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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楚千墨     戏精娘子总想毒死我txt下载     戏精娘子总想毒死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1章 痛快

    皇甫景宸哼了一声,虽然父王豪爽,母亲更豪爽,平时行事不拘小节。

    但是他毕竟是皇孙,为了不落人诟病,他与弟弟妹妹皆是请了专门的教习师傅学习礼仪,一点也马虎不得。天天如是,已经形成了习惯。

    现在叫他打破这种习惯,还真有些难以接受。

    夏文锦不管他,自顾自吃起来。

    她的动作透着一股子粗豪气,一举一动,落在皇甫景宸的眼里,简直可以冠上粗鲁的标签,但是,在那粗鲁之中,却自有一种潇洒随意,那不拘一切的洒脱,那率性而为的自然,却要比他所认识的那些个闺秀女子让人感觉舒服多了。

    等等!

    夏文锦明明是个男的,自己为什么要拿他和那些闺秀女子比?

    男子行事本就比女子更不拘一格,他定是晕了头了,竟拿他和女子比。

    皇甫景宸为了掩饰刚才突然浮起的心思,端起桌上的酒碗,一口气灌了下去。

    咕咚,咽下酒的皇甫景宸感觉他咽下的不是酒,而是一份酣畅淋漓的痛快。

    原来,大口喝酒,这么爽?

    难怪这儿喝酒都不用杯,全是用碗的。酒也不用壶装,而是用坛装的。

    夏文锦拿了酒坛,往皇甫景宸的碗里倒满,充满鼓励地道:“是不是感觉很爽?再试试!”

    皇甫景宸斜她一眼:“你是不是又要给我下药?”

    夏文锦白眼望开,端过他面前的酒碗,凑到自己唇边,一饮而尽,再把碗底朝天,冲他鄙夷地笑了一声。

    皇甫景宸觉得脸热热的,知道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是她是有前科的,她不想还玉佩的想法那么明显,他防着也是正常。只是此刻,显得不那么君子了。

    他拿起酒坛,主动帮夏文锦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满,端起面前酒碗准备喝的时候,想起刚才夏文锦喝的是他的碗,上面似乎还有她唇上的余温。

    他心中有些慌乱,赶紧一口把碗里的酒喝干了。

    还是同样痛快淋漓的感觉,放松,自在,洒脱,自如……

    他偷眼看了夏文锦一眼,夏文锦却没有看他,而是拧着眉,似在倾听。

    在一片嘈杂热闹之中,皇甫景宸听到一阵哭喊声,那声音传自楼外,一个女人嘶心裂肺的声音:“六儿啊,六儿,你快回家吧……娘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这声音远远地从对面街角传来,又往另一条街过去,经过酒楼门口时,还能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疯疯颠颠地边走边哭喊。

    这时,过来上菜的小二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夏文锦问道:“小二哥,那人是谁呀?”

    小二回头,看见面前两个少年明眸皓齿,长得分外好看,问话那个一双眼睛如星辰一般闪光,满面笑意地看着他,竟然有这么好看的客人,他心里不自觉地生起好感,见夏文锦问他,立刻道:“两位客官不是本地人吧?说起那位王大娘,也是可怜。王大娘早年丧夫,和女儿相依为命,好不容易把女儿拉扯到十五岁,准备召个女婿入赘顶起门户,谁曾想,两个月前,她的女儿不见了,王大娘受不了这个打击,就疯了,每天晚上都会找女儿。咱们这块,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皇甫景宸道:“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不见?”

    小二道:“可不是?王大娘家的小六儿,长得水灵着呢。只是王大娘放出女儿要招婿入赘,不然,她家门槛都要被人踏破了。连嫁出去都舍不得,这突然就不见了,王大娘肯定受不了。”

    夏文锦道:“她女儿是在街上不见的?”

    小二摇头:“那倒不是。王大娘的娘家是河口村人,离咱们这儿有七八里路,那天是王大娘叫六儿去舅舅家背点米回来,结果一去就不见了。王大娘找到娘家,说六儿根本就没去过,村子里的人也都做证。这不,王大娘连找都不知道应该到哪里找,一急,就疯了。隔三岔五还跑去河口村找女儿,有时候能走去河口村,有时候半夜就昏倒了,就在野外睡一夜。有进城的人见着了,就会把她送回来。都好多回了。”

    夏文锦和皇甫景宸对视一眼。

    小二左右看了看,极小声诡秘地道:“两位客官有所不知,听说那河口村闹鬼。很多人都猜着,小六儿和那些个姑娘,估计是被河神给抓去做媳妇了。”

    夏文锦捕捉到小二话中的信息,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不见的不止小六儿?”

    小二道:“可不是?河口村那边,自小六儿之后,又不见了好几个大姑娘。县太爷的衙门都要被踏破了,县太爷着人去查,鬼都没查到,最后还去请了和尚到河口村的河边作法,闹得声势很大,这才消停了些,也不知道能消停多久!”

    那边有人拍着桌子喊:“小二,我们的菜怎么还没上!”

    小二冲皇甫景宸夏文锦哈哈腰,道:“两位客官慢用!”

    夏文锦拉住他:“小二哥,河口村真的有河神吗?那村子在哪里?”

    小二脸色微变地道:“客官可别打听,县太爷请的和尚大师们说有,那肯定是有的。咱们都是普通人,可得罪不起鬼神!”

    说完,他急匆匆地去招待客人了。

    王大娘那凄厉的声音已经远去,但夜色似乎还停留在她惨呼的时刻,肃杀,凄凉。

    夏文锦扬声叫道:“小二,结账!”

    皇甫景宸放了一块碎银在桌上,拉了夏文锦道:“走吧!再晚追不上了。”

    夏文锦有些惊讶,皇甫景宸竟和她想法一样?

    两人走出酒楼,顺着王大娘离去的方向跟去。

    两人也没有回客栈去牵马,就这么跟着,好在这里并没有城墙,夜里也不宵禁。他们走得快,不一会儿,又隐约听见唤六儿的声音。

    想必那个方向,就是河口村。

    小二说过,七八里路。不算远,不过,今晚上应是赶不回来的。

    王大娘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跌跌撞撞地走,一边走一边叫着女儿的名字,声声凄厉。皇甫景宸与夏文锦跟在后面。

第92章 河神

    一个地方失踪好几个女子,不论是人为,还是河神所为,碰见了,总得看看。

    河口村是沿河岸而建的一个村子,因南面有山,河流在这里拐角,去往远方。村里的人以打渔砍柴打猎为生,很普通的一个村落。

    夜色渐浓,王大娘叫得声音嘶哑,嘴里喃喃地念着女儿快回家的话,走到了河口村的村口。

    村口有几户人家,看见王大娘又来了,立刻有人惊叫:“又来了又来了,快拦住!”

    一个老头儿在孙子的陪同下走出来,扬声道:“娥儿啊,六儿是被河神娶去做媳妇了,你再叫也叫不回来了,你还是回去吧!等下得罪了河神,大家都承受不起呀!”

    接着又有人走出门来,有人接口:“是呀,本来只有六儿一个人出事,自从月娥到这里闹,河神就发怒,来一次咱们这儿就不见一个丫头。这不是作孽吗?”

    听这口气,这些村民们都觉得是因为王大娘在这里呼唤女儿,引得河神发怒,其他姑娘才会被抓的。

    因此,对王大娘都颇有怨气。

    王大娘毫无所觉,她蓬头垢面,走路摇摇晃晃,尖声叫道:“六儿,你们把我的六儿藏哪里了,还我六儿……六儿啊,回来吧……娘想你了,没有你,娘还怎么活啊!”

    有人低声骂:“这个疯子,这是要害多少人?”

    远远地跑来几个人,其中一个离得远远的,就厉声道:“月娥,跟你说过六儿并没有到咱们村子里来,你非不听,引得河神降罪。你是想要咱们河口村的人都给六儿陪葬吗?”

    这话说得声色俱厉,这人是王大娘的哥哥。

    王大娘的叫声那么凄厉,那么有穿透力,早在到了村口的时候,就惊动了村子里的人,更多人举着火把,打着灯笼走出来。

    有人道:“王大柱,你就管管你这个妹妹吧,她这么闹下去,咱们村子还能安宁吗?河神已经好几天没有降罪了,她再闹,又不知道谁家女儿遭殃!”

    “可不是,这太害人了。县太爷请了大师跟河神商量过了,和尚大师们都说了,只要王大娘不再闹,河神就不会再抓人了。她又出来害人,把她捆起来!”

    “对对对,捆起来。”

    “我看,不如把她沉到河里,让河神亲自惩罚她!”

    “王大柱,你还不动,你是要包庇你妹妹吗?”

    “王大柱,你搞清楚,你妹妹是嫁出的人,泼出的水。你要是包庇她,咱们就连你一起处置!”

    “捆起来,送给河神去!”

    ……

    众村民们越说越气愤,人人都在指责王大娘。王大娘是个疯的,根本没有感觉,只是在叫唤:“六儿……娘来接你回家,跟娘回家吧……六儿你在哪儿啊……”

    有人道:“快动手!”

    王大柱分开众人,走到王大娘身边,脸上有几分愧疚之色,他道:“月娥你也别怪我,实在是你这么闹,把河神得罪得厉害。因为你,咱们村里这两个多月失踪了七个姑娘。人心都是肉长的,六儿是人,咱们村里别的姑娘也是人,总不能叫她们都跟六儿一样吧?大师说过了,六儿是被迫河神抓了去,你既然想六儿,你就到河神那里去看她吧!”

    说着,这些村民们拿的拿绳,抓的抓手脚,就要把王大娘捆起来。

    王大娘拼命挣扎,叫声更加凄厉了:“六儿啊,你在哪里啊,你跟娘回家吧……”

    声声凄厉,有如杜鹃泣血。

    就在闹成一团,眼看王大娘要被村民们捆起沉河的时候,一个声音大声道:“住手!”

    众村民举着火把朝声音来处看去,只见村头出现两个少年。

    这两个少年比戏台上的小生还要好看,哪怕是夜色里,火光的光照下,也丝毫影响不了他们那绝世不俗的容颜。

    左边那个月白衣衫,长身玉立,一举手一投足皆带着一种让人仰望的气息,那是富贵之气。

    右边那个天青色衣衫,个头稍矮一些,但同样唇红齿白,清华脱俗。

    村子里突然出现这么两个人,就好像两只仙鹤来到一群鸡面前一般。

    村民们有些发怔,捆人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毕竟,王大娘不是他们村的人,而捆人是动用私刑。

    最先那老头儿道:“两位是哪里人?来咱们村干什么的?”

    皇甫景宸沉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就算王大娘已经疯了,那也不能由你们随便处置。你们这是动用私刑,草菅人命!”

    夏文锦脸色微肃,从袖中取出一个牌子,道:“我们是衙门派下来的,调查河神娶媳妇的事。带我去见你们村正。”

    她将牌子扬了扬,又收了回去,神色倨傲,鼻孔朝天,气派极大。

    皇甫景宸有些赞赏地看了夏文锦一眼,这些村民们敢随便动用私刑,一门心思觉得是河神娶媳妇,认为所有的过错都是王大娘过来闹了还会连累他们这里的姑娘,讲再多的道理也没有用。

    这时候,就不如一个官府身份这么有说服力和威慑力了。

    夏文锦小小年纪,已经想到其中的关键,论处事之老到,他不如!

    那老头儿听了,忙陪笑道:“原来是公爷到了,小老儿就是村正,两位大人请!”

