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5章 融合
夏文锦目光平视隗绮君,这是个穿着红色纱衣的女子,年过三十,本是美人迟暮的年纪,但风韵秀彻,似乎岁月的刻痕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
这隗绮君是很漂亮,但唇薄,眼尾上扬,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在告诉别人她不好欺负。看着夏文锦的眼神里透着的是不屑,还带着淡淡的杀气。
竟然是杀气!
夏文锦眼神动了动,不过也没有意外,毕竟她是来踢馆的,别人对她动杀机也很正常。
隗绮君淡淡地道:“夏阁主,本祠主人称罗刹娘子,但还有一个外号,人称毒娘子。这个名字,夏阁主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夏文锦试探地道:“隗祠主最得意的本事,是毒?”
隗绮君笑了,笑得张扬肆意,道:“夏阁主猜对了!所以,接下来,夏阁主是继续,还是认输?”
“为什么要认输?”夏文锦诧异。
隗绮君发出一声轻笑,道:“夏阁主,既然你不想认输,一旦开始拼斗,不止是刀剑无眼,我的毒也会无时无处不在,你可想好了!”
夏文锦坦然道:“隗祠主说笑了。既然是比武论高低,那当然是各凭本事,而且,是拿出自己最得意的本事!”
隗绮君眯了眯眼,她都已经说了自己最擅长的是毒。这小姑娘阁主竟然还不知难而退,这是初生之犊不畏虎呢,还是觉得自己的毒伤不了她?
隗绮君看着面前的少女,她神色淡然疏离,好像刚才两人不是在讨论生死大事,而是在闲话家常!
可不是她赶尽杀绝,也是,这小姑娘能做出这样的事,想打遍京城的势力,她还心慈手软做什么?
她刷地拔出剑来。
夏文锦手中还握着之前的剑,两人似乎连客套话都没有说,便开始交手。
都是用剑的,擂台上白光一片。
薛盛对隗绮君的本事很有信心,平时他挺怕这个阴毒的娘们,口中说着她巾帼不让须眉,其实对她的毒忌惮得很。
刚才她的话薛盛也听见了,他原本想说点什么,不过,想到被挑战的就是自己,便又慢慢坐回去。
管他谁杀了谁?都与他没有什么关系。
桑友冲低声问凌骁:“毒娘子这个名字,在京城江湖之中可并不普通。据说死在这女人手中的有近百人。她的毒让人防不胜防,这件事阁主知道吗?”
凌骁摇头苦笑:“阁主在忙别的事,咱们查到的那些资料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桑友冲变色道:“也就是说。阁主并不知道她的对手有多强?阁主是对自己的武功太自信了,可是,以武功能应对下毒吗?”
凌骁想了想,道:“倒也能,不过,除非身手胜过超一流,达到巅峰!”
桑友冲问道:“咱们阁主是吗?”
凌骁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桑友冲一眼:“你说呢?”
桑友冲腼腆地道:“阁主武功比我高,已经够让人惊讶了。便算比我高一个大级别吧,那已经匪夷所思。再说,达到巅峰的,那是伸手能摸到天的人物,只怕江湖四大家,甚至隐世宗门那些老祖宗,也难达到吧?”
凌骁白眼:“所以你问什么?”
桑友冲轻叹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觉得这一局咱们阁主能赢吗?”
凌骁忧心忡忡地道:“赢不赢不是重点,重点是希望阁主能全身而退!”
“堂主,连你也没有把握?”旁边一个弟子凑过来。
凌骁很无奈:“我也不知道阁主的本事到底达到什么的程度,上一局我以为她打不过!”
那弟子喜道:“所以这一局阁主也一定能胜!”
凌骁无语,好盲目的信任啊!
他似乎也该信任!
台上两人的剑法,谈不上高绝精妙,但是,却打得凶险无比。
而且,台上似乎罩着一层雾,那层层的雾气将两人笼罩,一红一蓝,看着明明很美丽,可却让人阵阵发寒。
他们都很清楚,那不是什么雾气,那是隗绮君的毒,这隗绮君的毒的确是有独到之处,竟然只在台上那片地方笼罩,而台下却没有被波及。
在这样的毒气笼罩之中,夏文锦的招式没有凝滞,攻击没有受到影响,似乎对那些红色绿色橙色的雾气丝毫不在意。
段三斩冷笑,道:“罗刹娘子一向眼高于顶,如今连个黄毛丫头也对付不了,看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我面前得意!”
薛盛皱眉:“现在还计较这些干什么?”
如果一个小丫头能连胜两局,这意味着什么?
这几乎可以说他们败局已定!
因为他们现在是联合在一起,单独哪一家,谁敢说能胜过飞云阁?
飞云阁敢这样挑战,的确是有底气。
飞云阁的这个小丫头阁主,也不是他们以为的凭的是长辈荫庇,是有真本事的。
不止台下薛盛众人心中惶然,台上的隗绮君更是心神大乱!
刚开始她用的毒粉,并不是见血封喉的那种,而是让人闻了之后就会产生一些幻像,因为这些幻像而失去精准的判断,要知道,与人打斗只要慢上半分,就是致命的!
但是那些毒粉对夏文锦竟然无用,后来她又换了好几种,可夏文锦仍是安然无恙,这让她对自己的毒都怀疑起来,难不成是放久了失效了?
不可能啊,这些都是在听说飞云阁的事情后,她精心制出来的,平时只要一点点,就能把对手放倒。现在倒好,都把压箱底的拿出来了,怎么这夏文锦还是没事?
久战不下,她心中越发急躁,眼睛都红了,继而,整张脸也都红了,不过是对战几十招,手底下已经越发混乱,简直状如疯狂,整个人像疯子似的扑向夏文锦,然而,面前的夏文锦却是那般滑不留手,不要说伤人,连她半片衣角也沾不到。
最后,她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夏文锦一声轻笑,道:“隗祠主,这是被自己的毒伤了?”
常年用毒的,岂会被自己的毒所伤?
薛盛神情呆滞,既为这句话,也为这样的结果。
隗绮君会败?在她用毒的情况下还会败。要知道这女人即使只用剑,也能算一流高手!
隗绮君正要说话,只觉得眼前一花,一柄剑压在她的脖颈,只要稍动,剑身便能斩断她的头。
而刚才,对方的剑明明没有出手。
夏文锦收剑,语气清浅寻常:“隗祠主,承让!”
大概是这口血吐出来,让隗绮君脑子清明下来,刚才好像全身的血都冲到脸上,此时,却像潮水一般退去。
但却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她顾不上说话,急忙从怀中拿出好些药丸,一颗一颗地扔进嘴里,吃了七八颗,还是忍不住哇地又吐出一口血来。
夏文锦也没有离开,只在一边神情悠然,看着她忙碌。
隗绮君呆立片刻,突地冲着夏文锦一抱拳,道:“请问夏阁主师从何人?”
夏文锦含笑道:“隗祠主,我学艺不精,不敢擅报师门!”
隗绮君长长叹息一声,苦笑道:“我自以为在京城江湖之中,论剑法我泯然众人,但若论毒,必然无人能胜我。哪怕天下江湖,我大概也只输不死毒医一人而已,现在才知道,我真是夜郎自大!”
薛盛脸色一变,这话是什么意思?
隗绮君是说,她用毒的手段,不如这位夏阁主?
这怎么可能?
这小丫头年纪这么小,就算专学一样,也远不如别人年长,竟然不但武功高强,用毒手段也这般高明?
夏文锦道:“隗祠主客气!”
隗绮君抱拳长长一揖,道:“夏阁主本领高强,隗绮君甘拜下风,还请夏阁主赐解药!”
还真是中毒了?
隗绮君这种常年与毒物为伍的人竟然会中毒?而且,能制毒的人自然也会解毒,现在隗绮君要向夏文锦求解药,也就是说,她身上中的毒,她竟然不能解?
不说众人惊讶,连凌骁等人也惊讶之极。
怎么他们阁主竟然连毒也精通?
他们这位年纪小小的阁主,还真是深藏不露!
凌骁低声喃喃道:“还好,阁主是施恩于我的人!”如果有个阁主这样的对手,多可怕啊!
夏文锦笑了,对隗绮君道:“隗祠主,你是被自己的毒所伤,你共用了十七种毒,这十七种毒于你来说,本来是无碍的,不过,我添加了一味甘叶草粉!”
隗绮君一怔,甘叶草是一种很普通的药材,很多药里都会放,根本不是毒药!而且,谁会把甘叶草磨成粉啊?
她的毒都是精心制成,用的都是顶级的药草和毒虫,只有那样的毒,才会没有气味,出其不意,但效果却极好。
甘叶草汁倒也是无色无味,可药性太平了啊!
见隗绮君不解,夏文锦好心地解释:“所以,现在那十七种毒,重新组合成了一种新的毒,这就是你现在中的毒!”
她的毒每种都不同,竟然能融合组成一种新的毒药?
隗绮君嘴唇轻颤,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夏文锦也不想和她继续多说,道:“你自己的毒,一定知道成份,所以你一定也能研究出解药的,你有五天时间,还是不要在这里浪费了!”
隗绮君脸色顿时煞白,这意思是,她中的这毒,五天后就会毒发无救,除非她在这五天里研制出解药?
