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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渣化之路全文阅读

作者:哀蓝     女主渣化之路txt下载     女主渣化之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25 第六十九碗汤(十)

    第六十九碗汤(十)

    高原瞧着眼前的清欢,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个遍,才感慨说:“这有男人的女人就是不一样的,看你这红光满面精神焕发的,和好了?”

    今天是两人“交往”五年来的例行午餐,以此来证明彼此尚未分手。清欢喝了口果汁才说:“要你管。”

    高原被她毫不客气地堵了一句也不生气,就问她:“你俩都好了,咱俩也该估摸着分手了吧?”

    “嗯。”分手是必须的,不过……“分手前你还得帮我个忙。”

    高原都没来得及问是什么忙,就看见清欢嘴角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眼角一抽感到头疼,上次她这么笑的时候,他买进的股票整整跌了二十个百分点。“我可以拒绝吗?”

    “可以呀。”她很好说话的。“就是今年的合作我得重新考虑下了,毕竟咱俩要分手了不是。”

    “……”他收回之前的话,这位哪里是女王,分明就是个女魔头!也亏得江同非能受得了她!高原本来觉得自己被压榨五年已经够苦的了,可一想到对清欢痴心不改的江同非后半辈子都逃不掉,顿时心情大好,不觉得难受了。

    江同非跟清欢过了三个月蜜里调油的日子,不过这三个月清欢虽然经常跟他见面,到公寓里来留宿,跟他做|爱,但口风可真是一点也没松过,所以直到现在江同非还是战战兢兢的,不知道自己表现的怎么样,她满不满意。

    在拍摄完卫氏的宣传片后,江同非被请到了总经理办公室,他特开心,一进门就叫了一声姐,脸上的笑容灿烂的像是太阳。灿烂的让清欢特别想给他撕下来把他弄哭,所以她对江同非勾勾手指头:“你过来。”

    江同屁颠屁颠跑过去在她面前蹲下,他现在已经完全长成了,足足有一米八八,但他就这样温顺的蹲在清欢面前,甚至微微仰着头,让她可以俯视自己。

    清欢摸了摸他的黑发,又亲了他一下,声音非常温柔,却也非常残酷:“小非,我要结婚了。”

    哗啦啦,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江同非心底碎掉了。他呆呆地看着清欢,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明明他们相处的很好不是吗?明明、明明他觉得他们有希望在一起的,可她现在说她要结婚了!“不……姐,你、你不能结婚,你结婚了,我、我怎么办?”

    他眼里迅速涌起泪水,他深知面前这个女人下定决心的时候有多么不容置喙,就像是当年喜欢他那样,她说不喜欢了,那就是真的不喜欢了,绝对不会更改。

    “你放心,你仍然是卫氏的代言人,只不过我们之间没有关系了。”清欢笑着把他推开,“我不会为难你,代言费我照给,你仍然可以继续做你的影帝。”

    “我不要!”江同非大吼一声,眼眶通红,“我也有钱,你嫁给我……不要跟高原结婚好不好?!”

    “这不是钱的问题。”清欢撑着下巴看他,老神在在的,一点难过都没有。“高家跟我家关系很好,双方父母也都很满意彼此,我跟高原在一起也五年了,该结婚了。至于你……有钱又有什么用?门不当户不对的,我爸妈也不会同意。”

    江同非心里像是有几千把刀子在一起剁碎自己的心脏,他眼眶发酸,又不肯让自己哭出来,站在那里,因为极度的压抑导致身体不住颤抖,就是铁石心肠的人看到也该心软了,偏偏清欢嘴角带笑,半点也不含糊。

    对江同非来说,他用五年的时间去追逐月亮,最终的结局是终于再次触碰到她,然后短暂的交集后便彻底失去,这对他而言可以说是致命的打击。如果没有这段时间的“和好”,兴许他都不会这么痛苦,而清欢恰巧抓住了他的性格特点,从而轻巧的将他拿捏在手里,江同非现在就是如来佛手上的孙悟空,本事再大也翻不出这五指山。

    他什么话也没说,因为根本说不出来,就站着,最后没忍住开始掉眼泪,用手胡乱抹,觉得这样哭实在是不好看,嘴巴张开又不知怎么去说服清欢,就怕她看到自己哭更觉得自己长不大了,然后转身就跑!

    清欢一开始面无表情,等到江同非跑远了,她才再一次哈哈大笑起来。

    坐在沙发上围观了全程的高原表示这个女人简直可怕。

    五年来江同非在演员这个职业上摸爬滚打,遇到困难无数,但不管怎样的困难他最后都熬过来了,因为他知道他还有机会。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叫他绝望,如果清欢结婚了,他还怎么去争取她?真的,去做一个第三者?她会喜欢这样的人么?

    但要他放手他又不肯,清欢就是他的劫数,以前是他欠她的,他希望能用自己的一辈子来偿还。江同非在颓废了三天后,痛定思痛决定还是要从源头入手,既然清欢不肯取消婚礼,那么高原愿意也是可以的!

    被他约出来的高原在听到江同非的请求后把嘴里的咖啡喷了出来,江同非眼疾手快抓起手边的餐巾纸挡住,冷漠以对,“你觉得怎么样,我可以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

    我愿意!高原在内心深处发出呼喊,可是他不敢。女魔头说了,要是他敢走漏风声,就要他好看。

    所以他尽量维持着表面的高冷:“不好意思,恕我不能答应你这无礼的请求。”

    他一说完,江同非脸色刷的就变了!那速度跟学过变脸一样!“高先生,请问你有什么资格和清欢结婚?你身材不好,三十几岁就有啤酒肚了,还谢顶,也不高,撑死也就一米七五,长得更是一般般,倒是有点钱,可清欢比你更有钱,请你看看你自己,根本配不上她,如果你还有自知之明的话,请你立刻离开她好吗?”

    这恶毒女配式的宣言让高原心痛的快要吐血,谁说大野狼变成小忠犬了,江同非分明还是那个江同非!卧槽,亏老子之前还同情你,就冲你今天对老子的态度,清欢把你虐死老子都不可怜!高原忍住吐血的冲动,露出一个虚伪的假笑,从包里摸出一张请柬,“我配不配得上她,这不是你担心的问题,只要她肯嫁给我就行,婚礼在半个月后,你可一定要来参加,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再不走他觉得自己会受尽打击而死。

    高原现在是看明白了,他就是跟这一对犯冲,就凭今天江同非这么嚣张,今年的分成还得再往上抬!

    这是女魔头欠他的!

    剩下江同非坐在那里对着鲜红的请帖发呆,他打开,看到高原的名字跟清欢的并排在一起,恨的把请柬攥得咯吱咯吱响,高原离开是正确的选择,否则他挨揍的几率是百分之两百,江同非不打死他都是轻的!

    在结婚前的这半个月,不管江同非怎么联系清欢都有用,她根本不肯回复他,甚至他去公司逮人,都进不去她办公室!她似乎铁了心要不见他,江同非试了几次后也放弃了,既然这样,他不如为抢婚做点准备。

    联系好了人和车,清欢结婚那天,他到的非常早,宾客还没有来齐就摸了进去,他太着急,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平时保全工作那么到位的卫家今天怎么这么好进。

    一路摸到了新娘房间的窗户外面,江同非猫着腰露出一颗头往里看,清欢正坐在镜子前面让人化妆,身边围了一群人。他安静地等着,直到清欢让所有人都出去,他才顺着窗户跳进去,一把将她抱住。

    清欢假意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江同非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迸出话来。

    因为她背对着他,所以江同非看不见清欢脸上的表情,自然也不知道她的笑容有多么狡诈,清欢叹了口气,用语重心长的语气说:“小非,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们之间没可能了,你今天来不来,我都是要结婚的,我不会跟你走,除非你杀了我。”

    江同非的身体颤抖的厉害,清欢趁热打铁道:“你以前就做错了一次,现在还要再错一次么?别让我恨你。”

    江同非的眼泪掉在清欢颈窝,他轻声问她:“你真的要结婚吗?”

    她点了下头,嗯了一声。

    江同非难受的快要死了,他没有办法用语言表达,干脆埋在她颈窝里哭。因为不敢发出太大声音,所以只有喉咙里有动静,以及大颗大颗的眼泪。好像真的无法挽回了,那么这些年的坚持又算什么?那他……今天来,又是为的什么?他不想让她讨厌他,他错了一次了,不能再错第二次了。

    他动作艰难,想要放开手,可是不知为何双手难以移动,他只知道,今天他要拱手把自己渴望了多年的女人送到另外一个男人身边。

    他越是犹豫,越是难过,哭的越是凄惨,清欢嘴角的笑容就越是灿烂。

    直到房门被一把推开。

626 第六十九碗汤(十一)

    第六十九碗汤(十一)

    卫夫人一进来就看见她以前的偶像未来的女婿正抱着女儿在那里哭的那叫一个惨。她本来是想告诉女儿衣服已经送过来的,可现在……“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清欢继续笑。

    江同非一听见这个声音,抬头向来人看去,他曾经远远看过卫夫人几次,自然知道这是心爱女人的母亲。想到自己本来就比清欢年纪小,结果还被长辈撞见自己抱着清欢嚎啕大哭,这也太……面上努力想表现的成熟稳重,可内心却难过的要死,于是江同非脸上呈现出一种很古怪的表情,这种表情有些滑稽,卫夫人嘴角抽搐了两下,忍笑忍的很辛苦。

    “没打扰,怎么了妈妈?”

    “哦,礼服送来了,欢欢,你要不要试试?还是我这就叫人送进来?”卫夫人边说边拿眼睛上下打量江同非,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其实她现在最想做的是冲上去要签名……

    清欢微微一笑道:“好的,送进来吧,都调整好几次了,正好试试,看尺码有没有问题。”

    “行。”卫夫人转身走了两步,回头看一眼,然后再往前走两步,一直走到房门口,准备把房门带上的时候才一脸纠结的转过身来:“我说欢欢啊……今天是你们俩结婚的日子,就别把人家小非欺负哭了吧?”她这个女儿是什么性格,她这个做妈妈的最清楚,以前还比较纯良,后来年纪越长心眼越多,用她爸爸的话来讲,那一颗心,可比其他人多生了十七八个窍,所以刚听到清欢说她要结婚的时候,卫夫人是很开心的,毕竟这是自己期盼很久的。

    可这丫头却说新郎要换人!卫夫人整个人都不好了……都跟高原谈了五年了,结果现在却说要换人?!到结婚的关头竟然要换新郎?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不过卫你夫人所有的疑惑反对挣扎……都在得知新郎要换成谁的时候烟消云散。江同非?那可是她的偶像啊!

    清欢还记得她刚跟母亲说自己要和江同非结婚的时候母亲那担忧的目光:欢欢啊,妈妈知道你孝顺,但你也不能因为妈妈喜欢江同非就强抢人家回来当老公啊!

    她用了一个多小时才彻底说服母亲,让她相信自己是真的跟江同非是恋人,否则她这位想象力极其丰富的母亲还认为她是那种强抢民男的女恶霸呢。

    卫夫人说完那句话,还对满脸泪痕的江同非笑笑:“小非啊,你多担待着点儿,欢欢从小就被我跟她爸爸宠坏了,难免有些小脾气,你别把她的话往心里去,她就是喜欢说些口是心非的话,别哭别哭,今天可是大喜日子,一会儿客人都来了,你们可不能闹别扭。我先出去让人把礼服送进来,你们赶紧试试看。”

    等到卫夫人离开,门被带上,江同非带着眼泪呆在原地,清欢从他怀里挣脱他都没反应过来,一脸呆滞的看着清欢。这跟他想象中的情景不一样啊?!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清欢仔细看了看他哭的样子,眼窝深陷黑眼圈厚重,头发乱糟糟衬衫皱巴巴,都不知道几天没洗澡了,再加上脸上的眼泪,啧啧,那叫一个凄惨可怜。可是,她看得好开心啊,觉得五年前在江同非那里受到的伤心愤怒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摆出一副嫌弃脸,却伸手在江同非脸上抹来抹去,帮他把脏兮兮的俊脸给擦干净,先是在心里感叹了一下这孩子长得是真好看,然后去捏江同非的脸,问他:“想娶我吗?”

    江同非想都没想就回答:“想。”做梦都想。

    “那你知道错了吗?”清欢说。

    “知道了。”仍然是乖乖的回答,一点犹豫都没有。他确实是知道自己错了,只是不知道还要怎样才算改正的彻底。

    见他如此听话,清欢这才满意的点头,照目前这情景看来,以后江同非也会被她吃的死死的。其实她气早消了,之所以这么折腾江同非,除了不想让他好过之外,更大的原因是想要去看看,他的爱,究竟能有多么炽热。

    那是她这个年纪无法给予和燃烧的爱,因此需要江同非更加爱她,以此来证明自己仍然拥有去爱的能力。这样子或许不太公平,却是两人能在一起的唯一可能。

    哪有完全公平的爱情呢,总有一个人爱的多一些,一个爱的少一些。

    清欢揉了揉江同非的头,恰好卫夫人带着人把礼服推了进来,一条雪白梦幻的婚纱,还有一身白色剪裁精致的西装。

    卫夫人看着礼服都觉得奇怪。女儿长大了,很多事情都可以自己拿主意了,像是这次的婚礼,就完全没让他们插手,但是这礼服的尺寸看着怎么不对劲啊?

    接下来就看见清欢拍拍江同非的脑袋:“去,把婚纱穿上。”

    江同非:“???”

    他还没从激动的心情里平复过来,只能茫然地看向那条婚纱。做工精细,边缘缀着细碎的钻石,一看就价值不菲。但是……

    “欢欢,这婚纱应该新娘子来穿啊!”卫夫人说。

    “对啊。”清欢理所当然道,“是我娶他,当然他是新娘子,婚纱应该他来穿,否则这么长我怎么穿?”她虽然也不矮,但跟一米八八的江同非比起来就不够看了,那套白西装才是属于她的。

    卫夫人整个人都惊呆了,江同非却不在乎这些。对他来说,这就是一场美好的梦,如果能够娶她——不,是嫁给她,那他也是愿意的,反正他父母双亡,这世上唯一让他在一的就只有她一个。只要清欢开心,他做什么都愿意的。

    把闲杂人等都赶了出去,清欢回头轻挑江同非的下巴:“快,去换上。”

    这几个月的包养生涯下来,清欢早把江同非的身材摸了个透彻,婚纱完全是按照他的身材来的,江同非长得好看,穿上后不仅不显得古怪,反而有种雌雄莫辨的俊秀。清欢很满意,自己也毫不避讳地挡着江同非的面换上了西装。这下子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身材异常高挑的新娘跟一个稍微娇小的新郎在一起,完全看不出有哪里不对。

    清欢踮起脚尖去吻江同非,他眼眶还是红红的,但是很乖巧很听话,看得出来对她的死心塌地,于是她也不想再继续虐他了,以后的日子里,她有的是法子继续收拾他。“你今天是一个人来的吗?”

    江同非沉默了两秒,脸一红,招了:“我是来抢新娘子的。”找的人跟车都在外头呢。

    “我不喜欢别人盯着我看。”清欢说,耸了下肩,“今天的宾客很多,可我不喜欢。我规规矩矩的活了很多年了,现在叛逆期才姗姗来迟。”

    她把他拉低一点,送上自己红润的唇瓣:“所以,你愿意带我一起逃婚么,小新娘?”

    江同非毫不犹豫地说:“我愿意!”

