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0章 井水不犯河水
夏万清的武功在江湖中是排得上名次的，那天在荒野他和皇甫景宸虽过了几招，但夏文锦干涉下，两人都只是点到为止。
此刻拳来脚往十分热闹，夏万清越打越满意，以前带着偏见，夏万清不喜皇甫景宸，但抛开那些后，夏万清发现，这个小子好像更顺眼些。
尤其是他手底下还挺不赖，他的五成功力，皇甫景宸竟然不落下风。
夏万清正准备加点码，就听见这寨众的话。
他收手转头，很是扫兴，脸色也不大好：“谁闯寨？说清楚！”
那寨众抱拳道：“寨主，属下也不知道是谁，一男一女，还挺凶！”
笑吟吟看着夏万清与皇甫景宸过招的夏文锦一怔，这昊天寨可不是一般的江湖势力，在这南方武林，声威赫赫，就算走了华元明辜鸿信，也断没有被人闯寨的道理。
一男一女？
她下意识地看了皇甫景宸一眼。
皇甫景宸刚刚听到，也是吓了一大跳，不会这么巧吧？
他家老爹老娘要来提亲，算着时间，应该也快到了，别是有什么误会吧？
他想一想，自家老爹唯老娘马首是瞻，自家老娘大半时候都很靠谱，但是也有小半时候不怎么靠谱。
这么一想，他就有点待不住了。
不过，经过两年多江湖历练，他已沉稳许多，另外，这寨众只说是闯寨，只要没有伤人，江湖中以武会友也是有的。
只不过这么一来，只怕会让夏寨主不高兴。
他不由看了夏文锦一眼，夏文锦接触到他的眼神，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笑道：“爹，一起去看看吧！”
夏万清看了女儿一眼，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昊天寨以前就跟铁桶似的，但是后来，华元明辜鸿信走了，还有些人心浮动，夏万清并不想强逼那些想走的人留下，所以这段时间，山上的守卫可能因为有人悄悄离开而出现疏漏。
文锦难得回来一次，而且，还带着皇甫景宸那小子呢，倒被他们看了这个笑话，他的一张老脸好像没地方放了。
不过现在他也看开了，华元明辜鸿信二人的离心，让他寒心之余，也更豁达，看看原本三岁之时就被断命活不过十六岁的女儿，现在都十七岁了还好好的，而且，还拐了这么英俊的一个小子回来。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之前的操心完全多余。
文锦既然有兴趣去看，那就去看看吧。
他也想知道是谁这么大胆，敢跟昊天寨过不去。
一行人便往昊天寨山门去。
皇甫景宸担心是自己的父母和寨子里起了误会，心里着急。他可是费了老大的劲，才让夏万清在心中把皇甫宇轩剔掉，把他装进去。
要是出了岔子，他娶文锦的日子不是又要延迟？所以他得赶在前头，如果真是自家老爹老娘，他得想办法两边安抚。
昊天寨的山门采取简单大气的风格，虽不繁复，却很宏伟，而且透着古朴厚重之气，宽大的山门左右两边各有个寨众站立，若是有人拜山，会递上拜帖，至于闯山，那就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毕竟，门边虽然只有两个寨众，但是负责山寨中安全事宜的是五寨主白飞沉，白飞沉做事缜密，门口的知客和巡护轮班，由几大堂主负责。
此时，寨门口有好几人剑拔弩张，气氛紧张。
面对着山上的，最前面的是一男一女，身后还跟着七八个男子。
皇甫景宸看一眼就放下心来，那男的四十多岁，身形魁梧壮实，紫膛脸，浓眉高鼻，甚是威武，女子却只有十七八岁，一身浅绿色衣裙，长得很秀丽。
夏文锦也看到了，两人对视一笑，都松了口气。
此时，那些人被堂主朱明武挡住，朱明武的身边还有几个寨众，两个寨众扶着一个同伴站在右边，被扶的那个脸色发白，嘴角还有血迹，想必刚才动过手，这个寨众受了伤。
朱明武来时，将人挡住，暂时还没有打起来。
但是，朱明武手按剑柄，而那个魁梧中年人满脸不耐烦的样子，挥着手道：“说了我是来找我女婿的，让开！”
他眼睛一瞪，眼里精光闪现，刚才这一喝带着内力，气势惊人。
朱明武不闪不让，沉声道：“若是江湖朋友上门寻人，报上名头，咱们寨子自会以礼相待，但兄台一来就打伤我寨中弟子，又不肯告知所寻之人姓名。现在还想直闯山寨，恕难从命！”
魁梧中年人更是不耐，喝道：“我那女婿又不是你山寨中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姓名？你们扣了我女婿，还不准我这个老丈人为女女婿出头了？滚不滚？不滚休怪我动手了！”
他手往后一伸，身后的人递过来一柄剑，那剑比普通的剑宽了许多，看着又重又厚，简直和刀差不多了。
朱明武脸色也不好看，他是昊天寨的三大堂主之一，在江湖中也小有名气，南方武林中并没见过这号人物，可这人一言不合就动手，着实嚣张。他也不会因为对方凶狠就退缩。
他刷地拔出剑来，道：“我昊天寨没人是软骨头，既然兄台想要挑事，朱某奉陪！”
魁梧中年人把那女子挡在身后，道：“到爹后面站着，小心些，放心，爹肯定把那小子带回去，回去后就让你们拜堂！”
那女子笑嘻嘻脆生生地道：“好！”
宽剑也刷地出鞘，带起一股凌厉劲风。
这时，夏万清已到，他大步走过去，淡淡地道：“没想到翔龙剑派的掌门光临，倒是有失远迎！不过，我昊天寨在南，翔龙剑派在北，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桑掌门一来就打伤我寨中兄弟，而且出言不逊，未免也太不把我昊天寨放在眼里！”
那魁梧中年人大大咧咧地道：“别管什么南不南，北不北的，不要拿南方江湖来压人。本掌门也不是要挑事，但是夏寨主，你们昊天寨扣住了我女婿，是你们理亏在先，我只想接回我女婿，你们山寨的人就横挡竖挡，怎么还想仗着这里是你们的地盘，就欺负人不成？”
夏万清皱眉：“你女婿是谁？”
第771章 没毛病
魁梧中年人是翔龙剑派的掌门桑道昆，他转过头，问身后的女子：“薇儿，你那相公叫什么名字来着？”
夏万清：“……”
他的脸色沉了沉，哪有找女婿却不知道女婿叫什么名字的？
桑道昆身后，那个明眸皓齿的年轻女子道：“他叫……”
刚说了两个字，她一抬眼，正好看见随着夏万清下山的皇甫景宸，立刻眉开眼笑地道：“相公，我可算找着你了！”那女子正是当初曾在石安寺见过的桑雪薇。
“什么？”夏万清顿时脸色铁青，锐利的目光瞪向皇甫景宸。
桑雪薇十分开心的向皇甫景宸奔去。
朱明武退后几步，一头雾水，夏文锦和皇甫景宸已经回山寨好几天了，寨子里的兄弟们都认识，当然也知道皇甫景宸和夏文锦的关系。他们都知道这是大小姐看中的姑爷，怎么又是别的女子的相公？太乱了！
这件事好像不知道能处理的，再说，寨主都出来了，也没他什么事儿了。
他看着皇甫景宸的目光，不由带了一些鄙视。原本以为这个比那个好，怎么也是一个这么不靠谱的，大小姐的命真苦！
他反正是针对大小姐这边的，如果这个小白脸真的脚踩两只船，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皇甫景宸一怔，这还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桑道昆哈哈大笑，看着夏万清，脸色不善：“夏寨主，现在人也找到了，你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现在是不是该你给我一个交代了？”
眼见得桑雪薇直接朝他扑过来，他急忙后退几步，避开桑雪薇的热情，义正言辞地道：“桑姑娘，我与你虽有几面之缘，可并没有这般熟悉。这种事，岂能乱说？”
“哪有乱说？”桑雪薇撅了撅嘴，一双眼睛在他身上看了几眼，又看见旁边的夏文锦，顿时不乐意了：“好啊，黄铮……哦不，皇甫景宸，原来是身边有别的女子，所以假装和我不熟，是不是？”
夏文锦眯了眯眼，如果来的是别的女子倒也罢了，这个桑雪薇，她也认识。不过，认识的时候，她都只知道皇甫景宸叫黄铮，现在桑雪薇，又是从什么途径知道皇甫景宸的真名？
桑雪薇伸手一指，气势汹汹地瞪着夏文锦，道：“相公，你是不是被这个女子给迷住了？她是谁？你那天对一个男的亲亲抱抱也就算了，现在你有另结新欢，你对得起我吗？”
这话一出，连夏文锦的脸色也黑了。
夏万清气得七窍生烟，伸手想把皇甫景宸抓住，口中大喝：“臭小子，你敢做这种事？”一边哄骗她的女儿，一边和别的女子有婚约。
枉他还觉得这个小子看着比较顺眼，没想到竟然比皇甫宇轩还要可恶。
而且，那小丫头说什么？
皇甫景宸还曾对一个男的亲亲抱抱？
看来他不但人品有问题，还是个龙阳！文锦岂能嫁给这种人？他手底劲风呼呼，用上了七成真力。
桑道昆手中宽剑连鞘一挡，笑道：“夏寨主，身为长辈，对小辈出手有失风度！”
夏万清脸色一沉：“桑掌门，本寨的事，轮不到你管！”
桑道昆颇为得意地道：“你昊天寨的事，我自然不会管。可你现在是要打我的女婿，我当然要管。”
皇甫景宸急忙道：“夏伯父，事情并不是这样的。我与这位姑娘没有任何关系，你别误会！我也不是他的女婿！”
“误会？都找上门来了，能是误会？”别的事夏万清能忍，但事关夏文锦，他就一点都忍不下去。他眼里杀气腾腾，他可不管皇甫景宸是不是什么皇孙，敢欺骗他女儿的，他非捏死他不可！
倒是夏文锦不慌不忙地道：“爹，你别急，先看看！”
怒发冲冠的夏万清原本准备再次动手，听了女儿的话，强忍火气，哼了一声。
桑道昆也看向皇甫景宸，打量一眼，颇为满意，哈哈笑道：“乖女儿有眼光，这小子不错，长得怪俊的。”
皇甫景宸皱眉道：“桑姑娘，当初在石安寺，我于桑姑娘有救命之恩。桑姑娘为何要害我？”