此刻,她的五脏六腑之中,似乎都起了一种特殊的变化,那种变化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好像有人用针在刺,一下,又一下,清晰的刺痛,却又并不猛烈。
用毒的被人用毒伤了,听起来荒唐,但是隗绮君明白,她这是遇上了高手。
她还是大意了,她以为夏文锦就是武功不错,所以能赢段四斩,甚至,赢段四斩也是靠的巧劲,伶俐的身法和诡谲的步法以及还不错的剑法。
而她的毒粉是无孔不入的,谁知道,夏文锦竟然也懂毒!
夏文锦告诉了她这毒是怎么形成的,她是怎么成功让自己中招的,很显然,她不准备给她解药,甚至,她根本就没有解药。
她此时哪里还有心思去管挑战的胜败,去管飞云阁的排名会在碧水祠之上?
她眼底到底是生了怯意,低声道:“我知道了!”急匆匆地下了擂台,甚至都没有和薛盛等人打招呼,便向外走。
也不知道是心慌意乱,还是中毒后受了影响,那步伐看起来竟有几分跌跌撞撞的意味。
碧水祠的左右护法也急忙跟随离开!
薛盛等人面面相觑,这个结果,让他们心情沉重!
薛盛站起身,道:“我决定了,就由我来和她对这最后一局吧!我若赢了,她愿意挑战你们,那是你们与飞云阁之间的事。我若输了,自当把排名让出来!”
这话倒也磊落!
另几家势力默然点了点头,他们出现在这里,与血虎堂同气连枝,一起应对飞云阁的挑战,其实是合几家之力,只是不服气。
飞云阁却全都接了下来,之前觉得飞云阁狂妄,现在却恍然,原来是他们有这样的资本狂妄。
碧水祠排名第十一,隗绮君的剑法与用毒手段让他们都忌惮,但她已经败了。
他们没有再打的必要了,如果薛盛输了,那就认了吧!
夏文锦听到,笑道:“薛堂主请!”
薛盛走上台去,抱拳,问出了一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夏阁主,你为何要挑战我们这些势力?不用挑战,有实力在这里,谁也不会小觑你们!”
何苦把他们当成踏脚石?有想过踏脚石的感受吗?
夏文锦认真地回答:“没有谁会小觑,但也没有谁知道呀。挑战就不同了,结果出来,你们都知道我们飞云阁了!”
说的好有道理!
薛盛苦笑:“不到一个月,你们从出现在京城到现在,不到一个月,就想要成为中型势力第十的位置,这近一个月里,你们已经把京城的江湖搅得一团乱了!”
夏文锦摇头笑道:“时间是慢了点儿,不过,我们飞云阁的实力,你也看到了,应该也没有什么不服气了吧?”
慢了?
近一个月,挑战这么多势力,几乎天天都在打来打去,不带停歇的,还嫌慢了?她是要上天吗?
第736章 一成
薛盛气得不想说话了。
他不想说什么势力不仅是要高手挑战赢了就好,而是要有人。哪个中型势力之下不是数百人?就这么几十人,跻身中型势力之中了,还想往上爬!
又不是蟾宫折桂!
算了,还是直接痛痛快快打一场。
不满又如何?不服气又如何?技不如人就认输吧!
在夏文锦打败了段四斩,又打败了隗绮君之后,薛盛其实已经知道,他的胜算很低,但江湖人自有傲骨,明知输也得打。
这一场打得很精彩。
和段四斩的打斗,段四斩招猛力沉刀重,看起来凌锐无匹,夏文锦用的是巧劲,身法高妙,步法诡谲,中间偶尔使出的剑法,便是惊艳之笔,每一击,都如穿空而来,每一招,都有让人眼眸凝滞般的效果。
她出招少,但每一招都有用!
她胜的时候,场上很多人都觉得这是取巧。
不过,尽管是取巧,也没有人认为有什么不对,毕竟,这种一不小心就会丢命的生死之战,能取巧的哪里是无学无术的人?至少也是势均力敌的对手吧?
和隗绮君的打斗,两的招式都以轻灵为主,但中间,是层层的雾气,而且人人都知道那雾气是隗绮君撒出的毒粉,他们更关心的,是隗绮君的毒有没有让夏文锦中招,以至于,两人的招式是否精妙,倒都忽略了。
隗绮君也不是败在剑法上,而是败在自己最擅长的毒上。
现在,夏文锦与薛盛的打斗,就显得中规中矩了,当然也只是相对而论。
打斗都是凶险的,哪有规矩之说?再说,这两人的攻势都很凌厉,你攻我守,你退我进,几乎是间不容发,剑光的凌厉,还有那剑气,几乎要蔓延到台下来了。
段三斩喃喃地道:“薛堂主能赢的吧?”
另几人没有理他。
能赢?
才怪!
他们这几家势力的首领都曾经“切磋”过,相差不过一招半式而已,段三斩打不过,隗绮君也打不过,薛盛就能赢?
凌骁那边,这次是真的淡定了。
桑友冲笑道:“以前见着阁主,只是为她小小年纪,心胸格局不凡而折服,但一直挺自信,觉得论起武功来,我或许能胜个一招半式呢。”
“我也是,我还一直想着若是有机会,和阁主讨教讨教,幸好还没有机会!”
“哈哈,若是你真去了也好,至少阁里的其他兄弟,就不会再动这样的心思了!”
这次他们都不担心了。
夏文锦也对得住他们的这份放心。
这已经是她独自对敌的第三场,体力消耗大,但仍是在一百多招后,让薛盛认了输。
尽管早知道这个结果,但真的输了,薛盛还是有些茫然,面前这个,只是个小姑娘啊,这太超出他们的认知了。
不过他又想,这小姑娘虽然行事嚣张,目中无人,但是并不是只针对他一个血虎堂,他已经输了,不过是从排名第十挪到第十一,无所谓了。
想想之前那些被他们一路打过来的那些势力,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又有什么不满的?
属于他的麻烦已经过去了,接下来,该那些排名在他之前的势力们头疼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竟然还升起几分轻松几分期待的感觉。
这飞云阁,到底想走多远?
还有,走得多远,可不是靠一路打过去就可以的,这位少女阁主可明白这个道理?
夏文锦道:“薛堂主,承让!”
薛盛抱拳,尾音里透着轻快,道:“夏阁主小小年纪,武功高强,心思灵巧,佩服!血虎堂甘拜下风!”
连血虎堂都拜了下风,那他们还打什么?
夏文锦也无意与别人再动手,笑盈盈地道:“凌骁,飞云阁在京城的事宜,都交给你了,这里你善后,我先走了!”
凌骁躬身道:“阁主慢走!”
走出血虎堂,夏文锦走向她的青布马车,只是,刚要上马车,她的眼眉就微微一挑。
车内有人。
顾恒也感觉到了,双拳握紧,上前一步,随时准备战斗。
这时,车帘掀起,一张白皙漂亮的脸露了出来,那张脸上洋溢着清浅的笑,对夏文锦道:“我蹭个车,你不介意吧?”
夏文锦莞尔一笑,道:“不介意!”
说着,她也上了马车,还能顾恒道:“赶车,却绝味名厨!”
顾恒也什么都没问,坐上车辕。
车上,那女子笑道:“听说,血虎堂今天被人挑战了!”
夏文锦笑盈盈地道:“是呀,我是来看热闹的!”
“好看吗?”
“当然好看!”
那女子饶有兴趣地道:“你之前不是叫我四姐姐吗?怎么现在不叫了?”
夏文锦眨着眼睛,道:“我叫了你就能应吗?”
那女子笑道:“怎么不应?有个这么漂亮可爱的妹妹又不是坏事!”
夏文锦却笑道:“有穆姑娘这样一个姐姐当然也是顶好的,只不过我想了想,之前的确冒失了,其实那次我和穆姐姐是初次见面呢!”
穆紫瑜听着,虽然也是在叫姐姐,却总觉得穆姐姐不如四姐姐好听。
何况,直接叫四姐姐,那可是有特殊意义的。
她凑近一些,一双美目看着夏文锦,道:“那之前初次见面,你为什么叫我四姐姐?”
夏文锦却不答,只是笑问道:“那药膏,姐姐用着可好么?”
穆紫瑜笑了,如果那药膏不好,她又怎么会在这里?
她觉得人生就是这么奇妙,她明明已经绝望,就在那一天,她只是闲得无聊去巡视一下师兄们一起创立的产业,遇上一个很自来熟的小姑娘,那小姑娘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送给她药膏。
以她的谨慎和江湖经验,对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应该是绝不在意的,但是,那小姑娘的眼睛都么澄澈明净啊,她所说的那一切,又多么让人向往啊。
她也不知道是鬼使神差,还是抵不住能恢复的诱惑,还是忍不住用了。
她也想过,如果药膏没有效果,只是这个小女子用来接受她的东西,又或者这本就是毒药,她也不怕,这些年,试过的药多了,哪怕是毒药,轻易也毒不死她了。
但是,对她下毒的人,倒都是有了同一个归宿——惨兮兮地奔阎王殿去了。
也是用过药之后,看着那些疤真的慢慢淡去,那些原本丑陋不堪的地方,慢慢地长出新肉,而且,还是光y滑y细y腻的,和婴儿肌肤一般细嫩的新肉,她也会想那个小女子的神色,每一句话,咀嚼着,便觉得有些不同。
她今天来,便是来解惑的。另外,承了别人这么大的一个人情,当然是想问问对方想要什么!
