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任务目标
补觉？
渡边凛一时间既错愕又惊讶，压根没想过七海建人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想了想，渡边凛走到地图旁观看起来，发现是东京到大阪附近的详细地图，每一条路，每一片山林都清晰地被描绘出来，无比细致。
“这是任务的目标范围吗？”
渡边凛想了想，转头看向桌上各种卷宗，坐下后认真翻看起来。
“原来现在还是在追查阶段啊。”
渡边凛有些意外，他本以为是来了后就要参与战斗，没想到得先和七海建人以及其他工作人员们一起再继续追查。
“看来七海先生说的艰苦，指的是接下来的追查过程。”
这时渡边凛突然注意到一张夹在桌上的红色标签，上面清楚地写着特级两个小字，渡边凛想了想，确定七海建人没有提出避讳的要求，于是好奇地抽出对应的卷宗。
渡边凛本以为这里面记载的会是比较关键的信息和情报，但开头贴出的男子照片和旁边一列列身份信息却让渡边凛呼吸都忍不住一窒。
那张照片上的男子是如此熟悉，只是与他见过的那家伙的神情不太一致，倒像是双胞胎一般。
“酒井申介……”
渡边凛轻声念着，迫不及待地阅读下去，像一个猎人般，琢磨着强大的猎物。
他要搞清楚酒井申介整个人生，找出他的破绽，然后给予他致命一击。
而这需要冷静的思考，必须得抱着最专注的状态，所以渡边凛完全忘记了坐下，他就这么站着，不断地翻阅着卷宗，直到有下楼的楼梯声惊醒他。
渡边凛看向楼梯，发现下楼的人正是七海建人。
渡边凛有些错愕地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才八点左右，不由道：“您不是说要补觉吗？”
在看到桌上这些厚重的资料和卷宗，以及闻到萦绕在空气中的咖啡味后，渡边凛就知道七海建人肯定通宵了，只不过七海建人带着极具个人特色的眼镜，他也看不到对方的黑眼圈。
“小睡一会罢了，一个小时差不多了。”
七海建人淡淡地道：“而且前面的人也发来了消息，我们该出发了。”
“去干嘛？”渡边凛微愣。
“抓住或杀死正在逃亡的诅咒师。”
七海建人微皱眉道：“虽然只有一小时阅读资料，但你应该熟悉任务的进度。”
“……抱歉，我在看这个。”渡边凛举起自己手上厚重的书示意了一下，“看到有关他的信息后，就想彻底了解他，方便以后报仇。”
“这样么。”
七海建人没说什么也许心里也藏着这样的想法。
对他来说，这同样是重要的事情。那次任务中渡边凛受迫喝下咒血，哪怕情况复杂，但到底是因为他被骷厄抓住了。
所以七海建人才会对有关咒血的任务非常上心，并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否则，他是绝不会暂时放下人生态度的。
见七海建人没什么回应，渡边凛问道：“七海先生，我对卷宗有很多不解，比如说，酒井申介大半个人生都被记录得清清楚楚，过去没有丝毫可疑，为什么会突然成为强大的诅咒师？”
“你心里应该有猜测吧，现在的酒井申介已经不是过去的他了，两者有太多的不同，基本上排除了伪装的可能性。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只能去问他本人和骷厄，但初步判断，他应该是来自过去的亡魂。当初医院的停尸间被毁，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看来他与特级咒灵相识，以及的秘密也藏在其中。”
渡边凛若有所思，在问道：“我之前汇报的时候，应该有提过咒胎九相图的事情。”
“是的，你也看到了卷宗里有关的情报吧，遗留在高专内的咒胎九相图，其中六个咒胎都因为各种原因死亡，现在看来，是精血被抽取的缘故，与你当初汇报的情报相吻合。”
七海建人说到这摇了摇头道：“好了，暂时就说到这吧。里面的信息太多，没有时间浪费了，跟我来吧。”
说着，七海建人顺路拿起了挂在椅子上的米白色西装外套，带着没有异议的渡边凛一起出了阁楼，上了一辆等在外面的黑色轿车。
“任务地点在哪？”坐在后座的渡边凛问道。
汽车开动，七海建人淡淡地道：“还记得屋里那张地图上做了特殊标记的位置吗？”
“当然。”因为标记显眼，渡边凛自然有印象，“是一座叫极乐馆的赌场。”
“对，我们正在追踪的诅咒师高木一安在生活中是非常谨慎小心的人，屡次逃脱追捕，但他也有致命的缺点，极其喜欢以小博大，一旦接触赌博，他就会像换了个人似的彻底疯狂，得益于此，高专才能渐渐地锁定他，并确定他最终的目标——”
“极乐馆。”
“为什么是极乐馆？”渡边凛问道。
“这就涉及极乐馆的历史了。”
七海建人知道渡边凛没看资料，直接说道：“最初，极乐馆的创立者是一位觉醒了术式却不了解咒术界的普通人，他倚仗自己的术式和才能，短短几年间就创造出巨大的商业帝国，成为了地位崇高，财力惊人的诅咒师。也正是在那段时间，咒术界注意到了他并展开缉捕，但那位创立者凭借着财力和偶然的机会了解了咒术界，所以布置了后手，保存下不少黑色的隐秘产业来服务亲属，如果不是高木一安，我们也许都不会注意到极乐馆。”
“那这种赌场也不应该能存在这么久吧？”渡边凛疑问。
七海建人面无表情地继续道：“在被抓捕前他用各种手段控制了当地部分官员，再加上咒术师不会轻易干涉普通人的潜规则，所以极乐馆才会存在到现在。”
渡边凛听得默默点头，尽管有政府高层知道咒术界的存在，但对绝大部分普通人来说，能展现超自然力量，袚除看不见的诅咒的咒术师确实是特殊的存在。
再加上惊人的财力和势力。
这也就是为什么部分官员被诅咒师控制，抑或甘愿充当黑色产业的保护伞。
第七十四章 插曲
“七海先生，我们是怎么肯定高木一安会去极乐馆的，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他吗？”渡边凛问道。
对方作为已经跟高专打过多次交道的诅咒师，就不怕高专埋伏，自投罗网吗？
“当然，否则高木一安也不会冒风险前去。”
七海建人解释道：“每过五年，这个时间段极乐馆就会举行一次上不封顶的赌博狂欢，这是那位创立者还在时定下的规则，在他被高专抓捕后，他的后代们为了极乐馆的名声和地位，不得不延续这个传统，但也用上了见不得人的手段。”
渡边凛听明白了：“所以高木一安的目的就是在这次不封顶的狂欢中赚一笔大的？”
“是的，我说过他在谨慎之外，很喜欢以小博大，这次极乐馆的活动他等了很多年，所以他有很大的概率会来。”
七海建人顿了顿：“但这并不是一定的，假如高木一安恢复理智，他也可能立刻逃离。”
“有很大的机会就好。”
渡边凛看向窗外，忽然发现他们正驶向城区：“七海先生，不是说去极乐馆吗？”
按照渡边凛的记忆，路线确实是要进城市里改换道路，但却不是在这个时候。
“我们确实要去极乐馆，但不是今天。这座城市里出现了当地非常少见的一级咒灵，五条先生希望我弄清楚情况，所以在知道你要来后我特地多等了一天，借助你灵敏的嗅觉来完成任务。”
“这里虽然不是东京，但也算一座人口不少的城市，偶尔有诅咒积淀成为一级咒灵，应该不是奇怪的事吧？”渡边凛问道。
“以往确实是这样，对缘由并不太需要探究，但最近咒术界不怎么平静，所以五条先生才会专门提到这件事。”七海建人淡淡地道。
“了解。”渡边凛轻轻点头。
没过一会，轿车就停在了一座墓地门口，不少身穿黑色西装的工作人员在忙碌着，显然都是高专的人。
两人下车，七海建人在出示证件后对渡边凛道：“跟我来吧。”
两人当即进入墓地，在帐升起的同时朝诅咒气息的源头进发。
“感觉到什么异常了吗？”七海建人拉开西装，从后腰处拿出那把缠满绷带的砍刀。
渡边凛轻嗅着，道：“一股腐烂的味道，从气息的强度上判断确实是一级咒灵。”
“还有其他的异常吗？”七海建人再问道。
“暂时没有。”渡边凛轻轻摇头。
“这并不寻常，虽然墓地也会积聚诅咒，但学校，医院等地方才更可能产生一级咒灵。嗯，这样吧，你尝试着去袚除咒灵，我替你掠阵。”七海建人说道。
“是。”渡边凛没有犹豫地就答应，对现在的他来说，一级咒灵不再是要拼尽心力才能战胜的对象，有足够的能力在战斗时戒备周围。
“听说你在上一个任务里受了不轻的伤，不要逞强。”七海建人加重了一点语气。
“请放心。”渡边凛回答道。
虽然保留着一定的谨慎，但在敌人只是一级咒灵的情况下，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尽管抱着对死者的尊重，两人没有直接穿行，但也还是很快就看到了那头一级咒灵。
它盘桓在周围败死的枯枝老树间，有多重节肢的足抓在每个能抓的地方，如石油般的液体在足上缓慢流淌，流向那如同巨大蜘蛛的咒灵。
幸运的是现在是上午，如果不是白天，太阳将整头咒灵都照的通彻，估计会有不少人被它吓出心脏病。
七海建人似乎看出了渡边凛的意思，道：“墓地中的咒灵往往会潜入地下，很少上来，这也是墓地的咒灵会比较少见的原因，反倒是墓地周围区域的咒灵会多一些。”
“听起来更加诡异了。”渡边凛道。
“嗯，你准备一下吧。”
“已经准备好了。”
渡边凛双手快速结好手印：“工笔。”
相比于失去大部分理智，变得随心所欲的化境，渡边凛还是更喜欢可控的工笔一些，哪怕咒术的威力没那么大。
丝丝缕缕的墨线露出并环绕在渡边凛身旁，渡边凛在咒灵没反应过来前就伸出双手合十：
“墨锋！”
一道黑亮的，宛如尖刀般的墨线眨眼间就抵达咒灵的额前，仿佛跨过了空间和时间，在咒灵刚要防护前就刺破了它的头颅。
“呀呀呀！！！”
流着黑色液体的巨足在咒灵痛苦的翻转下甩动着，像刀刃般将刚要横拉的墨锋砍断。
施展了工笔的渡边凛保持着内心的平静，他变换手印，喝道：“墨画·山法！”
原本如青色的火焰的咒力瞬间浓郁，然后化作层岩叠嶂，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将渡边凛身前的区域覆盖满，完全限制住了咒灵的行动。
在看到咒灵的攻击模式后渡边凛就想着怎么束缚它的利足，在他的咒术中，没有比山法更适合现在这种情景的了。
见墨黑的岩石封锁住了咒灵，渡边凛再变化手势，想要直接袚除掉咒灵，但那头咒灵却突然发出极其尖锐的噪音，突如其来的噪音让渡边凛的大脑短暂空白，咒术被迫中断。
还不等渡边凛重新看清，听见，他的鼻尖就闻到了浓郁的腥臭味，他立刻一个翻滚躲开，然后才看清飞过来袭击自己的竟然是一头外形一致，但体型要小上很多，只有篮球大小的咒灵。
“？”
渡边凛呆了下，刚想再组织进攻，却突然闻到那头小型的咒灵体内有熟悉的气味。
死寂！
在渡边凛闻到气味的瞬间，灰白色的气体飘散出来，想要侵蚀渡边凛。
一旁的七海建人在死寂出现的瞬间就扑了出去，但因为同样没预料到变故，所以他还站在大的咒灵旁边，在意外发生时只能在墨黑的岩石间跳跃，砍下了咒灵的脑袋，成功袚除。
另一边，渡边凛没来得及防下死寂的灰白气体，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凝聚出墨锋砍掉了那头小咒灵。
“没事吧？”七海建人看着淡定的渡边凛，语气虽然疑惑，但却不再紧张。
“嗯，我想，我知道这头一级咒灵是怎么来的了。”渡边凛看着毫发无损的自己说道。
这来自骷厄的试探，它大概已经迫不及待想搞清楚，为什么他和夏油杰能走出地狱了。
第七十五章 突然的暴走
“是吗，说说看。”七海建人保持着谨慎问道。
“是跟我上一个任务有关的事情……”
渡边凛还没说完，七海建人就问道：“地狱？”
渡边凛微愣：“是的，七海先生你知道了？”
“是的，昨天五条先生有将这件事告知大部分一级咒术师。”
七海建人淡淡地道：“很精彩的经历。”
“只是被迫卷了进去而已。”
渡边凛说道：“刚刚咒灵喷出的灰白色气体就是地狱里特殊的诅咒，所以我能断定这头咒灵和特级咒灵·骷厄有很大的关系，目的是弄清楚我和夏油杰能走出地狱的原因。”
“这样么，因为对熟悉这种诅咒，所以你才没有受伤？”七海建人问道。
“是的。”渡边凛干脆地道。
“那好，我会将这件事告诉五条先生，然后我们再搜索一遍，确定没有遗漏。”
