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忘忧·衔悲茹恨
木盒子里塞着华贵的锦缎，上面放置着一只银制的镯子，镯子上的浮雕繁琐，缠绕间总觉有些别的意味。
将银镯拿出来，又拉过旁边人的右手，给套了进去。
“就是这个吗？”苏佳盈抬着自己的手腕看着那只镯子，天光下，有些亮眼银。
江瑶月捏住她的手腕，“里面有暗格，可以放一些药粉，你摸这里，有开关。”
指尖点了点镯子的一个地方，苏佳盈闻言，感兴趣的将镯子脱下来，看了看。
把玩了好一会，琢磨透了才重新带回手上。
“怎么突然送这个了？”苏佳盈满眼喜爱的摸着右手腕，有些凉意的银镯被体温捂热。
“你不是过些日子就要去行医了吗？外面不安全，要护好自己。”江瑶月说着，还是觉得不放心，“过两日我还要在出去，再给你带些东西回来，有什么想吃的吗？”
在拖唐门办置一些个暗器回来给她，多些东西，才更能安全。
越想越觉得对，暗暗的思索着自己身上所有的钱财可以办置多少暗器。
苏佳盈一听，则是皱了皱眉，“那么快又要走啊，你才昨日回来呢。”
说着拉住江瑶月的手，“我也快些练好丹丸，还有十几种了，很快我就能和你一起出去了。”
心里已经计划着加速完成手上的事情。
万花谷的弟子学到一定的程度后，都要出去行医。
在谷中学习总归只是纸上谈兵，还需去真正的替人医治，医术才能更上一层。
而行医也不是想去就去的，谷内的医书没有啃透，医术没得到谷主和长老们的认可，是不能出去的。
治病的事，可不能随意。
而她就差把师傅叫她制作的丹丸给练出来，就可以出去行医了。
“佳盈，我们一起去……”几个女子手挽着手进来，人还离得挺远，便已经出声了。
只是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江姑娘回来啦，外面怎么样，听说挺乱的呢。”几个女子凑了上来。
江瑶月伸手拉了苏佳盈的手，有些淡的回道：“还好。”
几人也不在意她的语气，这么多年下来了，都习惯了江瑶月的这个脾气，若是那天对她们温柔体贴才是奇怪呢。
“听说你已经开始炼丹丸了，难不难呀，我们来取取经。”话题又转回了苏佳盈的身上。
她们原来的目的也是这个。
炼药这种事情，除了看熟能生巧，也还是要天赋的。
苏佳盈看了看旁边的江瑶月，松开她的手，回房拿出了自己的笔录，和一盒酥饼，“挽风你先拿这个回去看看，我过两天去找你，阿月才回来，我想和阿月多待一会。”
挽风盯着她手上的东西，特别是那本笔录，眼睛亮了几分，“你要给我看呀？”
每个医者都会有属于自己的一本记录本，记录着自己的所得，甚至是一些自己摸索出来的药方，可见之珍贵。
虽然苏佳盈的记录也许还没到那种弥足珍贵的地步，但对于他们普通万花弟子也是很有大用处的。
“不过都是我琐碎的记录，有何看不得，你拿去就拿去罢，过两天我再去找你哦。”苏佳盈说着把东西放到她的手里。
“那个酥饼很好吃呢，阿月专门带回来的。”点了点糕点盒子，眯眼说道。
“你和江姑娘感情可真好，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你们了。”挽风笑着那好手里的东西，离开了这边的小屋。
92，忘忧·衔悲茹恨
苏佳盈看着人离开，随后两手攀住江瑶月的手，“阿月看我们种的那棵树已经那么大了，我们做一个秋千吧！”
说着回房里扒拉出了一些麻绳，还有一些零碎的钩锁。
江瑶月看着她来回几次才把东西拿齐，半蹲下来翻了一下，点了点她的额头：“想了多久了？”
苏佳盈摸摸被她碰过的地方，笑着说道：“也没有多久，就半年前吧。”
“你看，树是我们种的，秋千我们自己做的，那多好呀。”苏佳盈掰着指头说着。
想了一下补充道：“我们以后还可以种点别的，嗯，养点小动物也不错呀，毛茸茸的多可爱。”
江瑶月将地上的那些材料抱起，听她说着以后得事情，也笑了一下，空出手默默她的发顶，“这不是有一只小兔子吗？还养什么。”
“哪儿？”苏佳盈问道，随后放映过来，鼓了鼓两颊，“阿月，我才不是小兔子。”
“是吗。”轻轻地应声，至于信不信就知道了。
苏佳盈之后也是知道了自己最开始在江瑶月的印象就是胆小如兔的，哪怕之后性格有了变化，却依旧觉得她像只小兔子。
来到树下。
看着这可树，已经挺大了，长了七年之久，是她和苏佳盈认识一年后一起种下的。
是桃花树，这个时节正巧是开花的季节，枝头一片粉色，花瓣随风而落，看得人心情不觉得愉悦起来。
浅淡的桃花香倒是恰好。
抬头望了望，选择了一支合适的枝丫，看了看高度，脚下用力，踏过枝干，手上的绳子挂到树枝上。
枝丫迟来的颤抖着，簌簌的花瓣落下，软软的搭在两人的头上和肩膀上。
苏佳盈晃了晃头，将一些花瓣甩下来，凑近江瑶月。
江瑶月半蹲着，看到她拿起秋千的零件，伸手拿了过来，“你不要弄了，伤到手可不好。”
秋千的拼接，稍不注意可能会夹到手，她可不想苏佳盈被夹手。
苏佳盈看了看，不甘心的说道：“那我递给你，就不会伤到手了，秋千我们要一起做。”
江瑶月听了她的话，感受到她的几分不满，只好随她了。
两人便在桃树下拼接着秋千，最后在将绳子系上。
“好了，试试？”江瑶月用了的拉了拉绳子，确定足够坚固，随后把人按到了悬空的藤椅上。
苏佳盈试着晃动双腿，秋千受力小幅度的摇摆了一下。
江瑶月走到秋千的后面，手打在秋千上，“坐好了，我推你。”
说着抓住苏佳盈的手放到旁边的绳索，示意她抓好，便手上使力，将秋千推了出去。
晃荡了一段距离，被绳索给拉了回来，那一瞬间感觉像是能飞一般，苏佳盈高兴的眯起双眼。
江瑶月准确的接住，又推了出去。
“哈哈哈，有意思。”
“感觉像是飞起来一样。”
苏佳盈忍不住的放声大笑，清脆的笑声回荡在周围，里面的愉悦像是逸散出来了一般，江瑶月也随着她的笑声扬起嘴角。
“阿月别推了，一起来坐。”苏佳盈在江瑶月再一次扶住秋千要推出去的时候制止了。
拉着她的手要求坐下来。
秋千椅的位置挺大，坐两个人倒也搓搓有余。
椅子慢慢的摇晃着，苏佳盈歪了歪脑袋，碰到了江瑶月的肩膀，索性靠了上去。
江瑶月要比她高一些，靠到她的肩膀，也刚刚好。
感觉到肩膀一沉，江瑶月转头低眸看了看那颗头，柔顺的头发骚到了自己的脖子，有点痒。
但也不是不能忍。
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之间不经意的划过苏佳盈的耳垂。，令她瑟缩了一下。
耳朵被碰到，有些痒，随后渐渐染上红色。
抬手把江瑶月的手抓下来，但也没有马上放开，而是把玩了起来。
自己的指尖和对方的手指纠缠着，感受到江瑶月指腹上的薄茧子，似乎是找到了好玩的东西，轻轻地磨着那些茧子。
江瑶月觉着手心有些痒，反手抓住苏佳盈乱动的手指。
苏佳盈被抓住了手，安分了下来，晃了晃悬空的脚。
两人只是安静的在一起，无需多言，却自有一股氛围。
若是挽风未离开，看到这场面，便能发现这桃树下的两人，似乎是他人插不进的。
感觉到身边人轻手轻脚的举动苏佳盈立马睁开眼。
看到小心下床的江瑶月，穿着里衣。
正要将被角掖好，免得冷气进去，冷着被窝里的人，却对上了一双眼睛。
“怎么醒了？吵醒了？”江瑶月问她，早起的声音有些低哑。
苏佳盈伸出手拉了一下她的衣袖，“是不是要走了？记得拿我昨夜给你收拾好的药。”
出入江湖，手上是时常有的，既然避免不了，那就给她最好的伤药。
江瑶月见她一直念着这个，从昨夜想到了今早，眼眸浮现温色，抬手将她散开的头发拨到一边，“我知道了，你在睡一会，乖。”
苏佳盈确实还有些困顿，听到对方的回应，强打起的精神退了下午，困意卷席，半闭着眼点点头。
江瑶月将她的手放回去，盖好被子，确定不会透风进去，才轻声走了出去。
去了隔壁的房间拿了昨夜苏佳盈准备好的药品，打开挑了一些治疗重伤的药品放好。又想了一下，把剩下的药放到了别的地方。
免得她起来看到没有拿完所有的药，心里担心了。
“佳盈，在发什么愣呢，药可要焦了。”一只手在眼前晃了晃，把她神游的思绪扯回来。
苏佳盈连忙低头看自己的药炉子，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便知道被对方骗了。
“好啊挽风，你诓我呢。”状似生气的和对方说道。
