面，如果能拍出他脑海中的画面与场景，多浪费一点时间和金钱，罗谷其实并不怎么在意的。
“好的，罗导，我跟李敬云先商量一下。”宋亮接住了罗谷的话。
“亮哥，我刚刚做的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李敬云敏锐地察觉出了问题。
“没有问题，只是我自己的能力还是不够，容易受你的话影响，”宋亮并没有直接指责李敬云，“这是你自己想的故事么？”
李敬云想说不是，不过他怎么跟对方解释这剧情是出自《风云雄霸天下》？
“是啊，自己平时瞎想，有机会就将它说了出来。”
似乎是看到两人歇了下来，有助理直接将保温杯递给宋亮，亮哥大口喝了两口，才将杯子还回去。
“亮哥，你这是养生么？”李敬云主动开口，毕竟，他现在能接触到的最有演技的人，也就是眼前的宋亮了，要是能够拉近关系，向他请教一些拍戏的事情，绝对不会亏。
“养生？！”宋亮听到李敬云的问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笑着摇了摇头，“我也就比你大一两岁，还不到时候，刚刚那个是能量饮品罢了。”
“能量饮品？”李敬云再一次看了一眼杯子，看不出任何的特殊。
“是啊，演员这个行业，表演这些大喜大悲的情绪，是很消耗体力的，又不能多吃，为了拍摄连续，就只能用这个进行过度了。”
宋亮并没有进行任何的隐瞒，“一般都是助理买了饮料，倒进杯子里面，怕直接用饮料瓶被人抓拍后，牵扯出什么麻烦来。”
宋亮突然想到什么，“不过，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没有什么影响，没有人会故意拍我们的，那些记者都瞄准那位呢。”宋亮朝着罗谷所在的地方扬了扬头，“我就是以前留下的习惯。”
“对了，你没有看过《恩仇录》么？我刚刚跟你说的故事梗概，其实就是《恩仇录》里面讲的……”
李敬云愣了一下，只觉背后一股冷气猛然升了起来，他哪怕能够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但是，他毕竟没有在这个世界生活的经历，很多同龄人共同经历的事情，他完全没有对应的经历。
如果只是一两件事情的话，其他人或许不在意，但是如果多了，任何人都不免心中嘀咕。
“嗨，不是首先想到自己瞎编的故事了么，想显摆一下呗，难得有这样机会，没想到影响了亮哥你的发挥，”李敬云的面上的笑容并没有改变，“要不然，一会儿我就用《恩仇录》中的故事，来配合亮哥你？”
李敬云此刻脑海中的脑细胞疯狂的消耗，考虑接下来应该如何应对，他可是完全不知道《恩仇录》到底讲了个啥，如果不是现在与对方当面，他会立即拿出手机进行搜索。
不过，这个时候，李敬云也意识到了，在日常生活中，自己的“演技”并不差，甚至可以说是很优秀，只是这种“演技”并不是拍戏所需要的演技。
“不用了，”宋亮摇了摇头，拒绝了李敬云的提议，“经过刚刚的事情，这种场景自己在内心中营造是可以，但是，放在真实环境下，反而不合适，情绪转折太快了。”
李敬云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那我还是像之前那样，什么都不说么？”
“从罗导刚刚的话来说，他估计还是倾向于让我们之间有一个互动，不然的话，第一次拍完就ok了，我的能力就到这里了，想要再好的表现，也不是那么容易达到。”宋亮想了想，再一次拒绝了李敬云的提议。
“那要怎么办？”李敬云看向宋亮，通过刚刚的接触，他很清楚眼前的这个人并不简单，以刚刚表现出的一手，对方或许并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
“刚刚罗导所说的故事，你也听了，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变了呢？”宋亮突然想到对方刚刚也编了个故事，便直接开口询问。
“我个人的想法，觉得导演其实是想表达那种反差，白天和黑夜完全是两个面孔，当我们想要……”李敬云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白天、黑夜两副面孔，都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就像硬币的一体两面，抹掉了背面，保留正面，它的存在也就没有了意义。”宋亮重复了一下，继续问道，“那你这个角色呢，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你的动机是什么？”
“导演要求我表现出那种幕后掌控一切的感觉，我觉得他应该是那种高高在上注视着别人，夜幕下，他能够拨弄所有人的命运，他是手握所有人命运线的人。”宋亮的询问，让李敬云再一次回想起了刚刚在脑海中出现的形象。
“如果按照你这样角色设计的话，那么，我觉得我赢了，是因为我觉得我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但是，当我发现什么都没有改变的时候，甚至，我的所作所为导致了他们更加悲惨的命运时，我自然而然也就崩溃了。”
在宋亮的引导下，两人重新对罗谷所要求的场景具象化，李敬云脑海中不断重复对方的话，若有所思看向宋亮。
第33章 入戏
两人很快就将整个片段的内容确认下来，宋亮对李敬云的印象也有了一些改观，虽然整个过程，是由他主导，但是李敬云总是能够恰到好处的弥补他考虑的缺失内容。
沿用两人确定下来的思路，他对整部电影的架构也想明白了一些，罗谷所提的故事梗概，在这个时候，反而不会限制他们的想法与思路，让他们可以按照自己的思路进行补充。
很快，剧中两个角色的行事动机也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过程中补充完善。
“亮哥，我以前看，说是演员在扮演角色的时候，会给角色写个小传，我们现在做的，算不算是啊？”李敬云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毕竟，这个圈子对他来说，更多是各种八卦的来源地。
宋亮笑着看了看李敬云，“会有一些角色需要这么做，但很多情况下，是为了宣传而已，有些角色本就没有深度，你搞这些，就是浪费时间了。”
“啊？这样的话，不是会显得更专业么？”
“演员和明星这一类吧，都是看结果的，不看过程，你要是演的不好，你就是写过几百万字的小传，观众该骂还是骂，说不定会骂的更狠。”
“所以，你如果留意的话，之所以会看到这样的消息，都先是观众夸他演的好，然后再通过各种方式透露出他为这个角色准备的用心。”
“从来没有观众会看一个演员做了准备，就去夸他的。”
“原来是这样啊，那想要演的好，也肯定是做了充分的准备吧？所以，当演员的话，一定要……”
“不不不，”宋亮摇了摇头说道：“你如果以后真的打算做演员，那你就要想清楚，什么是对外宣传的，什么真正做的。”
“角色和角色不一样，演员也和演员不一样，但是宣传出来的东西，会是没有太大的差别。”
李敬云刚刚想开口继续询问，便听到罗谷的声音传来，“怎么样？你们商量好了么？可以再来一次了么？！”
“有机会再聊。”宋亮拍了拍李敬云的肩膀，“罗导，好了！我们再试一次吧！”
“好！各单位准备！”
李敬云看着宋亮，接下来的事情，他和宋亮已经商量过，因此，他第一次产生了发生的事情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这种熟悉感让他的再一次把握住了原本浮现在他脑海中的形象，在这一刻，李敬云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存在，他此时就是剧中的那位将真相全部说出来的反派。
“你觉得一个人应该有几副面孔？”李敬云饶有兴趣的看向自己面前的宋亮，“一副么？”
宋亮听到李敬云的话，明显的愣了一下，虽然他早已知道李敬云所要说的内容，但是，此时李敬云的表现确实大大不同，绝不像是一个完全没有演技的人。
还好李敬云刚刚带给宋亮的印象还没有消退，这让他很快从李敬云所带来的影响中脱离出来。
“如果每个人只有一副面孔的话，那你对敌人是什么样的面孔，对朋友又是什么样的面孔？”
“你觉得是我让他们变成这个样子的，那你不如想想，会不会他们原本就是这个样子，只是在你面前做了伪装。”
宋亮再一次表现出坚决的眼神，想要开口否定李敬云的话，不过只是微微张口，之前他定下的那个“不”字，并没有说出来。
但没有了台词，反而让宋亮的表情和情绪更有了一股冲击力。
“你之所以不愿意接受他们的改变，只是觉得在夜幕下，他们面对你不再是阳光下的那副面孔，然后你就固执的认为他们是不正常了，不应该这样。”
“但是……”李敬云的双眼平静地注视着宋亮那双坚定的眼神，让宋亮感觉那双眼睛直接刺穿了自己的心底，他感到自己的情绪，被李敬云所带动，沉浸到这个场景之中。
“你又怎么确认他们在你面前表现的是真的，在夜幕下是假的？”
李敬云收回了目光，下意识抬起手，用指甲轻轻刮了刮自己的眉尖，说话的语气也顿时发生了改变，“你站在你的角度，来判断，判断他们的表现是正常还是不正常，你不愿意承认他们原本就是这样，所以……你想要将他们矫正过来。”
“你自己在心底里给了自己一个理由，认为是夜幕、是我让他们变成这样，你就有了一个崇高的使命感和责任感，想要去对抗我，去拯救他们。”
“这个信念是如此的坚定，以至于让你走到了现在，走到了我的面前，然后你觉得解决了我，所有的事情就会恢复正常么？”
“邦——铛——”
一把刀落在两人中间，让他们都不由的低下头看向那把刀，这把刀的出现，并不是他们提前商量好的，很显然，富二代导演又开始自由发挥了。
“你可以试一试，看一看我死后，是不是一切都会改变，还是一切都没有改变。”
宋亮急切的捡起地上的刀，并将其握在手中，但并没有直接出刀，他所展现的形象，更像是用刀保护自己，免受来自周围的伤害。
只是，面对李敬云的攻击，他的这种防护显然是无效的。
“怎么，你现在也开始怀疑了么？”李敬云打量了一下宋亮，轻笑道。
“你想知道这一切的起点，最初的原因是什么么？”李敬云的目光从宋亮身上收回，很自然的转过身去，看向城市的远处，完全不担心对方从背后发难。