穆紫瑜眉目含笑,样子十分温柔,一双狭长的眼中眸光明亮,笑道:“用着还不错!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个?”
夏文锦道:“其实你不用在意这些,我从哪里知道的不要紧,要紧的是这些对你有用!”
“那你想要什么?”
夏文锦看着她。
穆紫瑜一直在笑,但是,她的笑是戒备的,是警惕的,是带着试探和怀疑的。
到底不是上辈子那个对她呵护备至,对她无比信任,对她疼爱的四姐姐了。
不,四姐姐没有变,变的是她,因为她变了,她不再是有着上辈子那样经历的女子,所以,她与四姐姐的见面,便和上辈子不同。
有些东西改变了,心情也就改变了,四姐姐和她之间没有一起经历生死,也不是患难中的相识,自然不会有这样的感情。
现在这样不也挺好?
她宁愿四姐姐不会遭遇那样的大难,不会遇上那样的凄惨时候。
“我要什么?”夏文锦沉吟了一下,道:“如果我说接下来,我想为你师父治腰疼病,你会带我去见她老人家吗?”
上次她就问过,得到的回复是穆紫瑜差点把她杀了。
这次穆紫瑜倒是很冷静,并没有动手,还问道:“你知道我师父是谁吗?还有,我师父并没有什么腰疼病,你会不会是认错人了?”
夏文锦笑了笑,如果说另三位师兄不知道师父的腰疼,这倒有可能,师父一向要强,但是穆紫瑜却是知道的。她低叹道:“穆姐姐是觉得,我的药膏虽然对你有用,但其实我是别有用心,想借此机会害你的师父吗?”
穆紫瑜笑道:“你觉得我应该这样想吗?”
夏文锦看着她,认真地道:“你应该这样想,毕竟于你来说,我来历不明,身份未知。如果我告诉你,我一位前辈与你师父是故交,知道你师父的情形,令我前来与你师父治病,你会信吗?”
穆紫瑜笑起来,这小姑娘说话真有意思,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如果?
她打量着夏文锦的眼神锐利起来:“既是故交,那定是可以互通姓名的,不知你那位前辈是……”
夏文锦想了想,道:“栾!”
穆紫瑜眼神一冷,脸上却笑道:“怎么既是受前辈所托,对方的姓名,你还要想这么久?”
看着穆紫瑜明明在笑,却冷如冬雪的眼神,夏文锦失笑道:“我只是在考虑要不要说!”
穆紫瑜看着她,道:“如果你想要别的,我会尽力为你办到,不过,这件事,我不能!”
夏文锦道:“也许你可以问过令师再说!”
“不用问!”穆紫瑜冷冷一笑:“如果我知道与那姓栾的有关系,我宁可身上一直留疤,也不会接受你的药!”
夏文锦苦笑,却道:“穆姐姐,令师被腰疼折磨的情形,想必你也看见了,所以你的意思是,宁可争这一口气,不惜让令师永远遭受病疼折磨吗?”
“你……”穆紫瑜柳眉倒竖,说了一个字,却说不出来别的,是啊,师父被疼痛折磨的时候有多痛苦,她是亲眼见过的,行坐不得,痛苦不堪!
但师父一向要强,若是她自作主张,只怕虽然解了师父身上的病疼,却解不了师父的心结,反倒更加麻烦!
可现在机会在眼前,她身上那样的疤都能除掉,这小姑娘的医术应该是不错的吧?
穆紫瑜眼神中一瞬间的犹豫,让夏文锦看到,夏文锦道:“其实我也不算是受栾前辈所托,只是曾听栾前辈说过令师的症状,我对疑难杂症甚有兴趣,所以自己研究了一番,再来自荐!所以,穆姐姐其实不用为难!”
穆紫瑜沉默了片刻,道:“我想想吧!”
夏文锦道:“嗯!”
穆紫瑜忽地又道:“你想要研究疑难杂症,但若治好了病人,就无所求吗?”
夏文锦想了想,道:“有的!”
“什么?”
夏文锦道:“绝味名厨一成的利润!”
要知道,绝味名厨是京城排名前十的酒楼,一成的利润,那就相当可观了,和狮子大开口没什么两样。
但是穆紫瑜听了,反倒松了口气。
如果只是要银子,那有什么要紧?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都不算事!若是师父的病痛能好,多少银子她们师兄妹几个也愿意花!一成算什么?整个绝味名厨他们也会双手奉上!
穆紫瑜道:“成交!”
她道:“多谢夏阁主,我在这边下车!”
夏阁主,看来穆紫瑜也不是今天才来找她的,她的事,穆紫瑜查到了不少嘛。如果不是查过她,就算她要整个绝味名厨,穆紫瑜也不会拿自己的师父冒险!
不过,夏文锦并不意外,如果说京城里会有人知道她的全部信息,除了影阁,大概就是绝味名厨四位师兄师姐了!
马车便下,穆紫瑜下车,没有说什么时候带她去治师父,也没有问要去哪里找夏文锦,夏文锦也不用问,她知道,穆紫瑜安排好后,会来找她的。
夏文锦在心里叹了口气,上辈子她为师父治病,耗费精神研究药方,经历了三个多月才取得效果,这辈子,她有现成的药方,但却连见师父也这么艰难!
她不需要绝味名厨的一成利润,但是她知道这么说,才会让人以为她是为利所趋,另外,明码标价,才真的只是一场生意,一场交易!
师父,马上就要见面了,真期待呢!
第737章 准备好了吗
江湖中的夏文锦,和夏宅中的夏文锦,就像两个人。
夏文锦独自一个人住在夏宅,夏世恩夫妻对这个侄女儿十分关照,时常就请她过府去住,夏潇泽兄弟对这个妹妹也十分尽心。
在他们面前,夏文锦也是乖巧的模样。
一个人的夏宅,不再像之前,皇甫景宸再来的时候,就少了许多阻碍,虽然两个人者很忙,但皇甫景宸还是每天到夏宅来一趟,两人一起喝杯茶或者聊聊天,有时候也一起吃顿了饭,日子忙碌但很快乐!
夏文锦没有问过皇甫景宸在忙什么,皇甫景宸也没有问过夏文锦在忙什么!
皇甫宇轩也来过几次,夏文锦自然不会假以辞色,只以父兄皆不在,不便招待男客为由,没让他登门。
皇甫宇轩的脸色沉如锅底。
不招待男客?呵呵!
皇甫景宸什么时候成了女的?
现在皇甫景宸滑得像猴,庄王被他算计去对付皇甫景宸,被皇甫景宸破解之后,表面上这件事没有掀起什么波澜,但他莫名其妙遇上好几件事不顺,庄王的禁足在生辰时蒙皇恩解了,前几天就乐极生悲,从马上掉下摔断了腿。
要说他和庄王的不顺和倒霉与皇甫景宸无关,谁都不信。可这件事皇甫景宸做得隐秘,简直是全无痕迹。
他抓不住把柄,只能暗中恨得牙痒痒却无计可施。
不过牙痒归牙痒,他心中仍是鄙夷,这皇甫景宸也就会这些小聪明!
这样的小聪明有什么用?
胸无大志的夜郎小丑!
皇甫景宸可不知道他已经被皇甫宇轩打上这样的标签,不过即使知道,也只会一笑置之。
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和心爱的姑娘在一起更重要。
但是,爱一个人就得有能力给她安全感,他爱上的姑娘那么能干,所以,他也得让自己变得强大。
夏文锦也没想这么多,她只是在想,按上辈子的时间算,再过一年,便是战乱,朝局乱,南夏乱,最苦的是百姓。
上辈子她成为让百姓陷入流离失所的帮凶,虽然那些战乱与她无关,那些苦难的百姓与她无关,但是,她在皇甫宇轩身边,皇甫宇轩踩着千千万万的枯骨踏上那条路,她帮了他,便与她有关!
这辈子,她想尽力弥补。
两个人都没有想到,他们会第二次在别人家又一次遇上。
这次,皇甫景宸仍是参加宴会的皇孙,而夏文锦,却是京城的贵女之一。
这得从夏世恩说起,夏夫人对这个侄女着实疼爱,和一些贵夫人们聚在一起,别人夸女儿,她免不得也不自禁地夸侄女。
以前知道夏夫人有个侄女的人不多。
但架不住每次夏夫人都夸,而且,随着和夏文锦接触越多,这夸起来也就越发的收不住。
谁家有这么个漂亮温婉率直可爱清华脱俗的女孩子,能不显摆呀?
这么一来,夏文锦不知不觉间,竟然在贵女中有了名了。
这不,宁王府里的禾叶郡主举办一场春游宴,就给这个见面多于闻名的夏文锦下了一份帖子,虽然帖子还是下在夏丞相府,但仍然第一时间到了夏文锦的手中。
周嬷嬷又被派到夏文锦的身边。
夏文锦好笑,周嬷嬷也笑,姑娘哪里需要她来提点什么?