挽风笑起来，“不这么说，你怕是回不了神。谁不知道你制药严谨，今儿怎么总是分神呐？”
“就是呀，不晓得的，还以为你在思春了呢，你说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是谁呢，我觉得方启师兄不错哦~”
一旁的人也加入了话题，纷纷调笑起来。
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们多少已经通晓了一些事，情窦初开，看谁都觉得不对劲呢。
苏佳盈有些无奈的瞪了一下起哄的人，“哪有呢，我在想阿月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关方启师兄什么事呢？”
既然见她如此一说，面色平常，看来还真的对着男女之情不感兴趣，也不再专注于这个话题。
不一会，话题又给转回了制药上。
93，忘忧·衔悲茹恨
“方启师兄哎，他过来了，不知道找谁呢？”最先注意到的女弟子和旁边的小姐妹小声的说了起来。
苏佳盈两耳不闻的指着挽风的错误，“你这个不对，火大了，药性会失掉很多。”
“啊，那我将火弄小些。”
“佳盈师妹！”方启拎着一个包袱过来，难得的没有靠近女孩子堆里。
若是平时，总要过来撩上三两句。
苏佳盈听到声音，看了过去，看到对方招手示意，便和身边的小姐妹们说一声后走过去。
“方启师兄，可是有事情？”一变说着，一边在他面前站定。
方启师兄已经行医一年多了，不经常回来，这次回来便找上了她，自然是因为有事了。
方启笑着将手里的包袱递给她，“前阵子碰上了江姑娘，她让我帮带回来给你，顺便捎了句话，说是短时间回不了谷里了。”
苏佳盈听完，才伸手接过包袱，有些沉。
“那，她可有说是为何？师兄看她是否有受伤？”苏佳盈忍不住的打听道。
方启回想了一下，也不是很确定，他们是晚上碰见的，江瑶月匆匆交代了几句便将东西交给他了。
“这个不太清楚……不对，”方启想起来他似乎还闻到了一股药香味。
和他们平常的伤药味儿不太一样，但还是能闻出里面的几种药材，都是外伤用的。
“我闻到了点的药味，应是受了点外伤。”毕竟人还能跑能跳的，他都没来得及说话人便不见了，看来伤势应该也不算的严重。
而苏佳盈因为他的话，心里紧了紧。
方启看到她皱着眉，安慰道：“没事的，你还信不过江姑娘吗，她近期不回来，自然是有事耽搁了。”
“师妹要是担心，听师傅说你也准备要行医了，可真快呢。可要抓紧炼制丹丸了，就能出去了。”
“方启！你给我过来！”一道有些泼辣的女声远远的传来。
方启听到声音，心脏猛的跳动了几下，有些紧张，往那边看了看，随后对苏佳盈讪笑了一下，“那，我先走了。”
“多谢师兄。”苏佳盈回应他。
方启看着越来越近的女子，有些僵硬的转身朝她走过去。
“别拧别拧，耳朵要掉了……我没有乱勾搭……错了错了嗷……”
只言片语的说话声传来，苏佳盈看着两个人，女子身着紫色白边的衣裳，手里正揪着方启的耳朵，方启顺冲的低下头讨饶着。
那个女子她认得，是大长老门下弟子，常蔚师姐，要比方启师兄略大两岁。
想到方启师兄近来一改平时的作风，看来和常蔚师姐脱不了干系。
神色有些黯然的拿着包袱回去，放在药台上，有些怔愣。
“你怎么了？是不是因为方启师兄啊？”挽风刚从制药失败走出来，见到她这个样子，戳了戳她的手臂问了一声。
看了看桌上的那个包袱，没有问出口。
苏佳盈眼睛还是盯着台上的东西，轻声说道：“这些事阿月要给我的，可是她没有回来。”
“我想出谷。”
两句轻飘飘的话，挽风顿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还怎么回应。
总觉得苏佳盈这个状态似乎不对，似乎陷入了什么死角出不来。
没回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怎么就那么难过的样子。
就算是很交好的小姐妹似乎也不应该是这种模样罢？
有些纠结的看了看苏佳盈。
总觉得这样的她似乎有些令人心慌。
苏佳盈伸手隔着布包摸了摸里面的东西，很硬。应该就是办置的武器类。
呼出了一口气，感觉到旁边目光，偏头对上，看到挽风眼里的几分担忧，笑了笑，“我只是有些担心。”
“方才的过程中，在放百叶草和枯苓的时候，火不宜大，再有，后面的放入夜子的数目不宜多，两三粒即可。”压着心中的情绪，温声和对方说着一些注意事项。
“那我先回去了。”和她们知会了一声，便抱着东西离开了。
“佳盈和江姑娘的感情很好呢，还经常带点心小玩意回来。”
“是呢，不过总觉得她们相处有些太亲昵了。”
“什么呀，可别嫉妒人家。”
“才没有！”瞧着苏佳盈离开后，其他女弟子忍不住的讨论了起来。
今日只是她们一些玩的较好的女孩子们聚集起来一起交流制药心得的罢了，人数并不算多。
“好了，佳盈回去了，我们继续呀，人家过些时间就出去行医了，我们也努努力呀，难道你们不想出谷，去外头玩吗？”挽风拍手拉回了她们的注意力。
要说她们也不是不能出去，但是出谷的时间有所限制，对于她们女孩子，这点时间自然是不够的。
没能出去行医之前，谷中的弟子大部分时间都放在识药辨药制药，不努力学，哪有时间出去呢。
_
二长老在丹丸上刮了一点药渣下来，尝了尝，随后对她说道：“老夫已经没有什么能交你的了，今日之后你便出谷罢。”
苏佳盈突然跪下，郑重的磕了头，二长老只是看着，眉目饱含慈溪。
“望你们从万花谷出去的弟子，不要坏了万花的名声，要记得自己是一位医者。”二长老看着她起身，又道：“但医者也是人，在治疗他人也要想想自己，虽不建议像你裴元师叔那般随意，但也不会要求你什么。”
“最后，愿你出去能有所心得，将医术发扬。”
一通话下来，既是师傅对徒弟的教诲，又是长辈对晚辈的嘱咐。
“我知道了，徒儿谢过师傅多年的教诲。”苏佳盈回应。
二长老点点头，又道：“明日你和方启一同出谷吧，有他照应着些，老夫也比较放心。”
方启回来了快半月，一直没出去，二长老都有点烦这个徒弟了。
一天天的，尽是让他这个老头子不爽！
收了方启这个徒弟，真是老夫此生的孽债！
苏佳盈应了声是，便和二长老告辞了。
回到房里，拿出一个大木匣子，里面放着些许暗器，都是江瑶月那天拖方启带回来的。
小到挽头发的簪子，大的还有一只袖箭，小巧，威力却不小，若是淬了毒，怕更是利害。
毕竟，防不胜防，更容易的手。
将东西一个个的尝试带好，她还没有练过毒，二长老主要是医治方面的，对炼毒不算的了解。
94，忘忧·衔悲茹恨
第二日。
“可带好想带的东西？收拾好了我们就走吧。”方启早早就在房外等着了。
没想到那么快，他这小师妹就开始出去行医了。
“我们再等一下常蔚师姐。”看了看苏佳盈，竟然连个包袱都没有拿。
手中只有一本医书和自己的记录本。
这可真稀奇，要知道头一次出去行医的，总有些不放心，多少回带些东西，他这个师妹倒是有所不同。
不过都是自己的事，他也不说什么。
不远处一个女子冲他们招了招手，方启和苏佳盈走过去。
常蔚看了一下两人，目光对向苏佳盈，“佳盈师妹不多准备些吗？出去许是会有不习惯，当初刚行医我差点没了银钱吃饭呢。”
看到只带这两本书的苏佳盈，提醒了一下，转而拍了一把方启的背后，“你怎么不提醒一下你师妹？怎么做师兄的？”
苏佳盈忙道：“常师姐我已经带东西了，银票放着呢。”
“就是嘛，佳盈师妹自己有打算，你就不要……”
“不要什么？”常蔚的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方启感受到了威胁，默默地把话咽了回去。
转头在看向苏佳盈的时候已经换成温柔的样子，温和的对她说，“那一会师姐先带你去找住的地方，先习惯一下。”
想了一下，又问：“有没有带着武器？这在外的，女孩子家家不安全。”
苏佳盈自然能感受到她真心实意的关心，回应道：“带了，都藏着呢。”
常蔚点点头，随后还是从自己身上摸出了一对耳饰，小巧玲珑的，递了过去。
“算是师姐送你的小礼物了，撬开这儿会有一根小针，上面淬了毒，若是有人动手动脚，就给他一下，知道吗？”示范的挑开了耳饰，露出了那根细细的针，阳光下带着寒芒。
苏佳盈没有推拒，只是一对耳饰，若是推拒了才叫生分。
大方的接了下来，“多谢师姐。”
方启在一旁看着两个女人之间的交易，感觉背后有点冷。