“最初，只是一个能让人短暂忘记烦恼的药物，吃了药物之后，让人产生大醉一场的感觉，让人不记得之前做过什么事情。”
“最开始，大家用它也不过是逃避一下现实，放松一下自己而已。”
“然而，最不可控的是人心。当有了一个推力、一个借口，那些被压抑的东西，就一点点释放了出来，他们也就变成了连他们都不愿意承认的样子。”
“对朋友像是春天般温暖，对敌人像是严冬般无情，但，如果他们想要对朋友像是严冬般无情呢？”
宋亮想要反驳，但他的表情已经不复之前那样坚定。
第34章 合同
“你觉得我要控制他们的话，需要投入多大的精力、资金、资源？控制这么多人的行动，你不会觉得就是一个毫无成本的事情吧？”
“我所做的事情，不过是在给了他们一把助力，后面的事情，都是他们自己想要做的。”
“我只不过是一个承受他们所做罪恶的人罢了。”
李敬云转过身来，重新看向宋亮，“如果你出手杀了我，就能够实现自己的目的，却又不用自己承担责任，你会不会这样做？”
宋亮再一次低头看向手中的刀，刀锋随着握着手不断的颤动，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却明白他此时心中的挣扎。
“都是因为你的错，才会变成现在这样……我本来不想这样做的，但是你控制了我……我不得不这么做，只有这样做……布啦布啦……你知道相似的理由，我听过多少遍么？”
“只要有了为自己行为负责的其他人，你才能明白，他们在不受约束的时候，会做到什么程度。”
“或者说，在没有了约束的时候，他们才会表现出真正的自己。”
“夜幕之下，所有的罪恶都归于我，初阳破晓后，他们仍旧是原来的自己。”
“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做出选择？”
“哐当……”宋亮手中的刀落在了地上，他整个人也瘫软在了那里，他的表情上略带迷茫，嘴唇不断颤抖，喃喃地说些什么，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李敬云直接走进宋亮跟前，背手弯身看着对方，“如果夜幕下的罪恶，会因为我的消失就消失的话，那么，夜幕就不会存在，罪恶也就不会存在。”
“不是我塑造了夜幕，制造了罪恶，而是夜幕产生了我，罪恶浇灌了我。我倒下之后，你觉得它们会选择谁？”
李敬云的脸上浮现一个笑容，一个像是将一切都掌握在手的笑容。
紧接着，他感觉到光线打在了自己的脸上，下意识抬眼看了一下，“哦，太阳升起来了。看来，我也该退场了。”
李敬云转身离去，不再在意宋亮的举动，走了几步路后，他才感觉到整个人从角色的环境中脱离出来。
而他身后的宋亮，面容上的表情不断变换，有迷茫、有痛苦、有挣扎……最后，所有的情绪都融汇成了一种疯狂，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
“啊啊啊啊啊……”
一种响彻苍穹又痛彻心扉的嘶吼声响起，将宋亮心中所有的情绪全部宣泄了出来，这是一股彻底宣泄出来的力量。
宋亮捡起地上的刀，向着李敬云的背影冲了过去。
“嘭！”
李敬云感受到身后受了一下重击，整个人愣在了那里，这个并不是他们两人商量的结果。
“咔！”两人紧接着听到了罗谷兴奋的尖叫声，“很好！很好！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哎呀呀……哎呀呀……”
李敬云感觉到背后的人有倒下的迹象，立即转过身来，将宋亮扶助，“亮哥，你没事吧？”
“没事儿，没事儿，就是感觉有点精疲力竭，不过，这场戏好痛快啊……好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宋亮笑着说道。
很快，其他人也上前来，扶住宋亮，七嘴八舌的问道，“亮哥（宋老师）……你没事吧？”
“扶他去车上休息一下，我们准备下一场！”罗谷过来指挥着众人将宋亮带去休息，然后转头看向李敬云，“可以啊……那个感觉出来了，没想到你应对的还可以啊，这个角色就是你的了！”
罗谷拍了拍李敬云的肩膀，“接下来几天，你就在剧组待着吧，我们补拍一下其他的场景，一会儿会有人找你说食宿的问题。”
听到罗谷的话，李敬云本身先是一愣，挑了挑眉，才想明白这件事情是怎么回事。
看来这位罗导演，也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李敬云先生，您好，”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李敬云的背后响起，一个干净利落的商务女性站在他的面前，“我是罗先生的助理，罗先生决定聘用你参演到这部电影中，这是合同，您看一下，如果没问题的话，就签字吧。”
李敬云能够从声音中分辨出对方就是打电话通知他的人，接过合同，一边浏览合同的内容，一边开口问道，“有一个问题我比较好奇，我想知道你打电话通知了几个人来……饰演这个角色？”
“这个问题与合同无关。”
对方的回答方式让李敬云并不觉得意外，“的确是无关合同，但是你曾经所做工作的一部分，不涉及你的私人生活。我想，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没什么值得保密的地方。”
“十五个。”
“每个场景一个演员么？”李敬云随口问道，他已经将合同中关键的内容看完，只是为了和对方聊天，继续装作看合同条文的样子。
对方并没有立即回答，李敬云也耐心的等着对方回答。
“十一幕场景，最后一个场景，罗先生要求多几个人尝试。”
“哦？他们已经尝试过了么？”
“他们已经签过合同了。”
李敬云听到这个回答着实感到意外，抬起头看向对方，“也签了合同？”
“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你也可以签了。”对方显然是不愿意多做解释，“对了，罗先生还让我告诉你，你的酬劳是比其他人多五万块钱。”
李敬云听到这句话笑了起来，回答道，“看来我刚刚的演技，是让罗导很满意啊。”李敬云说完之后，直接在合同上签了字。
“你休息的地方是在七号房车六号位。还有什么问题么？”
“还有两个问题，一个是宋亮是在哪里休息，一个是你的名字是什么？”
“宋亮在三号房车休息。”对方说完之后，便转身就走，显然不愿意回答李敬云的第二个问题。
“喂！罗先生的助理小姐，我的第二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李敬云看着对方的背影，高声问道，吸引了不少片场的眼光。
不过，对方并没有因此而停留，直接离开了片场，而其他人看到对方的身影，显然是知道是谁，目光也很快转了过去。
李敬云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他明白，自己刚刚见到的那个人，就是实际上安排片场一切的那个人，也是约束住罗谷的缰绳。
第35章 体验
任何三个人以上的活动组织，都需要一个统筹全局的角色，更不要说这样一个人员众多的剧组。
如果整个剧组真的是罗谷来掌控的话，那么，众多的人只会将他当作冤大头，尽可能为自己获取足够多的利益，剧组会成为一个资金无法填满的黑洞，几千块的草帽，几百块的盒饭，又不是不可能。
在这样的条件下，哪怕罗谷是富二代，也会没有足够的钱去完成一部电影的拍摄，然而，现在对方已经完成了三部电影，那就说明这么多人的组织，控制支出，其实是另有其人。
所有的消耗都被对方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这个范围才是罗谷可以随心所欲拍摄自己想要拍的前提。
“这样一个人才，放在这里，陪太子读书，确实是有些屈才了啊……”李敬云能够从对方对罗谷的称呼，以及行事作风中判断出来，她并不是专业的剧组管理出身。
这位罗谷的助理，管理剧组的方式更倾向于管理企业，不过想想罗谷的背景，也就明白了对方很可能是冰隆集团里面调出来，专门对罗谷的拍摄进行管理的。
李敬云的感慨也没有持续多久，他自己现在不过是一个刚能演上角色的群演，做这些评价，就显得有些可笑了。
再说了，一个大集团里面的人才、管理等内容，如果不是身处其中，很难想明白其中安排的用意，他现在还是多考虑自己的吃饭问题比较实际。
“三号房车么？”李敬云想到刚刚对方所透露的消息，他在考虑是否现在去拜访一下宋亮。
如果是放在正常的情况下，李敬云绝不会现在去打扰对方，毕竟，从刚刚对方的表现来看，现在所需要的不受打扰的休息。
但是，现在李敬云很明白自己的处境，只有尽早和这些有经验的演员搭上关系，才会让他的处境变好一点，让他的演员路走的顺利一点。
至于这时候找对方可能会引起对方的反感，李敬云也考虑过了，反感这种东西总会有机会消除，但是机会，并不总是会有，能够被人抓住。
“亮哥，你没事吧？”李敬云敲了敲车门，用关心的语气开口询问道，“没事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了，我过来就是想确认一下。”
“敬云么，没事，你进来吧……”宋亮颇有些兴奋的声音传了出来，让李敬云不由的一愣，对方的状态，似乎和他猜想的不太一样。
李敬云推门而入，看到宋亮平躺在那里，面容上的兴奋倒是遮掩不住，“亮哥，你现在不需要休息一下么？”
“我现在太兴奋了，脑子里面现在各种想法乱飞，得熬过了这一阵才能说休息。”宋亮笑着说道。
“哦？亮哥是碰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么？”李敬云没有见外，直接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
“刚刚那场戏，痛快！拍的太痛快了！真的好久没有这么痛快了！”
李敬云则是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回答，没想到宋亮不仅没有因为刚刚那场戏觉得疲惫，反而兴奋了起来。
“敬云，你是没有上过表演之类的课程么？”宋亮的目光落在李敬云的身上，他倒是能够猜出李敬云为何会此时找他。