    两人相视一笑,有很多话根本不需要说出来,对江同非而言今天这一切就已经是莫大的惊喜了,他完全不去考虑后果,也不去想未来,他只知道现在,他渴望的人愿意与他在一起,别说是让他穿婚纱带她逃婚,就是让他把自己阉了……不行,除了阉了不行,做什么都可以。

    他穿着婚纱从窗户跳出去,然后笑得傻兮兮地伸手去接清欢。清欢调整了下领结,一跃而下,然后穿着婚纱的强壮新娘把娇弱的新郎抱在怀里,如他来时那样又偷摸摸溜了出去。

    车子是早就准备好的,所以一点麻烦都没遇到。等到驶离了别墅区,清欢才哈哈大笑起来,她撑着下巴去看开车的江同非,他没忍住也过来看她,一路开到以前的公寓,从刚进门开始,衣服就被丢了一地。

    灵与肉的结合足以代替一切语言。

    江同非就是再傻,等到做完后也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涮了,想到自己哭的那样凄惨幼稚,他先是觉得不好意思,然后又觉得十分甜蜜。这证明这些年来,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在念想着不是么?可是当他抱紧怀里的清欢去问她的时候,她却困的不肯理他,还因为他的喋喋不休直接上嘴咬。

    江同非疼得龇牙咧嘴,有点委屈,可是又很如释重负。虽然清欢没有搭理他,可是他嘴角的笑容却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姐。”

    清欢唔了一声。

    “你一直都在看着我,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

    连问三个对不对,烦死了,清欢没理他。

    “这些年我做什么都一帆风顺的,是你暗中帮我打点的,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

    废话真多,清欢还是不理他。

    她越是沉默江同非就越是开心,开心的……又硬了,清欢嘴角微微一抽:“我困了。”

    “姐、姐……”江同非抱着她把脸在她颈窝乱蹭乱亲,“我真开心,我也爱你。”

    说的好像……她说过爱他似的。

    但是过了很久,清欢还是轻轻地、温柔地回抱住了他。

    此后雨过天晴,一生相守,再不分开。

627 第七十碗汤(一)

    第七十碗汤(一)

    【她爱上他,又杀了他。】

    【这是命运。】

    清欢刚转进香堂后面的小厢房,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情况,便被人抵在了墙上,僧袍被从底下掀起,露出细长双腿。男人的手火热狂肆,从她大腿一路蜿蜒而上。

    几乎是没有语言的,但清欢知道自己心甘情愿。她喜欢这个男子,从他刚住到净心庵的时候,从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喜欢了。

    喜欢的不得了,甚至因此破了色戒,化作他身下一滩柔软的水,从出家人变成芳心暗动的少女,柔情满千,飞蛾扑火。

    这一切都是瞒着其他人进行的,她小的时候被师父从路边捡来,逐渐养大,自然就出了家,只是不经历人世间的情爱,又谈何看破呢?魏长安是某个雨夜出现在净心庵门口的,他身受重伤,因此虽然庵里不收外男,但师父心善,还是救了他。不过为了庵里大大小小的师姐妹们的清誉,魏长安不能到处乱走,清欢就是那个每日为他送饭与药的人。

    她心思单纯简单,他稍加诱哄,便得了她的身子,日日颠鸾倒凤,好不快活。

    “长安……不、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魏长安亲亲她软软的脸蛋,少女身上的清香鲜嫩,与她身着僧袍的禁欲高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成为了让男人疯狂的存在。他修长的指尖从她身上掠过,轻柔吻遍,呢喃着:“清欢,娇娇,你难道不想我么?”

    他是她的情郎,但清欢每日只有送饭及药的时候才能到这厢房里来,师父将她看得极紧,但净心庵藏了个男人这样的事,师父除了她谁也不信任。

    有的时候清欢无法理解师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不是很聪明的人,可用师父的话来说,她因此显得更加纯白无垢,有一颗佛心。虽然清欢并不能明白什么叫做佛心,但师父说的,肯定都是对的。

    所以她既为魏长安感到心动,也因为自己背叛了师父所说愧疚难过。但是,十六岁的少女懂得什么呢,她这一生都在净心庵长大,如果不是魏长安的出现,她甚至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种人叫做“男人”。

    她的沦陷是那样理所当然,斯文优雅的魏长安跟净心庵里任何一个师姐妹都不一样。他跟她讲过的故事是清欢从来都没有听过的,在她心里,他就是世上最博学的人,因而被连哄带骗,半推半就便给了自己的身子,青涩少女初尝云雨,便如稚嫩的花骨朵悄然绽开,透出鲜活的妩媚娇嫩来。

    即使穿着象征六根清净的僧袍,也遮掩不住清欢眼角眉梢流露出的活色生香。

    “想……我、我也想你……”清欢被他逗得说话结结巴巴,“可、可是……师父要我……要我去……做……做早课……”

    温和儒雅的男人用低柔的声音引诱着这个美丽纯洁的小尼姑,他外表是光风霁月的清俊公子,实则做事最是狠绝,不择手段。魏长安从不相信这个世界是美好的,可不是么,这个看似清净的净心庵,也不过是藏污纳垢之地。

    唯独他的小娇娇,干净无暇,是这片肮脏之地的唯一雪白。

    “做什么早课,心中有佛,胜过口中念叨千句。”魏长安被她一句想念勾的怦然心动,若说他为何直到现在也仍然扮演一个文弱书生的形象,那便是为了清欢。否则这等污秽之地,他早就将它铲除了。

    清欢茫然中,隐约觉得他说的似乎也有道理,她对佛法是不精通的,因为并不怎么聪明,但又觉得这话是歪理,想要反驳,已经被魏长安的吻驱散了神智。

    “娇娇……”他吻着她,试探着问她,“待我伤好,我带你离开这里可好?”

    离开?清欢从未想过离开。她迷醉的美眸似是有水光荡漾,“我要留下来……传承师父的衣钵……”

    魏长安轻咬她小巧的耳朵:“你要做一辈子尼姑么?你不想嫁给我么?”

    “……嫁?”

    她被吻的迷迷糊糊,听到不解的词还要再问的模样十分娇俏可爱,魏长安黑眸一软,手下的动作都变得轻柔起来,小娇娇软软嫩嫩,像是块甜美软糯的白玉糕,他不会让她在这样的地位继续待下去。这么脏,会玷污她。“就是跟我一生一世在一起,你同我走,我带你回家。”

    其实清欢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魏长安是做什么的,她所见到的魏长安无比温柔,虽然在疼爱她的时候难免有些粗鲁急躁,但事后的百般温存让她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可她从小就听师父的话,若是师父知道自己想离开,会不高兴的。

    所以她从没想过跟魏长安离开的事情,她甚至不曾想过与他一生一世,她只想在他还在的时候,能让他记住自己。

    佛说,不可强求。

    她睁着的眸子显得天真而无情:“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

    她觉得师父对她很好,魏长安也是这么觉得的,这是他让那个老尼姑活到现在的原因。可他不知道,老尼姑对待清欢的确是好,可那与其说是好,倒不如说是教了清欢一种纯真的无情。让她至真至纯,也让她最为多情,最为无情。她如此精心的养育清欢,不是因为心疼这个孩子,而是因为清欢有着惊人的美貌与脱俗的气质。

    清欢能够成为她手里最危险也最可怕的武器,偏偏武器却不自知。

    清欢不懂。

    她生来就在净心庵,就在老尼姑手中长大,按照老尼姑为她设置的路线一点一点成人。魏长安是个意外,他们对彼此而言,都是一个意外。

    清欢的危险魏长安不晓得,因此按照命运的轨迹,最终他会死在她手中。

    但那是将来的命运,还没有发生。

    清欢能够干干净净地成长,没有像其他师姐妹一样成为淫窟里的一员,就是因为她是老尼姑这么多年来经手过的最优秀的一颗棋子。本来,她是为世间最至高无上的人准备的。但谁能想到,却会被魏长安捷足先登,采下这朵看似无害的食人花呢。

    魏长安,天生大凶之命,谓为极凶之煞,也因此深受官家信任,任金鳞卫指挥使,直接听命于官家。他看起来温和宛若文弱书生,实则杀人如麻冷血无情。他无父无母,无亲无朋,孑然一身,最适合做这样满手血腥的勾当。他杀了数不清的人,若有小儿啼哭,家中父母只说一句指挥使大人来了,便能使小儿止泣。

    长久下来,便有了个煞星的威名,令人闻风丧胆。魏长安不在乎名声,他活着,从来都不是为了名声。

    可是当他奉命前来追缴叛党余孽时,探查得知叛党在京城郊外所建立的一家尼姑庵,外表是出家修行之地,内在却藏污纳垢,一边做着传递消息的事,一边行着淫窟的勾当。

    本来直接将尼姑庵剿灭,干脆利落,但魏长安却无意中见到了清欢。她小小一只,半点儿也不怕他,明明那个时候他戴着恶鬼面具,只露出一双漆黑眼眸。

    她甚至踮起脚尖好奇地伸手来摸他的眼睛,魏长安愣住了,一时忘记反抗,柔软的小手触及长长的睫毛,他躲了一下,就看见她歪着小脑袋好奇地问:“你吃人肉么?”

    魏长安才意识到她见到自己脸上的罗刹面具,便以为自己是真的罗刹了。尤其那会儿他满身都是血腥味,刀刃上还滴滴拉拉的缀满鲜血。

    他被她迷住了,竟然都忘记去想为何一个天真至纯的小尼姑,在看到血和佛教恶鬼时一点都不害怕。

    但那又怎样呢,他鬼迷了心窍,刺伤自己迫使老尼姑在清欢的请求下收留自己,然后在小厢房一住就是一个多月。他夺了她的处子身,越是清楚净心庵的本质,便越想带她离开这个污秽之地。

    “我的家就是你的家。”魏长安不住啄吻清欢的脖子,温柔又霸道地占有了她。

    她被摆布的迷糊时什么好听话都会说,魏长安便逼着她把喜欢自己想嫁给自己愿意跟自己走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才不知足的将她放开,告诉她说:“再等几天,好吗?”

    “好呀。”有什么不好的,不过……等什么?清欢没问,因为她腰酸背痛,特别想休息。

    她想不了太复杂的东西,认定的就绝不会改变,可以说非常死心眼,老尼姑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确认清欢会成为一把锋利的致命的刀,并且绝不会反噬自己。

    或者说,她一直都在给清欢洗脑。让她牢记师父的命令不容违背,师父要她怎样便要怎样,因为师父是救了她的人,是把她养大的人,她要回报师父,而不是惹师父生气。

    魏长安沉溺于儿女情长,老尼姑早发现了他的不对。她也深知自己逃不出去,但是,就算是死,她也要拉着魏长安垫背。

    他不是喜欢自己的小徒儿么,那么死在她手里,也一定觉得心满意足吧?

628 第七十碗汤(二)

    第七十碗汤(二)

    魏长安没弄懂老尼姑临死前那个诡异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这个老东西死了,金鳞卫很快就会来将这里夷为平地,那么在这之前,他要带他的小娇娇离开。

    清欢本来正在房间里沐浴,只听得窗户轻微响动,随后便有人落了地。那人一点也不担心被她发现,如此光明正大,除了她的情郎又还会有谁呢?

    但尽管如此,她也还是把身子沉到水下,只露出一张小小的瓜子脸在水面上,望着一身玄衣逐步走近的男人,莫名觉得今晚的他看起来和往日很不一样。那玄色的袍子上绣着金色的暗纹,走动间便见一条金龙于其上翻滚,然而那金龙却是没有眼睛的。

    魏长安在庵里养伤这段时日,穿的都是僧袍,就这还是清欢用庵里多余的布匹给他做的,僧袍穿在他身上时,他看起来就像个飘飘欲仙的出家人,可今夜他身上这件袍子,却让他看起来仿若恶鬼。

    俊俏的让人心动,却又碍于他身上的血腥气叫人敬而远之。清欢歪着头,眼睛干净皎洁:“你怎么来了?”

    瞧着她那活色生香的模样,魏长安的喉头微微一动。他不好女色,唯独对着清欢见天的欲望勃发无法自控,明明是要将她抱走的,可瞧着热水中她娇弱可人的模样,心中想的竟是还有时间,不如先疼爱她一回。

    随着他的走近,玄色袍子掉落在地上,连带的还有里衣与亵衣,清欢睁着眼睛看他,也没有半点羞涩。她心中没有男女之别,再加上两人早颠鸾倒凤过不知多少回,那事儿做起来双方都快活,她只是看着魏长安颀长强壮的躯体与俊美无俦的容貌,便觉得一颗芳心不住地颤。

    这浴桶小得很,但正因为小,于是趣味也多。本来魏长安真没想要在这里胡闹,可清欢柔媚的眼神带着无辜与可怜,不正是勾着他在这里快活一回么?

    他自幼习武,做的都是不能见光的事,可以说是皇帝手中最锋利也最可怕的一把刀,体力自是不必多说,清欢这小身板不够他折腾几回就散架的,在他怀里轻轻的吸气,小声哭喊,便晕了过去。即便魏长安用自己的外袍包住她,又把她带离尼姑庵,她也没有醒来。

    自然也就不知道尼姑庵发生的事情,更不知道师父死了,顺带着……也把师父一直在自己耳朵边洗脑的“师父待你有养育之恩倘若有朝一日师父死了,你一定要为师父报仇”……之类的话,全忘了。

    反正……也没发生不是么?

    魏长安在京城的指挥使府邸占地很大,从前这里是某个异姓王的居所,后来这个异姓王心太大,篡位失败被诛杀九族后,据说这里就一直闹鬼。魏长安任指挥使后,杀人如麻,官家便将这座府邸赐给了他,也许是他血腥气浓,自打他住进来后,这里什么怪事也没发生过。

    府里没有婢女,只有做粗使的丫头,长得都非常的……,当然力气大也是真的,魏长安心里没有性别之分,只有该不该杀。以他这可怕的占有欲,也绝不会允许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看到或是碰到清欢的身体,因此不让任何人靠近她,除了必要的保护之外,他甚至不许手下看她一眼。

    清欢也不在乎有没有人伺候,她在净心庵的时候没人伺候,不也过得好好的?再说了,在庵里她还得伺候师父呢。刚醒过来的时候清欢还有些生气,她从没想过离开净心庵,那里就是她的家,她准备以后接过师父的衣钵当住持师太的,可现在她被个恶霸抱回家不说,还不许她再穿僧袍,每日给她绫罗绸缎,但他也不想想,她连头发都没有长,穿上这些华服岂不是不伦不类。

    因此还跟魏长安置气,魏长安哄着她惯着她,她自己就觉得对他发脾气不对,又乖乖到他身边喊他的名字了。

    她就是他生命里唯一的一抹白,魏长安不容许任何人玷污她。因此净心庵的事情他尽皆抹过不提,只说她师父把她托付给他一段时间。清欢信任他,也不曾多问,再说这指挥使府很大,就算魏长安不陪她,她每天四处逛逛也觉得很好玩。

    但这里是真的闹鬼。

    她亲眼看见一个肚肠子拖在外面的人……啊不,是鬼,满脸血污的从厨房爬到一个侍卫的背上,还有一个没有脑袋穿着裙子的女人如影随形的跟着她,更有甚者,在她无意中走到水池边的时候,还看见里头被泡发的死人——当然那就不是死人,是死人的鬼魂了。他们都拿狂热的目光看着她,似乎她身上有什么宝贝一样,那种眼神,好像清欢很美味,可以吞噬掉。

    不过清欢一点也不怕,她甚至乐此不疲的在府里四处逛,找鬼玩,然后一个两个的数数。

    这些鬼看起来都血淋淋的,又丑又凶,但它们都怕魏长安。每当那个男人回来的时候,即使它们在对清欢张牙舞爪,也会在第一时间匍匐在地上不敢乱动,盯着魏长安的眼睛里又是愤恨又是畏惧,然后清欢就会看见魏长安身后又跟了几个新鬼。

    后来她大概就明白了,只要魏长安杀了人,那些死掉的人就会一直跟着他,想要报仇,又畏惧他身上的杀气不敢接近,所以便把指挥使府当成了大本营,见天的胡闹,所以指挥使府里人非常的少,能留下来的都是魏长安手下的金鳞卫,而且是八字最硬,最不惧鬼神的那种。

    至于府里很少见的下人,他们都只在白天干活,天不黑就会离开回家,若是遇到阴天下雨,那是不会来的。

    有一回清欢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外头的人管指挥使府叫鬼府,要不是银子多,他们才不来呢。

    魏长安看不见鬼,那些鬼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因此他并不信鬼神之说。不过这些流言缠着他倒也有好处,至少官家不会认为他危险到足以危及到自己。

    “长安,我不想做。”

    因为自己被抱到指挥使府,离了净心庵,清欢生了三天气,这是第四天,她好不容易气消了,早就馋肉的指挥使大人便将小娇娇剥了个精光,正要动手,就被小娇娇推开,一时间进退两难。

    可低头一瞧,小娇娇粉腮娇艳若桃花,水眸迷离媚态横生,怎么看也不是不想要的样子。她身子早被他调|教惯了,轻轻一碰就敏感的不得了,但这……

    “它看我。”小娇娇不高兴地扯过被子把雪白娇躯掩住,她是喜欢情郎长安,但不喜欢被一个眼珠子都掉到肚脐眼上的鬼瞧见。

    “谁?”