桑雪薇扬扬眉，道：“嗯，对呀！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没毛病啊！”
皇甫景宸：“……”
他难以置信地道：“你怎可如此恩将仇报？”
这话桑道昆不喜欢听了，他不悦地道：“小子，薇儿因为你茶饭不思，一听说你的消息就不顾路途遥远，急忙赶来。你是怎么说话的？你是觉得我家女儿配不上你吗？你知道有多少青年才俊把我家门槛都踢破了，想要求亲，我女儿一个都看不上！”
皇甫景宸漠然道：“那也不是你们恩将仇报的理由！”
桑雪薇一脸受伤地道：“皇甫公子，当初我与你之间有误会，我以为你真的喜欢男子，才伤心而去。既然你是喜欢女子的，我与你又认识在前，你要选也应该是选我啊！”
皇甫景宸伸手拉了夏文锦的手，对桑雪薇道：“我与桑姑娘既无承诺，也无牵扯，桑姑娘无端端的坏我名声，是何道理？”
桑雪薇道：“怎么叫没有牵扯？我们在佛前结缘，而且当时我就向你表白过心意啊。”
皇甫景宸额头青筋都要冒出来，不过他长相英俊，即使是这样，也不影响他的形象。他冷冷道：“当日佛前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照你这么说，我与他们都有缘？还请桑姑娘自重。”
原来是这么回事，夏万清的脸色缓和了些。
这次，换桑道昆脸色铁青了，他扬起手就要来抓皇甫景宸，夏万清伸手一格，道：“桑掌门，身为长辈，对小辈出手有失风度！”
这话是刚刚桑道昆说过的，被夏万清原封不动的怼了回来。
桑雪薇听了皇甫景宸的话，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目光落在皇甫景宸与夏文锦交握的手上。
刚才他拉着夏文锦的手就没有放，此时还是十指相扣，她眼里闪过一丝嫉恨，上前一步，五指成钩，掌心藏着一根毒针，出其不意地突然向夏文锦拍去！
第772章 恶毒
杀了这个女子，皇甫景宸就是她的了。
就算不是，凭爹爹的身手，将这人抢了去，到了翔龙剑派自己的地盘，他就是自己的相公。
那人不是说过了，一切有他！
所以，桑雪薇这时是恨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她看中的男子，原本还想细水长流润物无声地把人给带回去，凭翔龙剑派的江湖地位，一个普通的江湖后起之秀，应该是巴结还来不及呢。
可没料到，她还没开始有所动作，他就不辞而别了。
当时受了惊吓的桑雪薇被父亲手下的人带回了翔龙剑派，可是那个少年郎那样俊秀的外表，那样出众的风度，哪怕只是一个眼神，都让她回味不已。
她已经十七岁，爹爹也在为她的婚事谋划，可是那么多的所谓的青年才俊，那么多的后起之秀，她一个也看不上眼，她觉得那些人连给黄铮提鞋也不配。
她病了，相思病。
病体恹恹，急坏了爹爹。
爹爹得知她是为了一个男子，当即就笑了，他还以为是什么事，想要一个人而已。她的女儿就算要天上的星星，那也是可以的。
爹爹立刻带了人陪她一起去往嘉州。
不过皇甫景宸早已经不在嘉州了，天下之大，要找一个人可不容易。而且这边是南方江湖，不是翔龙剑派的地盘，更增添了他们找人的难度，就算江湖人交游广阔，他们在这边也算是有朋友，但终不如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但是没想到，有人主动找到他们，告诉了他们黄铮的行踪，还告诉他们，黄铮本名叫皇甫景宸，黄铮只是个化名。
爹爹知道她心里念着黄铮，只想嫁给他，便立刻带了人来昊天寨。
她本来也以为，自己为了他这般不顾一切，黄……皇甫景宸一定会被感动的。可是她没料到，皇甫景宸的身边，竟然有一个女子，而且看起来，他和那女子好像还关系不错，两人当着她的面就手拉着手，一直不分开。
嫉妒生恨，她是真的生了杀心。
翔龙剑派里，她就是小公主，爹爹从不违拗她的心意，要星星不给月亮，所以养成她性子里的那份唯我独尊。
她要的东西，就一定要要到手！
人也是一样！
刚才桑雪薇扑过来的时候皇甫景宸虽然退了好几步，但也不过四五尺的距离，她此时离皇甫景宸夏文锦并不远，骤然出手，又是出其不意，那边夏万清看见，却没发现她手心的毒针，想着女儿也是有些身手的，两个女儿家动手，他也不方便插手去。
而桑道昆因为站的角度不一样，是清楚地看见了女儿手中的毒针，他笑了笑，他的薇儿行事利落，对于不利于自己的一切障碍说除就除，倒是像他。
就算女儿把夏家那个丫头弄死又怎么样？就算这里是昊天寨又怎么样？
江湖人嘛，生生死死等闲事，何况小孩子？动手偶有失手也是正常！他都做好准备了，只要女儿这里一得手，他就立马将皇甫景宸抢到手中，然后他们撤走。
虽然有些不厚道，但是得一个佳婿，还管他厚道不厚道？
刚才两人虽只是格挡两下，他还是能感觉到夏万清的浑厚内力，不过，他对自己的剑法很自信，又不是要与整个昊天寨的人动手，只是在山腰中抢个人下山，还有他的人殿后，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边夏文锦却是眼尖，桑雪薇没有认出她，她早已认出桑雪薇来，石安寺中的桑雪薇并没有把自己性情全展现出来，夏文锦与她接触不多，并不熟。就算她说皇甫景宸是她相公，夏文锦也不会在意。
她相信皇甫景宸，而且也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可是，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竟然会起了这样狠毒的心思。
动辄要人性命，自己与她无怨无仇，就因为皇甫景宸和自己亲近，就要将自己杀了吗？何以狠毒到这个地步？
她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或者说她的善良从来不是针对所有人，像这种人，就没必要善良了。
不过，夏文锦刚准备动手，就听见桑雪薇惨叫一声，重重地跌倒在地，她的整个手腕都折了，甚至右臂还脱了臼。脸色惨白，眼泪这次是真的流了下来。
是皇甫景宸出手了。
他也看见了那毒针，眼神一冷，袖子一卷，运上内力，把人抛跌在地上。
这一下，桑雪薇可算是偷鸡不着反倒蚀把米。
此时不止右臂脱臼，整个骨头都好像散了架一般，她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头？而对她来说，身上的痛楚尤在其次，而是皇甫景宸冰冷的眼神，才让她更痛。
桑道昆又惊又怒，瞪着皇甫景宸的目光似要把他吃下肚去，他再也忍不住宽剑一摆，怒声道：“好啊，你这是仗着昊天寨，不把我翔龙剑派放在眼里了。小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他眼神凌厉，如果说刚刚欣赏居多，此时，却是涌起一股杀意。女儿喜欢，自然是要抢走，以后他从了也便罢了，若不从，那便杀了。天下男子多的是，他可舍不得女儿受这等委屈，竟然敢对他的薇儿动手！
见皇甫景宸二话不说就把夏文锦护住，夏万清之前心中的不快已经烟消云散。女婿太优秀，被人惦记，这个很正常，不是他的错。他对文锦细致呵护，那便够了。
他踏前一步，将皇甫景宸夏文锦挡在身后，沉声道：“桑掌门，你到我昊天寨山下挑衅，是觉得我脾气好吗？”
桑道昆戟指指向皇甫景宸：“夏寨主，今天我只要这个小子，如果你肯给，我翔龙剑派欠昊天寨一个人情。若是夏寨主非要跟翔龙剑派作对，那桑某也不是怕事的！你给句明话，这小子，你给是不给？”
夏万清冷笑：“你放屁！我昊天寨缺你这个人情吗？你来我昊天寨抢人，问过我没有？”
桑道昆沉着脸道：“所以你要为了这么一个小子，宁愿得罪我翔龙剑派？”
“滚，那是老子女婿！”夏万清这会儿也不准备再跟桑道昆客气了。
第773章 放肆
跑到他昊天寨抢人，要抢的还是他的准女婿，夏万清觉得自己已经够给桑道昆面子了，既然他不要，那就干！
翔龙剑派又怎样？他昊天寨就算现在因为走了些人，实力略有降低，也不是吃素的。
桑道昆震惊地道：“夏寨主，你是聪明人，你该知道，我翔龙剑派和一个普通小子，孰轻孰重？就算是江湖后起之秀，那也不值得你用整个昊天寨来赌。你以为得罪我就仅仅只是得罪我吗？”
他一再强调，似乎意有所指。
夏文锦凉凉的目光看过来，淡淡地道：“桑掌门父女是怎么知道皇甫景宸在我昊天寨的？是谁派你们来的？”
桑道昆意外地看了夏文锦一眼，他都已经暗示了夏万清好几次，可夏万清没什么反应，反倒是这个小女娃，一下子就听出了其中的关键。
桑道昆想起当初那个人对他说的话，当即冷笑道：“这个你管不着，你们只要知道，那人你们惹不起，他有轻易毁掉你们昊天寨的能耐！”
夏万清气笑了：“好啊，我倒想知道，到底是哪位不出世的高人，能轻易毁掉我的昊天寨？”
桑道昆眯了眼睛：“现在肯把这小子让出来了吧？”
夏万清冷笑两声：“要打就打，不打就滚蛋！少在我这里狐假虎威！”
桑道昆目光一转，眼里一片杀气，向身后的几人看了一眼。
夏文锦刚才没有注意他身后的人，此时一看，这中间竟然有个眼熟的，她心中顿时恍然。
皇甫景宸也是俊脸冰寒，看向桑雪薇的眼神，嫌恶且冰冷。
桑雪薇已经被桑道昆扶起，并让身后的人照顾，他拔出剑，不看夏万清，却指着皇甫景宸：“小子，就算你毛没长齐，到底也是个男人，难道你要躲在别人的后面吗？过来跟老子打一架，打赢了，老子转身就走，打输了，就乖乖的给老子做女婿去！”
这桑道昆看着粗犷，但其实粗中有细。
真和昊天寨直接对上，就算他连同带来的人个个都是一等一的身手，可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再说，是他跑到昊天寨来抢人，这南方江湖若是有人为昊天寨抱打不平，他来多少人都有去无回。