上次公主办的赏花会,姑娘可是一鸣惊人呢,她们是不知道,现在京城好多大家闺秀在家里悄悄的学剑舞。
这可不就是姑娘引领起的风潮吗?
不过,那些大家闺秀的剑舞当然是没办法和姑娘相比的。
夏夫人更加重视,大概是因为,虽然上次的赏花会是公主办的,但是却是在外面办的,而这次宁王府的宴会,却是在宁王府中。
这位宁王,是当今皇上的叔叔,皇室宗亲。
宁王府是当今皇上的爷爷赐的老宅子,据说小桥流水,园林精致,平时也极少邀请外人前往。这不,宁王家的禾叶郡主长大了,终于决定在自己府里也办一个。
一个聚会要办得体面且面面俱到不容易,不过越是豪门府邸,越是更多经验。
这样的聚会不是自己做到好就好了,还得来参与的人有身份,还得众人给面子。
宁王妃性子好,八面玲珑,宁王却一向低调谨慎,这次的宴会,也是小儿女之间的交游,即使如此,宁王还特意去向皇上请了旨。
胆小怯懦循规蹈矩的皇叔不过是办一场聚会,就这么谨小慎微,这让皇上很满意,还让十七公主也参加。
宁王大喜,他本来有些担心禾叶一片热情,万一到时候帖子发了出去,来的人少,那可就丢脸了。
有十七公主来参加,一定就会有更多的贵女来参加的,这下他的女儿不会丢脸了。
有皇上的这个态度,他也放心地将帖子发了出去,那些在京城的皇孙们,肯定是要发的,至于他们给不给面子,那是以后的事,总之他不能失礼。
那些贵女们,其实大多数禾叶郡主并不认识,不过这也没什么,年轻人的聚会,一回生两回熟。
带着这样的想法,宁王府发出去近百份帖子。
皇上笑着跟皇后说起此事,皇后也来了兴致,还派了宫里的嬷嬷去帮忙。
皇后还对宁王妃开玩笑,她的孙儿还没有订下亲事,这次说不准还得借宁王府的喜气呢!
皇后生的嫡长子被废为梁王的时候,皇后大病一场,不过之后就好像已经看开了。
她所说的孙儿,便是皇甫宇轩。
宁王妃听到这话头,难不成梁王府二公子现在想相看贵女了?如果真的在她家的宴会上相中了人,那她家的宴会也增光呀!
那位二公子可是神仙般的俊逸人物,皇孙这一辈,京城里提起皇孙这两个字,首先想到的,就是他。
既然二公子想要在贵女中选一位订亲,宁王妃又加紧制了一批烫金的帖子,专门邀请那些原本没准备邀请的贵女们。
万一哪位成了,那也是他们宁王府的荣光。
当然,如果别的公子小姐们看对了眼,那也一样是桩美事!
为了不将宴会弄成二公子选美这么突兀且赤果,宁王府的宴会不仅和十七公主地点不一样,方式也不一样,不只有禾叶郡主这一辈的朋友,宁王妃还请了不少贵夫人。
宁王府的花厅,像个三棱,正好一边坐着那些尊贵气派的贵夫人,一边是那些风y流俊逸的贵公子,一边是那些美貌可爱的贵女。
夏夫人本来邀了夏文锦同坐一辆马车,不过,夏文锦表示她可以自己从夏宅去。
夏夫人便也没勉强,只是交代两个儿子,可得照看好妹妹,要是妹妹被人欺负了去,有他们好受的。
皇甫宇轩还在书房里,他的对面,是脸如苦瓜一样的梁王。
梁王正在写字。
具体的说,是在写奏折。
他一笔一划,似乎每个字都特别艰难,皇甫宇轩负的站在桌案前,唇角扬起,毫不掩饰自己的笑意。
写完最后一个字,梁王的脸色黑如锅底,那种极不情愿却不得不为,明明想拒绝,却又怯懦的样子,真是让他又鄙夷又不屑又恼怒。
他的笑意慢慢收了,眼神慢慢冷下去:“怎么,父王,这份奏折让你这般为难?”
梁王眼睛直直地盯着奏折,低声地,底气不足地道:“你明知道成功的机会只有五成,你皇祖父不会同意,为什么还要试?”
“你怎么知道皇祖父不会同意?”皇甫宇轩冷冷一笑:“再说,不是还有五成吗?”
梁王道:“你没有成亲!”
“很快就会成亲了!”
“成亲又不是儿戏!”梁王喊了出来,这个逆子,上次喜欢一个山匪的女儿,竟然还逼着他去下聘。他堂堂王爷,去给一个山匪下聘,那山匪还拿架子并没有答应。
只要想起这件事,他就觉得太丢脸!
他本来想用什么办法让那山匪付出代价,不过,他想来想去没有想到好办法。
那山匪不是已经离开京城了吗?莫非他还惦记着人家的女儿?
皇甫宇轩勾起唇角:“不管儿戏还是正式,只要成功就好,管那么多呢?”
梁王有些幸灾乐祸:“那个女子不是不要你吗?”
说出这句话,他很畅快,他这个父王,早就不像个父王了,被逼着去下聘,被逼着不许立世子,被逼着立他不想立的人为世子!
这分明是一头狼!
皇甫宇轩脸色一沉,不要他?
从来只有他不要别人,谁还能不要他?
他淡淡地道:“父王,宫门落锁还早呢,够你将这份请封折子呈送到皇祖父面前的了!”
梁王心中恨啊,可是,面对皇甫宇轩警告的眼神,冰冷的没有温度的目光,他又怂了,他道:“本王知道!”
说完,拿起折子,便冲出了书房!
皇甫宇轩站在书房门口看着梁王远去,面无表情。
崔淮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拱手道:“恭喜公子……哦,不,恭喜世子爷!”
皇甫宇轩唇角挑了挑,世子,有什么值得恭喜的?
崔淮道:“殿下会送去宫中吗?”
皇甫宇轩扫他一眼,道:“你觉得呢?”
崔淮笑了,整个梁王府都在公子的手中,上次梁王想悄眯眯地请封长子皇甫鸿翼,结果被公子爷知道,一番警告恐吓,梁王吓得自己撕掉了。
这次,他还敢撕掉吗?
自然不能。
公子又不是大公子那样的草包,公子敢让他这么写,就笃定他翻不了天!
皇甫宇轩侧头,对崔淮道:“都安排好了?”
崔淮立刻道:“已经安排好了,公子定能很快定亲,这消息说不准会和请封书前后脚的到宫中!”
皇甫宇轩唇角扬起,他已经不耐烦什么上策中策下策了。
因为上策中策全都落空了,下策他又不想用。
那就用他的办法,达成他的心愿。
而今天,宁王府的宴会,正好给了他这个契机!
实在是没有想到啊,夏丞相府,夏家,和夏文锦有这样的关系!
锦上添花,花团锦簇啊!
他道:“既然都已经准备好了,还等什么?备车,去宁王府!”
宁王府里已经一片热闹,来了不少贵女。
皇后这句话虽是对宁王妃说的,但是当时在场的还有别人,这话便悄悄地传了出去,虽然传得不多,但也足够好些个贵女们闻风而来了。
虽是以禾叶郡主之名举办的宴会,可是不少贵女是摆明了要喧宾夺主,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梁王府二公子,抛开皇孙的身份不说,那也是京城三公子之一。
人品风y流,长相俊雅,出身富贵,那种骨子里透出的清贵和雍容,足以迷倒一大帮闺中女子了。
几个贵夫人坐在东厅,宁王妃身为主人,倒没有王妃的架子,毕竟,一个闲爵宁王,可没有朝中重臣们那么吃香。
那些贵夫人在外面的面子,比宁王妃要大得多。
见宁王妃一双眼睛尽往南面厅里瞄,有个贵夫人好奇地道:“王妃是看见熟人了吗?”
宁王妃摇头笑道:“熟人是没有看见,不过,看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夏夫人看一眼熏香炉里袅袅的烟,那沁人的香气还真好闻,她笑道:“王妃年轻时候可了不得,琴韵高妙,当时京城评选琴棋书画,王妃独得一个琴字!如今回想,还真少有人能盖过你的风华!”
宁王妃颇为得意,以琴音在京城女子中占据一席之地,她这个父亲仅只六品的女子,硬是成为王妃。
就算闲爵王妃又怎么样?那也是王妃,也不是她一个六品家世可以比拟的。
宁王妃心中颇有几分矜傲,她若年轻二十年,南厅的风华,她一个人就能独占了。
说起来,到底是岁月不饶人啊。
她看夏夫人:“几次听夫人说起你那侄女,说是倾城之貌,空灵之质,蕙兰之心,她怎么还没过来?”
她这话头一提,另几位贵夫人也道:“可不是,一会儿夏夫人可得带我们见见!”虽是热情,语气中却有揶揄之色。
若是夏丞相府里出来的女儿,她们当然是夸赞还来不及,可不是听说只是一个认回来的侄女儿。偏还把一个侄女儿夸到天上去了,她们也想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第738章 夸
夏夫人微笑道:“放心,你们定不会失望,我那侄女,长相就不用说了,你们能见着,我夸来也没意思!”