果然手最毒妇人心啊！
什么东西都可以作为暗器，若是那天惹了她们不快，被不经意来一下，怕是都不知道怎么死了。
凑过来问常蔚，“蔚师姐是被别人动手动脚过吗？不然怎么这么说呢。”
常蔚比他长两岁，又是大长老的弟子，自然也比他早些出去行医。
想到她之前可能有些人管不住手脚……
平常满是温和的眼眸带着几分寒光。
常蔚轻嗤一声，“谅他们也不敢，老娘还不让他们脐下三寸再有用不了。”
说罢微微的笑着看了一眼方启，说道：“我说过不许叫我蔚师姐，你是想试试药性？”
蔚师姐喂师姐，见鬼的称呼，方启这小混蛋！
试什么药性？
对上她的眼神，方启觉得某些地方有些不舒服。
总觉得被惦记了。
喉结滚了滚，讪笑：“不用了，它以后还要给你……呢。”
中间含糊了一下，常蔚没有听清，反问他，“什么？”
“没什么，我们快走吧，快午时了，一会可不够时间去城里了。”很有求生欲的转移了话题。
苏佳盈安静的看着他们说这话，偶尔问道自己便回应两句，心里想着不知道在哪里的人。
阿月，你不回来，那我就去找你了。
只要我名声够大，你就会知道我在哪里了。
95，忘忧·衔悲茹恨
“叩叩——”
“请问苏姑娘在吗？”
外面传来一声呼唤。
正在给病人诊脉的苏佳盈放下手，那齐几味药给病人，交代了一下用药，才走了出去。
“什么事？”苏佳盈看向来人。
很陌生，不是熟人，瞧着也不是病人。
那个人挠挠头，看着苏佳盈，说道：“有位先生托我给您送东西过来，您这先拿下吧？”
苏佳盈皱眉，先生？
“不用了，放你那吧，那天见到人再还回去罢。”语气有些淡。
那个人有些着急了，他住在城东，在城门附近，人家一进来不知怎的就把东西给他了，要他帮忙送到苏姑娘这里。
他可稀罕自己这条命着很，自己一个平常老百姓，自然不敢招惹厉害的人。
连忙说道：“那位先生怕您不收，还说这是一位江姓姑娘的东西，要您收好了。”
怎么就挑到自己了呢，城东那么多人家，怎么就轮到他。
好害怕。
苏佳盈听到“江”这个字眼，转身回去的脚步听了下来，走回他的面前，“给我吧。”
想了一下，拿出一小块碎银递给他，“多谢你将东西送过来了，对我很重要。”
“苏姑娘这是哪里的话，您在这城中治病的，价钱都收着那么少，造福的可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我跑跑腿罢了，不值当。”拒绝手下她的银钱，拔腿给跑了。
前阵子他媳妇大晚上发热了，人家药堂子不开门，他记得不行，一个个求过劳，也就苏姑娘起身帮忙治了他媳妇。
心里记着她的情呢。
就是那位将东西交给他的先生有些凶气，怪可怕的。
心里想着些有的没的，又在摊子上买了点东西，才回家去。
苏佳盈看了一下病人的人数，还有好几个，将心思收了收，过去给人看病了。
虽然有些频频走神，好在都没有出错。
快速的给他们都看了，确定病症，将药方子写下，让守着的小姑娘去抓药。
又吩咐她，“今日有些事，暂时不接病人，你去把药给他们抓好，告诉他们用药。”
吩咐完后，带着一小包刚送来的东西走到后房。
东西放在简易的桌子上，还没被打开。
苏佳盈静坐着，指尖有些颤抖。
伸手将包裹在外的布料打开，里面放着些精致的小物件，还有一本医书，有些破旧。
都没看向那些东西，而是翻找着，像是想找到什么。
做后拿起那本旧书翻了翻，一张纸张掉了下来。
上面笔墨侵染着几个字。
江：有事耽搁，别担心，我很快找你。
很简短的一句话。
却让看得人眼眶发红。
“什么有事耽搁……怎么可能不担心……”低低的喃喃自语。
“一年多了，这是你给我的第一封书信，怕我担心你为什么之前不回信！”
“就算没有信，怎么不给人带一句话！”
“你把我当成什么！”
情绪突然的激动，将桌上的东西扫了下去，噼里啪啦的散了一地。
神色有些疯狂与森冷，明明眼眶通红，嘴角却弯出了一个弧度。
已经将病人都送走的小姑娘听到声音，有些惊的走进来，地上狼藉一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苏医师……您怎么了，我，要我收拾一下吗？”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声。
听到声音的苏佳盈转身看她，随后闭了闭眼，在睁开已是满目冷静，“不用，你出去吧。”
96，忘忧·衔悲茹恨
小姑娘走到跨门，不放心的转头回去看了一下，看到苏佳盈蹲在地上，慢慢的捡起四散的物件。
一时间只觉得苏医师好像有些难过。
无声的走到前堂，坐在椅子上拿出苏佳盈最开始交给她的一本基础医书。
上面都是药材的名字，偶尔还有配图。
安安静静，不吵也不闹的看着。
将东西都一个不漏的捡回桌上，手上的银镯碰到那些零碎的小物品发出了点声响。
缓缓的呼出了一口气，心里平静了些，眼眶的红色也随之退了些。
她出来行医已经一年多了，半年前回过一次万花谷，听闻江瑶月没有回来过，也没有什么消息。
当初和方启师兄与常蔚师姐一起出来，最后跟常蔚师姐走了一个月，之后两人就分开了。
一年里，她救治过的人算不得数万，但也不算少。
因为不是为钱财，遇到的只要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能治便治。
也正是因为这般做法，名声也渐渐有了些，最初还有些人不信，救治的人越多，也信了。
也曾差点遭人动手脚，不过身上的暗器总有些用处。
而她也学会了制作一些毒药，虽不算剧毒，但也让人一时间难以反抗。
名声有了，没到一座城，她总要留下来一阵子，她在等。
等她的阿月找过来。
可一直没等到，甚至连一丝消息她都打听不着，心里多少有些遭不住。一直安慰着自己，一定是有事传不了消息，一定是……
担忧与害怕的情绪越是极致压制，一旦到了契机，人不疯也会变态。
而今日，收到了江瑶月的来信。
她等了整整一年多的消息，不过就短短的一句话，让一直积压的情绪险些崩溃，才有了方才的一幕。
一直坐了好久，只是看着那些东西，知道双腿有些麻意，才站起身，走到柜子前，拿出了一只盒子，将那些小物件小心的放进去。
又看了好一会，才盖上盖子，放回柜子里。
“木槿，去买鞋携鹤楼的糕点回来罢。”苏佳盈掀开挂着遮挡视线的门帘走到前堂。
木槿听了她的话，从医书中抽出来，应了一声，便珍惜的将书放好，拿起自己的小钱袋走出去。
什么也没有问，什么也不好奇，这样的人自然是很好的。
又走到偏房那边，火灶上烧着热水。
将水壶提起，回到前堂，拉开一只小抽屉，拿出了一小包花茶，放进水壶中。
将倒盖着的茶杯子掀起来，滚烫的茶水顺着壶嘴流进茶杯。
氤氲着热气，靠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些蒸腾的热气，不知在想着什么。
拿起茶杯喝了口，微苦的味儿在舌尖打了个圈，才顺着喉咙滑下去。
不一会儿，木槿推门进来了，手上提着携鹤楼的糕点盒子。
但后面还跟着个人，木槿示意对方不要在跟了，便要关上门。
可跟来的人精着呢，伸手卡在门边上，就料到对方不会直接关上门夹他的手。
“怎么了，还不进来？”背对着他们的苏佳盈随意的问了一句。
没听到回应转身看去。
看到木槿身后的人影，皱了皱眉，说道：“今日不接待病人，还请公子去别的医馆，耽误了病情可不好。”
说完示意木槿送客。
可来人却没有走，反倒是挤了进来。
苏佳盈眉头皱着更紧了，看着进来的男子，本就不太好的心情更加的不好了。
男子看到她皱眉，自然也是知道自己的行为惹了她不快，可不进来，可就真的请不到人了！
连忙讪笑道：“苏医师，途中新闻您是万花谷的弟子，我夫人不知怎的染上了一种怪病，去了其他的医馆都没能医治，听闻您医术高明，郝某特地来这寻您，望苏医师替内子看一次病。”
话语中很是诚恳，甚至客气过头了。
想到这些日子只能待在家里，不能出门的妻子，男子心里便像是被东西揪住了一样。
他并不是这座城的人，而是另一座城的人，打听到了这涼靖城有位医师很是厉害，又是万花谷出来的，这才有了现在。
快马加鞭的赶了半日路程，没来得及休整便找来了这里。
只是看到紧关着的门，还在想着要不要敲门，便看到一个姑娘从里头出来了。
便耐下心等人回来，在一同进来。
苏佳盈没什么心情，有些浅淡的说道：“万花谷出来的并非只有我一人，在垚郦县就有一位，是我的师兄，医术更加好些。”
