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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楚千墨     戏精娘子总想毒死我txt下载     戏精娘子总想毒死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6章 迎接

    京城。

    太子将回的消息早就到了。

    太子年到四十四,终于长进,主动申请赈灾,而且还把事情办好了,这让皇上也很高兴。

    他春秋已高,六十花甲之寿已过,时日无多,太子若是一直这么昏瞆下去,把南夏交给他,不放心;可不交给他,看诸子争嫡,这也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皇上早在听说太子将回时,就已经着礼部负责欢迎仪程。

    不过是赈灾,这是太子的份内本份,皇上就已经高兴成这样子,好像他办成的不是赈灾,而是战场上凯旋归来。

    由此可见,之前的太子有多不成器,在皇上的眼里,仅仅是办成份内本份的事,就已经是喜出望外了。对他的期望着实不高。

    礼部尚书知晓皇上的心意,也着意办理此事。

    然而,这件事,到昨天为止。

    紧赶慢赶,终于赶到预计太子回京的日子到了京城,城门口,皇甫宇轩道:“绕到西门。我要亲自迎接父王!”

    费梁道:“公子,皇上收到太子殿下的折子后,十分高兴,已着令礼部好生办理迎接事宜,只怕多数朝臣都到西门迎接着了,咱们得早点去占个好位置。”

    这话说得皇甫宇轩很高兴,没错,他就是要早点去占个好位置,所以他不进城,直接往西门那边绕。父王办成此事,意义重大。只要他接下来不犯大错,不引皇祖父震怒,这太子位就算稳了。至于斗鸡走马,花天酒地,这些都是小事。

    骏马飞驰,只用了两刻钟,皇甫宇轩两人就赶到了西城门。

    西城门大开着,有迎接功臣极尊贵仪式的旌旗在飘扬,红的绿的黄的橙的……迎风招展,分外好看。

    但是,原本应该站着迎接的朝臣们的地方,却有些空旷,因为那里没有人。

    连礼部的人都没有。

    哪怕最低规格的迎接仪式,礼部也得有人过来。

    就算礼部尚书段鸿宇没来,但左右侍郎竟然也都没到。

    皇甫宇轩眼眸深沉,目光变得阴鸷而森冷。英俊的眉眼因为这份阴鸷而变得有些扭曲,怒火在他眼里燃烧。

    这帮人,好大的狗胆,就算就普通朝臣,办成这样的差事,礼部都会出迎,何况父王是太子?

    难不成,这些人见父王近来愈发不得皇祖父的圣心,而皇祖父更看重庄王和篱王,也捧高踩低不成?

    此刻,费梁一句话也不敢说。

    他是皇甫宇轩府上的二管家,主要负责收集京城中的消息,以及处理一些琐事,身份明朗。他知道公子另有更看重的人处理更重要的事,不过那些人在暗面上,需要出面的地方,才用得上他。

    他离京的时候,京城里一派喜气,皆是因为太子赈灾的差事办得漂亮,圣心大悦,当时明明传出的是隆重迎接,为什么现在只见旌旗隆重,却没有一个人?

    中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可是,他离京去了几天,甚至这次回来,和公子一起,也没来得及去过问。这几天发生的事,他无从知道。

    看着皇甫宇轩阴沉的脸色,他心里惴惴不安。终于还是低声道:“公子,事情有些反常,要不待小人先去打探一下消息?”

    “等等!”皇甫宇轩面无表情。

    不用费梁说,他当然也知道是发生了变故,费梁不敢撒谎,更不会夸大。可现在却和他说的完全不一样,借礼部几个胆子,礼部敢对圣意阳奉阴违吗?

    费梁不敢再说,只能陪着皇甫宇轩站在城门口等。

    随着日影偏移,远远的,看见了太子车驾的影子。

    费梁迎着光,用手挡了眼前,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喜悦地道:“公子,太子殿下的车驾到了!”

    皇甫宇轩听如不闻,脸色阴沉。

    到了又怎么样?无人出迎,连礼部官员都没有,这事,必然不小。可他现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连应变的办法都没有。

    他太相信父王,没有派人跟着,这是他最后悔的事。

    太子的车驾排场很大,一切按着太子的规制的最高规格。光是这一点,就让皇甫宇轩心里想骂人。

    父王是怎么活到四十多岁的,一把年龄都长在狗身上了吗?就算赈灾有功,但为何要这般张扬?谦虚慎行,他永远学不会。越有功,越应低调。这样大张旗鼓,耀武扬威,幸好没有朝臣迎接,不然,便是此事,也够御史台参他几本的。

    他怎么会有这样蠢的父王?

    皇甫宇轩脸色铁青,眼里散发着阴鸷森寒的光,连周围的空气也变得冷了几分。

    车驾渐近,太子的马车是四马拉的大车,便将本来很宽的路挤得逼仄了几分,太子随行侍从看见了皇甫宇轩,凑近太子马车窗低声说了句什么。

    太子车帘掀开,露出一张白净圆润的脸。养尊处优的太子脸上毫无赶路的风y尘仆仆之色。也是,这么宽大的马车,马车里有美酒有好茶,有食物有点心,铺有锦缎,车壁上都垫软软的垫子,不论是坐是靠,是倚是躺,都极尽舒服。

    这哪里是马车?这分明是一个移动的行宫。

    更让皇甫宇轩几乎咬碎牙的是,车帘微开的瞬间,他看见里面竟然还有一个美女倚在太子的膝头。

    太子好y色,这在朝中都不是什么秘密。

    为此,皇祖父也不知道训斥了多少回。

    但这是他好y色的时候吗?他是去赈灾!

    皇甫宇轩的心中有一股火焰在熊熊燃烧,但是,礼不可废,他翻身下马,走到马车近前,拱手弯腰行礼:“孩儿恭迎父亲!父亲赈灾办差,一路辛苦了!”

    费梁早就在一边跪下面。

    太子懒懒随意的声音传来:“轩儿,是你?怎么只有你啊?”

    皇甫宇轩这才想起,是只有他,连兄长皇甫鸿翼都没有来。

    皇甫鸿翼秉承了太子的一切,好y色贪玩,好酒贪杯,他没来,皇甫宇轩其实并不意外,只怕他醉倒在哪里,连父王今日回京也不知道。

    但是,结合所有朝臣都没到,皇甫鸿翼的缺席,是不是另有原因?

第77章 鄙视

    皇甫宇轩扬声道:“我与父王有话要说,尔等退后!”

    太子笑了笑,看着皇甫宇轩一本正经的样子,应道:“退后退后!”

    太子随扈及此次参与赈灾人员一起退后。

    费梁退后五步,站在一边。

    皇甫宇轩看着太子,神色不喜不怒,中规中矩,道:“父亲,请您下马车,随孩儿一起步行入城!”

    太子皱眉,不解又不满,看着皇甫宇轩的眼神如看白痴:“步行入城?那么长的路怎么走?”

    皇甫宇轩耐着性子道:“父亲,您差事已经办好,孩儿陪您步行入城,进宫向皇祖父复命去!”

    他心中猜测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而且这事定与太子有关。

    太子若肯步行入城,从城门入宫门,距离的确不近,肯定能走出风y尘仆仆之色,哪怕累出一身臭汗,然后入宫,哪怕真是太子犯了事,有了错处,这么一来,也有诚心悔过的意思,皇祖父或者会有所垂怜,多偏重太子一分两分。

    太子不悦道:“你是在开玩笑么?有马车不坐?傻?”

    皇甫宇轩十分无奈,低声道:“父亲,您难道还看不出情形不对吗?你现在不肯走这一段路,你想吃更多的苦吗?”

    太子大怒,道:“胡说八道,本宫是太子,谁敢让本宫吃苦?”

    皇甫宇轩心中涌起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整个南夏,怕是只有他这个父亲和兄长了。他站在马车边不走,伏在太子膝上的美人倒似有些不耐了,在他膝上蹭了蹭,娇媚地道:“殿下,您不是说带我进京城去看繁华胜景吗?怎么停在这里不走了?”

    太子宠溺地拍拍她的后背,笑呵呵地道:“小宝贝心急了?这不都到城门口了吗?”

    那女子很高兴,眉眼都是笑意,也不知道太子许了她什么。

    皇甫宇轩脸色一冷,眼中杀气一现,他的手已经快于他的眼神,从旁边太子近侍腰间拔出配剑,一剑刺了过去。

    血液飞溅,那个妖艳娇媚的女子,已经软软地倒在血泊中。血溅上了软垫,溅上了小桌面,污了桌上的点心,美食和美酒,也溅到太子身上。

    太子吓得脸色苍白,惊叫出声,哆嗦着问道:“你……你干什么?你想杀了本宫不成?”

    皇甫宇轩丢掉剑,单膝点地,道:“父王,孩儿是在保你的命!”

    太子勃然大怒,吼道:“放肆,你有什么本事,敢说这种话?本宫身为太子,身份何等尊贵?什么时候有性命之忧了?”

    皇甫宇轩忍不住抬眼,黑沉阴森的目光紧紧盯着太子,那目光之中,还有刚才的腾腾杀气,黑暗幽冷,阴鸷森寒,似要把人吞噬。太子被这眼色吓了一跳,不禁向后微微一仰,紧张地道:“你……你想干什么?”

    一滴血迹在他的面颊,白胖的脸上,那点殷红分外显眼,他的惊慌失色,他的紧张惶恐,他的恼怒,还有被冒犯的气恼……

    这种种神色,落入皇甫宇轩的眼里,他心中又是悲凉,又是鄙视,他垂下眼,声音里透着冷硬:“父王,您赈灾归来,无人迎接,你竟然没有觉得有丝毫异样吗?”

    太子一怔。

    皇甫宇轩声音越发低沉,带着引导和谆谆善诱:“父王,您还记不记得,三年前工部侍郎袁延波去往燕州赈灾,回来时是什么情形?”

    太子白肥的脸上泛起一层油光,这是刚才吓的。他抬手抹了抹,定定神,回想了想,道:“当时燕州平康县大旱,袁延波去赈灾,足足去了两个月,回来时,父皇令本宫亲自率礼部诸员迎接于西城门……”

    说到这里,他也想到了什么。

    身在太子之位,就算他再昏瞆,也不是全无所知。

    他脸色微微变了,道:“本宫是太子,身份比袁延波还要尊贵,为何没有人迎接本宫?礼部的人都到哪里去了?连本太子也不放在眼里?”

    这时候,哪怕他马车里还有个美人尸体,车内还有血污,他也忘了。

    皇甫宇轩脸色暗沉,沉声道:“父王,赈灾时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差事不顺吗?”

    “怎么不顺?顺得很!”太子没好气地道。

    这次出门前,皇甫宇轩千叮万嘱,叫他千万尽力办差,赈灾银子半点不能贪。以后国库都是他的,他贪赈灾银子,岂不是将左口袋的银子贪往右口袋吗?

    太子也记着了,办差的时候,也照办了。

    皇甫宇轩不信!可现在他没有办法。

    他已经反复向太子说明此次的利害关系。另外,他没有人手在宁州,太子又不许他的人跟着,所以消息的不及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才是让他感觉失控且抓瞎的地方。

    “父王先更衣,随孩儿步行入城,一路上,孩儿还有些话想问父王!”

    太子不甚情愿,不过,这马车里已经死过人了,多晦气?他垂下帘子,把沾血的衣服脱下,胡乱扯了一件外裳穿上,立刻下车。

    皇甫宇轩对费梁道:“这里处理一下!”