渡边凛和七海建人当即在墓地内转了起来，但却并没有更多的发现，更肯定了这头一级咒灵就是骷厄的试探，而不是自然形成。
搜索无果后，七海建人看了眼手表：“而且因为时间还很早，所以我们可以提前到极乐馆布置一下。”
“那太好了。”渡边凛激动道，他还从没见过赌场。
七海建人显然没渡边凛这么兴奋，他摇了摇头道：“怎么都好。”
说罢，他转身朝着墓地外走去，和渡边凛一起走出帐，找到了还在外面等待的辅助监督。
“七海先生？”
辅助监督看着毫发无损，连头发都没乱的渡边凛和七海建人，有些呆愣：“是出了什么变故吗？”
“不，目标已经被祓除，咒灵的起因也大致确定，但后续还是要派人看守。”七海建人有条不紊地吩咐道。
“已经祓除！？”
辅助监督明显没反应过来，随后才意识到七海建人说了什么，立刻低头道：“抱歉，我立刻按您的意思安排。”
“嗯，再把车开来，计划提前，现在就去极乐馆。”七海建人道。
“是！”
渡边凛在等车的时候，本想拿出手机刷一刷，却突然感觉身体深处有强烈的悸动感，他皱起眉按住心口，发现心脏正在越跳越快，全身随之燥热。
“怎么？”七海建人察觉到渡边凛的异状，立刻扶住佝偻下去的渡边凛，“渡边同学！”
“咒血……”
渡边凛艰难地吐出字眼，更加强烈的痛苦继续冲击着他的精神，一丝丝血气缓慢地从他身体内挣脱出来，在空中似乎要形成什么。
“戒备！所有人员现在立刻退远！”七海建人反常地喊道，然后单手做印，“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浊残秽，尽数祓除。”
一团黑色在空中出现然后迅速降下，将渡边凛和七海建人笼罩，同时也遮蔽了其他人的视线。
看着渡边凛身体伤口那一团团血气，七海建人神色凝重地拿出手机，快速地拨打电话，没几秒电话另一头就传来五条悟轻挑的笑声：
“哟，我都快记不清你上次打我电话是什么时候了。”
“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渡边同学突然出现了异变。”七海建人言简意赅地道。
“异变？”五条悟微愣，“你们在哪，我现在赶过来。”
七海建人立刻将墓地所在的地址报了出去，然后挂断了电话，拿起了砍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七海建人必须做好战斗准备，防止渡边凛的异变波及普通人，同时也是为了阻止渡边凛进一步恶化。
在七海建人的戒备中，渡边凛周围的血气越来越浓郁，而他自己则几乎倒在地上，浑身都像有针在从内向外刺。
也正是在这一刻，渡边凛才有真正的，术式在体内活过来的感觉，仿佛有第二个人格在苏醒，他的心脏不再单单为他一人跳动，他的感官在被同步共享，一切都完全脱离了掌控。
有呼啸的风声在耳边响起，渡边凛的意识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先动，缠满血墨的右臂牢牢抓住了袭击的对象，那是一把绑满咒带的砍刀！
七海建人面不改色，发力抽出武器，道：“渡边同学，你还有意识吗？”
渡边凛刚想回答，却发现自己口中发出的只是无意义的嘶吼。
他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
“这样么……本想无声息地击晕你，但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七海建人拉松领带，身体再度扑出。
如果可以，七海建人也希望等到五条悟到来后再合力解决渡边凛的异变，但渡边凛身上的恶化速度快到惊人，迫使七海建人没时间再观察，不得不强行出手。
“吼！”
【渡边凛】双手上立刻有血墨巨爪流淌成型，两只巨爪轻易地挡住了七海建人的砍刀，但正当他想撕碎七海建人时，却发现自己的左爪突然被砍断。
【渡边凛】眼中露出人性化的惊讶，但他的右爪也被突然砍断，那把没有丝毫锋锐的砍刀在七海建人的术式中势如破竹，砍向渡边凛的脖颈。
不过这一砍并没有蕴含术式，砍到渡边凛也只会让他短暂眩晕，并不会造成致命伤。
但这时七海建人脚下突然一个踉跄，他低头看去，发现不知何时周围的地面早已铺满血墨，它们伸出触手，拉住了七海建人。
‘是之前砍下的巨爪。’
七海建人一旋身就挣脱了力道不大的拉扯，尽管外套纽扣被扯断，但他的身体却跳起连续改变两次方向，然后攻向【渡边凛】的背后。
无数血汽迅速转动起来，【渡边凛】在血汽的推动下及时转过了身，但留在他面前的却只剩下一把砍刀。
帐中不太明显的光亮下，一道阴影覆盖住【渡边凛】。
【渡边凛】仰起头，看到了面无表情，西装翻飞，劈下手刀的七海建人。
【渡边凛】不惊反笑，脸上露出有些别扭的残忍笑容，下一瞬一个巨大的血墨漩涡就在【渡边凛】和七海建人之间成型。
血汽涌动，不只是为了加速身体转动，更是为了准备术式。
此刻的【渡边凛】全身涌动的咒力是无比恐怖的，在七海建人的视野中，那简直比黑暗中的灯塔还要耀眼，在这种情况下，七海建人完全无法观测到渡边凛的咒力流动，自然也预测不了渡边凛的行动。
一个人在大海旁，看到的只是水面，却观察不了海底深处那汹涌的波涛和暗流，但那才是真正致命的天灾。
七海建人落入了【渡边凛】的陷阱！
或者说，这是靠近【渡边凛】必须得过的一关。
七海建人嘴角泛起一丝苦涩，但他眼镜下却满是决绝。
宛如染色洪水的血墨自漩涡中倾泻而出，将相对渺小的七海建人完全吞没，血墨巨洪不断推动着，将七海建人推出了帐的范围。
【渡边凛】微微歪头，似有些不理解地看了眼帐，然后他身形一动就出了帐，想将这个胆敢袭击自己的人类杀掉。
这是最简单，最直接，也最本质的猎杀！
但在冲出帐后，【渡边凛】就看到了一个身姿挺拔，白发披散的男子如擎天柱般屹立在前方，左手扶着满身血墨的七海建人。
在看到这个男人，尤其是那双苍青的瞬间【渡边凛】的双眼就忍不住一缩，下一瞬他就要转身逃跑。
他曾面对过那个男人。
那是站在诅咒顶端，现在绝不可能战胜的存在！
“咦，好像比上次聪明了一些。”
声音在【渡边凛】身后传来，但下一瞬【渡边凛】就差点撞到了对方的脸。
那是一张嘴角带笑，但满是杀意的脸！
“看来之前给你的教训不太够啊。”
五条悟似缓实急地伸出手按向【渡边凛】，【渡边凛】立刻抽身暴退，但下一瞬一股无比恐怖的吸力自五条悟掌中爆发，独独牵引着【渡边凛】，要将他吸过去。
“啊啊啊！！！”
【渡边凛】恐惧地咆哮，无数蕴含大量暴躁咒力的血墨圆球在他周围浮现然后飞向五条悟，随后这些血墨圆球接二连三地炸开，爆炸出的气浪都完全能推动人，更何况最中心的爆炸核心，但在血墨散去时，五条悟却安然无恙地立在原地。
“虽然很想跟你讲讲我的术式，但我现在心情很不好，所以只能拜托你赶紧消失了。”
五条悟微笑着一扯，【渡边凛】的身体再也不能抵抗，不受控地飞向五条悟，五条悟的手指即将点到【渡边凛】的额头。
但这时却有一道血火在两人间冒出。
“咦？”五条悟愣了下，这突然出现的血火是他六眼完全没有观察到的。
血火轰然炸开，将【渡边凛】狠狠炸飞了出去，远离了五条悟。
“还挺机灵。”
五条悟走出血焰，看着继续往外逃的【渡边凛】：“是利用凛的身体来掩饰，才阻隔了六眼的观察吧，呵呵~”
五条悟蹲下身：“真是越来越让人火大了，让你好好看看吧……”
下一瞬五条悟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他又到了【渡边凛】身边，而且还出现在渡边凛上方。
“你根本逃不掉。”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按住【渡边凛】的头，猛地一发力就将他按向了地面，炸起大片土尘。
看着昏死在坑内的渡边凛，五条悟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学生的身体。
他砸吧一下嘴，拿出手机拨通：“喂硝子，麻烦你准备一下，这里有两个伤员，分别是凛和七海。”
电话另一头的家入硝子皱起眉头：“渡边凛？”
“嗯，对，他又受伤了。”
“他不是刚回来么，昨天才治好他……对了，是谁干的，我现在有点生气。”
工作量又增加了。
“……呃。”五条悟想了想，“咒灵，是咒灵，但放心，已经被我祓除了。”
“是吗，啧，算它好运。”
第七十六章 前路
正当五条悟放下手机，要将渡边凛和七海建人都移走的时候，渡边凛突然动了动，然后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咦？”
五条悟用苍青色的六眼观察着，发现渡边凛已经恢复了正常，微笑道：“看来打晕掉还是有用的，凛，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五条老师，你下手太狠了。”渡边凛摸着自己满是鲜血的脸道。
“诶？”五条悟愣了下，“你说你的伤吗，那是咒灵干的。”
“我一直保持着意识，只是不能控制身体。”渡边凛没好气地道。
“呵呵。”
五条悟丝毫没有羞愧的意思，他走过来上上下下打量渡边凛，道：“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伤势了。”
“嗯，我的恢复能力更强了。”渡边凛边说着边把脸上的血痂取下，露出白嫩的新皮。
“哦，强到能恢复断肢了吗？”五条悟感兴趣地道。
渡边凛想了想，遗憾道：“恐怕不行。”
“除了恢复能力变强以外，你其他的能力，比如身体强度，对术式的掌控，咒力的上限等都有提升吧？”五条悟用着肯定的语气问道。
“嗯。”渡边凛轻轻点头，心情不太美好。
虽然在莫名其妙地暴走后他各方面的能力都有了不小的提升，但这也意味着咒血与他的融合程度越来越高。
“也是我疏忽了，没有想过你从“地狱”里走出来，身上咒血的变化。”
五条悟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拿出绷带缠绕成眼罩，渡边凛则走到七海建人身旁将他扶了起来，却发现七海建人也已经醒了过来。
“跟家入小姐说一下吧，我也不需要治疗。”七海建人平淡地道，仿佛身上的伤势不是他自己的。
“嗯？你学会术式反转了？”五条悟微侧头。
“没有，但我身上的伤并不重。”七海建人道。
虽然全身还像散架了一般疼痛，哪怕只是动弹一下就要费很大力气，但七海建人估摸着恢复一天就没有什么问题了，所以这种小伤就不用麻烦家入硝子了。
“还是去家入小姐那里看一下吧。”渡边凛有些担心地道。
“不，不用。”
七海建人侧头看向渡边凛：“你的事才比较重要，无论如何，都必须先弄清楚。”
说这话时七海建人相当坚定，被血洪冲掉眼镜后露出的眼睛正注视着渡边凛。
“嗯，凛，说说看你那时候的感觉。”五条悟语气轻松道。
七海建人看了五条悟一眼。
“就很突然，身体突然燥热，心脏也跳得飞快，能清楚地感觉到术式在体内活了过来。”
渡边凛想了想，道：“但与上次不一样，这次我能清楚地保持着意识，只是控制不了身体。”
“看来咒血还有很多秘密啊。”
在没有更多信息前五条悟也没有什么想法，他说道：“所以，要不要在我抓到酒井伸介，弄清楚咒血前都一直留在高专里？”
“应该不用。”
渡边凛道：“我能隐约感觉到，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为什么？”五条悟问道。
七海建人轻轻点头：“这种事情要谨慎地确定下来。”
“因为，咒血再一次沉寂了。”渡边凛说道。
“哦，那倒是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观察一下。”
五条悟说着摘下眼罩，嘟囔了一句：“每次都这样好麻烦啊，以后还是换一个正常的眼罩吧。”
苍青色的六眼重新露了出来，五条悟专注地看着渡边凛，让渡边凛产生了灵魂都在被窥探的感觉。
数分钟后，五条悟嘴角勾起笑容，道：“确实，完全沉寂了，比上一次使用冰棺的效果还要好。”
“还有这种好事？”渡边凛惊讶道。
“好事？”
五条悟轻轻摇头：“这可不是好事，凛，你知道虫子的完全变态吗？”
渡边凛愣了下，但及时反应过来：“您是说……蛹？”