“没有，之前就是在叶亭当当群演挣点辛苦钱，本来是准备混几年就离开的，没想到有这一次拍戏的机会。”李敬云笑着说道，不过，并没有再具体解释自己如何获得这一次排次的机会。
“只是当过群演么？”宋亮重新打量了一下李敬云，“那你在表演上还是很有天赋的。”
“亮哥，你用这话夸奖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之前老是听别人说这个演员有演技，那个表演有演技，今天和亮哥你一起拍戏，我才明白了什么叫做有演技啊……”
“我想，今天拍的内容放出去以后，肯定会一大堆人来夸赞亮哥你的演技。”
宋亮抬起手摇了摇，“今天的这一场戏，虽然我们是拍的痛快，但是不一定会放到影片里面的，估计接下来还是会重拍，或者补拍一些内容的。”
“啊？怎么会？这一段我觉得很好啊，罗导演也觉得很好啊……”
“对于表演来说是好，对于电影整体而言是不是好就不确定了。”宋亮笑着回答道，“电影这种东西，最后是为整体进行服务的，一两个出色的点可能会为电影增色，也有可能毁了整个电影的氛围。”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都是将最好的表演放在一起。”李敬云回答道，他现在并不太理解拍电影整个过程，但是宋亮所说的话却暗记在心间。
“拍摄、表演这些东西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不过，如果你以后真的还想在这条路上走的更远的话，我还是建议你去读一读表演专业。”
“如果能够考个名校表演专业的话，就更好了。”
“亮哥，说实话，我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建议了，本来是也有这样的计划，不过，我现在肯定竞争不过那些报考的，等我积累了一点经验，然后再去报考的话，可能会更容易一点。”
李敬云能够分辨的出，宋亮给出这样的建议，和徐飞当时给出建议的出发点完全不一样，对方是为了他在表演这条路上走的更远，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考虑的倒也是。”
“亮哥，你刚刚说拍戏拍的痛快是怎么回事？”李敬云怕双方尴尬没有话题，很自然的将内容转到了对方所说的话上。
“你没有学过表演，我就简单跟你讲一讲，其实对于学过表演的人来讲，很多场景下，都会采用类似的情绪套用场景，就像我刚刚做的那样，我将《恩仇录》的情景套用道现在，也能表达出罗导所要求的结果。”
“最终的结果是愤怒，但是你是因为什么而愤怒？好演员可以直接挪用其他场景下的愤怒情绪表现出来，除了他自己，谁都不知道。”
“但是，他自己本身其实是游离于表演之外的，我可以表现出喜怒哀乐，但是我同时很清醒的了解这些，自己的情绪并无多大变化，也不用耗费精力，就像我第一次的表演。”
“我所以说刚刚拍的痛快，恰恰是因为刚刚的场景，你其实带动了我的真正情绪，让我自己能够将本身的情绪发泄出来，虽然疲惫，却也让我有了一种轻松的感觉。”
宋亮的眼神落在李敬云身上，李敬云刚刚的表演才是他愿意说这么多的原因，“这种感觉，我也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第36章 梳理
宋亮和李敬云的交流并没有持续太久，李敬云看到宋亮脸上的兴奋之情有些消退，疲倦之色产生的时候，就主动提出要离开，宋亮也没有再进行挽留。
李敬云回到自己的休息所在，很显然是完全比不上宋亮的环境，七号房车是一个一个小房间拼接起来的，他的六号位就是一个只能放下一张小床的房间。
不过，李敬云对这种环境倒是不怎么挑剔，以他现在的地位，能有个休息的地方都算不错了，也就不用要求更多了。
李敬云躺在床上，目光很自然的就落在了房间的铁皮房顶，他的思绪也同样散发开来。
从刚刚那名助理补充的那一句话，他就明白多出来的五万块钱，就是庞荣所答应给他的补偿，并且以一种完全无法将两人联系起来的方式给了他。
同样，他现在也无法向罗谷确认，确认自己这一次演出的机会，究竟是不是由庞荣那边提议而获得，十五个人同时表演了角色，也签了合同。
至于罗谷如何选出这十五个人，想必他已经有了充足的准备，没有人会将他现在参与到电影里面和齐颜身上所发生的事情联系起来。
这种做法，也断绝了他以后以此来要挟齐颜，获取更多利益的可能，对方既完成了承诺，也解决了隐患，算是完美的解决了齐颜这件事情上的问题。
李敬云确实不得不承认，之前有些小瞧对方了，庞荣或许在应对突发事情上有些不尽人意，但对方处理这种既定的事情，却是很熟练。
不过，李敬云并没有想过利用这种东西再去威胁对方，所以在明白对方用意的时候，更多是欣赏、敬佩对方的手段。
紧接着，李敬云想到了罗谷，通过刚刚的接触，他也明白了这个富二代导演，并不像是资料表现中的那样简单。
不管对方拍电影究竟是为了心中的爱好，还是为了其他的什么东西，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的话，面对这个行业的人，哪怕是有了富二代背景，他也不过是一个待宰的羔羊，但是，有了那个助理，他反而觉得对方能够在这个行业里面折腾出一些水花。
“富二代标签也就能炒个一两部电影，富二代冲奖自然会更有热度啦……”罗谷的形象重新浮现在李敬云的脑海里。
他现在最少明白，不管这部电影最后拍的是好还是坏，最少会有一定的热度，他扮演的角色能够写在他的“简历”上。
这一次拍摄，算是将他从群演那种重复枯燥，完全看不到希望的局面中拉了出来，在演员这条路上前进了一小步。
他不用担心被脑海中的“复读机”逼上这条路，然后只能在最底层打转，完全看不到任何希望。
同时，李敬云也深刻的认识到，这并不意味着自己面前就是通途，恰恰相反，这一次的拍摄虽然给了他一个脱离群演的机会，却同样是一个包含无数隐患的机会。
这部电影的导演是罗谷，他并不算是这个行业内部人，而行业中人对罗谷显然是有意见的，那么，那些人是否会针对罗谷进而针对拍他片的演员呢？这是一个十分不确定的内容。
罗谷很熟悉炒作的手段，但经常使用这种手段的人，往往会被反噬，更不要说“富二代”这样的标签了。
引起了广大观众的反感，他同样会遭殃，并且这种群体性、毫无理性可言的反感，可不像是他面对宋亮——一个具体的个人时容易消除。
【等等，宋亮……】
等到思绪飘到这里，李敬云也不再考虑隐患的问题了，从刚刚的接触交流来看，如果说宋亮是一个不知名的演员，他完全是不相信。
对方为什么会接拍罗谷的电影？宋亮恐怕比他更清楚罗谷的情况，却依旧接拍了电影，并且还是主角。
李敬云立刻翻出手机，开始搜索宋亮的资料，虽然在平时，他不怎么在意这些靠娱乐花边吃饭的人，但是现在，他的确是很希望这些人能够敬业一点，将他所需要的内容写的详细一些。
网络上宋亮的各种资料，远比他想象的要多的多。
宋亮算的上是少时出名的人物，考上大周影视学院的第一年，就被导演相中，开始在拍摄电视剧，当时他的形象属于青春少年，虽然演技稚嫩，但是属于那种贴近自然，因此开始小有名气。
在大周影视学院就读的四年间，宋亮的片约不断，虽然没有大火的作品，但一个个形象确实是令人印象深刻，他人气也在慢慢提升。
直到在毕业那一年，他出演了一部电影，引起了极大的热潮，演员宋亮这个形象算是真正被大众熟知。
而在同一年，他的各种黑料也开始出现，耍大牌，演戏态度不认真，扎戏等等……不过这些更多是捕风捉影的事情，直到一段宋亮耍酒疯的视频被放了出来。
这段视频就像齐颜之前所面对的困境一样，成为“锤死”宋亮的关键内容，因为视频的内容无可辩驳，所以，其它原本捕风捉影的事情也成了无可辩驳的事实。
之后，便是经纪公司和合作品牌以其影响形象为由，纷纷与其解约，后面几年就再也没有听说他的消息。
“耍酒疯？”李敬云将收集的宋亮资料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总感觉事情并不像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或许真正的原因是没办法写出来的。
从刚刚他与宋亮接触的情况来看，倒是没想到“耍酒疯”这种事情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现在罗谷启用对方作为自己电影的主角，是不怕宋亮之前的事情影响到他，还是想要利用宋亮进行新电影的炒作？
李敬云短时间无法判断出罗谷的用意，只能跟着事情走一步看一步了。
再说了，他现在并没有自己命运的决定权，更多只能随波逐流。
“真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啊，为什么一定要当演员呢？”李敬云看着铁皮房顶喃喃说道，但脑海里，却是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刚刚与宋亮对戏的场景。
李敬云隐隐地感觉到，那是一种上辈子完全不曾经历过得体验。
第37章 熟悉的感觉
李敬云后续的拍摄很快，基本上是跟着剧组中的几个人到处跑，然后迅速的将自己要拍的内容拍完。
拍摄的内容也很简单，大多是摆几个造型，说几句台词，他没有了再和宋亮对戏的机会，甚至，连罗谷的面他也没有看过几次。
更多的情况是几个人带着他，按照要求来拍摄相应的场景，这几个人对这种工作也想当的熟练，看上去绝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所有的拍摄内容都有一些照猫画虎的感觉，毕竟，在拍摄前，给他看的不是剧本、台词之类的，而是别人拍摄的片段，他所能做的也就是按照对方的要求去做了。
他根据自己对角色的设定，改了一部分台词，对方倒是也没有提出异议，“斌哥，我们还要拍几个场景？”
这几天的拍摄生活，他倒是简单认识了一下和自己一起拍摄的几个人，他尝试过与对方搭讪，不过，对方似乎无意与他进行进一步的交流。
“三个。”掌控摄影机的施斌回答道，“如果快的话，这两天内，应该就可以拍完。”
“也就是说，两天以后，我的演员生涯就要结束了么？”李敬云笑着说道。