    太子的随扈都在后面,太子与皇甫宇轩说话时,刚才皇甫宇轩的动作他们看见了,但太子没令他们上前,何况太子无事,他们也不敢过来。

    一路上,皇甫宇轩细细地问赈灾过程中发生过什么。

    太子把到了宁州受灾的郡县办的事都一一说了。他是太子,当然不需要事事由他亲力亲为,不过是监督作用罢了。

    皇甫宇轩分析了一下,除了瞎指挥,让事情乱了一些,费时多了一些外,也没有什么大错。

    如果仅是这个原因,这不足以让皇祖父气到让太子归朝这般没有脸面。

    脸面?

    对,皇祖父已经不再顾及父亲的体面,这意味着什么?

    一国太子,有太子的尊严和体统,如果失去了这些,谁还会把太子当回事?

    难道是在京的篱王叔进了谗言?

    便是如此,皇祖父虽年事已高,但并不昏瞆,也不可能因为馋言,把赈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太子这样凉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78章 影阁

    京城北。

    排名第一的酒楼“月满楼”便在最繁华的大街上,闹市之中,酒楼的生意极好。

    最让人趋之若鹜的,当然是酒楼里的菜品。

    酒楼有四层,一二三层开门做生意,四楼却是禁地。

    此刻,酒楼的掌柜快步前往四楼。

    随着那道隔断三四楼之间的门推开,拾阶而上,四楼的一切便现眼底。

    四楼只有三间,掌柜的敲响中间那间的门。

    一个清冽的声音道:“进来!”

    掌柜推开门,入眼是一间四方的书屋,桌边站着一人,背对门口,正在泼墨挥毫,随着他挥动,白纸上山水灵秀渐现,雨雾烟云有如真实。

    掌柜的见他画在中途,没敢打扰,进去后便站在一侧。

    倒是那人一边给画润色,一边问道:“何事?”

    掌柜的这才汇报:“西面传来消息,有人重金要买太子在宁州时的消息。”

    “过去的事了,现在才买?”挥毫之人仍然在画画,随口问了一声,接着,他收笔,凝视着画面,似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道:“卖给他。”

    掌柜的道:“阁主,事关朝堂,这次是否要弄清来人身份?”

    “不必,我已知道是谁!”那人双手把画作拿起,这画墨迹浓淡得宜,烟雨之中,山水朦胧,却更显真实,有如山水在画中活过来,烟雨即将从画中飘出来。

    掌柜的有些惊讶,道:“阁主已经知道那人身份?”

    那人转过头,他二十一二岁,狭长的眉眼微扬,似乎透着笑,黑曜石般的眼瞳似闪烁着智慧的光,薄唇红润,整个人俊美高华。背脊笔挺,如一株墨竹。

    他将那画随便卷了卷,扔给掌柜的,道:“帮我烧掉!”看着掌柜的伸手接过,才闲闲地道:“这个时候来买消息的,自然是那位太子府的二公子。看来,锦州之行,让这位二公子势在必得,连太子这边的消息,都没有第一时间去关注!”

    掌柜的笑了,他三十岁左右,面容憨厚,但眼里却透着精明的光,道:“这位二公子今日才回到京城,没有进城,直接去往西城门接人,想必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或者是西城门的事,让他警觉,发现没有消息,有如两眼抓瞎,这才宁愿出重金!不过,似乎有些迟了!”

    阁主挑眉,清清凉凉的眼神带着随意和散漫,百无聊赖地道:“别管那么多,咱们影阁早就不属于皇室,该做的生意照做,该赚的银子照赚,至于那些个朝堂纷争,看看就好!”

    影阁第一代阁主,是天乾辰帝的父亲上官千羽,后来将其传给了辰帝上官北辰,因为阁主是皇帝,影阁可算是皇上的耳和眼。

    不过上官北辰在六十岁的时候,突然把影阁分离出去,让影阁继续独立于江湖,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影阁总部在京城,却是独立的,哪怕皇帝想要消息,也得出银子从他们这儿买。

    掌柜的得了阁主指令后,准备走了,不过看一眼手中的画,眼里闪过一丝惋惜。

    这样的画,他都不知道烧掉多少幅。要知道,这样的造诣,这样的笔法,这样的功底,每幅画都能卖出天价来。

    然而,影阁不缺钱,所以,阁主让烧,那就烧。

    一路上,皇甫景宸避开大路,专捡小路走。

    夏文锦连走了好几天,越走离官道越远,她实在受不住了,不禁道:“好好的官道你不走,走小路,你知道路吗?”

    皇甫景宸扫她一眼,清俊的眉眼前透着丝丝凉意,语气里毫无感情:“你觉得小路难走,难不成你还想去那什么昊天寨当姑爷吗?”

    夏文锦:“……”

    所以,他是在防止白叔追过来了。

    她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转,笑道:“你说的对,小路虽然难走一些,但是安全。不然,我还好,顶多就是去给人做姑爷,你就不好了,你得被祭路,尸骨无存啊!”

    皇甫景宸重重哼了一声。

    那什么昊天寨,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那些个寨众打起架来那么无下限不要脸,和面前这个死龙阳倒是一样。想必昊天寨那位大小姐也同样不要脸。不然,哪里会强逼这个死龙阳娶她?

    他是不是做错了?就该让这个死龙阳被他们抓上山去。

    不知道一个死龙阳娶一个女子,会是什么神秘体验?想想洞房之夜,死龙阳在新房时面对一个盖着红盖头的女子,他会去揭盖头么?

    眼前浮现一幕场景,洞房红烛燃烧,夏文锦正和一个穿着红嫁衣的女子喝合卺酒……

    这么想的时候,皇甫景宸唇角不禁向上扬起。但只是扬了一扬,就有另一股情绪涌起,把心中那份幸灾乐祸看热闹的心思给掩藏下去了。

    那是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尤其是想着眼前小子笑眉笑眼和人喝合卺酒的样子。

    他心中猛地一跳,就算这小子和别的女子成亲,那不也是正常的吗?为何他竟会不舒服?

    一侧头,他看见夏文锦笑容璀璨的脸,她眉眼弯弯,眼瞳极黑,黑白分明,随着她眨眼,那眼眸中便好像积聚了满天的星光,闪啊闪,光洁的额头,秀挺的鼻子,比长相秀美的女子还要秀气几分,而且,离他那样近……

    他下意识地就退后两步。

    夏文锦眨着眼睛,奇道:“怎么了?”

    皇甫景宸压下心中的狂震。

    是啊,他怎么了?

    他是男子,面前这个臭小子也是男子,他退什么?他慌什么?

    定是因为这是个死龙阳,尤其是想到她对他的搂抱,那种触感,让他……想吐吗?

    不,并没有!

    皇甫景宸震惊地发现,第一次在华成别院,他被夏文锦搂了一下腰,他吐了。

    第二次在客栈准备夜逃,他按住夏文锦,夏文锦贴上来搂住他的腰,他虽然有些不适,却并没有特别恶心的感觉。

    他竟然没有多少恶心的感觉?!

    皇甫景宸脸色微变,心中无比恐慌,突然伸手,扣住夏文锦的肩头:“玉佩,赶紧还我!”拿到玉佩后,他就离这个人远远的,抛开那奇怪的感觉,再也不相见!

第79章 口谕

    怎么又绕不开这事了?

    夏文锦摊手:“不是告诉人了吗?当了!”

    皇甫景宸脸色冷峻下来,脸上有一层凌厉的怒气,连骨子里也透出一份冷厉,几乎是气急败坏:“你若不还,我现在就杀了你!”

    夏文锦的肩头有些瘦削,被他一把握住,那触感特别奇怪,仿佛他扣住的,不是一个男子的肩头,而是一个女子的柔荑一般。

    皇甫景宸突然的情绪变化让夏文锦有些意外,他冷静自持,一直透着良好的教养,对于礼数也不缺,甚至极为气怒之下,也能保持风度。

    但突然之间,他就态度大变,好生奇怪。

    夏文锦左肩被他捏得生疼,她不自觉的伸手去触皇甫景宸的额头,道:“吃错药了?”

    皇甫景宸见她白生生的手伸过来,即将触到他的脸,吓得头向后仰,手下加重,几乎把她的肩骨捏碎。

    夏文锦皱了皱眉,再抬眼,脸上的笑盈盈的表情便变了,眼睛泛着微微的红,似是有泪水要沁出来,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声音里透着委屈,哽声道:“你弄疼我了!”

    皇甫景宸触电般收回手,那样的楚楚可怜,那样的柔弱无助,那样的委屈隐忍,那样的乖巧无辜,像一把重锤,在他心上重重一击。

    皇甫景宸收敛心神,眼里却是泛起红丝,人反倒逼近一步:“那玉佩,你留着又有什么用?你要银子,我给你。你把玉佩还我,就当我从你手中买!”

    夏文锦一脸懵懂地道:“那玉佩有这么重要吗?”

    皇甫景宸咬牙:“家传的,你说呢?”他才不会告诉这个死龙阳,这是他娘亲拿给他,叫他送给未来妻子的传家之物。

    可是现在被这死龙阳从他身上顺走了。

    他连一块玉佩都保不住,怎么对娘亲交代?

    再说,将要送给未来妻子之物,被一个死龙阳拿在手里算怎么回事?

    夏文锦一听,立刻脸色一肃,信誓旦旦地道:“是我不好,我不知道这玉佩对你这么重要,我缺一笔银子,所以把它当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为你赎回来的。给我一年时间!”

    “你告诉我在哪里,我现在去赎!”皇甫景宸不想与夏文锦再有交集了。

    刚才的近距离接触让他心中生起一丝恐慌。

    他若是对这死龙阳没有了抗拒、恶心的感觉,这是不是表示他在逐渐被这死龙阳给同化?

    他不能,绝不能!

    不,他根本就不是,他以后会娶妻生子,有正常的生活。怎么可能被个龙阳给同化?

    夏文锦道:“梁州,琉璃阁。”

    “你什么时候去了梁州?”皇甫景宸不信!

    夏文锦笑了,看着皇甫景宸的眼神非常坦然:“我连琉璃阁这个名字都说出来了,难道还能骗你不成?”

    皇甫景宸咬牙:“那就去取!”

    夏文锦满口答应:“也好!”

    皇甫景宸用危险的目光盯着她,警告:“拿到玉佩,咱们彼此两清,桥归桥,路归路!”

    夏文锦爽快地道:“成交!”

    为奴为仆一年的赌约,他不要她履行,她求之不得呢。

    两人继续避开官道,走小路抄捷径,前往夏文锦所说的梁州琉璃阁的方向。

    京城。

    书房里的皇甫宇轩气到几乎原地爆炸。

    和太子一路步行入城,前往皇宫方向,然而才走了一半,就有人从对面快马而来。

    一行四骑,穿的是宫中的内侍衣服,最前面那人,是个年轻内侍。太子认识,皇甫宇轩也认识,那是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冯公公的徒弟卫公公。

    也是在皇上身边侍候的。

    皇甫宇轩看见这四骑直接冲着他们这边而来,站定脚步,脸上带了笑容,道:“卫公公,这是出宫办差?”

    卫公公一勒马,四马齐停,他翻身下马,来到太子面前,道:“殿下,有圣上口谕!”

    这是不准备等他们到皇宫,就在路上便要宣的意思?

    皇甫宇轩心中的不安感更强烈了。

    太子跪下,皇甫宇轩也在太子身后半步远处跪下。太子大礼道:“恭聆圣谕!”

    卫公公等他们大礼拜过,这才开口:“圣上口谕,太子不必进宫,回太子府不得外出,等候旨意!”

    这是禁足?

    太子赈灾回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什么样的情形才要让他连东宫也不得再回,直接禁足?

    太子呆了一呆,见卫公公拿眼看着他,表示口谕已经宣完,他木然道:“儿臣谨遵圣谕!”