一个贵夫人道:“不夸长相那你想夸什么?”
她可是听说了,那位夏夫人家两位公子那般出色,她却从未夸过。难不成她家的侄女,比她儿子还优秀?要真是这样,自己娘家侄儿倒是可以求娶!
不管怎么说,能和一朝丞相结为亲家,那也是好事一桩。娘家的身份地位会水涨船高不说,自家那个侄儿也可以前途无量了!
宁王妃也饶有情兴趣地道:“当真?你这么一说,着实让人好奇,那你说说你这位侄女吧!她今天去可一定能来吧?”
见大家对夏文锦都很期待,夏夫人很开心,道:“当然,她答应我会来的!她可从不会对我失信!”
“那她什么时候来?”几位贵夫人都忍不住问。
夏夫人一指南面花厅,道:“那不是来了?”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丫鬟正引着一位贵女进南面花厅,那女子十六七岁年纪,脚步轻快,长相的确很漂亮,眉如远山眼凝波,肤如凝脂唇如樱,那五官生得灵气且恰到好处像画师精心细描的画作!
一个贵夫人喃喃道:“这样的长相不夸,还要夸什么?”
哪怕她们用挑剔的眼光,也无法说出违心的话语,这女子,长的实在是太美了!
夏夫人淡淡一笑,道:“当然是夸长处,一般的优势,何必夸?”
宁王妃更感兴趣了,道:“夏夫人,大家都期待着呢,你快说说吧!”
夏夫人悠然笑道:“她既然来了,可就用不着我夸了。你们一会儿和她定会有接触的,到时你们就知道她到底有多好了!”
众人:“……”
夸到一半收手,太过份了吧!
见她摆明了是不想说了,众人也不再勉强,都是有身份的人,都长着一双眼睛,自己看就是了!
客人越发多了,宁王妃看见那么多漂亮出色的贵女来到,想着这其中定会有二公子看中的人,心中很喜悦,免不得也有几分猜测,不知道会是哪一位!
她试探地对夏夫人道:“你这么优秀的侄女,可许下婚事了吗?”
夏夫人早前还真问过夏文锦这个问题,此时笑道:“还未曾!”
宁王妃又高兴了几分,没有好啊,她巴不得今天来的所有的贵女全没订亲呢!
一个贵夫人对夏夫人笑道:“丞相府两位公子都这么出色,可喜可贺,说不准还能借宁王妃的地方迎来自己的缘份,你们说呢?”
宁王妃笑道:“对对对,高兴,高兴”……个屁!
本来是很高兴的,但禾叶郡主的长相放在这堆贵女里竟然只有中等之姿!
她的女儿堂堂郡主之尊,毫无优势,可别别人在她家宴会上心想事成,她的女儿却为她人做嫁衣!
想想心情顿时不美好了。
一个贵夫人道:“还是京城繁华热闹,人杰地灵,我在宁州十五年,盼的就是今天!”
第739章 太急了
这位贵夫人的夫君刚刚从外地调来京城,这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盛会,又是羡慕又是惋惜。
当年新嫁,便随夫离京,外放十五年,再到京城不免有物是人非的感觉。
她的儿子二十一岁了,女儿十七岁了,至今没有说亲,据说便是因为这位李夫人得知夫君就要调任京城,准备到了京城后再说亲的。
这次机会难得,她便将儿子女儿都带了过来。
她其实很期待,希望儿子女儿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姻缘,在这边不时就要翘首往南厅北厅瞄一瞄。
她想了想,又看一眼夏夫人。
她的夫君是三品,这到了京城应该会升一品,夏丞相是一品,似乎有点高攀?
但是,自己的儿子是嫡长子,而那个女子只是夏丞相的侄女,这么一算,好像也不高攀了。
于是,这李夫人特意换了个位置,坐到离夏夫人更近的地方,道:“夏夫人,你这侄女的父亲也在京城任职吗?”
夏夫人看了李夫人一眼,笑道:“并没有!”
“真是青葱水灵的好姑娘,和丞相夫人的雍华稳重几乎一脉相承,你要不说这是你侄女,我都要以为这是你女儿了。”
这么明显的讨好,不止夏夫人,其他几位也笑了。
宁王妃笑道:“李夫人还真会说话,看来刚刚过去这么多位,你就看见了夏夫人的侄女!”
她把侄女两个字咬了个重音。
李夫人讪笑道:“当然不是,这不是刚好说到这位夏姑娘了吗?”
过了一会儿,她又极小声地道:“夏夫人,我那儿子今年二十有一,长相随我,还是蛮英俊的,你看你的侄女……”
夏夫人笑着打断道:“李夫人,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
宁王妃在一边掩唇笑道:“李夫人,姻缘这回事啊,月老早就定好的,你也不用太操心,要不然,岂不是乱点鸳鸯谱了?”
李夫人也意识到自己是太急了,被宁王妃一说,就更讪然了。
宁王妃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鄙夷,这李夫人到底是偏远地方来的,哪怕是官眷,和京城里贵气熏陶相比,还是差了一些。
不上台面嘛!
她急什么急?
一个三品小官的儿子,上蹿下跳什么?梁王府二公子怎么还没到呢?
这东厅是个好位置,从门口看去,恰好能看见去往南厅北厅的年轻男女,当然,南厅北厅也是三棱形的另两个棱,透过门口,一样可以看到另两个厅的情形。
宁王妃眯着眼睛笑着,看着那些公子翩翩风度,那些贵女们袅袅婷婷,真是赏心悦目。
只是,那人怎么还不来?
刚才宁王妃就一直在看着,她对皇甫宇轩很是看好,听说梁王还有心把世子之位绕过嫡长子,请封于他。
这年轻人也的确比他长兄优秀得多了。
突地,南厅那边似乎有了一些小小的骚动,接着,一个小厮引着一个少年走向北厅,南厅里竟然出现好几位姑娘,就在门口用痴迷的目光目送着那少年温润如玉的,颀长挺拔的身影走进北厅。
第740章 竟然回应了
那少年安步稳行,气质疏朗,笑容清浅,缓缓走来,逶迤清健,长相如画师精笔细描,精致得好像谪仙降临凡间。
面对几位贵女们痴迷的眼光,还有她们大胆的询问,少年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走进了北厅。
南厅有人忍不住大声问:“公子,你贵姓,怎么之前从没见过?”
众人看着那个胆大的姑娘,那是骁勇将军的独女,名叫余宵月,因为上面是四个哥哥,父亲又是老来得女,娇宠之极,也只有这样娇宠着长大的女子,才敢当众叫出这样的话来吧。
只不过,那少年仿若天上的白云,不沾尘埃的样子,那分明是一朵可望不可即的高岭之花,他又怎么会回应余宵月的话?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有和骁勇将军不对付的人家,免不得嗤笑出声。
余宵月这下要出丑了!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那已经走进厅门,只见到一半身影的少年却忽地停下脚步,低低摇头,轻笑一声,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道:“看来还是太过低调了啊!”
说完这句,他转身,面对余宵月,道:“姑娘,本世子皇甫景宸!”说完,这才进厅。
短短几个字,却让人惊讶之极。
皇甫,国姓,能拥有这个姓,而且会出现在这里的,都是皇室宗亲,而这位还自称本世子,那便是王爷的儿子。
在场很多人都不认识皇甫景宸。
也难怪,皇甫景宸是出现在宫宴上的,当年也曾在皇上寿辰的时候让人觉得风华无双,龙章凤姿,但是那是在前堂,而这边的,却都是后宅妇人,北厅里或许有人认识,但北厅那些贵公子们并没注意门口这个幕,或者注意了,但是也只是含笑看着。
余宵月也是大胆,一问得回,继续问道:“请问是哪位王府世子?”
皇甫景宸拱手行了一礼,微笑道:“诚王府!多谢姑娘盛情,本世子已有婚配,姑娘定也会找到自己心仪的男子,与他幸福一生!”
诚王府,竟然是诚王府!
他们不是不知道几位王爷送世子到京城住着的事,这事已经这么久了,可信王世子交游广阔,鲁王世子礼贤下士,而诚王世子,她们倒是如雷贯耳,什么天人之姿,龙凤之质,顾院正想收他为徒,当街遇刺是天妒英才……
传言几萝筐,他们听得多了,只觉得这诚王世子也挺倒霉的,当初顾院正要收徒,他却急着离京,选择离去没有拜师;这到京城住着了,反倒会招来杀身之祸。
但传言再多,那也只是活在传言里,很少见呀!
而且,这位天人一般的诚王世子,竟说他已经有了婚配?
这可没有听说过。
皇甫景宸可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在那边引起多大的反响,他这些天和庄郡王大大小小交锋四五次,当然,这种交锋并不是明刀明枪的,而是在各位方面进行碾压。
一次因为消息走漏而差点输了,好在及时发现调整,损失极小,另四次可都赢了的。
庄王这阵闭门谢客,只差呼天抢地了。
皇甫景宸得以腾出空来,自然是来见见文锦。
第741章 慰贴
庄王气得吐了血,元气大伤,解除禁足的喜悦也消退干净,除了生气,还有心疼。
之前,他私底下不为人知的产业无缘无故,无声无息地被人针对和破坏,他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虽然猜测是老五夫妻,但是没有证据,又不能大张旗鼓地去揭开这件事,这口气也只能咽下。
吃了那样的暗亏,已经让他要吐血三升了。
现在,终于针对他明着的产业了吗?