“准备！”对方并没有搭李敬云的话，而是直接喊出了开始拍摄的信号，“啪！”
打板的声音落下，李敬云的表情顿时收敛了起来，目光盯着摄影机的镜头，似乎，天地之间只剩下两者的存在。
沉默，按照之前拍摄的场景，此时李敬云应该说台词了，但李敬云觉得，还不是开口的时机，只是盯着摄影机的镜头，像是等待着对方先开口。
“你知道，我不喜欢失控的感觉。”李敬云的说话语气很轻，但对于其他人来说，每一个字都砸在了他们的心头，摄影机背后的施斌，眼神猛然亮了起来。
“失控，就意味着发生了我不知道的事情，而不知道的事情，到最后，只会成为钉在我棺材板的上的一根钉。”
“你知道，我为了消除这种感觉会做到什么程度么？”李敬云的语气依旧平缓，但是带给人的感觉已经完全不一样，听到对方这句话，一种惶恐的感觉顿时产生。
随着他的话，整个片场的氛围都已经发生了变化，原本要拍摄的片段到这里就停了，但是不管是谁都没有喊停，拍摄就这样继续。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个片段的不完整，就像是一口气卡在喉咙，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如果就这样停下来，他们虽然能够接受，但终究是憋着一口气。
“呵~”李敬云一声轻笑打破了片场的氛围，“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也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
“咔！”
“呼——”所有人不由的吐了一口气，那口被塞住的气彻底的吐了出来，所有人，都感觉到了畅快。
紧接着，片场才有了各种声响传来，李敬云整个人也一点点的放松了下来，颇有一种灵魂回归肉身的感觉，他再一次触摸到了那种熟悉的感觉。
“斌哥，我们接下来先去哪个场景？”片场的人在收拾东西的开口问道。
施斌则是依旧盯着摄像机不断的出神，似乎对外界所发生的事情毫无察觉。
“斌哥！东西已经装上车了，我们要先去哪里？”
李敬云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参与到片场东西收拾，依旧是坐在那里回想，回想自己刚刚的那种感觉，然后开始回想，究竟是什么触发了那种感觉。
他自己很清楚，刚刚所拍的片段，和之前拍摄的内容并没有什么差别，但是拍完之后，完全是不同的感受。
但是，这种毫无理由的感觉出现与消失，让李敬云也思索了半天，也抓不住一点头绪。
“哎……斌哥……”
李敬云抬起头来，突然发现施斌出现在他的面前，由于他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面，对对方的接近毫无察觉。
“李……呃……敬云……呃……”施斌想要开口，但似乎在第一步就卡住了，不知道该称呼对方什么比较好。
“斌哥，你直接叫我敬云就好。”李敬云不明白对方用的用意，却也用一种平易近人的语气开口说道。
“我不知道敬云你和罗导签的合同是怎么回事……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说一下……”
“是关于合同的事情么？我看了，是按照天数签的。应该还有两天的时间。”李敬云猜到了对方想要问什么。
“既然这样的话，敬云，我想跟你商量一下，之前拍的场景，我想重新拍一下，你看？”施斌此时却是一改之前的态度，以一种颇为兴奋的表情看向对方。
李敬云心下明白对方究竟想要做什么，不过，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大变化，“重拍？时间够么？够将所有的场景拍一遍么？”
“够！够！够！我们快一点，肯定够！”
“斌哥，我知道你想拍我刚刚的那种状态，但是，说实话，那种状态的出现，我也不好控制，甚至……怎么说呢？再拍的话，我也不知道是否能够展现出那种状态……”
“我懂！我明白！”施斌点了点头，“不过，我觉得我们还是试一试吧？多试一试，总是会有机会，有可能的……”
“要不然，我们去找罗导，再延期签一下你，多签几天。”施斌突然想起另外一种解决方式。
李敬云原本想要答应，毕竟，对方的提议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也想知道那种感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在他准备开口答应的时候，脑海中突然浮现了那位罗谷导演助理的形象，直接改变了他的想法，开口说道，“斌哥，状态这种事情，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也不是重复拍就能拍出来的。”
“这样吧，我们先把所有的场景先拍一遍，然后，再重复拍这些场景，不管怎么说，先有一份能够交差的东西。”
“也可以，先有一个交差的内容，最少许小姐那边能够交代过去。”施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急忙应答道。
“许小姐……”李敬云捕捉到了施斌话中的关键信息。
第38章 不同的异样
许久梅。
罗谷那名女助理的名字。
有了这个名字之后，李敬云对整个剧组的事情也有了突破口，通过各种旁敲侧击的方法，从其他人获取了不少的消息。
在片场，怎么拍，拍摄什么内容确实是由罗谷一人说了算，但是，只要那位许小姐提出了异议，罗谷都是按照对方的意见执行。
本来众人以为对方是真正做决定的人，但很快就发现，对方所有制止罗谷的举动，都是从成本控制这个角度出发。
她并不在乎罗谷拍了多少次，拍的好坏，一旦时间以及消耗超过某个界限，就会出面制止。
随着大家的相互交流，也很快就发现了，尽管在片场他们很少看到这位导演助理，但并不意味着片场发生的事情对方不知道。
不仅如此，他们通过交流之后，发现了另外一件时期，整个剧组的人员，全部是由对方确定下来的，他们这些人尽管不太情愿在罗谷这样的剧组做事，但对方提出的条件，又让他们觉得做一段时间也可以忍受。
如果仅仅是如此的话，对于这些人来说也仅仅是值得在意而已，影视行业虽然看上去只是一个行业，但要是细究，能够划分很多内容，而每一个内容，除非摸爬滚打过，很难准确掌握。
这也是他们经常面对外人的态度，对这个行业不了解的话，很容易吃亏。
当他们看到罗谷与许久梅，一个两个人或许能够忍住，但是这么多人，想要所有人都忍住不在他们身上试一试之前的手段，那就是天方夜谭了。
很快，就有人“旧病复发”，想要在剧组里面薅羊毛了，但是，还没有等到其他人了解全部的详情，这些人就迅速的被收拾了，不仅没有沾到半点便宜，反而出了很大一笔摆平自己身上的麻烦。
许久梅做这些事情，根本没有半点遮掩，直接展现在他们的眼前，让他们明白对方是采取了什么措施，用了什么手段。
这让他们顿时打消了依靠自己那点积累下的行业信息来获益，他们很清楚自己不是对方的手段，也就老老实实待在剧组干活了。
不管怎么说，待在这个剧组里面给他们的报酬，远比其他剧组丰厚一些，甚至，在其他剧组加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收入都有可能比不上这边。
他们也不全是为了理想、为了信念之类的，更多是为了生活，凭自己的手艺赚钱，现在，有更好的赚钱机会，他们自然也不会放弃。
罗谷拍了三次电影，剧组的这些人也是进进出出，有走有留，也有出去后再回来的，但人员不管怎么变动，都没有影响到整个剧组的拍摄。
“厉害！”
这是李敬云从其他人口中收集完关于许久梅的信息后，所给出的评价。
是对许久梅这个人的评价。
李敬云上辈子接触过这样的人，这类人所关注的并不是具体行业和具体的知识，而是站在一种处理事情的方法论上，来着手解决所面对的问题。
不管是影视拍摄也好，还是公司组织管理来讲，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们能够准确的抓住隐藏在这些事情背后的人，从人本身下手。
“这样一个人，放在剧组，放在罗谷身边，是冰隆集团董事对他儿子的投资，还是对这个行业的投资？”
然而了解了这些信息之后，李敬云反而捕捉到了一些异样的内容，这种异样，他也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如果一定要抓住某项内容来说的话，那就是这个影视行业，似乎与他上辈子所接触的影视行业不太一样。
在产生这种想法的一瞬间，他自己都产生一种可笑的感觉。上一辈子，他完全没有接触过这个行业，这一辈子仅仅是现在短暂的接触，也只是接触了一个剧组，这样的想法只是让他觉得好笑之外，没有半点靠谱的地方。
不管两个世界的行业是否是一样的，对于李敬云来说，考虑的更多是现实问题，所以接下来按照原本的计划进行拍摄。
拍摄之后，利用多余的时间重复拍摄，不过，就像李敬云之前所说的那样，那种拍摄状态并没有因为重复多次，出现的概率就大一些。
后面拍摄也就出现了一两次，李敬云也没有再选择续签合同，只是陪着施斌多拍了一些内容，便离开了剧组。
尽管他知道继续拍下去对他也有好处，但是，为了以后能够在这个世界活的平稳一点，他要回去花时间补一补功课。
“咚咚咚……敬云，你在家里么？”徐飞的声音在房门外响起。
李敬云看了一眼手机，在剧组拍戏的这段时间，对方完全没有联系他，而他一回到家里，对方就找上门来。
“飞哥！我在的，你等一下啊！”李敬云一边回应，一边思考对方此时来的用意，“是来拿提成的么？”
“飞哥，有什么事情么？！”李敬云一只手抓了抓头发，整个人给出一种十分放松的状态，像是那种回到自己家后，便放下了对外的种种防备，“又有戏要拍么？飞哥，我想歇两天……”
徐飞的眼神在李敬云身上有了停留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敬云，听说你这几天是去拍戏去了？怎么样？”
“哦？！飞哥，我本来是准备和你说的，那天接了一个电话，说是罗谷罗导演要面试我，看我行不行。”
“富二代罗谷？”徐飞的语气并没有太多诧异。