    他没有看清那牌子,但是看面前这两少年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已经相信他们就是官府里派下来的差人了。

    听说是上面派来的官差,这些村民也不敢绑人了,不过,还是拿眼色直朝王大柱示意。王大柱硬着头皮道:“月娥,你先跟我回家,既然有差爷来了,肯定会给你找到六儿的。”

    不知道是王大娘已经喊累了,还是这番话安抚了她,她怔怔地被王大柱拉走了。

    夏文锦扬声道:“王大柱,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王氏月娥若是有半点差池,本差就办你一个谋害人命之罪。还有,你们都给本差听好了。王氏月娥是关键人物,她若有事,你们河口村个个都逃不掉谋杀的罪名!本差这里,没有法不责众,只有连坐!而且,本差最喜秋后算账!听明白了没有?”

第93章 沉河

    夏文锦声音清脆,却又带着一种穿透力。

    旁边的皇甫景宸气息一沉,眼神扫过,村民们个个感觉周围好像突然进入了冬天,背脊发冷。尤其是那些与皇甫景宸目光对上的人,更觉得全身生机都被冻结了一般,连动都动不了。直到他移开目光,那份压力才消除。

    好大的官威呀,若非真的是差人,哪有这样的气势?

    王大柱更是不敢说个不字!

    那些暗戳戳想要悄悄随王大柱离去把王大娘沉到河神那里去的村民们也被吓住了,要是有人动手,整个河口村的人都要连坐,谁还敢动?

    不过,这些村民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

    事情他们已经弄清楚了,和尚大师们都说过了,是河神娶媳妇,这官差就算再大的官威,毕竟是凡人,凡人能跟神比吗?

    家中没有适龄女儿的还罢了,尤其是那些家有十几岁女儿没有出阁的,心里更是惴惴不安。

    他们都没有回去,跟着那位老头村正,簇拥着皇甫景宸夏文锦二人往村正家去。

    人很多,而且其中不乏气势汹汹想要个说法的人,一个个拿怀疑的目光直往两人身上瞅。若是胆儿小的,见这样的阵势,先得吓得腿软了。

    但是皇甫景宸自小生活的环境,连几千军队在面前操练,甚至和将士们去围剿当地悍匪,血雨腥风都见过,这样的场面完全不入眼。

    而夏文锦,就算没有上辈子的经历,昊天寨江湖豪客,她年纪虽小,眼界见识却一点不少,同样不会放在眼里。

    本来还有怀疑两人身份的,这时候也完全相信了。

    且不说之前两人的展现出来的官威,便是这样安然从容的姿态,坦然淡定的神色,没有半点心虚,这哪里是骗子能做到的?

    村正一边走,一边道:“上次来的官爷,好像不是两位,咱们河口村位僻地荒,官爷辛苦了!”

    这是试探呢!

    夏文锦斜他一眼,目光中既有高高在上的优越,又有几分不悦,道:“上次来的,是县里的差役吧?我们怎么会认识他们?”

    听她口气挺好大,村正越发小心翼翼:“那不知两位官爷来自哪里?”

    夏文锦张口就来:“河口村女子失踪的事,县太爷已经呈报给咱们府台大人,府台大人觉得兹事体大,特派了我们二人前来调查。”

    原来是府里来人,难怪架子这般的大,村正心里一惊,还有些怀疑,又道:“两位官爷是骑马而来,还是坐车来的?”

    “自然是骑马,原本想着在客栈里住上一宿,明日一早前来。这不,那王氏月娥一边哭一边喊的经过客栈,我们自是要跟过来看看。”她抱怨地道:“早知道这么远,就该骑马跟着,腿都快走断了。”

    村正和一众人听了,再无怀疑。毕竟这王氏哭喊声老远就能听到。

    村正家在村头,四间大屋,倒也宽敞。他把两人领进屋内,又叫人去泡茶。

    那些村民们有的胆大的跟着进了屋,大部分却是在院子里站着。

    夏文锦大大咧咧地走进去,当先在首位上坐了,居高临下地道:“村正,你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一遍!本差了解了情况,才能查到真相!”

    村正长叹一声,道:“这事说来话长,两个多月前,王大柱嫁出的妹妹突然回到村子里大吵大闹,说是她的女儿六丫来舅舅家,一天没回去,人不见了。可咱们就住在村头,有人进村,哪会不不知,月娥那丫头也是个命苦的,相公病亡,生活困苦,王大柱不时帮衬,好多回都是六丫过来背些粮食吃食回去,我们也都认识。可那一天,六丫真没进村子。”

    “月娥不信啊,毕竟,她丢了女儿。王大柱也很着急,把这事禀明我之后,请我帮忙,我想着莫不是六丫儿在路上出了什么样意外,便叫了村里人一起去寻找。从城里到村里,七八里路,村子里的人把老鼠洞都差点翻过来了,也没有找着。最后倒是在河边找到一只鞋,我们估摸着,这孩子是不是玩水时不小心落了河里。”

    “村民们去河里打捞,但还是什么都没捞到。月娥不依呀,第二天又过来闹。第二天晚上就出了桩怪事,村尾黄家的丫头,才十三岁,当天晚上也失了踪。”

    “接下来,月娥隔三差五来闹,只要月娥来闹一回,咱们村里过段就失踪一个丫头。不管怎么守,怎么防,都没有用!一个月内,一连失踪了五个丫头。村民们都怕了,觉得月娥就是个扫把精,专门来坑害村里的丫头们的。他们堵住村口,不让月娥回来。这月娥没了六丫,不久就疯了,也不听劝,也不听说,疯着疯着就疯到村子里来闹,第二天早上,就把什么都忘了,实在是搅得村子里不得安宁呀!”

    夏文锦淡淡地道:“所以你们村子里就派人晚上守在来村子的那条路上,只要见到王月娥,就把她打晕,让她野外睡一晚?”

    村正轻咳一声掩饰他的不自在,看向夏文锦的目光还有些惊讶,似是奇怪他竟然知道这些内情。不过也没隐瞒,点了点头,叹息道:“她来一次,咱们村就失踪一个。这么下去,谁能吃得消?官爷你也看到了,咱们村也就五六十户人家,都不见七个丫头了。我们也是看她可怜,只是让人把她弄晕了,也没伤她。第二天她醒了就会把这事忘记,自会回去!”

    旁边有人道:“官爷,没什么好查的,县太爷也派人查过,在河里找到丫头们的物件,和尚大师们说了,是河神找媳妇。这河神要找媳妇,咱们能抗拒吗?你只要别让王氏再闹就好了,她闹得勤,河神找媳妇就找得勤,她不闹,河神就把这事忘记啦!”

    众村民也纷纷点头,都认同这个说法。

    他们七嘴八舌,说那些个丫头是被迫河神看中,这事不用追究,只希望管住王大娘,还有人提议,把王大娘沉河去向河神赔罪。

第94章 会来吗

    夏文锦和皇甫景宸对视一眼,皇甫景宸这种曾参与过剿匪的人,可不相信什么河神,夏文锦也不相信。

    哪怕她本身的遭遇就很离奇。

    皇甫景宸问道:“县衙是什么时候派人来的?”

    村正道:“咱们这儿丫头失踪多了,去县衙报了案。就在七天前,县老爷派了差役来查,非要说是那些丫头全都是在河里淹死了。可活有人,死也得有尸呀。咱们村沿河几十里都找过,一具尸首也没有找到。再说了,那些个丫头们好生生在家里睡觉,怎么会突然跑到河边去淹死呢?最后,县老爷也觉得这事邪门了,便去请了高僧过来,高僧过来卜了卦,才知道是河神娶媳妇。做了法事后,这几天里,已经没事了。这不,大家心情一松,夜里也没巡夜,才让王氏又跑到村里来了。”说时,他还有几分懊恼。

    有村民担心地道:“今天王氏又来闹了,也不知道晚上怎么样!”

    又有人道:“高僧都叫咱们祭拜过河神了,应该没事吧?”

    夏文锦又问了一些问题。

    这些村民们对她和皇甫景宸有些畏惧和讨好,倒是知无不言。

    夏文锦问道:“村子里十二岁以上,十六岁以下,还没出嫁的小姑娘还有几个?”

    村正扳指算了算,道:“还有六七个。”

    皇甫景宸道:“村正,为防出事,你叫人把她们护送到你家里来,今晚上,我们便守在这里,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人立刻道:“要真是河神娶媳妇,咱们这么做,会不会惹怒河神?”

    “对呀,这么干,不是跟河神作对吗?”

    “河神要是发火,降灾给咱们村,那可怎么是好?”

    “差爷又不是咱们村的人,等差爷走了,河神发火,咱们都是要遭殃的!”

    “河神万一要抓,就让他抓吧!他一次也只抓一个,只要这疯子不要再到村里来闹,河神也不会来抓人。我看,还是把那疯子给沉河算了。”

    ……

    顿时,众村民七嘴八舌,多半都在提出反对意见。

    提议把王大娘沉河,免得她再带累村的人也不少。

    皇甫景宸眼神一厉,沉声道:“事情都还没有搞清楚,你们就要随便处置人命吗?是谁给你们的权利?”

    夏文锦微微笑道:“你们这些人,都嚷着随便河神抓人,又要把王氏沉河,不过是仗着自己家里没有适龄的女眷,事不关己就高高挂起,乐得在一边看热闹。但你们想过没有,万一这不是河神要的人,你们却把人沉下河,河神对着一个又老又丑又疯的人,会更怒吧?到时候,河神降罪,谁能逃得过?”

    众村民先是被皇甫景宸的凌厉眼神吓得机伶伶直打冷战,又被迫夏文锦的话一吓,感觉很有道理,顿时讷讷不敢出声。

    夏文锦道:“所以,村正,先把人集中到这里,若是今天河神来抓人,我们自会与他交涉。”

    有村民在人群后道:“万一交涉不了呢?”

    夏文锦含笑的表情一收,眼神也复凌厉,正气凛然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河神便算是神,但神有神道,没有理由也不能随便侵犯人间。我们二人代表官府前来,便是人与神之间的交涉。若河神不给面子,自有更高的神明给予惩罚,你们在怕什么?”

    众村民在她斩钉截铁的话语中,感受到一股力量,来自权力的,来自更高层的,来自仰望的一种力量。他们心里是懦弱的,不满于河神的随意抓人,却谁也不敢出头,更怕得罪了河神,会引来灭顶之灾。现在有人出头,而且还代表官府,他们顿时像找到了主心骨。

    有人忍不住道:“官爷是代表官府来的,还是府台大人的差爷,肯定能跟河神爷爷交涉,要是交涉好了,咱们再也不被迫王氏拖累,岂不是好?”

    有一人说话,后面响应的就多了。

    皇甫景宸看向夏文锦的目光中又多了一份赞赏。刚才他故意唱黑脸,让夏文锦唱红脸,效果很不错,没想到夏文锦的黑脸也唱得不错。

    这些村民如此愚昧,再多解释他们也不会听,但现在打着官府的名头,义正言辞一番话,反倒镇住了人。

    村正立刻道:“快快,听差爷的,快把那些丫头都集中起来!你们几个快去通知,并把人护送过来!”

    来的人多,这会儿一下子散去。

    村正给皇甫景宸和夏文锦安排住处,夏文锦笑道:“今晚怕是睡不了了。咱们还得和河神交涉呢!”

    村民既然以河神相称,不管是什么牛鬼蛇神,他们姑且称之,到最后,定能把那暗中的鬼蜮小人给揪出来。

    村正忙道:“还是要安排的!”