    这色鬼畏惧生前杀死它的指挥使大人不敢接近,但忍不住色心,魏长安身上的杀气将它挡在一定范围外,因此它只能远远地缩在角落里欣赏,然后望着自己再也站不起来的小兄弟黯然神伤。

    要不是它叹气声太大,被亲的七荤八素的清欢也不会发现它。

    “一个色迷迷的家伙。”清欢不高兴的往色鬼的地方看去,一边声音软软的形容它的模样。

    魏长安一听心里就有了计较,七尺左右的个子,穿着白色绣花的外衫腰间还别着一把折扇,可不就是前些天被他砍了的采花大盗么?他当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他身为金鳞卫指挥使,又负责整个皇宫与京城的戒备安全,自然不会容忍一个采花大盗在京城放肆横行,糟蹋好人家的姑娘。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死都死了,色心还这么大。不过……“你看得见?”

    清欢说:“看得见呀。”

    她讲话总是带个呀的尾音,因而显得更加软糯,像个白玉团子,倒是一点害怕的模样也没有。

    魏长安数日不尝这美肉,早就心痒难耐。从前不近女色,哪里知道自己的欲望对着清欢就一发不可收拾。他顺着视线冷眼往后看了下,声音阴狠:“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狗眼?”

    他积威极深,那色鬼吓得倒抽了口气,个怂样儿看得清欢娇笑不已:“你怎么挖,他的眼珠子都掉到裤裆了。”

    色鬼怕死了魏长安,连滚带爬的飘走了,清欢笑完了,告诉魏长安说:“它走了。”

    魏长安掌风一挥,黑眸在看到她的时候便又恢复了柔和,正要将锦被扯开,却被清欢拒绝:“万一又有东西进来……”

    “它们不敢。”

    “我说的是万一呀!”

    魏长安微微眯了下眼睛,突然掀起被子,自己钻了进去,清欢呀的惊叫一声,便被他鼓弄的没了声音,这回帐子被放了下来,里头情话不绝女声甜美,再没鬼能看到了,毕竟它们在魏长安的压制下,连厉鬼都当不了,想报仇?那更是天方夜谭,顶多就是在夏天的时候散发一下自己的怨气,所以指挥使府夏天这会儿最是凉快,冰块都用不上,最适合避暑了。

629 第七十碗汤(三)

    第七十碗汤(三)

    清欢的头发长出来了,乌黑的,摸起来又软又细,却又很浓密,再穿上魏长安给她准备的绫罗绸缎时也就不显得那么奇怪了。

    魏长安希望她能变成专属自己的小娇娇,把过去的一切都忘掉,尤其是那劳什子的净心庵,最好永远都不要想起来。他心中的清欢一眼就能看穿,干净清澈宛如天边云朵,但真正的她,真的是看起来那样子宛若琉璃纯洁无暇么?

    也许在这雪白之下,隐藏的东西,仍旧是黑暗的,是魏长安缠身多年,他渴求的美好,也许并非是真的美好。

    魏长安每日回来的时候身上都带着血腥气,有的时候他的袍子都在滴血,因为是玄色袍子,因此看不大清楚,但气味十分刺鼻,清欢却每次都扑进他怀抱,丝毫不在意衣服会被弄脏。

    她不爱富贵荣华,不爱金银财宝,她就只爱她的情郎,只是这种爱隐藏的太深,就连她自己都没有看清,也许只有她失控,才能显露出来。

    那种,烈焰焚身,不顾一切的爱。

    “娇娇……”魏长安躲闪不及,被等在门口的清欢一把扑过来抱住。他其实是能躲开的,只是清欢次次都扑的不顾一切,那种飞蛾扑火的架势,他若是躲开了,她非摔着不可。“我身上脏。”

    鹅黄色的裙子又脏了,染上鲜血的味道。清欢小鼻子轻轻抽了抽,理所当然地说:“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他以为她说的是他平日里洗干净换上常服的气息,却不晓得清欢说喜欢的味道,是指他身上的血腥气。她虽然在净心庵长大,也不曾沾染过脏污之事,但隐隐总是有些耳闻所见,只是潜意识告诉她要保持乖巧纯洁,否则便会活不长。

    她习惯了戴上面具,久而久之,连自己都忘了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了。

    听清欢说喜欢自己,魏长安眉眼含笑,她的一双小手在他腰间围了一个圈,小脸埋进他怀里先是揉了揉,然后仰头看他:“你今天回来的特别晚。”

    抓了个人,为了审讯花了点时间,而为了抓人遇到的阻碍最后全死在他手下,清欢看向魏长安身后那一连串粽子一样血淋淋的鬼魂,不以为意:“它们都跟着你回来了。”

    “它们?”

    结果魏长安一回头,这群怂鬼就全部消失不见了。清欢露出雀跃的神色:“长安真厉害!”

    她虽然能看见鬼,但这些鬼并不怕她,反而总想上她的身,不然就是死死跟着她,不过她不在意这些,再加上与魏长安缠绵过,身上沾染了他的气息,这些鬼也顶多就只能做点鬼脸吓她,基本上靠不到她一根毫毛。

    魏长安就不一样了,如果说人怕鬼,那么鬼就最怕他这样的人。他简直就是天生的鬼怪克星,比最恶的鬼还要凶。那些跟在清欢身后图谋不轨的鬼,看到他都怕的体似筛糠,即使知道对方根本看不见自己。这简直是最憋屈的事了,死后化作厉鬼尚且不敢找生前害死自己的人报仇,生前怕的人,死后也仍然畏惧。

    而魏长安不惧鬼神,自然也不在意自己四周围绕了多少意欲将自己杀之而后快的鬼。他在清欢的纤腰处轻轻摩挲,两人欢爱了无数次,他对她的身体了若指掌,只要稍加逗弄便能让她化作一滩水软在自己身下。

    只听得清欢嘤咛一声,依附在他怀中,宛若缠绕大树的青藤,一边微微颤抖一边软声哀求:“长安……别、别这样……在看……”

    在看,什么在看?魏长安想了两秒才恍然:“它们不敢。”

    其实他是不信鬼神的,但清欢既然能看到,也许这世上真的有他无法理解的东西存在。随即魏长安感到了不妙,若是这样,再把她一个人留在府里,是否太危险了?“娇娇,日后你跟着我,我到哪儿,你就到哪儿。”

    清欢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反应过来后点头,她自然是想无时无刻都跟他在一起的。离开了净心庵,他就是她唯一认识也唯一信任的人,每日待在府里虽然可以探险,但到底不如同他在一起的时候温暖快活。

    魏长安得她点头,露出欣然笑容,他握着清欢的一只小手,以极温柔,也极色|情的方式一一吻过她手指,灵巧的舌尖裹住娇嫩的指腹,清欢浑身都颤了一遍,有一股奇怪又熟悉的感觉从脚底直冲头顶,让她没了力气,娇滴滴的被魏长安抱起,在鲜红的血色中缠绵不已。

    第二日,金鳞府的金鳞卫们就目瞪口呆的看着驾马车来的指挥使大人先是把马车停在门口,然后从马车里抱出一团……呃,也许是一坨?用毯子包的密不透风,偏偏又小小一只。魏长安无视了属下们惊讶的表情,连眼珠子都不让清欢露出来,若非不小心她的小脚蹬开了毯子,金鳞卫们都没看出来指挥使大人抱的是个人。

    那小脚穿着月白色的绣鞋,上面缀着珍贵的南珠,正随着指挥使大人的动作轻轻晃动,小小一点,都不及他们掌心大,显得分外娇俏可爱,令人见了生出一种想要把玩的冲动来。

    只可惜这只是惊鸿一瞥,很快便被指挥使大人藏的严严实实了。金鳞卫们不敢抬头冒犯,都把头低到了胸口,生怕被指挥使大人发现自己的无礼。

    清欢也没想到魏长安会把自己包裹的这么严实,她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所以她才在毯子里死命挣扎,不过都被魏长安给武力镇压了。她特别不开心,所以直到毯子被揭开,整个人都是气鼓鼓的。魏长安来亲她她还躲,后来躲不开就伸手把自己嘴巴捂住,总之就是不给亲。

    魏长安有些想笑:“娇娇,你这是做什么?”

    “你为什么让我喘不过气?”杏眼圆圆,真的是非常不开心。

    魏长安却挑眉道:“我不是每日都叫你喘不过气么?”

    清欢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脸红了一下,又犟道:“那、那又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魏长安随口一问,捏了捏她腰间软肉,那是她的敏感地带,嘤咛一声,整个人便没了劲儿,软趴趴倒在他怀中,眼眸水汪汪的,一副小可怜的样儿。她这模样瞧起来实在是惹人怜爱,魏长安便捧她在手心亲了又亲,直把她亲成了软软糯糯一只白玉团子,再也想不起要气什么了,才哄道:“外面的人都坏得很,我不喜欢他们看你。”

    说白了,还不是他的嫉妒心与占有欲在作祟,他喜欢的,就是看也不许别人看一眼,恨不得把清欢藏起来,这辈子不见除他之外的第二人。

    温柔的大手在清欢头上揉了一下,“等到以后,你若是想出去,我再带你出去逛逛。”

    带我出去逛逛?

    清欢才不信呢,他能有这样大方?再说了,他身后总是跟着一连串血淋淋的恶鬼,因此他才总给人一种冷酷阴森的气场,所到之处简直寸草不生,真要上街,整条街都能瞬间清空喽。

    但她不想跟魏长安置气,偶尔撒撒娇闹闹脾气也就算了,这种事,她一看就知道他是极上心的,并不想叫他不高兴。再说她对世间万物也没有什么欲望,除了魏长安,她什么都不喜欢。

    “我不喜欢出去逛,我只想跟着你。”清欢学着魏长安亲吻自己的模样,笨拙的在他薄唇上吻了一下,“你到哪儿,就把我带到哪儿,那样我就很高兴了。”

    这个答案简直说到了指挥使大人的心坎里,他甜的黑眸无比明亮,恨不得把清欢给揉进自己身子里去。而指挥使大人的爱都是用行动表达的,我很喜欢你,我特别喜欢你,所以我就要上你。

    这里还没有来过呢,有时候他正处理公务,突然间想起清欢,便会渴求她的身子,盼着能与她在各种地方都来一次,金鳞卫府戒备森严,不容外人进入,他办公的院落更是死寂安静,再合适不过了,绝不会有人来打扰。

    清欢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魏长安剥了衣裳,羊脂白玉的一团倒在书桌上,虽然是夏季,但有魏长安在的地方清凉无比,书桌又宽又长躺起来很舒服,缺点是有点硬,硌的她的美背火辣辣的疼。

    两人一直胡闹了两个时辰左右,若非有属下有事禀报,天赋异禀的魏长安绝不会如此轻易停下来。

    清欢再如何不简单,再如何黑暗,身体也仍然是个弱女子,十六岁的姑娘嫩的宛若青葱,哪里经得起魏长安这般疼爱,早哭的睡了过去。

    他便将她抱到屏风后的床上歇息,将被子盖上,走了两步,想起她说过总有恶鬼跟着她,便又解下自己从不离身的短刀放在她枕边。

    他喜爱的人,谁都不能让她不高兴。

630 第七十碗汤(四)

    第七十碗汤(四)

    魏长安平日里惯用的武器是刀,但他腰间总是别着一把短刀,这把短刀浸润过无数鲜血,煞气极重,放在清欢枕边,任是多厉害的鬼也不能靠近分毫。

    因此当清欢醒过来的时候,瞧见这把暗金色的短刀时,便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来。她欢喜地将短刀捧在掌心,本来想要下床去,谁知稍微一动,双腿间便酸软不堪,只得又缩回被子里,出声喊了一声长安。

    魏长安很快便循声而来,见她醒了,先是对她笑了一笑,而后把她连人带被子一同抱到怀里,裹得严严实实的,亲了亲她因为刚睡醒而热烘烘的粉颊,问道:“可是饿了?”

    清欢点点头,这倒是,睡了不短的时间,睡前还剧烈运动了,她不饿谁饿?等到饭菜端上来,魏长安便让所有人退下,这才把清欢抱出屏风,总之就是不给任何人看见。

    清欢是吃素的,不过跟魏长安在一起后就不吃了,她色戒早破,清白的身子没了,还在乎什么不吃肉的条条框框么。魏长安喜爱她这一点,对她来说,任何在净心庵不能做的事情,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都希望清欢能毫无顾忌的去做。

    鹿肉比较难嚼,魏长安便将鹿肉用刀切成小块,一点一点喂进清欢嘴里,小姑娘眉眼弯弯,因为吃到美味整个人的心情都很不错。她也不是只顾自己吃,还记得反喂给魏长安,虽说他不爱这样一小点一小点吃,可小娇娇用樱桃小口喂的,自然是无比美味。

    可惜的是这样温存的时光并不长久,很快的,就有不识相的人打破了这一切。首先是外面传来躁动声,随即清欢听见女子的声音,似乎是非要闯进来。她立时就不高兴了,扯着魏长安的黑发,“有人。”

    她被包在被子里,也就露出上半身,还坐在魏长安腿上,仅有双手能够自由活动,否则她是想跳下去看看是谁这么胆大包天的。

    没等魏长安再把她藏起来,门口就出现一个身着红衣美的张扬的少女,她手上拿着一条缀满宝石的鞭子,身后跟着的是数名金鳞卫,看起来他们都不敢对其不敬,而少女看到魏长安第一眼的欣喜很快就被他怀里的清欢给变成了愤怒。连话都不说,直接一鞭子抽过来,目标正是清欢如花似玉的小脸,若是这鞭子真的打到脸上,那不毁容也得去半条命。

    但魏长安伸手抓住了,即使他的手因此被鞭子上锋利的倒刺刺的满是鲜血。他表情阴冷,冷冰冰地看着来人:“滚。”

    少女被他这无情的语气气得眼圈一红,指着清欢说:“你不肯做驸马,就是为了这么个、这么个小贱人吗?!”

    魏长安黑眸微微一眯,他不在乎旁人的流言蜚语,却不能容忍有人说清欢一句不好,即使面前这个是官家最宠爱的公主,他也仍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在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不打女人这四个字。

    只听的啪的一声脆响,少女尖叫一声被掀翻在地,魏长安何等本事,这一巴掌若是他用了全力,少女的命怕是都没了。

    而他怀中的清欢没有丝毫害怕,反而笑眯眯地看着对方,眼睛虽然是亮晶晶的,可里面盛满的全是得意。她虽然在净心庵长大,不曾见过人间烟火繁华,可是她越是心灵纯洁,邪恶起来的时候便越是难以束缚。就像是现在,她明明感觉得出来公主非常喜欢魏长安,但对于魏长安的冷言冷语,清欢不觉得有丝毫不妥,同时对魏长安也没有丝毫担心。

    她的情郎,怎会惧怕这样一个女子?

    女人最懂女人,公主也清晰的感受到清欢对自己的敌意,她眼神一冷,对清欢愈发的看不顺眼,若非魏长安在场,自己又吃了闷亏,非得让随行的宫女们将清欢杖毙不可!

    同时她也隐隐感到了不安。她喜欢魏长安许久许久了,但对于她的喜爱追求,魏长安永远都是冷冰冰面无表情的一张脸,避她如蛇蝎,只要她不冒犯到他头上,他从不理会她做了些什么。不管她怎么做,都无法打动魏长安,一开始公主还有些焦急,可到了后来她发现,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任何女子能让魏长安心动,于是她放心了。

    这次好几个月没见到他,她想的不得了,因此才擅闯金鳞卫府,可谁知道她满腔的想念思恋,进来却看见他柔情蜜意的抱着另外一个女人!

    最重要的是,从来不理会她的魏长安,打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毫不留情,虽然不伤及性命,但公主却被打的头晕眼花,踉跄不已,幸好身侧的宫女及时扶住她,否则便要栽倒在地上了。没等公主从剧痛中清醒,大宫女便指着魏长安的鼻子厉声指责:“大胆!竟敢以下犯上!还不快快跪下向公主赔罪!”