可他还是不知道对方是谁。
庄王觉得自己自从进了京,当了太子,就一直在走背运,果然,背到连亲王都没保住,变成一个二等郡王了。
最重要的是,后来又因为皇甫威的事,被父皇斥责喝骂,觉得原本得到九成的圣心,现在已经十不存二。
几头都伤损也就罢了,失去圣心,那才是让他恐慌害怕的。
他得想想,到底是谁与他过不去,为什么与他过不去!
老九吗?
按说现在这时候,父皇的生辰只有十几天了,信王兄早已经进京,鲁王兄也于昨日到了,便算最晚的诚王,大概也已经在离京城不远的路上了。
京城很快就是多事之秋,但凡聪明一点的人,也不会在这时候和他相耗,毕竟,现在他只是一个郡王啊!
可是,除了篱王还能是谁?信王鲁王不都是才到京城吗?梁王那个草包没这本事!
至于那几个世子,都是毛孩子,他并没有放在眼里。
没错,皇甫宇轩和皇甫景宸都有些小聪明,但不足挂齿,他们身后的人才是老奸巨滑。
庄王在自己府里发狠,皇甫景宸并没有在意,在几次得胜,把庄王逼得节节后退避让后,他心情不错,再加上收到了宁王妃的请帖。
宁王妃和皇甫景宸并不熟,甚至不认识,不过,她这次本就是广撒帖。
又不好意思只撒给贵女们,像那些出色的贵公子,自然也要送一些,到时,出色的少年男女们出现在她的宁王府,也是增光添彩的事。
皇甫景宸和宁王也不熟,皇室亲情淡薄,嫡亲的叔叔伯伯和堂兄弟们尚且如此,何况更疏远些的亲族?
不过,皇甫景宸觉得,他努力了这么久,准备了这么多,一直低调,一直韬光养晦,现在也是时候走出去,让大家认识他是谁了!
母妃说过,这人啊,该隐忍的时候就别想出头,该亮剑的时候还是要亮剑!
他行走江湖这么久,觉得母妃说的非常有道理。
既然有道理了就去做!
所以他今天来了。
他所回应的,不是余家的小姐,而是所有人!
他是诚王世子,皇甫景宸,他在京城,以后他的名字,不会再默默无闻!
余宵月在听到皇甫景宸说已有婚配时,脸色大变,不是变这样谪仙般的人物已经有婚配这件事,而是他把她的意图那样毫不遮掩地说了出来,那样的直白,那样的突然,但是,这个温润的公子,又用温煦的语气祝福着他,让她心中的窘迫,羞恼,愤然消散得干干净净,只有满心的慰贴和温暖。
这世上真的有些人,可以一言让人哭,一言让人笑!
第742章 惊叹
余宵月脸上一红,福身行了一礼,道:“多谢诚王世子!”
不远处响起了笑声,有从南厅来的,也有北厅来的,东厅那些夫人们也有人在微笑。不过,这些笑意都没什么恶意。
这样的盛会,本就是风雅之事,少年男女的情愫悸动,本就值得世间的美好,如今,这一幕,虽然不是心意圆满,可不就美极了吗?
李夫人叹气,早就听说京城少年俊秀,贵女雍容,个个出色,人人拔尖,现在看来,可不正是?
这个诚王世子这般的人物,也不知道京城多不多,要全是这样的,她的儿子还有机会吗?
宁王妃见连诚王世子都来了,心中很高兴,也庆幸自己想得周到,她脸上笑开了花,道:“诚王世子真是个出色的少年郎,咱们京城雅逸出尘,逸兴云飞的少年郎们可不少,当然,兰心蕙质,秀外慧中的贵女也不少。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消遣,咱们还是在这里喝茶看热闹的好!”
最好谁都不要糁和,不要影响了二公子!
对了,二公子怎么还没来?
外面又传来一阵说笑声,这次小厮引来的是两人,仍是两位英俊贵气的公子,这两位宁王妃就认识,这不是鲁王世子和信王世子吗?
这两位虽不如诚王世子这般光风霁月,疏阔清风,也是皇家贵胄,同样的皇孙之尊。
而且,这两位的父王,相比诚王地位可高得多了。
宁王妃这下坐不住了,她立刻起身。
那位李夫人一看,又好奇:“这两位公子是?”
有人轻笑一声,这李夫人刚到京城,却不像个官夫人,哪个官夫人到了地界,不是先把重要的人给认全了?万一不小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那可是件毁天灭地般的大事。
可她到好,一家人调到京城为官也有半个月了,竟然没认识几个人。
连这京城的皇孙也不认识,难道就不怕她的儿子上街遇上,不小心冲撞,让一家人倒霉吗?
宁王妃侧过头道:“这两位是世子,小王爷!”
李夫人一听又是世子,心里嘀咕京城的世子还真多,再一想自己的儿子,好像连地位也不如,这可怎么是好?
宁王妃已经走到门口了,李夫人快步走过去,笑道:“王妃,年轻人的事,让年轻人去吧,你身份尊贵,他们哪儿担得起?”
人家已经是皇孙了,还有宁王妃去捧场,可不就更让人仰望,到时候他的儿子就更没有比头了。
宁王妃:“……”
这话真熟啊,刚才她说的,好像也是这个意思吧?
这个李夫人,到底想干什么?
她有心不理会,但是当着这么多贵夫人的面,尤其是看到有人已经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她只得道:“我自是不去,只是看看!”
话音才落,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喧哗。
李夫人心惊,这有完没完?那些惊呼声,赞叹声都是女子,显然又来了一个让她们情不自禁到连矜持都不顾了的男子,这得什么样的男子,才能让她们这么失态啊?
这下不等宁王妃动,她先站起,走向门口,她得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值得这些惊叹!
第743章 太多了吧
仍是小厮引进来的人,那也是个年轻男子,面容英俊,姿态闲雅,脸上带着温文尔雅的微笑,丰神俊朗,风姿照人。
李夫人想,没有第一个引起赞叹的诚王世子漂亮。
但是,比后来的信王世子鲁王世子看起来更多几分温雅和清逸。
京城里出色的男子太多了,李夫人很感慨,她不自觉地又看一眼南厅,虽然儿子今天大约是难出头了,但是她的女儿也来了。
在到京城前两个月,她们可是花了高价去请了教习嬷嬷教女儿仪态和礼仪。今天正好到了用的时候。
宁王妃看着来人,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终于来了,她还担心二公子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呢。
毕竟,二公子可是说过,要借她府上这次的盛会,挑选一个合心意的女子为妻!
这可不就是一段佳话吗?
皇甫宇轩走进北厅时,站在厅门口,看了看南厅,坐在厅中靠外些的人可以看见外面,同样,站在外面,只要角度对,也能看一眼厅里。
南厅里已经来了不少闺秀,莺声燕语,红妆绿袖,分外漂亮。而且,好几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看到了他,几乎极少人不知道他是谁!京城三公子之首,这样的身份,这样的风采,不知道让多少女子芳心暗付。
他看到了赵可嫣,看到了段嫣,看到了禾叶郡主,看到了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大家闺秀……
当然,他也看到那么多双热切的痴迷的目光。
他脸上笑容仍是温和,心里却升起几分鄙夷和不耐,当然,这份鄙夷和不耐之中,还有自负和矜傲。
他知道自己很受女子欢迎,毕竟,不论哪一方面,他都是那么出色。
他的目光没有在那些人面上停留,他在继续搜寻。
夏文锦,她应该来了吧?
可惜,从门口看去,所能看到的不过厅内四分之一的地方,他没有找到夏文锦。所以他收回目光,再次看了一眼宁王妃。
宁王妃从他的眼神中看到询问,她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皇甫宇轩先是一笑,继而收回目光,他并没有说他想要的女子是夏文锦,宁王妃也不知道,这点头不过是宁王妃的讨好,她根本不知道他想要问的是什么!
想到这一点的皇甫宇轩自是不再分出哪怕半点眼神过去,迈步进了北厅。
如果说南厅里是嫣红姹紫,北厅里那便是芝兰玉树!
皇甫宇轩来得已经算晚了,一步进去,入眼所见,彬彬济济,他眯了眯眼睛,宁王做事还真圆活,这男子的请帖,是不是发得太多了?
那边可不是信王世子和鲁王世子?
他们两个倒一直形影不离,好像这堂兄弟多么亲近一般。皇甫宇轩心中冷笑,装模作样!
他的目光忽地停在一处,眼底深处一片冷意。
怎么哪里都有皇甫景宸的事?