“对对对，就是他！面了我一下说是可以，我还以为我就要当上电影演员了，然后他让我拍了几个场景，就把我打发了……”
“然后我问其他人才知道，原来他找了十几个像我一样的人，来拍这个角色……飞哥，你觉得他最后会不会用我拍的内容？”说到这里，李敬云整个人像是完全清醒了一样。
“富二代嘛，谁知道他的想法，不过，能拿到拍戏的机会，你小子也是幸运！”
“啊？这个不是飞哥你安排的么？”
“不是，这恐怕就是那位经纪人答应给你的机会了，你放心，这个机会不是你通过我拿到的，你赚多少钱，我不会从中拿的。”
第39章 抽成
徐飞拍了拍李敬云的肩膀，从他的身旁进入了房间。
李敬云的表情明显一愣，徐飞刚刚所说的内容，是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可以说是超过了他之前对徐飞这个人的分析。
同时，也意味着他刚刚所考虑准备应对徐飞的方法也就不再合适。
“真的么？”李敬云反身问道，语气中带有几分喜意，“我之前还想过，通过什么样的方式，不给你……嘿嘿……”李敬云有几分不好意思，“没想到是我小人了……”
李敬云顺势就钉死对方所说的内容，不能说让对方完全无法反悔，却也要给对方设置一点困难。
“哪些钱该拿，哪些钱不该拿，我还是分的清楚。”徐飞看了一眼李敬云，继续开口道：“有了这一次的拍摄经验，你还想继续当群演么？”
“飞哥，经过这一次拍戏，我才知道原来当演员和平时看电视是不一样的……原来以为就是大家按照剧本走，然后导演喊一下……”
“行了，你不用跟我说那么多，”徐飞打断李敬云的话，“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看来你对演戏还是挺有兴趣的？”
“说实话，飞哥，如果还是前些天做的那样，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但是这次拍摄给了我完全不同的体验，让我觉得还是应该试一试。”
“你要知道，想要有这种拍摄机会，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我们这种人，要干的更多是之前那种……”徐飞笑着说道，“要是接下来的日子，都是干之前的那种，你还愿意继续做么？”
“当然是不愿意了，那种又累，赚钱又少，要不是想着那个庞经纪人还答应了给我一个角色，我说不定早就放弃了。”
“你小子想什么好事呢，这种拍摄机会哪有到我们头上的。一般有台词有场景的，都会给那些正式演员的。”
“飞哥，你的意思是我就没机会再拍这种了？”李敬云的语气带了几分不甘心。
“如果是以前的话，你的机会就像买彩票一样，不过，现在，你的机会比很多人都大了。”
李敬云心中顿时明白徐飞的用意，两个人所做的打算是相同的，只不过，徐飞打算从他的口中撕下一块肉来。
徐飞还是那个徐飞，他并不是不想要现在李敬云口袋里面的肉，而是看中更加肥美的东西，只能忍痛放弃。
李敬云虽然心中猜中了对方想要做什么，但表情上并没有显露出来。
“是么？飞哥，你的意思是我以后能经常碰到这种机会了？”李敬云的语气显得很是开心。
“你不要这么想当然，只是机会大一些，你想想，万一有这种机会，对方肯定是愿意选一个有拍摄经验的，而不是整天扮演死尸的啊……”
“也对，机会能够落到我的头上也是不容易。”李敬云显然有意识的往徐飞所希望的方向引导。
徐飞看着李敬云，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能够让这样的机会大一些。”
“哦？真的么？飞哥？你真的可以？！”李敬云抬头盯向徐飞，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也对，飞哥你在叶亭混了这么久，肯定是有不少自己的路子。飞哥你以后肯定会照顾我的吧？”
“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吧？”徐飞倒是还很平静，“我会从你们的酬劳中抽成，如果你以后想像这样拍戏，然后是我找给你的机会，你就要给我酬劳的七成。”
“啊？七成？这么多？”李敬云的表情有些吃惊，即便是有所预料，却也没想到对方会开口要这么多，他本以为对方最多要五成而已。
徐飞看到李敬云脸上的兴奋不在，低着头，也就明白对方此时在想什么，“你不要觉得我是坑你，这是惯例，我给你们提供的机会，那么你们就要给我抽成。”
“这我是明白的，只是……只是……七成也太多了吧……”李敬云说这些话有些含糊犹豫，直接表明了他的态度。
“你要明白，你能够拍戏的机会是我给你找的，如果没有我给你机会，你连赚三成的机会都没有……”
“我知道，可是……”
“当然，你觉得我拿的多，你也可以自己去找机会，去和别人争机会，那样的话，你就可以拿全部的报酬。”徐飞很平静的说道，也从李敬云身上看到了已经看过不少次的表情。
“你知道从哪里接角色么？你知道哪个剧组缺角色么？你知道需要准备什么么？还有，你知道应该跟谁来确定你要扮演的角色……”
熟悉的语句，徐飞已经不知道自己说过多少遍，虽然不能说这些话能够百分之百奏效，但是能够让百分之九十的人打消念头。
李敬云沉默了下来，并没有立即开口回应徐飞。
“其实，七成已经是我照顾你了，毕竟，你的第一次拍摄机会，是你自己争取过来的，不是我给你的……如果是我给了你第一次机会，那我要的就不是七成，而是八成了。”
“飞哥，我知道的，要不是你照顾我，我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如果在之前你说这个，我肯定是答应你的。但是……”
李敬云直接看向徐飞，“之前你跟我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我觉得飞哥你说的对，我如果想要在这条路走下去，还是应该报个表演学习班，考个学校之类，所以……”
“我想为以后的学习攒点钱，如果你拿走七成的话，我就很难攒够学费之类了。”
“你去了解了一下表演班的学费么？”徐飞听完李敬云的话后开口问道。
“嗯，很贵，还说完成之后，会介绍剧组，给角色表演的。”
“听他们说的屁话，有几个表演班的人能够插手剧组工作的？！也就是忽悠一下外行人。”
“可是，他们有那些大明星……”
“你叫我一声飞哥，我就不妨跟你说，那些都是骗钱的手段，我在叶亭混了这么些年，见识的手段多了去了。”
“这样吧，既然你想学，我给你介绍一个，先不用给学费，你可以看里面教的是什么。”徐飞靠在椅子上看着李敬云。
第40章 提要求
世界上最容易赚钱的生意是什么？
利用梦想赚钱——别人的梦想。
他的梦想是想要赚钱，你就利用他这个梦想，他的梦想是想要出人头地，你同样可以利用他这个梦想。
这两项说白了，也就是名和利。而做人的极致追求，无外乎是万世名和天下利。
正像李敬云之前所看待的那样，影视行业特别是有机会走到幕前的从业人员，所站的位置就是名和利交汇的风暴中心。
追逐名和利的人，都会被吸引，不自觉的趋向所在，所以，叶亭影视城，从来不缺乏抱着成名、获利的人来追逐自己的表演梦想。
李敬云的前身，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面对这些人，想要赚取他们手里的钱，自然是要利用他们所追逐的表演梦。
表演学习班也就应运而生，开在影视城中的学习班，绝不是为了提升学员们的表演能力，而是为了他们交的学费。
每一个怀揣演员梦想的人，首先都会落在群头手里，群头通过对他们工作的抽成，先在这些人手上赚一笔，就像徐飞所说的那样，能赚一点总比没有强。
紧接着，等到他们积累了足够的钱，那么就要靠表演学习班来收割了，这些学习班背后承诺的表演机会，其实大多是也是通过群头这条路子获得的。
群头和表演学习班，才是叶亭这些群演们一直无法脱离的原因。
这是李敬云在收集了在叶亭影视城中所有学习班资料后，结合自己看到内容所分析出来，在明白了学习班的本质之后，所得到的结论。
有了这个认识，他也就放弃了进入这种学习班学习表演的打算，之所以在这里提出来，一方面是想表达自己觉得抽成太高，另一方面则是想告诉徐飞他并没有在这一次的拍摄中赚到多少钱。
而前者虽然是最为直接表达出来的，却并不是李敬云最为直接的用意，他更想让徐飞知道，其实他去拍罗谷的戏并没有赚多少钱。
“是么？飞哥你能帮我介绍么，我找了不少，看上去都挺贵的……但是，他们承诺要是演不了角色的话，就会退款……”
“哼！都是用了多少遍的手段，让你演一天的角色是角色，让你演十天的角色也是角色，你演了就一定能放出来么？几个人合伙商量一下，套用剧组名义，借用场地，给你拍一下，让你过过瘾……”
“谁能保证你这个角色会在正式片里面出现？”徐飞一句话直接砸掉了李敬云所有的反驳余地。
“说实话，我这边给你提供的机会，是实实在在的机会，最少他不会为了忽悠你白给你钱吧？”
李敬云点了点头，仿佛是想明白一般，“飞哥你说的对，七成就七成，但是，飞哥，我有两个要求，你看能不能满足我……”
“什么要求，你说！”徐飞听到李敬云的回答显然是很高兴，说话的语气都有了几分变化。
“就是……就是……你之前说可以让我去学习班的事情，我还是想去看一看，看看他们在教什么，然后我可以自己学一下。”
“没问题，抱在我身上，说了你可以去，然后他们不会收你学费。”徐飞显然是没有将这一件事情放在心上，“还有另外一件事情呢？”
“另外一个就是，飞哥……我想抽时间学一学这些东西，那以后……以后……群演的活能不能少一点。”李敬云看着徐飞准备开口，急忙继续说道，“当然，我也不知道能够赚多少钱，所以，飞哥，要麻烦你平衡一下……让我能够赚一点钱，也有时间学一点东西。”
徐飞像是第一次认识李敬云一样，目光重新打量了一遍，“你这个要求，我倒是第一次听到，一般人在有这个机会的时候，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能演戏，你还想要减少演戏的机会。”
“呵呵呵……飞哥，我知道自己这一次也是走了狗屎运，叶亭一年这么多剧组，哪能每个机会都轮到我，与其花时间演好多角色，不如先学一学，给自己多积累一些。”
“你能有这个见识，我觉得你就比其他人会走的更远。行，我答应你了，我会给你找一些活，也会给你留一些学习的时间。”徐飞倒是没有多想，直接答应了李敬云的要求。