    闻言,魏长安飞扬入鬓的剑眉轻轻扬起,似乎感到很是新奇,要知道自他当上金鳞卫指挥使以来,还从来不曾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便是官家对他也是拉拢为主,否则他屡次对公主“不敬”,官家早砍他的头了。

    他挑眉这动作十分好看,但金鳞卫们却都大气不敢喘一下,紧张的要命。指挥使大人面无表情才是常态,突然间有了表情可不算什么好事。因此个个都将脑袋压的低低的,就怕喘气声稍微大一点被听到。

    这些金鳞卫,每一个都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然而到了魏长安面前就都成了小绵羊。

    公主被打之后,显得格外楚楚可怜,眼睛里含着泪水,看着魏长安的模样就像他是个负心郎。

    “滚。”

    他又说了一次,将自己的刀放在了桌子上。

    那把刀轻易不出鞘,一旦出鞘必然血流成河。金鳞卫有先斩后奏的权力,真把魏长安惹怒了,他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所以他既是官家最信任最锋利的一把刀,也是最危险最可怕的一把。

    公主一边脸肿胀通红,一边脸因为恐惧而面色惨白,虽然宫里总是传说指挥使大人是个玉面阎罗,可她所见到的魏长安虽然冷冰冰不近人情,却是俊秀无比,当他专注的看一个人的时候显得那样的温柔。她从来都没有看透过魏长安的表象,于是一点都不认为魏长安可怕,可现在,当她看到那把刀还有魏长安漆黑的眼睛时,突然就明白了。

    她示意宫女把自己扶起来,转身正要走,两名金鳞卫却将先前辱骂清欢的宫女扣住,公主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说,仍是走了。那宫女吓得体似筛糠,平日里跟在公主身边做大宫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好不快活,今日死到临头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

    想求饶,却怕的没力气,尤其是对上魏长安冰冷的眼睛,竟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清欢也看着她,觉得这人害怕的样子很好玩,明明先前一点都不怕,还很嚣张的,一个人怎么能在眨眼间就判若两人呢?她看着金鳞卫将宫女拖下去,问魏长安:“你要对她做什么?”

    魏长安温柔地说:“只是口头上说两句而已。”

    清欢才不信,但她表现的很相信他。

    事实证明他果然是在骗她,因为很快她就看到了那宫女的鬼魂。和其他鬼魂一样,它们没有胆子找魏长安复仇,便把怒气撒在她身上,又是想上她身,又是想要她命,可惜她随身带着魏长安的短刀,它们也顶多就是对她瞪瞪眼做做鬼脸罢了。

    “刚才那个人,是谁?”

    魏长安黑眸柔软:“你问谁?”心里想的却是除了我之外还有别人能得到她的注意,若是让他知道是谁,定要让那人不得好死。

    “刚才那个。”她声音软软的,让人听了一点戒心都没有。“喜欢你的,那个。”

    他这才意识到她说的是公主,不解世事的小尼姑似乎隐约懂得了嫉妒是什么,他掩不住满心欢喜,便捧着清欢的脸吻了一口:“提她作甚,扫兴。”

    “她喜欢你。”让她不高兴的是这个。“只有我能喜欢你。”

    她希望所有人都怕他讨厌他,这样的话他就只属于她了。世上只有她可以喜欢他,其他人都不可以。拥有可怕占有欲的并不仅仅是魏长安,还有清欢。

    对她这样霸道的话,魏长安很是欣喜,他想要独占她,也乐于被她独占,最好在某个世界里他们只有彼此,那就再美妙不过了。

    也许从一开始的时候,之所以会对她一见倾心,就是因为那可怕的直觉。他们是同类,在灵魂深处的地方他们是一样的,也因此彼此之间才能心有灵犀,就算一个黑暗深邃,一个天真洁白,但那都无损于他们的本质。

    “我也只想被你喜欢。”魏长安吻着清欢的眼睛,吐出的话温柔又残酷,“除了你,谁喜欢我,我就杀死谁。”

    闻言,清欢满足的眯起眼睛笑了。

631 第七十碗汤(五)

    第七十碗汤(五)

    公主受此大辱,当时的确是恐惧到忘了一切,可事后一会像起来,如何能不恨的咬牙切齿?她将一颗芳心寄托在魏长安身上,对方不知怜香惜玉不说,竟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当众给她一耳光,这对金枝玉叶来说是多大的侮辱!

    可让公主不敢置信的是,父皇在听到自己告状后,不仅不给自己出气,还责备自己太过任性!

    她更生气了,嫉妒与怨恨纠结在一起,只是公主当然不会去对付魏长安,因为在她心里错的是蛊惑魏长安的那个贱人!否则长安怎会如此待她?定然是那贱人使了什么迷魂术,让长安为她所惑。

    可惜的是金鳞卫府再也不许她进了,一旦她要硬闯,看守大门的金鳞卫便抽出刀来,说是指挥使大人下了命令,敢有擅闯者,无论身份,格杀勿论!

    这些金鳞卫再不复从前她胡搅蛮缠时的礼让退避,而是真真满脸冷漠残酷,公主也不是傻子,能够感受到他们说的是认真的,进不去金鳞府,只好再另做打算。

    倒是这边,官家再召魏长安办事的时候,随口提了一句:“听公主说,你自外头带回来一个姑娘?”

    官家的语气很随和,仿佛是在和魏长安闲话家常,“有功夫朕倒是想见一见,什么样的姑娘能让长安如此魂牵梦萦。”

    魏长安面不改色:“官家过誉了,她只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属下对她一见倾心,又见她父母双亡,便将她带回家中,并不是什么令人惊奇的女子。”

    他还记得那老尼姑所说,清欢本来是为官家准备的,是要送到宫里迷惑官家的,可以说完全是按照官家的喜好来培养的,不管怎样,他都绝不会让清欢与官家有见面的机会。思及此,他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官家全身,虽然官家也才三十出头,但多年辛勤政事,他的皮肤已经开始有些松弛,眼角也有了皱纹,如何有资格与鲜花一般的娇娇站在一起?

    官家听魏长安如此说,也不以为意。他最是了解魏长安,知晓这孩子性格如此,只要把握好度,便是他手中最危险的刀,魏长安没有野心,听话的像是木偶,正因如此,官家才会屡次迁就于他。最重要的是,数日前邻国前来求和,意图联姻,他正有将公主嫁过去的意思。然而公主被他宠坏了,竟说要嫁给魏长安,别人都不嫁。

    这怎么能行?官家之所以信任魏长安,就是因为他无心无情无牵无挂。一旦魏长安尚了公主,且不说驸马远离朝政,单说没了魏长安,这京城就别想再这么太平。因此,无论如何魏长安都不能做驸马,也只有公主看不出这一点,还以为官家如此疼爱自己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这一次公主被打一事能如此揭过去,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官家想要公主受点教训,不吃点苦头,她永远不知道她的荣耀由何人给予。

    所以只要确认魏长安带回来的女子是普通人,魏长安想娶谁,官家是一点都不在意的,甚至他还会全力支持。

    他对魏长安的忌惮隐藏的很好,但仍然躲不过魏长安的眼睛。只不过他知道适时的示弱会让官家更信任自己,更放心自己,所以也不在乎偶尔表现的有求于人。“只是她出身贫寒,因此属下想跟皇上讨个恩典,能亲自为我二人赐婚。”

    自打魏长安任金鳞卫指挥使以来,官家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有了人味,以前一直都冷冰冰的,明明生得一副俊秀儒雅的模样,偏偏性格那么难以接近,今日竟能在其脸上看到期待与紧张,官家不仅啧啧称奇,心里也更放心了——魏长安对那女子用情越深,自己手里的筹码就越大,从前的魏长安什么都不惧怕,反倒让官家总是留着一手。

    如今看到他也有了在乎的人,真是可喜可贺。

    官家这会儿也是有了点真心祝福的意思,大笔一挥,一道赐婚的圣旨就写好了,还特意告诉魏长安说,待到他成亲,自己要去讨杯喜酒喝,魏长安面上如旧的答应了,心里可完全不这么想,他是绝不会让官家见到清欢的。

    事实上他不想让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见到清欢。

    怀揣着赐婚圣旨,魏长安忍不住雀跃心情想要回府将这一切告知清欢,可回府了却发现清欢并不是很高兴。今日他要进宫所以没带她一起,难道是因为这个生气了?明明早上他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呀。

    还没靠近,就被清欢伸出的双手制止了。魏长安纳闷地看她,却见她对着某个方向努嘴:“喏。”

    什么?

    他一进来眼里就只有清欢,根本没注意到屋子里多了个人,这一看之下才发现,眉头便蹙了起来:“谁?”

    那女子一直在等他注意到自己,本来脸上还带着完美的笑容,可是被忽略的太彻底,所以有一点崩塌。魏长安看她的眼神就跟看路边的石头野草没什么区别,好像这么个美丽的女子在他眼里,真的就跟空气没什么区别。

    早就说过了,在魏长安的字典里,没有男女,只有该杀与不该杀。

    他毫不客气地问:“你是谁?”

    清欢扯他袖子,觉得他傻:“你看她的脸呀,跟你有五六成相像,还能是谁?”

    “大哥……”女子起身,面色激动就要上来认亲,可惜上前没两步就僵在原地,无他,魏长安把刀横在了胸前。他漆黑的眼睛冷的像是冰,令人不敢直视,此刻只要女子再往前一点点的距离,她的脑袋就会和身体分家。所以她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眼前的刀身古朴而厚重,上面有着繁复的花纹,及时没有出鞘也能让人感觉得到其中蕴含的戾气与杀意。

    大哥?

    清欢把他拉到自己方才坐的软榻上坐下,双手抱过他的刀放到茶几上,然后轻车熟路的爬上魏长安的大腿缩在他怀里,小嘴儿一撇:“你早上出门后她就来了,非闹着说要见你,说是你失散多年的妹妹,我见她长得跟你挺像,就让她进来等。不过我一直看着她,她什么东西也没偷。”

    女子嘴角微微抽搐:“姑娘,我说了,我是来寻大哥的,不是小偷。”

    魏长安眯起眼睛打量着女子,见她跟自己确实有五六分相似,出去若说是兄妹不会有人怀疑。但他并没有因此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仍旧冷冰冰的,清欢原本以为他会否认这女子的话并将其赶出去,可没想到的是他并没有!

    非但没有,还让人收拾了西苑,让女子进去住!

    等到女子被金鳞卫带出去清欢才生气,抓起魏长安的手咬了一口:“你骗人!”

    “我怎么骗你了?”

    “你只能喜欢我!”她简直要把他咬出血来,霸道的占有欲十足,活脱脱像个小土匪。“她凭什么住下来?我不喜欢有女人出现在你身边!”

    魏长安心情大好,根本不觉得疼,哪怕是被她咬下一块肉也是高兴的。“西苑最偏僻,你不会看到她。”

    “你管我看不看到她,我要你看不到她!”

    魏长安发出欢愉的笑声,搂着她晃了晃,眼神诡谲:“留着她,还有用。”

    “能有什么用?”她不高兴的拿眼睛斜他,“玩一出兄妹情深相亲相爱吗?”

    自打那天她看了个表哥表妹的戏码后,对于兄妹这种关系就非常敏感了,什么妹妹啊,只长得像就能是兄妹,那她不也跟长安生得很像么?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一张嘴巴,凭什么那女子就能留下来?

    “我没有妹妹。”魏长安毫不犹豫地告诉了清欢所有的事情。“外面流传的金鳞卫指挥使幼年失怙,与仅有的妹妹走散,那都是假的。”

    “……假的?”

    “必须编造一个令人相信的身份,否则官家怎么会重用我这么个来历不明的人呢?”魏长安轻笑,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妹妹弟弟的,那女子主动送上门,定然是不怀好意。“娇娇记得离那人远一些。”说完又觉得她日日跟着自己,也不会有人伤到她,便又放心了。

    清欢本来脑子确实不是很灵光,但是自从遇到魏长安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耳聪目明,思考问题时间缩短了不说,还能举一反三,时间越过去,就变得越聪明。以前从来不曾注意过的蛛丝马迹,此刻都能在脑海中回想起来。只见她眸中狡黠一闪,“留她下来,是想顺藤摸瓜?”

    “我有个失散的妹妹,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少,但敢上门相认的,这么多年也就只有这么一个。”魏长安勾起一边嘴角。“我倒是想看看,是谁给了她这么大的胆子。”

    清欢咯咯娇笑,“那你可得答应我,不许跟她说一句多余的话。”说完霸道的补充了一句。“你是我的。”

632 第七十碗汤(六)

    第七十碗汤(六)

    指挥使府本来只有两个主人,两个主人日子过得又蜜里调油的,别提多舒服,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多了个大小姐魏金陵。

    指挥使府没有婢女,平日里来做粗使的到了天黑也都会回去,能留下来的都是八字过硬不惧鬼神的,而指挥使大人没有发话,谁也不会多看西苑里的魏金陵一眼,更别提是伺候她了。

    也因此魏金陵不得不亲自去找吃的,她在西苑足足坐了两个多时辰的冷板凳,本来她还以为会有下人过来的,没想到压根就没人理她,更可怕的是,指挥使大人他随口说了句把西苑收拾一下给她住,其实也不过是将原本当作仓库的西苑里的杂物搬出去,然后就没人管她了。

    地面一层厚厚的灰,窗户上房梁上到处都是尘土,脏的不忍直视,屋里还有一股长时间没打开出现的霉味,这样的房子怎么能住人?明明那个女人住的房间布置高雅恬淡,怎么到她这里就变成这样了?

    难道魏长安真的没有心?他不是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妹妹么?失散多年的妹妹终于出现,正常人的反应不是痛哭流涕也应该面露动容吧,魏长安可倒好,一句安慰关怀没有不说,那脸冷的,魏金陵险些以为自己是他的仇人而不是妹妹了。

    什么人会在面对好不容易团聚的妹妹时保持一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眼里连一点温情都无,若非魏长安还能说话喘气,她当真要以为是哪里来的一具冷冰冰的死尸。

    不过也正是这样残酷无情,才称得上金鳞卫指挥使的名号,一个没有感情杀人如麻的恶棍,皇帝手下最佳的走狗,这样的话,杀死他,她也不用觉得内心愧疚了。

    但是在这之前她得先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才行。

    晚上清欢坐在魏长安怀里,两人甜甜蜜蜜的一起吃着晚膳,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十分融洽甜美的情景因为不速之客的闯入被打断了。本来魏长安并不想见魏金陵,是清欢主动要求让她进来的。

    不进来放在外面干什么,还不知道这人究竟是什么居心呢。

    魏长安是自己的,那么一切接近他的人——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在清欢心里都是自己的仇敌。她喜欢着这个男人,于是就要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没有人能抢走他,也没有人能伤害他,因为她不允许。

    而她有这个能力。不知为何,明明自己就是个什么书都没读过大道理也不怎么懂脑子还不怎么灵光甚至头发都没有长长的小姑娘,可清欢就是知道,倘若她有了喜欢的人,想要保护他,那么便一定能做到。

    她想要的,就就要牢牢地抓在手里,绝不让他人觊觎,更不会给别人染指的机会。

    她这种护食的样子对魏长安来说挺新奇的,这辈子他也过了二十几年了,从来都是他保护别人,或是别人防备他畏惧他,从来没有一个人像是清欢这样第一时间站在他面前想要维护他。真是……又神奇,又奇怪的窝心,让他觉得自己的心口热烘烘的,原来没有感情的杀人兵刃也会有感觉。

    这让他像“人”了,再不是那冷冰冰的指挥使大人,而是一个也会脆弱也会难过甚至有的时候还需要旁人保护的普通人。

    一开始的清欢让他觉得单纯的如张白纸,因此他从不告诉她自己每日都在做些什么,杀了那一群淫尼的事情也一直瞒着,就怕弄脏了她,也怕她知道会同自己决裂。求她回来求她原谅的话他说不出来,届时他只会将她死死地禁锢在身边,哪怕一起去死,也好过有了隔阂,痛苦的活着。

    可是现在的她更让他喜欢,魏长安也是模模糊糊才意识到,也许自己喜欢的并非这样纯然的干净,而是喜欢她对自己全身心的喜欢,同时却也期待着她能在看到自己满身黑暗鲜血后,也仍然能伸出双手相拥,不在意其他。更有甚者,他希望这样的自己,能够被她全然接受与喜爱。

    想要她喜欢的不仅仅是优雅书生俊俏温柔的自己,宛若阎罗杀人如麻的魏长安,也希望能够成为她心爱的情郎,为她所爱。

    所以当魏金陵进来后清欢对着她露出防备的表情时,魏长安嘴上不说话,眼神却温柔的不行。当然这温柔不是给魏金陵的,他这样的人,根本不屑去对一个不喜欢的人虚以委蛇,因此他懒得跟魏金陵做戏,而清欢是他喜欢的人,魏长安喜欢的人,是恨不得将她捧到天上的。

    “大哥……”

    一句大哥刚叫出来清欢就不高兴了,她抓着手心里魏长安修长的食指,充满敌意的说:“不许你叫他大哥。”

    任何亲昵的、能显示出他们之间不同常人关系的,都不许叫。

    连她都还叫他长安呢,这个女子凭什么叫他大哥。

    清欢看着柔柔弱弱的,谁知道她竟然如此霸道。魏金陵愣了一下,最开始她以为清欢是个很好对付的闺阁女子,可现在看起来,似乎并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她用对小孩子的语气说道:“可是,他本来就是我的大哥,你不让我叫他大哥,我又——”

    话没说完,再一次被清欢打断:“你可以跟大家一样,叫他指挥使大人。”

    魏金陵瞠目结舌。她在清欢这里踢了铁板便委屈巴巴的朝魏长安看,满心觉得不管怎样自己目前都是魏长安的妹妹,他应该不会让自己面子上太难看吧。

    没有想到的是魏长安根本不在乎她面子上好不好看,对他来说,清欢这霸道的宣言和占有已经让他的心浸润在蜜糖里了。而对魏金陵请求帮助的眼神,他只感到了厌恶。

    魏金陵没有发火,因为她知道自己跟魏长安之间没有什么感情,别说他们不是亲生兄妹,就算是,这么多年不见,感情自然也无法跟已经成为他的女人的清欢相比。这个时候就跟清欢针锋相对实在是太傻了,倒不如把自己放到一个低一点的位置,以低姿态来赢取魏长安的愧疚之心。

    这要是一般男人,她的做法完全没有问题,甚至还能够事半功倍,可惜的是魏长安不是普通男人,他要是能有愧疚之心,他还干这金鳞卫指挥使?