“对，咒血现在就处于这个阶段，虽然还不清楚这一次暴走的缘故，但你体内的咒血确确实实进入了类似‘蛹’的状态，这意味着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
“等它再度醒来，就是吞噬我的时候。”渡边凛脸色沉重。
“嗯，不过，有点……”五条悟捏着下巴，转而道，“也别太担心，‘蛹’的过程应该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意思就是说，渡边凛还有机会去战胜咒血，而不是只能坐以待毙。
渡边凛轻轻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那好。”
五条悟轻笑着点头：“凛，就算真出现最坏的结果，我也会尽全力救下你的。”
“我相信你，五条老师。”渡边凛没问该怎么办。
五条悟看向七海建人，道：“七海，你现在的任务，真的还能应付好吗？”
七海建人收回被渡边凛扶住的肩膀，淡淡地道：“我很珍惜自己的生命，不会做没什么把握的事情。”
“那就好！”
五条悟嬉笑着：“等你们的好消息。”
说完，五条悟就结印离开了原地，显然，他也很赶时间。
渡边凛看向七海建人，愧疚道：“抱歉七海先生，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而且还伤到了你。”
“不用在意渡边同学。”
七海建人在原地看了看，然后捡起了镜片碎开的墨镜，道：“当我选择重新成为咒术师后，就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况且，我身上的伤并不是你造成的，所以不用在意。”
“不要把咒血和你自己混淆了。”七海建人补充道，转身就要去安排善后。
渡边凛跟了上去想要扶住七海建人，但却被七海建人拒绝：“不用跟上来，好好想想自己的未来，比如怎么避免被咒血吞噬，或者，如果出现最坏的结局，你该去做什么，这些事情比跟过来更有意义。”
渡边凛看着七海建人踉跄离开却格外坚强的背景，陷入了沉思。
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背咒血吞掉灵魂，也不希望再多出一头超级强大的咒灵，让酒井伸介得逞，所以他要么得解决掉体内的咒血，要么得在被吞噬前成功自杀。
“先不考虑自杀的问题，要想解决身体里的咒血，必须有其他人作为参考，但明菜的情况比我还要特殊复杂，所以除了酒井伸介本人以外，唯一的突破点就是这次任务的目标，高木一安。”
抓到他，从他口中得到更多的情况，或者以他为参考对象，从更多的角度去认识咒血，然后再想办法去清除它。
思路简单却清晰，渡边凛抬头看去，发现七海建人已经擦掉血污换下衣物，一辆黑色轿车稳稳地停在他面前。
七海建人回望着渡边凛，既没有催促也没有不耐。
冬天的风略带寒意，渡边凛吐出口白气，踩着地上的血墨快步走向七海建人。
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大步向前了。
第七十七章 极乐之路
一路上，渡边凛看着窗外风景不断退后，突然产生自己与周围割裂的感觉。
他成为咒术师，加入高专的时间并不长，但因为咒血的缘故，他被迫接下了许多任务，也为解决咒血而不断奔波，这些困难和疲惫都被他的热情冲淡。
但当有一天真的感受到咒血的失控，认识到在不久的将来咒血就会吞噬自己的灵魂，以活的术式苏醒过来，渡边凛就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少许恐惧。
恐惧很淡，也许是前世在病床上趟久了，久到每天都有在承受痛苦，思考死亡，渡边凛反倒是不怎么怕死。
对他来说，更浓郁的情绪是怀念和遗憾。
咒术师的生活很精彩，但也丧失了很多普通人的自由，而且也背负着随时会牺牲的命运。
在面对诅咒时，就算投降认输，想要逃跑，缺乏灵智，像野兽一样的诅咒也不会就此放过咒术师。
再加上咒力来源于负面情绪，每次战斗其实都是在或愤怒或痛苦或不甘等负面的回忆提取力量，所以每一位咒术师都或多或少有些精神问题，很多时候他们表现得与常人无异，但一旦去剖析了解咒术师，就会发现他们与正常人群格格不入。
所以，渡边凛突然有些怀念，什么时候可以放下任务，忘掉诅咒，开开心心地去哪里玩一场。
想到这，渡边凛神情一动，想起七海建人曾经放下过咒术师的生活去当了上班族，于是他转头问道：“七海先生，想问你一个问题。”
“说。”坐在副坐的七海建人道。
“如果有一天我们得了空闲，你觉得咒术师还可以回到普通人的生活吗？”
“高专常年缺少咒术师，我们不可能有空去长时间休息。”七海建人不解风情地道。
“呃……请忽略我上一句，只看那个问题。”
“回到普通人的生活？”
七海建人想了想道：“只要世上还存在诅咒，我们就永远还要战斗，这是身为咒术师的坚持，但如果有一天诅咒消失了，我想，也许可以。”
“那时候或许就会有新的争端了吧。”辅助监督笑着道。
“什么争端？”渡边凛下意识问道。
“嗯？”
辅助监督愣了下，似乎也没想到渡边凛会问自己，但他很快道：“你看啊，哪怕没有咒术师，人类也会掀起战争，如果有一天没有了诅咒，咒术师和普通人之间不再有界限，肯定也会有新的战争，比如咒术师和诅咒师啊之类的。”
“确实，总不会消停的。”渡边凛联想到前世的历史，赞同道。
七海建人闭上眼睛没再说话，在他看来这些讨论都是没必要的，毕竟诅咒是从人类负面情绪中诞生的，又怎么会消灭得完。
聊起这个，七海建人忍不住想起了夏油杰前辈的“理想”，或者说暴论：
咒术师是不会散逸负面情绪产生诅咒的，所以只要将所有普通人都杀完，诅咒也就消失了，整个世界将成为术师们的乐园。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人类社会是不可能离开占绝大多数的普通人的，更何况，这种残暴的行为也不会得到认可。
但如果有一天，不伤及无辜地消灭所有诅咒，让咒术师们不再需要奔波拼命，那确实是很美好的未来。
至少，有些人就不需要再牺牲，死无全尸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睡熟的七海建人被突然叫醒，他很快就度过了思绪空白混乱的阶段，睁开眼淡淡地看着一旁的辅助监督。
“七海先生，我们到了。”辅助监督恭敬地道。
七海建人转头看向车窗外，发现渡边凛正在拉伸身体，他道：“到了多久？”
“呃……”辅助监督看了眼手表，“半小时左右？”
这么久……七海建人眉头微皱道：“你应该早点叫醒我。”
“……是，但渡边同学说不用。”辅助监督小心地道，“是我看实在迟了点，才叫醒您的。”
难怪……七海建人打开车门走下车。
这位辅助监督跟了他很久，很清楚他的性格和行事风格。
不过睡了这么久，整个人确实舒服了很多。
看了眼防水效果甚好的手表，七海建人决定更改计划。
深夜。
渡边凛跟着七海建人走在地下通道内，必须打着强光手电筒才能看清周围的道路。
渡边凛凑近墙壁，用手电筒对着照了照后道：“好阴损啊，出入口都还是正常的，中间的通道却用了吸光材料。”
如果没察觉到，只带了手机或者普通手电筒的话，真的会在结构复杂的地下通道内迷失方向。
渡边凛和七海建人所在的地方是极乐馆的地下通道，或者说是安全通道，用来帮助大人物或者极少数的幸运儿离开。
极乐馆对外的形象是大气豪迈，如黑道皇帝，自然可以让大人物下场，也能容许几个幸运儿离开。
但为了确保隐秘，哪怕是借用通道的赌客也不清楚极乐馆的地下通道有多么广阔，带路的侍者也只知道自己负责的某条逃生路线，不清楚也不敢探索其他地方。
这里是无数赌客梦寐以求的地方，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可以赚大钱，成为传说中的幸运儿，也是那些大人物们放心的缘由，错综复杂，从未被人发现破绽的安全通道才能保障他们的名声。
同时，这也是极乐馆的后路。
极乐之路，是它的名字。
不过，这地下通道，其中一条安全路线已经被高专掌握了。
以高专的地位和手段，这似乎是一件很正常，却又不太正常的事情。
得多亏极乐馆在高专眼里分量并不重，否则高专掌握的肯定远远不止一条通道而已。
“极乐之路中，一个入口有多个出口，极乐馆内又有多个入口，我们不清楚高木一安进入过几个入口，所以在高木一安抵达极乐馆前，尽量控制住或者破坏掉所有入口。”七海建人在前面道。
“高木一安会在什么时候到？”渡边凛不担心完不成任务的内容，所以更在乎时间。
“大概是明天下午，他一路上非常谨慎。”七海建人道。
除了在赌场的时候……渡边凛暗自腹诽，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如果高木一安每次进入赌场就会丧失理智，那咒术师完全可以在路上的赌场设伏，可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抓到对方？
渡边凛快走几步到七海建人身旁提出自己的问题，七海建人淡淡地道：“很简单，只是因为术式的特殊。”
七海建人没有卖关子的习惯，他继续道：“高木一安的术式可以产生一个影子替身用来转移本体，而且影子替身只能藏在其他人的影子里，这就是难以抓捕的原因。”
“那为什么就可以在极乐馆抓到他？”
“任何术式都有范围限制。”
七海建人看了渡边凛一眼：“极乐馆够大，他如果想参与位于中央，赌注不封顶的赌局，他的影子替身就势必会在极乐馆内。”
原来是这样做到的吗……渡边凛哦了声，鼻子轻嗅了下，霎时顿住脚步。
“怎么？”七海建人问道。
“有人的气息靠过来。”渡边凛低声道。
渡边凛强大的嗅觉早已不单单能分辨诅咒气息，他对人的气息也可以非常敏感，只是平时不怎么用而已。
七海建人眯起眼道：“先隐藏，看看是什么人。”
第七十八章 两路
因为极乐之道四通八达，所以两人的隐蔽没有丝毫难度，很快就藏进了一条岔路内，熄灭了手电筒。
而这时，很轻的脚步声响起，普通人也许会忽略这个声音，但地下足够安静，而渡边凛和七海建人又都是咒术师，自然能听清这个声音。
渡边凛和七海建人压下呼吸和心跳，像即将捕食的猛兽般安静地等待起来。
出乎两人意料的是，没过多久就有一道强光打过，随后一个身穿得体西装的男子经过两人面前，朝着前方继续走去，步伐轻盈诡异，似乎在飘。
渡边凛吓了一跳，听脚步声时他还以为对方在很远的地方，没想到对方的脚步这么轻，等他们听到时其实离得不远了，好在对方似乎没发现他们。
另外他的嗅觉也差点害了他，虽然能闻出有人的气息，但似乎还不够，无法分辨得更加清楚。
黑暗里，渡边凛和七海建人很有默契地都没有出手，等西装男子走远后，他们才很慢地远远吊着，用绝对不会被听到的脚步跟踪，想看看对方究竟想干什么，方便分析对方的身份和目的。
在跟着西装男子一阵后，渡边凛突然发现倒转过来，他轻啧一声，觉得跟着的他们被发现了，正准备出手时七海建人却突然按住了他的肩膀。
渡边凛回头看去，却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但也懂了七海建人的意思。
于是两人一起慢慢退后，这个过程中渡边凛发现前面那西装男子似乎并没有发现他们，对方在倒退回一条分叉口后就朝着另一条通道走去了。
‘还好刚刚没出手……’
渡边凛心想着，然后感受到七海建人在他肩上划了一下，渡边凛想了想反应过来，转身朝着刚刚西装男子离开的通道走去。
在黑暗里走了一段距离后渡边凛打开强光手电，小心地摸索着前进，在走了一段路后发现自己到了尽头。
这是一条死路！
‘难怪要退出来……’渡边凛若有所思。
不过，犯了这种错误，也就意味着西装男子不是极乐馆掌握通道的高层，那对方是什么人，为什么可以进出极乐之道。
渡边凛将手电朝地上打去限制了光亮，然后接着微弱的光朝外快步但很轻地走去，没一会就和七海建人汇合。
两人没有交流，而是继续跟着西装男子，这次跟了更长的时间，但那名男子又突然地退了回来，走向了其他通道。