但是，直接矛头对准的是皇甫景宸就不一样了。
皇甫景宸瞥他一眼，这种拙劣的激将，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不过，若真是因为他，让昊天寨引来一个强敌，这也不是他所愿，他道：“桑掌门，虽然我只是一个后辈，但我也知道做人得厚道。你将你嫁不出去的女儿强塞给我是几个意思啊？我又不是收破烂的！”
“你……你说什么？”
桑雪薇难以置信地看着皇甫景宸。
皇甫景宸面无表情地道：“桑掌门你看看，不但嫁不出去，连耳朵都有问题，我说的这么清楚的话都听不懂，看来桑掌门还是带回去好好教吧！”
他不怕桑道昆发怒，今天这事，本来他就是被挑衅的那一个。如果桑雪薇只是说要嫁给他，并没有对夏文锦动手，或者他还会口下留情。得罪他可以，竟然当着他的面就敢伤害夏文锦，这就绝不能容忍。
就像当初他初到京城，不小心中了庄王的暗算，之后便让庄王深刻体会到切肤之痛，如果庄王不招惹他，现在的势力，绝不是另几个皇子可以相比的。
桑道昆大怒，喝道：“好你个有爹生没娘教的臭小子，老子今天不把你打得你爹妈都不认识，老子就不下山！”
“放肆！”
“啪！”
一声轻喝，接着，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桑道昆的身手，纵使不如夏万清，也勉强跻身超一流，在北方江湖，也是赫赫有名的存在，现在竟然被人打了耳光？
就连桑道昆本人都怔住了，如要喷火的目光瞪向夏万清，在这里，这些人中，能轻易打他一耳光，而且他都没有觉察，没能躲开的，只有夏万清有这个本事。
夏万清也惊呆了，刚才他和桑道昆虽是一格一挡间，也是过了两招的，两人势均力敌，这么出其不意的抽人一耳光，而且抽的是桑道昆，哪怕是偷袭，他也做不到！
而且，放肆这两个字，分明是个女声。
不是文锦的声音！
一个声音冷冷道：“臭虫剑派桑道昆，胆挺肥的！还想将我儿子打的连我都不认识？谁给你的脸？”
“是谁？”桑道昆听着这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厉声大喝。但那发颤的尾音，还是泄露了他心中的惊恐。
微风轻飒，衣袂飘飘，山门前突然出现两个人，一男一女，男如涧中松竹，清俊峭拔，又带着凛凛风骨，整个人如一把剑，入鞘时，沉稳宁静，出鞘时，锋芒毕露。
女如幽谷兰菊，清新淡雅，又处处落落大方。整个人如一湖水，无风时，清远宁静，有风时，怒涛难挡！
皇甫景宸高兴地道：“爹，娘！”
桑道昆脸上已经清晰地现出指印，显然刚才这一耳光打得一点也不轻。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皇甫熠和路千雪，这两人他都不认识，但是，他们气度不凡，而且突然出现在这里，显示他们身手也不凡。
不是说那皇甫景宸并不是什么江湖人，在江湖中毫无势力吗？
没想到他的父母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不是江湖人，为什么能一口叫出他的身份？而且，还敢叫他们翔龙剑派是臭虫剑派？
桑道昆一时摸不清皇甫熠二人的底细，哪怕刚刚被打了一巴掌，却硬生生的忍了心中的怒火，把这份怨毒藏进心里，沉声道：“两位是谁？”
路千雪目光扫过，冷冷的，透着彻骨的寒意，她淡淡地道：“给你十个呼吸时间，带着你的人滚，我可以不计较你针对我儿子的事！”
桑道昆心中的火气腾地升了起来，嚣张的人他见过不少，还真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他翔龙剑派也是江湖鼎鼎有名的大派，实力雄厚，高手如云。他桑道昆是为了女儿的婚事走这一趟，虽说离了自己的地盘，可也不是随意能让人捏圆搓扁的。
他冷笑道：“我若不走呢？”
第774章 笑死人了
路千雪笑了，她原本就是明丽的女子，虽然已经三十多岁，看起来却像二十许，这一笑，有如春花绽放，似乎阴霾的天空被阳光逼散，似乎浑浊的水渠被清流激荡，让人移不开眼。
然而，她的笑意里却全无温度，她轻描淡写地道：“那就不用走了，还有你那臭虫剑派，也不用留着了。”
“好大的口气，你凭什么？”
“不凭什么！”路千雪淡淡地道：“传书北地，月圆之日前，我要江湖中再没有翔龙剑派！”后面这句话自然不是对他说的。
这话一出，桑道昆几乎就要笑出声，这是哪里来的疯子？说出这种好笑的话？
翔龙剑派又不是一个普通商铺，说不留就不留？笑死人了。
路千雪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山林间，一个声音闷雷似传来：“是，宗主！”
宗主？
桑道昆又好笑了，这江湖中势力如云如雨如牛毛，同理，那些掌门，宗主，门主，帮主之类的，也多如牛毛。但并不是所有的势力都值得一提的！
这女子身后到底是什么宗，就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他连昊天寨都不怕，还怕一个不知道什么宗？换句话说，就是昊天寨的夏万清，也不敢这样夸口吧？妇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对了，既然这女子夸下海口要让翔龙剑派消失，那他翔龙剑派就让她那什么破宗先消失。
桑道昆眼里闪过一抹杀气，道：“宗主？倒不知道贵宗是什么宗？”
路千雪笑了笑，又扬声道：“告诉他，咱们是什么宗！”
路千雪说话，诚王在一边含笑看着。
桑道昆原本以为她是叫诚王告诉宗名，但他看过去，却发现诚王一双眼睛只落在路千雪的身上，笑微微的，这边的剑拔弩张，他竟丝毫也没放在眼里。他形容清雅，气定神闲，实在让人看不出深浅。
倒是空气之中，又听到衣袂飘响的声音，那声音却是来自桑道昆身后。
桑道昆本是面对着夏万清及昊天寨的山门，听到声音，忙侧身而站，神色虽然平静，眼神之中却带着戒备，还下意识地把他手臂脱臼的女儿交由一个属下保护。
就见来的山路上，三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男子踏阶而上，他们的脚步轻飘飘的，长得一模一样不说，连身手都是一样。如果不是三个人同时出现，几乎要以为是一个人。
桑道昆眼瞳紧缩，这三个青年男子的身法着实高明，几乎脚不沾地。
他们很快站在山门前，先是向路千雪行了一礼，道：“宗主！”然后直起身，目光平淡地直视桑道昆，淡淡地道：“本宗，破元宗！”
淡淡的三个字，却好像带着雷霆，不但桑道昆眼瞳缩成黑点，就是夏文锦父女，也是一惊。
江湖四大家，东掩月，西破元，南七星，北烈火！
这是江湖中的泰山北斗，庞然大物。
她的确说得起这句话！
而且，她真的有这个本事。
桑道昆脸色大变，刚才薇儿看上的这个小子叫他们爹，娘？
所以，他以为没什么出身来历，只是一个普通江湖后辈的皇甫景宸，是破元宗的少宗主？
此刻，他都不知道该夸女儿有眼光，还是能惹祸了。
如果能有破元宗少宗主为婿，那的确是风光无限，可惜，这位少宗主明显没有看上他的薇儿，他本来想仗着翔龙剑派的威名和实力，满足女儿的心愿，现在面对不论威名和实力都比不过的破元宗，他想哭！
不对！破元宗成名到如今，已经二十多年了。这个女子看起来，也就三十余岁吧？也太年轻了吧？十几岁的女子，能创立一个宗门？再说，也没听说破元宗的宗主是个女的呀！
他差点被骗！
不过，且不说这个女子身手如何，就是那三个长得一样的青年男子，便不是等闲之辈，有这样身手的人为她所用，即使她不是破元宗的宗主，只怕身份也不低。
江湖中本就是谁的拳头大谁说话，翔龙剑派和昊天寨势均力敌，他敢来昊天寨闹，但是面对一个实力不知深浅的，他就得斟酌一下了。
不过，就算对方势力大又怎么样？他还有另外的倚靠。
想到另外的倚靠，桑道昆心里硬气了些。
他抱了抱拳，道：“请问宗主贵姓！”
路千雪似笑非笑地道：“这个你不用知道了！我说过，江湖上不会再有翔龙剑派！”她转向三个青年：“把这些碍眼的全都丢下山去！”
那三个青年男子应道：“是！”话音还没落，左边那个已经一伸手，将一个汉子提起，就那么往山下扔去。
也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那人像个破布袋一般连动也不会动，扔出去的过程中竟然都没有挣扎，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砰”地一声。
桑道昆先是震惊，继而大怒，扔下山去？他刚才也算是以礼相待了，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半点面子也不给，还说什么江湖上不会有翔龙剑派！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带来的都是一等一的好手，第一回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扔走一人，那么远的地方摔下山去，就算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就算破元宗名声在外，但来的也不过这五个人。他们这边，除开桑雪薇没什么战斗力，还有被扔走的那个，还有八人。
这八人中，翔龙剑派的有五人，还有三人，他并不知道底细。
但是，他对这三个人很有信心。
因为，那个叫他来找皇甫景宸的人说过了，如果皇甫景宸愿意做他的女婿，那便放他一条生路，如果不愿，这三个人便是他的催命阎王！
敢到昊天寨来取人性命，本事当然不会弱。