    她的惺惺作态,早已见识过各种各样犯人的魏长安一眼就能看穿。身在其位,想要将他从这个位子上拉下的,意图贿赂笼络他的不胜枚举,什么手段他没见过,魏金陵这样的实在是太小儿科。唯一让魏金陵还能活到现在的原因,就是因为她的这个名字。

    当年他告知官家自己幼年失祜,唯一的妹妹也下落不明时顺口提了一句妹妹叫做魏金陵,然而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魏金陵的存在,这个名字除了他和官家之外,应该也无人知晓。那么现在这个魏金陵又是哪里来的?是巧合,还是有心人有意为之?

    魏长安清楚得很呢,官家即使忌惮他,短时间内也不会对他下手。这江山官家坐的不够稳,他手上只有自己这一把最锋利的刀,假使他魏长安死了,官家得有多少烂摊子要收拾,这一点魏长安明白,官家也明白。

    那么这个魏金陵的来头就有必要追究了。说是巧合魏长安是不信的,他为人谨慎,绝不放过丝毫蛛丝马迹。是谁,把他当年的信口一语记到了现在并且以此来算计他?倘若他真有个妹妹,且不说感情如何,便是这突然出现,也足以迷惑他了。

    “她要你叫我什么,你就叫我什么。”对于清欢,魏长安是无条件纵容的。

    魏金陵心里憋屈,她对付男人从来都是手到擒来,哪有一击不中还被嫌弃的,只是她现在的形象不容许她露出丝毫不满,再加上此次混入指挥使府,她为的也不是勾引魏长安,这样冷冰冰没有人味的男人,她才不喜欢。

    她不要魏长安的人,她要魏长安的命。

    清欢从魏金陵眼里看到了恶意,那是一种十分伤人的、没有丝毫情意的攻击。长安说她是冒牌货,那她肯定就是冒牌货,既然是冒牌货,她还跟她客气什么?

    这人上门,除了对长安有意思,还能有什么别的企图不成?

    想抢她的情郎,也得看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啊。

    魏金陵委屈地唤了一声指挥使大人,眼角眉梢满是愁情,似乎对于兄长的绝情十分难过,却又隐忍不发。她派头做的十足,却不知道面前这二人早已将自己看穿。

    不过是耍猴戏给别人看罢了。

    这声指挥使大人叫是叫了,魏长安懒得应,他看魏金陵一眼都觉得伤眼,冷冷淡淡的:“你来做什么?”

    清欢也警戒十足的盯着对方。

    魏金陵一大堆话,突然就说不出了,谁来告诉她面前这两人是怎么回事,她在西苑坐了两个多时辰的冷板凳,难道还不能讨口热水喝了》

633 第七十碗汤(七)

    第七十碗汤(七)

    可是如果魏金陵不开口,那么魏长安也不会理她,清欢就更不会跟她说话了,两个人就那么睁着眼睛盯着魏金陵看,一点掩饰都没有,更别提是不好意思了。

    最后魏金陵认清楚了这个现实,她忍着满心不悦,轻声表达自己的需求:“我方才在西苑,那里……实在不像是能住人的地方,而且直到现在,也不曾见下人来伺候……”

    魏长安耐心地听完了她的话,然后说:“是你自己要留下来的。”

    什么?

    魏金陵没听懂这没头没尾的话,什么叫她自己要留下来?这跟没有下人伺候西苑脏兮兮没法住人又有什么关系?清欢却明白魏长安话中的未竟之意,笑嘻嘻地给她解释:“长安的意思是,既然是你自己留下来的,那么不管遇到什么问题,都得自己想办法,没人会管你。若是受不了,离开也就是了。”

    她的话完美的阐释了魏长安没有出口的,顿时叫他黑眸温柔起来,当着魏金陵的面便给了清欢一个轻吻,一个杀人如麻的煞星,冷酷无情,竟然也会有如此温柔怜爱的一面,即使是对魏长安不感兴趣的魏金陵,也不得不为那瞬间的温柔所打动。可她转念一琢磨清欢的话,顿时整个人就不开心了。

    能开心的起来么。虽说她不是什么金枝玉叶,但凭着生得好手段高,从小到大也没吃过什么苦,所有任务都手到擒来,这样的对待还真是生平头一次。哪怕她占据了魏长安妹妹的这个头衔也没有用处,魏长安对她,和对路边的石头野草没什么区别。

    这实在是太打击一个女人的自信心了,尤其是魏金陵这样在男人面前无往不胜的。

    可她并不想去勾引魏长安,一来没有这个必要,二来她面对这样的男人……说白了,内心深处是畏惧的。这不是她以前见过的那些意志不坚定可以随意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男人,而是一个真正冷血、残酷、无欲无求的杀人机器。

    身为女人,她有着敏锐的那一面,自然能够感觉到魏长安有多么危险。对于清欢能跟魏长安这样的人耳鬓厮磨,想来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这个指挥使府进来不难,可是想达到自己的目的,那可不是随便说说就能行的。

    魏金陵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当着清欢与长安二人的面便开始出神,见状,清欢扬声道:“你还不走么?我与长安要安寝了,就算是妹妹,也没有和哥哥一起睡的道理吧?”

    魏金陵被清欢这大胆的话吓得一愣,又看向魏长安,对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仿佛没有意识到清欢的话里有什么不对,她嘴角微微抽搐了下,道:“倘若我记得不错,清欢姑娘尚未与我兄长成亲,这名不正言不顺的,若是传出去——”

    话没说完,魏长安就挑起一边修长的眉:“谁敢?”

    整个指挥使府除了他跟自己的小娇娇外就只有金鳞卫,说句大实话,金鳞卫对他可比皇帝还要忠心,唯一的外人只有魏金陵,真要能传出什么闲话出去,那除了魏金陵还能有谁?

    他说的一点不客气,哪里管魏金陵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妹妹”。魏金陵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草草离去。

    不需要魏长安示意,便有金鳞卫跟了上去,这女人身上有秘密,魏长安虽然将她留了下来,也不会限制她做什么事,但她的一举一动,都必须在金鳞卫的监视之中。

    他倒是想看看,敢胆大包天算计他魏长安的,都是哪路货色。

    第二日他有公务在身,早上起了便不在府中,只留下了清欢与魏金陵,清欢随身带着他的短刀,因此不惧恶鬼,实际上就算没有短刀她也是不怕的,不过是些死掉的人而已,活着的时候尚且伤害不了她,更何况是死了呢。叫她说,死人更应该害怕活人才是。

    虽然这些鬼总喜欢跟着她,叫她感到不是很高兴。

    指挥使府特别大,魏长安知道她喜欢在府里四处探险,因此并不拘束她,只叫金鳞卫暗中保护莫要叫她发现,其他的,只要不会伤害到她自己,随便清欢怎么玩。

    魏金陵昨晚自己把房间打扫了一下,又自己去厨房找了吃的,她虽然没吃过苦,但简单的饭菜也还能做。谁能想到整个指挥使府一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万事都得自己来?就连晚上的洗澡水都得自己去井里提,那些金鳞卫一个个看着高大挺拔,却不懂怜香惜玉,站的直挺挺地看着她,愣是一下手都不伸,魏金陵算是见识金鳞卫的厉害了,都是铁石心肠,跟他们那指挥使大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更叫人生气的是没有人跟她说话!这整个指挥使府少说几十个金鳞卫,结果却没一个理她的!

    哪怕是现在,她想要硬闯魏长安的书房,眼前这两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金鳞卫就站在前面挡着她,偏偏就是一句话也不说!

    四只冷冰冰的眼珠子盯的魏金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让她再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女性魅力,明明平时勾勾手指男人就上钩了,现在这情况,难道是她功力下降?

    “我为什么不能进去?这里是什么地方?”她问。

    金鳞卫沉默以对。

    “指挥使大人也没说我有什么地方不能去,我是他的妹妹,这里就是我的家,我在自己家,有什么地方不能去?”

    金鳞卫仍旧沉默以对。

    魏金陵咬牙,恨不得一巴掌抽过去,可她还记得自己塑造出来的引人怜惜的形象,眼前这两名金鳞卫,要不是他们还眨眼,她真的要当他们都是死的了!

    正想招儿的时候,背后却突然传来清欢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魏金陵吓了一跳,她敢闯就是因为魏长安不在,可若是被清欢撞见,那也不大好,因为若是闯了进去,事后她推说不知也就是了,但清欢不一样,那是魏长安的心肝宝贝,她得小心。“清欢姑娘。”

    “你在做什么?”

    魏金陵嘴角一抽,她算是看出来了,这整个指挥使府就没一个能说人话的,“我无意逛到了这里,所以想进去看看。”

    清欢朝前走了两步,眼珠子骨碌碌的转,狡黠不已:“好呀,那你进去看看吧,不过里头没有什么好看的,只有鬼。”

    “……鬼?!”

    “对呀,你才来京城,不知道指挥使府闹鬼的传说吧,外头都管这里叫鬼府呢,你以为为何没有下人,就是因为命不够硬的人最后全死了呀!”她清丽的小脸做出吓人的表情,还真把魏金陵给吓到了,恶作剧成功,清欢便露出笑容,“快进去看看,说不定里头有什么好东西呢。”

    魏金陵被吓了一跳才反应过来,觉得这少女真是跟魏长安一样讨厌,怪不得两人好的如胶似漆的,不过她才不信呢,这传言她知道是知道,可昨天她来到现在,不也鬼影子都没见到一只么?

    于是为了面子,她冷哼一声,扭身进去了。金鳞卫这一次没有阻挡,一看就是听清欢的话的。

    魏金陵又在心里咬牙切齿了一番,觉得魏长安真不是个东西,对个女人这么好,对自己这个亲妹妹却没一丝人味,当真是薄情。

    她推开书房门走了进去,清欢在外面抬头看了看天,今天天气很好,阳光这么大,所以指挥使府也难得不显得太过阴森。“进去吓吓她。”

    对于她总是和空气说话的行为,金鳞卫们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空气似乎并没有回应清欢,于是她龇出小牙,手握在短刀柄上威胁道,“你去不去?”

    这回那看不见的东西可能答应了,因为清欢露出了笑容,而金鳞卫们则感觉到有一阵阴风突然从身边刮过,明明是三伏天,怎么忽地冷到了骨子里。

    清欢很期待地蹲在门口,等魏金陵哭叫着从里面跑出来,但她失望了,魏金陵没有出来,反倒是被她赶紧去吓人的色鬼委屈巴巴的飘了出来,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活像是被人掘了祖坟。

    没用!她立刻踹了他一脚,可惜踹不到,但她好奇魏金陵为什么不害怕,色鬼却告诉她,魏金陵身边有个好厉害的大鬼,自己打不过。

    好厉害的大鬼?别看这色鬼贱兮兮的样子,在指挥使府也算是一霸,能让他露出这种夹着尾巴姿态的……清欢眼睛一眯,猫着腰跑到窗台那里,偷偷朝里看。

    其实她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去的,不过她好像认为这样比较好玩,金鳞卫对视一眼,决定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毕竟指挥使大人说了,只要不危险不受伤,小夫人做什么都可以。

    这一瞧可不得了,这一瞧,清欢差点滑倒摔地上毁容!

634 第七十碗汤(八)

    第七十碗汤(八)

    里头那个所谓的“大鬼”,不是她师父又是谁?

    只是和平时的样子大不相同。平日里的师父穿着颜色素净的僧袍,慈眉善目,看起来就让人很有好感,但眼前这个师父身上却穿着一件黑色的袍子,那袍子颜色黑的吓人,如同墨色,越往下越深,因为袍子下摆过大所以看不清师父的腿脚,可清欢知道鬼是不用自己走路的,她好奇地看着师父,没有觉得想念到要扑上去撒娇问好,也没觉得奇怪到要喊人。

    她就是安安静静的在观察。

    师父的表情跟以前也不一样,很明显是死了,可死人怎么会变得跟生前判若两人?

    她眼睛轻轻眨动几下,可脑子里已经不知道闪过多少种想法,最后悄悄地猫着腰离开,对那两名金鳞卫说:“你们跟着她,她做了什么事,我也要知道。”

    魏金陵在书房里的探查活动自然是以失败告终的,因为书房里根本什么也没有,魏长安在家里办公的时候都是在她身边的,书房不过是个摆设,他闲暇时间会在这里看看书,真要说里头藏着什么秘密……如果魏金陵找得出来,清欢也挺想知道的。

    最后魏金陵拿了几本书出来,瞧见清欢蹲在书房门口眨巴着大眼睛朝自己望的时候有片刻的尴尬:“……怎么了?”

    “没什么。”清欢撑着下巴,上下打量着魏金陵,确定这个人在这之前自己是从来没见过的,可师父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你在看什么书?”

    “只是些话本子而已。”魏金陵一笔带过,她假借找书看已经将整个书房都扫荡了一圈,结果却是一无所获,只好拿几本书出来充充样子,每日呆在指挥使府无事可做,她总得让自己不至于无聊死吧。所以回答清欢的时候,她理直气壮,没有丝毫心虚。“你也想看的话,我可以分你几本。”

    “不必了。”清欢对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没什么兴趣,里面那些书生都酸溜溜的,哪个都没有她的长安好。再说了,她也不是话本子里的大家小姐呀。“你自己看吧。”

    魏金陵觉得这个少女很奇怪,就瞄了她一眼走了,清欢在她身后站起来,眼尖地看到她拿书时衣袖摇摆间露出的纤细手腕上套了一串很眼熟的念珠。“等等!”

    “什么事?”魏金陵眉头一蹙,觉得这个怪里怪气的少女真是跟魏长安一样讨厌,要是再敢这样纠缠,或者是对她打了什么坏主意的话,她可不会客气。

    “你的佛珠很特别,可以给我看一下吗?”清欢仰着小脸问,她眼神很干净,好像就只是单纯的想看一眼。

    “哦,这个啊。”魏金陵一抹袖子,把佛珠撸了下来递给清欢,“你喜欢?你喜欢就送给你好了。”反正也不值钱。

    清欢愣了一下:“送给我?”

    “是啊。”魏金陵无比大方,其实她早就不想要这个破佛珠了,她又不信佛,戴个佛珠一点都不好看,而且这佛珠一摸起来就很多年了,又不是什么好货色,戴在手腕上她真心嫌掉价。因为是别人送的她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让它消失,现在就好了,可以解释说魏长安的女人想要,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她只好忍痛割爱。

    她毫不留恋的把佛珠丢了过去,清欢手忙脚乱的接住,然后魏金陵眉毛一挑,大摇大摆的要走,却被清欢叫住。她纳闷极了:“你干嘛?还想要什么?”她身上可没什么值钱东西,有也不给。

    魏长安不至于那么抠门吧,连自己的女人都不管,胭脂水粉不买,绫罗绸缎金银首饰不送,让她对着串破佛珠爱不释手?