“谢谢飞哥，谢谢飞哥……”李敬云表现的很是高兴。
“剧组那边还有点事情，我记得他们前两天在讨论角色的事情，我先过去看看，看能不能给你争取个角色……”徐飞起身房间外走去。
“啊？！”李敬云表现的很是惊讶，“那我先谢谢飞哥了，不说谢了，说多了我都觉得不好意思，飞哥，拿到钱以后，我请你你一定要答应……”
“行了行了，回头再说啊……我先过去了……”
在关上房门之后，李敬云脸上的喜意与惊讶全部消退，如果有选择的话，他确实是不想应对徐飞，面对对方，他基本上是处于绝对的劣势，对方对他的观感直接反应在他的处境上。
所以，如果想要在接下来过得舒服一点，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徐飞，很多内容也不能引起他的怀疑。
李敬云刚刚所提到的两个条件，其实说白了只是为了争取到一些自己的时间，虽然有几分想要进行学习的打算，但是，更多是为了弥补自己的缺失。
他并没有在这个世界生活的经历，需要想办法去弥补这些内容，那些一代人的童年回忆内容，那些只有经历了，才懂得的体会，让大家印象深刻的人与事，都是需要他花时间去了解的，只有这样，才能在以后的日子中减少尴尬局面。
李敬云不会单纯的认为以后的日子中，没有人会跟自己提以前发生的事情，或者是有关童年的内容。
当然了，李敬云之所以要让徐飞答应这样的条件，也是为了以后有借口不接一些活而已，毕竟，干一次活自己只拿三成，谁更希望李敬云能够多干一些？他会在乎李敬云今后的发展好坏么？
至于，双方定下抽成的合同内容？他能不能看到每个角色会拿多少钱？
呵。
第41章 接不接？
接下来的日子，李敬云过的还算是平静。
从穿越过来到现在，他一直忙着应对铺面而来的危机，并没有充裕的时间来融入这个世界，所以，他要做的就是重新面对自己这个身份，让自己完全成为这个世界的“李敬云”。
一方面要补全之前的事情，明白同龄人经历了什么，另一方面也要找相关影视专业方面的书籍，让他弄清楚影视行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有就是时不时会从徐飞那里接到一些活。
三件事情交互在他的生活中，填充了他的生活节奏，让李敬云越来越适应自己这个身份，也让他逐渐融入了这个世界。
从徐飞那里拿到的角色，倒也没有什么大的表演内容，更多的是一般打杂的，几十集的电视剧中出现几分钟，都是有几句台词的角色。
倒是没有了像之前那些扮演死尸、卫兵等当一当背景板的情况，当然了，他也没有再体验过之前拍电影时，所产生的那种感觉。
至于每次演完角色之后的收益，李敬云也从来没有跟徐飞计较过，对方给多少他就收多少，从来不问真实情况是多少，对方拿了多少。
李敬云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他现在是暂时在徐飞手下讨生活而已，他想要在演员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不可能会一直在这里混。
就像当时他寄希望于利用庞荣给的机会，脱离单调枯燥的群演生活，现在所希望的也是利用《夜幕》的这一次机会，能让自己在演员这条路上前进一点。
李敬云自己明白，尽管签了那么多人扮演这个角色，从宋亮、施斌等人的反应来看，很可能自己就是最终采用的角色。
而依照罗谷的性格，在电影上映的时候，必然会想办法炒作这个电影，电影有了知名度，他再去找角色的时候，自然就有了说服力。
徐飞那天说的并不错，他不知道有哪些剧组招人，能扮演那些角色，但是当他握着一部有些知名度的电影时，再去找一些小角色，比演一大堆几句台词的角色更有说服力。
那些小角色恰恰是徐飞这些群头决定不了的，李敬云不指望能够极其顺利的找到一些橘色，但这种方式的尝试，绝对比一直从徐飞这里接角色要好很多。
同样，这样做必然会得罪徐飞，因此，李敬云也做好了对应的准备。
大周，不仅仅是一个叶亭影视城。
“咕——咕——”
李敬云打开手机，发现是宋亮，给他发的信息。
“敬云，还在影视城么？”
李敬云看着对话框上的那行字，脑海中盘算着对方为什么会联系他，他应该如何回对方。李敬云承认之前想要同对方搭上联系，想要从对方那里挤进影视行业，但他查了对方的资料之后就放弃了。
对方不是一般的演员，即便是双方处在事业低潮区，但双方的层次差距依旧太大。
宋亮身上明显是有自己的麻烦，如果能够帮助对方，然后顺便从对方那里获取一些资源，他当然不介意，但他很清楚，自己并没有这样的能力，自然也就不再考虑与对方继续联系。
“在的，亮哥，有什么事情么？”李敬云脑海中不断在考虑，手指倒也没有停留。
“这边拍戏结束了，有空的话，来吃个饭？”
“顺便，我跟你说个事情。”
李敬云的目光在完全停留在宋亮发过来的话上，脑海中所有的想法都有一些宕机，“好的，亮哥，就在影视城吃么？”
“可以，你看有什么好吃的，整天吃剧组的饭，也有些腻。”
“亮哥，剧组的饭，其实算不错的。”
“……”
“亮哥，晚上我先定位置，定好位置后再发地址给你。”
“好。”
结束了与宋亮的对话，李敬云的脑海中，依旧在考虑这件事情，很显然，吃饭并不是重点，而是宋亮所要说的那件事情。
李敬云对对方要说的事情，有几分猜测，又有几分怀疑。
……
“亮哥，这里！”
宋亮一进店，李敬云便认出了对方，招呼对方过来。
“亮哥，我还以为你要戴个帽子、墨镜之类的遮掩一下，没想到你这样来了。”李敬云引导着宋亮坐下来后，笑着说道。
“现在谁还认识我啊……”
“当年的‘玉书生’是多少人的梦中情人啊……”
宋亮闻言，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说道：“她们要是知道‘玉书生’有这样的肚腩，会不会有一种破灭感。”
“我怕她们会拉你去抽脂，还他们一个‘玉书生’。”李敬云笑着回应道，同时给宋亮倒了一杯茶水，“老板，先来100串小串。”
“亮哥，你尝尝这家的羊肉小串，确实是不错。”
宋亮盯着李敬云，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你这是不是故意的啊……明知道我减肥。”
“减肥？”李敬云明显愣了一下，“啊？亮哥你没说过这个，我不知道，要不我们换一家店？”
“不用，就这家吧……跟你开个玩笑，再说了，减肥是以后的事情，重要的是当下。”宋亮摆摆手，安慰李敬云。
“我想，你应该也明白，今天吃饭本来就不是重点，主要是想跟你说个事情，信息和电话一两句也说不清楚，所以就约你出来谈一下。”宋亮直接将话题挑明了。
李敬云拿起水杯喝水，用喝水的动作遮挡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亮哥，什么事情？你说。”
“我这里有一个角色，想看你愿意不愿意接。”
“角色？给我？”李敬云反问的语气显然是有几分难以置信。
“嗯，虽然是一个角色，但是演的过程比较苦，时间长，可能还拿不到太多钱，所以，我才想当面跟你说一下。”
“这样啊……”李敬云心中的意外感被削去了不少，“亮哥，那我能了解一下具体情况么？”
“是我一个师弟的作品，他不是拍这种大众电影，怎么说呢，他和罗导差不多，都是只想拍一些自己想拍的东西，不过，他没有罗导那么有钱就是了。”
“拍艺术电影的？”李敬云再次反问了一句，他感觉自己的人生是不是拿错剧本了，自己怎么一下子就有机会接触这种东西。
“算不上。”宋亮摇了摇头。
第42章 帮忙
宋亮毕竟也在这个行业摸爬滚打不短时间了，他明白，从事他们这个行业的，很多情况下，不少人更在乎个人情感的表达。
这种个人情感的表达，落在现实当中，就有多有少了。有的原因根据现实调整自己的表达，也有人顺从现实隐匿自己的表达，当然，也少不了不顾现实，坚持要做出自己的情绪表达。
罗谷和宋亮的师弟——辛平——在大体上便是同属于最后一种类型的，不过，区别在于辛平并没有罗谷有钱，也没有许久梅来帮助他解决除了拍摄之外的所有问题。
这种差异造成了两者完全不同的结果，罗谷可以拍摄出看上去还像一回事的电影，辛平就只能拍摄冠以个人作品的影像了。
以辛平的资源来讲，自然是请不到比较有档次（或者说有演技）的演员，他也没有什么名气让这些演员愿意放弃时间和金钱，来陪辛平表达他想要表达的内容。
然后，为了拍出自己想要的内容，辛平也就只能放下面子去求人了。
大周影视学院的名头终究是有作用的，也让他找到了不少演员，不过，这些人待了一段时间，便选择离开了，借口也是多种多样的。
最后，兜兜转转，辛平便求到了宋亮跟前，两人在大学期间有过一点交集，原本宋亮打算是自己去拍，过一过长久没拍戏产生的戏瘾。
但是，罗谷也找到了宋亮，要他出演自己的电影，当男主角，并且给出了远超他身价的酬劳，两项选择选哪个，也就不言而喻了。
对于罗谷的电影，他本来也是抱着拿钱干活的态度，倒也没觉得有什么意外，辛平也不介意等罗谷在这边拍完。
然而，随着之前与李敬云的对戏，激发出了宋亮的那种感觉，就让他觉得所扮演的角色还有内容可以深挖，并且罗谷完全不介意他对内容的改动。
只要角色要讲述的内容，还在对方之前设定的框架下，怎么表达，用怎样的形式，甚至多尝试几次，在罗谷这里都能够接受。
宋亮第一次扮演角色的时候，拥有了如此大的自主权，当然是不愿意放弃这样的机会，也不再是抱着之前拿钱拍戏的态度，反而有一种自己想要打磨电影的感觉。
在这种情况下，辛平那边的邀约，他就不可能分散精力去做了，但，之前答应了又不好再直接拒绝，所以，他就想到了李敬云。
他与李敬云搭过戏，明白李敬云的状态，他觉得李敬云属于那种有一定的天赋，但是更多是靠自己的感觉，进入了那种状态之中，甚至能够影响其他演员的情绪。
如果是科班毕业的演员，基本上打磨几次，按照老师传授的经验也就真正入门了，他们也不缺戏约来锻炼自己，甚至，一两次发挥的好，让他们拥有更多的机会去锻炼、总结经验。
但是，对于李敬云这样的人来说，注定要将摸索的时间拉长，并且是属于一点点的总结，甚至，有可能在摸索的过程中走了歪路。
如果说群头和表演学习班是普通人进入这个行业的第一个门槛，那么，这就是挡下绝大多数人的第二个门槛。