    等村正走了,屋子里只剩下皇甫景宸和夏文锦,夏文锦冲他呶呶嘴,道:“你猜,今晚那河神会来吗?”

    皇甫景宸道:“应该会的吧,声势闹得这般大,若他不来,岂不打破了王大娘每闹一回,就抓一人的惯例?”

    “也许见咱们人多不来了呢?”

    “不是神吗?神还怕人多?”皇甫景宸揶揄,他看着夏文锦,道:“根据你的观察,这些人中有没有可疑?”

    夏文锦道:“你觉得呢?”

    皇甫景宸微微摇头,道:“这些村民,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能力。看来是另有其人。”

    “能掳走七个少女,不,八个,还要做到不被村民抓到,让村民防不胜防,动手之人要么用了药,要么武功高强!”

    “若是用了药,村民会有察觉,多半是武功高强。村民们身在乡野,不知道这世上有高明武功和轻功,若身手高强者有心为之,村民多半难以察觉,所以才会怪力乱神,以为是河神!”

    “错,这河神之说,是后来才被村民用的!”

    皇甫景宸眼前一亮:“你说对了,之前县里派差前来查证,只以为这些少女是溺水而亡。是所谓的高僧前来,才有河神之说!你说,这高僧是什么来路?”

第95章 冠冕堂皇

    “神棍还差不多!”夏文锦啐了一口,八条人命,不知是死是活,就敢信口开河托词鬼神,把这件事弄得不了了之。

    她心中生出愤然之间,道:“不知道哪里来的装神弄鬼的神棍,若是让我遇见,定要好生教训一番!”

    皇甫景宸叹息一声,道:“乡野中人缺少见识,对于自己难以理解的事,喜欢冠以鬼神之说,一切便变得合理而且让人敬畏。那个神棍,知道这么说乡民们会深信不疑。想必也是惯犯!”

    夏文锦道:“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我想揍他一顿!”说着,她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皇甫景宸眼眸深了深。

    他实在看不懂这个人,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自己就栽在她手里好几回,可是,刘寡妇的事,她能挺身而出,王郡守父女鱼肉乡里,她明明既无倚仗又势单力薄,却敢直接对上。

    王大娘的事,与她也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听了小二说王大娘的遭遇,以及河口村失踪多名少女后,她便义无返顾地和自己一起到了这里。

    他会出头,是因为父王母亲常常告诫他,大丈夫生于世上,肩有责任,行有准则,有所为,有所不为。孝义二字不可忘,时时行仁心,事事重信诺,若无能力,守持己身,贫贱不移,富贵不淫,威武不屈;若有能力,扶助弱小,多行良善之事!

    另外,整个南夏都是皇祖父的,他身为皇孙,比常常人总多一份责任。

    可夏文锦呢?

    皇甫景宸恍然想起,好像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夏文锦的身份。只知道昊天寨的土匪想抓他当姑爷。

    但这也算不了什么信息吧?

    可就算不知道他的身份又如何呢?

    他认识的是面前的这个人,每天相处,夏文锦的为人,处事原则,行事手段,他都一一看在眼里,这就够了。

    逐渐的,便有人将女儿送了过来,村中失踪那么多人,他们也是听说的,一个个脸色惊惶,心神不定的模样。尤其是那些女子。

    就算有什么高僧说是河神娶妻,谁愿意嫁给那从不曾见,却瞬间掳人而去的河神?

    这时,村正又过来向两位“上差”询问,除了张屠户家,有女儿的人家都把女儿送来了,这些个女子,安置在哪里?

    夏文锦道:“张屠户为何不肯把女儿送来?”

    村正脸色有些不自然,倒是旁边有个村民道:“张屠户那人只相信自己,他把杀猪刀磨得光亮,说今夜一y夜不睡,守着,看谁能从眼皮底下把他女儿抓走!”

    夏文锦叫村正把人安顿在一间屋子里,村里的青壮连同他们一起就在屋外守着,好在村子里男女大防没有这么严,不过还是有胆小的女子是由母亲陪同前来。

    一间屋子显得很拥挤,不过,现在天不是太冷,何况人人自危之下,哪还有心睡觉?

    屋外,夏文锦问村正:“你说那位高僧说是河神娶妻,那高僧来自哪里?”

    村正道:“那位高僧来自哪里不太清楚,当时县老爷要派人去请高僧做法,本想去请河头寺院的住持大师的,但在半路上,遇上了那位,他自称来自京城的菩提寺,游方到此,见此地有怨气冲天,而且怨气之中阴盛阳衰,想必是由女子而起,所以来看看。县差一听,这位高僧一说就中,便将那高僧请来。那高僧说得头头是道,县差们便请他掐算一下那些女子的去处。”

    原来是半路遇上的和尚,招摇撞骗,还冒充是京城菩提寺的高僧。

    菩提寺是国寺,据说几百年前,住持虚云大师有返老还童的本事,后来飞升上天而去。也不知此事是真是假,但是菩提寺却由此声名大盛,天下闻名。而菩提寺也向来被传为神佛之地,护佑国祚。

    不过夏文锦却是嗤之以鼻的,真要是护佑国祚,这天下,就还该叫天乾,而不是成为南夏了。

    菩提寺在天下人的心中都有着崇高的地位,也难怪那游方僧人报了菩提寺的名字,就轻易让县太爷派的人将其奉为神仙一般,他信口开河托词鬼神,也没有人怀疑。

    村正道:“上差莫不是想再去寻那位高僧?”

    夏文锦心中一动:“能寻到吗?”

    既是游方僧人,骗吃骗喝拿了好处后,肯定是逃之夭夭了。

    村正道:“那位高僧倒是留了话的,说若是河神再次抓人,可去找他,他定把河神抓起来打屁y股。他走的时候还念了几句诗。”

    “什么诗?”

    “文华宸锦许天机,

    佳龄少女河神妻。

    涕泪涟涟淹河口,

    怨气满满填石矶。

    青天有意难安抚,

    白云无心敢肆意?

    唯愿人间多看顾,

    哪辞地狱独我栖!”

    皇甫景宸看了夏文锦一眼,低声道:“这第一句,是巧合么?怎么中间嵌了你的名字?”

    夏文锦斜他一眼:“你想多了,我可没这么自恋。这所谓的高僧有问题啊,你看,他说什么那些佳龄少女是河神娶去了,又说他们涕泪涟涟,怨气满满,连青天白云都不能安抚,何况是人?不过,他还装模作样说什么要是上天能多看顾人间,哪怕他一个人下地狱!说得倒是冠冕堂皇的。”

    皇甫景宸在心中念了几遍,看向村正:“你们河口村傍的这条河,叫什么河?”

    村正一头雾水,道:“天神河啊!”

    皇甫景宸又问道:“你刚才说,你们原本想去请河头寺中的住持大师来做法?”

    村正更是满头雾水了,点头道:“是,不过路上遇上那位大师了,我们就没去了。”

    皇甫景宸问道:“那寺,是叫石安寺吗?”

    村正大吃一惊,继而笑道:“没想到石安寺这般有名,连上差也听过了。不过,说起这石安寺,也的确是很灵验,是咱们这一大片很有名的寺院。”

    皇甫景宸摇了摇头,他并不是听说的,甚至在这之前,他不知道有这个名字,有这么一个寺院。

    夏文锦在听皇甫景宸连问两问后,也是眼神一亮,她明白为什么皇甫景宸问到河叫什么名字,就知道寺叫石安寺了。

第96章 炸开了锅

    夏文锦道:“石安寺很有名吗?”

    村正道:“当然,整个县都有名。据说整个云丰郡,也没有几个能和石安寺相比的寺院。”

    皇甫景宸道:“我曾听说过,南夏所有的寺院,只要有菩提寺大师挂过单,并得到承认,以后都是菩提下院,是皇家寺院分院。”

    夏文锦笑道:“他们找的那位高僧不是说是菩提寺的大师吗?”她也在好奇,那诗句的第一句,与她的名字到底有没有关系?

    皇甫景宸想了想,道:“明天我们就去石安寺看看吧!”

    村正好奇:“你们不去和河神交涉?”

    皇甫景宸语气轻缓,道:“那位说河神娶妻的高僧,叫我们去石安寺找他。”

    “啊?这这这……什么时候说的呀?”他们不是都没有见过那位高僧吗?

    夏文锦见村正很着急的样子,解释道:“那首诗,倒数第二字连起来,便是‘天神河石安寺看我’。既然高僧留下话,我们总得去看看的。”

    听说是高僧留话,村正也不敢说什么,讷讷地应了。

    当天夜里,一y夜无事。

    然而,第二天一早,河口村还是像炸开了锅。

    第二天一早,张屠户红着眼睛,拎着刀冲到村正家里,一个大男人,痛哭流涕。

    村正皱眉道:“到底怎么回事?”

    张屠户咧开大嘴就哭,他的女儿张二珠,昨晚失踪了。

    旁边有人道:“张发财,昨天跟你说把二珠送到这里来,你不肯。这里有官爷守着,送到这里的人丫头们都安全得很。你非不听,现在你女儿不见了,这可要到哪里找?”

    听见喧闹,皇甫景宸与夏文锦应声出来,问道:“怎么回事?”

    众村人七嘴八舌地把张屠户女儿不见的事说了一遍。

    皇甫景宸看着张屠户:“是什么情况?”

    “快跟上差说说是什么情况?”

    张屠户抹了抹眼泪,道:“昨天我拿着杀猪刀,一直守在珠儿门口,守了一晚上,我都没睡觉啊。早上见天亮了,我也松了口气,准备叫珠儿起床,但是叫声没人应,推开门一看,珠儿的房间里是空的。”

    他说着,眼睛血红,又是惶然,又是伤心。

    皇甫景宸道:“带我们去你家看看!”

    村正道:“上差大人,那那些个丫头们,是送回家,还是继续在这里?”

    皇甫景宸转头道:“先送回家,傍晚再送过来!”

    张屠户看到那些丫头们果然都没事,想到自己失踪的女儿,不禁悲从中来,领着皇甫景宸夏文锦往他家去,有好事的村民也跟了去,村正当然也是要去的。

    张屠户家在村北,三间土屋,河口村都是沿河而建的屋子,错落有致。

    去到他家时,他家娘子早就哭晕在地,小儿子也哇哇大哭,一家子乱成一团。

    夏文锦在张屠户指相下,去了张二珠的房间,房间里被子散开,但并不零乱,显然是在睡梦中被掳走。

    据张屠户所说,他整晚都守在房间外面,他娘子带着小儿子住在隔壁,他们都没有听见任何声响。

    夏文锦走进房中,细心地检查。又不时问屠户和屠户娘子一些问题。

    那些村民们小声议论:“河神是神仙,当然是来无影去无踪,哪里会听到什么声响?”

    “张屠户平时凶霸霸的,连鬼都怕他,他亲自守在门口,人还能不见,这哪里是人能办到的,看来真的是神仙干的。”

    “对对对,王氏果然是个扫把精,把她沉河里去!”

    “走走走,我们一起去!”

    “有官爷在这里,怕是不好办!”

    “官爷在这里,人还不是被河神抓走了?”

    “走走走,我们去王大柱家。”

    ……

    这群村民越说越大声,转身就要走,皇甫景宸喝道:“站住!”

    众人到底还是害怕“官差”的身份,纷纷站住,但眼神里都是不认同,显然,如果查不出些什么,他们就要去把王月娥沉河里送给河神。

    夏文锦走出房间,缓步上前,看着那些脸色各异的村民,缓缓道:“你们觉得,这真是河神所为!”