    “这个给你。”清欢觉得自己不能白拿魏金陵的东西,就把自己腰上系的一块玉佩递给了对方。

    乖乖,这可是个好东西,魏金陵眼睛一下就亮了,不敢相信那串破佛珠竟然也能换到这样的宝贝,这可真是“抛砖引玉”啊!她迅速把玉佩接过来揣到怀里,速度之快就像是害怕清欢会反悔。

    清欢拿了佛珠回到房间里,没了刺眼的阳光,一个穿着黑袍的身影逐渐出现在她面前,她也不怕,就看着,直到老尼姑质问她:“师父跟你说过什么?为师父报仇!你看看你,你都做了些什么?!”

    清欢盯着老尼姑看,觉得眼前这人既熟悉又陌生,简直不敢认了,明明是师父的脸也是师父的声音,可神奇的是就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一样。

    在指挥使府住了这么久,清欢见了许许多多的鬼,她会把自己见到听到的告诉魏长安,然后他会告诉她那些人生前都是什么样子。有些人生前死后一个样,有些却完全相反。

    鬼在死后是无法压抑住本性表现出伪善的一面的,也就是说现在这样才是真正的师父。

    那个温柔慈爱的师父才是假的,事实上清欢自打觉得自己变聪明了后,对师父的想念也日益淡薄,更别提是师父总在自己耳边提的话了。

    不过为了表示一下自己的尊师重道,她还是很虚心的请教道:“师父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给您报仇?”

    “魏长安!是魏长安杀了为师!为师自幼将你抚养长大,你心中难道不想给为师报仇么?!”

    清欢眨眨眼,很自然地说:“不想啊。”

    老尼姑都做鬼了差点喷血出来:“你说什么?!”

    “长安对我很好,我不想杀他。”清欢微微一笑,很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跟他在一起,比在庵里的时候快活多了。”

    她在庵里的时候,活的像个木偶,现在才是真的活着,喜怒哀乐,样样都有,她不会被师父蛊惑的。

    清欢觉得自己的决定没有错,她打量着老尼姑说:“师父看起来跟活着的时候很不一样,一定是有些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吧?还有那个魏金陵……你是不是认识她?”一串佛珠而已,魏金陵那样喜爱金银财宝的女人怎么可能会老实戴着,肯定是有人给的,师父既然死后能成为这样的大鬼,想必做的恶事也不少。

    那色鬼已经是罪恶滔天了,犹然畏惧师父,可以想见师父活着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人。

    老尼姑没想到一向听自己话的小徒儿竟然如此叛逆,她怒火中烧,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就这么点时间,魏长安就能把清欢改变成这个样子。她的脸因为愤怒变得扭曲而丑陋,清欢只觉得房间内突然极冷,冷的她似乎唇瓣都染了一层淡淡的冰霜,然后师父便要扑过来,可惜她早有准备。

    老尼姑生前死在魏长安手里,死后更是畏惧他,也正因如此,她才不敢来报仇。如今魏长安虽然不在,他贴身的短刀在清欢手上,她仍然从骨子里感到恐惧。变成鬼和人不一样,人死了,还有魂魄,可鬼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

    屋子里的冰冷逐渐褪去,清欢抓起掉在地上的佛珠,和短刀放在了一起,老尼姑方才还一副凶悍的模样,瞬间就蔫了下去。

    清欢也是直到现在才对魏长安“玉面阎罗”的称号有了些许认识。

    待到魏长安回府,她先是欢快地扑入他怀中,两人亲昵了一会儿,魏长安把她背回房间,走在路上的时候她趴在他背上,一边揉他耳朵,一边跟他说了今天的事。

    令人闻风丧胆的金鳞卫指挥使大人,在她面前温顺的如同被驯服的猛兽,任由她搓他耳朵,眼角眉梢都是温柔。听到老尼姑要清欢杀死他的时候,魏长安才露出嘲笑:“若是那日在庵里,你我没有欢爱一场,导致你睡迟了,那你正好赶上我杀她的时候。”

    那时候清欢可不像现在这样聪明机灵,在庵里被养久了,虽然没沾染上肮脏污秽,却也被扼杀了精明伶俐,那会儿对老尼姑言听计从的清欢,定然会杀了他给所谓的师父报仇。

    巧就巧在那天她洗澡了,被他看见了,两人在浴桶里胡闹的她受不住睡过了头,自然也不知道老尼姑被他杀了的事。

    “这一切都是天注定。”清欢在他背上勾着小脚笑嘻嘻,“师父她老人家终究是计输一筹。”

    所谓人算赶不上天算,就是这个道理了。

    “哼。”魏长安冷笑一声,捏了捏她臀上的软肉,“她生前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魏长安杀人如麻,但从未杀过一个好人,死在他手上的,尽是应千刀万剐的畜生。只是他威名远播,世人只知道他手腕狠辣冷酷无情,却没人注意在他任职指挥使的这些年,少了多少冤假错案,又有多少人沉冤得雪,京城甚至能达到夜不闭户的程度。

    有佛,以杀戮为慈悲。

    清欢搂着他的脖子:“我也这么觉得,否则她死后不会是那么难看的模样。”满身血污就不说了,光是面容就跟生前的慈眉善目大相径庭。

    鬼和人不一样,鬼披不上人皮。

635 第七十碗汤(九)

    第七十碗汤(九)

    “很难看么。”魏长安问,听到清欢嗯了一声后叮嘱她说,“那就不要看了,早晚有一日,我要叫这些鬼物都魂飞魄散。”

    他为人阴狠,这些东西,活着的时候没做过一件好事,死了投胎下辈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倒不如死的干净。

    清欢搂着他的脖子问他:“师父到底做了什么?”

    从这里到他们住的院子还有一段距离,魏长安一边背着她,一边轻声给她讲述着事情的经过。

    净心庵表面上是六根清净的尼姑庵,背地里却是淫窟的事情大家早已知晓,但这淫窟为何能屹立数十年而不倒,便要归功于这幕后主使,也就是当今官家的弟弟,也就是三王爷。这位三王爷当年可是深受先帝宠爱,结果先帝驾崩前却将皇位传给了如今的官家,三王爷嘴上不说,却一直怀恨在心。

    这意图谋权篡位的心思,想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净心庵便是这么个心思下的产物。三王爷心思活络,建立净心庵,一方面是为了寻欢作乐,另一方面却是为了笼络人心打探情报,因此庵里的尼姑个个生得是妩媚动人,艳丽非凡,唯独清欢是个异数。她究竟是不是孤儿,是不是老尼姑“善心大发”将她抱来养大,那就不得而知了。总之这老尼姑是跟了三王爷多年的人,净心庵便是她一手建立,多年下来可以说为三王爷的“大业”贡献了不少力量。

    倘若不是魏长安谨慎,又在无意间见到庵里的尼姑到京城胭脂铺购买胭脂水粉,还与某位正在被他彻查的大臣有联系,也不会查到净心庵去。

    他办事雷厉风行,素来斩草除根,所以老尼姑等人转移不及,便尽数死在金鳞卫手上。官家得知这一消息非常满意,这也是为何魏长安敢冲撞公主而不怕官家怪罪的原因之一。

    这世上只有他敢查这案子,也只有他有这个能力。

    老尼姑虽然鬼话连篇,但将清欢养大并且没有将她弄脏也是真的,因此魏长安给她留了个全尸,没想到的是她死后竟然还不知悔改,想要挑拨离间,让清欢来杀他,这就让魏长安不能忍了。

    他看不见鬼,也不知道怎么杀死鬼,但他知道这些鬼很怕他。

    那就好办了。

    于是他附耳在清欢耳边说了几句话,清欢听了眼睛一亮:“可以吗?”

    魏长安轻笑,觉得她这模样十分惹人疼:“可以。”

    早在清欢说府内到处都是鬼的时候他就想收拾它们了,以前懒得管是因为危及不到他,而且能有效杜绝某些有心人的小心思,再说了,这种令人畏惧的名声传出去对他而言利大于弊,因此没有去管,但现在就不一样了,娇娇与他不同,身娇体弱的一个小姑娘,怎能生活在这样阴森的府内与恶鬼为伴。

    因此魏长安一直在寻找能将府内恶鬼驱散的方法,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如愿了。待到府里干净,他便买些下人进来伺候她,也省得做什么都不方便。

    但清欢听他说以后买下人来心里却不高兴了,“你不许我跟其他男人多接近,为何你却要买丫鬟进来?”

    她小醋坛子的模样十分可爱,魏长安只觉得她说什么都对极了,立刻说道:“那就不买。”

    顶多那些粗活他来做,因为他实在是不喜欢其他男人接近她。

    “也不用。”清欢眼神狡黠,“不是已经有方法了么。”

    魏长安先是讶然,待听完她的想法后瞬间哈哈大笑起来,将她颠高了好几个来回,又在她粉颊上亲了一口,觉得这方法可真是两全其美,一点也不麻烦!

    他的原意本是想将府里恶鬼驱除,日后自然也不必再会传出那种不好听的名声,即使在官家那边可能让自己的危险指数再次上升,魏长安也不在乎了,然而他没想到,清欢却说不必全部驱散,只除掉冥顽不灵总想报仇的几个就好,剩下的完全可以当成下人来用,反正它们都是恶鬼,生前作恶多端,死后为他们做点事也是造化。

    指挥使府因为有魏长安的存在,才使得它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要他不再对它们满怀敌意,它们也能逐渐拥有力量,至少炒菜打水洗衣服什么的难不倒它们,而且鬼不怕冷呢。

    再说了,府里有鬼,这玉面阎罗的名号叫得再响亮一点,对魏长安来说有利无害,他怎么会傻的拒绝这么好的建议?

    这边两人计划好了一切,那边魏金陵过得可就不怎么舒坦了。

    在进指挥使府之前,她听别人说这里闹鬼的时候,是非常不屑一顾的,这世上哪里有鬼?怎么会有鬼?真要有鬼,她怎么从来没见过?想来是魏长安作恶太多,杀人如麻,才叫他人觉得指挥使府闹鬼。

    后来她成功进了指挥使府,就更加觉得自己想的没错了,哪里有鬼?她每天晚上睡得不知有多香!真不知道魏长安还有那群金鳞卫在搞什么鬼,照她看,他们是在装神弄鬼才对!

    不过这个想法在半夜里受到了动摇。

    只听得一声凄厉惨叫,清欢正窝在魏长安怀中,刚刚欢爱过,她困极了,好不容易被放开,本来是想要睡下的,结果这声惨叫实在是穿透云霄,竟然隔了那么远也能听见,她便揉了揉眼睛,要起身时却被魏长安按住,“睡吧。”

    有他在她什么都不用担心。魏长安瞧着熟睡的清欢,眼神温和,然而一扭头就成了阴冷。那张俊秀如书生的面容,当真是叫人不寒而栗。

    他披衣起身时将自己的刀放在枕边,然后快速出去,其他金鳞卫早已到达西苑,听见里头传来惨叫却都没有动,站在原地等待命令。见到魏长安来才整齐行礼,魏长安手一挥,没有人说话,只有窗户纸上倒映出的诡异的景象。

    那是魏金陵。

    她并不是一直在尖叫,而是身体被弯曲成了种种神奇的人类几乎无法达到的角度,甚至悬在半空中,如果没有第二个人根本不可能!

    但所有人都知道,房间里的确没有第二个“人”。

    魏长安站着看了几秒,微微眯起眼睛:“不必管她,走。”

    金鳞卫立刻消失了身影,无论魏金陵再怎么惨叫也都没有人来营救。她沉浸在无边恐惧中无法自拔,直到第二日清晨,外头传来第一声鸡叫,那折磨了她一夜的诡异东西才离去,她狼狈的从半空中摔到地面上,整个人遍体鳞伤。

    可仔细看,身上其实并没有特别明显的伤口,但那种深入灵魂的恐惧与恶心,魏金陵这辈子都不想再感受第二遍了。

    从来都是她玩弄男人采阳补阴,像这样被鬼给上了还是头一次。

    早上清欢听说昨天那只色鬼把魏金陵给那啥了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她呆呆地问:“为什么?”

    魏长安盛了碗粥给她,神色淡淡的:“那串佛珠。”

    “……什么?”

    “佛珠。”他又重复了一遍,“那佛珠是老尼姑生前所戴,有些年头了,外表看起来虽不起眼,切开外头的檀木,里面的珠子颗颗价值连城。也只有那蠢货肉眼看不出什么好坏来。”

    “……所以呢?”刚觉得自己变聪明的清欢,突然感到自己又笨回去了。

    “所以老尼姑死后,大概魂魄就寄托在上头,被我杀死的人都会跟我回来指挥使府,她没有,应该就是因为佛珠。然后佛珠被人带走,不知怎地到了魏金陵手中。这段时间她住在这里没什么事,就是因为佛珠里老尼姑的鬼魂比这府里任何一个都凶。”

    本来还以为魏金陵能住一天活着出去就不错了,倒是没想到她安然无恙,魏长安一开始还以为她有什么特别的本事呢,搞了半天就是这串佛珠。

    清欢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结果却说:“长安,这是你第一次说这么长的话。”

    魏长安捏她的脸:“快些吃,难道你不想知道她究竟是谁派来的么?”

    她当然想知道,于是加快了进食速度。

    魏金陵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正哭闹着要离开,金鳞卫自然不会让她就这么走了,她想到昨天晚上的事都害怕,哪里还敢多待,管那玩意儿是不是鬼,反正这样的罪她不想受了,她要赶紧走!

    可是这些金鳞卫不碰她一根汗毛是一回事,不让她走是另外一回事啊!魏金陵仗着自己是女人,衣服都要脱光了,还是没能往前挪一步!

    就在她险些万念俱灰的时候,黎明的曙光终于来到。一看到魏长安,她仿佛看到了唯一的亲人主人,扑过去跪下磕头:“指挥使大人!指挥使大人我认罪!我不是你妹妹!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闻言,清欢好奇不已,昨天晚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能让魏金陵一夕之间改变。

636 第七十碗汤(十)

    第七十碗汤(十)

    清欢仍旧是一脸的茫然,没有弄明白魏金陵到底是怎么了,魏长安也没预备叫她知晓,只是对哭得分外凄惨的魏金陵道:“从此刻起,假使我听到你口中说出一句谎话,便留你在府里住一年。”

    魏金陵猛地打了个寒颤,无论如何是不敢了,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有毅力的人,口风也不是很紧,盖因美貌跟媚术让她无往不利。于是恐惧之下,竹筒倒豆子般什么实话都说了,一点不敢隐瞒。

    结果魏长安却并不准备放她走,魏金陵绝望至极:“我都说了,为何还不肯放我离开?”

    “袁欣汝,自幼被父母卖入勾栏,习得魅惑之术,十二岁遇到高人得传轻功,此后脱离勾栏开始做买卖,大安八年,纵火烧死亲生父母一家五口;次年因躲雨借助江南一名书生家中,见色起意,书生不从,便将书生及其怀有身孕的妻子一同杀死;大安十年,闯出名号,人称媚姬,同年手头共沾人命四十二条……”魏长安说完这一串话,眼神冰冷。“你觉得你还有机会从这里离开?”

    早就想抓她了,只是没想到她自信到如此地步,竟然自投罗网,真是蠢而不自知。

    媚姬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翻船,她剧烈的喘息着,总说魏长安如何可怕,她一开始还觉得他是浪得虚名,自己不是轻轻松松就骗了过去?然而这一刻才是真正感到了恐惧,她浑身发冷,畏惧的连气都喘不过来,窒息感强烈。原来自己引以为傲的手段在他眼中不过是跳梁小丑,她的一举一动都是被他看在眼中的。

    这样的男人,根本是她无法触及的高度,更别说是掌控了。

    从一开始选择到指挥使府来,她就错了。把自己赔进去也是理所当然,那么多年杀死的人,到现在终于遭到了报应。

    可媚姬不想死,她忍受着恐惧说:“我是杀了很多人,可和我比起来,指挥使大人难道清清白白不成?还不是同我一样!今日我死在你手上,谁知来日你又会死在谁手上呢!”