“情况就是这样，我将精力全部投入到这部电影中了，应该不会再去拍辛师弟的那部……电影，但又答应了对方，所以我就想让你去顶替我一下。”
“你放心，尽管师弟那边没办法给你太多的钱，我这边可以补给你一些，就是拍摄的环境可能有些苦……”
李敬云并未直接答应，而是撸了几个串，脑海中不断在考虑这件事情，他明白这对他来说是难得的机会，那些科班出身的演员不愿意的机会，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求之而不得的机会。
他没有立即答应对方，却还是有另外的考虑，倒不是因为酬劳低和环境苦。
“亮哥，你能将这样的机会给我，我是一定要承您的情，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这个机会是您给我的。”李敬云将嘴里的羊肉咽下去后，喝了一大口水，才开口说道。
“但是，我的能力究竟在哪里，其实我也有几分自知之明的，所以，我怕我自己没能力接住这个机会，反而……浪费了您的好意。”
宋亮放下自己手中的水杯，看着李敬云说道，“我和你搭过戏，只要将内容给你讲清楚，你肯定……”
“亮哥，说实话，那天的状态是怎么出来的，我自己也没弄清楚，更不要指望我可以随时展现那种状态了。”
李敬云很清楚自己接下这个机会的风险点，如果一开始对方就找的是他，那么他表现差一点，有时候展现出亮点，反而是他的优点。
但，对方先是找的宋亮，并且宋亮也已经答应了，那么辛平的心理预期就已经被宋亮提高了，下意识会觉得那种出彩的表现是正常。
一正一反，同样的人，同样的事情，到最后，很可能是完全不同的结果。
宋亮看李敬云吃的痛快，便也拿了一串，不过相比于李敬云大口撸，他则是斯文了许多，一小口一小口的撕，一口也要在嘴里嚼许久，李敬云虽然未将话说明白，但他也明白了对方担心的是什么。
“这也是一个问题，我之前倒是没想到，这样吧，我看能不能从罗导那里拿一段你之前拍摄的片段，我会将片段发给他，然后跟他说清楚你的情况……”
“如果他愿意接受的话，那么，后面的事情你就跟他谈，如果他不愿意接受，那我这里暂时也无能为力了。”宋亮将手中的签放下，缓缓开口道，现在的他，不可能为了与辛平这点交情，放弃已经到自己手里的机会。
“那麻烦亮哥您了，说实话，我是真希望这机会能落到我的头上，但就怕接不住……”李敬云抬了一下水杯，作出敬酒的样子，然后一口喝了下去。
“看来你也把我的事情查清楚了。”宋亮笑着说道，“不过，这件事要是成了，算是谁帮谁的忙？”
李敬云当做是没抓到第一句话的关键，笑着说道，“当然是亮哥你给我机会、”
“那这羊肉串怎么全进你肚子里面了？”
“老板！再来100串！”
第43章 壅邑
这件事情当中，究竟是李敬云帮助了宋亮，还是宋亮帮助了李敬云，两人都不会再进行深究，他们都明白，这种事情本来就没办法你一点我一点的算清楚。
李敬云其实没想到自己原本的计划，会在宋亮这里出现变数，毕竟，双方所处的层次差距太大，他虽然幻想过与宋亮套一套关系，然后让对方能够扶持自己一把，但，这也是属于那种他自己都知道的白日做梦。
如果能够一直待在剧组，他倒是会想办法与对方套一套关系，然后在适当的时候，提出自己的要求，他觉得对方并不会介意顺手帮自己一个小忙。
想要按照这种方式发展，最重要的是得平时相处，然而，李敬云没想到的是，自己拍戏的内容，是被人单独拉出去进行，也就没有了同宋亮进行接触的机会，自然就放弃了从宋亮这里获取帮助。
这种事情的发展是李敬云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不过，对他来说，这种变数倒算是比较好的情况，最少让他有理由脱离徐飞的安排，并且是以一种不用撕破脸面的方式。
当然，这都是事情往好的方面发展，如果那些辛导演拒绝了宋亮的提议，那李敬云还是要回到之前的计划和安排中。
不知道为何，李敬云对这一件事情很是有信心，觉得这件事能成。
因此，李敬云在返回自己的房间后，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接受了这一次的机会，不管最后的结果是好还是坏，他都很可能不会再返回这个房间了。
“滴——滴——”
李敬云打开手机，便看到了一条好友申请，“您好，我是辛平。”
看到这条申请信息，李敬云直接坐在了床上，脸上不自觉地浮现了一丝笑容。
“导演您好，我是李敬云。”
“宋亮师兄已经跟我说了你的情况，我考虑了一下，想邀请你来参与到我的影片拍摄，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嗯，亮哥已经跟我说了，我愿意接受这个机会，”李敬云打完之后，想了一下，再补充了一句，“试一试”，才选择发送过去。
“我不知道师兄跟你说了多少，我这边的拍摄内容还没确定下来，拍摄环境也比较艰苦，同时我也给不了你太高的报酬。”
“这些情况，亮哥已经跟我说了。”李敬云打完字准备发送过去时，又收到了对方发来的信息，是一张照片。
看到照片的内容，李敬云顿时明白了什么叫做拍摄环境艰苦。
想了想后，李敬云删掉了原来的话，“我要做一些准备，还有，导演您那边有什么要我提前准备的么？”
李敬云发过去后，对方并没有立即回他，再安静的等待了一会儿后，李敬云才收到信息，“坐车到壅邑，坐上车给我发信息，我会去接你。”
“壅邑……”李敬云看着对方的话，同时，重新看了一下那张照片，“看多了这个世界的介绍，没想到这个世界，还有这种地方……不知道会不会是故意搭建出来的。”
“不知道要去那里待多久，还是多准备一点东西吧。”
李敬云关掉了对话框，他自己心里很清楚，哪怕这一次面对的是更加恶劣的情况，他依旧是要选择去，想要脱离现在这种环境，他本来就没有太多的选择机会，更不要说是挑三拣四了。
他又不是想要当什么演员，只是被脑海中的“复读机”逼上了这条路，如果可以摆摆造型，抠抠图，念念数字就可以的话，他当然是万分愿意。
不过，要是让李敬云出卖色相换取的话，他就不知道自己愿不愿意了，李敬云自己也想过万一碰到这样的事儿怎么办，最后还是决定，尽量远离这些机会。
“飞哥，你晚上有空么？我想请你吃个饭。”李敬云拨通了徐飞的电话，带着几分开心的语气说道。
“晚上啊……我想想，我好像已经约了人，你有什么事情么？可以现在说。”李敬云感觉到对方的背景音变小了不少。
“是有一点事情，我觉得还是当面说比较好，既然飞哥你已经约了人，那晚上宵夜呢？要不要找点东西消消食？”李敬云显然想要表达出一定要见到对方的态度。
“哦，这样啊……”电话的另一端沉默了一会儿，徐飞的声音才传来，“那我应付他们一下，到时候我去找你。”
“好的飞哥，那我到时候还是在老地方等你。”
李敬云冷静的挂掉电话，看了看整个房间的情况，并没有再继续进行收拾。
……
“飞哥，这杯酒是敬你的，”李敬云端起酒杯，“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我之所以要当面说……”
很显然，徐飞听出了李敬云的话中之意，放下了筷子。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情么？”徐飞的话中多了几分疏离感。
“飞哥，你听我说，我接到一个拍戏的机会，所以要离开叶亭一段时间，因为时间不确定，所以，我觉得还是当面跟你说一下，然后再感谢……”
“拍戏的机会？我怎么不知道。”徐飞双手交叉抱胸，眼神则是盯着李敬云，目光中的审视意味也异常浓烈。
“是一个学校学生拍的个人作品，要找演员，我准备锻炼一下，去学习一下。”
“哪里的消息，我怎么没听说过。”徐飞的语气缓和了下来。
“是那个导演直接找的我。”李敬云并不准备向对方透露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拿到我的联系方式的。”
“这你都信？不会是个骗子吧？”徐飞重新拿起了自己筷子，“你小子最近赚了不少钱吧，我跟你说，你只要听飞哥的安排，接下来赚的只会多，不会少，不要想其他那些事情。”
“我知道飞哥是为我好，不然也不会专门请飞哥这顿饭……不，应该说是宵夜。”李敬云笑着说道，“只是我还是想去看一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是骗子的话，我肯定还是会回来找飞哥的，希望飞哥到时候会收留我。”
“那个导演叫什么名字，在哪儿拍，看在你这顿饭的份上，我找找人帮你问问，看是不是骗子。”
“哈哈哈……谢谢飞哥，看来我这顿饭请的值了！”李敬云表现的十分高兴，将酒一饮而尽。
第44章 敬酒
徐飞其实更希望李敬云碰到的是一个骗子，然后能将他身上的钱骗光，让他不得不重新返回叶亭找他，那么，他就可以继续在李敬云身上赚钱。
李敬云抱有什么样的心思，徐飞心里也很明白，他不是第一个从群演中脱颖而出的人，也不是第一个抱有演员梦的人。
徐飞制止了李敬云将钱浪费在表演学习班上，并不意味着他是为了李敬云着想，更多是他自己同样眼红分给李敬云的那笔钱。
尽管徐飞没有同李敬云签合同，两人只是口头上约定，但如果一笔笔去查账的话，是能够发现徐飞并没有在这上面糊弄李敬云，所有的收入都是严格按照约定分成。
徐飞能够清楚的明白，自己的信誉是在哪里，当然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能够从李敬云的手里拿回这笔钱。
当手下的人不再是每天挣辛苦钱的群演时，徐飞就会引他们参与到更加“丰富多彩”的生活中，让他们主动花费赚到手里面的钱。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享受过了优厚的生活之后，想要再保持原来群演那种少花费的生活状态，就绝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在那个时候，他们也就会主动跟徐飞提出要多接戏多赚钱，这个过程中同样少不了支出来进行人情往来，与其他演员、导演之类套一套近乎。
总之，同样是利用想要在演员这条路上走更远的想法，来诱使这些人不断的支出手中的金钱，营造一种紧迫感，让他们主动去接更多的戏，然后赚更多的钱。