这是想将人丢到方启那边了。
至于去了方启治不治就是他的事了。
男子想了一下垚郦县的方位，距离这里有好一段路程，等一来一回不知道家中的夫人还撑不撑得住。
顿时便绝了去壵郦县的念头，顿时悲从心来，看了坐在椅子上的苏佳盈，膝盖一弯，就跪了下来。
苏佳盈在看到他有那个趋势的时候就已经起身离开了原来的位置。
“苏医师，我夫人前些阵子才有了身子，恳请您去救救她们母子俩吧，我郝某定尽所能满足你所有要求。”男子跪在地上，眼睛里满是痛苦。
愿意为自己的女人跪下来，可见其重情。
要知道这和时代对女子并不友好，她们身处江湖可以不在意那些名声，但那些家中的女娥们，名声可是比命还有重。
也因为种种原因，又有多少男子会为了家中的妻女跪下呢？
看这位郝性男子，真心诚意的贵了下来，话语间的悲恸又怎能不动容。
堂中一片安静，男子眼中的神色渐渐黯然了下去。
万花谷名声是大的，自然的医术自然也是很好的，闻言那位活人不医的裴元，以及那位妙手回春的万花谷主。
就算他算不得江湖中人，也是有所耳闻，可这样的人，他是请不到的。
心中越发的寒凉，却也无法。
“走吧。”苏佳盈似乎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有些淡的说了两个字。
落在男子的耳里却宛如救赎。
也不理没反应过来的人，转身回了后堂。
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药箱，又从柜子拿出才放进去不久的盒子。
再走出来便是一手提着药箱，一手捧着盒子，因为手上用力，青色的筋微微凸起。
将药箱交给了木槿，自己包好盒子。
“还不走吗，你夫人的病不急了。”本应该是询问的语气被他陈述了出来。
男子站了起来，因为刚才跪下的有些用力，有些麻痛，换了一下，略微激动的跟着人出去。
97，忘忧·衔悲茹恨
让木槿去和这间房屋的人说一声，将这个月租房子的银子给了对方。
便要搬走了。
她在这座城市有些时间了，也合该走了。
行医，行一字自然就是边走边医，踏过着大江山河，才能遇见更多疑难杂症。
“木槿啊，苏姑娘要走了吗？”房屋主人忍不住的问了一声。
这苏姑娘的来历，他也听过两耳朵的，好似从某个大门派出来的，这样好心地的医师，谁不想她留下来呢。
木槿点点头，便跑开了。
三两下爬上马车。
马车是郝芹凨，也就是那位男子准备的。
而郝芹凨自己骑马跟在一边。
车夫是他的下人，也知道夫人身体不适，自然也下意识的加快马车。
照这个时间，抓紧点赶回来，还是能赶上城门关闭的时间的。
“苏姑娘，可要吃点，这买回来的您还没吃上呢。”木槿拿出糕点盒子放在马车唯一的小桌上。
马车有些晃动，但不至于拿不稳东西。
苏佳盈指尖摩挲着怀里的盒子，听到木槿这么一说，饥饿的感觉涌了上来。
将盒子腿上，伸手打开盒盖。
糕点香甜的味道隐约飘出，捏起一块。
入口松软，可总觉得味道不比以前了。
吃了两块便不再碰了，拿出帕子擦掉手上的碎屑，“你吃吧，省的浪费了。”
“谢谢苏姑娘。”木槿道谢，也不拘谨的吃了起来。
她跟着苏姑娘有好几个月了，开始还还很害怕，后来苏姑娘也并未将她当做下人，甚至还会给她工钱。
偶尔也会要自己和她一起吃，且苏姑娘很温和，很少见到她生气，自然而然的，木槿也就不害怕了。
今日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苏姑娘生气，是不知为何，但她觉得让苏姑娘生气的人一定是个坏人！
小姑娘一边吃着一边默默地腹诽着。
马车摇晃间，苏佳盈眯了一下。
神思有些恍惚起来。
“你别生气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我没生气。”
“你气了，没气你会软软的像只兔子般和我说话。”
“……”
见对方彻底不说话了，小江瑶月有点急了。
以前在杨门惹对方生气了，大不了两人打一架，可眼前这个人不行啊。
“你不理我吗？那我就把我房间里的糖都丢掉。”小江瑶月实在想不出怎么哄人，索性威胁。
“不可以，那些是你给我的！”一直不吭声的小苏佳盈忍不住的回应了。
“那你还气不气？”
对方的鼓了鼓脸颊，有些哼哼的说道：“不气了。”
“今晚你睡里面吧，我就不能把你弄下床了。”
马车听了下来，外面传来说话声。
苏佳盈睁开眼，眼中有一瞬间的迷茫，但转眼而逝，再看已是满眸清明。
方才瞌睡了一下，竟然想起了以前的事。
小时候刚开始和阿月睡一起是，对方第二天醒来便把自己给掀下了床。
习武之人多少是很警惕的，哪怕当时的江瑶月只是个半大孩子，但也有了下意识。
刚醒来，感受到身边多了另一道呼吸，晨起的脑子不清醒，手比想法先的把人给掀下去了。
而还没有清醒的苏佳盈猛的掉到床下，哪怕床并不高，可还是有些疼痛。
冰冷的地板把整个人都给整清醒了，待两人缓过神来，便有了那一幕。
到底是日有所思，因而有所梦，还是突然想到了，但不否认的是，这段往事令苏佳盈心情好了些。
掀开马车窗的帷幕，天色已经渐黄，太阳只剩下一小块，另一边的月亮开始散发柔光。
看了看城门前的守卫，放下了撩开帷幕的手。
交谈结束，马车又缓缓的顶起来，轱辘进城了。
看了看远方，确定没有人干来了，便将城门给关上了
“哎，刚才我看到了马车里的人了，是个女的，漂亮着呢，你说这郝公子不是出了名的爱妻吗？这又接回一个，果然呐——”左边的守卫怼了怼右边的同僚，悄悄的说着话。
“关你什么事，别议论那么多，多嘴容易出事。”右守卫推开对方的手肘，冷淡的打击了左守卫八卦的心。
“嗐，你这木头脑子，无趣。”左守卫意兴阑珊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守着，心里算着还有多少时间到下一班人来换班。
98，忘忧·衔悲茹恨
马车驶进一座府邸，在人下来后，车夫将马车赶向马概。
“苏医师您随我先去看看贱内可好。”郝芹凨谦卑的说着。
“带路吧。”苏佳盈也不点破对方的小心思。
都把人送到府邸了，自然是想让她直接去看病人，也算是一种软硬兼施罢。
郝芹凨感激的笑了一下，便领着人往后院走去。
府邸的侍女并不多，但也有几个，特别是走到后院，三两个侍女都看到他们少爷领了个女子回来。
看着还很喜爱色样子，这少夫人才病了，少爷就……领了新人？
心里替病中的夫人感到可惜。
但主人家的事情，她们这些下人议论不得。
几个人眼神交流了一下，纷纷偷看我这位“新人”。
真的还真的好看。
在他们走过是，吸了一下鼻子。
还有一股药香味。
完了，夫人是不是真的要‘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了？
完全不知道下人乱想的郝芹凨，只是略微心急的将苏佳盈带到房门前
门外守着一个侍女，看到郝芹凨，行了礼，又看到后面的苏佳盈和木槿，不知该如何。
“开门。”郝芹凨吩咐。
“这……夫人近来受不得气，少爷还是等些日子吧。”侍女看了看他后面的人，小心翼翼的说着话。
她是夫人娘家带来的人，自然是向着夫人的。
郝芹凨一时间理解不过来。
受什么气？
他怎么忍心让她受气？
看到侍女的眼神，瞬间明悟了。
有些好笑又有些尴尬的说道：“这位是我去庆华城请来的苏医师，好了，赶紧开门让我们进去。”
侍女一听，连忙向苏佳盈行礼，“苏医师是奴婢的不是，您们请。”
说着便推开了房门。
里面立马涌出一股浓重的药味，张牙舞爪的似乎要将人闷死在里面。
苏佳盈皱了皱眉，略过郝芹凨走进去，“把窗户打开。”
房里正在给夫人喂药的老侍女听到声音，将勺子放回碗里，看向门口。
“这位小姐，您这是怎么进来的？”话里带着几分质问。
看到打开的门，有些火气。
这风若是透了进来，夫人的病加重了怎么办！
刚要说话，有看到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将下面的话咽了回去，“少爷。”
“苏医师，这把窗户打开了，贱内的病情回加剧，这……”郝芹凨有些疑惑低声询问。
“阿芹回来了。”有些虚的声音自床里传来。
郝芹凨连忙走到床边，握住她的手，“我回来了，别担心，会好起来的。”
苏佳盈接过木槿手上的药箱，靠近床边。