    魏长安根本不在乎自己死后会怎样,对媚姬的言语也无甚反应,清欢却笑道:“你有什么资格和长安相提并论呢?”

    媚姬仍旧嘴硬:“我哪里说错了不成,指挥使大人是什么样的人,世人皆知,难不成还是我冤枉了他!”

    “你冤不冤枉他,这不重要,他活着,也不是为了保护像你这样恶贯满盈的人。”清欢把玩着魏长安修长的手指,“我却看不惯你把自己拔高到与他相等的高度。你算什么,长安是金鳞卫指挥使,我在金鳞卫府的时候看过他的卷宗,一共三千一百八十四桩案子,每一桩每一件,都记载的清清楚楚,不曾错杀过一个好人。你拿什么和他比?”

    说完,她看向魏长安,眼神温柔缱绻:“他是世上最好的,日后他的功过,自留给后人评说。京城如今一片繁荣安定,这份功劳是他的,而你,不过是个心肠恶毒滥杀无辜的禽兽,如今死到临头还不忘胡说八道,我看你的舌头是不想要了。”

    魏长安微微抬起眼皮子,他心内一片火热,似是有涓涓细流充斥,声音却是不疾不徐的:“没听到夫人说什么么。”

    金鳞卫心领神会,下一秒媚姬发出一声惨叫,嘴里的舌头已经没了。

    眼前这一幕如此血腥,清欢却一点都不怕。因为她知道,倘若今日媚姬不死,他日因她而死的无辜百姓就越多。一个能为了几十文钱灭人满门的女子,能是什么好人不成。

    下一秒却被魏长安抱了起来,他俊秀的面容上是怜爱的笑,“怕不怕?”

    她摇头:“一点都不。”

    她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若他真是恶人,她绝不会喜欢他,他的温柔藏匿于冷酷残暴的面具之下,隐藏着最真实的自己,不过是因为太过孤寂。

    “我最喜欢长安了。”清欢凑上去亲亲魏长安的下巴,他侧脸的线条完美的令人嫉妒。“什么样的我都喜欢。”

    魏长安的感动没法用语言形容,直截了当以行动表达,他开心的方式就是压倒她为所欲为,只是这次的疼爱更加小心翼翼,万事以她为主,一点也不敢弄疼她。而平时他明显更喜欢粗暴简单一点,今天却让清欢翻身做主人了。

    他喜欢她,一如她喜欢他。这是他的福气,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缘分。

    一场淋漓尽致的欢爱,让彼此的心靠得更近了些,清欢迷迷糊糊中还不忘记问魏长安:“那……幕后指使……怎么办?”抓住了媚姬,怎么去顺藤摸瓜呢?

    “放心吧,我会查出来的。”他有的是手段撬开媚姬的嘴,那女人狡诈成性,定然还有很重要的信息没有说。单凭一千两黄金就来行骗,未免也太草率了。媚姬那么惜命,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她怎么会相信三王爷的鬼话连篇?她又不是三王爷的麾下,只是个拿钱办事的江湖人而已。

    清欢嗯了一声,对他的办事效率非常放心,魏长安拥着她沉沉睡去,梦中仍旧相依为命,以彼此为伴。

    隔日是个好天气,阳光明媚晴空万里,这天气能活活把人热死,偏偏指挥使府因为鬼多显得格外凉快,因此清欢更舍不得把所有的鬼全驱除了,那样的话明年夏天可怎么过,虽然有冰块,但怎么能比得上这天然的低温呢?

    驱鬼的方法很简单,魏长安的血加上被高僧开过光的佛珠,先将佛珠碾碎成粉末,然后滴入血中,轻轻一滴就能让厉鬼魂飞烟灭。这法子有些狠毒,但它们生前害死那么多人,只是死了根本无法赎罪。

    清欢能看见鬼,魏长安跟在她身后,听着她自在的与鬼们交流,愿意留下来的就要侍奉他们,不愿意留下来的也可以离开,但如果不想留下来也不肯离开,那就不能怪他们不客气了。

    好在大部分的鬼都比较识趣,少数几个不服气的在看到领头想报仇的瞬间魂飞魄散后吓得也不敢再多说话,最后只剩下佛珠里的老尼姑。

    魏长安在的时候老尼姑不会出现,她的戾气与怨恨越重,骨子里对魏长安的畏惧就越深。所以在清欢的再三要求下,他离开了她身边,但其实仍然藏在附近,只不过清欢不知道罢了。

    短刀一被拿走,老尼姑就出现了,只是这一次她撕掉了伪善的面具,对着清欢的模样看起来像是要吃掉她:“为师让你报仇!你听到没有?!你爱上那个男人了?!”

    清欢一点都不害怕,她看着老尼姑,觉得有点可笑,“对啊。”

    “你怎能如此辜负师父——”

    “反正本来你养我,也是为了利用我。”清欢自己想明白的,再加上魏长安告诉她的,这些信息足够她拼凑出老尼姑收养她的原因了。“想让我入宫去做官家的女人,知道官家喜欢天真懵懂的少女,便限制我的思想,控制我的行为,希望我的一切都按照你的步骤走……怎么,难道我说错了么?”

    老尼姑被杀死的时候,只要她在场,她就一定会听从师父的话,即使心如刀绞,也会将长安杀死,然后自杀。那就是老尼姑希望培养成的她,言听计从,绝不反抗。

    只可惜她变了,那天没有出现不说,反而逐渐变得聪明起来,别人对自己有什么企图,一眼看不出来,琢磨一会儿也就清晰了。老尼姑这点心思在她面前实在是不够看。

    “是不是魏长安那小子跟你说了什么?!那个杂|种!”老尼姑恨死了魏长安,不仅葬送了自己的性命,还坏了王爷的大事!她恨魏长安,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恶鬼一旦被仇恨控制,就会变得面目全非,形容可怖。她眼下不仅恨魏长安,连清欢也一起恨上了。既然杀不了魏长安,那么杀了清欢也行!反正这丫头是她养大的,不然早就死了!

    清欢本来还打算再说两句,结果被老尼姑这一句谩骂惹怒了,她喜欢魏长安,不容许他人说他一句不好,顿时小脸一冷,在老尼姑朝自己扑过来的时候左手往前一点,老尼姑发出惨叫声,浑身如同被烈焰焚烧,很快便消失殆尽。

    这时候清欢才看了看自己手掌心早就藏好的血迹,撇了撇嘴:“真吵。”

    然后她扭头就扑向了情郎怀抱:“长安!”

    魏长安抱住她亲,仍旧有些后怕,方才那一刻他真怕她反应慢,自己往这边扑来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他低头夸赞清欢:“娇娇真厉害。”一个被刻意养的无知懵懂的小姑娘,在面对吃人厉鬼时却能如此冷静,魏长安是真心觉得自己得了至宝。“等到抓住三王爷余党,咱们便成亲。”

    闻言,清欢仰起头,笑眯眯的回答:“好的呀。”

    欢喜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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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一碗汤(一)

    【她本应受尽□□,死于狱中,而他们结成眷属,幸福一生。】

    “哟!好漂亮的妞!”

    “妞到哥哥这里来!叫哥哥好好疼疼你啊!”

    比起这样不绝于耳的口哨声与调笑声,更不堪入目的是某些男性犯人为了彰显自己的男子气概,已经脱了裤子露出肮脏的那玩意儿,对着她来回撸动。

    女狱警露出嫌恶的表情,将清欢一把推入牢房,冷冰冰地说:“给我放老实点儿,如果让我知道你在打什么坏主意,别怪我不客气!”

    清欢被这狠狠一把推倒在地上,胳膊被擦破,沁出血丝。她狼狈的趴在地上,对门的男性犯人仍旧在对她吹口哨,说些不三不四的下流话调戏着她。

    但她整个人都是呆滞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想起来了,她……是为了给妹妹顶罪才进来的。

    那个,光芒万丈的,受尽宠爱,甚至连他都心疼的女人,开车撞了人后驾车逃逸,而自己竟然被所谓的“家人”说动了,为了回报他们的养育之恩,便答应为妹妹顶罪。

    清欢从地上爬起来,也没有到床上坐下,就那么呆呆的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闻着监狱里发霉阴暗的气息,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不住地揪扯。她的脑子似乎在这一刻前都是无比混沌的,她都在想些什么?!给妹妹顶罪?!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么?很明显,答案是否定的。她被判了十年的有期徒刑,等到十年后,她已经三十多岁了,那个人真的会如他所说的,等她出去么?

    不会的,她早就应该明白,那个人的眼睛,虽然是看着她,但真正的目光却凝结在妹妹身上。她不过是个廉价的,不受重视的棋子,一个被收养的孤儿,一个不被爱却又渴求爱,为了爱可以不顾一切的蠢货。

    清欢的大脑逐渐变得清醒起来,似乎这一次的事件让她走出了以前那种愚蠢的为他人献身的圣母心态。此刻她开始考虑自己日后要怎么办,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明明是这样艰难的处境,明明是这样可笑的局面,可她竟然能如此冷静,冷静的……就好像是另外一个人。

    可她知道她还是自己,是内心深处看穿一切,那个不肯自欺欺人的自己。

    A国的监狱分为三个区域,男囚区、女囚区,以及男女混合区。只有被放弃,最无药可救,最卑微的罪犯才会被放至到混合区。在这里没有道德与法律,除了狱警偶尔假模假样的约束外,是个以拳头论天下的地方。这里是A国最声名狼藉、最肮脏残酷的地方,女囚在这里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沦为众多男囚的泄欲工具,即使玩死了也不会有人说一句不是,因为到了混合区的女人,是被所有人放弃的。

    但清欢有父母,有妹妹,还有一个很温柔的青梅竹马。只不过,父母是养父母,因为不能生育到孤儿院领养了她回来,一开始那几年,对她确实很疼爱,可造化弄人,有了清欢后没几年,他们竟然有了孩子!这个孩子让他们欣喜若狂,于是清欢就成了多余的那个,为了不让亲生女儿难过,他们忽视了清欢。

    妹妹不喜欢她,清欢知道,可她不在乎,因为她有喜欢的人,只要远远地看着那个人,就很开心,她相信只要自己安安静静的等待下去,父母一定会看到自己,妹妹会和自己言归于好,那个人会正视自己的心意。

    后来,父母终于看到她了,但却是为了要求她替妹妹顶罪。那个人也终于正视了自己的心意,甚至还许下了等她出来的诺言,但她知道,这仍然是为了妹妹。

    这个世上,唯独她,是不被爱的。

    为什么,只有她,得不到一点点的爱?

    这种痛苦在她心内纠结,他们早就想摆脱她了吧,否则以家里的条件,绝不会让她沦落到混合区,甚至有能力让她减刑。

    但是。

    清欢几乎能想像出来,没有了自己之后,他们会多么开心。这么一个眼中钉肉中刺终于消失了,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高兴的吗?他们会去他们常去的餐厅吃一顿非常美味的大餐,他们会如释重负,他们会从此开始没有她的新生活。

    而她会在这里腐烂成泥。

    即使是平民,清欢也听说过混合区的事情,这里是三不管的地带,犯人们各自为营,他们都是犯了终身□□的罪行,永远都出不去,于是争夺地盘就成了家常便饭。甚至狱警们都对他们忌惮三分,上头不会管他们在这里闹出什么事来,只要他们逃不出去,就是每天都死人,也不会有人在乎。而她既然判了十年的有期徒刑,不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又怎么会被送到这里来?

    牢房里还有其他三个女人,清欢的床在靠墙的一个上铺。墙面上白灰斑驳,散发着浓浓的霉味与腐败的气息,仔细看的话角落里还有两只死老鼠,床板潮湿腐朽,分到的铺盖破旧难闻。

    胖女人抬头瞟了清欢一眼,看她如同小白兔一般清丽柔弱的模样,内心嗤笑,故意起身撞了清欢一下,于是刚刚站起身的清欢就又摔到了地上,刚刚擦破的地方再一次受到摩擦,鲜血流的更多。

    可是她看向那女人的时候,其他两个女人也和胖女人站在了一起,大有她敢反抗或是露出什么不服的表情就上来一起教训她的意思。

    清欢低下头,绕过胖女人把铺盖丢到了上铺,三个女人对她的表现非常满意,也就没有再为难她。

    监狱是阶级非常森严的地方,这里绝不容许处于下风的人对于上头的人流露出一丝不敬,除非你有绝对的实力。但现在的清欢,柔弱的连只老鼠都抓不住,谈何反抗?

    她想活下去,就必然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可是在短时间内变成女超人,很明显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那么她就必须寻找别的方法——去依附一个男人,利用女人的天赋?

    这倒是可以,清欢长得非常美丽,看起来弱不禁风,清雅脱俗,在这监狱里更是非常显眼的存在。就好像一片污浊中的一抹纯白,让人非常有将她玷污的欲望。看起来这样干净的人,把她拉下神坛,让肮脏的泥巴沾满她全身,看到她哭喊求饶,是所有变态犯人们的心声。

    不仅仅是男囚,就连同一囚室的女囚都对清欢抱着深深的恶意。

    半夜的时候,浅眠的清欢被一阵轻微的开门声惊醒。她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里没有恐惧,满是冷静与狠戾。先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她睡了?”

    “睡了。”说话的是下午欺负清欢的胖女人,此刻她的声音里满是讨好,“要不要我把她弄醒?”

    男人淫|邪道:“那有什么意思,老子要玩她,还用把她叫起来?让兄弟们都看看,老子是怎么把这妞儿操醒的!”

    很快他就翻上了上铺,看到熟睡的清欢,眼中露出浓浓的,令人作呕的欲望。他伸手抓住清欢的囚衣,还没来得及使劲,突然浑身一僵。

    “怎么了?”清欢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也可以是这样轻柔的狠毒。“不是要把我操醒么?”

    她手里握的是一根牙刷,这是监狱里统一发放的洗漱用品,她趁三个女囚不注意的时候用铁质上下铺的残坏的地方将其磨的非常尖锐,为的就是自保。“忘记告诉你,我是个医生。你猜,我能不能让你在十秒钟内失血过多死亡?”

    她说的是认真的,因为牙刷尖锐的头已经没入了男人的颈项,男人甚至感受到了鲜血流出来的速度。他颤抖着声音求饶,在死亡面前,先前那种嚣张已经完全不见了。别说是色心,他现在后悔死了要第一个来上这妞儿,谁知道这妞儿看起来柔弱,结果却这么狠。

    想想也是,能被送到混合区来的,难道还是什么简单女人么?

    “别、别……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清欢没有降低警惕,她不用想也知道这些死囚身上肯定有防身的武器,她这根牙刷靠近时能威胁到男人,可如果是日常别人来□□,她根本无法反抗。

    男人感觉到脖子边的牙刷稍稍松开了些,但很快有一只小手伸入他衣襟内,轻轻松松就摸走了他好不容易搞来的匕首。

    监狱是人才辈出的地方,他们可以用最简易的设备做出纯度最高的毒|品,也能在狱警的眼皮子底下搞到各种武器,他这把匕首就是别人弄来的,妈的,这女人还掏走了他仅有的半包烟……

    在监狱里,烟是比钱重要千百倍的东西。

    清欢得到了匕首跟烟,附在男人耳边说话,因为声音很轻,所以只有男人听得到:“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你在我这里吃了大亏吧?”

    男人是揍了许多想来上清欢的男囚赢了才得到的机会,当然不能丢面子,这里,没了面子,就什么都没了。

638 第七十一碗汤(二)

    第七十二碗汤(二)

    男人如清欢预料的点头后,她的嘴角才勾起一抹淡淡的、几乎算不上笑的笑容。“那很好,你在这里日子过得并不好吧。”

    他脸上的青紫估计就没有消去过,即使靠着拳头能够变得强悍,可仍然架不住无数的人前仆后继上来挑战,不过是个小喽啰,算得上什么。“刚才跟你说过,我是个医生。我想在这里活下去,我对于人体非常了解,你庇护我,我帮助你。”

    男人的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帮我?帮我什么?”

    “你想我帮你什么?”清欢的眼睛似乎会说话,里面满是蛊惑人心的力量。“你不是有很多事情想做么?”她的手滑到男人腰上,“这里的骨头磨损这么严重,保持这样的强悍应该很艰难吧,难道不需要我帮你么?”