    卫公公看了还跪着的两人一眼,也没有叫人起来的意思,更没有什么客气话,转身就走到马前。

    皇甫宇轩心中大急,急忙起身,拉住卫公公的衣袖,顺手就塞了一锭金子到卫公公的手里,陪着笑道:“卫公公留步,圣上今日可是心情不佳?还请公公指点一二!”

    卫公公手心发烫一般,忙把那锭金子推回,笑了笑道:“二公子让某家为难了,圣心岂可妄度?圣颜岂可观测?借某家天大的胆子,某家也不敢。二公子,谢谢您的盛情,不过某家奉圣旨行事,不敢当厚赐!”

    皇甫宇轩的心沉到地底。

    若是好事,送上些金银物什,来宣旨的内侍都会笑纳。若不是什么大事,一般也会收起。现在,卫公公虽然是在笑,但那笑意并不真诚,金锭被拒,事情到底有多严重,他完全不知。

    卫公公说完话,翻身下马,和随同的三内侍一起原路返回。

    太子茫然:“轩儿,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皇甫宇轩瞥了太子一眼,他之前询问数遍,太子都说无事发生,这像是无事发生的样子吗?又或者,以他的愚钝,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做的事入了有心人的眼,又或者是,着了别人的算计?

    他道:“父王,你还是按圣谕先回太子府闭门思过,儿子晚些再去看你!”

    太子急道:“轩儿你什么意思,你叫本宫一个人回去呀?”

    皇甫宇轩一扫后面相隔两丈余远的太子随扈们,淡淡地道:“他们自会护送父王回去!”

第80章 办法

    皇甫宇轩无心在这里多留,离开太子视线后,他立刻召了自己的人,让他去往影阁买消息。

    影阁不愧为天下消息第一家,此刻,影阁的消息已经到了手中。而前后不过半个时辰。

    看到薄薄纸张上的内容,皇甫宇轩一拳砸下去,那上好的黄梨木桌子,顿时四分五裂,而他的拳头,也红肿一片,得亏他使了内力,不然,连手骨都会断了。

    费梁带去的消息是真确的,皇上得知太子赈灾差事办得还不错,无人贪腐,灾民虽有饿死,但数量得到了控制,而且后续的事也办理得像模像样。

    太子虽不是亲力亲为,毕竟督办有功。

    纵使庄王精明,办事沉稳,篱王孝顺,处事机变,但是,太子为国之根本,而且这个太子四岁册封,在位四十年,能不动,皇上也不想动他。

    皇上下令要隆重,这是要告诉所有人,太子还是他看重的太子,太子的地位还很稳固,他这是为太子造势。

    礼部的诸臣工们哪里敢怠慢,准备了半月有余,已经大功告成,只等今日太子归来,便会给他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朝中将有半数臣工都会前去。

    到时候,整个西城门将会是一片盛景。

    然而,就在昨天,一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皇上紧急召见,篱王,赵太傅,右丞相御书房里见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皇上震怒。

    很快,便有旨意到达礼部,欢迎之事取消。

    很多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知道,风向又变了,太子定是又惹怒了圣上。

    但现在皇甫宇轩知道是为什么了。

    太子去赈灾,刚开始的确是听从了皇甫宇轩的嘱咐,虽没有什么建树,但是也算中规中矩,反正有真正办事的人。

    然而一个多月后,太子闲不住了。

    到底是受灾之地,吃得不如宫里好,住得不如宫里好,那也算了,可是没有美酒,也没有美女,对于好y色贪杯的太子,怎么受得了?

    那天他的一个随扈劝他去一个地方象征性地巡查一下,到了那个地方,太子无意中看见一个浣衣女子,那女子虽是布衣布裙,但却如清水中一株带露芙蓉,娇艳美丽,娇嫩鲜香。

    许是新婚不久,比少女少一丝青涩,比妇人又多几分清纯,恰到好处,简直是幽谷一朵遗世的兰。

    太子看得直了眼。

    太子手下当然有懂他心思的人,一条麻袋把人一套,当天晚上太子就得手了。

    然而,他没想到那女子十分贞烈,被太子玷污后,回到家向夫君交代了后事,就悬了梁。

    那女子的夫家和娘家人得知缘由,闹上太子行辕。

    正是赈灾之时,出了这样的事,可不是好事。

    太子派人给了他们银子,叫他们私了,但那女子娘家和夫家人甚有骨气,不肯要银子,只要公道。

    太子大怒,干脆令人把那两家人一起杀了,以掩盖他强掳民妇的败德之行。

    他原本以为此事处理得极为妥当,知道的只有他身边亲近的随扈,然而,他却不知道,那女子还有个弟弟,因在准备科举,在灾情之初,便去了宁州州城。

    得知家里出事,他急赶回家,只见到满屋尸首。自己一家和姐姐姐夫一家尽皆死于非命。

    此人身负这样的大仇,哪还有心科举?

    身为一国太子,未来国君,行事如此残暴不仁,科举有什么意义?

    他先是到安信郡衙门状告,但一个郡守哪里会去受理,打了三十大板,轰出了衙门。

    状告无门,愤怒让这人爆发了无穷能量,他先是想暗中刺杀,后来见太子势大,又组织那些对赈灾不满,食不裹腹的灾民暴乱。

    灾民暴乱兹事体大,不需要太子出手,当地郡守便会出兵镇压。

    一场镇压中,这人的灾民暴乱队伍哪里打得过正规入伍训练的兵卒?他本以为必死,却被人所救,救他之人点拨他进京来告御状。

    就在昨天,他的状书递到了京兆尹。

    京兆尹一看,吓得手一抖,差点丢到地上。巧的是,恰好右丞相夏世恩来京兆尹调一份卷宗,也看到了那状书。

    这么大的事,京兆尹哪里敢隐瞒?再说也瞒不住,自然是呈报上去。

    这也是为何皇上震怒,下旨礼部的原因。

    当然,皇甫宇轩从影阁拿到的资料上面当然没有这么详细,上面只有短短几句话:太子赈灾期间,强征民妇,为掩其恶行,灭两家共十一口,致灾民暴乱。屠杀漏网者妇弟状至京兆尹。

    皇甫宇轩的手也在发抖,那是气的。

    世间多有作死者,但作死如太子者,独他一人!

    有苦主,状告至御前,这件事,还能怎么周旋?

    皇甫宇轩紧急派出他的人,按他的吩咐办事。

    他只希望,皇祖父不会在气头上下任何决定,等到过去个三五天,他定能把此事周旋妥当,保住太子之位。

    至于此刻进宫向皇祖父替父亲求情,那是愚蠢的行为,皇甫宇轩没有这么傻。

    他只是急切地去找了公羊璞玉。

    在京城某个别院之中,两人见面,钦天监毕竟涉及星相,预测之事,皇甫宇轩不能明目张胆与其见面,每次都是在此处暗会。

    皇甫宇轩急忙将影阁得来的纸条递与公羊璞玉,道:“公羊先生,务必助我!”

    公羊璞玉四十余岁,刀条长脸,吊梢眉,一绺山羊胡梳得溜光顺滑,穿着一件垂到地的长衣,长袍大袖,衣襟委地,他拢着手,叹气道:“二公子,天相动摇,远在两个月前便有预示,二公子也做了许多,贫道观星相蒙昧,意向不明,原本以为事情有所好转,谁曾想,人力终难回天!”

    皇甫宇轩神色暗沉,缓缓道:“储星可会动摇?若是动摇,还有几日时间,先生可能预测?”

    公羊璞玉摇头:“此等预测,乃窥天机,精确到时到人,乃是向天问命,需要耗更多精血。之前测分走气运之人,又测公子妻室,贫道皆是耗精血完成,尚未恢复,目前即使想测,也有心无力!”

    皇甫宇轩急道:“先生可有办法教我?”

    看着皇甫宇轩急切的面孔,公羊璞玉最后道:“有一个办法!”

第81章 苦肉计

    皇甫宇轩大喜,道:“什么办法?”

    公羊璞玉灼灼的目光看向皇甫宇轩,道:“太子遇刺!”

    皇甫宇轩脸色微变,微有怒色,道:“先生何必说笑?”

    公羊璞玉摇头而笑,笑容颇有几分高深,扬了扬手中的小纸片,道:“二公子觉得,以此罪行,太子之位可保?”

    皇甫宇轩说不出话来。

    皇祖父原本就对父王行事不满,加之庄王篱王等王在侧,他们定没说好话,只是动太子兹事体大,皇祖父才一直没有下定决心。

    这次赈灾,若是事事顺利,太子父亲听他嘱咐,原本这地位是稳了的。可他这个太子父亲太不争气,又闹这么一出,而且斩草除根还不彻底,让苦主告上京城,状纸直抵御前,此事连皇祖父都无法周全。

    公羊璞玉伸出右手,拇指在几指指节上不断掐算,脸上却是高深莫测,缓缓道:“皇上身在其位,面对的是全天下。此事定要处理,而且定会严肃处理!但不要忘了,皇上虽是皇上,他也是一个父亲。如今唯一可以救太子的,不过是皇上的一缕慈父之念。”

    皇甫宇轩眼睛一亮,是啊,他怎么忘了?

    皇祖父在得知此事的时候,固然气怒交加,但他最恼怒的是昨天刚看到状纸之时,过了一y夜,应该有所缓解。要是父王遇刺,他的气怒会变成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担心。

    这刺杀,下手还不能轻!毕竟,御医糊弄不了。他会派出可靠之人,让父王之伤看起来极重,但不致于丧命。

    父王受伤之时,皇祖父为了不刺激父王的伤势,必会将此事压后再处理。重伤的情形下,养伤也要一两月,到那时,事情的热度已经过去。皇祖父定也冷静下来,事情就会轻拿轻放。

    皇甫宇轩在决定了之后,心里已经在想着派出刺杀的人选。此事宜早不宜晚,明天早朝时,皇祖父定会就此事对父王进行处理。

    就在今天晚上!

    父王受伤,既避免明天早朝,又能因伤避免被皇祖父马上处理。这的确是一着绝妙的苦肉计!

    不过,刺杀太子,还要做到不让人怀疑,得好好筹备一番。

    然而,让皇甫宇轩没想到的是,根本不用等明天,当天下午,就在他从和公羊璞玉会面的别院里出来时,圣旨已下,废太子,贬为梁王。杖三十,迁出东宫,太子府改为梁王府,梁王禁足,闭门思过,罚俸三年!

    这个惩罚重吗?

    对于太子来说,算是重的。

    太子之位失去了,养尊处优的屁y股被打上三十板,罚俸三年。还要禁足闭门思过,这和圈禁没有什么区别。

    然而,对于被他害残害的两家人来说,又是轻的,十余口人命,他不用偿命,三十板,抵十一条人命。还有王爵,虽是圈禁,仍有锦衣玉食。

    但对皇甫宇轩来说,这却是天塌地陷一般。

    太子已废,刺杀之事就不必了。

    他做一切努力,前提是先保太子之位不动,他身为皇孙,才有身登大宝的机会。

    如今他爹的太子之位没了,皇祖父年事已高,定会在皇叔之中另择太子。

    会是现在仍在京中的篱王吗?

    当初父王之事,赵太傅,右丞相,篱王均在场。篱王占据着绝对的优势,甚至有可能,这也是篱王挑拨的结果。

    若篱王成了太子,到时候,储君身份远离他们这一支,皇位离他就越来越远了。

    皇甫宇轩的眼里闪过一抹厉色。

    新太子可能在皇叔之间选,也可能在皇孙之间选。

    情形虽然于他不利,但事在人为!他绝不会认命的!