老侍女紧紧的盯着苏佳盈。
而苏佳盈却没有在意。
看在也是多想了的。
“你先让开。”苏佳盈平稳的说道。
郝芹凨这才想起正事，连忙让了让，“苏医师您看看，我夫人到底是中了什么病症。”
紧盯着的老侍女听到自家少爷的话，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了自己目光。
自己老一辈了，还如此先入为主。
但也不怪她们多想，这少爷还年轻，夫人却不知得了什么病症。男人嘛，总归会添个新人好传承下去。
床上的女子皮肤上一片片通红，甚至还有些肿块，更有的脸上因为抓挠，已经有溃烂之势。
苏佳盈抓过她的手腕，感受到她微弱的脉搏。
打开药箱抽出一根细针，扎进了对方的手指，一滴血冒了出来。
99，忘忧·衔悲茹恨
指尖抹开那滴血珠，凑到鼻子闻了闻，腥苦的味道遁入鼻息。
伸手碰了碰她的手臂，有些灼热，肌肤温度比常人的要烫一些。
“苏医师，您看我夫人这是怎么了？”郝芹凨忍不住的问出声。
苏佳盈收回细针，“症状像是红肤病，但并非这个病种，先前的要不要再吃了，我在写一份，先试试有无缓解。”
“再有，郝夫人遇风病情会加重一说，因素应不是风。窗用细纱挡住，通风是必要的，空气不流通，病气出不去，才会更加重病情。”
从来到这里，这是苏佳盈说过最多的话。
话语从容不迫，却令人真心信服。
“快，让人拿纸笔来。”郝芹凨听到苏佳盈那么一大段话，立马让人备齐东西。
坐在桌边，纸笔快速写下药材的名字。
“一日两次，先服下。”将纸张压在桌子上。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这个时候去客栈，也还不算晚。
郝芹凨小心的收起药单子，还是床上的郝夫人反应快些，气虚的说道：“苏医师今夜先住在府上可行？”
郝芹凨这才反应过来，忙道：“这天色晚了，苏医师舟车劳频的来郝某府上，想来也是累了。”
苏佳盈看了看他们，没有推迟，“那就多谢了。”
她给郝夫人治病，住一晚并无不可。
因为靠的近，也更方便来看郝夫人的情况。
又拿起一只茶杯，对郝夫人那只被针扎的手指挤了挤，接了两滴血，随后和下人去了客房。
房里只剩下夫妻两人，郝芹凨坐在床边，隔着被子摸了摸她的小腹，“芸儿，会好起来的，我们的宝宝也是，这位医师是万花谷出来的，一定可以的，不要害怕，知道吗？”
柔声的安慰着妻子。
不只是何来的病着，连城内的洪大夫都没有办法医治。
得病以来，郝夫人喝的都是这位大夫开的药方子，至少尽可能的缓解症状，拖延时间让他找到更好的大夫。
郝夫人眼睛有些热气，“我不怕我好不了，我怕我的孩子出事，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说着便有些哽咽起来。
脸上的红色和一些溃烂有些渗人。
郝芹凨想要摸摸她的脸，替她擦拭泪水，可又怕自己的手不干净，让她更加难受该怎么办。
心中亦是酸涩，拿起干净的帕子，拭干她眼眶欲坠的泪。
“不会的，我要你们俩都好好的，宝宝一定不想娘亲哭的，不哭了啊，玲儿哭鼻子就不漂亮了。”郝芹凨轻哄着她。
郝夫人终于收回了悲伤，笑了一下，还有几分气音的说道：“我现在就很丑了。”
“不会，你漂亮，很漂亮。”
_
和木槿吃了些郝府送来的晚食，便坐在桌子旁，琢磨着茶杯里的血滴。
右手拿着毛笔，蘸了蘸墨汁，在纸张上写下一些字。
放下笔，拿出一根有别于平常的银针，挑出一缕血色。
等了一会，往烛火上烤了一下，原先银亮色的针尖覆上了一层淡青色。
皱了皱眉头，指尖抹了一下针头，舌尖碰了一下。
拿起一本医书在烛光下看了起来，不过半个时辰，脖子传来一阵痒意。
放下医书，走到床边打开放着江瑶月送的小物件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只圆镜。
镜面比一般的铜镜更加清晰，不知是她哪里收集来的小东西。
但在这个时候，到很是有用。
将镜面照相脖子，从镜中看到了细白的脖子上多了好些红痘，有些距离，但很是抢眼。
越发强烈的痒意传来，就连苏佳盈都忍不住的摸了摸，但还是没有下手挠。
本来只是想验证一下，倒也没想到还真是有毒。
毒性并不强，但和其他的病症一起来，效果怕是有所不同了。
她在谷中所学的方向是医治，听闻三长老主要是制毒，但他很少有收关门弟子，也很少出现在万花弟子面前。
苏佳盈自然没有学过制毒，但出来行医一年，倒是半吊子的学会了一点，虽没有没有见过身上这个毒，但医毒总有共通之处。
能医类似病症的药不是没有，试试便知道是不是。
试药的人自然不会是病人，而是她自己。
想着，便打开门，叫住了一个侍女。
“府中可有药材？”
“有的，姑娘可是病了，可要奴婢去叫大……”
“带我过去。”苏佳盈打断对方的话。
侍女迟疑了一下，还是将人带过去了，看着苏佳盈进了药房，便转身去告诉一声府中的管事。
管事已经接到了少爷的知会，对此也不多置喙，“苏医师要做什么，你照办便是，再不行来告诉我。”
100，忘忧·衔悲茹恨
侍女有些懵的走了回去，好一会反应过来管事方才称呼对方为医师来着……
原来那位姑娘是医师呀，那么年轻呢。
城中有点名气的医师，怎么也年纪颇大了。
想苏医师那么年轻的，很多都还只是学徒，也不怪少爷刚带人进来的时候，又了一些传闻。
下人一时间也不会把这么年轻貌美的姑娘联想到医师身上。
不管心里如何想，还是要做好自己的本分。
提着灯笼走回药房，站在房门等着里面的人。
因为突然想过来，苏佳盈并没有叫上隔壁房的木槿。
看着柜子上贴着的纸张，拉开拿出了分量适宜的药材，放到药臼中将其磨成粉状。
已经耗去了一些时间，但注意力都放在手上的事物，并未关注外界。
脖子上的痒意加剧，抬手摸了一下，感受到一大块的肿起，不用看也知道成了什么样子。
走到房门，令守在门外的人拿水来，将磨好的药粉溶了进去，年慢慢的喝下。
安静的等了一会，便感觉到痒意稍退。
看来方向是对了。
体内的毒找到了有了想法，但还有郝夫人身上的红热，还不知是何种原因。
一种小毒小病要不了命，但两三种一起来，这可吃不消了。
记了一下药材的种类与用量，这才出了药房。
侍女在一旁大灯引路，悄悄的偷看了一下这位苏医师。
夜风有些暖意，见得气温并不低。
已经快要入夏了。
_
“真的要夫人换药吗？那位苏医师还如此年轻，这医术……”老侍女接过郝芹凨递给的药单子，有些犹疑。
“别说胡话，苏医师不可小看，赶紧去煎药。”郝芹凨打断她的话，皱着眉，“难不成我还会害了玲儿不成？”
“是老奴错了，老奴这就去给夫人煎药。”老侍女连忙认错。
苏佳盈的身影从拐角晃了出来，仔细的看着途中的事物。
郝芹凨却觉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苏医师是否听到了他们的话，若是听到了，会不会生气，不给玲儿治病了。比较万花谷的人，治病大都随心所欲。
好不容易等来的希望，自然不希望又落回谷底。
瞪了一眼老侍女，想着要不要先道个歉。
老侍女转身看到走过来的苏佳盈，亦是面色发烫，匆匆的从旁边走过了。
还没等郝芹凨思考清楚，苏佳盈便问他：“郝夫人可起了？”
郝芹凨把思绪抛到一边，回道：“起了，苏医师可要看看。”
嘴上如此客气手上已经推开了房门。
苏佳盈也不客气，走了进去，来到床边，看了一下对方的症状，随后看向夫妻俩。
“郝夫人中了毒，会使她身体越发孱弱，虽不至命，但若是长期体虚，临盆时夫人会出事。”苏佳盈平静的说着，丝毫不为夫妻俩的焦急感染。
在郝芹凨询问前又道：“毒可解，但夫人这身红肤的病因还未找到，若只是中毒只需拔出毒性便可，现在两种结合一起，病性加剧，照这个程度，会死。”
平白的话语，都惊动着夫妻俩心中的那根弦。
“苏医师，我的孩子它不能有事，我可以，我可以死，我想保住我的孩子，我，”郝夫人有些慌乱，连话都乱了。
双手捂着自己还未显怀的小腹，周身弥漫着悲伤。
郝芹凨连忙安慰妻子，有些哀戚的看着苏佳盈。
苏佳盈按了按眉心，“没说不能治，找出病因会简单很多，你还有时间。”
将一小包昨夜磨得药粉放到桌上，“那煎药就不用吃了，换这个，药方子放着了。”
看了两个依偎着的人，心下竟有些烦躁，走了出去。
木槿看了看郝芹凨夫妇，随后跟着出去了。