    “当然是河神,这还能有假?你没看见吗,门都关着呢,张发财还守在门口,人从哪里走?怎么会突然不见?”

    “门是没有动,但窗户动过了。”

    “窗户?”众村民有些奇怪,那窗户不是关着的么?

    夏文锦目光扫过他们:“如果是你们,晚上睡觉会不把窗户闩上吗?”

    众村民一想,那绝对不可能,村里失踪好几个姑娘,谁都听说了,又知道王氏昨天回村闹了一回,很可能晚上会出事,谁不把门窗关紧?

    张家娘子也道:“闩上了,我闩上的。”

    有村民不太服气地道:“闩上了现在又开了不正说明河神神通广大吗?不然,从里面闩上的,怎么能弄开?”

    “普通人当然是弄不开,但也不是完全无法开。”夏文锦反问:“你们也说了,河神神通广大,若真是河神,那窗户闩上了也可以来无影去无踪,为什么要把窗闩弄开?这说明,动手的不是河神,是人。”

    “不可能吧?”

    连村正也道:“这……这怎么可能?张发财不是就在门外吗?怎么会一点声音都没有听见?”

    皇甫景宸声音清冷且带着穿透力:“你们进来的时候,难道没有闻到一丝极淡的香气?”

    众人摇头。

    有人还道:“哪里有什么香气?根本没有啊!”

    夏文锦意外地看了皇甫景宸一眼,她的鼻子很灵,进院就闻到了,所以才会去仔细搜索房间,没想到皇甫景宸也闻到了。

    皇甫景宸道:“这说明屋子里有迷y药,这种迷y药只有极淡的气味,又过了一y夜,所以才难以察觉。”

    夏文锦轻笑:“河神还需要用迷y药吗?”

    众村民将信将疑,面面相觑。

    村正到底是村正,立刻抓住重点:“既然是人为,咱们村头一直有人守着,岂不是说明是村里人干的?”说着,他目光扫向在场村民,一双眼睛里,已经带了几分凌厉之色。

第97章 谁能办到

    那些村民被这目光一扫,不禁后退一步,几个人已经叫出来:“肯定不是我,我昨天在家里睡觉!”

    “也不是我,我昨天就在村正家里啊。”

    “我昨天在睡觉,我婆娘可以做证!”

    ……

    张屠户从怔忡中回过神来,喃喃道:“不,不可能,不可能从窗外来的。”

    “他们是不可能!”夏文锦笑道:“毕竟他们还没有这个本事。”她招手:“你们过来看。”

    她向皇甫景宸使了个眼色,然后展颜一笑,倒像是抛了个媚眼一般,皇甫景宸抿了抿唇,该死的他竟然懂了这个眼神的意思。

    村正和众村民以及张屠户都随着夏文锦进了屋。

    夏文锦推开窗户,让他们朝窗外看。

    这一看,有几个人晃得头晕。

    他们这才明白,为什么张屠户说不可能从窗外来人,这间房子外面,是石壁,足足有两丈高,下面就是河,河水虽然不是急冲而下,也是奔流不息。

    从村头往里走,因为是上游,地势越来越高,是石壁而非浅滩,不然,也无法建筑房屋。

    这也是张屠户觉得他这里比村正家里更安全的缘故。

    有人不解地道:“这窗户闩没闩的好像都不重要,反正也不可能有人能从这里爬上来。那只有这个窗户,难道是猴子干的?”

    这话明显带着揶揄,有人甚至笑出声来,看着夏文锦的目光充满了怀疑。

    这官差看着年纪小小的,到底有没有能耐?

    别是信口胡说,最后得罪河神,吃亏的还是他们。

    夏文锦也不在意,只道:“仔细看!”

    几个胆大的把头伸出去看,终于,有个眼尖的叫起来:“有痕迹,那里,那里有痕迹。一条痕迹。”

    又有人叫道:“窗台上有两个小洞!”

    村正倒是想看看,不过他老胳膊老腿的,没有年轻人方便,而且,下面是一片白汪汪的水流,他也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一头栽下去。只是不住地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夏文锦也不卖关子,扬声道:“明显,有人从河里上来,到这里,攀着河壁凸出的石头,用匕首或是别的尖锐物借力,一路爬上来。”

    “可就算是这么上来的,带着一个人,怎么下去?”

    “那两个洞,应该是挠钩抓出来的。目前看来,应是张二珠被迷药迷晕,人事不知,来人掳了她,借着挠钩小心地下去,用船离开!”

    “这……这……”村正觉得不可思议:“这一个不小心,就会掉进水里被冲下河,这也太难了吧?”

    “对于你们来说是很难!”夏文锦目光扫过,“但是有人能办到!”

    有人道:“话是这么说,要真是人干的,为什么要趁疯婆子来闹就来掳人?”

    “自然是为了让你们转移一下仇恨的目标,让你们觉得都是因为王大娘,觉得她是扫把精。”夏文锦顺手把窗户关上,还上了闩。

    “就算你说的对,但是疯婆子要来闹可一点规律都没有,你说了不是咱们村里的人,那咱们村的事他怎么知道?怎么知道张家丫头在家里?又怎么知道从这里上去抓人?”

    夏文锦点了点头,这个村民倒是个脑子灵活的,她目光盈盈一转,道:“那自然是因为,有人拿了好处,给人通风报信!”

    “是谁?哪个狗日的干的?老子揍死他!”

    “就是,丧天良啊,这样的黑心事也有人做,这是要断子绝孙的!”

    “打出来是谁,看我不打死他!”

    “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子也要打死他!”

    ……

    一时,群情汹汹,但是,在这样的愤怒中,一个声音道:“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谁会做这么伤天害理的事?你不会是故意这么说,要让我们互相怀疑吧?”

    “让你们互相怀疑,我有什么好处?”夏文锦冷笑一声。

    “那你说那人是谁?”

    夏文锦笑着,她扮了男装,看起来身量不高,还带着少年人的青涩,在一群壮年男子面前,却丝毫也不显弱势,那一丝笑,阳光灿烂,仿若能融化高山上的冰雪。

    她伸出手指,指着其中一个人,道:“他!”

    那人吓了一跳,尖声道:“胡说,怎么会是我?”

    旁边也有人道:“差大人是不是搞错了,刘三昨天一直跟我们在一起,也在村正家里守夜,他根本没有离开过!”

    夏文锦挑挑眉,笑道:“他当然有离开过,昨夜我派你们去通知那些家里有女儿的把女儿送到村正家里,你们分头去的!这个刘三,他跑了两家,张屠户不肯把女儿送过来,也是他报告的,你们忘了?”

    “这能说明什么?这只能说明他热心吧?”一人为刘三抱不平。

    刘三也委屈地道:“差大人,你们是府台老爷派下来的,县老爷都得听你们的。但是你们不能随便冤枉人啊!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就是,都是乡里乡亲的,刘三应该不会这么做的!”

    夏文锦奇道:“刘三,你没这么做,那你家里养着的麻雀,为什么要去放一只?”

    有人笑了:“放麻雀?麻雀还能传信吗?再说,谁没事养麻雀?”

    夏文锦笑吟吟地道:“可不就是吗?谁没事养麻雀?还养着一笼。他不止放出麻雀,还在他家后面不远处的河岸边,扔下一个纸包,我猜,纸包里面有油纸,油纸之中,就是告诉他的同伙张发财家可以动手的消息吧?”

    听到这句话,张屠户顿时炸了,他猛地跳起来,抓住刘三的胸前衣襟,一拳砸过去:“是你,你这个丧尽天良的东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老子打死你。你还我珠儿来!”

    “不是!我没有!”刘三这下真的跳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疼的,张屠户是连两百斤的猪也能一把揪到案上的,那手多重啊,一下子几乎把他的牙打掉!

    张屠户悲愤女儿的失踪,对他哪里会手下留情,一边拿大拳头砸,一边怒骂:“你个黑良心的东西,我们哪里得罪你了,你要害我,你要害我珠儿?”

第98章 有什么误会

    “不是我,我说了不是我,他们冤枉我的!”刘三趁着张屠户一怔神,猛地挣开,赶紧退得远远的,离开张屠户可以抓到的范围,冲着夏文锦叫道:“就算你是差大人,你也不能血口喷人?”

    张屠户还要冲过去,被几个村民拉住,叫他看看再说。

    他们当然更信自己村里人,夏文锦皇甫景宸便算是以官差的身份来的,在他们眼里,也是外人。

    “血口喷人?”夏文锦悠然:“我与你无怨无仇,难道我还要构陷你不成?”

    “那谁知道?”刘三嘴硬得很:“许是你想要找我当替罪羊,回去领功!”

    “哟,不错呀,连替罪羊,回去领功这种事都知道,看来你还挺有见识的!”夏文锦悠悠地笑。“可惜这是我亲眼看见的,就在昨天晚上,你鬼鬼祟祟的,我觉得奇怪,才多跟了你一路。”

    她神色越是悠然,刘三眼神里就越慌张,最后,他怒道:“我没有做过的事,谁也别想赖在我身上。懒得跟你们说,一y夜没睡,我得回去睡觉了!”

    夏文锦站在原地,笑盈盈地看着。

    村正道:“上差大人,刘三是村子里土生土长的人,应该不会这么做,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见夏文锦没有追过来,刘三松了口气,他只要走出这个门口,就会逃得远远的,天高皇帝远,谁能抓到他?

    他已经退到了门边,这时猛一转头,就想冲出门去。

    然而,他的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推了回来,皇甫景宸站在门口,他的手张开,五指一扣,按着刘三的头,把他推进屋子里。

    夏文锦冲皇甫景宸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皇甫景宸移开目光,她暗示他守在门口,原来是知道有人要逃。昨天晚上两人觉得村子里肯定有人有问题,他与夏文锦分头行动,他这边没什么收获,没想到夏文锦倒是已经知道是谁了。

    夏文锦悠然道:“既然不是你,你逃什么?”

    刘三被推回时摔了一个跟头,他努力扬起脸来,大声道:“我哪里是逃?我不想被你们屈打成招!”

    “还真嘴硬呀!”夏文锦笑道:“看来你是不肯承认呐?”

    刘三怒道:“我没做过,为什么样要认?谁都知道,那些官差为了自己完成任务,就胡乱抓人顶罪,但是你别想欺骗大家伙。他们不会被你骗的!”

    不少村民都道:“刘三平时挺热心的,也肯帮助人,应该不是他。”

    夏文锦笑道:“看来你有一个好名声!”她目光扫过众村民:“既然你们都不信,派人去他家里搜搜。有道是无利不起早,若不是有利益,想必这刘三也不会这么卖力。”

    刘三大怒:“你们凭什么搜我的家里?我说过我没有,你们这是血口喷人,想随便从我家里拿点什么就逼我背黑锅吗?”

    夏文锦看着村正:“你派人去他家里搜一搜。”

    村正看看刘三,又看看夏文锦,迟疑道:“这,要搜什么?”

    夏文锦道:“为了以示公允,你带村民去随便搜,我不参与。你们觉得可疑的,都可以。要是觉得没有可疑的,回来告诉我,我给他赔礼道歉!”

    见夏文锦这样说了,有人就想,也许官差大人真是有什么依据才这么说,有几人自告奋勇愿意随村正一起去。

    刘三不住在那里叫冤枉,村正觉得,大概只有搜过之后,才能证明刘三是不是被冤枉。这上差大人不是说了吗,只要没有搜到什么可疑的,他就给刘三赔礼道歉。

    村正也留了个心眼,他自己没去,派了五个人过去,张屠户当然是要去的,村正还特别交代同去的村民看好他!这是怕张屠户听了夏文锦的话,有了先入为主之见,胡乱找个东西来冤枉刘三。

    皇甫景宸主动给自己找事做,道:“我也去看看!”