    篱王并没有被册为太子。

    这个三年前就被皇上召回京的皇上幼子,如今不过二十五岁,风y流倜傥,雍华高贵,在京人缘极好,与许多朝臣也走得极近。加上如今又在京城,很多人都很看好他。

    但众人的猜测都错了,篱王并没有被立为太子!

    五天后,庄王回京了。

    这个时候,藩王回京,似乎预示着有些事情不同寻常。

    果然,第六天早朝,新的圣旨传出,庄王皇甫翰钰,册为太子!

    庄王,竟然是庄王?!

    皇甫宇轩觉得这件事不同寻常。从太子回京被废,到庄王回京,中间不过六天时间。

    从青州封地回京城,就算快马加鞭,六天也赶不到。

    所以,庄王不是皇祖父召回。

    或者说,就算是召回,也不是因为父王出事后才被召回。

    父王被废,庄王册立,篱王这个在京的王爷反倒无缘,这中间,有什么内情?

    皇甫宇轩当机立断,再次向影阁买消息。

    影阁竟然还真又卖了他一份消息,只是看到之后,又气得他眼前阵阵发黑。

    “宁州水患,梁王办事无能,灾民多有饿死。庄王出银一百万两,购买米粮用于赈灾!因这批赈灾物质到得及时,大是缓解灾民困境。消息传到京中,龙心大悦,感念庄王心系百姓,皇上于半月前去旨召回京嘉奖。”

    庄王在青州,水患在宁州,看似不相干的两个地方。

    但这两州是相连的,青州在东,宁州在西。庄王封地在青州西,宁州水患受灾地在宁州东,听似很远的地方,相距并不远。

    听说宁州赈灾灾民饿死少,没有发生大规模的灾民暴乱,事情虽不是很漂亮圆满,但差事也算周全。

    谁曾想,这周全,并不是父王的功劳,而是庄王暗中操作的结果?

    庄王,用一百万两银子,便得到了这个太子之位?

    但事情很明了,若太子没有发生强掳民妇,杀人满门的事,哪怕是因庄王的插手才使赈灾之事没出大纰漏,但这也不会动摇太子之位。反倒,只会算成太子的功劳。

    兄弟相助,施予援手而已。

    不然,皇祖父何必令礼部在太子回京之时隆重迎接?

    但他犯了大错,而且做事还不干净,让对方告上御前。

    正好庄王这次立了功。

    此消彼长!

    皇祖父对庄王叔的老成持重一直很欣赏,所以皇祖父顺水推舟,就立了庄王叔为太子。

第82章 答应他

    皇甫宇轩掀翻了桌子,他都想把当时计划而未完成的刺杀太子事件重提一遍。这个父王,他怎么会有这么蠢的父王?

    这样的昏瞆愚蠢,生生的把太子之位给玩掉了。

    虽圣旨已下,但太子册封不是小事,得挑黄道吉日。

    到时候,太子着礼服,授玺印,受众臣之礼,方算礼成,而后便迁入东宫,成为储君。

    黄道吉日在三天后,现在的太子,只是准太子!

    第二天傍晚,皇甫宇轩接到暗卫递来的消息。

    他换了一身衣服,借着夜色,再次前往之前与公羊璞玉见面的那个别院。

    公羊璞玉仍是那身装扮,不过此刻,他坐在桌前,正神色悠然地煮茶。

    炉上水烧得翻滚,冒着嘟嘟热气,公羊璞玉竹节般的手指有条不紊地洗茶沏水。

    皇甫宇轩站在门口,并没有马上进来。他穿的是暗色衣服,背着光,淡淡的影子拖长,使他的脸色看起来晦涩不明。

    公羊璞玉微微笑,很有得道高人的风范,声音清越从容,道:“二公子来得正是时候,茶刚刚煮好,请坐!”

    皇甫宇轩走过去,一撩袍坐了下来。

    公羊璞玉提壶斟了两杯茶,白玉的杯子里,茶汤清绿,香气馥郁。皇甫宇轩端杯到鼻边轻嗅,指白玉润,分外美观,他悠然道:“先生着人传信见面,是又有什么新发现?”

    公羊璞玉打量对方一眼,面前的人面如冠玉,有皇室的良好血脉,骨子里的高贵,看着斯文谦和,彬彬有礼。可他很清楚,面前这位,心中要图谋的到底有多大,手段到底有多辣,行事到底有多狠。

    他笑道:“如今朝中形势又变,于公子十分不利。公子仍然清风明月一般,着实令贫道佩服!”

    皇甫宇轩微微拧了拧眉,眸光深沉下去,神色间却是不动声色,道:“这么说,我那位庄王叔,朝中新贵,准太子殿下,已经找过你了?”

    公羊璞玉正品茗的手一顿,惊讶地抬起头来,道:“二公子竟然已经知道了?”

    皇甫宇轩笑容清冷:“那就恭喜先生,得新贵看重,前途无量!”

    他不过是从公羊璞玉的态度来猜测而已。

    公羊璞玉一怔,忙放下杯子站起,对着皇甫宇轩行了一个道家礼,正色道:“二公子误会了,贫道虽是方外之人,但领钦天监监正之职,也算是入了世。忠臣不仕二主,烈女不侍二夫,这个道理,贫道还是懂的。若贫道有心另投他门,何必对二公子坦言相告?贫道既已认定二公子为主,自当荣辱与共。请二公子明鉴!”

    皇甫宇轩不说话,端起杯,慢慢地品。

    茶香入口,分外清透。

    他越不说话,公羊璞玉越不知道他的心思,神色间就越发恭谨。

    公羊璞玉对自己所习的观星之法很有信心,既然通过他观星所得,认定皇甫宇轩是真龙之主,那现在谁是太子,根本不重要。

    哪怕庄王已经贵为太子,想要收买他,他也不会心动。太子又不是皇帝!梁王在太子之位四十年,还不是照样被废?这庄王如今还没完成太子册封呢。

    刚才,他不过是试探一下皇甫宇轩的态度罢了。

    但没想到,皇甫宇轩年纪不大,城府却极深,他的试探很快被对方察觉不说,现在对他,是个不轻不重的警告!

    既认了主,公羊璞玉把自己的位置摆正,没有皇甫宇轩发话,他便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等皇甫宇轩一杯茶喝完,才放下杯子,抬眼笑道:“先生,不过是个玩笑,你太认真了。你既认本公子为主,本公子他日也必不亏待!坐,坐吧!我那位好皇叔找你有什么事,不妨说说!”

    公羊璞玉松了口气,背上有微微汗湿。这位二公子,虽还未坐龙庭,却已有龙威,他的选择不会错,他的观星测算也不会错!

    他坐回,极为殷勤地为皇甫宇轩斟完茶,方才道:“大后日便是新太子册封大礼,他来询问,那黄道之期,可是贫道所测!”

    皇甫宇轩道:“甚好!”

    这两个字意味不明,公羊璞玉拿不准他的心思,道:“钦天监测日子,原本不需问。他这不过是以此为借口罢了。”

    皇甫宇轩道:“甚好!”

    还是这样的回应,公羊璞玉干脆说起第二件事:“他向贫道示好,并有所暗示,贫道不知公子这边有什么安排,既未允准,亦未拒绝!”

    皇甫宇轩轻啜一口茶,道:“甚好!”

    还是这两个字。

    公羊璞玉试探地道:“那二公子的意思呢?”

    “答应他!”

    “二公子?”

    皇甫宇轩瞥他一眼:“自是假意应允,庄王老奸巨滑,行事比篱王要难以揣度得多。他在京城时间不多,本公子也无法在他身边安插我的人。如今正好,他主动找了你,以后他若有什么动静,本公子也多一条眼线!”

    公羊璞玉不失时机地拍马屁:“公子英明,贫道明白了!等庄王下次来,贫道便应允他!”

    皇甫宇轩摇摇头,似笑非笑地道:“你并没明白。你的本事,目前只有我知道。庄王叔前来找你,充其量是个半信半疑罢了。即使下次你应允,他对你也不会有多看重。所以,你需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投名状!”

    公羊璞玉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就如同他当时给皇甫宇轩的投名状。他得到观星法残篇,连推带测,连猜带算,觉得皇甫宇轩就是未来的南夏之主,所以,他的投名状,便是把他的观测结果坦然相告。

    但既然是假意对庄王投诚,那自然不能把这些告诉庄王。

    公羊璞玉眼珠一转,很是心领神会地道:“请二公子明示,我该准备一份什么样的投名状,才既有份量,又于二公子有利?”

    皇甫宇轩放下杯茶,手指不轻不重的敲击着桌面,淡淡地道:“庄王是用什么办法击败篱王成为太子,本公子暂时不知,但早晚本公子会查出来的。本公子问你,如今,庄王最担心的是什么?”

第83章 祸水东引

    公羊璞玉道:“莫不是怕三天后的太子册封典礼出现变故?”

    皇甫宇轩摇头,缓缓道:“不,三天后,一切都会很顺利。如今皇祖父正因父王之事而盛怒不息,谁在这时候做手脚,就是飞蛾扑火。我那些个皇叔,聪明得紧,不会这样犯蠢的!”

    公羊璞玉凝思。

    皇甫宇轩提醒他:“我问你。论官职,你不过四品,朝中那么多大臣,庄王都不曾明确表示收买拉拢,缘何独独对你这般看重?”

    公羊璞玉眼前微亮:“二公子是说,观星之法?”

    皇甫宇轩举杯喝茶,白玉的杯子停留在唇边,他动作极是雍容华贵,道:“这世上,一难未卜先知;二难人心不知足!庄王的太子之路来得并不那么容易,所以对于他来说,他定不想再次失去。他最想的,应该是扫除一切障碍!”

    公羊璞玉心想,这不是每个人的想法吗?面前这位二公子,亦是这么想的,不然,皇甫弘致,皇甫经纶,皇甫泰和,又怎么会无声无息死于非命?

    不过二公子手段高,哪怕他们都已经死去一个多月,而且,是三个皇孙前后殒命,也没有人把这件事往二公子身上想。

    公羊璞玉眼瞳微缩,惊道:“二公子,您在京城人望极高,恐怕庄王会对您不利!”

    毕竟,他是太子之子。

    皇甫宇轩扬了扬唇角,眼神深而沉,透着几分阴凉冷意,他淡淡地道:“是!好在如今,父王虽被贬为梁王,但是被令在府中禁足思过,人在京城,不用去往藩地。本公子也得以留在京城。”

    “那样不是更危险吗?”公羊璞玉不太理解。

    “父王若去就藩,我就必须同往,这才是真的没有了机会!”皇甫宇轩神色孤傲阴冷:“所以,你的投名状,便是为我寻一个可以转移庄王注意力的人。而我,自也会韬光养晦,淡出他的视线!”

    公羊璞玉懂了。

    祸水东引!

    他只需要说他观测星象,发现有人有帝王之命,但同时有九劫之数,劫若度过,必是九五至尊!庄王这位太子,必会不遗余力,将之除去!

    庄王视线转移,二公子岂不就安全了吗?

    公羊璞玉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又提壶为皇甫宇轩斟茶,这才试探地道:“本来的确有三个人,不过,他们都已经不在世上了!”

    皇甫宇轩睨他一眼:“你说是,那不就是了吗?”

    公羊璞玉拈须而笑,笑容里颇有几分自傲自矜,语气却恭敬:“二公子觉得,这个人选,选谁为好?”

    皇甫宇轩转动着手中的茶杯,那些个堂兄堂弟们的身影都在脑中浮现。毕竟,皇上六十大寿,十四岁以上的皇孙们都曾在京中住过一个月,他每个最少也有几面之缘。

    脑中突地一动,一个人影浮上他的脑不第,那个人,成长起来,终是麻烦。

    不能留!

    正好,一石二鸟,借刀杀人!