这情形让昊天寨一众有些懵了，当然，更多的是震惊，破元宗！
他们都知道这位大小姐认可的姑爷出身不凡，听说是京城人。可是不知道，竟然还是破元宗的少宗主。
朱明武小声道：“寨主，现在怎么办？”
夏万清眉头一扬：“动手！把人扔下去！”
亲家来者是客，都已经动手了，他这个被欺上门的主人，没道理在一边看戏！
朱明武笑道：“好嘞，兄弟们，动手！”
不管桑道昆本来心里怎么想的，路千雪都没有再给他后悔的机会。见昊天寨的人和那三兄弟下手毫不容情，桑道昆大声喝道：“皇甫景宸，我的薇儿对你一片深情，非你不嫁，你就看着事情变成这样吗？”
皇甫景宸漠然道：“若刚才情势于你有利，我是不是要被你强行抓走？现在又何必废话？”
桑雪薇强忍着疼痛，看着夏文锦的眼神哀哀的，透着凄凉和失落，道：“这位姑娘，你知道吗？在你之前，黄铮曾和一个少年男子同吃同住，亲亲抱抱，他心里喜欢的，其实是男子！你以为他是真心对你的吗？不过是看你长得漂亮，看昊天寨在江湖中有几分薄名，他今日可以这样对我，他日，也会这样对你！”
夏文锦挑了挑眉，笑了。
没想到，桑雪薇竟然还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那个任性的，冲动的，带着几分刁蛮的女子，到这里来诛心来了。
她说皇甫景宸是龙阳，说他始乱终弃，如果换成别人，就算不心，心中也会埋下了一根刺。这根刺初时没有关系，但是以后，就会成长成一把刀，扎在心上。
桑雪薇这是来挑拨来了。
她得不到的，所以也看不得别人得到！
可惜，桑雪薇以为的她所知道的关于皇甫景宸的秘密，在夏文锦这里，根本不是秘密。那个被他又亲又抱，同吃同住的，就是她自己啊！
那边路千雪可不知道当时的内情，听说自己儿子和一个男子又亲又抱什么的话，先是看一眼桑雪薇，见她不像说假话，不由狠狠瞪一眼儿子，这个臭小子不会真做了那么荒唐的事吧？
见他会讨女孩子欢心了，能去拱人家娇嫩可人的白菜了，她颇有种吾儿终长成的感慨，此时却听说这样的事，恨铁不成钢啊！
她轻咳一声，道：“那个，小姑娘，我儿子绝不是龙阳，如果是，我打死他！”
皇甫景宸道：“文锦，我……”
夏文锦冲他一笑，又对路千雪微微笑道：“我知道的，伯母！”
桑雪薇见自己的话说出口，夏文锦竟然连脸色变化都没有，这样重要的事，她竟然不在意吗？
她不死心地又道：“我以我的性命起誓，我所说的都是真话！你要是嫁给他，你会后悔的！”
夏文锦笑盈盈地看着桑雪薇，道：“他以前什么样子我并不在意，以后后悔不后悔我不知道，但是我要是因为你这么几句拙劣的挑拨就将他推开，才会后悔！”
皇甫景宸心中柔软，低唤道：“文锦……”
桑道昆见现在情形，心里着急，如果不能说动皇甫景宸，难道要在这里吃亏不成？他避开夏万清的一掌，大声道：“皇甫景宸，我只有这一个女儿，我女儿的嫁妆是整个翔龙剑派！那个丫头，她能给你什么？你仔细想想，别丢了金子捡块瓦片！”
第775章 非要做仇人吗
夏万清大怒：“呸，你女儿才是瓦片，你全家都是瓦片，老子没招你没惹你，你y他y妈y的还来劲了是不是！”说话间，招式陡然凌厉。
分心的桑道昆中了一掌，只觉得痛彻心扉，哪里还敢分心？
他见情形于他不利，竟然还诱之以利？
皇甫景宸冷笑道：“谁是珍珠谁是瓦片，我很清楚！我若真选了你的女儿，才是瞎了眼！翔龙剑派，有什么了不起？我想要，我自然也能创立一个！”
他又不是初出江湖的热血小子，别人几句话，就被带进沟里。
刚才桑道昆对他可没有半分尊重，如今形势不由人，又想从他这里打开突破口。不要说他们父女的无耻行径让他生厌，便是他们跑到文锦面前来这一出，也足够恶心人了。
所以，他说话也就不再容情。
听了这话，桑雪薇脸色顿时惨白，好像抽空了全身的血液，变得没有丝毫的血色。
路千雪扬声笑道：“宸儿说的好！再说了，他哪还有什么翔龙剑派，过不了几天，江湖中就没这一号了！”
他们夫妻二人准备聘礼，比皇甫景宸晚来几天，今天上山时，本是开开心心的先行，让聘礼队伍后面跟上。
没想到，在山下竟然听到不要脸的要抢她儿子去当女婿！
儿子明明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这么凑过来拆散人家两个，不是臭不要脸吗？
桑道昆眼里恨意闪过，他发现路千雪说的是真的。
而且，路千雪真的有这个本事。
那三兄弟分开来个个是好手，联手起来又是一个剑阵，威力成倍增加，出手所向披靡。自己带来的人身手不弱，可是，明明对方只有三个，却好像三十个，三百个一般，压得他们根本喘不过气来。
那个自称破元宗宗主的女子只在一边看戏，连动手的打算都没有。
他现在信了，这女子即使只是假冒破元宗宗主之名，也必与破元宗有不可分割的关系，才敢如此胆大妄为。
难道翔龙剑派真的要折在这里？
那个人给他的三个好手，此时被那三兄弟逼得节节后退，显然是指望不上了。
他狼狈地道：“皇甫景宸，我的女儿可以嫁给你做妾，我们可以做亲人，你非要做仇人吗？”
皇甫景宸正要说话，路千雪喝道：“他要敢收妾，老娘先捶死他！”
皇甫景宸笑道：“娘，我从没想过收什么妾，此生只想与文锦携手相依，与子偕老！若违此言，天打雷劈！”
他虽是笑着说的话，但语气中自有一份坚定，让人相信他说到一定会做到。
夏文锦侧过头，目光便撞进少年的眼里，少年澄澈明亮的眸子含笑，却如湖如海，让人沉溺进去，难以自拔！
她展颜一笑，心中有暖意升起。
曾经的她以为，这辈子心门大概不会再打开，是这少年以一颗赤子的纯善之心，让她知道，世间的男子，并不全是皇甫宇轩那样，只会算计人心，眼里只有利益利用的。
诚王听儿子这么说，赞许地点头。
但桑道昆却差点疯了。
男子三妻四妾，在南夏是多平常的事？难道要为了一个女子，放弃一片花丛吗？他的薇儿这么漂亮，这么乖巧，这么懂事，这么听话，这么可爱，他这个当爹的，都愿意委屈女儿当妾了，皇甫景宸竟然还不要！
桑雪薇也一脸受伤的表情，凄凄艾艾地看着皇甫景宸，那眼神，好像他真的始乱终弃了一般。
不过，皇甫景宸也好，夏文锦也好，谁也没再理她。
那三兄弟把夏万清的对手桑道昆接了过去，夏万清空出手来。
诚王和夫妻走上前，诚王抱拳道：“在下皇甫熠，这是内子路千雪，夏寨主，幸会！”
夏万清也抱拳还礼，道：“贤伉俪一路辛苦，今日的事，见笑了！”
路千雪笑道：“夏寨主这么说，就让我们无地自容了，今天这事，说起来是我家那傻小子惹来的，给昊天寨带来不便，夏寨主不要见怪才是！”
“哪里哪里，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这句话一出口，三人相视而笑。
他们虽从没见过，但是因为一双儿女，现在倒没有丝毫生份。哪怕原本应该是和气融融的亲家见面，被桑道昆在山门处便搅了，也丝毫没影响他们的心情。
夏万清打量一眼面前的两人，皇甫熠面容清朗，长身玉立，玄袍衣摆处绣着繁复的金线花纹，衬得他气宇轩昂。路千雪笑容在脸，清艳卓约，风姿无双！
难怪皇甫景宸这么出色，有这样出色的父母，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不像他家夏司尘那臭小子，成天只知道气他，现在倒好了，说一声入江湖，便如龙游大海，连他这个当老子的都不知道那臭小子在哪儿。
夏万清想起皇甫景宸也是一个皇孙，那面前这男子的身份，就不一般了，难得的是他身上有王爷的气度，却丝毫没有王爷的傲气，笑容温润和煦。两人是以江湖人的身份来山寨的，这点让夏万清很高兴。
那边夏文锦也过来向诚王夫妻见礼，路千雪拉住夏文锦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一拍，温柔地道：“文锦，今天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我会好生处理的！”
夏文锦微笑道：“伯母不必挂怀，我与景宸相识于江湖，彼此交心，断无猜疑，外人的挑拨，我是不会上当的！”
路千雪喜悦地道：“你们两心如一，我就放心了！”
夏万清热情地道：“两位贵客，莫让不相干的人扫了兴头！不如先上山喝茶小憩，请！”
桑道昆气得脸色发黑，他这边被那三兄弟缠着，一时抽不开手去，那边倒是亲家见面，其乐融融，他翔龙剑派就算不如破元宗，好歹也不是无名之辈，这口气，他咽不下！
但咽不下也没办法，那三兄弟联手的剑阵，如同一张网，把他罩得严严实实，要不是他身手过硬，只怕早就像其他人一样被扔下山了。
眼见得几个人说说笑笑的上山，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桑道昆忽地喝道：“破元宗宗主是吧？本掌门要向你挑战！你敢不敢接！”
第776章 你也配
路千雪冷冷一笑：“挑战？你也配？”
桑道昆脸色黑紫，那三兄弟攻势绵密，他打不过，但是他自信可以打得过那个女子，这是他的一线生机。
江湖人有江湖人的傲骨，相信他打过了这个女子，要求只是带着女儿平安下山，她是不好意思再为难他了的。
他也顾不得路千雪的轻视，咬牙道：“路宗主，我按江湖规矩挑战，莫非你不敢接吗？”
路千雪气笑了，她此时哪里有什么心思接什么挑战？跟亲家先把儿子的婚事敲定不香吗？娇娇软软的未来儿媳妇就在一边，她亲近还来不及呢，谁要跟个糟老头子刀光剑影的，吓着乖乖儿媳妇了怎么办？
但是，桑道昆说的没错，她是江湖人，现在代表的是破天宗，有人挑战，她反正也是闲着，就接呗。
她对夏万清道：“亲家稍候，看在这臭虫剑派马上就要消失于江湖的份上，我叫他好死心！”
皇甫景宸道：“娘，我来吧！”
桑道昆眼里闪过一抹狠色，要是这个小子来就更好了。
那他便能完成那个人所托了。杀了这小子，也算任务完成！