    夏文锦笑了笑,她看到皇甫景宸眼里的几分疑惑,显然,他也想亲自去看看,到底刘三是真的可疑,还是被冤枉的。

    也好,毕竟,他也是“官差”身份,有一份力出一份力。没毛病!

    村正自己连同四个人在这里。

    一来,是看着刘三,二来,何尝不是看着不让夏文锦伤害刘三?

    夏文锦才没兴趣伤害刘三,要不是那么多个失踪的女子无辜,就冲着这些村民想把一个活生生的人沉到河里,她才不想管这些事。

    刘三在那里一个劲叫冤枉,夏文锦听得心烦,对留下的四个人说道:“你们看着他,他若跑了,你们就以同罪论处!”说完来到院子里,村正忙跟了出来。

    夏文锦不经意地问道:“村正,这刘三平时做什么营生?”

    村正道:“他平时做货郎生意,走乡串户,村里村外的走,还去过城,去过府城,是个有本事的人。”

    夏文锦回头看了一眼,道:“村里人对他的印象都不错!”

    “毕竟是同村的,他也常帮村里人带点外面的稀罕东西,又肯帮人,人很不错!”村正瞄了夏文锦一眼,小心翼翼地道:“上差大人,是不是弄错了?刘三应该不会祸害村里人。”

    夏文锦老神在在地道:“有没有弄错,你不是派人去搜了吗?还有,这刘三走乡串户,别的村也走过吧?那倒得了解一下,别的村是不是也有女子不见。”

    村正一怔,接着不自然地笑道:“差大人,应该不会有这样的事。刘三这人头脑灵活,做生意做得好,日子过得不差,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说不通啊!”

    夏文锦道:“村正不是派人去搜了吗?这些人都是村正信任的人吧?其实村正想一想,失踪的是你们村里的女子,刘三也是你们村的人,这件事,要不是职责所在,与本差可没有什么关系,更没有什么损失,本差替你们找恶人,要是再被村正当了恶人,那就可笑了。”

    被说中心事,村正不自在地道:“那不会,那不会,上差辛苦,小老儿还是知道的。”

    夏文锦笑道:“不如我们打个赌!”

第99章 行不行

    村正懵然:“啊?打赌?”

    夏文锦道:“对呀,若刘三是同谋,接下来,村正可不要再对我质疑了;若刘三不是同谋,我也定把那些女子找回来,活见人,死见尸!”

    村正担心的是官差大人撂挑子走人,见夏文锦所谓的打赌左右都是对村里有利,立刻点头道:“好!”

    村正好奇,问道:“上差,就算刘三是同谋,那还有谁会是主谋?”

    夏文锦道:“先揭一个,再往后揭。不着急!”

    村正忐忑不安地道:“不是咱们村的人吧?”

    夏文锦侧目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从水路攀石壁上来,用挠钩把人弄下去,那些村民貌似还真没有这本事!”

    村正听了,轻轻吁了口气,也不知道是放心了,还是不放心。

    不一会儿,就听到一阵脚步声,那张屠户一阵风似的先跑了回来,也不理村正和夏文锦,先是冲进屋里,接着,屋里就传出刘三的鬼哭狼嚎。

    这态度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村正胆战心惊地道:“怎……怎么回事?”

    这时,同去的人也陆续回来,一个村民手中提着一笼麻雀,还有个村民手里提着一包东西,当着众人的面打开,是好几锭银子。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一摆放在院子里。

    皇甫景宸最后走进院来,他长身玉立,清俊挺拔,清雅如画中走出,贵气自然散发,站在一众村民之中,分外显眼。

    夏文锦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笑容如晨时新绽的一枝荷,清新芬芳,又如晨起初见的一缕阳光,明媚温暖。

    皇甫景宸被那笑容晃得眼前一滞,心神荡漾,但他很快回过神来,急忙避开目光,他发誓,绝不能再叫这个人的笑容给迷了。他一再在心里强调:这是个龙阳,龙阳,龙阳!

    不用皇甫景宸开口,也不用夏文锦再问,已经有村民义愤填膺地道:“村正,刘三那混蛋家里果然有一笼子麻雀。”

    “刘三家里有很多钱!”

    “刘三家里有好几件好东西,都很贵。他一个货郎,哪里赚得到这许多?”

    “刘三的婆娘手腕上戴了一个金镯子,是真的,老值钱了!”

    “刘三……”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刘三家的异常。

    这时,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刘三抱头鼠蹿地跑出门来,不过还是被几个村民围住,也跑不掉,不止张屠户动了手,还有家里有失踪女儿的村民,也没少下黑手。他的两只眼睛都打青了。

    他冲到院子里,大声叫道:“冤枉,冤枉啊,这些年我走乡串户,县城里,府城里,甚至郡城里去跑过,赚到这些钱,那都是拿命换来的,你们不能因为我赚了钱就怀疑我的钱来路不明吧?”

    “还有那些麻雀,是我养的,但是我养了是为了做生意用的,货郎的时候,也给人变个戏法什么的。谁规定不能养麻雀了?”

    村正看看那些物件,刘三家突然变得这么有钱,肯定是有些问题,但是,别人的横财,也许真与这件事无关呢?

    看着刘三长大的村正心里还有一线挣扎,道:“养麻雀虽然没听过,好像也不犯法!”

    夏文锦看了那麻雀一眼,道:“这些麻雀都是训练过的。”

    “从哪里可以看出来是训练过的?”

    夏文锦道:“很简单,把里面的麻雀一只一只放出来验证!”

    有村民立刻道:“要真是用来通风报信的东西,这一飞回去,岂不是引得更多人来了?”

    “对对对,那些人连石壁都能爬得上来,要是来到咱们村里杀人放火咋办?”

    “麻雀放出去肯定会飞的,能验证出什么?”

    “不能试,反正这些麻雀有问题是肯定的。”

    夏文锦走过去,伸手拉住皇甫景宸的胳膊,摇一摇,笑吟吟地道:“铮哥哥,你的暗器手法还行的哦?”

    皇甫景宸手臂一僵,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赶紧甩手,但是夏文锦哪里让他甩掉,继续笑:“铮哥哥,你到底行不行嘛?”

    皇甫景宸:“……”

    他能说不行吗?

    还有,这个死龙阳又玩花样了,以前叫他黄公子,黄兄,现在竟然肉麻兮兮地叫他铮哥哥。

    看着她小y嘴微张,清清脆脆地吐出铮哥哥三个字,他的心里麻乱麻乱的,他又甩手,恼羞成怒:“快放手,成何体统?”

    不成体统只是他的感觉,其实夏文锦虽然是拉住他的胳膊在摇,声音清脆调皮,但是落在村民的眼里,也没有什么异常。只是皇甫景宸鉴于她是龙阳,有前科,才会反应特别大。

    夏文锦笑得眉眼弯弯:“你先答应我!”

    “行,行,我行!好了吧,你先放手!”皇甫景宸几乎要气急败坏了。

    夏文锦放了手,先是走到刘三面前,一脚踹了过去,把他踹翻在地,对守着他的村民道:“绑了!”

    这一声霸气十足,村民还在发怔,那张屠户已经十分快速地寻了一根绳子来,像绑猪似的把刘三给绑了起来。

    绑完,他还冲刘三啪地刷了一个耳括子,粗声粗气地道:“你也不用喊冤,要是你,老子把你打出蛋来,要不是你,老子送你打两顿当是还你!”

    刘三还想叫点什么,张屠户也是绝,不知道哪里找了只臭袜子,趁他张嘴就塞了进去,把刘三噎得直翻白眼。

    而后,张屠户过来冲着夏文锦就跪下了:“差大人,我珠儿才十三岁,现在生死未卜,请差大人一定要把我女儿救出来。”

    夏文锦道:“正在找线索!”她走到提着那笼麻雀的村民面前,回头道:“留一个人看着刘三,其他人随我出来,我给你们说说,这麻雀的问题在哪里!”

    众人一听,呼啦啦地都往外跑,村正赶紧拉住跑得慢的那人,叫他看着刘三,自己也跑了出来,六十多岁的人,这会儿比年轻人还灵活。

    张屠户家外面的空地挺空旷,夏文锦见众人都出来了,村正也在,对那村民道:“你先一只放出来!”

第100章 试一试

    那村民小心翼翼地伸手进去捉了一只,又把笼口关紧,这才一张手心,那只麻雀抖了抖翅膀,向天上飞去。

    它在空中拐了个弯,飞向东南方。

    就在它直接往前飞时,空气中听见哧的一声,一块石子激射而出,那只麻雀被打中,落下地来。

    夏文锦冲着皇甫景宸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对那村民道:“第二只!”

    笼里共有五只。

    村民再抓一只,也如刚才一样,小心翼翼地放出。

    那只麻雀先是在村民掌心晃了晃,一拍翅膀,飞了出去。

    同样是飞往东南方向。

    第三只,在村民的目光中,它不负众望地仍然飞往东南方向。

    ……

    这下,有人叫了起来:“这麻雀果然是训练过的,它只飞往一个方向!”

    夏文锦笑道:“你们发现了?现在你们知道,为什么每当王氏来闹,村里就会失踪一个女子了吧?那是有人故意要让你们把目光盯着王氏,以为这一切都是王氏引来的,不过是那帮人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和目的使的小伎俩。”

    “这刘三真是可恶,难怪突然那么有钱,原来是通风报信得的银子。”

    “走,找他去,到底是谁做这么伤天害理的事,那些个丫头们,现在到底在哪里?”

    “对,打死那个杂y种,吃里扒外的东西!”

    “我看他才该沉河里去!”

    ……

    看着群情激愤的村民,夏文锦慢吞吞地道:“你们问他没有用!”

    张屠户已经走到门边,听了回头道:“怎么没有用?差大人,他不知道还有谁知道?”

    夏文锦摇头道:“你们想想,能想到这样的办法,一环套一环,掳走这么多女子,连县老爷派人也查不出来,最后只能以为是河神娶媳妇的人,会这么轻易的把他们的住处告诉刘三?”

    有人问道:“那怎么办?刘三总能知道一些什么吧?”

    村正也道:“对呀,不找刘三还找谁?现在不是只有刘三这个线索吗?”

    张屠户急得要跳:“差大人,到底该找谁?我家珠儿还在他们手上!她是个姑娘家……”言下之意,被抓走的时间越长,对珠儿就越不利。

    一个女子,落在坏人手中,不止性命之忧。

    张屠户不管不顾地道:“我先问问。”随着张屠户进去,还有几个村民也跑了进去,都是家里有女失踪的村民。

    院子里又传来刘三的鬼哭狼嚎声。不过这次,没有人再同情他了。

    夏文锦站在院门口,看着被村民们围殴的刘三,刘三拼命地叫道:“我招,我招……”

    据刘三说,那次王氏来河口村大闹那一夜,他半夜起夜,发现有黑影从他家旁边过去,他一时好奇,跟了过去,看见那人扛着个麻袋,袋里似乎有人。

    接下来,他被发现了,那些人拿出明晃晃的刀,他先吓尿了,也顾不上别的,只知道跪地求饶命。

    那些人没有杀他,但威胁他,要是他敢说,就把他和他家里人全杀光。

    据张三说,那些人飞檐走壁,神出鬼没,第二天夜里,那些人突然出现在他的房间里,先是向他打量谁家姑娘好看,然后交给他一笼麻雀,只要王氏再来闹,就放出一只麻雀,有他的好处。

    他放出第一只麻雀后还吓得不得了,尤其是知道当天又有个姑娘失踪后。但是第二天夜里,又有人来到他家,告诉他他的好处费放在他家后面的一个石洞里,放出麻雀的第二天就可以去那里拿。另外若是有特殊的事,可用油纸包着纸条扔到他家附近的河里。

    他第一次从石洞里摸到一锭银子时,沉甸甸的银子既驱走了他的害怕,也泯灭了他的良心,之后,便一直是石洞里拿银子,有事就往河里扔油纸包,他再没见过那些人。

    原来这刘三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线索断了。

    但刘三该死,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他专祸害村里人。

    见村民们义愤填膺,又冲上去对刘三暴打,夏文锦清晰的声音传进众人耳中:“可别打死了,打死了便宜他了。留一口气送县衙门去!”