    他缓缓吐出四个字。

    公羊璞玉不自禁地赞道:“对呀,此人果然是极好的人选!下次庄王来了,贫道便先递这投名状!”

    “非也!”皇甫宇轩摇头,瞥他一眼,悠悠地道:“公羊先生,你是有身份有真本事的人,岂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公羊璞玉在他的眼神之中,露出一个愧汗的表情,在这位二公子面前,他已经习惯以家臣自居,倒是忘了,庄王如今对他是既好奇,又疑心,既猜测,又不信的心态。

    世人心态很奇怪,尤其是那些擅诡谋者,你越是孤高傲世一派世外之人模样,爱理不睬,越被当成高人,反之,便算你本事通天,若是上赶着去自荐,反倒被视为草芥。

    他的架子若是端得不够足,庄王岂非会觉得他本事不过如此?那他说的话,庄王又能信几分?

    到底是二公子深谙人心,世事练达。他虽长二公子许多岁,论心思之缜密,布局之老到,谋算之深远,完全无法相比!

    公羊璞玉心生佩服,再次为他斟茶,语气又恭敬了几分:“二公子放心,贫道知道该怎么做了!”

    皇甫景宸要夏文锦极早去琉璃阁赎回玉佩,一路紧赶慢赶,到了云丰郡。

    夏文锦说什么也不肯走小路,定要去郡城里转转。

    用她的话说,她本来是为了游历江湖,看各地的风土人情,偏僻山庄去过,也该去郡城里看看,感受一下。

    再说,每天远离官道,连人也见得少,连她的肠胃都开始抗拒了。

    皇甫景宸同意了。

    他们绕了不少偏僻的路,又已经远离了他和夏文锦逃走的那个小镇。想必昊天寨的人也不会追上来。

    到云丰郡的当天晚上,夏文锦就失踪了。

    当皇甫景宸第二天清早打开房门,发现隔壁没有动静时,他推开门看见连动也没有动过的床铺,心中暗暗后悔。

    早就知道就只定一间房!

    这想法才冒出来,他就吓了一大跳,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那可是个龙阳!

    要真只订一间房,他岂不是清白不保了?

    皇甫景宸内心非常复杂,也有被耍的愤怒。

    夏文锦,胆子真是大了,吃下了他的毒药,还要逃走,难道真的不怕死吗?

    皇甫景宸当然是不能就此放弃。

    然而,直到第三天傍晚,他才找到人。

    在云丰郡最豪华的……青y楼里。

    锦绣坊二楼的雅间,姑娘们娇滴滴的声音透窗而出。

    皇甫景宸推开门时,夏文锦左拥右抱,面前还有一个小姑娘在斟酒。整个房间花团锦簇,她一人身在花丛,好不惬意!

    皇甫景宸大怒,恼道:“你要五万两银子,就是为了花天酒地?”

    晏南传给他消息,余庆郡库房查抄时,与原账目有五万两银子对不上。不过,这只是一个小零头,并没有引人注意。他一看,就知道是夏文锦干的好事。

    当时他还想,这小子这般贪财,也不知道要来有什么用,这里可没有第二个净闲!

    原来,他竟是拿来喝花酒?

    他这般醉眼迷离,想必这几天里,都是在这里过的?

    如此不知自爱!

第84章 喝一杯

    突然的怒声打断了房间里的欢声笑语。

    正喂夏文锦吃葡萄的那个红衣姑娘眼前一亮,笑道:“这位公子长得好俊。公子,让绮红服侍你吧!”说着,笑吟吟地走过去。

    她红裙曵地,身姿曼妙,曲线优美,满身上下,处处都透着让男人们移不开目光的魅力,这位,是锦绣坊四大头牌之一,锦绣坊拥有这样的魅惑人儿,哪愁生意不好?

    皇甫景宸急忙后退一步,喝道:“站住!”

    绮红噗哧一笑,道:“公子,来咱们这儿,不都是来寻乐子的吗?何必这么大火气?莫非,公子要找的不是女子,而是男倌?”

    她语气里满是促狭玩笑,声音又娇脆好听,引来满屋笑声。

    夏文锦白生生的手举着细白瓷的酒杯,轻啜一口美酒,看着皇甫景宸的眼神很淡漠:“我要的银子,是凭我的本事!我也只是拿了我应得的那部分,并没有多要,更没有劳动你黄公子一丝一毫,怎么,你还要管我怎么花这些银子不成?”

    皇甫景宸心中恼怒之极,在他的人生教条里,一个男子,该有一个男子的担当和责任,男子就该像他爹一样,从不滥情,爱上一个人,就对她一生一世的好。在没遇到那个人之前,便当洁身自好,岂能随意招蜂引蝶,留连花丛?

    尤其是,这是青y楼,能是什么好地方?

    夏文锦这少年,男女通吃,行事胡闹,人品如此卑下,他着实看不起!

    夏文锦放下杯子,笑道:“姑娘们,检测你们本事的时候到了,谁若能让这位公子留宿,本公子赏她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银子?

    虽然青y楼是个销金窟,在这里一掷千金的多了,可她这漫不经心的样子,却有说不出的底气和奢华,几个姑娘立刻就向皇甫景宸靠过去,笑嘻嘻地道:“公子,既然来了,怎么也得坐一坐,喝杯酒吧?”

    皇甫景宸退后一步,指着她们:“站住,离我远点!”

    绮红旁边那位青衣姑娘微微叹息一声,声音里说不出的无奈凄凉:“公子看来初入青y楼,想必是正经人家的公子。以公子这样的身份,又岂能看得上我等身如飘萍般的女子?世间男子多以为我等不知自爱,自甘堕y落。然而谁又能知道我们心中的苦?若有可能,谁愿意身在青y楼?谁不想像个平凡女子一样嫁人成家,相夫教子?可是谁又给我们这样的机会?我们不过是被命运推波助澜,只能随波逐浪的孤弱女子罢了。”

    绮红道:“鸣翠,过去的事还想它作甚?我们命运不济,生来就是被人作践的。谁叫我们不会投胎,若出身在富贵之家,衣食不愁,也不到于被卖到这里。别想了,再想下去,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几个女子也各自脸色戚然。

    皇甫景宸自然明白,有很多青楼女子皆是身不由己,被命运裹挟,他不轻看这些人,但不会放任自己如夏文锦一样,在这里寻欢作乐,抱拳道:“各位姑娘,我并没有看不起诸位的意思。不过家规森严,家中子弟,皆不可出入青y楼。我此来,是来找他的!”他一指夏文锦。

    他满脸正气,脸色肃然,极为认真,语气里的确没有半点轻视轻浮。

    这让绮红鸣翠等几位姑娘都不好再纠缠下去,夏文锦笑了笑,站起身来,弹了弹衣袖,笑道:“本来是挺有兴致的,不过黄兄一来,可把什么气氛都给败光了。”她拿出一叠百两面额的银票,数了十张,放在桌上,挥挥手道:“姑娘们分了吧!”

    众女大喜,都道:“多谢公子!”

    随着皇甫景宸走出青y楼,见皇甫景宸沉着脸,夏文锦不禁笑道:“黄兄,我又没跑,不过是喝喝小酒,找找乐子,就算你不来找我,我玩够了自然也回去了,你怎么这副模样?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欠你万儿八千两银子!”

    皇甫景宸恼道:“本公子就该让你醉死在温柔乡!”

    夏文锦噗哧笑了,打趣道:“黄兄,打扰我的是你,我都没生气,你倒气成这样。莫非你是青皮蛤蟆变的,一天到晚,只学会瞪眼鼓肚了?”

    青皮蛤蟆?别以为他不知道这是骂人,皇甫景宸冷冷看了她一眼,声音愠然:“收拾一下,现在动身!”

    “这天都快黑了,明天吧?”夏文锦看看外面的天色,太阳都快落土了。

    皇甫景宸冷眼瞥她,道:“你又想回锦绣坊么?”

    “锦绣坊么?我早晚要回的,因为那是我的呀!”

    皇甫景宸没理她,他早就见识过这小子的脸皮了,吹起牛来,一点也不会脸红。

    夏文锦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道:“行吧行吧,你是主子你说了算!不就是露宿野外吗?不就是星夜兼程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行李本就不多,收拾一下,把房退了,两人便出了城。

    皇甫景宸也不知道是心中有一股火,还是为了安全考虑,或者是觉得偏僻一点的地方省得夏文锦去花天酒地,又避开官道,专挑小路。

    方向是对的,也算是捷径。不用十天,他们就可以到梁州了。夏文锦说的琉璃阁,他也问清楚了,是在梁州的玉同郡,正是梁州最靠近嘉州的那个郡。

    和夏文锦多待几天,他觉得都快要窒息。

    这种窒息不仅是因为夏文锦的行为,那样的惫懒无赖,那样的奸滑不要脸。还因为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

    果如夏文锦所说,不过是走了半个多时辰,天就黑了。

    这情形,自然得露宿。

    皇甫景宸找到一块平坦些的地,那里有些野草和树木,他准备就在这里露宿一晚。

    夏文锦叹道:“咱们该用过晚膳再动身的,现在我肚子都饿了!”

    皇甫景宸解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两人白面馒头。

    夏文锦:“……”

    她上上下下看了皇甫景宸一眼,吃惊:“你就准备给我吃这个?”

第85章 夜宿

    “想要好吃的,快点把玉佩还我,以后各走各路,自没人管你!”皇甫景宸冷着脸。

    夏文锦打量一眼四周,道:“吃馒头就算了,你不会准备咱们就睡在地上,万一咱们睡着了,有个虫蛇鼠蚁的钻出来,咬咱们一口,那小命可就丢在这里了。”

    皇甫景宸皱了皱眉,这个问题,他没有想过。

    他平时也听师傅讲他的江湖经历,有时错过宿头,便在外露宿,第二天继续赶路!

    师傅说得豪气万丈,语气很是稀松平常,显然露宿这回事,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少露宿在外面,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夏文锦是不可能跑去花天酒地。

    但夏文锦这么一说,显然有几分道理。他也明白自己缺少经验,仅听师傅以前讲过的经历,考虑问题有些简单了。

    他拧眉,道:“你说怎么办?”

    夏文锦叹气,这黄铮果然是个养尊处优的,他毫不犹豫的就说要露宿,以为他知道基本常识,可现在看来,这就是一个等人伺候的主。

    她翻了个白眼:“这里是野地,应该有山鸡野兔什么的,要是遇上了,逮两只改善一下伙食……算了,不指望你,你去找些柴来,把火生起来就行!夜里燃个火,既避免野物,也能照个明取个暖。”

    皇甫景宸默默无声地看了夏文锦一眼,夏文锦比他还小,但是随口道来,有条不紊,安排得妥妥的。论起见识来,自己的确不如她!

    要是夏文锦知道皇甫景宸此刻的想法,定会生出几分感慨。

    这份见识,是上辈子用那样惨烈的结局换来的。

    若是可以,她也希望无忧无虑,简单纯粹地过一辈子。

    皇甫景宸认命地去捡柴,夏文锦去打猎。

    小半个时辰,夏文锦提着一只在远处水潭边洗剥干净的山鸡回来。远远的,她就见那片准备扎营的地方浓烟滚滚,不禁吓了一跳,急忙快步过去,看见眼前的场景,她几乎笑倒在地上。

    地上倒是堆着不少柴,有些甚至是直接从那些树上扳下的枝条,堆了老大一堆,皇甫景宸在生火。

    他蹲在柴堆下,撅着屁y股,努力地吹着。

    随着他一口气吹下去,火没冒起,烟倒是冲了出来,皇甫景宸被那烟一冲,剧烈地咳嗽起来。

    看着地面烟熏火燎的痕迹,看来这情形持续一会儿了。

    看着专心致志生火却只弄出一堆烟的皇甫景宸,夏文锦走过去,笑嘻嘻地道:“黄兄,您这是点狼烟呐?”