出来的苏佳盈并未走远，而是在院子附近逛了起来。
突然问道一股香味，脚步一拐。
_
看着紧闭的房门，江瑶月拉过一个附近的人，“这里的人呢？”
突然被拉住的人见到是个女子，身姿高挑，面色却有些冷，咽了咽唾沫，“您问的是谁？这铺子是井老板的，不过先前给苏医师用了……”
还未说完便被截住了话头，“那位苏医师呢？”
“哦，你来找苏医师啊，医师两天前就走了。”那人也不慌了，原来是来找苏医师的，那就回答个问题，应该不会出事。
“去哪了？”江瑶月又问。
“这我哪知道呀，不过听说是去了枼琊城，可惜哟，我们涼靖城留不住人……”说到这，那人便忍不住絮叨起来。
可他想讲，人却不耐听。
谢过了一声，人便离开了。
101，忘忧·衔悲茹恨
几盆开的正艳的花儿放在那边簇拥着，颜色为粉红，朵大重瓣，层层叠叠煞是漂亮。
而那股芬香味便是来自着花。
一个下人正在给这花浇水，看到有人过来，连忙行礼。
“这花是一直放在这儿吗？”苏佳盈问她。
下人回道：“是前些日子，夫人命人带回府的。”
苏佳盈上前掐了一朵花枝，那股香味更是浓郁。
“你先把这个给搬走，这东西不能留在这。”苏佳盈命令她。
下人们昨日也接到了话，才知道这位苏姑娘可是医师呢，她说什么照办就是。
应了下来，便开始把花搬走。
手里拿着花枝走回好夫人的房间。
正在给自己妻子喂药的郝芹凨看到人进来，连忙放下碗。
“苏医师可是发现了什么？”
并未靠近，而是伸手把花递给你们看了一下，“可认得这个，郝夫人可对花粉过敏？”
郝芹凨并不认识，看了看床上的人，还夫人细细的看了一下，闻到了一股香气，想了起来。
“我并未有过过敏症状，不晓得是不是对这花粉过敏。这是上月给咱娘庆生时，表姑娘送的，说是外域来的，觉得好看便送给我了。可是这花儿有问题？”郝夫人闻到那香味才记起来的。
她说的咱娘是她的婆家，为了方便顾理商业，他们夫妻俩便来这边住着了。
而婆家那边的表姑娘向来对自己不太喜欢，虽不知何种原因，但那天却一改常态，她不好拒绝好意，便收了那花。
回来后，觉得花香味儿挺不错便留着了。
苏佳盈走到窗边，撩开细纱一角，把花枝丢了出去。
“我知道了，你先用着今日给你的药，病一种一种慢慢治，过两日我再来给你换药。”弄清楚病因，一切都容易多了。
“既然不是花粉过敏，那便是和其他的东西起了作用，房里的熏香也不要点了。”苏佳盈说着，想了一下补充，“这花会引起滑胎，花我已经让人搬走了。”
这里面怕又是一场戏，但她不感兴趣。
交代完事情，便离开了后院，往府门去就要出府。
而房中的夫妻俩都被这些消息砸个蒙头。
郝夫人抱着自己的肚子，情绪有些不稳，又怕自己的孩子出事，强忍怒气，“郝芹凨，你表妹安的什么心，要是我的孩儿没了，我们就和离。”
忍不住的迁怒到了自己的丈夫身上，最后也说不下去了，翻身不看床边的人。
郝芹凨心惊肉跳，谁能想到这不是简单的生病，又听到妻子那番话，心中满是对那个表妹的怨恨和对妻子的心疼。
忙着安慰，心下却想着怎么解决这件事。
_
“姐姐，这儿那个医馆的大夫最厉害呀。”木槿在一个包子铺旁问起了摊主。
小小个的人儿，嘴巴可甜了。
买包子的中年妇人听到她的话，笑眯眯的回道：“和你可就问对人啦，要我说春回医馆的洪大夫顶顶好的，不过收费也高，没啥大病不要去啦，再有绿意医馆的也不差，收费要比春回的少很多啦。”
木槿点点头，指了指包子，“多谢姐姐，我要两个肉包子，两个素包子。”
中年妇人利索的把包子包好，接过了银钱，笑着说不谢。
心里美滋滋的，这小孩子嘴儿真甜，是个会说话的。
102，忘忧·衔悲茹恨
“苏姑娘我打听到了。”木槿带着包子回到客栈。
她们从郝府出来后，便先来解决住房问题，接下来就要去医馆做个坐堂医生了。
来到回春医馆，等待看病的人并不是很多，但看着衣着料子，都不是一般百姓能穿的。
看来确实是如那妇人说的，春回医馆洪大夫的医术好，但收价也不低，所以人才会如此稀缺。
但这不是她想来的地方。
病人少，能碰见杂症的几率不大，那么便不利于她的目的。
看了一下，上前瞧瞧这些人的症状。
却没有看到病人，而都是来接大夫回府上的。
医馆的伙计看到两人，擦了擦额头的汗，走过来道：“洪医师今日去了别的府上，姑娘家中可有什么人得了病，我们医馆的成大夫可以同您走一趟。”
话顺口就说出来了。
没办法，他这一天天的，都是劝说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家请医馆其他大夫过去。
这春回医馆并不止洪大夫一个，可这医术和名声都压过所以堂中的大夫，就不太好了。
人人都想请个更好的大夫回去看病，这是常态。
但对医馆却并非都是益处。
“不用了，多谢。”苏佳盈扫了一眼堂子，看到坐堂的几位大夫，心下叹了一声。
退出了春回医馆，往绿意医馆而去。
来带绿意医馆，这倒是和春回医馆不太一样了，人还挺多。
大都是穿着麻布的普通人，还有些个小孩子。
还排起了一小段队，有些热闹。
看到往这边走来的苏佳盈，说话着的百姓们压低了嗓音，偶尔瞧瞧看向两人，又转回去和旁边的熟人小声说话。
“这是哪家的小姐呐，竟然不去春回医馆那边？”
“她过来了，我们要不要让她先去看病啊？”
随着苏佳盈的靠近，说悄悄话的人也闭了嘴，就偶尔瞅瞅她。
就怕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把人惹到了，自己可落不着什么好处。
“下一个是谁呐？还不进来？病可拖不了，就是你，快进来。”在里面的药童等了一会，没见有人进来看病，有些诧异的大声说着。
走出来却看到一片安静如鸡的样子，又狠狠地吃了一惊。
这是什么盛况。
今儿竟然那么安静。
“呜呜哇——”
许是小孩感受到了有些奇怪的气氛，扯开嗓子哭了起来。
当娘的连忙抱起小孩哄着，又背向苏佳盈这边，就怕她看到了，不高兴把孩子拿来泄愤怎么办。
下头的百姓就是如常，一介白身到底压不过有钱势的人，若是惹恼了人家，被打杀还不是几句话的事情，也是因为听多了，到底是害怕的。
药童看了一圈，一眼就看到了和周围不同的苏佳盈。
皱了皱眉，虽然疑惑这人为什么来他们医馆，但来了都是病人，还是要好好对待的。
“这位姑娘，要看病，还请先排队。若是等不及，可去不远处的春回医馆，那儿的洪大夫医术高明。”药童的话，怎么听都想是把人往春回医馆那边赶去。
苏佳盈眯眼，不为他的话动起，平静的道：“我不是来看病，我见见你们的馆主。”
药童是不太想，但还是把人请进去了，他们医馆可得罪不了这些人。
把人带了进去，又扯了一下排在最前面的人，“后面还有人等着呢，快些进去看病。”
话虽不咋的好听，但语中的关切却能感受到。
“哎，我晓得了，谢谢小宇啊。”那人憨憨的笑着，也不敢多看苏佳盈，走了进去。
带着人进去，药堂里好几个大夫在给人看病，药童肖宇往第一个大夫看去，说道：“那就是我们馆主了。”
也没有去叫人的意思，而是出去外面和排队的人说说话，缓解一下他们的焦虑。
苏佳盈没有上前打扰，而是等着对方嘱咐好病人，直到病人离开。
“姑娘可有和症状？”大夫看着苏佳盈，还是问了一句。
虽然觉得眼前之人，面色红润，并不像是有病症的样子。
再看这人气度与衣着，很少见呐。要知道他们医馆接的大都是平民百姓，有钱人家都是去洪大夫那边的。
“从大夫，可否私下交谈？”
从大夫闻言，抬头细看了一下来人，放下手中的事情，温和的道：“姑娘请随我来。”
不知在里面交谈了什么，出来时，两人倒是有几分热络。
肖宇：“？？？”
发生了什么？
看了看天色，已过午时，病人也少了，就剩下其他大夫手上的人了。
很快就闲下来了。
从大夫叫一声肖宇。
“从大夫可是有什么要买的？”他来这医馆好几年了，做的都是帮忙买些东西，招待病人。
毕竟不懂药理，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这阵子，我们堂子要来一位医师，她有什么需要，你小子也要照顾好了。”从大夫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有些高兴。
“这位医师可厉害着呢，老夫以为知己在医术这方面只能如此了，未想到，天赐良机呐。”
肖宇自然看到从大夫真心的高兴，也有些好奇的问道：“是谁啊？”