虽然有所猜测，但渡边凛还是很主动地和七海建人分开，探索起那条通道，这次渡边凛也走了更久，然后发现道路的尽头是一扇门，看样式，和他进入极乐之道的门很像。
这是一个出口，看来那名男子其实是想摸索完这一块的极乐之道，找完所有出口。
到底是什么人才会有这样的目的？
渡边凛想不出，他转身重新跟上七海建人，拿出手机将自己的想法发了出去。
手机的弱光无法照明，但只是使用的话还没有什么问题。
七海建人默默看完后，发消息道：
“不跟着了，我们继续执行任务。”
“？”渡边凛发了个问号。
“抓走对方可能会惊动某些人。”七海建人回道。
也是……渡边凛收起手机，和七海建人一起转身朝着预定的目标走去。
他们的出口，即是极乐之道的入口。
这次路上没再出现意外，两人很快走到道路尽头，周围终于有温暖的灯光洒下，然后看到了一扇仅供一人出入的门。
七海建人上前拉了一下，发现这扇门重得过分，于是他用上一些咒力，终于将门拉开。
两人走出通道，看到了一间满是积灰和杂物的小房间，但最引人瞩目的还是房间铁门上的电子锁。
七海建人对这一幕并不意外，他从怀里拿出一张卡片，在电子锁的卡槽上从上往下刷动，铁门轻颤一下，缓缓启动往旁边滑去。
不过在这个过程里七海建人一直盯着电子锁，发现上面的光芒转绿后才收回目光。
如果不转绿，就意味着他们开门的记录被后台记下并辨认出问题了，好在这张伪造的卡片还挺靠谱。
出门后渡边凛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金碧辉煌道路的尽头，这条道路似乎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一眼望去什么人都没有，倒是墙壁上挂满了画框，以金色的挂灯或棕色的木门相间隔。
“走吧。”七海建人示意了下，然后朝前面走去。
他们并不是不能以赌客的身份进入极乐馆，甚至他们身上都已经准备好了入场证明，但因为明天的任务，所以才走了极乐之道，提前亲身了解地下通道的结构。
走出通道后人声逐渐鼎沸起来，呼喊声，叫响声此起彼伏，不时就有人疯狂大叫仿佛赢下了整个世界，也有人痛苦嚎叫乱摔东西的声音，渡边凛只是稍微闻了闻，就能感受到浓到极致的诅咒味道。
赌场，同样是诅咒密布的地方。
不过曾经开创赌场的那位诅咒师似乎留下过什么，所以极乐馆才一直没出大问题。
不过看着眼前的觥筹交错和远处激烈到像战争的赌局，渡边凛觉得自己更应该考虑一下怎么融入环境。
为了进赌场，渡边凛化了比较成熟的妆，加上昂贵的黑西装和其他配饰后倒也像个富家少爷，但几乎没接触过赌博的他还是很容易犯错。
“多看多听。”
七海建人也不喜欢赌博，所以不怎么会，赌博在他看来与浪费生命可以画等号，有这个时间为什么不待在家里吃饭、喝酒和看书？
摇了摇头，七海建人继续道：“明天就是极乐馆的盛会，所以今天会有不少赌客不参与赌博，我们不会显得突兀。”
渡边凛轻轻点了点头。
“分开行动，你负责右边三个可能有极乐之道入口的区域。”七海建人说着之前就已经商定好的分工。
极乐之道一共有八个入口，其中一个就是他们来过的，其他入口则四散在极乐馆内，高专也只知道它们所在的大概区域，而不清楚具体在哪。
为了防止高木一安逃跑，这些入口都必须找清楚并把控住。
两人当即分开，朝着各自的目标走去。
保持自然……渡边凛压下衣物的不适，朝既定的目标走去，但等到了地方找了许久后，渡边凛的脸色忍不住一黑。
为什么是在厕所里？
第七十九章 寻找
入口的位置竟然是在男厕所最里面的隔间。
当渡边凛看到藏在伪装夹板内的电子锁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藏哪不好，竟然藏在这种地方……渡边凛腹诽着，从兜里拿出卡甩了下，电子锁光芒转绿，几乎没有的机械声音响起，墙壁慢慢滑开，露出了后面的通道。
‘看来没找错，这里确实是极乐之道的入口……’
渡边凛想着，这时隔间的门突然被敲响：“里面的人麻烦快点。”
‘我也没待多久啊，而且厕所里不是都没什么人吗……’
渡边凛奇怪地想道，先把伪装成墙壁的门重新关上，然后按下抽水。
“快点！”门外的人似乎急不可耐。
“好了好了。”渡边凛应了声，将门打开。
一道黑影在门开的瞬间急袭向渡边凛，但却被渡边凛轻松抓住，他看着面前神情冷厉的男子，手一拉两人就一起进了隔间。
男子立刻想要反抗，但他的脖子却被渡边凛猛地提起，随即整个人就被推撞在了墙上，差点失去意识。
“你是什么人？”渡边凛压低声音问道，同时他放开了力气，让男子可以艰难呼吸和说话。
“我……”男子艰难地挣扎，指着自己的喉咙。
渡边凛微眯眼，空余的手搜索起来，却没有在男子身上发现任何可以的东西。
奇怪。
渡边凛冷声道：“为什么袭击我？”
“我、我是安保……”男子沙哑道。
渡边凛愣了下，立刻皱眉道：“安保也不会不问缘由，立刻出手。”
正常情况下，不该先开门审问吗？
“这、这里是……咳，极乐馆……”男子舌头都快翘了出来。
渡边凛听明白了，因为是极乐馆的安保，所以行事才这么肆无忌惮吗。
“好像办坏事了。”
渡边凛有些无奈地一用力将男子捏昏过去，随后他走出厕所隔间，用墨液将门反锁上。
看了眼空旷的厕所，渡边凛安慰自己道：“就说吗，厕所里没什么人。”
稍有些心虚地走出厕所，渡边凛朝四周看了看，发现既没有警铃大作，也没有山呼海啸冲过来要砍他的黑帮。
“希望一切顺利。”渡边凛在心里祈祷道。
万一因为他的行为导致整个任务出现波折，渡边凛会真感觉愧疚的。
在第一个入口就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我也得赶紧时间了……渡边凛心想着，他放开嗅觉，快步朝第二个区域赶去。
没过多久，他就赶到了第二个疑似有入口的区域，是自助的酒水区。
其实渡边凛在走向这片区域时就已经从汗臭味、香水味等各种千奇百怪的味道里锁定了酒味，确定前面就是酒水区，但等真正走到并确认时，渡边凛还是觉得有些头疼。
哪怕化了比较成熟的妆，但任谁也不会真觉得渡边凛长得像成熟的男人，而岛国是禁制未成年人饮酒的，只希望在里面晃荡的时候……
等等！
他为什么一定要伪装成一个成熟男人在酒水间挑酒喝？
完全可以换个角度，另辟蹊径。
他，渡边凛，作为一个来体验赌场生活的富二代，处于即将可以喝酒的模糊年龄，所以才会在酒水间犹豫徘徊，这不是很合理吗？
就是不知道岛国那些富人孩子会不会早就把酒当水喝，嗯，也可以有家教严但纨绔的子弟嘛，这两点又不冲突……渡边凛想到这里自信一笑，走进了酒水间。
因为他也是个还没怎么碰过酒的好孩子，所以面对琳琅满足，或堆或叠的各色酒水时，一时间不知道从哪开始好。
好在渡边凛确定了自己的人设，于是偷偷瞧了眼酒保，然后就特意且明显地朝着远离酒保的位置走去。
他走走停停，似乎对桌上漂亮精致的好酒很是垂涎，但实际上渡边凛只是在观察那里有可以藏电子锁的地方。
不过还没等渡边凛绕完半圈，另一边的酒保就注意到了他，恭敬地走上来道：“尊贵的客人，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吗？”
“没有没有！”渡边凛故作不耐地摇了摇手。
“抱歉客人，我们极乐馆做的都是合法生意，请出示一下您的入场券，我们需要核对您的年龄好确认是否可以向您提供酒水。”酒保态度依然恭敬，但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不怂。
能在这里工作，就算是普通员工，身后也有着一定的黑道背景，知道什么才是第一位，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真要甩横的话，别说富二代富三代了，大富豪也得给他们面子。
毕竟极乐馆背后站的家族可不是什么普通家族，想十几年之前，那真是让人闻风丧胆，各种鬼怪传说都能与极乐馆沾上边。
酒保想了很多，越想越觉得自己东家是极好的靠山，日后或许能东山再起，到时候自己的地位也能水涨船高，所以目光变得逐渐侵略：“客人？”
“给给给！”渡边凛也不装了，他反手从怀里掏出一张镌有金纹的墨绿卡片，上面有他的照片，名字和年龄。
酒保呆了下，似乎没想到渡边凛这么果断，他首先去看照片，惊愕地发现那确实是渡边凛的脸，然后才慢慢侧头看向年龄，看到了“20”的数字。
他没盗用其他人的入场券，而且已满20岁……酒保呆了下，但很快反应过来躬身道：“抱歉耽搁您时间了，我这边有一款新品推荐，保证让您满意，希望能让您原谅我的失礼。”
“走开走开！”渡边凛一脸不爽地收回卡片，“我自己逛逛就好了。”
酒保心里松了口气：“您请。”
看着走远的渡边凛，酒保心里忍不住暗骂起来。
极乐馆的进入限制非常宽松，往往是只要有足够的钱就能入场，也不在乎那些携带入场券的人是不是本人，所以常有富家的未成年子弟混进来声色犬马，狂欢一场，幻想能靠自己的本事和运气挣得一大笔钱好赚点面子，多个吹嘘的本钱。
也偶尔会有警方或者家破人亡的复仇者，他们的目的就更单纯，或者说纯粹了。
所以看到不对劲的人，巡查往往是惯例，如果只是富家子弟也就罚比钱，然后再换成差不多的筹码送过去打理好关系，反正到时候都会输掉，极乐馆绝不会亏本。
但如果遇到心怀不轨的家伙……
酒保打了个颤不敢再多想，他瞥了眼继续在酒桌前晃荡的渡边凛，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另一边，渡边凛终于找到了藏在石柱后，伪装成消防箱的电子锁，但这里人多眼杂，没法直接打开。
也不知道极乐馆的创始人是怎么想的……渡边凛在找到这个电子锁后，终于随手拿起了一杯酒朝外面走去。
他已经不想猜测剩下那一个在哪里了。
正常人建立逃生通道，入口肯定会隐蔽安全，甚至会布置监控和巡查人员，但极乐馆的创始人显然不是正常人。
只希望明天和高木一安战斗的时候，他能乖乖掉入陷阱吧。
第八十章 宁静
闹钟铃声响起，渡边凛习惯性地拍了几下按掉手机闹铃，然后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看着陌生的房间发呆。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人生三问后渡边凛逐渐清醒，他打开手机看了眼，发现已经八点多了。
今天早上四点多才回到入住的酒店，然后只睡了四个多小时，哪怕是咒术师，心灵上也忍不住有点疲惫。
不过身体的状态依然很好。
渡边凛翻身下床换好衣物，然后走下酒店的楼梯，在大厅里看到了正在看报的七海建人。
大概也只有七海建人才会在这个时代依然坚持读报，不过报纸上满是英文字母，渡边凛完全看不懂。
“状态怎么样？”七海建人问道，眼睛快速地阅览着报纸。
“还行。”渡边凛打了个哈欠道。
“还有时间，下午极乐馆闭馆，这段时间也没什么事情做，你可以再睡一会。”七海建人道。
渡边凛嗯了声，一边吃起桌上摆好的早餐一边道：“希望高木一安能乖乖入网吧。”
七海建人瞥了渡边凛一眼，道：“术师都是有执念的，很多时候，不能用常理来推测我们的行为举止。”
渡边凛依然不太放心，道：“总感觉他不会明知有埋伏还不要命地来，只是赌博而已。”
“而已？”
七海建人摇了摇头，放下报纸道：“渡边同学，你对术师这个群体还没有清楚的认知。”
“啊？”渡边凛嘴里正吃着溏心蛋，满脸疑惑。
“你应该很清楚，咒力来源于负面情绪，受此影响，每一位术师的精神都有一定问题，或疯狂或偏执，只是在程度上有一定的区别，有些问题不影响生活，而有些却非常严重，高木一安的情况就是后者。”
“高木一安对赌博非常偏执？”
“是的，赌博或有以小博大的事情，对他来说就像毒品，就算明知道高专会埋伏他，他也很难克制住自己，所以我才说他大概率会来。”
七海建人淡淡地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口，道：“其实这种事情其实很常见，在我们咒术师内也同样如此。”
“我们？”渡边凛惊愕地睁大眼，他倒没发现他们咒术师有什么疯狂的。
“不明显吗？”
七海建人瞥了渡边凛一眼：“也许是你的观察力不够敏锐，或者反应迟钝，但你总会有一天意识到的。”