    皇甫景宸回头。

    夏文锦:“……”

    她惊呆了。

    面前这人是谁?

    整张脸都是黑的,随着他眨眼睛,就像一块黑炭上嵌着两颗白石,骨溜溜的,滑稽好玩。

    这还是那长身玉立,清雅风姿,面容清俊,唇红齿白的黄铮吗?

    夏文锦噗哧笑了出来。

    她乐不可支地道:“黄兄,这换了一幅相貌,果然更英俊了!”

    被揶揄,皇甫景宸心里犯起一股倔劲,回头继续吹火,他就不信,他把火生不起来。

    夏文锦实在看不下去了,她把山鸡放好,到周围转了一圈,又抱了些柴回来,放下柴,道:“等你把火生起来,天也要亮了,咱们又该赶路了,我来吧!”

    皇甫景宸脸涨得通红,他不想承认自己是个连火也生不起来的废物。但事实摆在眼前,吹火的时候,他连内力都用上了,那火就是不燃,烟倒是一团一团的冒。好在整个脸被熏得黑黑的,也不出来。

    夏文锦把手中的一把枯枝放下,拿出火折子晃了晃,凑近枯枝点起来。

    不一会儿,火苗就舔上枯枝,她继续小心地加柴,并对皇甫景宸道:“那边有个水潭,你可以去洗洗!”

    皇甫景宸知道留在这里也帮上不忙,从夏文锦看他的脸时那忍俊不禁的表情,他也知道自己定是很狼狈。也不多说,过去清洗。

    等他回来时,火已经烧得很旺了。

    夏文锦麻利地动手,用树枝做烤架,她把三根树枝架在一起,做个支架,又在另一这搭了同样一个架子,再用一枝树枝把山鸡串起,往两个支架顶端一横,便可以开始烤了。

    皇甫景宸站在一边,看见她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十分小巧,两指长宽的小盒子,打开,里面是白白细细的小颗粒,夏文锦控制着份量,慢慢洒在山鸡身上。

    皇甫景宸奇道:“这是什么?”

    夏文锦头也没回,应道:“盐啊!还能是什么?”

    他要连夜赶路,她就知道得自力更生,所以急匆匆间,也就只买了一些盐,现在可不就派上用场了吗?皇甫景宸能问出这么一句,她敢肯定,这大概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亲眼看见盐。

    不一会儿,烤山鸡的香气飘了出来,那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山鸡身上的油脂一滴滴滴到火堆上,越发的香了。

    皇甫景宸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这样子,大概就和师傅们口中所说的露宿差不多吧?

    他第一次经历,有些新奇,有些小小的兴奋,还有对面前少年那举动若轻,随意轻松的动作的赞赏!

    山鸡烤好了,热腾腾的,香气更浓郁,某个在一边看的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夏文锦小心地从架子上撕了只鸡腿给他,道:“先尝尝!”

    两人一人一只鸡腿吃了起来。

    就着火堆的光线,夏文锦吃得很随意潇洒,皇甫景宸先是小心地咬了一口,虽然只有盐巴,但是火候掌握得好,山鸡又肥嫩,只觉得这鸡腿入口香软,皮酥脆,肉软嫩,入口鲜香,十分好吃,不禁又咬了一大口。

    他吃过山珍海味,也吃过珍馐美味,但却觉得,此时这山鸡才是最最好吃的东西。

    两个人把一只山鸡分吃光,还颇有些意犹未尽!

    夏文锦把手上的油脂擦干净,伸了个懒腰道:“好了,准备睡觉。”她把火堆移到旁边,原火堆上便只剩下一些热灰,她将之前皇甫景宸弄来的带着鲜绿树叶的树枝在热灰上铺好,厚厚一叠,像软垫一样。

    做好这些,她抬眼一笑,眼睛亮晶晶的,闪着一抹黠光:“你是跟我一起睡呢?还是分开睡?”

第86章 什么都不是

    皇甫景宸一惊,忙道:“我……我到那边树上凑合着睡!”

    夏文锦扬扬手中的树枝,悠然笑道:“这野外可是有蛇的,蛇会上树哦!”

    皇甫景宸不怕蛇,但是想到如果睡到半夜,梦中被蛇咬上一口,那就一梦归西,再也不会醒来了。

    可是要和这个龙阳一起睡?

    他立刻在心里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还不如和毒蛇同睡呢。他赶紧道:“我会找地方睡的,你不用管我,我……我先去洗洗手。”

    这个临时床榻是夏文锦弄的,他也没有叫人让给他的道理。

    再说,父王母妃都是急人之难的人,也断不会有这样强取豪夺的心思。大不了,他就在火堆边坐一晚。

    心情复杂地去远处池边洗了手,皇甫锦宸颇有些怅然。

    他识文断字,勤学武艺,熟读四书,精研五经,用师傅们的话说,是敏而好学,文武双精,出类拔萃,人中之杰。

    然而今天,在这野外,在这小小的一件事中,他感觉自己什么都不是。

    生火都不会。

    捡柴也不知道要捡干的。

    连盐都是第一次见。

    ……

    看着夏文锦随手而为,信手拈来,那样的随意和潇洒,那样的胸有成竹,那样的自然而然,他真是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世家公子,除了出身显赫,他又有什么资格在夏文锦面前自觉高人一等?

    夏文锦是有些坏毛病,是有些行为让他难以接受,但不得不承认,也有很多东西,强过他,胜于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皇甫锦宸突地惊觉,他这么久不回,让夏文锦脱开他的视线,夏文锦不会又跑了吧?

    玉佩还得着落在她身上,可不能让她跑了。

    皇甫锦宸急忙回去。

    远远的,他发现火堆又移了地方,在原处,又搭起一个临时睡榻,两个睡榻之间,隔着那个新的火堆。睡榻上,还很贴心地铺了隔水的软布。

    这软布,也是之前匆匆走的时候,夏文锦在他的催促中买的。

    原来夏文锦早就想好了露宿时候应该做些什么,而不似他,只是听了师傅们谈天时说的江湖中事,便头脑发热做了决定,却什么也不知道准备。

    夏文锦在之前的简易睡榻上侧身睡着,见他来,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笑一笑,揶揄道:“别担心,安心睡,我晚上不会骚y扰你的!”

    显然她并不知道这短短一段时间,皇甫锦宸心里是怎样的百转千回。说完,她便闭上眼睛,继续睡。

    皇甫锦宸站在这个属于他的睡榻前,良久,心情十分复杂。

    好一会儿,他才在坐了下去。

    铺了厚厚软软的树枝,底下又有火灰的热气冒出来,上面还铺了隔水软布,躺上去,也是软软的,并不比客栈的床难睡。

    皇甫锦宸看着满天星斗,听着旁边传来树枝燃烧的声音,还有夏文锦均匀的呼吸声,他突然觉得很安心。

    昊天寨。

    得知白飞沉回寒了,夏万清笑呵呵地对身边人道:“白老弟出马,文锦那丫头就是猴子翻不出如来佛的掌心!那丫头,定已经乖乖随白老弟回来了!”

    众人也都笑,白飞沉身为寨子里的军师,大家很信任。

    夏万清迎了出去,夏文锦跑下山都四十多天了,他心中也是很想念的。

    白飞沉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他的身后,是丁七元钢,还有一众寨众。

    夏万清纳闷:“咦,文锦呢?”

    白飞沉和夏万清打了招呼,有些惭愧地道:“寨主,有负你所托,我没能把文锦带回来!”

    夏万清惊讶:“你也没有找到她?”

    白飞沉摸了摸下巴,无奈地道:“找到是找到了,可最后我还是着了她的道,她又跑了!”

    夏万清虽有些失望,却还是笑道:“那个鬼丫头,平时就无法无天惯了,真要皮实起来,还胜过司尘。白老弟辛苦了!”

    白飞沉目光扫过,道:“宇公子可还在山上?”

    “他父亲回家,下人来通知,说是先回去禀明父母,再回来迎娶!”

    白飞沉顿了顿,笑道:“原来如此,幸好宇公子不在山上,不然,我没能带回文锦,倒是多一个人失望了!”

    “也没什么失望不失望,那丫头再逃,也是要回来的!”夏万清大手一拍,“白老弟,你和众位兄弟都辛苦了,今天为大家接风洗尘!”

    丁七元钢众人纷纷笑说不辛苦,各个散去了。

    夏万清和白飞沉并肩前行,这里已经没有别人,夏万清笑道:“白老弟,以你的本事,文锦那丫头压根跑不掉,是你故意放她走的吧?”

    白飞沉否认道:“并不是,文锦的确是想尽办法要逃,都被我识破,都快回锦州了,也是我大意,还是着了她的道!”

    夏万清笑而不语。

    白飞沉绷不住了,道:“寨主,文锦我也是看着她长大的,这门婚事,她是真的很抗拒。寨主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夏万清心里叹了口气,文锦时日无多,这件事,除了司尘,他谁也没有告诉,可他能怎么办?

    在看着女儿嫁,和看着女儿死的选择中,他当然是想也不想就选择前者。

    他声音沉重地道:“白老弟,我有我的苦衷,文锦和皇甫宇轩,有八字相生之命,促成这桩婚事,是我的心愿!我知道文锦现在不同意,不过,宇轩这孩子你也见过了,他各方面都不错,应是良配!半年内,无论如何都得让他们成婚。此事,哪里能容文锦任性?”

    白飞沉脸色古怪地道:“寨主,此事怕不可能!”

    “为何?”

    白飞沉顿了顿,才道:“文锦这次玩得有点大!”

    “什么意思?”

    白飞沉斟酌了一下,才脸色更古怪地道:“其实我也不是有意要放走文锦。只是文锦下山后,欠了人八千多两银子,逾期还不上,便要为奴为仆一年。如今,她不是自由之身!”

    “为奴为仆?”夏万清声音拔高了好几分,怒道:“是哪个这般大胆?这样作践我的锦儿,我去拧下他的头!”

第87章 你住嘴

    白飞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若真是小锦与人达成这样的约定,寨主真要去拧下人的头?”

    夏万清语结。

    昊天寨以江湖之义为先,信守承诺,这若是夏文锦与人订约,他哪怕再是不情愿,只怕也得接受。

    但他心里郁结啊,他道:“对方是谁?”

    白飞沉回想一下,道:“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倒也挺有胆识!”

    “可是……文锦是个女子,男女授受不亲,传出去,那可怎生是好?那银子,我们双倍……不,十倍奉上便是,岂能让文锦和那小子相处一年?孤男寡女的!”

    白飞沉安抚地道:“你也别急,她一直女扮男装,那少年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再说,文锦那丫头虽然是第一次下山,但机灵着呢,能让她吃亏的人少!”

    夏万清哪能不急?再过半年,文锦就十六岁了。

    二八佳龄不可期,若没有东来紫气,文锦活不过十六岁!

    东来紫气,目前看来便是皇甫宇轩。她只能嫁给皇甫宇轩,而且还必须是在这半年内。夏万清道:“不行,看来还得我亲自下山,把那丫头给抓回来完婚!”

    白飞沉不知就理,道:“寨主你何必着急,那轩公子不是已经下山了?何时上山还不知道,你早早抓回文锦有什么用?”

    “那也得先抓回来!”