看来夏文锦是真的来了。
小厮正准备引着皇甫宇轩到左侧落座,但皇甫宇轩脚步一迈,便向那边安坐喝茶的皇甫景宸走去。
沉沉的不善的气息罩过来,皇甫景宸抬起头。
第744章
“你怎么在这里?”皇甫宇轩似是随口一问,但他眼底阴郁,声音平平,带着几分刺耳。
皇甫景宸笑了,笑容温雅,亲切,纯真。他本来长得极是漂亮,虽比皇甫宇轩小两岁,但少年目光明亮,清澈,眼神淡定,从容,好像万事不在心,又好像胸中有万物的沉静和沉稳,让他在和皇甫宇轩对面而立时,不但不落下风,反倒有气度风华更胜一筹的感觉。
他温煦柔和如春风般的声音不但响在皇甫宇轩的耳边,也响在厅内其他人的耳边:“堂兄怎么在这里,我就怎么在这里!”
平平淡淡的声音,谦逊,温和,有礼,不知为何却让人觉得中间带着几分揶揄。
皇甫宇轩听出来了,他心中很是恼怒,一向以谦和有礼形象示人的皇甫宇轩自不能因为这句话而发怒,他皮笑肉不笑地道道:“景宸你倒是受欢迎,没想到哪儿都有你呀!”
皇甫景宸笑道:“我也没想到!我竟这么受欢迎!”
他颇为不好意思地道:“没办法,人长得好看,总是受欢迎些,其实我一向很低调的!”
皇甫宇轩看着皇甫景宸的眼种诡异起来,他还真没有见过皇甫景宸的这一面。
谦逊温雅举止有度,龙章凤姿风华独特,可不是这样大言不惭自吹自擂吧?
他很快心中又冷笑了,这种拉仇恨的话他也敢说,到底是傻呢还是不在乎?
皇甫景宸的声音并不小,不止皇甫宇轩听见了,别人也听见了,顿时好几双诡异的眼神就看向皇甫景宸。
皇甫景宸丝毫不以为意,反倒冲他们露出一个无辜又单纯的笑容。
少年面目如画,漂亮而干净,尤其是这么笑,有如干净清澈的湖面水波轻泛的涟漪,有如万里晴空留影的一丝白云,这样的笑容晃得人眼花,都要忘记他们为什么看过来了。
有脑子清醒的回过神来,也不禁想,的确!长成这样本也不用谦虚!
这长相,比二公子更胜一筹啊,本来觉得二公子是京城年轻男子中最英俊的,那是因为这位诚王世子以前不在京城吗?
皇甫宇轩道:“五叔英俊,堂弟不只英俊,还漂亮,堂弟这是随了五婶吧!”
五婶?
诚王妃?
那个当时在京中引起轩然大波,引得诚王宁弃王爵不弃她的江湖女子?
很多人目光又添诡异,婚姻之事讲究门当户对,在江湖中,这是佳话,在京城很多人眼里心里,却是笑话。
二公子不提,都要忘了诚王妃江湖出身的身份了。
鲁王世子信王世子交换了一个眼神,眼里都是笑意,真好玩,皇甫宇轩和皇甫景宸又对上了,这是又有好戏看了!
来吧来吧!戏嘛,越热闹越好!
皇甫景宸当然听得出这讥讽和挑拨,他笑道:“我的确随我母妃多些,父王常说,这世上人之美,美在心中知足,知足常乐,常乐宽怀,宽怀多善行,善行得福报。世人之丑,丑在心中不足,不足生欲,生欲则坏行,坏行添丑恶!”
第745章 不善
皇甫宇轩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眯着眼道:“这么说你很是知足常乐了?”
在他面前装什么装?
若真知足常乐,就该待在云州,不要涉足京城,就该安分守己,不出诚王府,现在跟他说什么低调?说什么无争?
在别的方面,皇甫宇轩不在意他争是不争,反正他相信皇甫景宸要争也争不过,但是,他在意的是夏文锦,因为先认识了他皇甫景宸,所以现在心中眼中没有他。
对夏文锦,他势在必得!
他阴鸷的目光扫过皇甫景宸,看见皇甫景宸点着头,少年目光真诚欢喜,道:“那当然,免得于我是浮云,财帛于我是粪土,像我父王母妃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才是我向往的生活!”
皇甫宇轩脸色铁青,你和谁一生一世一双人?
想到他说的那个人是谁,皇甫宇轩心里就杀气直冒!
他冷光笑道:“五叔当年所求,闹得人尽皆知,京城混乱,景宸这无所求,是真无求?”
众人听皇甫宇轩这话,自然能感觉到他语气里的阴沉和戾气,虽然不了解他这份阴沉和戾气到底因何而来,不过,在场的谁不是见多识广?普通人家的后宅前院,尚且兄弟阋于墙,何况皇家?何况他们只是堂兄弟?
他们不禁想到从长辈口中听到的片语只言,也觉得好笑!
可不是?
当年诚王怎么追的诚王妃?
据说京城都闹得鸡飞狗跳,尤其是当初追诚王妃的可不止诚王一个,还有个在京城同样有名,身份不一般,还同是江湖人的影阁阁主。
听长辈们说,不论从哪方面来说,影阁阁主在诚王妃心中更胜诚王殿下一筹,别人同是江湖人,鸳鸯比翼双栖并枝,可诚王却是天家皇子,身份不同,出身不同,本是井河两水不相犯。
但诚王咬定青山不放松,在京城里和影阁阁主架可没少打。
最后诚王被皇上贬出京城,赶到云州贫苦地,内有匪患,外有敌侵,地方贫瘠,民风刁奸,水深火热,那日子,岂止艰难?简直是举步维艰。
但是这诚王也有一股狠劲,不求情,不拖延,当即赶往藩地,以皇子之尊,却是凡事亲力亲为,硬是把那么一片地方,肃清地方匪患,建立一支精灵的王府府兵,阻外敌于城外,把苦寒之地经营成繁华绿洲。
不仅如此,他对诚王妃仍是锲而不舍,终于抱得美人归!
可这其中的艰难,诚王所受的磨难,为了得到心中之人所付出的精力和真心,又岂是一般人能比的?
皇甫景宸一笑,道:“我父王身份不同,想要所求如愿,付出自要多些,但我不一样!”
有人心想,都是出身皇家,有何不同?
皇甫宇轩更是直接质问了。
皇甫景宸道:“父王是皇子,我只是王爷之子。自然不同!”
众人一想也是,虽然都是皇家子,但是皇上之子和王爷之子,差别还是很大的。
不过,一个王爷要娶一个江湖女子,的确不那么容易,但王爷之子要娶的如果是一个民女,怕也没那么容易吧?
第736章 舌剑
皇甫宇轩看着他,目光一瞬不瞬,道:“你觉得你所求,能如愿吗?”
这话的意思,别人不明白,但是皇甫景宸很明白,他笑了笑,少年笑容疏朗,清如风,明如镜,语气里透着自信和笃定,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有句话叫心诚则灵!”
信王世子听到这里,踱步过来,笑道:“心诚则灵?咱们景宸这是要干什么心诚则灵?难道是要拜佛吗?”说到这里,他自己先哈哈笑起来!
皇甫宇轩唇角扬起,他虽然知道鲁王世子信王世子那份坐山观虎斗的姿态,还有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心思,但他根本不在乎。
京城京城,这是南夏之都,是南夏之本,是皇城!派人在京城里经营,和一直在京城里,一直为着一件事而努力的人相比,还是不如的。
身为皇子,鲁王信王怎么会没有那种心思?但是有那种心思和能不能做到根本就是两回事。
现在他们心思再多,不也只能藏着掖着,像个小人似的。
他虽然年轻,但是他多年经营,又岂是一般人能比的?
这鲁王世子信王世子,长这么大,在京城住的时间才多长?
他们也只能像老鼠一样私底下做些小动作了!
皇甫景宸并不生气,反倒笑道:“拜佛也好,做事也好,不都得心诚则灵吗?”
众人都笑,皇甫宇轩意有所指地道:“心诚则灵不过一番安慰罢了,不然,何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之说?”
他所说的天,自然不是指真的天。
皇甫景宸明白,他这话的暗示意味这么明显。
皇甫景宸的性子也不是泥捏的,心中自是知道皇甫宇轩语气里的挑衅,他笑了笑,道:“堂兄说的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虽是同样的话,但是意思已经迥然不同。
皇甫宇轩语言上没有占到便宜,心中又恼又恨,这人,嘴头上都不让半分,要想让他让,怕是不容易。
他已经设计让皇祖父动了把那些世子们赶出京城的念头,可是却一时不能马上实行,皇祖父的这个寿辰,还真是……
想到想出这个让各世子进京馊主意的庄王,他觉得应该让公羊璞玉再下点猛药,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不好好教训一下真难消心头之恨!
他也笑了笑,道:“景宸倒是看得开!”
说完,便走到一边坐下了。
这是不准备再继续的意思。
皇甫景宸原本也不想和他争口头上的长短,自然并不在意,也回到位置上坐下。
两人坐的地方离得并不远,毕竟皇甫宇轩是先寻着皇甫景宸过来的,两人唇舌交锋,只有他们知道彼此之间的机锋,知道这中间是什么意思,也只有他们才知道彼此心中那种针锋相对。
外人看去,落在眼里不过是堂兄弟之间热情的寒暄闲聊。
皇甫宇轩注重自己的形象,这种不睦堂弟的口实,他是绝不会落下的。
两人落了座,那边的信王世子鲁王世子却没有闲着。
这里闹不起来了,两个人竟然都不再继续了,戏看不成了,好可惜!