从大夫意味深长，“你见过了，明儿你便知晓了。好了，你去买吃食回来。”
肖宇心里好奇着很，可从大夫肯定不说的，只能憋着心底的那点好奇，去买东西了。
突然起了兴致，在这枼琊城逛了起来。
木槿跟在旁边，亦是转头看着街边。
耳边各种叫卖声，倒是不觉得嘈杂。
“哎，这个有意思，要不要我送你呀。”
“你自己喜欢就买，扯什么我身上来。”
“啧，你知道也不要明说啊，我娘不喜欢我买这些小东西你是知道的。”
“嗯，那我送你。”两个女子的交谈引起了苏佳盈的注意，看了过去。
看到两个姑娘一起站在一个小摊子边上，挑选着小玩意。
苏佳盈忍不住的走了过去，两人看到，往旁边挤了点，让出了一块位置。
苏佳盈对她们笑了一下，指尖碰着那些小物件。
摆在街边摊子的东西能有多贵，但胜在千奇百怪，倒是有些意思。
随意的挑了两根红绳，看着那两个小姑娘离开，突然觉得没了意思。
“回去吧。”苏佳盈带着木槿往客栈回去。
却不知道后面跟了个人，那人眼神有些热度。
103，忘忧·衔悲茹恨
回到房里，拿出了木盒子，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桌上堆着零碎的小玩意。
“江瑶月，你什么时候来找我？”捏起一支簪子，又放在另一边。
“你说话不算数了，一年前说出去两个月，后来没有回来。”又拨了拨一颗珠子，珠子里面有一只小动物在里面。
“阿月啊……我好想你。”语气轻轻地，像是随时会散了一般。
“叩叩——”
正在摆弄着那些小玩意，却听到了叩门声。
起身走去，右手背在身后，手臂的硬物硌着自己。
随后打开了们，身体有些僵。
看着面前的人，瞳孔缩了缩。
江瑶月眼中带着笑意，有些冷意的脸庞柔和下来，倒是格外惹人。
“不让我进……”
“彭——”
才开口说话，门板便合了起来。
苏佳盈和上门，随后又怕外面的人强硬推开，便落了锁。
背后靠着门，安静的看着虚空。
江瑶月有些无奈又好笑，又敲了敲门，说道：“佳盈，这是生气了？我这不是来了吗？”
“你开开门好不好？”
“……”
还是没得到回应，江瑶月轻咳了一下，“宝宝，开门让阿月进去好不好？”
宝宝算是苏佳盈的小名吧，这是小时候苏佳盈告诉她的。
但两人都不经常提起这。
苏佳盈听到这个称呼，握拳锤了一下门，“不开，我现在不想看见你，赶紧走！”
江瑶月闻言，等了一会，瞧着真的不开门了，心下叹气，转脚离开门前。
苏佳盈等了一会，没有声音后，悄悄打开门看了一下。
人已不在了。
慢慢的走回桌旁，心底又点失落。
最开始见到，心中一股气，忍不住的泄了出来。
现在人走了，又难过。
“真是矫情啊……”
小声的说了一下自己。
眼眸里垂着失落。
摸了一遍那些小玩意，又给放了回去。
索性不想了，爬上床，一掀被子，便闭上眼。
半晌又看开眼，思绪纷杂，睡不着。
外面一片暗色，喧闹声也消停了。
睁着眼瞎看着，着眼出没有一丝亮光。，平稳的呼吸着，想了很多事情。
有以前的，也有现在的种种。
不知道阿月这一年来有没有受伤？
不知道她有没有因为自己而生气。
不知道……
她是不是就这么走了。
越想越难受。
深夜之下，黑暗蜂拥而至，像是要把人蚕食殆尽。
一直回避的事情不断的翻涌，恐惧在黑暗之下放大。
床上的人忍不住的蜷缩起来，指尖紧紧的揪着被子。
因为太过去沉寂于自己的脑海，而忽视了窗外的细微动静。
江瑶月看着打开着的窗，笑了一下，脚下运气。
双手抓住窗棂，轻手轻脚的翻紧屋里。
往床上看去，隐约看到一团深色阴影。
轻轻地走过去，靠近床沿。
突然一个矮身，有什么东西打到了障碍物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苏佳盈看到一击不中，眉眼带着冷色，抬手就要再次往床边的黑影攻击而去。
江瑶月察觉到她的动作，手下迅速的捏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一绞，把人的右手给制住了。
右手被控制，苏佳盈咬牙就要蛮力挣脱，结果是右手腕脱臼。同时左手已经摸到银镯子的暗扣。
感受到对方的挣扎，江瑶月连忙捏了捏她的右手腕，低声道：“宝宝，是我。”
听到来人的声音，苏佳盈便泄了力。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动作。
江瑶月的手还握着苏佳盈的右手腕，因为方才的一番动作，里衣有些乱了。
右手被反扣在身后，趴在因为泄了力，无力的趴在床上，床沿坐着江瑶月。
好一会，苏佳盈动了动手，“你放开手。”
江瑶月闻言，又捏了一下她的手腕才放开，“瘦了，是不是不好好吃东西。”
苏佳盈翻身坐起来，江瑶月点了灯才转身回去看人。
看到她的里衣乱了些，伸手给她整理一下。
苏佳盈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眼眶突然就红了。
“你这一年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回来，就连，就连信都没有，知道前阵我才知道你还活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心里满是委屈。
她等了一年，也担心了一年啊。
就怕哪日在听到她的消息，就是死亡。
若是木槿在面前，怕是会惊得说不出话。
在她的眼里，苏姑娘是一位沉稳冷静的人，对病人很严谨认真。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哭的那么……娇气吧。
可惜，木槿并未能见到。
江瑶月看着她掉着眼泪，心里像是泡在酸水一般，酸酸涨涨的很是难受。
伸手抱了抱她，“不哭了，我的错。”抬手抹走了她的眼泪，“我回杨门和他们去了一次宋金战场，战事有些吃紧，这才没有回信。”
“再哭，明儿眼睛可要肿了，乖，收收眼泪。”说罢摸了摸她的头发，带着安抚意味。
苏佳盈吸了一口气，那股憋着的劲儿发了出来。
“那你可有伤着，有没有什么暗伤，要不我替你看看。”说着就抓住了江瑶月的手腕。
江瑶月知道她的不放心，任由这她。
感受到平稳有力的脉搏，这才放下了心。
这个时候才有时间仔细的看着对方。
一年多未见，两人都变了许多，又似乎没变。
两人之间的相处依旧自然熟稔，倒是没有一别一年的生疏感。
细细的看着江瑶月，只觉得她越发的好看了。
肤色并不是很白皙，却配上她正合适。不笑时面庞有些冷意，眉宇少了几分女子的娇气，而是隐约显露飒气，眼眸深沉，亦是带着冷气，宛如沉寂这一口寒潭。
和苏佳盈一只病人的冷淡不同，苏佳盈的是对自己医术信心，而平静。
“是没睡着，还是被我惊醒了？”灯火下，看到苏佳盈眼下的浅色。
苏佳盈听她一说，一直不见踪影的困意便袭来了。
打了个小呵欠，“方才没睡，困了。”
“那睡吧。”江瑶月吹灭烛火。
却看到床上的阴影却还坐着，两人在黑暗中对视，纵使看不清对方的神色。
江瑶月无奈的笑了一下，还是起身走过去，拉开被子，两人躺了下来。
她们虽然都是女子，但这个岁数早已经不一起睡了。苏佳盈出来了一年，江瑶月想着她应该有所了解。
没想到她还是如同小时候那般。
许是对自己亲人般的依赖罢。
身边的人可知道自己对她的心思？
也许，不知道也好。
104，忘忧•衔悲茹恨
察觉到外面的声音，江瑶月睁开眼，感觉到身边温热的气息，垂眼看了一下，随后轻轻地掀开被子下床。
没有惊扰到熟睡的人，赤着脚走到房门，打开。
“她还在睡，有事先推迟了。”轻生说着忘里面看了一眼，人没有醒。
木槿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也忍不住的探头朝里看了一眼。
只是撇到了床上露出的半张脸，便被江瑶月给挡住了。
“可还有事。”脸上带着几分冷意。
木槿感觉收回视线，垂眼摇头表示没有事情了。
听房门轻轻地合上，只留下一丝细微的声响。
木槿这才敢抬起头，眼底还残留着几分惧意。
那个女子好可怕，像是要杀了自己一般。
方才她探头去看，那半张脸确实是苏姑娘没错，可是房中怎么会有第二人呢？
看样子还一起睡了一晚上。
会不会是被迫的？
念头才浮起就被丢弃了。