    见夏文锦皇甫景宸转身要走,张屠户急了:“差大人,你们就这么走了,我的珠儿怎么办啊?”

    夏文锦道:“我们得去寻线索!”

    张屠户绝望地道:“哪里还有线索!”

    “当然有!”夏文锦扬扬手中那只麻雀笼,里面只剩下一只麻雀了,那村民手快得很,要不是她速度快,连这只也被放飞了。

    张屠户眼里燃起一丝希望:“你是要跟着麻雀飞走的方向追?”

    夏文锦道:“我可跑不过麻雀,带着引引路。”

    “我跟你们一起去!”张屠户立刻道:“我有把子力气,等我带上我的杀猪刀!”

    “你别去了!”夏文锦阻止他:“你没听说吗?那些人飞檐走壁,神出鬼没。”

    “我不怕,珠儿不见了,我这当爹的,总不能干等着!”

    夏文锦无奈地道:“你跟着我们,会拖慢我们的脚程!”

    真话虽然伤人,但这时候真话最有用!

    张屠户一怔,颓然停步。

    夏文锦对村正道:“先派人把刘三送官。你们在这里等着,三天之内,会给你们消息的。”

    村正忙点头应下。

    夏文锦看皇甫景宸,笑道:“铮哥哥,我们走了!”

    皇甫景宸搓了搓手臂,低喝:“不许这么叫我!”

    两人这两句话的时间,已经走出一段路。张屠户见他们脚下果然很快,神色不禁黯然。

    夏文锦笑嘻嘻地道:“要不叫你黄哥哥?”

    “住嘴!”皇甫景宸沉下脸。

    从她嘴里叫出来的,不管黄哥哥,还是铮哥哥,都带着一丝婉转轻柔的意味,虽然她是调皮故意逗他,可每一声从她红y唇里吐出,都让皇甫景宸心中一跳。

    那娇俏的眉眼,调皮的模样,比女孩子还要婉约明媚。

    越来越多的时候,他甚至会模糊了他是男子的事实,只为他的明艳娇容所恍神。

    他只有沉下脸,才能掩饰自己跳得越来越快的心。

第101章 只是寄卖

    皇甫景宸虽沉着脸,脚下却一点都不慢。

    夏文锦心中暗笑,这人对玉佩势在必得,而且晓行夜宿,有时候错过宿头,就在野外露宿一夜,用心急如焚来形容他赶往梁州的心情很贴切。然而,王大娘的事发生后,明知道管这事会耽误行程,他却义无反顾。

    他虽身上带着富贵人家公子的习气,但其实也是天生有侠义心肠的。

    可惜,如果他不一直盯着自己要玉佩就好了。

    玉佩的事,她没有骗皇甫景宸,现在玉佩的确是在梁州的琉璃阁中。不过,不是活当,也不是死当,而是寄卖。上辈子,最先传出这块玉佩的地方,就是琉璃阁,为了尽快弄清这玉佩到底是什么来历,当然没有比琉璃阁最合适的地方。

    可惜,此刻的琉璃阁的东家还不认识她,也不知道这玉佩的来历。

    她当然不是真想卖掉,寄卖的条件是若有人要,得她亲自去交易。不识这个玉佩的人,没有这个耐心,有这个耐心等她的人,才是她要找的人。

    她原本是想等一段时间,不过,皇甫景宸既然定要讨回,毕竟这不是上辈子,玉佩也不属于她,他才是这玉佩的主人,她当然是去取了还给他,至于玉佩来历,一切随缘吧!

    两人一路向东南方而去。

    避开村民的目光后,他们的脚程极快,没有路的地方,直接用上了轻功。

    但即使这样,走了一段路之后,前面也没有路了。

    夏文锦停了下来,观察了一下地形,将笼子提到眼前,笑吟吟道:“小雀儿小雀儿,接下来可要靠你了!”

    她把笼口开了一个小缝,那只麻雀立刻就往笼口凑过来,被她轻轻抓了,她在麻雀背上轻轻抚了抚,两手一张,麻雀顿时飞上天空。

    这边见麻雀上天,手中便已扣住一颗石子的皇甫景宸正准备待它明确了方向,就把它打下来,夏文锦已经笑道:“别动手。它跑不掉!”

    皇甫景宸回过头,看见一抹淡淡的银光,他嘴角有些抽搐。

    这种把银丝线系在麻雀脚上的办法,真是迷之操作。

    确定麻雀还是往前飞,夏文锦就收回银丝线,把扑腾着翅膀的麻雀给拉了回来再关回笼子。

    这么试了几次,他们已经走出很远,夏文锦发现,他们一直顺着河道在往上走。她计算着路程,若是几个练家子,要在一y夜往返又不被人知,最远的距离应该是多远。估摸着差不多了,她把麻雀放飞。

    这次没有缠上银丝线。

    那麻雀飞起,他们也加快脚步,麻雀只飞了不到一里远就落下。

    那里是一座山下,错落有致的建筑着几处房屋,偏僻,安静,少有人来,若是要藏几个人,还真没有人知道。

    夏文锦两人跟去时,只见麻雀一头扎进一间屋子里,从窗口看去,那里摆放着不少白米和谷物,麻雀扑在上面啄食,显然对这一切十分熟悉。

    随着麻雀飞去,屋内响起一声惊呼:“麻雀怎么大白天的飞回来了?”

    有人道:“不好,怕是那人已经暴露了。”

    “快转移!”

    “不要急,别忘了,就算那人暴露了,麻雀是飞的,谁能比鸟飞得快?我们还有时间!”

    几个人的声音乱糟糟的,但从他们的话语里透出的讯息,知道这些人果然是幕后黑手。

    夏文锦眼神一厉,一脚踹开了院门。

    皇甫景宸默默地看了她一眼。

    这个龙阳有时候还是很有男儿气概的!

    随着这一声响,屋子里有人冲了出来。

    出来四个人,两个是五大三粗的魁梧壮汉,一个身材精瘦,另一个刀条脸,一撇山羊胡。

    但这四个人脚下都很轻捷,不同于普通农人。

    何况,这四人也不像一家人。

    见弄出巨响的是两个少年,四人一怔。

    尤其是看这两个少年的面相,他们不禁互看了看。

    左边这个,月白色的衣衫穿在身上,飘然出尘,风华无双,清贵绝世,身形挺拔,但未免也太瘦了些。

    右边这个更不用说了,身量没有长成,而且更瘦,一双眼睛如星辰,如宝石,光采熠熠。

    若说特别,大概就是他们的长相,怎么生得那么精致?

    唇红齿白,肤色白皙,画中走出来的人也就这样了。

    见到两人后,那四人明显松了口气,剑拔弩张如临大敌的姿态都放松了,长相出众又怎么样?不过是两个少年。

    那精瘦汉子道:“你二人是何人,为何毁坏我家院门?”

    山羊胡却是眼前发亮,冲着两个魁梧汉子直打手势。

    那手势是江湖上的黑话。

    皇甫景宸看不懂,夏文锦却看得清楚,她展颜笑道:“几位,我们兄弟在山上迷了路,不过是想讨碗水喝,你们就计划着要把我们抓起来,这不厚道吧?”

    皇甫景宸问道:“他们在说什么?”

    夏文锦压低声音轻笑,促狭道:“说你长得好看,卖给竹笙楼,肯定能卖个大价钱!”

    皇甫景宸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只说我,没说你?”

    夏文锦嘿然,要不要这么聪明?还有,这是什么好听的事么?扯上她做什么?

    山羊胡一惊,没料到这黑话手势竟然被眼前少年认了出来。他看着夏文锦的目光不禁带了几分戒备,道:“你是谁?”

    “我是谁说了你也不知道。”夏文锦可无心跟他们废话:“昨天晚上你们在下游村子里抓了个女子,人在哪里,交出来!”

    “不懂你在说什么!”精瘦汉子冷笑:“我们这里离河口村几十里地,怎么可能一y夜之间在那里抓人?”

    夏文锦斜睨他一眼:“我说了是河口村吗?真是不打自招!”

    山羊胡子也递过去一个责备的眼神,这才转向夏文锦,语气却已经变了,变得狰狞:“小兄弟,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就算我们知道河口村,又有什么不对?下游的那些个村子,河口村最大呀!我们都是靠山吃山的山里人,绑人来做什么?再说,这是要吃牢饭的。我们本份人家,可不敢做!”

    夏文锦笑道:“哟,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山里汉子懂江湖上的黑话手势?山里的汉子个个都是练家子?已经错漏百出了,还想狡辩,还不说实话?”

第102章 铮哥哥

    几人看着面前的两个少年。

    夏文锦眉眼弯弯,笑意盈盈的,好像单纯无害,尽管她说话很老练,一双眼睛好像能直击内心,让人无所遁形一般,但身量没有长成,给人的感觉总有几分稚气。

    皇甫景宸身姿峭拔,透着疏淡的冷意,整个人凤舞华章般,高贵清雅,不落凡尘。

    然而,因为他们的长相都那般出众,如仙如画,年纪又轻,落在这几人的眼里,不免生了几分轻视。

    许是哪些不知轻重的毛头小子一心立功,瞒着家里出来的吧?

    山羊胡子喝道:“你们是何人?”

    夏文锦道:“我们是官差,你可信?”

    皇甫景宸:“……”

    这么问,是摆明了叫人不要信吗?

    山羊胡子冷笑道:“官差?黄毛小子,断奶了没有?就会在这里拉虎皮扯大旗了?官差知道江湖黑话手势?官差有这么大胆子凭你们两个人就敢闯咱们这里?”

    夏文锦笑道:“又不打自招了吧?”

    这时,院外又进来两个壮汉,他们冲着山羊胡子摇了摇头。

    这山羊胡子倒是谨慎,外面还有眼线,往往夏文锦两人的来路寻了一段,没有发现异常,便来报告了。

    “不打自招又如何?凭你们两个人,还想把我们怎么样吗?你们也一起留下吧!”山羊胡子确定两人身后没有人跟来,也许他们只是误闯后,脸色就变了。

    这样两个人,不会是官差,也许是哪个江湖世家的子弟出来历练,知道几句江湖黑话,手底下有几分本事,就自以为天下无敌了。

    随着山羊胡子一声令下,五个人顿时包抄过来,把皇甫景宸夏文锦围在中间,山羊胡子站在原地捋须冷笑:“小子,今天叫爷爷给你们上一课,江湖险恶,不是你们这样的小奶娃能随便闯的!”