既然这小子和他家人给了自己和薇儿这么大的羞辱，这个女婿，不要也罢！
他故作倨傲地道：“也行！”
路千雪拍拍皇甫景宸的手臂，道：“还是我来，免得这老小子说我欺负他！”
桑道昆看了诚王一眼，诚王还在跟夏万清说话，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路千雪是不是打得过，反倒是夏万清有些担心，道：“不要紧吗？”
诚王微笑：“不要紧！”
那边见路千雪答应挑战，那三兄弟便退开。
桑道昆说动手就动手，一点也没顾及自己的形象，和偷袭没什么区别。
然而，他宽剑如墙，却抵不过路千雪飘舞若飞的身法。
夏文锦看得双眼发光，这样的身法，比起她的身法来还要更胜一筹。当然，也是她现在内力不如，没能将这身法发挥到极致的缘故。
一脚把桑道昆踢飞，不到二十招，路千雪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三兄弟道：“不必留情，都扔下去！”
桑道昆从地上爬起，又向路千雪冲去，嘶吼：“你不如杀了我！”
他带来的，几乎是翔龙剑派的中坚力量，他被个女人不到二十招打败，以后还怎么立足？
此时，他将路千雪恨之入骨，甚至抱了同归于尽的心思。
路千雪只是冷冷扫了一眼，道：“丢人现眼！”也不知道她怎么出的脚，又轻而易举地将他踢飞，对那三兄弟道：“动手！”
三兄弟逼近，真的将桑道昆给扔飞了。
那个奉命保护桑雪薇的男子，此时惶惶不安，但桑道昆没有下令，他也不敢走。桑雪薇哭得眼泪满面，好像随时会软倒在地，却又摇摇晃晃地站着，可怜巴巴地看着皇甫景宸。
皇甫景宸当然不会理她。
路千雪不耐烦了，道：“还不快滚下山去，不然，就别走了！”
那翔龙剑派的男子吓得屁滚尿流，赶紧拖着桑雪薇跑了！
第777章 互咬
桑道昆被扔下山的时候其实没有受什么伤，反倒是路千雪的那两脚让他吃了些苦头，此时身上还隐隐作痛。
一个女子，不经意的拳脚，竟然让他一个跻身超一流初阶的好手受伤，难道那个女子年纪轻轻，就已经到了超一流中阶或以上？不可能！也许是她脚上绑了什么东西。
想到被扔下山的耻辱，想到刚才的无能为力，那份憋屈和气无所出的郁闷，让桑道昆脸色铁青，阴冷的目光看向早被扔下来的其中三人。
那三人面色同样阴沉，被桑道昆目光冷视，也冷冷瞪回来。
桑道昆看这三个人的目光鄙夷轻蔑，这三人看桑道昆的目光同样如此。
其中一个甚至还阴阳怪气地嘲讽：“桑掌门，这就是你递交的投名状？我家主子将地方位置，人员信息一应消息都告诉你了，还开恩准许你谋私得佳婿，你就这么回报我家主子的吗？”
听了这话，桑道昆也怒气冲冲：“如果只是昊天寨，只是夏万清，我当然不怕！可你们没有告诉我，竟然还有破元宗。江湖四大家，东掩月，西破云，南七星，北烈火，难道你们没有听说过吗？破元宗又岂是我翔龙剑派能抗衡的？”
那人冷冷道：“来的不过是几个人，可不是破元宗的全部。”
桑道昆反唇相讥：“既然你觉得他们不厉害，那为什么你们也被他们扔下山？”
“你……”那人也被气的脸色清白。
他的同伴拉了拉他的衣袖，沉声道：“破元宗翔龙剑派的确是惹不起。现在看来第一步是失败了，事出突然，谁也没有想到破元宗会搅进其中，更没有想到那个人竟然是破元宗宗主的儿子。咱们赶紧传书主子，等待他的指示！莫要在此逞意气之争！”
听了这话，几个人才不再争执。
现在唯一没有受伤的，就是桑雪薇和那个保护她的人。
桑雪薇之前被皇甫景宸用袖袍裹住扔开，胳膊脱了臼。但后来桑道昆已经给她接上了。她是被保护她的那个人拖下山的，虽然一路跌跌撞撞，比这几个被扔下山的人却要轻松得多。
此时，她眼泪汪汪地道：“爹，我还能嫁给黄铮吗？”
桑道昆看她一眼，他们被扔下山，身上多多少少都受了一些伤，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女儿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张口就问自己能不能嫁给那个害她受伤的小子，这让桑道昆的心里并不舒服。
但是看到桑雪薇那泪流满面的模样，他心里又软了，哄道：“你放心，公子说过让你嫁给他，就一定会让你嫁给他的！”
那三人中的一人冷哼一声，想想当初翔龙剑派合派依附公子的时候，固然是为了让翔龙剑派更加声威赫赫，借助公子的势力让翔龙剑派发扬光大，但竟然还有一个附加条件，就是让他的女儿可以嫁给黄铮。
黄铮，皇甫景宸，诚王世子，当朝皇孙，一个江湖女子，口气也真是大。
不过，想到他们并不知道皇甫景宸皇孙的身份，只当他是某个江湖后起之秀，不知道出身来历，才会这样不知天高地厚，可他不知道，主子是知道的，主子不但没有觉得他提了逾越的条件，反倒很高兴，要让自己三人来帮他促成此事。
他们不知道主子的计划和心思，只要按照主子的吩咐去做就好了。
他们想过这么做，可能会和昊天寨成为仇人。但主子不想要昊天寨好过，成仇人又怎么样？
可是他们谁也没有料到，中途会杀出一个破元宗。
撼昊天寨容易，撼破元宗就难了。
其实最初他们对于破元宗，也未必有多敬畏。
毕竟，破元宗成名太久，虽然在江湖中久负盛名，但现在破元宗的弟子已经很少出现在江湖了。一些后起的江湖势力不免就想，盛名之下，谁知道是不是有真的本事？
哪怕是桑道昆，心中也存着这种想法，破元宗仅仅出动了四个人，就让他们锉羽而归。
此时垂头丧气之下，桑道昆突然想起路千雪说的话，翔龙剑派在月圆之前消失于江湖？
他心中隐有一些不安。
不过他又想，翔龙剑派在北方，离这里远得很，破元宗也不是在中原，而是在一个孤岛上，离翔龙剑派也不近，再说，翔龙剑派十几年的根基，又岂是她说毁就能毁的？
还是先回去向公子复命，看看公子有什么好的办法！
想到这里，桑道昆忍住心中的气，对着那三人抱拳道：“今日之事，事出意外，谁也不想这样，我们既是一路同行，也是福祸相依。为今之计，三位觉得应该如何是好？”
这三人也是招揽的江湖人，之前同行，谁也不服谁，便是被扔下山，一样的谁也不服谁。桑道昆肯先低头，这让他们的脸色好看了些。
他们对视一眼，左边那人捂着断了一根肋骨的胸，皱着眉，语气不善地道：“那个小子是破元宗宗主的儿子，你早前不知？”
桑道昆叫屈道：“小女薇儿与他相识于江湖，当时他既没有自报身份，又没有提及破元宗片语只字，谁能料到小女看中的一个江湖少年，背后会有这么大的来头？我本以为不过是刚出师门闯荡江湖想要扬立名万的小子，要是知道他是破元宗宗主的儿子，借我两个胆子，我也不敢去抢这门亲事啊！”
这话他们信，从刚开始桑道昆对夏万清时，那种倨傲，那种因为主子撑腰，身后有无限助力，所以不把昊天寨放在眼里的倨傲，准备抢人女婿，到后面面对破元宗宗主时，却主动要求送女儿给她儿子做妾，便能看得出来了。
三人再次把目光落到桑雪薇的身上，此时的桑雪薇微撅着嘴，心里很不高兴，爹爹明明说过，可以让她心想事成的，可是现在他们却落荒而逃，她以为无所不能的爹爹，太无能了！
桑道昆姿态极低地道：“还请三位跟公子美言几句，询问一下公子下一步咱们该怎么走！”公子不喜昊天寨，他相信，要对付昊天寨和那个黄铮，公子肯定还另有手段！
第778章 还不死心
那三人又交换了一下眼色，不过这次交换眼色却不是为了应付桑道昆。
其中一人淡淡地道：“你以为公子这么有空？为你的事还要劳心费力不成？公子如今不在京中，你的事，我等自会告诉，你也别催！”
桑道昆诺诺地道：“可是，那女人说翔龙剑派……”
另一人轻嗤一声，道：“那你还是快回去看看吧。”
这话意里透着揶揄和轻嘲。
桑道昆听出来了，却只能忍气吞声。想他翔龙剑派在北地赫赫有名，身为一派之掌门，他何等颜面？谁不敬他几分？
为了让翔龙剑派更上一层楼，为了让他桑家子孙以后有个更好的出身，他和那个年轻公子一拍即合。
他以翔龙剑派合派相投，各取所需。
既然想要有好处，自然要先付出。
他急需要让那位公子知道他的实力，以便以后得到重用。但是这第一件事，竟然办成了这样。
桑道昆皱了皱眉，这三个人的轻视和嘲笑他哪会看不出？他们不过是比他早一些归于公子门下罢了，竟然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可是现在他却没有办法。
他对桑雪薇道：“薇儿，我们走！”
桑雪薇急了，道：“爹，你不是说我能嫁给黄铮的吗？”
桑道昆安抚道：“爹爹定会让你如愿的，那黄铮不是没有娶亲吗？再说了，就算他要娶亲了又如何？只要公子开了口，哪怕他是破元宗宗主的儿子，也得乖乖听话！”
那三人听得心中冷笑不止，那皇甫景宸，可不仅只是破元宗宗主的儿子。
不过，他们乐得看他在公子面前惹厌，也不会提醒他。
桑雪薇虽然因为之前的事对她这个父亲失去了信心，但是听了他这么说，又充满了希望，道：“爹，那咱们去哪里？要不，咱们直接去见那位公子吧！”
桑道昆：“……”
那三人：“……”
敢情刚才他们说公子不在京城这句话，这姑娘是一句没听进去。还不死心？这心多大啊？
桑道昆却舍不得责备，道：“公子暂时有事，你放心，我会帮你办好的！”
众人来时神气得很，目中无人，眼睛长在头顶上，此时却是一片沮丧。垂头丧气地下山。
走到山脚下时，只见一队人抬着箱笼上山去。
那些人穿着一色的衣衫，都是二十余岁的年轻人，看起来分外精神。
看着那些箱笼，桑道昆心中涌起不太好的预感，拦住他们：“你们这些东西是要送去昊天寨的吗？”
一个年轻男子扫了桑道昆一众一眼，道：“敢问阁下是？”
桑道昆道：“在下翔龙剑派的！”
那年轻男子打量地看了桑道昆一眼，此时的桑道昆说起翔龙剑派虽然底气十足，但是落在别人眼里却不是这么回事，他毕竟是经过一番打斗被扔下来的，形容狼狈，身上衣服也是皱的。
那青年笑了笑，道：“正是！”