若是被迫，那么这位可怕的女子就不会因为顾及苏姑娘会不会惊醒而放轻脚步与说话的声音。
对于两个人的关系毫无头绪，只好放下了。
她还要去绿意医馆和从大夫说一声，今日苏姑娘不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睡得饱足的苏佳盈抬手围着眼睛按了一圈，舒缓了一下眼睛才睁开眼。
一睁眼便对上了一双深深的眼眸，还有些怔愣，反应过来，扬唇笑了。
江瑶月看到她清醒了过来，指尖还挑着她的一缕青丝，两两对视着，空气似乎浮动着什么。
轻轻的扯了扯手中的发丝，“起了吗？小懒猪。”
感觉到头皮细微的拉扯感，并不痛，伸手扯会自己的头发，：“我才不是懒猪，我为什么起那么晚，还不是因为你吗？”
说着，有些不高兴的扭开头，掀开被子，下床。
想了下，又把江瑶月给推到床上，把纱帐落了下来，“你不许出来。”
听着她有些火气的声音，江瑶月安静的坐在床上，浅笑的透过纱帐看着账外的人。
纱帐使视线有些受阻，但还不至于看不见，只是模糊了些。
看着那区别于小时候的纤细窈窕的身姿，解衣换衣，因为看不清人面，反而更加的注意动作。
突然觉得有些热气，江瑶月抬手遮住了眼睛，随后干脆往后躺了下去，没在看着外面的人。
苏佳盈换完衣裳，转身便看到腿耷拉在床边，人却已经躺在了床上的画面。
笑着将纱帐挂了起来，伸手扯了扯床上人的衣摆，“我们出去逛逛吧？你还没有带我一起逛过呢。”
江瑶月听到她最后的那句话，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起身抓住她的手，“走吧。”
出来后，才想起来她进去本是要去绿意医馆坐堂的，不过这个时候了，还是罢了。
正巧看到从外面回来的木槿，把人叫过来，“你去绿意医馆和从大夫说声，今日先不过去了。”
木槿道：“苏姑娘，我方才才从绿意医馆回来，已经和从大夫说了。”
苏佳盈看了她一会，反应过来，扭头看旁边的江瑶月，笑了。
她还是如此细心。
只是不知道阿月对她人是不是也是这般。
前边还是高兴，转而有有些难受起来。
苏佳盈觉得自己这般，似乎不太对劲，可也不愿往深里想。
许是害怕罢。
江瑶月感觉到她情绪的不高，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怎么不高兴了？”
想了下，又问：“是想去医馆吗？”
苏佳盈摇摇头，让木槿自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苏佳盈将自己的手塞进江瑶月的手，又抬头看对方。
江瑶月要比她高些，顺势低头看她，似乎看到了她有些复杂的情绪，刚要细看，却又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温和了桑音问她。
“你在过去的一年里是不是对别人也那么好啊，我都有点儿嫉妒了。”苏佳盈带着笑意的问她，似真似假的。
不知是开玩笑还是真的嫉妒。
江瑶月也没想那么多，她不会对另一个女子这般宠溺了，只想给她，也只能是她。
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两指一捏，原本还笑着的苏佳盈被迫成了金鱼嘴。
嘟起来嘴巴，怎么看都可爱。
苏佳盈瞪了她一眼，把脸上的手拍下来，松开手往前走去。
江瑶月摇头，加快了几步，又牵住了她的手，把人往另一边带。
“好撑。”苏佳盈有些软乎乎的坐在椅子上，右手摸了一下肚子。
桌上还放着菜色和一些糕点。
江瑶月看到她这样子，抬手按了按她的肚子，感受到微微鼓起的肚子，慢慢的揉起来，助她消食。
在万花谷待了那么久，多少会写简单的医理，这消食的手法，还是会的。
被按的舒服了的苏佳盈索性靠着椅背，放任肚子被对方的手“肆意横行”。
爽快的眯起了眼，像是饱足了的猫儿。
一整天都被江瑶月带着吃喝不停，出谷一年，大部分时间都在给人治病和研究药理。
今天却快吃遍了这座城有名的食物，更重要的是，阿月也在。
想着便握住了肚子上的手，说道：“阿月，我好喜欢你啊。”
江瑶月停了好一会，笑到：“我也喜欢你。”我爱你。
不知何时起了这般心思，但发现后却不想再改变。
两人说着，却都不知道对方的心绪，只能怪当局者迷。
“苏医师果然医术高明，那个病人我这老头怕是都看不透，和你意一起，我受益良多呐。”从大夫笑着说道。
脸上展现着医者独有的仁心与温和。
“从大夫说笑了，您最多两日自然怎能琢磨出来，我只不过凑巧之前有碰见类似的病症才知晓的。”苏佳盈回应他，并不认功劳。
她也许脑中的药理知识多，但经验可不一定比得上这位从医多年的老大夫。
医师这个称呼不过是江湖中对万花谷弟子的称呼，也不知是何缘由而来，但后来都这般称呼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微笑了下。
确实是相互的，他需要苏佳盈的一些药理知识，而苏佳盈需要更多的手动经验。
“江姑娘来了，苏医师明日再见了。”从大夫看到停在医馆外的人，提醒了一声。
“肖宇，送苏医师出去，一整天跟着人家木槿做甚！”从大夫看着自己召来的药童，真是恨铁不成钢。
怎么人家木槿就能辨些药材，还认真看医书，而自己这边的肖宇就知道去围着人家转！
“就几步路，送什么啊？”肖宇有些奇怪的问。
“叫你送就送，几步路也是距离。”从大夫看了他一眼。
肖宇：“……知道了。”
105，忘忧•衔悲茹恨
从大夫也不过是说说罢了，也没有要人真的送。
苏佳盈转身朝外面去，脚步加快，来到江瑶月的身边。
“苏医师要不要来几个鸡蛋呀，我这儿刚下的哩。”一个妇人看到苏佳盈和江瑶月，便唤了声。
时间已经过了大半个月，苏佳盈的名声都传遍了城中角落。
他们这些寻常老百姓去不起春回医馆，退而其次来比较便宜的绿意医馆，没想到医馆竟然新开了位大夫。开始看着年轻着很，还是个姑娘，没有几个人信得过。
后来城河边的鱼老头不知前些年得了什么病，脸上手上都是恶臭的斑。许是撑船多了，见了水鬼也说不定。
钱也没有多少，最后实在是受不了了，才来了绿意医馆试试，若是治不了，也不打算去春回那边了，没那个闲钱去了。
本想着过了大半辈子，谁治都一样，便由苏佳盈接手了。
十几日后，鱼老头的病竟然真的好了，些绿意医馆苏医师名声也大了起来。
更何况这城里的富人家郝家哪位夫人还亲自来和苏医师道谢了呢，这也更加的令百姓们高兴。
毕竟收益的还是他们。
而她自己也受了苏医师的恩惠。
苏佳盈摆手要拒绝，却被对方硬塞了个小篮子，随后便麻利的收摊子走了。
江瑶月笑了声，调侃道：“我们苏医师可真倍受爱戴。”
苏佳盈某些无奈的拎着那小篮子鸡蛋，只能带回去了。
“我们准备去另一个地方吧。”苏佳盈提议。
她们在这里已经快一月了，这里比较奇特的病人见过了，也亲手治过了，是该去别的地方了。
“要去哪里？距这里五百八十里路的清子城有个不错的食肆，要不要去？”想了一下问她。
“是吗？那我们就去清子城。”苏佳盈回应，“既然你都觉得好吃的，一定是真的好吃，我怎能错过。”
“依你。”
“苏医师，可否能邀你一起去携鹤楼，这阵子才解决了事情，特地来代家父向你致谢。”一位身材颀长的男子问道。
转过身来，面庞露了出来。
好一个眉目俊秀的男子，眉眼温润，气质斐然。
而被他温和招待的人又该何等幸运。
旁人忍不住起了这般的念头，偷偷看向了男子对面的人。
苏佳盈看着来人，有些复杂。
自从来到清子城后，这个人便已经和自己“碰巧”了好几次，前面还觉得确实是巧合了，可次数多了，自然也能感觉到不对。
“方少侠，谢过就不必了，我只不过是对令尊的病感兴趣罢了，并非为了你这道谢。”所以请你走吧。
话里话外都把事情掰的清清楚楚，带着明显的拒绝意味。
男子也不恼，笑着看她，“那我约你，苏姑娘可愿应了？”
也直接的把话说开了。
既然委婉着来，她不吃，那便直白点罢。
苏佳盈有些气馁，她还未碰见过如此难缠的人。
就要同意了和他说清楚。
阿月不知道走去哪里了，只交代了声，已经两日未见到人了。
“那……”
“那就去吧。”一道声音切了进来，将苏佳盈的话给截了过去。
苏佳盈眼中划过几分欢喜，往声源处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