    皇甫景宸眼神一厉,他知道有些恶徒嘴巴不干净,但开口就自称人爷爷,着实可恼。

    夏文锦恼道:“本来想给你们一个机会,把人交出来,一切好商量。既然你们找死,那小爷就陪你们好好玩玩!”她摆开阵势要动手。

    皇甫景宸伸手将她拉到身后护住,低声道:“我来,你保护好自己!”

    夏文锦有些意外地看了皇甫景宸一眼,保护好自己?这小子不是对自己避之唯恐不及,巴不得有多远离多远的吗?

    不过,他这个举动倒是挺有男子气概的。

    夏文锦在心里揣测了一下,自己的身手好像也许可能真的不如皇甫景宸,那就先掠阵吧,皇甫景宸打不过时,她再助助手。

    所以,她爽利地应了一声:“好!”

    竟然这样的听话?皇甫景宸嘴角不自觉噙起一抹笑意,心情不觉都好了许多。

    他目光扫过五人时,却如鹰隼一般凌锐,这些人,强掳无辜女子用于牟利,无视别人家破人亡的苦痛,这种人,不配活在世上。

    山羊胡子也吩咐:“速战速决,这个地方待不得了,我们得赶紧走!”

    不知道是这些人先动手,还是皇甫景宸先动手,一时,场中拳影翻翻,白衣飘飘,不过一会儿,场中形势立显,皇甫景宸出手如风,这些个壮汉虽都是练家子,可在皇甫景宸的手底下,过不了几招。

    已经有四个人被打翻在地,那个精瘦汉子的功夫更高一些,还在支撑,整个过程,夏文锦果然是不用出手。

    看到皇甫景宸大发雄威,她拍手笑道:“铮哥哥好厉害,好厉害好厉害!”

    皇甫景宸正要一招将那精瘦汉子拿下,听了这一声,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让精瘦汉子避过了这一招。

    他回过头来恼羞低喝:“住嘴!”

    夏文锦冲他吐吐舌,做个鬼脸。

    那粉红的小舌调皮地伸出,样子又娇俏又可爱,皇甫景宸心中不自觉一荡,接着,他猛地在自己大y腿上掐了一把。

    该死,他都在想些什么?

    那是个龙阳,龙阳!

    他不喜欢男的,不喜欢男的!

    这心理建设连念几遍之后,终于做好,好在精瘦汉子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不然这样的分神,只怕要中招。

    眼见情形不利,山羊胡子眼珠转了转,一猫腰,就想逃。

    但是,他才逃出三步,一个小包啪地砸在他的头上。

    那小包软软的,砸着了也不掉落,山羊胡子顺手拿过,发现是个小荷包,习惯性地用手捏了捏,想看看里面是什么。这一捏,里面一股粉末一飙就喷了出来,喷了他满脸。

    他啊地一声,发出杀猪般的凄厉惨叫,两只眼睛眼泪齐流。

    喷出来的竟然是辣椒粉。

    眼睛传来的剧痛让他连逃跑都忘了,在那里捂着眼睛哀嚎。

    在皇甫景宸看过来时,夏文锦冲他展颜一笑,笑容清朗明媚:“不用谢,这是我该做的!”

    皇甫景宸:“……”

    他只是意外而已,有要谢她吗?

    不过,干得好!

    精瘦汉子虽然是几人中身手最强的,但远不如皇甫景宸,此时又见他方全军覆没,顿时心神大乱,被皇甫景宸一脚扫倒在地,点了穴道,便动弹不得了。

    皇甫景宸回头道:“有没有绳子?”

    夏文锦在自己腰上一拍。

    皇甫景宸懂了,也知道自己问得莽撞,他们都是匆忙出来,哪里会带着绳子?不过,夏文锦为什么要拍腰?

    他的目光不自觉就落到她的腰上,心中竟不由自主地想到之前粉舌轻吐的调皮样子,只觉得心神又有些荡漾起来,他忙又掐了自己一把,压下这份绮念。

    同时,他心里也升起一丝恐慌。

    这小子不想还自己玉佩,只是知道逃不了才不逃的,所以虽然夏文锦是个龙阳,但是起了这份心思的,竟然只是他自己?

    他越来越不对劲了。

    怎么会对一个男子……

    不,这是错觉!他不是!他没有!他绝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夏文锦不知道皇甫景宸此时心中正千回百转,她目光中露出一抹促狭的笑意,袖口一翻,道:“没有绳子,但我有这个!”

    皇甫景宸:“……”

    这不是她之前用来绑麻雀腿的银丝线吗?这东西能绑人?

第103章 这是你自己选的

    皇甫景宸嘴角抽搐,不过他什么都没说。

    莫名觉得,夏文锦胡闹的样子也很……可爱。

    夏文锦可不知道此刻皇甫景宸觉得她是在胡闹,她大步走过去,将其中一个壮汉的手腕用银丝线缠了,又把他的脚腕也缠了几道,这才走向下一个。

    一边走,还一边道:“别小看这线哦,虽然细了些,但是他们若是不想要手或是脚,尽管挣扎,挣哪里断哪里!”

    皇甫景宸眼眸深了深,是吹牛吧?系着麻雀腿的时候,她那么用力拉,麻雀的腿不也没断吗?

    夏文锦手脚极快,一会儿就给每个人“五花大绑”起来。

    而后,她直起腰,拍拍手,道:“好了!”

    “我的手,我的手断了!”突然,一声惨叫传来。

    两人闻声看过去,最先被绑的大汉果然是动了小心思,此刻,丝线深深的切进他的肉里,鲜血直流。

    夏文锦鄙夷:“你的手现在还没断,不过,你要是继续挣扎继续用力,就连骨头都断了。”

    那壮汉痛得眼泪直流,但是听了夏文锦的话,却生生地举着手腕不敢动,凭由手腕上的血滴落在地上,几乎汇成一条血雨线。

    夏文锦悠闲地走到山羊胡子身边,笑吟吟地道:“好了,现在你们也跑不掉了,该说出你们绑的人在哪里了吧?”

    山羊胡子脸色灰败,道:“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夏文锦评论道:“你们做事太糙了。绑张屠户女儿的时候,岩壁上留下太多痕迹,所以我知道你们不是走的陆路,是从上游坐船顺流而下,把人绑了之后逆流而上。虽然你们自认为掩饰得很好,没有留下痕迹,但人只要做过,哪里能不被发现呢?废话少说,人在哪里?”

    山羊胡子道:“卖了!”

    “这么快就卖了,你骗谁呢?”

    山羊胡子哭丧着脸,他的眼睛还生疼生疼的,眼泪流了几箩筐,才勉强能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知道现在大势已去,他倒也光棍,道:“真的卖了,把人绑到,还没到我这儿呢,在半路上就跟人交接了,是黄花闺女,卖了五十两银子。银子还在我兜里呢。英雄是什么来路?银子我分文不要,放我们一条生路可好?”

    夏文锦似笑非笑:“要放你们一条生路也是可以的,不过,你得告诉我们,你们和刘三一起串通,光是在河口村就掳走了七八个女子,别的村也有吧?那些个女子呢?”

    山羊胡子急道:“也都卖了啊!”他着急地补充,“那都是有人要的货,我们到手就卖掉,绝不会在我们这里留到过夜的。”

    “卖给谁了?”夏文锦眼底黑沉沉的,翻滚着冷意。

    山羊胡子看到她的眼神,心里有些害怕,他迟疑道:“对方都是蒙着面,只露出两只眼睛接的货,每次给钱都爽快,我也不知道是谁呀?”

    旁边的皇甫景宸更是气息外显,周围的空气都冷了许多。这世上竟然有这样的恶人,为了几个臭钱,就不把别人的命当命,把女子当成货物,偷掳贩卖,这种人,死有余辜!

    “真不知道?”夏文锦的眼里的冷意也已经凝成冰块一般。

    “我……我真不知……哦,我知道,我知道……对方说是叫什么青y楼,花……翠花楼!”

    夏文锦揭穿他:“你不是说对方都是蒙着面,只露出两只眼睛接的货,为何又知道他们是青y楼的,而且还知道翠花楼?”

    山羊胡子眼泪再次哗哗地流下来,不知道是因为辣椒粉,还是因为是急的,他语无伦次地道:“是他们自己说的。他们告诉我的!”

    “你们做这勾当有多久了?”

    “也不久,就一个月……不,一年,一年多……”

    “掳了多少个女子?”

    “四,四五个……不不不,十几……不,三十多个……真的只有三十多个!”

    夏文锦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沉思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对皇甫景宸:“你先走吧,我把他们送官,然后再来找你。”

    皇甫景宸道:“我和你一起送官!”

    山羊胡子一众脸色灰败,他们掳人拿钱的时候倒是很开心爽快,毕竟,只要一转手,就是五十两银子到手,要知道,五两银子就够一户普通人家一年的吃穿用度,饭桌上还能时常见肉。

    他们花天酒地,做这没本钱的买卖,万没料到有一天,竟然会被人找到,而且,这两人这么年轻,手底下却硬得很。

    此刻,他们倒是希望夏文锦是官差了,官差必然是把他们抓去官府里,论罪再判,最严重的只是秋后处斩,或者是流放三千里。他们怕的是遇上江湖中人。

    此刻,听说夏文锦要把他们送官,他们眼里掠过一抹欣喜。

    夏文锦脸色微微一沉:“叫你走就走,哪来这么多废话?”

    皇甫景宸一怔,平时夏文锦在他面前或无赖或调皮,或戏精或逗趣,从来没有这么沉着脸说过话。

    然而,她这突然的威仪,浑身散发了强大的气场,皇甫景宸还没有觉得什么,毕竟他的父王也是这样的气度,山羊胡子几个却已经噤若寒蝉。

    皇甫景宸摇头:“你一人力单,这么多人,我能搭把手!”

    夏文锦突地又笑了,她看着皇甫景宸,语气意味不明:“这是你自己选的!”

    皇甫景宸还没反应过来她这话是什么样意思,只见她袖间寒光一闪,接着,山羊胡子连哼也没有哼一声,就栽倒在地,脖子上一抹伤口,血液正喷涌而出。

    不过这时候夏文锦已经避开,衣服上并没有沾到血迹。

    皇甫景宸眼瞳微缩,似有些呆住。

    夏文锦脸容冰凉,看着他的目光也没有什么温度,她面无表情地道:“三十多个女子,因为他们,现在生死未卜,视别人之命如草芥者,自己之命已经草芥不如。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我不会把他们送官。我用我的方式来判决他们!本不想让你看到这样的血腥,但你不肯走!现在,后悔了吗?”

第104章 让我来

    皇甫景宸几乎震惊到失去言语,原来如此。

    夏文锦的目光中有一抹很陌生的东西,甚至看向他的目光也很生疏冷漠,这是一个杀伐决断的人所展现的气场,凌锐,锋利,冷峻,肃杀。

    这样的场面,对夏文锦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上辈子,尸山血海也闯过,动手杀人,惩恶除奸这件事,她做过,她的手中,是沾过血的。

    就在她走向第二个人时,皇甫景宸突地上前一步。

    夏文锦抬眼看他,目光疏离:“你要阻止我?”她知道他出身富贵,定然是更看重律法。

    但她现在行事,是以江湖人的身份。

    江湖人行事和律法不同。

    皇甫景宸摇了摇头,他道:“你说的不错,因为他们,三十多个女子现在生死未卜,她们本来有平静的生活,嫁人生子,快乐平安,就是因为这些人,这一切都毁了。她们无辜受难,这些施恶于她们的人,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所以呢?”

    皇甫景宸抿了抿唇,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道:“你的手上不必要沾血,让我来!”