    男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难堪,他盯着清欢,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笔买卖到底划不划算,而后做了决定:“可以。”

    不过他又道:“就算你能让我庇护你又有什么用?早晚有一天,我也会被踩到尘埃里去,到那个时候,你仍然要沦为——”

    话没说完被清欢打断,她的声音轻柔又坚定,莫名的让人认为只要是她说的就一定能成功。“我不需要太久,我会很快强大起来,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仅此而已。”

    她要活下去,不仅要活,还要活的很好,那种出卖身体依附男人的事情她做不来,她要站的高高的,然后回去,讨回自己应得的东西。这一刻,她眼角下鲜红的泪痣显得格外妖艳,里头似乎蕴藏了什么神奇的东西,那鲜红是在大晚上没有电灯的监狱里都清晰可见的。男人盯着那颗泪痣,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像是要被吸进去。他甩了甩头,清醒过来,清欢慢慢地将牙刷从他颈边拿开,他捂住伤口跳了下去。

    男人上去好一会儿了,只听到上面有窃窃私语却不闻办事声,下面三个女人都觉得很奇怪,男人跳下来后瞪了她们一眼:“今天晚上的事,谁都不许说。”

    不许说?不许说什么?三个女人面面相觑。

    其实现在男人想要反悔的话,清欢一定不能反抗,但是他想起清欢眼中的决绝与狠毒,这样的女人就是再美他也不想碰了,就像是毒蛇,即便外表再艳丽,稍稍靠近便会死在她手上。更何况,自己的情况的确如她所说十分棘手,为了以后不至于成为人人践踏的烂泥,他倒不如先试试看,如果她并不能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产生价值,他再弄死她也无所谓。

    混合区,死个女人简直不能更稀松平常。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碰她。”

    听了这句话,胖女人目瞪口呆,她们本来是想看这么个小美人被折磨的遍体鳞伤的样子的,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难道男人突然知道怜香惜玉怎么写了?以前可从来不曾发生过这种事!

    她们怎么想男人并不在意,推开牢门就离开了,清欢从上铺坐起来,此刻的她完全不复下午刚进监狱时那柔弱可怜的样子,眼眸中反倒带着几丝恶意,“以后的日子,就请多多指教了。”

    她长得那样清丽,干净的如同夜晚皎洁的明月,但她脸上的笑容又令人不寒而栗,似乎……并不像是看起来那样,善良温柔到骨子里,连一点点脾气都没有。

    不招惹到她,她便柔和可亲近,善解人意令人安心,可一旦触及了她的底线与原则,那她也绝不留情。

    虽然身在监狱,但日子仍然要过,如果到时候出去的是个苍老疲惫满身伤痕的女人,清欢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种恒心,只知道面前的困难并没有将她打倒,甚至让她的斗志熊熊燃起,乃至于她都没有时间去自怨自艾,而是立刻投身到生存的问题中去。

    她会活下去,并且会活得很好,这不仅仅是为了讨个公道,也是对生命的尊重。她不容许自己沦落到那般不堪的境地,也因此在这之前,她必须要想方设法的变得强大起来。

    任何的依靠都是暂时的,只有自己坚不可摧,才能真正的自保,也才能去更好的保护别人。

    虽然,她现在没有想要保护的人。

    胖女人等人看清欢的眼神立刻就不一样了,在混合区这边,女人除了可以泄|欲以外,对男人来说就是彰显自己雄性力量的工具,即使如胖女人这般也避免不了。

    虚伪的强大最热衷于欺辱弱小,真正的强者根本不屑为之。

    清欢从上铺跳下来,说来也奇怪,不知道她心底的那种自信是哪里来的,上铺离地面少说有两米,她说跳就跳,一点也不担心会受伤。

    事实证明她也的确没有受伤,于是她双手环胸问那个胖女人:“我觉得下铺更适合我,你说呢?”

    胖女人能说什么?她当然能揍清欢一顿,可刚才那个男人却是她不敢招惹的,因此她也只能用眼神瞪清欢一眼,然后默默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要去另外一个女人的下铺。结果清欢却阻止了她,懒洋洋地道:“我觉得你更适合睡上铺,她的上铺。”

    别人伤她一分,她不说十分回报,至少也是要讨点公道的,这亏总不能白吃不是,胳膊上擦出的伤口道现在还隐隐作痛呢。

    胖女人敢怒不敢言,咬牙切齿地去爬上铺,可惜这梯子年久失修,体重轻的人去爬还好,若是稍微胖一点……那可真是受罪了。不过她走了大运,爬上去的期间都没出什么事,可惜她刚松了口气要躺下,结果就悲剧了,床板咔嚓咔嚓全断了,往下刚好掉到另外一个女人的身上,把那个身形相比较而言瘦弱些的女人差点压吐血。

    清欢轻笑,心情总算好了许多,她早看到那边的上铺有问题,绝对撑不住胖女人的体重。这一摔把胖女人摔了个七荤八素,她晕晕乎乎的站起来,目露凶光就要清欢算账,清欢眉头一挑,把玩起刚才从男人那里拿来的匕首,一边玩一边笑吟吟地看着胖女人,大有她敢过来,她就能一刀捅死她的意思。

    刚进监狱的人心都比较软,或者说比较懦弱,胖女人敢这样肆无忌惮的欺负清欢,就是看她柔柔弱弱一副喘气都艰难的样儿,可一旦清欢硬气起来,她便怂了。

    最后她只能将就着跟另外那个女人在地上窝了一晚,因为下铺因为她刚刚的坠落也断了。

    监狱里的夜晚并不好过,漆黑一片,只有床板与墙壁所散发出难闻的霉味,被褥不知多少年没有晒过,污垢满布,如果说这里不是地狱,那哪里才是?

    可是清欢却睡熟了。

    在梦里,她看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自己。一个穿着古装,青丝及腰,清丽绝俗的自己。如果说哪里不一样让她认为不对劲的话,那就是对方的表情与眼神,和活了二十多年性格懦弱呢温吞的自己完全不一样。那种强大与淡然,是她迫切想要学习与得到的,她一直不知道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从来都没有为自己活过,可是现在她知道了。

    如果不能够变成那样的人,她一定会后悔自己活了一辈子。人生苦短,为何不能发挥自己最大的力量,创造最大的价值?她明明什么事也没有做,她明明没有犯任何错,为何她要这样委屈自己?

    既然他们不爱她,那么她便不要了,反正那样的爱是廉价的,即便得到了也觉得无比肮脏。

    清欢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了光线,狱警正在吆喝着让她们出去吃早餐。

    偌大的餐厅内人声鼎沸,早餐是非常简陋的白粥咸菜还有馒头,馒头小小的皱巴巴的,女囚一个男囚两个,多了就没了。

    她端着餐盘在昨天那个男人面前坐下,男人正在咬馒头,看到她在面前坐下,可能没想到她能认出自己,抬头看向她,清欢没说话,把餐盘往他面前推了推。

    两个馒头,以男人的食量根本吃不饱,所以他也没有客气,清欢只喝了白粥,她并不是嫌弃食物,事实是在饥饿的时候有饭吃,已经是非常幸福的事情了,这些饭虽然不新鲜,但至少能果腹。她轻声说道:“看样子你在这里过得也并不怎么好。”

    男人大概有四十岁左右,早已过了年轻力壮的年纪,壮年时能用拳头占有一席之地,可现在,他逐渐老去,心思活络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至少他身上的伤就没有好过,最重要的是,即使是在早餐的时候,清欢也察觉到有许多不怀好意的目光定格在他们两个身上。

    所以她又说道:“你大可放心,我这么柔弱,不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的,我还想活着呢。”又不是不怕死。

    男人却不信,就她,柔弱?看起来倒是,可骨子里的狠毒却不输给任何人。

639 第七十一碗汤(三)

    第七十二碗汤(三)

    相比较起男人的狼吞虎咽,清欢把一碗白粥喝成了红酒。混合区属于三不管区域,不管是哪一方面条件都十分简陋,国的民众大多富有,唯独混合区监狱这里,充斥的是世界上所有的罪恶与污秽。这里不曾有光明出现过,慢慢地,留在这里的人也就学会了不再去期待。

    既然到了这里,那便要放弃一切希望,从此置身于污泥之中,放下一切,忘记一切,不要有希望,才能满足于绝望。

    可清欢即使穿着橙色的囚服,坐在阴暗潮湿的大厅,也仍然和其他人不一样。

    她安静地喝完了一碗粥,嘴角微微扬起,对男人道:“你在这里待了多久?”

    男人咬了口馒头,瞄她一眼,瓮声瓮气地说:“十九岁进来的,二十年了。”

    清欢了然,又问他:“你不想出去么?”

    “出去?”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他越笑越大声,甚至吸引了大厅内其他人的注意力。“出去?进来了这里,你竟然还想着出去?”

    他又重复了一遍:“出去?!”

    多么好笑,又多么令人绝望的词语啊,出去,进了混合区的人,哪个不想着出去?可最终有几个人真的出去了?他在这里整整二十年了,从少年变成了青年,又从青年到了中年,从一开始的满怀希望,到了现在的彻底绝望。他知道,自己永远都出不去了,他现在的心愿就是能活到老死,如果不能再多活几十年,那么就算死,也不要死的太残酷。

    清欢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别人诧异也好冷漠也罢,她都盯着男人,再没看向过其他人:“不想活着吗?”

    她抬头往餐厅巨大的窗户看过去,这里的窗户看似很大,其实什么都看不着,除了每天固定的放风时间,他们的人生一直都是黑暗而凄清的。“不想晒晒太阳么?不想要自由么?”

    “你疯了!”男人猛地把手里没吃完的馒头砸进餐盘里。“要是被狱警听到,你就等着被抓去电击吧!”

    在混合区,你可以打架斗殴,可以杀人强|奸,你可以在这里做任何事,可是只有一件事不可以,那就是出去。

    连想都不被允许。

    狱警们打消犯人逃走年头的方式也很简单,不是殴打就是电击,他们有无数折磨人的手段。在这里,不仅仅是犯人可以肆无忌惮,狱警也是。对他们来说,混合区的犯人连猪狗都不如,可以任意打骂。在这里的犯人是没有人权的,不管你是真的恶贯满盈,还是被人陷害,只要走进混合区的大门,就永远都别想出去。

    清欢望着男人,突然笑了,她往前倾身,声音蛊惑十足,轻柔婉转:“承认吧,你还是想出去的。”

    男人的眼角轻轻抽搐,那是极力克制情绪的结果,看得出来他的确非常想要离开——谁不想离开?这个鬼地方,死在这里的话,也许连灵魂都无法解脱。

    清欢一眼就将他看穿,对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她觉得监狱里的生活也并不全是危险的,至少在这里,她的脑子比在家里的时候好使多了。

    她一个人暂时没有保护自己的力量,因此需要男人的帮助。表面上虽然说是她协助他,事实上却是她要男人完全依附于自己。所以她凭借自己对男人心理的剖析,毫不客气的许下承诺:“五年内,我会离开这里,你想要和我一起么?”

    闻言,男人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周围人声鼎沸,任谁也看不出这个笑靥如花的女人都说了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从来没有人敢说离开,男人看了清欢两秒,嘲讽的笑了:“二十年前,我刚进来的时候,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清欢明白他想说什么。他有本事,有实力,最后尚且被困在里头二十年,更何况清欢这样的弱女子呢?但清欢没有被他的话吓到,而是笑意盈盈:“你会相信我的,但是在这之前……我需要一点帮助。”

    她不能总是依仗这个男人来保护自己,她没有能够与男人对抗的力气,但是她有其他人无法相比的能力——那就是她对人类身体的熟悉程度,只要提高自己的反应能力与敏捷度,她也可以在这男人的天地里撑起一片天。甚至因为自己的专业,她可以成为这里最特殊的存在。

    她要掌控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命运,别人的也不能放过。清欢不相信独善其身就能安全,她需要变得强大到无法反抗,才能真正的自由。

    男人四十岁了,上了年纪,自然身手不如当年,他出身自一个赌鬼家庭,父母都好赌,从幼年的时候他就见惯了这一切。稍微长大一点后,更是在这样乌烟瘴气的环境中生活了十几年,直到十九岁的时候因为失手杀了人被送进监狱。

    进了监狱自然不能和外面一样生活。为了吃饱饭,为了活下去,他必须变得凶狠残酷,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他能在混合区屹立不倒的原因。只不过到了这个年纪,年轻时受过的伤开始显现出来,如今他很明显感到了力不从心,即使外表还保持着强悍,但内里的模样,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了。

    看起来是他去庇护清欢,其实他的私心很重,监狱里没有医生,如果让其他人知道他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那么绝对会很危险,因此,他需要清欢。

    说白了,两人是各取所需。男人在监狱里横行二十年,清欢需要从他身上学习如何快狠准的击中一个人的致命部位,如果不能从力量上超越男人,那么她就寻求别的方法,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得有自己的价值。

    这个时候清欢就无比庆幸之前上大学的时候,自己参加过女子防身术的训练,虽然不精通,但她有足够的智慧与努力去学习。

    男人名字叫方良才,他在监狱里的这些年,早已是外强中干,清欢从他身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理所当然应该回馈他。只不过监狱条件有限,她只能暂时缓解方良才的疼痛,除非离开这里,否则方良才永远无法痊愈。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有方良才的庇佑,终于没有人敢再欺负清欢,但纸包不住火,即使他人看不出方良才的身体状况,可在一次又一次的挑战与斗殴中,方良才终于被打败了。

    他狼狈地趴在地上,剧烈的喘息,其实外表上的伤并不明显,但问题在于他的身体内部已经开始腐朽,完全无法支撑他再爬起来了。

    刚才那个男人击中了他腰间的旧伤,那里对他而言可以说是致命的,清欢站在一边,这个攻击方良才的男人是刚进到混合区的,年轻力壮,二十岁的方良才也许不怕他,但四十岁的方良才确实已经力不从心了。她甚至已经感受到某些人停驻在自己身上淫|邪的目光了,可以想见,一旦方良才被彻底打倒,那么迎接她的,必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站起来啊,你这个孬种,站起来啊!”

    “站起来!站起来!”

    四周的口哨声嘘声不绝于耳,方良才趴在地上,他当然不想认输,但问题在于此刻他疼的根本爬不起来,甚至有一种马上就要疼死的感觉。他的面孔变得非常苍白,外表没有明显损伤,可实际上却伤得不轻。

    “怎么了,没力气了吗?认输了吗?”挑战方良才的男人一脚踩在他背上哈哈大笑,周围的犯人们也跟着笑起来,所有人的笑声中都充满了恶意,没有丝毫人性与温情。

    在地狱呆久了,正常人也会逐渐改变。

    清欢垂下眼睛想了想,此刻她当然可以不去帮方良才,这样就能得到片刻安宁,也不会惹事,可事后呢?方良才今天逃不过一劫,事后她也讨不了什么好。如今她在狱中也待了快三年了,这三年的时间里是方良才庇佑着她,如果她视若无睹,那么和那些害了她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不过……这个男人高大强壮,真要打起来她还不一定能赢。

    反正也没人说过不能偷袭,于是趁着那男人洋洋自得的时候,她用力推倒站在自己面前的一个男人,踩着对方的身体借力往上跳,恰好跳到那男人的背上,然后拿住对方的脖子,以双腿将其剪倒,而后迅速掏出匕首抵在对方脖子上,对地上的方良才笑道:“你还不起来?”

    她不能去扶他,那样只会让更多人了解方良才的外强中干。

    方良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从地方爬了起来,清欢看得分明,他的手指都在颤抖。

    她拿着匕首在男人脸上拍了拍,啧啧有声:“想当老大,警觉度这么低可不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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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038/ 第一时间欣赏女主渣化之路最新章节! 作者:哀蓝所写的《女主渣化之路》为转载作品,女主渣化之路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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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女主渣化之路:
又名《人间有味是清欢》受到无法愈合的情伤后,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是纠缠到底,苦苦挽留?是嚎啕大哭,沉湎痛哭?是默默离开,黯然神伤?曾经濒临绝望的唐清欢来到了一个漆黑的世界,这里有各种各样执念未消的人。因为曾积过大阴德,所以他们在死后可以来到这里,向她说出自己的心愿。她的职责,就是让他们放下过往,消除执念,喝下那一碗能够忘却前生记忆的汤,离开这个地方,投胎转世。只是,在一个又一个世界中游走,她似乎……开启了自己的渣化之路。……………………………………不出意外的话,虐渣爽文:)除非有不可抗力,否则日更直到完结:)周四会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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