“不知是什么东西？”
那青年又笑了笑，道：“自然是好东西！”
虽是笑着应答，但是态度其实也是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桑道昆盯着那些人，问道：“你们是破元宗的？”
第779章 挑衅
那青年挑了挑眉，仍是笑微微道：“所以，阁下有何指教？”
这一句话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桑道昆觉得其中带了几分森然，这就让他更生气了。破元宗怎么老的小的上上下下都这般狂妄无礼？他却没有想过，自己半路把别人拦住，问东问西，是不是无礼！
一股怒气直冲他的胸膛，就算强龙不压地头蛇，可破元宗算什么地头蛇？昊天寨才是，连昊天寨都没有这么嚣张呢。
桑道昆眼里闪过一抹危险的光，在怒气勃发之下，恶向胆边生，沉声道：“东西留下，人可以走！”
这句话不但出乎对面人的预料，连自己这边的人也吓了一跳，不过，翔龙剑派原本的人对这个掌门是言听计从的。那三个人却是笑了笑，他们明白桑道昆想证明自己的心思。
也好，破元宗什么的太过嚣张，他们还没被人这么轻视过。
那青年眼睛眯了眯，似乎没有听清桑道昆说的话意，还问了声：“你说什么？”
桑道昆冷冷道：“我说了，东西留下，人可以滚了！”
那青年眼中掠过一丝冷意，神色漠然，冷冷道：“我允许你把这句话收回去！”
桑道昆啐了一口，骂道：“收什么收？老子就是要打劫，听不懂吗？”
在昊天寨山下打劫，这的确是新奇。
尤其是想到，打劫的东西还是送往昊天寨的，这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想到这里，他更加意气飞扬，喝道：“滚！”
这一声断喝，他带了内力，原本是要给这几个人一点颜色瞧瞧，最好是震得他们口鼻流血。
可是这大喝之后，面前的几个人纹丝不动，反倒是听到一声女子的痛哼。
桑道昆急忙回头，他身后的桑雪薇脸色苍白，显然受了内伤，还有几个翔龙剑派的人脸色也不大好，想伤别人，结果别人没伤到，倒伤了自己人。
伤了那几个属下也就算了，他的宝贝女儿都伤了。
想到他的宝贝女儿是因为面前这几个人受的伤，桑道昆脸上一片杀气，看着那几人的目光更加不善。
而刚才他的挑衅，也让那几人对他们一众没有什么好感。
那青年回头对同伴道：“路上跳出几只癞皮狗，处理一下，注意别弄脏了咱们的东西！”
两边几乎是同时动手。
之前路千雪上山是为儿子求亲，不想沾血，只把人扔下山了事。
但是现在，这青年一众可没接到别的指示，别人挑衅，那当然是狠狠的怼回去！
破元宗的众青年男子们留下四个人守着箱笼，剩下的迎战。
桑道昆自己在路千雪那里受了气，以为拣了软柿子捏，谁知道却是挑了颗铁柿子。
当躺倒在地，身上那清晰又尖锐的疼痛传来，当连手指也抬不起时，他流下了又恐慌又后悔的泪水！
他的手筋被挑断了，不止他的，除了桑雪薇，谁也没有幸免。
让他们更绝望的是，这一场战斗甚至没有经历多长时间。
他一直以为自己很强大，翔龙剑派很强大。然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自负真的没有什么用！而盛名之下，未必都是虚名。
第780章 后悔
一辈子的修为因为手筋断掉而废了，那什么声威赫赫，什么光耀门庭，到现在都是空。
他已经是个废人了，成了废人还怎么被公子所用？他带着满腔的热情去投奔公子，想在他的手下大展拳脚，他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准备大干一番，成为他身边最倚重的人。
所以，他明知道翔龙剑派和昊天寨实力相当，也不惜得罪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所仗的，就是两派一南一北，而且他有公子为靠山。
所以在被扔下山之后，他急于找回面子，正好遇上破天宗的人，便觉得自己雪耻的机会来了。没道理打不过宗主，也打不过普通弟子。
他还就是打不过！
现在他才知道，有些人不能惹，有些仇，不能结。
可惜，他知道这些的时候已经晚了！
此时后悔也晚了。
原来，破元宗之所以能成为江湖四大家之一，并不是一般人一般势力可以望其项背的。
血的教训啊！
破元宗的人带着箱笼之物扬长而去。和没动手之前一样，干净随意，
桑雪薇在刚才的事件之中一直处于惊吓状态，接着，她开始痛哭，她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无助，充满了痛苦和不甘。
继她爹爹被扔下山门，又一次让她对自己的老爹产生失望心理。
桑道昆满身的血，样子很是狼狈，更痛的是他的心。
不论是谁，多年修为毁于一旦，都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桑雪薇担心的却是，他都受伤了，还是伤了手部筋脉，，就算她知道得不多，也知道手筋断了，武功便废了，那他还哪里有能力达成她的心愿？
所以，她哭得无比伤心！
不过这份伤心只能她自己消受了，桑道昆此时实在没有心来安慰她。
他甚至不敢看公子派来的三个人的眼神。
他出头挑衅，动手的时候除了桑雪薇全都上了，如果赢了还好，现在输了，而且同样被废了修为，此时对于挑衅者桑道昆的恨可想而知！
不过现在都是一身伤，谁也奈何不了谁。
和山下的愁云惨雾不同，此时的昊天寨一片喜气洋洋。
那一众青年送上来的聘礼，贵重且用心，这些都是诚王夫妻这些天里着人准备的。
那为首青年在上到昊天寨，见到路千雪时，抱拳行礼：“锦州分舵舵主池华章，见过宗主！见过熠公子！”
诚王笑着还礼。
池华章又对夏万清抱拳：“久闻夏寨主大名，身在锦州，却一直无缘得见！夏寨主，在下有礼！”
夏万清抱拳回礼，道：“幸会，幸会！”
其实夏万清心里吃惊得很，他在锦州这么多年，不知道破元宗在锦州竟然有个分舵。
幸好他平时行事并不托大，而且义薄云天，对江湖上的朋友多有照顾。
池华章又对皇甫景宸笑眯眯地抱拳行了一礼，道：“恭喜小公子！”然后看向夏文锦，也是拱手行礼，不过却并没有称呼！
夏文锦在山门时，得知路千雪竟是破元宗宗主，着实吓了老大一跳，她只知道这是诚王妃，大概因为上辈子，破元宗就只是出现在传说中，而她也没有见过路千雪的缘故。
她回了一礼，微微笑了笑。
路千雪道：“华章，我要的东西都带来了吧？”
池华章回道：“已经带来了，共计八个箱笼！除了宗主吩咐的，咱们分舵另有一点心意！”
他想到一件事，又对夏万清告罪道：“夏寨主，咱们在山脚下发生了一件事，还得跟你说一下，希望没给你添麻烦！”
夏万清倒是好奇，他们山脚下能有什么麻烦？
夏文锦道：“可是翔龙剑派？”
夏万清恍然，他怎么忘了，那桑道昆一众按照脚程，说不定正要和他们在山脚下相遇呢。
池华章点头道：“那人的确是这样自报家门的。一行十余人，还有个年轻女子。”
路千雪道：“发生了什么事？”
池华章道：“他们仗着人多势众，见我们抬着箱笼礼物，想打劫！”
这话一出口，夏万清及昊天寨众人神色诡异。
在昊天寨山下打劫，无非是知道这些东西是抬往昊天寨的，他们撼动不了破元宗，所以想从这些礼物上面动动手脚，争回些面子？
路千雪笑了笑，道：“说起来这位桑掌门也是因为和我言弹之间有些不愉快。咱们破元宗行事宗旨是谦虚低调谨慎忍让，所以你们之间没有再发生冲突了吧？”
都要打劫了，怎么可能没有什么冲突呢？
池华章摇了摇头，道：“并没有什么冲突！”
他的笑容温和谦逊有礼，道：“虽然刚开始不太愉快，不过我们谨记宗主的吩咐。和他们讲了讲道理，道理讲完了，他们就放我们上山了。”
桑道昆是讲道理的人吗？昊天寨的人表示不信，若是他肯讲道理，怎么会跑到昊天寨来找女婿，还耀武扬威不可一世？
不过想到这池华章毕是破元宗的人，也许桑道昆在吃了一次亏之后学乖了，知道他们的身份之后就知难而退了？
倒是皇甫景宸笑道：“你们都跟他们讲了些什么道理啊？”
池华章仍是温文笑着，道：“也没有讲什么，就说了几句话。见他们也是性情中人，我们非常开心，也非常激动，于是我们提议切磋一下。但我们学艺不精，没有控制好力道，一不小心，弄断了他们的手筋！”
说到这里，池华章一脸羞愧，脸上更是一片愧疚之色。
夏文锦：“……”
昊天寨众人：“……”
还以为真是讲道理，原来是这样讲道理的呀？还不如直接说两方动起手来，然后，他们这边大获全胜，压制的对方没有还手之力，为了以示惩戒，挑断了他们的手筋，所以轻松上山！
夏文锦轻轻一笑。
路千雪点头，笑微微地道：“现在知道学艺未精，那以后就继续努力吧。既然桑掌门是个讲道理的人，切磋时刀剑无眼，想必他也不会放在心上。你就不用惭愧了！”
池华章也笑了，高兴地道：“多谢宗主！以后我一定会更加讲道理，一定会控制好力道，保证让他们手和脚都断的同样整整齐齐的！”
第781章 请命
路千雪叹气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那样活着，岂不是让他们痛苦一生，能一刀给个痛快的，就不要两刀！”
池华章道：“宗主说的对，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们既然这么讲道理，我们应该礼尚往来，给他们一个痛快，也不失为我辈有恩必报，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行事准则。不过，想到我们可是为小公子送聘礼上山，那可不能沾了人命。所以这一路上，我们连蚂蚁都不敢踏死。要不，咱们下山之后再去给他们一个痛快吧！”
路千雪摇头道：“算了算了，反正翔龙剑派不会再存在于江湖，就不用理会他们了。”