    京城。

    一转眼,便是三天过去。

    新太子册封大典,在东华殿举行。

    满朝文武满聚一堂。

    太子册封的盛事,是宫中的大事,礼部经过几天的时间,一应事务都准备得非常充分。

    整个殿里,气氛庄肃隆重。

    原本是太子的梁王,还被皇上罚闭门思过,没有前来参加,不过梁王的两个儿子,皇甫鸿翼和皇甫宇轩,都在。

    在京的皇叔及他们的后人,自然也都来了。

    不过,当今圣上登基时候,只有两个幼弟还健在,这些年过去,十一皇叔死于病,现在来的,也就九皇叔康王,及康王世子皇甫榕,次子皇甫锦宣。还有十一皇叔的儿子郡王皇甫宏。

    站在下首的皇甫宇轩,穿着正式的朝服,金线绣竹的锦衣,使他整个人既低调,又疏离。

    皇甫鸿翼的目光却是四下打量着,低低咕哝:“册封大典原来是这样的啊,父王当年……”

    “你住嘴!”皇甫宇轩低喝,这蠢货,不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吗?这个时候,提什么父王?他想死?

    皇甫鸿翼被皇甫宇轩阴沉的样子吓了一跳,看看殿中的情形,倒是闭上了嘴。

    正式典礼时,庄王皇甫翰钰一身绣着四爪金龙的太子蟒袍,玉冠金带,气度沉稳,深沉的目光中难掩那一丝喜悦。

    已六十七岁高龄的辅国公姜鑫大人为正使,太师包樟源,太傅赵岳成,礼部尚书段鸣宇为副使,把册、宝、御杖放于宫前铺着黄缎的桌上。

    庄王皇甫翰钰跪在桌前接受辅国公授的册,又接了包太师授的宝,在御杖前行三跪九叩礼,向皇上谢恩。

    众使向太子叩头行礼。

    而后,太子率一众大臣向皇上复命,皇上亲率太子及诸臣祭天地,太庙,社稷。庆典便算完成。

    众臣向太子贺过之后,便各自离开。

    独有钦天监监正,立在远处,目光深远地看着太子,神色间颇有惋惜之色。

    尽管是在心愿得偿,大事已定的喜悦之中,新任太子还是没有忽略这位监正的眼神。

    见太子看过来,公羊璞玉上前,行了个道家礼,道:“钦天监监正公羊璞玉恭贺太子殿下!”

    太子道:“监正免礼!”

    “谢殿下!贫道告退!”

    见公羊璞玉转身便走,走得毫不拖泥带水,太子想到之前那个眼神,心中一动,道:“监正,你刚才的眼神,是惋惜么?本宫何事让监正觉得惋惜,不妨明言!”

    公羊璞玉停步,稽首行礼,道:“天意之事,不可说,殿下莫让贫道为难!”

    太子脸色微微一沉,声音里透着几分冷意:“若本宫想听呢?”

    这是一种上位者杀伐决断的气势,很显然,这是在以势相压。身为太子,哪怕是刚刚被册封,但要以势压人,一个小小的钦天监正也不能揠其锋!

    公羊璞玉顿了顿,从怀中拿出一个竹牌,双手奉过去,神色恳切地道:“贫道学艺不精,不敢擅言。贫道回去后便再次测算,若殿下对测算结果感兴趣,晚时候,可来钦天监一趟!”

    太子接过竹牌。

    公羊璞玉不作停留,大步离去。

    太子看着公羊璞玉的背影,神色阴晴不定。

    他堂堂太子,公羊璞玉竟叫他亲自去钦天监问答案?

    这些年,他虽是在青州封地,但对京中的事可没有半丝放松。

    二十年前,他听说世上有一种观星之法,可知前事未来,观星相而知时局变化,测星命而知朝代更替。

    只是那观星之法历代传下来,如今只剩下残卷。

    他一直在派人寻找,直到半年前,方知这位钦天监,得到了那本观星之法残卷。

    这也是庄王到了京城后,就主动向公羊璞玉示好的原因。

    他留在京中的眼线对公羊璞玉有所关注,知道父皇并不知此事,公羊璞玉如今就只是个不受重视的四品监正,这不正是他拉拢的机会吗?

    当夜,钦天监在官邸之中,在某个大厅内,灯火明亮,正面地上,摆放着极大一个圆盘,上面刻着许多刻度,刻度中心,有一个圆球形,圆球缓缓转动,整个圆盘面上有一些晦涩难明的记录。

    在不远处的墙上,亦是同样一个圆轮,那圆轮更大,更繁复,也更精巧,中间的圆球形,也更大一些。

    那圆球形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所制,晶莹透亮,光彩流溢。

    公羊璞玉盘坐于前,在测算,神色肃穆,他时而看一眼双盘动向,时而双目紧闭,唇角微动,未发出声音,但动的频率极快,额头似有微汗。

    钦天监侧门,弟子领来一个客人。

    那客人穿着一件穿大的长袍,头上帽檐垂下,把半张脸都遮了。虽然不知道来人是谁,但是监正交代过,晚上若有手执竹牌的客人前来,便领来此处。

第88章 惜哉

    来人跟着钦天监弟子穿过庭院,走过半壁廊,穿过走道,来到大厅前。

    钦天监弟子对那客人行了一礼,低声道:“师父正在测算,请客人稍等,可以旁边屋内休息!”便退了下去!

    那人把帽檐放下来,这位不是今天才册封的太子殿下是谁?

    他缓缓走近,脚步极轻,似怕打扰了公羊璞玉的测算般。他的目光落在那圆盘上,圆盘的设计繁复,一层一圈,一直向中心靠拢,有些圆圈在转动,有些却是静止不动。

    刻度也极有章法,墙上的也是如此,虽是难明,但不明觉厉。

    太子站在那里没有动。

    而坐在圆盘前凝神闭目的公羊璞玉也完全没有动静。

    这一站,就是小半个时辰。

    等到后来,太子已经没有什么耐心,他等得太久,连腿都要站麻了。但是这时候要他去旁边屋子休息,他也不想去。看见旁边有个凳子,他过去坐了下来。

    这时,公羊璞玉睁开了眼睛,低低地道:“惜哉,惜哉!储星虽归位,却仍是凶险!如此奇异之相,到底是因何?”

    太子接话:“何事惜哉?”

    公羊璞玉回过头,似是才看到这里多了一个人一般,忙站起,稽首行了一礼,道:“贫道见过太子殿下!殿下何时来的?贫道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太子双手相扶,脸上堆了笑容,温和地道:“刚才先生说储星虽归位,却仍是凶险,是何意?”

    公羊璞玉脸色大变,呆了一呆才道:“殿下许是听错了,贫道不曾说过!太子得天之幸,圣上亲选,乃福泽深厚之人,怎么会有凶险?”

    他越是不承认,太子心中却是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他脸色微沉,不悦地道:“先生,本宫亲耳听见之事,你当面亦要抵赖吗?还是说,你觉得本宫好糊弄?”

    公羊璞玉脸色又变了变,突地脸色一肃,向着太子长长一揖,肃然道:“殿下,微臣学艺不精,所测并不能保证十分精准,另,测算天命,本是上窥天机,逆天而行,若传之第二人耳中,即是泄露天机,泄露天机者,必有横祸!还请殿下y体谅!”

    这意思是,的确测出了些什么,事关天机的东西?

    太子脸色缓下来,换了十分诚恳的神色,也是拱手深深一揖,这是大礼,而后,太子脸色诚恳,语气真挚,许诺:“先生,本宫知道此事于先生有些强人所难了。但本宫忝居太子之位,每每战战兢兢,尤其是刚才听先生所言,尚有凶险。还让先生赐本宫逢凶化吉之道。他日,本宫必有厚报!”

    他日是哪日?自是太子成为新君之后。

    公羊璞玉得到了皇甫宇轩的允诺,现在对太子的允诺其实并不在意,但他仍然一副动容的模样,道:“殿下,使不得。殿下真是折杀贫道了。殿下身份尊贵,岂可对贫道行此大礼?”

    “还请先生赐告!”太子态度仍是十分真诚。

    公羊璞玉长叹一声,对太子道:“殿下请!”

    太子直起腰来,并不知道公羊璞玉的意思。

    公羊璞玉也不明说,而是开始在面前的圆盘上用指尖轻动,他的指不断掐着诀。

    随着面前圆形转动,墙上的那个圆盘也在动,一时,刻度乱舞,针尖长跳,最后,面前最中心那个圆球突被那针分为两半,而针尖跳在西南处不动。

    公羊璞玉噗地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都萎顿下来。

    太子吃了一惊,忙扶住他,道:“先生……”

    公羊璞玉指着圆形,有气无力地道:“殿下,臣今晚测试四次,结果皆不太好,这次,臣动用精血测算,原本以为会有不同的结果,没想到,还是如此。”

    “这是什么意思?”

    公羊璞玉指圆盘:“此盘为储运星相运行盘,此前,圆珠始终在这个位置!”他指指圆形旁边的位置,缓缓道:“今日,圆球归于中,乃是储星归位,对应的,便是殿下今日的册封!”

    太子心里很是喜悦,以前是大皇兄,后来的梁王在太子之位,听这位公羊先生的意思,梁王在太子位四十年,这储星都没归位。看来,他果然是天命之人。

    不过,现在圆球成了两半,就算他不懂星相之法,也不知道这圆盘中间的玄机,也知道此事怕是不太好。

    公羊璞玉叹息:“可惜,储星有劫,而这劫,对应在此处!”

    太子试探:“西南?”

    公羊璞玉微微点了点头。

    太子的脸色顿时阴了几分,西南?秦州的信王,还是云州的诚王?

    他转头看公羊璞玉:“先生,既然一次测算也是算,再次测算也是算,可否能再详细些?本宫无法窥得天机!”

    公羊璞玉指着圆盘处,一一给他讲解,许是刚才吐了血的缘故,声音颇为无力:“已经无需再次测算,殿下请看,此处为南,此处为西,此地是燕州,此地是锦州……”

    太子懂了,指针所指的地方,云州未过,秦州未到。那便是云州!

    诚王吗?

    太子忽地抬头笑道:“先生有所不知,我那位诚王弟,爱美人不爱江山,当初为了娶一个江湖女子为妻,引得父皇震怒,所以,父皇才会把云州最苦最荒的地方赐封给他做封地。他这些年更是不曾回京,父皇对他也不甚喜欢。别人能成为本宫之劫,本宫是信的,但诚王,他没这个资格!”说时,他眼里闪现一片冷意,鄙夷而森凉。

    他本以为这个人会是篱王,毕竟,篱王是父皇最疼爱的幼子,这两年一直住在京中。

    以父皇对篱王的偏爱,这人的确是自己的大患,要不是自己手段了得,这次太子之位,很可能就被篱王捡了便宜。

    公羊璞玉诧异:“殿下,臣何时说过是诚王?”

    太子结舌:“西南……可不就是他?”

    公羊璞玉失笑道:“非也!殿下所言极是,你那位诚王弟,没有这个资格。”

    “那是谁?”太子目光顿时变得凝锐,“谁有这个资格?”

第89章 一石二鸟

    “殿下请看,此针横扫一方,锐气难当,这是血气方刚之相,预指者,是年轻人,那位诚王爷,怎么也该年到四十了吧?不在此列,不在此列!”

    “年轻人?”太子吃了一惊,“多年轻的年轻人?可是皇孙?”

    “按这预指所向,的确是龙子凤孙,应是二十不到!”公羊璞玉诱导地道:“殿下可还记得,数月前圣上寿辰,曾召皇孙进京陪伴!”

    太子顿时懂了。

    他一直把目光盯准他的几个皇兄皇弟,却没有朝皇孙这方面想!

    他京城中的眼线传回了消息,都有谁来了他一清二楚,诚王府只来了一位世子!而且据眼线传回的消息,那诚王世子的确很是出色!

    太子的眼底顿时一片阴冷,道:“先生,那位诚王世子,莫非会对本宫不利?”