“七海先生，你完全可以直接告诉我。”渡边凛道。
“有些事情，自己意识到后的印象会比别人告诉你的要深刻百倍。”七海建人放下报纸，道。
“七海先生，你要走了？”渡边凛看着起身的七海建人道。
“还有些其他事情需要准备。”
七海建人道：“你不用担心，晚上会有其他人负责杂务，你和我的任务只是在尽量不伤及其他人的情况下抓住高木一安。”
“要在极乐馆内动手的话，很难不伤到其他人吧。”渡边凛有些头疼道。
“是，但你还记得高木一安的术式吧？”
“嗯。”
看过资料，七海建人昨天还专门提过，渡边凛自然记得：“影子替身类的术式。”
“是的，哪怕有诡异的咒血，但根据过去的经验，他的危险程度依然不高，只要布下帐就不会有太大问题，不过在此之前确实要先疏散人群，我们会控制火警等警报器，制造合适的环境。”
“嗯。”渡边凛放下了心。
“又浪费了些时间。”
七海建人看向手表道：“这些事情都写在任务报告里，我想下次你就不会再有这些疑惑。”
渡边凛顿时尴尬起来，决定取消午睡，抓紧时间先看完任务资料，
“好了，等晚上吧。”七海建人转身离去。
渡边凛快速解决完早餐，然后找了出空旷地方锻炼，为晚上的行动预热。
傍晚逐渐降临，控制了极乐馆内一部分监控的监控室内，渡边凛看着逐渐热闹起来的场馆，心中忍不住有些激动起来。
他来这里压根不是参与什么赌博，也没兴趣参与那种事情，他要做的，就是用拳头和术式抓住高木一安。
七海建人站在他身边，屏幕的光芒在他脸上找出暗淡变化的蓝光，他仔细地看着，突然道：“渡边同学。”
“嗯？”
“你现在有一级咒术师的实力了吗？”
渡边凛想了想：“应该有了。”
强大的身体素质，怪物般的恢复力，堪比特级的咒力量，数量繁多的咒术……
再加上禅院甚尔给他的战斗经验，虽说应该到不了特级，但确实应该有了一级。
七海建人轻轻点头，没有再说话。
渡边凛反而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七海建人为什么突然这么一问。
这时七海建人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拨通电话，倾听了一会后道：“三分钟后开始行动。”
说完他挂断电话，对渡边凛说：“已经很少有这样围剿诅咒师的行动了，不少参与者都还有些不习惯。”
渡边凛轻轻点头算是听见，他道：“已经找到高木一安了吗？”
“很早就发现他了，但我们还需要花时间控制极乐馆的高层和部分设施，现在一切就绪，只能我们进场就位了。”
“他在哪？”渡边凛看向监控。
七海建人走上前，指在屏幕里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身上。
“极乐馆五年一度的盛事即将开始，各位尊贵的客人，大家晚上好！”一位身着笔挺西装的主持人高声道，在他身后还有两位诱人的兔女郎端着盖上红布的盘子，似乎放着尊贵的东西。
“无上限的赌局，是只有几位身价最高和赌术最强的客人才有资格参与的盛会，那么，就由我来先介绍赌局的传统吧。”主持人喊道，手挥向右面的兔女郎。
那位兔女郎很合时宜地上前一步，胸前晃荡间将盘子托起，主持人像得了甲亢的喉咙继续道：“无上限的赌局，最终的奖品之一，极乐馆的拥有权！”
“吼吼吼！”
赌客们发出可以震开天花板的声音。
人群里，带着鸭舌帽的高木一安露出讽刺的笑容。
拿走极乐馆又如何，没有极乐馆背后那些势力的支持，偌大个赌场会在一晚分崩离析。
“而第二件奖品！”
主持人手指向左边那位兔女郎，更兴奋地吼道：“它就是北原先生遗留下来的价值连城，坐拥无数传说的宝物！”
第八十一章 真正的无上限赌局
这次没有呼声和喊叫，所有赌客都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个盘子，仿佛里面藏着世间最宝贵，最神秘也最不可触及的宝物。
高木一安也舔了下嘴唇，极感兴趣地盯着。
他来此的目的，正是那件东西。
江湖上对它的传闻有很多很多，但高木一安很清楚那些都是传闻，是极乐馆放出来以讹传讹的。
但他还是很感兴趣。
以小博大，他很想拆穿最大赌场的秘密，可惜，今晚注定不可能了。
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
“七海先生，穿西装真的能跑能跳吗？”
“对我们而言，衣物不会影响最后的结果，所以自然会选择最舒服的穿法。”
“啊，我上当了？”
高木一安有些听不懂他们的谈话，他忍不住皱眉看过去，发现刚刚在说话的人是一个穿黑色西装的年轻人和一个穿米色西装的中年人。
而在高木一安看向他们的时候，他惊恐地发现那两个人竟然也在看着他。
突然，警铃声大作，炫目到像血色的红光在整座大厅内亮起，仿佛宣告着死神的降临。
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迷茫地四顾交谈，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句“着火了”，他们立刻像鸟兽般四散。
混乱中，高木一安舔了下嘴唇。
终于来了。
“高木一安？”渡边凛问道。
“我是。”高木一安摘下鸭舌帽，露出一头染绿的长发。
“你看起来好像不紧张？”人群还在疏散，渡边凛乐于多聊几句。
看了眼从腰后默默拔出奇特砍刀的七海建人，高木一安有些乖僻地笑了笑，奇怪道：“你们应该知道我的术式吧？”
“知道，所以才会在这里抓捕。”渡边凛道。
“你们就不怕我杀死那些普通人？”高木一安问道。
已经看过任务资料的渡边凛道：“你这样的术式和性格，不付出牺牲是根本抓不到的，能在这里付出代价，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吧。”
“哦？”
高木一安歪着头，绿色渐变的长发快垂到他肩膀：“年纪不大，说出来的话倒是很凶厉啊。”
“没有哦，只是在背资料。”渡边凛笑道，他瞥了眼周围，看到人群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七海建人已经迈着稳健的步伐朝前走去，不快，但充满压迫力。
但这份压迫力似乎没有影响到高木一安，他微笑着道：“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真不想碰什么咒血。”
似乎有情报可以获取，七海建人顿住脚步，沉声道：“那，为什么？”
“你们知道的吧？”
高木一安像小丑一样伸出两只手做着鬼脸，俊美到妖异，但却有奇怪伤疤的脸扭曲狰狞。
“什么意思？”七海建人保持着平静，完全没有被高木一安吓到。
“无趣。”
高木一安摇晃着脑袋：“咒血啊，是要在人最虚弱的时候才可以被喝下的啊，难道你会以为，我是自愿的吗？”
“高木一安，配合高专，我们可以立下束缚来保证你的性命安全，我想你也不希望自己被咒血吞噬吧？”七海建人劝说道。
“呵呵！”
高木一安仿佛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他乐道：“你们真的是一点也不懂啊，难道你们以为抓了我，就可以像研究病毒那样研究咒血了吗？”
渡边凛和七海建人对视一眼，同时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先等。
高木一安身上似乎有不小的秘密。
高木一安似乎没有任何察觉，他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咒血的存在形式只有那个家伙一个人知道，但他说的很清楚了吧，寄宿在术式中的咒血，会在最后吞噬宿主的灵魂，以一个全新的诅咒降临于世。”
渡边凛和七海建人都没答话，这是他们都知道的情报。
“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只能是咒血吞噬我，不可以是我吞噬咒血？”高木一安笑呵呵地道。
“吞噬咒血？”七海建人隐晦地看了眼渡边凛，却发现渡边凛面无表情。
其实渡边凛也惊呆了。
吞噬咒血，这是什么操作？
那浓郁到极致的诅咒，仿佛世上所有负面情绪的集合，能被吞噬？
“呵呵，再告诉你们一个小秘密吧。”
高木一安笑道：“你们知道吗，咒血吞噬灵魂，也是有要求的。咒血对宿主的第一要求是才能，也就是术式，其次则是灵魂。过于孱弱的灵魂是咒血不愿意得到的，那只会让它们也很弱小，所以它们会适当地刺激宿主，催促宿主变强。”
渡边凛若有所思地眨了下眼。
“但这就存在一个问题了，假如宿主的灵魂过于强大，那咒血是否真的能吞噬掉呢？”
“难道会被反噬，咒血不会做这种蠢事吧？”渡边凛出声道。
“呵呵，咒血并不会对此监控，它们只会遵循本能……”
高木一安兴奋地说着，突然看到一记白色朝自己砍来。
“哟！”
他灵巧地躲开，看着逼近的七海建人道：“怎么了，好好交流不行吗？”
渡边凛也惊了下，没想到七海建人突然暴起出手。
“刚才就察觉不对劲了，你说这些的目的，是“束缚”吧？”七海建人冷冷地问道。
“被察觉了吗？”
高木一安笑道：“很敏锐啊，不愧是高专的一级咒术师。”
“你认识我？”七海建人皱起眉。
高木一安啧了声，转而笑道：“麻烦的咒术师。”
话音刚落，渡边凛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高木一安身旁，风声在这一刻仿佛消失不见，渡边凛的拳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击出，将高木一安的俊脸打得完全扭曲。
既然决定出手，渡边凛自然会使出全力，但他也有点没想到，自己现在的速度可以达到这种程度。
在击飞高木一安的瞬间，渡边凛立刻挥出墨液，这些墨液像章鱼的触须般围绕成网兜住了高木一安，另一边的七海建人趁这个机会健步如飞地冲到了高木一安身旁，一刀劈下。
眼前的高木一安顿时化作了影子般的液体摔落在地上，像一滩烂泥。
看到这一幕，渡边凛和七海建人同时皱起眉。
这一滩烂泥，可不是高木一安术式应有的表现啊。
“啊啊啊！”
远处传来凄厉的叫声，两人同时转头看去，发现一个矮胖的男子跌跌撞撞地逆着人群冲了出来，全身上下爬满黑色的影子触须。
“那是？”
渡边凛皱起眉，刚想出手救下男子时，那些影子触须突然膨胀，将男子整个吞下，随后黑色涌动，高木一安的身体从中走了出来，连衣物都没变化。
这是咒血给予他的术式变化！
“呵呵！”
高木一安歪着脑袋，渡边凛他们四周同时响起惨叫，随后几个或男或女的人走了出来，身上也都爬满影子触须。
看着惊疑不定的渡边凛两人，高木一安露出痴狂的笑容：
“今晚的无上限赌局，终于要开始了！”
第八十二章 敌手
“咒术“影武死替”。”
高木一安低笑着做出手印，周围那些被控制的普通人立刻发出惨叫，影子触须迅速膨胀，将他们包裹成接近黑色的人形怪物。
这些影武者的双眼闪烁红光，齐齐盯住渡边凛和七海建人。
渡边凛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但他并不是在害怕高木一安的咒术，而是突然发觉，今晚要付出的牺牲，恐怕比所有人预料得都要大一些。
“别慌乱。”
七海建人低声道：“保护好自己。”
渡边凛听见后刚要回应，七海建人就再度冲了出去，他身形闪动躲开了想要抓住他的两个影武者。
七海建人身体像迅捷的白鹿般左右跳动，眨眼间欺近高木一安，缠绕着，燃烧着咒力的砍刀毫不犹豫地挥下。
“十划咒法。”
七海建人的眼中，高木一安的身体出现了明显的分段线条，而在三七分的位置处，已经被他强行制造出了破绽。
只要击中，就能创伤！
缠满咒带的砍刀迅猛落下，但高木一安的反应非常快，但七海建人近身时就立刻后退，似乎很清楚七海建人的术式威力。
战斗中七海建人没有犹豫，他突然爆发出更快的速度逼近高木一安，在高木一安惊愕的眼神中一刀将对方劈成两端。
没有血飞如瀑的残忍场面，两段的高木一安坍塌成烂泥掉落，七海建人立刻喊道：“渡边同学！”