昊天寨众人：“……”
原来她说月圆之前不让翔龙剑派再存在，并不是说说而已。她是真的要这么做。
这点诚王倒是没有丝毫意外，敢来抢他儿子当女婿，敢塞个不知所谓的女子来做他儿媳妇，这也太埋汰景宸了。雪儿平时对两个小子是严厉有加，但最疼子女的也是她。这种事，雪儿怎么会容忍？
夏文锦笑了，其实如果她遇到这种情况，大概也会一样。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是翔龙剑派的人挑衅在先，而且技不如人，就怪不得别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夏万清很高兴，唯一心中觉得有些不太圆满的，大概就是夏司尘那小子不在寨子里，没有能亲眼见证一下妹妹的亲事敲定。
夏万清心中很感慨，当初皇甫宇轩想要求娶文锦的时候，当时虽然也有他的父亲前来提亲，可是那位梁王，纵使脸上带着笑意，可是骨子里还是透着轻蔑和不情愿。
而皇甫景宸的父母，且不说他的母亲本就是江湖人，便是他的父亲，身为一个地方藩王，性情也十分豪爽，带着江湖人的爽利之气，并不像那个梁王那般，满心满腹的不情愿，却还故作很殷勤的样子，偏偏做的又很拙劣，让人倒尽胃口。
哪如眼前的夫妻，眉间眼底的笑意皆是发自内心。
而且他们很恩爱。
这样的父母教育出的孩子，必然性情温雅，心存大爱，没有那么多阴诡算计！
诚王一家三口在昊天寨住了下来，相比京城，他们更喜欢住在昊天寨，这里自由自在，夏万清性情豪爽大气。
皇甫景宸和夏文锦的亲事敲定了，夏万清接下了聘礼，两方商定了定亲的日子，到了那天，昊天寨设了三日宴，合寨上下喜气洋洋。破元宗的池华章一众等到吃过了定亲宴席，便告辞离开。
至于婚期，虽然路千雪巴不得越快越好，毕竟身在京城，还得听听皇上的意见。
路千雪和诚王夫妻恩爱，知道诚王身为人子的难处，也不会在这件事上让诚王和儿子为难。
他们原本准备在昊天寨多住几天，诚王虽是皇子，但十四岁起就领兵打战，深入敌营取上将首级，深入虎穴之类的事常做，自身的本事自然是极强的。
和夏万清切磋之后，兴致极高，两人惺惺相惜。
不过，这天傍晚，极风楼继之前送来青州旱涝大灾，灾情严重，百姓流离失所的消息后，又送来了一道消息。
这次却是朝中的。朝中已经得到消息五天了，却仍没派出赈灾大臣，据说皇上有意派遣一位皇家子弟去主管赈灾之事。原本这是个能大捞油水的事，但是现在皇上有意立太子，谁都担心自己出了京城，皇上就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把太子给敲定了，没有自己的份。
所以，在京城的那几位皇子，谁都不想去。
梁王庄王原本是没有希望再当太子的，但是他们一个平庸一个阴毒，一个只想每天不做事天天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一个唯恐天下不乱，自然也不会有这个心思。
诚王父子得知这个消息后，脸色都有些凝重，他们接的是极风楼的消息，和送往京城的消息大概前后脚，五天前得到消息时，诚王并没有放在心上。
地方有灾情，皇上会派人赈灾，尤其是这样严重的灾情，自然更会重视，户部的银两也会优先用于赈灾。
当时他只令人调拨了一些米粮过去，以解燃眉之急。
他以为赈灾的人早就在路上了，可是五天了，现在得到的消息却是连人选都没有定。
赈灾也不是非要皇子皇孙，但不知道这次皇上想什么，非要在皇子皇孙中选一个。
平庸的人做不好这个差使，有能力的想着那个位置，不愿意去，另外诚王父子，皇甫宇轩都不在京城。
诚王道：“此事不宜再拖了，我们快马加鞭赶回京城，接了这个差使吧！”
路千雪道：“好！让极风楼收集一应消息，咱们的人手先行购置米粮，以免户部银款延宕，平白多添人命！”
皇甫景宸道：“让我去吧！”
诚王摇头：“这件事得我去，咱们父子先回京，我去领父皇旨意，出发赈灾，你便留在京城，督促户部早点拨银到位，另外京城这边或许有人掣肘，到时候你在京城，可以灵活应对！”
既然已经商量定了，他们向夏万清辞行，下山后，路千雪直接赶往青州，诚王父子和夏文锦快马加鞭前往京城。
夏万清知道他们着急赶路，帮他们准备了日行千里的良驹，又准备了马替换，他们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回了京。
而这时候，赈灾的人选竟然还没有选定。
得知诚王主动进宫请旨赈灾，几个皇子表情各异。
梁王嗤笑：“傻不傻？人都不在京城，还赶回来趟这趟浑水，吃力不讨好的事，有什么好做的？”庄王冷笑：“老五看样子是缺银子缺疯了，竟然想打赈灾款的主意？要不是本王要留在京中伺机行事，这好事哪里轮得到他？”
赈灾嘛，主事的钦差肯定是能中饱私囊的，只在于多少。庄王觉得诚王定是冲着这个去的！
信王鲁王篱王都松了口气，有人主动请缨，那自是不需要他们出动了，他们在京城守在父皇身边，使尽浑身解数，说不定太子之位就花落自己家了。
第782章 大案
几兄弟们打着好算盘，对诚王都是嗤嘲讥讽轻蔑。
这个时候出京，也不知道该说他聪明还是说他傻。这时候去赈灾，大概想去得实惠，毕竟那是真金白银，还能在父王面前捞一个办实事的名声。
但不管聪明还是傻，有这么个傻子顶在前面，倒也省了他们的事。
皇上心中有意的儿子不肯挑起这个担子，现成的收取声望赚民意的事，竟然不愿意去做，反倒是老五那个莽撞又不知变通的混小子，是真的想替他分忧。
看中的儿子只盯着那个位置，不喜的儿子很识趣，不管是为了百姓也好，还是为了他这个父皇，到底是真心办事。
这让皇上觉得很惆怅。
不过也好，经历过两次废太子之后，这第三次立太子，原本就是要慎之又慎，不然，朝政哪经得起得再一次动荡？
只是一次赈灾的问题，却让他对原本想要立的太子犹豫起来，如果这个太子对国事毫不关心，灾情毫不关注，只在意那个位置，只在意无上的权势，那这个太子立了，是南夏之福吗？
他的儿子他知道，没有一个傻子，反倒是长子最平庸。
若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事端。
皇上这段日子召见信王鲁王篱王三位很频繁，朝臣们明白，皇上这是打算在这三位中立一个为太子了。
一时，朝中顿时风向大变，有些乖觉的，已经开始站队。
只是，这三人中，到底哪一个才是皇上中意的人，一时却难以揣测，无非也是一场豪赌，若能成，那是从龙之功，若不能成，搭上一家的身家性命！
但是在惊天的好处面前，明知道是大风险，还是不少人动心。
三位王爷这阵自然也是各自奔走，他们每个人都很自信。
篱王进皇宫的日子更勤了，相比于信王鲁王，他更多了几分优势，毕竟之前因为他得皇上疼爱，进皇宫的日子比回自己府上还勤！
他的母妃是周贵妃，在宫里的地位高，他年纪比信王鲁王小，但是母妃的位份却比这两位王爷的母妃位份高，各有优势。
京城里三王斗得如火如荼，而梁王不管事，庄王冷眼旁观，局势十分诡异。
皇上感觉自己的身子大不如前，可原本表面上还算亲和的几个儿子一见面就针锋相对，吵得他头晕。
原本看着还挺顺眼的皇子们，现在只要想到一个个都盯着他的位置，盼他早点死，这种感受就不太妙了。
皇上知道这些都是因为储君未定，才会造成这种乱象，可这种情况下立的太子，到底意难平。
不过，现在情形越来越朝难以控制的方向发展了，皇上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他将拟立的太子名字写入册太子诏书。准备三日后的大早朝时公告册立，至于人选，连他身边最亲近的冯公公也不知道。
在心中定下之后，皇上才终于觉得有些安心了。
他的几个儿子都有能耐，不论立了谁，有了太子的名份在，他们都能很好地的处理目前的状况，这点皇上很放心。
他甚至生起一些幸灾乐祸的想法，叫这些兔崽子们一个个盯着他的位置，也让他们先体会体会一下自己在这个位置的辛苦！
皇上难得有了几分童心，再看几个儿子在他面前争表现，在他面前各显神通时，便只觉得好笑。
再两天，大朝会，他倒有些期待当册立太子诏书宣读的时候，几个儿子脸上的精彩表情了。
如果不是十七公主的病久久治不好，皇榜贴出都没有人敢来诊治，皇上的心情会更好！
然而，哪怕是这样的舒心日子，皇上也只享受了一夜。
京兆尹几乎一夜白了头。
京城里发生了惊天大案。
康王府失窃，先皇御赐的一尊白玉观音被盗；宁王府失窃，当今皇上感念宁王献女代公主往东唐和亲，赐了一对血玉镯，宁王收藏在库房，结果库房被翻得乱七八糟，血玉镯被盗。
如果只是财物失窃，倒也罢了，最最让朝野震惊的是，从皇宫回府的鲁王父子遇袭，鲁王重伤，鲁王世子全身浴血，被鲁王府的人拼死救出，还没到府上，鲁王就伤重不治。
同时，信王府里也发生了一件投毒事件，信王父子差点中招，不过结果只死了一个试菜丫鬟，若不是信王父子谨慎，只怕便双双赴了黄泉！
信王府严查此事，最后查出是厨房里一个管事嬷嬷干的，那管事嬷嬷已经服毒自尽，信王暴怒之下，将那人家人一起杖毙！
四件事同一天发生，除了信王府投毒事件是在信王府里内部消化之外，鲁王父子之事，却是瞒也瞒不过去的。
这样的惊天之案，怎么不令京兆尹闻苑廷吓得魂不附体？他知道自己顶上的乌纱是保不住了，连身家性命能不能保住也难说。
鲁王遇刺身亡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往皇宫，皇上惊恸，几乎晕厥，原本就感觉不大好的身子更是不堪伤恸。
幸得冯公公在侧，等皇上缓过一口气，立刻令御医院赶紧派人去治鲁王世子。孟彰带着三四个御医来到鲁王府，看见鲁王世子身上七八条伤口，虽说都是外伤，但流血不止，模样着实吓人。