    夏文锦有些意外,挑了挑眉,看着他,似是不解!

    皇甫景宸在她清泠泠的目光中有些狼狈,似乎无所遁形一般,但是,他还是稳稳地伸着手,眼神凝视着她,十分坦然:“我比你大!这些,我来承担!”

    “你杀过人?”

    皇甫景宸摇了摇头,然后,他的目光更坚定:“惩恶,便是扬善,既然是面对恶人,我愿意试试!”

    夏文锦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深了深,她将手中的匕首递了过去。

    那把匕首锋利而轻薄,皇甫景宸身形一起,眼睛一闭,学着夏文锦的样子,把那匕首从精瘦汉子的脖子上抹过。

    一抹温热喷洒到他的手上,他像触电一般,手抖动了一下,几乎握不住匕首。

    夏文锦看着他突然变白的脸色,在一边道:“你行不行?要是不行,我来!”

    皇甫景宸摇头。

    他绝不能说不行!

    他宁愿自己的手上沾了血腥,也不想夏文锦的手上沾染血腥,而且,是那么肮脏的血。

    可是,那血腥味真的很难闻,冲鼻欲呕。

    他不能呕。

    他强行忍住胃里翻腾的感觉,走向下一个壮汉。

    这几个壮汉见他们来真的,早就吓得软瘫在地,口中喃喃叫道:“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饶了小人一条狗命吧……”那个手腕被银线给划开的壮汉,更是吓得失y禁,一股恶臭传来。

    皇甫景宸忍着心中的极度不适,眼神里多了几分戾气,几乎是咬牙切齿一般:“你们当初,可想过饶了那些无辜女子?”

    一股义愤从胸腔升起,他极快地将这几个壮汉的脖子上划过一刀。

    冲天的血腥气无遮无挡,皇甫景宸再也忍不住,他将匕首塞回夏文锦手中,一句话也来不及说,快步走到一边,弯腰呕吐起来。

    夏文锦在一个壮汉身上抹净匕首,在手中轻轻把玩。

    面前的六个人都已经咽气了。

    对于这样的人,她心中不会有丝毫的同情和怜悯。

    人渣本不应活在世上。容他们多活一天,就是对那些受害女子的伤害。

    皇甫景宸吐得天昏地暗,他并没有用早膳,此刻,连胆汁都差点吐出来。夏文锦拍拍他的肩,道:“你还好吧?”

    清润悦耳的声音传入耳中,神奇般地安抚了他的反胃,他感觉好了一些,闷声道:“不碍事!”

    夏文锦叹气道:“既然没杀过人,逞这个强干什么?”

    皇甫景宸想起她也是杀过那个山羊胡,但是她什么事也没有。他狐疑:“你以前杀过?”

    夏文锦顿了顿,缓缓摇了摇头,上辈子的事是前尘往事,过往如同云烟,这辈子,她没有杀过人。

    皇甫景宸低下头,他有些羞愧。

    他到底是太没有见识了,不过是杀几个恶人,竟然因为血腥气而恶心成这个样子,而夏文锦比他还小,却那般镇定淡定。

    他会看不起自己的吧?

    皇甫景宸再看夏文锦,透着几分打量,也有几分小心翼翼:“我是不是很没用?”

    夏文锦摇了摇头,笑了笑道:“你很好。我以为你会是那些食古不化的人,定要把人送官,迂腐不知变通。但显然你不是!我只是不明白,为何你不让我动手?”她动手不会吐成这样。

    皇甫景宸目光落在她白生生的手上,转过头,闷声道:“我说过,我比你大,有些事,我来承担!你的手,不必沾上血腥!”那么肮脏的血,何必脏了她的手?

    夏文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来承担!你的手不必沾上血腥!

    这两句话,听起来很平常,可是,上辈子从来没有这样对她说过。

    倒只是有人在她耳边常说:“文锦,只有你能帮我!”

    “文锦,这世上我最信任的只有你,所以你一定要帮我!”

    “文锦,你真能干,你真是我的贤内助!”

    “文锦,若不杀了这些人,他们都会成为我的阻碍,你帮我!”

    ……

    何曾有人对她说过,我来承担?

    何曾有人对她说过,你的手不要沾上血腥,我来?

    看着突然沉默的夏文锦,皇甫景宸也没有再说话。

    面前少年豪放有之,精明有之,调皮有之,聪慧有之,沉稳也有之,还有之前她生气时散发的强大气场……

    实在是个让人看不透的人。

    他心中突然一动,夏文锦时常调皮,用甜腻腻的声音叫他铮哥哥,或是捉弄他,促狭地和他说话,但他真正难受的时候,夏文锦却很正经。

    她并不是一味瞎胡闹的人。

    如果,她不是一心想着逃开的那个人……

    不,没有什么如果。

    这只不过证明夏文锦身上有可取之处,两个人勉强可以做朋友罢了。没有其他!绝不会有其他!

    等到皇甫景宸缓过来,主动找话题道:“现在线索又断了,我们该去哪里寻找那些可怜女子?”

    夏文锦眼神动了动,扬眉笑道:“那人不是说过翠花楼么?”

    皇甫景宸摇头:“多半是假的!”

    夏文锦眼眸发亮,饶有兴趣地道:“为何?”

第105章 拖下去,杖毙

    皇甫景宸沉吟道:“那人说对方只露出两只眼睛和他们交易,很显然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但又告诉他们翠花楼,这不合常理。这翠花楼,要么是根本没有的名字,要么是他们的仇家,被他们拿来当挡箭牌的。”

    夏文锦笑了,皇甫景宸不但不迂腐,还很敏锐,相比之前他被自己戏弄的时候,成长了不少。

    这少年,只是养尊处优不谙江湖事,少了阅历,但其实见识不凡,经过历练,进步神速啊。

    也不知道是谁家富贵子弟,以后要是被她给捉弄成一个老练的江湖人,她是该觉得愧疚呢,还是该觉得有成就感呢?

    她笑着鼓励:“你还有什么看法,一并说说!”

    皇甫景宸想了想,抬起头来,目光发亮,眼神却很沉稳,自信地道:“人不远!”

    “什么?”

    “我觉得那批人并不远!”皇甫景宸侃侃而谈:“这帮人说过,他们只要得手了,对方就会过来交易,人在他们手里都不隔夜,这说明人并不远。所以我们只要继续找,周围十里左右,就能找到。”

    夏文锦笑道:“大哥,周围十里,这范围很大!”

    “那也得找!”皇甫景宸斩钉截铁:“早一日找到,于那些可怜女子来说,便可早一些解脱。”

    夏文锦有些动容,在这少年身上,她看到了一股浩然正气。这是一份赤子之心,在见识过太多尔虞我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之后,突然有这样一份赤子之心展露在眼前,倒让她有些恍惚了。

    有一种自家小屁孩长大了的感觉!

    嗯,不是自家的!

    感受到夏文锦慈母一般的目光,皇甫景宸一阵恶寒,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妥,还打量了一眼。

    他之前杀人,只是手上沾了血,身上也没有血呀。

    嗯,手上的血也不舒服,他得去洗洗。

    院子里几具尸体怎么处理?

    皇甫景宸觉得有些头大,他还有些犯恶心,不过,大吐了一回之后,又和夏文锦说了一会儿话,已经好很多了。

    夏文锦见他完全缓过来,道:“你说的对,早点找到,那些可怜女子就能早点回家,你先去收拾收拾,准备找人。”

    既是屋子,自有水,皇甫景宸在屋后找到一口水井,打了水洗了手,又洗了把脸,这才走出来。

    院子里除了一些血,那些尸体都不见了。

    看见夏文锦悠然站在院中等他,他好奇:“尸体呢?”

    夏文锦笑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皇甫景宸看着她笑盈盈的脸色,张了张嘴,又闭上,夏文锦的这份心意,他领!他道:“走吧!”

    京城。

    皇甫宇轩别院。

    一个黑衣人从阴影中出现,他的眉间有一道疤,目光深沉,整个人既像暗夜之中的一柄剑,透着锋芒,却又隐在暗夜一般,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他走到皇甫宇轩身前,抱拳行礼:“主子!”

    “有什么消息?”

    这人便是皇甫宇轩的侍卫首领濮阳戟。他道:“宫中有隐秘消息,三位皇孙回藩地路上身死之事,圣上早在半个月前,就派暗卫在密查!”

    皇甫宇轩眼神一跳,接着眯了起来,他淡然道:“无事!”办这三件事的,是他身边的暗卫,和派去对付皇甫景宸的不一样。

    三件事都是意外,哪怕是暗卫去查,也查不到什么线索。

    这三件事单独开来,哪件都很平常,如今不过是因为前后不过一个月间,才会引起皇祖父的重视罢了。

    哪怕皇孙凤子,一样会有意外,天意从来高难问,皇祖父也不是没有证据就会诛连的人。再说,就算真诛连,也断不会查到他身上。

    不过是如今庄王当了太子,皇祖父给他一个交代而已,对庄王来说,也许用一个庶出的儿子换他的太子之位,还能在皇祖父面前卖一波惨,他心中愿意着呢。

    他转过头,道:“之前叫你做的事,如何了?”

    濮阳戟道:“庄王自上次得公羊先生指点之后,正在寻诚王世子踪迹。属下按主子吩咐,已经把诚王世子所在大致方位悄悄地透露出去。”

    “不会引起庄王怀疑吧?”虽然庄王已是太子,但是皇甫宇轩在私底下不愿意这么称呼,他的手下当然也一样不敢这么称呼。

    濮阳战道:“绝对隐秘,庄王的人只会以为是自己查到的。我们的人发现,庄王已经派了几个人出京,快马加鞭,想必是去对付诚王世子了。这次,诚王世子应是不能幸免!”

    皇甫宇轩满意地点了点头,道:“父王那边如何?”

    濮阳戟迟疑了一下,低声道:“王爷地位一落千丈,又受了伤,还被禁足,情绪不太好!”

    皇甫宇轩眼神一冷,淡淡地道:“知道了,下去吧!”

    濮阳戟应道:“是!”

    他很快不见踪影,好像从没来过。

    皇甫宇轩扬声道:“来人!”

    费梁上前:“二公子!”

    “备车,去太子……梁王府!”

    梁王被禁足,不许出门,但是别人是可以进来的。

    皇甫宇轩的马车到达府门,他下车走进去,一路上,下人们战战兢兢。

    皇甫宇轩的脸色也有些沉。

    到了太子住的主院,还没进门,就听见一阵哗啦啦的声响,那是器物落到地上碎了的声音。接着,是梁王的咆哮声:“混蛋,本宫是太子,你们这帮瞎眼的奴才,竟然敢这般冷落?谁说本宫不能出门,本宫偏要出门!”

    皇甫宇轩走进门,一个茶杯正好砸在他的脚下,他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右边跪着四个下人,脸色苍白,瑟瑟发抖。

    见皇甫宇轩进门,梁王收敛了一些,却仍是余怒未消:“你来干什么?”

    皇甫宇轩淡淡地道:“父王这是怎么了?”

    不提还好,一提,梁王顿时大怒,指着那四个下人:“这几个奴才,本宫要出门,他们竟然敢阻拦。本宫是太子,他们算什么东西?”

    皇甫宇轩冷冷道:“来人!”

    太子府下人来到。

    皇甫宇轩声音冷酷无情:“拖下去,杖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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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0330/ 第一时间欣赏戏精娘子总想毒死我最新章节! 作者:楚千墨所写的《戏精娘子总想毒死我》为转载作品,戏精娘子总想毒死我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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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精娘子总想毒死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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