最靠近渡边凛的影武者身上的影色快速消退露出高木一安的身影，得到七海建人提醒的渡边凛当即双手合十，指间对准高木一安：“墨锋！”
被咒力高强度积压的墨液像高压水枪般射出，千钧一发间高木一安猛地一侧头躲开了墨锋，冷笑道：“你的前摇有点长啊。”
“是吗？”
渡边凛嗤笑着挥臂，墨锋立刻横切将高木一安再次切成两滩烂泥。
“你难道打算就这么拖延时间吗？”渡边凛冰冷地看向另一边，在那里高木一安又一次缓缓从影武者体内钻出。
渡边凛不知道影武者体内的普通人还能不能救回来，但每当高木一安转移身体的时候，就说明肯定有一个普通人彻底死去。
“呵呵。”
高木一安笑道：“我希望你们听我把话说完，而不是这么急冲冲地要来砍我，不过嘛，终于好了。冥影诡道！”
七海建人皱起眉思考了一瞬，旋即就察觉到他身边的几个影武者靠拢过来，这些影武者一齐发出达成共鸣的心跳声，然后迅速分崩离析化作一团巨大的黑色旋涡，紧接着，一头巨大的咒灵就从中飘了出来。
高木一安笑着松了口气：“总算完成了，哪怕利用了他们的生命竟然都还完成得那么困难。”
“做的不错。”旋涡消散，巨大的咒灵发出沉闷的声音。
渡边凛看过去，惊愕地发现那头咒灵竟然是曾经见过的特级特定疾病咒灵·疱疮神，这也就是说，那是骷厄的分身！
搅屎棍！
渡边凛暗骂一声，警惕地看着那个特级咒灵。
事情的发展出乎预料，七海建人那头会说话的咒灵感觉很不好，他当即想要与渡边凛汇合，但疱疮神却笑呵呵地锁定了他，两只长满疱疹的手臂伸出做了一个手印。
下一瞬渡边凛和七海建人同时感觉到恐怖的咒力输出，这些咒力构筑出领域，将七海建人包裹进去。
“那是领域展开！？”
渡边凛呆了下，刚想上前尝试救援，高木一安却拦在了他面前。
“闪开！”渡边凛冷冷地道，伸出的两条手臂上，墨线如环，循环往复。
“呵呵，看来刚刚的战斗给了你少许错觉啊。”
高木一安歪着头笑道：“就让那个咒术师在领域里好好享受一下吧，你的对手，是我。”
渡边凛有些不理解地皱起眉：“你和骷厄不是一伙的？”
“呃，算是一伙吧。”
“那它为什么不把我也关进领域？”在动手前，渡边凛需要搞清楚这个问题。
领域展开，在上次被五条悟告知这个概念后渡边凛就有从其他地方了解了一些，知道领域展开是术式的巅峰表现。
既然如此，疱疮神关一个是关，关两个也没什么差别才是。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高木一安张开口，看起来就像每次开学时的校长致辞般长篇大论，渡边凛立刻做出手印：
“墨画·水法！”
巨大的墨色漩涡在他身后浮现，打算用墨洪直接冲开高木一安，冲到那个结成领域后形成的巨大黑色圆球。
但高木一安却在这时候伸手一抓，渡边凛脚下的影子立刻活了过来，伸出一条条触须想要顺着渡边凛的脚往上爬。
这些触须仿佛真的具有血肉般，它们的力气非常大，抓到渡边凛裤脚的时候甚至让渡边凛产生裤子要掉下的感觉。
不得已，渡边凛用力挣脱触须的束缚跳离原地，等到了另一边，看到那些触须没跟来时才松了口气，但他背后的漩涡也几近停止了旋转。
‘是跟伏黑惠截然不同的影子咒术，如果待在原地施术的话很容易就中招，必须高速移动，让他锁定不了我的影子。’
渡边凛放开对漩涡的控制，想要酝酿出墨洪还需要点时间，但渡边凛现在缺的就是时间。
所以，干脆凭借强悍的肉身击垮高木一安。
想到就去做，渡边凛的身体骤然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来到了高木一安身边，蓄势待发的拳头缠绕着咒力悍然轰出。
黑色的火花凭空出现，在两人之间乍现。
黑闪！
依靠“工笔”对咒术和咒力的精确控制，再加上过往的经验，渡边凛打出黑闪的成功率要比一般的咒术师高太多了。
黑色光芒闪过，高木一安的身体立刻像纸片人般破碎，渡边凛见状，身体立刻转向想要冲去那构成领域的巨大黑球。
但这时他脚下的影子却突然波动，呼吸间，高木一安的身体就突然钻了出来，阴狠的拳头朝着渡边凛的腰间锤去。
这一击可不敢硬扛，渡边凛砸下拳头挡住，却发现高木一安的力量竟与他相差不多。
“你是咒血的宿主，肉身很强，可我也是……”
高木一安露出渗人的笑容：“但我的经验却远远不是你能比的，所以，近身搏斗，你必输无疑。”
第八十三章 墨洪
“是吗？”
两人角着力，时间越久，渡边凛的神情越发冰冷：“你要不猜猜，我们两谁的力气更大？”
高木一安愣了下，然后就看到自己的手臂在颤抖地被渡边凛翻开。
摧枯拉朽，难以抵挡！
‘为什么！？明明我和他的力量几乎一样！’
高木一安立刻想不顾一切地挣脱出去，但渡边凛还是先他一步，左拳像钻头一样狠狠地凿在了高木一安的侧腰上。
在砸中的瞬间，渡边凛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一拳虽比不上黑闪，但威力同样巨大，高木一安当即崩解成无数影泥，仿佛有着无比默契的配合，在高木一安崩解的瞬间渡边凛就俯下身朝着巨大的黑球冲去。
解救七海建人，这是第一要务。
没有人知道七海建人可以在疱疮神的领域里支撑多久。
这时，在渡边凛身后，数条巨大的影须拍了过来，渡边凛皱眉回头看了眼，身体灵巧躲开。
影须拍了个空，它们包裹在一起，现出了高木一安的身形和那张看了就想揍一拳的小丑笑容，他伸出双手，对渡边凛做了一个怪异的手印。
渡边凛脚下的影子立刻扭曲起来，仿佛活过来般站起，似乎要对渡边凛进行背刺绞杀。
‘麻烦的术式。’
渡边凛有些头疼地用燃烧咒力的拳头砸碎影子，他身上的异常立刻恢复，脚下重新出现正常的影子。
但有高木一安盯着，渡边凛也没法赶到黑色巨球那里解救七海建人。
‘他的力量和咒力怎么和我区别这么大？’
高木一安同样头疼，他一靠近就会被渡边凛锤出替身，犹豫着怎么才能对付渡边凛。
两人陷入安静的对峙，但两人又都想打破僵局。
对高木一安而言，他的目的可不是拖住渡边凛，而是在有限的时间内杀掉！
“你的身体，好像不太对劲。”渡边凛突然开口道。
“哦？”高木一安似笑非笑。
“不用想着掩饰，刚才那一拳我能感觉到，你的腰部似乎不太正常，很坚韧，但这和你身体其他部位并不一样。”渡边凛道。
高木一安闻言脸色立刻沉了下去。
“你的术式似乎做不到这种事情，所以我就有了另外的猜测。之前你不是提到过吗，你想要吞噬咒血。”
渡边凛似乎没看到高木一安的神色，继续说道：“所以，是不是出问题了？”
高木一安磨着牙，阴冷地道：“你为什么能这么快就想到？”
渡边凛呵了声。
施展“工笔”后他的思考就不太受情绪和外在环境的干扰，所以脑子自然转得会快一些，再加上之前得到的信息，有这样的猜测并不奇怪。
要知道，哪怕渡边凛会借用咒血的力量，但几乎所有时候，他都会用自己的灵魂压制着咒血，可高木一安的想法跟他南辕北辙，渡边凛也无法猜测他的身上会发生什么。
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就对了。
否则，两人几次交锋下，吃亏的就是渡边凛了。
不过高木一安似乎没有解释的打算，但也没有再掩饰自己的特殊，他身处双臂，手臂上有诡异的血色纹路蔓延出来，双手成爪，血光将他的双臂渲染成渗人的模样，浓郁得像是要渗血。
与此同时，高木一安身上各个部位也都有血纹蔓延，只是不像手臂那么明显和夸张。
这种变化，绝对不是高木一安术式的变化，唯一的可能就是咒血，这是渡边凛不曾见过，不曾了解的力量。
‘怎么还有二阶段，你是在变身吗？’渡边凛完全没想到自己的话竟然会引发这种结果，心中满是懊悔。
“渡边君，这才是完全的我。”
高木一安可听不到渡边凛的心声，话音刚落呀就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扑倒了渡边凛面前，巨大的血爪凌空凶狠拍下。
渡边凛伸出双臂，墨液化作凝实的盾牌扛住血爪，发现高木一安的力量大了一截。
“我不太想要用这种力量，但你的难缠出乎我的意料。”
高木一安冷笑道，他脚下的影子仿佛也染上了血色，猛地力气然后抓住渡边凛。
染着血色的影爪往两边撕扯，似乎要把渡边凛活生生撕成两半。
“墨玉！”
数颗圆滑光润的墨球出现在他们之间，在成型的瞬间就轰然爆开，混乱暴虐的咒力推出巨大的墨环，将渡边凛和高木一安强行分开。
倒飞出去的渡边凛受了不轻的伤，但他没有丝毫停顿，一转身就要冲向黑色巨球。
但比他更快的却是高木一安，他拦在了渡边凛面前，布满血纹的脸狰狞道：“你这样不专心，我会很困扰的。”
‘完全摆脱不了……’渡边凛在内心叹息道。
在资料中，高木一安只是二级的术师，只是非常善于逃跑保命，所以高专在人手不足且不太重视的情况才一直没抓到，但后来有了七海建人的参与，这个任务本应手到擒来。
但在高木一安展现了全新的咒术，并且身上出现血纹后，渡边凛发现他已经不是对方的对手了。
似乎看出了渡边凛的心思，高木一安用血爪拨开垂下的绿发道：“我每次这么做，其实都是在和魔鬼做交易，所以不要觉得奇怪，死的时候，也请不甘的痛苦。”
如果可以的话，高木一安并不想说这么长的话，但这种状态他的负荷很大，在极短的时间内拦住渡边凛后，他也必须缓一下。
否则身体要裂开了。
渡边凛闻言露出有些无奈的笑容，他看了眼周围，发现整座大厅内已经没有闲杂人等。
不用担心伤及无辜了，所以，放手搏一搏吧。
于是他伸出双手做出一个特殊的手印：
“写意！”
嘭！
咒力似乎无限制地喷薄而出，它们一齐盘旋着向上，在高木一安没反应过来前就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这是什么咒术！？”高木一安看向渡边凛，却发现渡边凛的脸上不知何时勾起张狂的笑容。
“墨画·水法。”渡边凛笑着一指指向高木一安。
下一瞬漩涡大开，汹涌的墨潮墨洪仿佛尼亚加拉瀑布被渡边凛强行截了下来，然后染成了墨色般从天空冲下，发出轰隆隆的，不可抵挡的声音。
看着眼前快速奔涌过来，仿佛不可能用人力阻挡的墨洪，高木一安惊愕地睁大了眼。
这是什么！？
第八十四章 破局
人们会畏惧不能理解的存在，人们也会恐惧过于庞大的事物。
当那巨大的黑色洪水覆盖满高木一安的视野，浓郁的水汽冲击到他的脸时，高木一安才突然回过神。
他仓促地想要利用替身转移，可他在大厅内的所有替身全在墨洪的范围内。
躲无可躲！
高木一安眼神闪烁，灵光一闪仰头看去，锁定了挂在天花板上的巨大吊灯。
只要能跳到那里，墨洪就波及不到他了。
至于渡边凛会不会趁这个机会破坏疱疮神的领域，高木一安也管不了了，还是自己的小命要紧。
毕竟，他完全不知道被墨洪覆盖后会发生什么，要是死在里面就太冤了。
世界没给高木一安太多时间思考，他被血纹强化后的身体猛地一跳就跃向空中，吊灯顿时近在咫尺。
只要能抓住就能躲开渡边凛这一击，接下来就是他的回合了！
想到这，高木一安嘴角微翘，但他的上方却突然出现了一道黑影。
渡边凛张狂地笑着，他俯视地看着高木一安，双手抱拳，整个人如最具韧性的长枪般向后弯成月牙，随即借助弹性狠狠甩出双拳。
撕裂空气的爆炸声在空中响彻，高木一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砸进了下方的墨洪里，墨液立刻化作漩涡和触须将他缠住，想将他拖到深处，永眠海底。
但高木一安的力量极其可怕，他奋力就挣脱了束缚，大片影子扩散，让他在覆盖墨液的大厅里有了立足的地方。
或许应该称为墨湖了。
除了冲击力和束缚，墨洪似乎没什么其他变化，这对高木一安而言是一个好消息，同时他也暗暗后悔，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太不堪了点。
如果真是什么强大的咒术，渡边凛早就可以用出来，何必等到现在，真是自己吓自己。
不过，那家伙是怎么比自己还快，预先埋伏到了他？
高木一安望向被墨液托在空中的渡边凛，只见此时的渡边凛表情肆意，全身都在展现着狂放。
渡边凛对着高木一安一笑，整个人消失在墨液中。
不对劲！高木一安神情一动就想使用替身转移位置，但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所有替身都被拉到了墨洪深处。