皇上下令，鲁王世子不得有失！他已失子，不能再失去这个孙子了。
处理完这一应事，皇上喘口气，接下来便是雷霆震怒，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原本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没想到继当初皇甫景宸街头遇刺之后，竟然又发生了一起当街刺杀皇子之事。
康王早在听到消息时也惊呆了，京城防卫出了这样大的问题，巡城卫和京畿卫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过，巡城卫队在刺杀发生后便立刻赶到，捕到了一个漏网之鱼。
皇上令人急宣康王和京畿卫统领裴义昌进宫，一顿大骂，每人三十大板。令严审那个漏网之鱼，务必查出幕后主使者，另外，京城戒严，排查可疑人等。十天之内，必须破案！若不然，备好棺材！
第783章 是不是
这次事件比上次更加恶劣，毕竟死了一位王爷，重伤一位世子。
皇上在经历过失子之恸，心绪稍平，想到谁可能是幕后之人，只觉得一阵寒心。
庄王在自己的府里，也收到了消息，他正在为鲁王父子的遭遇觉得幸灾乐祸时，宫里来传旨，召他进宫。
庄王有些莫名其妙，这个时候父皇召他干什么？不过他也不敢耽搁，急急忙忙的便换衣进宫。
到得宫中，庄王还没来得及把眼中那一抹畅快的笑意收敛，迎面皇上就劈头就问：“老三，是不是你？”
庄王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懵了一下，脑子飞快地思绪父皇何出此言，问的是什么事！突地，他心中一跳，想到刚才他还在开心的事，不由吓了一大跳，他正想说不是他，话到嘴边，脸上却露出一副茫然的样子，道：“父皇，儿臣不知父皇说的是什么？还请父皇明示！”
他心机深沉，之前心中的想法脸上一点没显，那茫然之然也恰到好处，和他脸上的表情简直是无缝衔接。
皇上的目光一直盯在他的脸上，竟然也没有发现什么细微的变化。
皇上沉声道：“你四弟街头遇刺，是不是你？”
“什么？”庄王一脸震惊：“四弟街头遇刺？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他着急地道：“四弟没事吧？他伤得怎么样？”
急切，关怀，担忧……这些情绪交织在他的眼神之中，这就是一个骤然听闻噩耗的哥哥对弟弟的反应，甚至，他似乎连皇上后一句话都没有听入耳，满眼只有关切。
皇上冷冷道：“你真不知？”
庄王伏在地上，既痛心又悲哀地道：“父皇，儿臣之前做错事，惹父皇不高兴，儿臣心中惶恐，加之四弟五弟六弟回京，儿臣也无脸见他们，这阵极少出门，只希望尽量少些冲撞和龃龉，儿臣并没有得到任何讯息！父皇，四弟他……他还好吧？”
皇上早在庄王进殿之时，就差点砸出那个白玉笔架，此时一双浑浊却又深沉的老眼盯着庄王，像一把刷子，似乎想刷掉庄王所有的伪装，看清他内心真正所想。
庄王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除了担心和关心，再没有别的情绪，皇上还是有些怀疑，毕竟他是有前科的，之前伏击皇甫景宸，便是他干的。
皇上拧眉道：“你府上那些江湖客，都安顿在哪里？”
庄王道：“父皇，自那次因为误会，对景宸动手之后，儿臣也时时后悔，早就不蓄门客了，之前的人，已经打发走了！”
不过是由明转暗，庄王府里的确是没有江湖人常常往来了，多半被他派了出去，在别处安顿。
庄王抬起头，看着皇上，恳切地道：“父皇，当初儿臣一时糊涂，也是误信了惑人之言，又太重视太子之位，这才做了蠢事，但即使是这样，那也是儿臣担忧有人要对儿臣不利，才会出此下策；如今儿臣既已经不在储位，当然不会再做这样的事！父皇明鉴！父皇明鉴啊！”
第784章 到底是谁？
皇上的目光还是落在庄王的身上，一双眼睛阴恻恻的满透着寒意，他漠然道：“当初你说是空禅大师对你说了那番话，你才这么做的？”
他想起鲁王的惨状，想起信王派人进宫时惶恐，这两个儿子都被人盯上了，只不过鲁王惨死，信王侥幸生！
竟然同时动了他两个儿子，胆大包天，胆大包天啊！
这样的罪，满门抄斩也嫌轻了。
庄王清楚地看到皇上眼中的杀气，心中震颤，哭道：“父皇，当初的事，儿臣惭愧，儿臣不该听了一些闲话，就胡乱揣测，自己吓自己，然后做出傻事。这些日子，儿臣一直在为之前的事忏悔，儿臣愚不可及！但是父皇，儿臣已经知错，断不可能再错一次，再说，儿臣现在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呀？”
他把当初到底是听空禅大师说的，还是别人说的含糊过去，然后泪流满面地自责，语气急迫，惶然，整个人也是惶恐不安的。
皇上听到最后一句，才心中一动，老三说的没错。的确，他已经是从太子之位上下来的废太子，已经只是一个二等郡王，太子岂有废而复立的？
除非皇上就只有这一个儿子了。
但是显然这是不太现实的。
那么鲁王遇难，就算信王也被人惦记投毒，那也只是两个儿子，就算幕后之人对这两个儿子的动作都得手了，那也轮不到老三。
他知道这事十有八九是自己的儿子干的，那如果不是老三会是谁？
老大？借他胆子再借他脑袋，他也做不成这事。
别人失了太子之位，定会想方设想再赢圣心，他倒好，除了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不甘心之外，到后面竟然无比安然，丝毫也没有进取之心。
这样的人，就算有这个想法，也没能耐谋划出这样的局面。
老五已经去青州赈灾了，现在不在京城。再说，老五要是有这个心，二十多年前，也不会犯浑。如今看他丝毫没有为当年的事悔改的意思，满朝文武谁不知道哪怕是起复废太子，也不可能立老五为储君？
老四老六中招，那就只有……
皇上只觉得心中如同针刺一般，有一股尖锐而细碎的痛，老九？难道是老九？
他一直疼爱，连藩地都舍不得让他去，在京城里不受风霜之苦，任他过得恣肆无忌，凭他一切随心顺意，难道是他？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还要做出这种事不成？
皇上脸上阴云密布，耳中听着庄王的痛哭流涕，又颇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朕不过是循例问一问，你哭什么？退下吧！”
庄王抽抽噎噎地收声，哽咽道：“是，父皇！儿臣告退！”然后爬起来倒退着走远，这才出殿而去。
走出殿门，庄王的脸色也很阴沉。
他就是一看戏的，没想到差点把自己给看进去了。
虽然他很乐意看到老四老六，甚至那些个兄弟们倒霉，但他可不想自己被父皇见疑。他很庆幸自己反应快，若是父皇当时劈头一句，他直接叫屈，那就表示他已经知道这个消息。这对他是不利的，但是他表现懵懂而茫然，似乎也是才听到这个消息，才能打消一些父皇的疑心。
他一刻也没在宫里停留，立刻回了府。
这件事不论是谁做的，他现在都不能在外招摇。
皇甫景宸的事，父皇心中对他圣眷已薄，他不能再把那已经薄弱的爱宠再折腾没了，这几天还是乖乖的待在府里，以免惹祸上身！
皇上眯着眼睛冷冷盯着庄王的背影离殿而去，看着庄王有些佝偻瑟缩的背影，这个儿子似乎自从被降为郡王后就安份多了，谅他有此心也无此胆，再说，为他人做嫁衣的事，以他的精明，也断不会做。
看来，还是老九……
这么想着，皇上的心情更差了。
他脸色阴晴不定地收回目光，假借空禅之口为自己开脱，刚才竟然还在他面前玩小聪明，真是可恶。
空禅？
想到当初空禅曾经对他说：“锦绣宸宫，受命于天！陛下有此一问，也是心系南夏天下。恭喜陛下，陛下的儿孙之中，有这样的人才。若此人为帝，可让南夏国祚更繁荣昌盛，让南夏下至少可以延续三百年不衰之人！”
他的儿孙之中，有能让南夏国祚繁荣昌盛三百年的人才，那会是谁？
之后他又一次问过，然而空禅却以天机不可泄露为由，再也不肯多透露分毫。
那得他自己去找吧？
他把让随随伺的太监们都退下，在右边的暗格里，拿出一道黑底金边龙纹卷轴，那是圣旨。
他颤抖着手打开，他的手有些不稳，竟似已经拿不起那轻轻的卷轴一般。
他有些笨拙地缓缓展开，逐字看着上面的字：“……皇四子金虹，明聪英毅，天姿出众，拔萃明允，甚合朕意，兹立为皇太子……”
皇四子，鲁王，两天后就会宣布立他为太子，授他太子宝印金册，入住东宫。
可是没有等到，没有等到！
他竟然在昨夜被人暗杀！
皇上心中又恸又怒，这是他详细考察后，觉得符合空禅所说那个人才！
可是他抱了这么大的希望，却落了空。
皇上狠狠地把那卷轴扔在地上！
鲁王府挂起了白幡，设了灵堂。
鲁王世子强撑着伤体在灵前磕了头，就被御医劝回去休息。
鲁王世子眼里满是恨意。
这两天皇祖父召见父王好几次，语气中满是勉励，他猜测皇祖父有意立父王为太子。
他们父子两人也就此事分析过，前景看好，父子两人压住心中的喜悦，尽量低调。但都已经这么低调了，父王怎么还会招来杀身之祸？
莫不是皇祖父这些天的召见，让幕后之人也猜到皇祖父的用意，所以，要把父王和自己除掉？
鲁王世子恨意充满了胸臆，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太子之位定然落在父王身上，然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父王死了，皇祖父不会因为看重父王，在父王死后立他为太孙。属于他们的曙光被黑暗替代，再也不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