    公关璞玉拈须,高深地摇了摇头,道:“针向所指,横扫一切,乃是九五之数!”

    九五之数?那岂不是说有九五之命?太子脸色微变:“先生是说,他才是……”

    公羊璞玉又摇头,正色道:“殿下才是那天命之人,而这位也有九五之数,南夏天下,不可能有二主。何况,殿下如今已经身在储位,而那位,从星相上看,锐极必折,慧极必伤,命中有劫,能否渡过劫难,尚未可知!”

    “他若渡过劫难会如何?”太子目光灼灼,眼中满是阴鸷,紧紧盯着公羊璞玉。

    公羊璞玉毫不惧怕,一字字道:“九五至尊!”

    太子的脸色更阴沉了,半晌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再次抬头,看向公羊璞玉的目光中一片凌厉:“先生,今日y你我所谈之事,本宫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

    公羊璞玉稽首行礼,神色肃穆:“殿下放心,今日贫道之所以为殿下消耗精血寿算窥视天机,乃是因为殿下是天命之主!余人,没这个资格!”

    这话让太子分外高兴,他道:“先生放心,本宫他日必不亏待!”

    至于诚王世子,太子的眼里闪现一片阴寒的杀气,他在暗,诚王世子在明,他有心,诚王世子无心,若是这样还让诚王世子渡过劫难,他也不配成为下任君王!

    第二天,太子来钦天监的事皇甫宇轩就已经知道了,是公羊璞玉亲自来汇报的!

    当然,他也把自己怎么一步步引皇甫翰珏上钩,怎么故弄玄虚让皇甫翰钰深信不疑的事说了。

    其时,皇甫宇轩正在书桌前处理着密函,闻言微微冷笑。

    那个落落清华,龙章凤姿,温文雅煦,满腹经纶,能文能武,聪睿仁和,长相更是如画如描,天上谪仙一般的人,在京城不过短短一个月,便不知道收获了多少芳心,获得了多少赞赏。

    明明他并没有事事出头,可是只要他在那儿,那谦和却不可轻慢,矜贵却不失儒雅,既有皇孙的高华清远,又有少年的恣意飞扬,那气度,就让人无法忽视。

    而且,还差点成为大儒文博院院正,大学士顾瀚墨顾大先生的学生。

    找这么一个人,成为皇甫翰珏的目标,很有说服力,一石二鸟。

    皇甫翰珏一心对付诚王世子,目光就不会放在他身上。

    他暂时不能去昊天寨。

    虽然一日没有娶到夏文锦,终是不放心,但这时候,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已经把庄王的目光引向了皇甫锦宸,他在暗处,可以做更多事。

    父王突然被贬,虽是他自己作死的结果,但中间有许多疑点,一定要查清楚。

    如果中间没有内情,这事便算是盖棺论定,但若是另有内情,就算父王不能东山再起,皇祖父那边,对父王之子,也会多几分偏重。

    父王说过,得知那女子有一个弟弟没死,他就一直派人在追杀,不知道他怎么就到了京城。

    一个想要参加科举的儒生,就算在灾情之中能组织起一支暴y乱的灾民队伍,但终归是手无缚鸡之力,不但在围剿之中能够活命,还能跑到京城来告状?

    他不是没有想过去影阁买消息,毕竟省事,但这消息影阁不卖。

    他得查清楚,那个告状的人,是怎么一直走到京城而不死的!

    谁在暗中帮他?

    帮他的那个人,身上定有线索。

    云丰郡郊外。

    虽是露宿一y夜,不过睡得却甚是舒服,皇甫锦宸醒来,只觉得通体舒泰,这一觉,竟是无梦到天亮,睡得这么沉。

    他翻身坐起,树枝叶厚,还是软软的,他侧过头,夏文锦已经不见了,连她睡榻处也处理得干净,火堆还在燃烧,不过已经小了许多。

    皇甫锦宸猛地起身,难道她又跑了吗?

    他四下里看去,就在太阳升起的地方,一个人脚步轻快地走过来。

    她眉目如画,肤如凝脂,唇色红润,青衣飘摆,虽只是缓步而行,在晨光之中,竟似踏着白云而来,清华的气质,含笑的眉眼,轻松的姿态,随意而洒脱。

    皇甫锦宸有些发怔。

    他仿佛看见一个女子步步生莲般走过来,那样的清华绝丽,那样的姿容无双……

    他猛地回过神,唇边不自觉浮起的笑意慢慢僵住,刚才他都想了些什么?这人虽是男生女相,可他不是女子,而是个龙阳。

    夏文锦笑容如花:“你醒了!”

    皇甫锦宸强迫自己沉下脸,似乎这样就能把刚才脑海中的念头驱散:“你干什么去了?”

    “洗脸啊,睡了一夜,总得收拾收拾!”夏文锦随口应了一句。

    皇甫锦宸想起那边是水潭边,语气缓了缓:“我还以为你跑了!”

    夏文锦耸耸肩:“我倒是想跑,不过还不是得被你抓到?那不是穷折腾吗?不如不跑!”

    “你说得不错,就算你跑了,我也能把你抓住!所以,别打这个算盘!”皇甫锦宸哼了一声,声音清冷,整张脸也透着冷意。他就知道,这个人就是不想还他玉佩,只是知道跑不了。自己可要小心,别被他给算计了。

    夏文锦好奇地打量他一眼,眼里有了一抹笑意,揶揄道:“怎么,昨晚吃我的鸡,睡我的榻,不过一晚上过去,你就翻脸不认人了?”

第90章 一定是病了

    皇甫景宸看过去,目光一下子就撞进她的眼眸,那盈盈如秋水般的眸,透着莹莹的光,像星辰,像宝石,清澈纯净……

    他的心止不住又猛跳了跳。

    他的脸色有些发白,怒火却凭空而起,从眼里漫出来,目光凌厉地瞪着夏文锦,咬牙切齿般:“你再说话这般毫无顾忌,信口开河,我定……定叫你后悔!”

    夏文锦眨眼,神色很无辜:“我好像没说什么吧?你是不是想多了?昨天的山鸡,难道不是我逮的?不是我烤的?那不算我的吗?那卧榻,难道不是我铺好的吗?”

    “哼,身为奴仆,这本来就是你该做的事!”

    夏文锦一想,好像还真是。

    她挥挥手道:“行行,你说是就是!”

    皇甫景宸见她息事宁人的语气,自己也觉得几分心虚,道:“你收拾一下,我去洗把脸,很快就回来。继续赶路!”

    不等夏文锦说话,他便快步离开。

    夏文锦眼尖地看见他耳尖一抹可疑的红,心想这小子还不错,知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竟还知道脸红,虽然嘴里不承认,但身体很诚实嘛!

    到了水潭边,皇甫景宸还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没有平复,看着水潭中自己的倒影,他的脸红了。

    该死的!

    夏文锦不过是对他笑了笑,他竟会心跳加速,脸色发红?他病了!一定是病了。

    把水掬起来不断地浇在脸上,凉凉的冷意在脸上弥漫开来,他捧起一捧水,整张脸埋了进去,窒息般的清凉。

    好一会儿,他才松开手,水淅淅沥沥地从指缝中流下,落入潭中,他大口呼吸,清甜的气息涌进口鼻中,心跳终于平静,他的心也终于平静。

    回去后,夏文锦果然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在等着他了。

    她还贴心地把火星都灭掉了。

    皇甫景宸接过自己的行李,两人继续往前走。

    夏文锦看看天色,道:“虽然咱们脚程不慢,但此去梁州,还得十来天,还是去市集买两匹马吧?”

    他们已经走了十多天,这么下来着实也有些辛苦,皇甫景宸原本想拒绝,但是他转头时,无意中看到夏文锦清亮的眼睛,竟不由自主地道:“好,从这条路直走,下午便能到最近的市集,在市集休息一晚,明天骑马赶路,能把行程缩短几天!”

    没想到这回皇甫景宸这么好说话,夏文锦有些意外,不过管他呢,再这么走下去,她两条腿都要不是自己的了。

    下一个市集还是个比较繁华的地方,还是云丰郡地面,却是一个府城。

    两人到的时候,天色已近傍晚。

    街上张贴着新的告示,上面盖着官印。许是张贴了几天,看的人很少。夏文锦过去看了一眼,是新太子册封,公告天下的告示。

    对于原太子,告示里也提了一句,德不配位,裭夺太子之位。对新太子倒是不吝夸奖之词,说他仁厚敏孝,人品端方。

    当然,这些夏文锦也就看看而已。

    这位新太子,庄王皇甫翰钰,人品也没有仁厚到哪里去。

    只要觊觎着那个位置的,无不使尽手段,哪来的端方可言?

    尤其是上辈子,那些个王爷,她多数都是打过交道的。

    如今太子被废,皇甫宇轩该是自顾不暇,不会还留在昊天寨里欺骗爹爹和各位叔伯了,这是好事。

    夏文锦不甚感兴趣地转身要走,却发现皇甫景宸竟也盯着告示,薄唇紧抿,神色晦暗难辨。

    夏文锦好奇,道:“黄铮,你表情不太对呀!”

    皇甫景宸看她一眼,淡淡地道:“储位更替,也算是国之大事!太子德不配位,希望新太子能德才兼备吧!”

    说完,他也不再看。

    两人累了一整天,最想吃点东西就休息,但现在天色已晚,再迟一些,马市要关门了。

    他们先找了家客栈,问了小二马市的方向,赶在马市关门前买了两匹代步的马。

    将马牵回客栈,就在旁边的酒楼里用晚饭。

    这酒楼生意极好,二楼雅间,一楼是散客,两人去时,雅间已经没有空位了,夏文锦并不在意,就选了一楼靠里面的位置。

    对于这点,皇甫景宸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把选择权交给了夏文锦。

    甚至,对于这闹哄哄的环境,皇甫景宸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

    若换在刚出京之时,他定是食须精,住亦须精,大把银票在手,晏南在身边照顾他的起居。

    不过,他骨子里还是有些江湖梦,尤其是听师傅们谈起江湖中的见闻时,心中向往,想自己独自闯荡一番,才把晏南支走。

    没想到,他的噩梦就开始了。

    遇见了夏文锦,而后,他便开始过从不曾体会过的生活。

    没有了大把的银票,甚至被赶出客栈,他不再高高在上,真正体会了穷困时的窘况,也体会到真正的穷人的生活。

    那样的生活,他十八年来从没有体会过。

    现在,能有一个地方坐下来,安静地吃饭,哪怕周围环境再差,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样大不了的了。

    这才是江湖生活的感觉!

    夏文锦见皇甫景宸斯文地用着饭,一举一动都十分优雅贵气,哪怕是身在这样的地方,他的动作仍然显露了他出身富贵,受过良好教养的事实。

    夏文锦冲他呶呶嘴。

    皇甫景宸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

    夏文锦笑道:“入乡随俗你懂不懂,你这样吃东西,是想引人注目吗?”

    皇甫景宸不以为然:“那该怎么吃?”

    夏文锦夹起一筷菜往嘴里塞,道:“当然是这样了,你看这里谁不是这么吃?”

    皇甫景宸目光扫过,夏文锦说的有道理,的确,在大堂里坐着的,多半只是没什么钱的人,他们为生计奔波,吃饭时呼朋唤友,推杯换盏,说话高声大气,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他在这群人中,显得格格不入。

    皇甫景宸内心里是不认同的,他瞥了夏文锦一眼,道:“粗俗!”

    夏文锦轻笑,道:“这你就不懂了,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食必精细,行必有度,但你不觉得这样的生活,也太无趣了吗?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其中自有妙处。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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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精娘子总想毒死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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