下一瞬，完全没给高木一安准备的机会，渡边凛的身体就从高木一安身旁的墨液里冲出，一脚直踹差点又把高木一安踹到墨湖里。
高木一安刚想反击，却发现渡边凛又落进了墨液里。
不等高木一安回过神，他的身后传来激烈的风声，高木一安根本来不及转身，只能立起脚下的影子挡住袭击，等他回头再看去时，却发现身后什么都没有，只有浅浅的落水声响起。
如鱼得水！
高木一安心中豁然出现这个意思。
渡边凛似乎可以从墨液中任何一个地方出现，凭借在墨液中极快的移动速度，渡边凛发动了频率极高的攻击，每一次都一击即退，而且会参杂佯攻和假动作，弄得高木一安疲于应对。
‘不能再这样下去，我的状态维持不了多久！’高木一安看了眼身上闪烁的血纹，心里着急焦虑。
可他立身在一片影子上，不能随意移动，简直像个活靶子一样，必须想个办法。
大概是多年的经验，高木一安突然喊道：“渡边君，你忘了那头特级咒灵吗？那才是你真正的目标！”
潜藏在墨液中的渡边凛一愣，眼中的疯狂顿时消散不少。
是的，他真忘记了自己的第一目的，解救七海建人。
这也是渡边凛不太乐意使用“写意”的原因，施展这个咒术后，他就会把所有行为都交托给情绪控制，所行所为都只为了取悦自己，完全是不受控的咒术。
心念一动，渡边凛快速地移动起来。
高木一安等待了一会，见渡边凛没有就像攻击就知道他的计划成功了，他冷笑着看向黑色圆球方向，伸出双手对准。
几乎就在下一个呼吸，一道黑色的人形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高木一安嘴角勾起，双手猛地一握就要发动强力的术式，但在此之前，一道几乎碰触到天花板的墨浪掀起，渡边凛从中猛地扑出，拳头狠狠地砸向高木一安。
黑闪！
这是一次没有咒术辅助，完全凭借经验和直觉成功的黑闪！
黑色的火花在墨色的浪潮中依然显眼，空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扭曲，当高木一安反应过来时，他的后背已经遭到重击，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
高木一安在空中痛苦地吐出血，他神情扭曲地看向追击而来的渡边凛，冰冷地笑道：“这次是你赢了，但下次……”
“没有下次！”渡边凛猛地抓住高木一安的喉咙，右手作枪状对准他的眉心。
墨锋喷出，以最快的速度贯穿高木一安的头颅。
“这次前摇够短了吧。”
渡边凛没放开高木一安的尸体，他脚下墨浪翻滚，渡边凛借力一跳来到了黑色巨球旁，右手全力轰出。
巨大的黑色圆球立刻崩开了一小片区域。
领域是对内的，所以咒力强化的是内部防御，不允许被困在其中的敌人逃脱，相对的，作为束缚，领域对外的防御就要薄弱很多。
但这并不是什么太大的弱点，领域展开作为咒术界的最强咒术，哪怕被人从外部打开也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被困在领域里面的人几乎没机会逃掉。
但渡边凛没有选择，他必须给七海建人创造机会，或者主动跳进领域内，只有这么做才有机会救出七海建人。
巨大黑色圆球的一角破碎，渡边凛望向领域内，看到了狼狈异常，跪立在地上的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也注意到了渡边凛，他喘着粗气喝道：“快走！”
渡边凛神情一滞，他看着快速愈合的领域，一咬牙扑了进去。
‘愚蠢’！
七海建人的脸色沉了下去，他奋力站起就要冲向渡边凛。
虽然疱疮神给他的压迫感不够强，但毕竟这里是领域，非常危险，一不小心就会被杀死，不知情的渡边凛很可能中招。
就在七海建人扑出的时候，疱疮神外了下脑袋看向渡边凛和他手上的高木一安，嘲笑道：“终归还是死了吗，真是没用啊。”
疱疮神一边笑着一边做出手印；“解！”
内部空间巨大的领域骤然消散，渡边凛和七海建人都跌倒在墨液中，惊愕戒备地看向疱疮神。
“咒血里可还藏着很多秘密，高木那家伙太天真了，他难道真以为以小博大就可以把自己那条命挣回来？”疱疮神笑着，它似乎看了眼渡边凛，然后整具身体就突然化作紫焰，在半空中消失殆尽。
就像被祓除了一样。
渡边凛鼻子动了动，确定疱疮神真的离开后，他担心地看向七海建人：“七海先生，那个咒灵真的离开了，你情况怎么样？”
“没事，但你……”七海建人看了眼同样狼狈的渡边凛，叹了口气道，“说教流到后面，你手上那个？”
“高木一安没来得及使用替身就被我杀了，但这具尸体也不太对劲，他应该还没死。”渡边凛道，但并不着急。
“我明白了。”七海建人同样不着急，“叫她过来吧。”
围剿一位喝下咒血，而且术式特殊的诅咒师，哪怕高专的人手再紧张，也肯定不会只派出两位咒术师。
只是，另一位的情况比较特殊。
第八十五章 野蔷薇
“啊啊啊，真受不了。”
一位仿佛是按着时装杂志来搭配穿着的时尚少女嫌弃地看着前边流满地面的墨液，她甩着茶色的短发四处张望了下，看到了坐在凳子上休息的渡边凛和七海建人。
“喂，就是你们吧！”
少女指了指干净的脚下喊道：“能到这里吗，我可不想弄脏刚买的鞋！”
“她就是那个资料里要明年入学的，叫……”渡边凛睁开半眯的眼问道。
“钉崎野蔷薇，由她祖母推荐入学，但似乎发生了什么争执。”
七海建人摇了摇头道：“那些不重要，先去跟她讲一下任务，再迟一点，对方可能就逃掉了。”
“知道了。”渡边凛拎起脚下的尸体，走向了身材优秀，气场张扬但似乎有点矮的钉崎野蔷薇。
‘看资料说还没16岁，真是看不出来。’
渡边凛走到满脸无语的钉崎野蔷薇身旁，示意了下手上的尸体：“麻烦你了。”
“没事，能提前来东京，我可是很高兴的。”
钉崎野蔷薇笑了下，然后看向渡边凛手上的尸体道：“就是一想到来了东京却得跟诅咒啊，尸体啊之类的打交道，真是扫兴啊。”
渡边凛瞥了眼她身上似乎是刚买的新时装，保持沉默。
钉崎野蔷薇也不在意，她嘴上嫌弃，但手却一点也没犹豫地抓住了高木一安的“尸体”，冷笑道：“这家伙可真倒霉啊，明明术式那么好逃跑，结果却遇上了我。”
笑容有些渗人，渡边凛倒不在意：“我在杀死他的时候他还来不及使用替身，虽然最后因为未知原因没真正杀死他，但遗留下的这具‘尸体’与他本体之间应该还是有很深的关系。”
“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吗。”
钉崎野蔷薇不在意地从小包里拿出榔头，钉子，然后又拿出稻草人偶放在尸体上：“话说，我也还没用过这么完整的‘残缺’部分，不知道术式的效果会怎么样呢。”
“弄死也没关系。”渡边凛淡淡地道。
“嘻嘻。”钉崎野蔷薇抬头看了眼渡边凛，“你不赖嘛。”
不等渡边凛回应，钉崎野蔷薇就随手扔起钉子，青黑的咒力缠绕着绘有小粉心的榔头猛地锤到钉子，再刺入人偶和高木一安的尸体：
“刍灵咒法·共鸣！”
叮！
渡边凛神情一动，捕捉到一股极其隐晦的波动朝着远处传去。
呲呲呲！
突然的声响拉回渡边凛的注意，他低头看去，发现人偶下的尸体已经变为紫色的脓液。
“搞定！”
钉崎野蔷薇露出笑容，但一秒后她皱起眉，道：“等等，不对！”
渡边凛不得不咽下想要贺喜的话，问道：“怎么？”
“那家伙没死，在那个方向！”钉崎野蔷薇指向右前方，“在那里的地下！”
“我知道了。”
渡边凛看向七海建人道：“七海先生，我们追！”
“我也去。”
钉崎野蔷薇抓起地上的人偶就要出发，但渡边凛及时拉住了她：“太危险了，你留在这里。”
在这次任务中，钉崎野蔷薇的术式非常有用，但她本身的实力却还不太够，这也是之前的战斗没有她参与的原因。
渡边凛说完就和早已动身七海建人一起冲了出去，钉崎野蔷薇不屑地切了声就要追上，跑了几步却又突然停下。
“什么鬼？”
钉崎野蔷薇看着跑得很远，眨眼间就消失在转角的渡边凛和七海建人：“东京人跑得那么快的吗？”
她环顾周围一圈，磨了磨牙，还是跟了上去。
第一次参与东京的诅咒任务，还是罕见地围剿诅咒师，她可不想就出场一会。
渡边凛在廊道内奔跑着，问道：“七海先生，该跟我说说你今天白天的布置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
七海建人淡淡地道：“昨晚看到的摸索极乐之道出口的人，高木一安特殊的术式，将这两点联系在一起，就能知道高木一安在极乐之道里留了替身，准备借某一个出口离开。”
“你在昨晚就有这个推断吗？”
“嗯。每一个极乐之道的入口都是秘密，高木一安不一定全知晓，但我们不能错漏。在控制极乐馆老板后，我还安排了人去控制极乐之道的出口，不过这依然不保险，辅助监督很难挡住他。”
“高木一安肯定受了重伤，再加上钉崎的追击，他跑不掉。”渡边凛自信道。
两人没再对话，亲身找过入口的他们没一会就来到对应的电子锁前，这次七海建人没浪费时间再去刷卡等门开启，他直接挥出一刀砍开大门，两人立刻冲入。
目标，高木一安！
******
“该死该死！”
高木一安用双手双脚扭曲地爬动着，全身各处不断流出鲜血，这是借用咒血，获得远超自己力量的代价。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会是那个家伙的对手，难道真要洗干净脖子等着咒血的吞噬，不准有一点反抗吗！？”
高木一安神情无比狰狞：“骷厄，酒井，这两个混蛋，骗子！公平，公平，去他妈的公平，最后还不是选择了那个家伙！”
如果他能以胜利者的姿态俯视渡边凛，他会有很高的兴致称呼渡边凛为“渡边君”以展现从容和风度，但现在，他只想生吃了渡边凛！
似乎骂累了，高木一安停下来喘着粗气，却又想起什么似的狠狠锤了拳：“刚才凭空受到攻击，肯定有新的咒术师入场了，他们也许很快就会找到我，必须尽快出去。”
只要能靠近出口，能感知到活人的气息，他就能再施展一次术式转移出去。
如果不是刚刚诡异的追击让他丧失了奔跑的力量，他也许已经逃出去了！
这时，一连串毫不掩饰的脚步声打碎了他的幻想，高木一安下意识地想要加快脚步，但换来的只是越发丑陋的扭动。
很快，脚步声消失，渡边凛和七海建人站在了高木一安身旁。
知道高木一安在哪条极乐之道后，渡边凛只需要靠嗅觉，就能轻易穿过重重迷宫找到他。
浓郁的血味和高木一安身上的咒力气息，两者相加，很难找不到。
“高木一安，结束了。”渡边凛淡淡地道，俯下身就要抓住高木一安。
“不不不，等等等等！”高木一安惊恐地喊道，“我可以告诉你们秘密，很多秘密，别杀我！”
渡边凛和七海建人对视一眼，七海建人冷淡地道：“说说看。”
“是酒井，是酒井伸介指示我来杀你的！”高木一安立刻道，“我还有很多秘密，关于酒井的，关于骷厄的，对了对了，还有咒血，别杀我，立下“束缚”，我都能告诉你们！”
七海建人沉默了会，轻轻点头：“好。”
“你们必须立下“束缚”！”
“好。”渡边凛答应道。
杀死高木一安是小事，从他这里得到更多的有关咒血的事情才更为重要。
当然，身为杀了不少普通人的诅咒师，高木一安一辈子也别想离开高专的禁闭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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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秘密
听到渡边凛答应，高木一安忍不住松了口气，他喘息着缓解体内的痛苦，道：“那你们立下“束缚”。”
“你需要再说一些秘密来证明你确实掌握很多，之后我们才会立下“束缚”。”七海建人道。
“……可以。”高木一安不想再讨价还价，他粗重痛苦的呼吸在不断折磨他的神经，如果不是处境不妙，他也许已经昏了过去。
“那就说吧。”七海建人道。
高木一安喘息着道：“咒血，咒血一共有六管，酒井最多也只能制造六个咒血宿主。”
渡边凛和七海建人对视一眼，七海建人问道：“我曾经被咒血泼过，那份咒血是不是就没了？”
“不，关键不是血液，而是隐藏在其中的诅咒，酒井有办法回收。”高木一安道。
“你怎么知道的？”渡边凛好奇问道。
“酒井直接告诉我的。”
……好吧，那没事了。