徐飞在这个过程中，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在他们犹豫、迟疑、想要退缩的时候，往前推一把。
不过，这样的事情，在李敬云身上并没有那么顺利。
一开始，徐飞答应了留给对方时间，去看一下表演学习班的内容，留一些时间让他去学习，他当时并未在意，然而在后面的时候，李敬云则是用这个借口拒绝了徐飞的邀约。
似乎，不管他用什么样的借口，跟剧组套关系，结识知名演员等等，对李敬云都没有什么吸引力，也不怎么介意因此失去了角色的机会。
徐飞并未因此而放弃，反而依旧是每次邀约李敬云，同时，也有意识压了一些比较好的角色资源。
多次成功的经验表明，只要有了一次，并且前后产生了鲜明对比，就不会再有人能够抵抗住诱惑。
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李敬云落入他已经编织好的陷阱中，只是，万万没有想到，李敬云会突然来了这样一手，让他的所有准备也就失去了作用。
这才是徐飞意识到李敬云要离开时，所表现出来态度的主要原因，同样，如果李敬云能够越过他接一些角色的话，那么徐飞想要再掌控李敬云，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你要想好，是不是真的去，”徐飞的面色平静了许多，“你这段时间的进步，我也是能够看到的，接下来会有几个大剧组来叶亭，估计会有不少角色，以你现在的资历，从里面拿一个不大不小的角色，也是可以的。”
“啊？！真的么？”李敬云表现出几分懊恼，“飞哥你应该早点跟我说的，不过，现在我都答应了对方，也不好反悔吧……”李敬云的语气有几分迟疑。
“嗡嗡……嗡嗡……”徐飞的手机在桌面上震动了几下，他便顺势打开了手机。
“辛平……看来的确算是个正式的导演，不过，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徐飞一边看着手机一边说道，“他最近确实是准备拍电影，但是没有资金支持，也没有设备，就是自己折腾……”
看完反馈回来的信息，徐飞也明白了李敬云接下的角色究竟是什么，这种连草台班子都算不上，这种人身上也没有什么油水可以刮的。
放在叶亭，这种导演哪怕求上门来，徐飞都不会多看对方两眼。在他看来，可能也就李敬云这种什么都不懂的菜鸟，才会被对方那个大周影视学院毕业生的名头唬住了。
“这个导演是大周影视学院毕业的，估计肚子里还是有点货的。”徐飞放下手机，整个人轻松了许多，大周影视学院每年那么多毕业生，有几个是真正混出头的呢？
“是啊，我也是看在对方这个名头上，才答应的，”李敬云顺着对方的话继续说下去，“我觉得，在表演学习班也是学东西，拍他那个电影也是学东西，最少，他是学院毕业的，比学习班的，总要强一点吧？”
“理是这么个理，敬云，你要明白，学习班那些老师虽然没有一个过硬的文凭，但是他们教的内容，都是你们能够用的上的。”徐飞的语气颇有些语重心长，“这些学生仔呢，他们很多东西都是从书本上，课堂上学到的。”
“这两个之间的差距也不是一两句话说明白的，我在叶亭待了这么多年，不同的导演也接触了不少，这种天真的导演也见过，他们不要说拍电影，能完整拍出十几分钟都不容易。”
“这些人，总觉得自己是片场的老大，啥都应该听他们的……狗屁！又没有人家大导演的掌控力！听他们的……受气！”徐飞显然是联想到了不好的回忆。
“啊？飞哥你这么说，那我是不是拒绝他算了，不然出去的话，又是耽搁时间，又要浪费钱。”李敬云看上去也有些后悔，“飞哥，多谢你今天告诉我，那我还是拒绝他吧。”
“算了，既然已经答应了，那就去一趟吧，然后中途再找个借口回来就是。”徐飞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你还是没有经验，这一次就算是给自己涨涨经验吧，回来后，我带你去认识一些导演、演员之类，见多了你也就不会上这样的当了。”
“那……那我先谢谢飞哥了！”李敬云举起酒杯，想要敬酒，发现酒杯不满，便立即将将酒加满，“这杯酒，我敬飞哥！”
两个酒杯相碰，心怀鬼胎的两个人相视一笑，将充满“情谊”的酒，一饮而尽。
第45章 辛平
壅邑车站，车站外。
辛平在这里等了有一段时间了，本来是在车里面等着的，由于时间太长，就选择下了车等。
他知道那趟车的到站时间，却并没有关注时间，只是单纯的用等待消磨时间。
消磨时间的时候，最容易无聊，而无聊的时候，就更想找点东西来打发时间。
辛平在身上摸了摸，没有摸到手机，反而摸到了一包烟，才想起手机之前顺手放在车里面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打开车门将手机拿出来。
抖了抖香烟盒子，从其中抽出了一根，拿到鼻子下闻了闻，辛平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对抽烟习以为常，毕竟，这是给他童年留下深刻印象的东西。
将盒子重新放回兜里，辛平把玩着手里的那根香烟，并没有选择立即将它点燃。
辛平已经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来车站接人，接了之后，过几天又要将对方送走，来回来回，这条路他从陌生变得异常熟悉，而接人，也只是当作一个规范性的动作。
没有了一开始的期待，也没有了希望对方能够留下来的心情，他现在倒是对来人、离开保持了一种很平常的心态，不抱有任何的期待，也没有产生任何的失望。
所以，他在收到宋亮的反悔、拒绝的信息时，倒是很平静，也不会怪罪对方。
拍这部片子，是他为他自己，其他人则是完全没必要为了他付出太多东西，不过，经历了这么多，辛平反而有一种一定要将这部电影拍出来的感觉。
他觉得，哪怕这辈子就只能拍出这一部片子，也值了。
想到这里，齐平的思绪不由又落到了李敬云身上，如果不是宋亮推荐，像李敬云这样的人，他绝不会邀请对方的。
倒不是他看不起对方，只盯准了那些有名头的演员，而是他不觉得对方有这样的实力，演出自己想要的效果。
宋亮发给他的李敬云表演片段，他也看了，从对方的表现上来看，确实是有一种一般演员达不到的气质，这种气质不是学校老师教授出来的，而是一种本身自然而然表现出来的。
他觉得自己以后如果拍类似的角色，肯定要找对方来试一试，看看效果，至于这一次，他所要拍摄的角色确实是和对方所要表演的角色差距太大，辛平不觉得对方有能力表演出来。
不过，到现在这种程度，他也没有太多的选择就是。
辛平将一根烟丝从香烟中抽了出来，搓了搓，然后放进嘴里嚼了起来，嘴里很快就充满了烟丝的苦涩味，但随着不断咀嚼和唾液分泌，苦涩味也逐渐消退。
“兄弟，去东平乡么？就差一个了，你来就能走了。”
“不咯，等人勒。”辛平直接开口拒绝了对方，说话带有几分当地的方言，对方见状便没有再做纠缠，直接去找下一个人。
来壅邑这么长时间了，辛平最大的收获，就是将这一片的方言学了不少，最少能够在外人面前充一充本地人，一两句话也能让本地人分辨不出他外地人的身份。
这让他在平时免掉很多的麻烦，就像刚刚，如果他不说方言，对方绝不会走的这么痛快。
“拍过（个）电影，搞得导演学这些东西，什么样子嘛……”辛平用着并不纯熟的方言，自己吐槽了自己一句，有些无奈的笑了，顺手将烟叼在嘴角边。
辛平拍电影又没有什么赞助，也就没办法搭景，只能找一找实景。现在，找一个符合他记忆的实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壅邑这个地点也是他跑了不少地方后才确定下来的。
看情况，如果一直没办法拍摄的话，恐怕这里的实景也保留不了多久。
或者，就像辛平听了无数次的建议，先拍一点其他的东西，积累一点名气、金钱之类的东西，有了这些之后，再拍自己想要拍的东西，就会容易许多。
最少，他不用再想方设法找资金，跑到各处找场地，连个草台班子都拉不起来。
辛平犹豫过这种选择，但最后还是放弃了，他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坚守自己的初心，在拍了许多内容之后，依旧还想要拍自己最初的内容。
他对自己并没有这么大的信心，他觉得那道线一旦他跨过去后，想要再回来，就会成为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
到最后，恐怕也就只能自己回忆，回忆曾经有想拍这样故事的冲动。
想明白这件事情之后，他就给自己定下了规则，拍不出这个片子，绝不会拍其他内容。
虽然还没有接到李敬云，但辛平心中已经开始考虑，如果这一次还是不行的话，接下来要去找谁，为了找合适的人，他算是求遍了认识的师兄师姐。
这一次，宋亮介绍李敬云，倒是给了他一个新思路，或许，可以不用在这些演员里面找，去找一找有点经验，有点天赋的群演。
【或者，像某些导演一样，将自己的亲戚之类的拉过来？】辛平想法开始往不靠谱的方向上便宜，那些导演之所以选“亲戚”的角色，是因为他们本身就适合扮演的角色，也就不用太过用力表演。
而他要拍的角色，想要找一个人来本色表演，反而比找个演技纯熟的演员来表演更困难。
“Y7543号列车就要进站了，请乘坐该车次的旅客尽快检票进站……”
辛平听到广播声后，将香烟收了起来，重新坐回车上。
壅邑车站，车站内，人声鼎沸。
由于车站比较小，进出只有一条车道。小小的车站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上下车的人，等车的人，全都聚集在这个空间内，让李敬云有一种上辈子挤春运的感觉。
等到车站的人涌上了列车，小站的空间才显得空旷了一些。而李敬云拖着行李，出了车站，顿时感觉呼吸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车站外面的场景，让李敬云更有一种上辈子小县城的感觉，不同样式的汽车停在车站外，等候着向外涌的乘客。
李敬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背包，跟着人流向着车站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