渡边凛转而问道：“骷厄对你，似乎并不在意，也就是说你和酒井伸介、骷厄并不是坚实的盟友，所以你和骷厄的关系是什么，又为什么答应酒井伸介要杀我？”
“我曾经得过绝症，是骷厄救了我，但只是拖延了病发，我因此沦为骷厄的手下……后来，骷厄带着酒井那家伙，告诉我喝下咒血，咒血能完全治愈我……”
高木一安咳了口血，看得渡边凛都有些于心不忍，但高木一安的意志也很坚韧，他继续道：“虽然知道咒血会吞噬灵魂，但因为它的力量太强大，所以我根本没有节制，直到最后，当我感受到身体深处清晰地出现另一个存在时我才真的慌了，感觉自己随时都会被替代成另一个人。”
七海建人看了眼渡边凛，渡边凛的神情不知何时沉了下去。
他也同样有这种糟糕的感觉。
“我跟酒井说了自己的状况，但他完全见死不救，走投无路下，我突发奇想，想反过来用自己的灵魂吞噬咒血。”
既然身体里多了一个会反噬的存在，那倒不如先下手为强……这就是高木一安的真实想法。
高木一安确实靠着胆大心细琢磨出了一点东西，但显然，从结果来看，于事无补。
“我的努力失败了……咒血大大加深了对我的侵蚀，从精神到肉体。”
“那就是你身上的血纹来源？”渡边凛问道，同时发现高木一安的气顺了一些。
不愧同为咒血的宿主，强大的自愈能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从死亡边缘拉回高木一安。
“对。”
高木一安语速快了一些：“之后，每个晚上，我都彻夜难眠，只有通宵达旦的赌博能缓解我的痛苦。每次睡着，我都像是溺水一样，作为术师，我有预感，要不了多久我就会真的被拖下去，溺死在里面。”
‘是咒血在抢夺他的身体吗……对了！’
渡边凛问道：“这期间，你的咒血没有突然沉寂吗？”
高木一安愣了下：“没有，什么意思？”
“没什么。”渡边凛皱起眉，奇怪为什么高木一安的咒血没有“蛹”的时期，难道是因为咒血同时侵蚀了他的肉体吗？
咒血，作为一种完全未知的人造诅咒，除了它的制造者酒井伸介以外，其他人对它的了解实在太少，很多推断都需要不断去验证才能得到正确的结论。
“所以你在不堪痛苦时，答应了酒井的要求，来杀渡边同学？”七海建人及时接上话题。
“……对，我一开始以为任务很简单，但最后却发现，酒井和骷厄是要我一个人对付渡边凛你。”高木一安用隐含痛恨的眼神看了眼渡边凛。
他真实的实力仅有二级，只是非常善于保命逃跑，只有在强行使用咒血侵蚀肉体后得到的力量，他才能达到一级，但依然不是渡边凛的对手。
渡边凛挑起眉：“为什么要杀我？”
“……我不知道。”
“那你继续。”渡边凛在心中叹了口气，遗憾没能得到答案，也不知道高木一安是不是有隐瞒。
“最多再说一个。”高木一安咳了咳，觉得他抛出的筹码差不多了。
要是再无休止地说下去，他就真没什么价值了。
“可以。”七海建人并不贪心，渡边凛也没反对。
反正到了高专，也可以知道剩余的秘密，只可以要留高木一安这个人渣的性命了。
高木一安苦想了一会，道：“六管咒血，已经使用了五管。”
渡边凛和七海建人同时愣了下，他们对视一眼，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在高专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两个咒血宿主！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就目前看来，所有释放出咒血力量的术师，都至少有一级的实力，而且咒术多样且诡异，非常难对付或抓住。
“好快，不久前他才逼迫我喝下咒血，竟然这么快就只剩下一管咒血。”渡边凛突感压力很大。
谁也不知道，六管咒血都被放出，找到宿主后会引发什么变化，酒井伸介和骷厄最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咳咳，现在，你们该立下“束缚”了。”高木一安恢复了点精神道。
渡边凛和七海建人都不是出尔反尔的人，两人闻言也不犹豫，当即就要发出“束缚”，保证高木一安的生命安全。
“机会！”
趴在地上躺尸的高木一安突然狞笑着暴起，燃烧着咒力的拳头直指渡边凛面门，没放下太多警惕的渡边凛下意识地格挡反击，不轻不重的一拳打在高木一安腹部。
“噗！”
高木一安咳出一大口血，哪怕有手臂阻挡，渡边凛的脸上还是沾到了鲜血。
“……”渡边凛看着高木一安狞笑的面孔僵硬住，看着他的眼睛失去光芒，看着他软倒在地上，完全是不知所措。
为什么？
明明要签订“束缚”了，明明已经那么虚弱了，为什么还想着杀他？
七海建人也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到，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快步走到高木一安身旁蹲下，检查了一下后他冷淡的表情似乎也被破防了：
“死了……”
渡边凛惊愕的目光在七海建人和高木一安之间转：“我、我没用多少力气……”
“我知道，但，他确实死了。”七海建人神情有些沉重。
事情似乎麻烦起来了。
第八十七章 任务结束
远处传来脚步声，没一会，有所准备，打着强光手电的钉崎野蔷薇跑到了两人身旁，喘了两口后，她撇嘴道：“什么嘛，已经杀掉了啊？”
似乎想起什么，她跳着脚恼道：“你们到底会不会留标记啊，害得我走错了好多路！”
恼怒地发泄完后，钉崎野蔷薇看了看神情沉重渡边凛和七海建人，神色平静道：“怎么，你们两个咒术师，不会没杀过人吧？”
“不……只是，答应好要留他性命的时候，他突然袭击我，然后被我杀死了。”渡边凛抿了下嘴，“我不能理解。”
诡异，真的诡异，看着高木一安残存的笑容，渡边凛不寒而栗。
“主动找死，哈哈，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
钉崎野蔷薇笑了声，见渡边凛和七海建人神情依然沉重后她轻叹口气，大大咧咧地走到尸体旁，单膝跪着翻了翻，道：“也许是故意的，靠术式逃走了？”
站到一旁的七海建人摇了摇头道：“这具尸体有血有肉，跟之前的完全不一样。”
七海建人现在在考虑的，是要不要隐瞒任务实情，否则被高专上层那些人知道了，指不定要借此为难渡边凛。
虽然上层还不清楚咒血的事，但七海建人不敢真的小看上层，他们也许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是吗？”
钉崎野蔷薇对七海建人的判断不置可否，她拿出人偶和钉子，放在高木一安的，这次是真的，尸体上，默默感应了一会后啧了声：
“还真死了，是尸体。”
“不过……”
钉崎野蔷薇看向渡边凛，道：“为什么不开心点呢？这个高木一安做了很多错事吧，有什么？”
“呃……”
“说呀！”钉崎野蔷薇相当自来熟地轻踢了渡边凛一下。
渡边凛又好气又好笑，他回忆道：“高木一安嗜赌如命，但他并没有赌资，所以每次赌博前，他都会杀人夺财，犯下了很多血案。”
如果只是夺财的话那还好一点，但高木一安还会杀人，甚至虐杀，这跟他平时表现的谨慎不相符，大抵是咒血对他精神的侵蚀。
另外，高木一安很奇怪地，非常遵守赌场规则，除非赌场耍手段，否则高木一安都会遵守规则。
所以，是个很奇怪很矛盾的人，但又很有手段，竟然敢孤身一人强行与咒血对抗，虽然最后身体和精神都被侵蚀。
连这样的老江湖都被咒血折磨到无路可走，我未来的处境又会怎么样呢？
渡边凛一时间竟有些忧伤，虽然他不怎么畏惧死亡，觉得人生得活得精彩绚烂，但他害怕自己也会不堪折磨，自杀了事。
那就太窝囊了。
“喂！”钉崎野蔷薇又是一脚踢来。
渡边凛没好气地提腿挡开，刚想瞪这个可恶的女人一眼，却看到钉崎野蔷薇正灿烂大方地笑着：
“所以，我们是为民除害了吧？”
“啊？”有点跳跃，渡边凛没反映过来。
“杀了他，不是件好事吗？”
“……我知道是。”
“那就开心点，小伙子。”钉崎野蔷薇笑道，“干嘛愁眉苦脸的。”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咒血……’
渡边凛刚想开口说明，但他看着钉崎野蔷薇在暗淡光芒下暗橙色的双眼，发现里面似乎有某种光在闪。
那是一种坚定的，顽强的，积极向上的光芒。
沉默了会儿，渡边凛问道：“钉崎，你的梦想是什么？”
“哈？”
钉崎野蔷薇发出像黑道大小姐般不爽的声音：“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有点好奇。”渡边凛想了想道，“先说我的吧，我想过上灿烂精彩的生活，每天体会不一样的，有趣的事情，顺带去帮助别人。”
“哟！咱们差不多嘛。”钉崎野蔷薇笑了笑，“但我还是不想跟刚见面的家伙讨论这种事情！”
“太失礼了，我好歹是学长。”
“我还没入学呢，就算以后要入，那也是以后的事了。”
七海建人看了眼两人的斗嘴，不在意地靠住墙边。
他思考后，决定隐瞒实情，不给上层的人机会。
但咒血的麻烦萦绕在他心头，这次没从高木一安嘴里得到更多的情报实在失策，也不知道这次的麻烦，那个男人还能不能搞定？
收回思绪，七海建人发现斗嘴已经停下，他看了过去，发现两个人已经动手扭打起来。
虽然不是真打，只想小孩子打闹，但显然是起了不小的矛盾。
七海建人叹了口气，想要上前阻止这种幼稚的行为，却发现两人又突然分开，渡边凛自信地道：“怎么样，我体术很厉害吧？”
“真假的？”钉崎野蔷薇揉着发酸的手腕，“明明看起来像个鸡都不敢杀的家伙，为什么搏斗技巧那么厉害？”
是在切磋？七海建人微愣。
“所以别不信，来高专后，我真的可以指导你。”渡边凛道。
钉崎野蔷薇露出怀疑的表情：“其他的一年级都有这个水平吧？”
“……我还是揍你一顿吧。”
看来我想多了……七海建人上前道：“好了，我们该走了。”
渡边凛闻言，弯腰提起高木一安的尸体。
“心情好点没？”钉崎野蔷薇歪着头问。
“嗯，谢谢。”渡边凛轻轻点头。
“我也没干什么。”钉崎野蔷薇摇了摇手。
“还是要谢谢，晚点请你……嗯，喝杯咖啡或奶茶，怎么样？”
“那种东西哪都喝吧，不如你这个东京人带我去逛逛吧，再过两天我就不得不走了，刚好抓个本地人导游。”
“我不算东京人。”
“啊，什么意思？你不会住在东京却不去逛街吧！？”
“……这么理解也行。”
“啊啊啊，死宅！”
“我只是在忙任务！”渡边凛感觉钉崎野蔷薇总能精确引燃他的怒火。
七海建人瞥了他们一眼，加快了脚步。
太吵了。
但，任务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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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木桌上依次摆放着六根实心透明玻璃柱，它们的位置，高度，粗细都完全一致，哪怕是最苛刻的强迫症患者看了，也会叹一声舒服。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从左边起的五管玻璃柱中都只有血丝流动，而最后一管玻璃柱里则是显眼的红色，仿佛最为璀璨真实的血钻。
“我是不是太着急了？”酒井伸介走过来，喃喃道。
在他的注视下，从左起的第三根玻璃柱里的血丝在快速褪色，与此同时，第一根玻璃柱中的血丝颜色浓郁了不少，两者之间仿佛发生了某种诡异的变化转移。
“算了，反正都逃不出我的手心。”酒井伸介微笑着，仿佛母亲在看刚出生的婴儿般注视着六根玻璃柱。
这时，他身后一大团阴影里发出沉闷沙哑的声音：“我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
“无聊。”酒井伸介淡淡道，“好消息。”
“第六个目标，找到了，术式是著名的影法术哦。”
“那他的潜力可比高木强太多了。”酒井伸介转回头满意道。
“呵呵，别急，还有个坏消息。”
酒井伸介面色微沉：“说。”
“他是五条悟的学生。”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