不过,看不成就看不成吧,一个是前废太子的儿子,一个是不被皇上看重的王爷的儿子,这两个人斗起来,原本也只是看个热闹,于大局有什么影响?
信王世子左右看看,略带几分惊讶地道:“宁王叔府上这宴会办得热闹啊,看来这请帖可发了不少,这么多青年才俊,翩翩公子!”
鲁王世子含笑,道:“庄王叔家的威堂弟太小,不然,倒是能让咱们兄弟们更热闹一些!”
庄王膝下成年的儿子是有好几个,但那些都是庶出,他们这些嫡出的世子,不屑于和那些庶出的堂弟们打交道。所以他们眼里认的只是皇甫威这个十一岁的嫡出。
信王世子右手拿着的扇子一收,一击左掌心,发出啪地一声,道:“不知你们听说没有,咱们那清严方正的右丞相家,竟然有千金了。”
鲁王世子笑道:“不是说是侄女,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千金了?”
信王世子道:“是,是侄女,可听说那夏丞相一家人对那侄女可和对女儿一般,甚至在丞相府,还专门为那侄女儿辟出一个最精巧漂亮的院子!”
鲁王世子摇头笑道:“你呀,怎么对这些小道消息这般感兴趣了?”
信王世子摇头晃脑地道:“小道消息怎么了?再说了,咱们在京城,最主要的就是诗酒风y流,这些小道消息不就是为诗酒风y流增色的吗?”
皇甫宇轩不由看了信王世子一眼。
这句话说的高明啊。
这是在撇清他们私底下的那些小心思啊,却故意说什么他们最主要的是诗酒风y流?好像他们一个个都是无所事事的纨绔,并无心思的草包,骗谁呢?
没想到,一向最是鲁莽,看似头脑简单的信王世子,竟然能说出这么聪明的话。
很显然,那鲁莽,那头脑简单,行事冲动的样子,也是假的。
果然啊,京城里谁都善于伪装,而皇家子弟,更擅长。
鲁王世子看向皇甫宇轩,道:“宇轩可知道这件事?”
他问皇甫宇轩却不问皇甫景宸,一来离皇甫宇轩近,离皇甫景宸远,二来,他们在京城里,和交流甚广,京城知名的皇甫宇轩要更熟悉一些。
皇甫宇轩含笑,慢吞吞地道:“京城里位高权重的人那么多,每个人都有家眷亲戚,这些事我没有留意过。”
言下之意,也不值得留意!
右丞相,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连皇上都看重几分,他们家的事,但凡真的动了那种心思的人,又岂会不留意?
说没有留意过,这和信王世子刚才的话便是一个意思。
所有的人都会揣着明白装糊涂,都会伪装,见人只说三分话,又怎么会把心中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信王世子笑着,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道:“听说是个美人!”
皇甫宇轩轻笑道:“京城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吧?”
鲁王世子也笑道:“可不是?天底下这么多美人,又要以京城为最,你到京城都这么久了,还说出这种话来,是故意说笑么?”
信王世子不以为意,继续神神秘秘地道:“听说她今天也来了!”
鲁王世子目光闪动,笑道:“既然夏丞相一家将那侄女看得那般重,这样的盛会,当然是会来的,这也没什么稀奇!”
信王世子四下看着,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鲁王世子看他:“你在找什么?”
信王世子道:“夏丞相家可不仅只这个侄女,他们家不是还有一双儿子吗?我就想看看夏家两位公子在不在,跟他打听一下,他们那个堂妹,真有传说中的那么漂亮?”
鲁王世子摇头笑道:“你不是说过了吗,她今天也来了,那总会见着的,何必去打听?”
“那可不一样!”信王世子继续拉长脖子四下看,口中道:“这突然冒出一个美人,咱们先打听打听也没什么错,说不准还能在春光明媚的时候,邀请到她一起去赏花游湖呢!”
皇甫宇轩向那边一指:“看,那不是夏家兄弟吗?”
这一声打断鲁王世子和信王世子的话,两人抬眼看去,果然见到又有两个年轻人由小厮引着走过来,两人一个斯斯文文,一个笑容阳光,两人都是光彩照人,丰神如玉。
看到夏家兄弟,信王世子鲁王世子反倒不说话了。
皇甫宇轩看着信王世子,似笑非笑地道:“你不是要去问的吗?现在可以去了!”
信王世子眼珠一转,笑道:“我本来想问的,不过宇轩说的对,京城中那么多的重臣,他们都有家眷,就算我无聊一些,喜欢听这些小道消息,但是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再说,身为皇室宗亲,我们可不能让人误会是登徒子!”
说要问的是他,现在人来了,打退堂鼓的也是他。
不过,皇甫宇轩对他这样的反应一点也不奇怪。
不过是伪装而已,他既然已经知道,信王世子再怎么装,他也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
就像皇甫景宸。
想到这里,他斜睨了皇甫景宸所在的方向一眼,这一眼过去,他却一怔,刚刚还在这里的皇甫景宸,去哪里了?
他猛地站起,眼神有些阴沉。
是去花园了吧?还是去找夏文锦了?
他皱皱眉,又平复下去,对鲁王世子信王世子笑了笑,道:“我出去走走!”
信王世子眼珠一转,道:“宇轩,不如我们一起吧,在这厅里着实闷了!”
皇甫宇轩没有理他,他大步向侧门处走过去,很快就出去了。
信王世子道:“堂兄,快点!”
鲁王世子无奈地摇摇头,目光中带着兄长的宠溺:“你呀,还是坐不住的性子,也许宇轩有事呢!”
信王世子道:“若是有事,做兄弟的,更应该帮忙呀!”说着,不顾形象地拉了鲁王世子的衣袖,两人快步追了过去。
这宁王府的格局建造十分精巧,别具匠心,东南北三厅皆有侧门,从侧门出去,却是在外面的花园之中。
而且,不同的厅里出来,所在花园的地方也不一样。
这花园,也是有三片区域的。
现在东厅里的贵夫人多,厅里走动的人少。
但是南厅北厅里,进来的人多,但在厅里的人却少,他们都从侧门去往小花园了。
夏文锦和几个认识的贵女打过招呼之后,并没有去小花园,因为她被禾叶郡主拉住了。
禾叶郡主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好奇:“你叫夏文锦,所以,在十七公主宴会上剑舞的女子就是你吗?听说那剑舞得很好看,你是怎么做到的?”
夏文锦看着她的眼睛,这位郡主十六七岁,年纪倒是不大,但是,身为宁王的女儿,竟然能这么天真吗?
她微微笑道:“当时无艺可献,唯独之前学过剑舞,临时拿来应急,没想到有人喜欢!”
说着,她还眨了眨眼,脸色很是无辜。
禾叶郡主噗哧笑了,道:“你说的可真好玩,说什么无艺可献,你明明是一鸣惊人嘛。”
她凑近一些,显得和夏文锦很亲近,压低声音道:“听说夏潇泽夏公子是你堂兄?”
夏文锦再次看了禾叶郡主一眼,眼前的女子竭力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但是眼睫一动一动,掩饰不了眼里的期待。
她心中微微一动,原来这样啊。
她点了点头,道:“对!”
“那他……今天也会来吗?”
夏文锦想起临出门的时候,原本夏家兄弟是没准备来的,不过知道她来,两人就立刻决定来了。
这两位堂兄,对她是真的好,比夏司尘那个亲哥靠谱多了!
她含笑点头,道:“是的!”
就算她答不是,但是大堂哥的确已经来了,这种谎就没有必要说了。
再说,禾叶郡主刻意表达出来的善意,即使是因为有所图,但那善意是真的。
对于善意,她一向是回报善意的。
禾叶郡主很高兴,她站了起来,似乎就想出去,但是又停下,还慢慢地坐下来,脸上现出一丝惆怅来,眼神中还有几分懊恼,也不知道这片刻工夫,这女子心里脑中转了多少的念头。
她似乎放弃出去了,而是再次转向夏文锦:“夏大公子有没有对你提起过我?”
夏文锦心中一怔,难道大堂兄和这位禾叶郡主关系非同一般?大堂兄是定下亲事的,只是未完婚。
如果夏潇泽和禾叶郡主有超出一般的感情,这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了。
难怪这禾叶郡主一见到她就表现出超乎寻常的热情,她还以为是十七公主的缘故!
见夏文锦不出声,禾叶郡主似乎有些失望。
夏文锦默了一下,禾叶郡主伸出手,道:“我们去见夏大公子可好?”
夏文锦正要说话,突然觉得有些不对,正要向旁让开,但是禾叶郡主手下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一动,夏文锦不能强力甩开她的手,就这么片刻工夫,只听一声惊呼,茶香散开,一杯茶泼洒在她的衣袖上。
第737章 算计
夏文锦本来是可以避开的,但是,她被禾叶郡主拉着。
她若避开,就会把禾叶郡主带到摔倒。身上倒点茶水,和将主人家摔倒在地,很显然只能选前者。
不过,夏文锦的目光,还是闪了一下。
真巧啊!
恰好这时候。
这时候,那个手不稳倾倒了茶水的丫头已经扑地跪下,惊惧地道:“郡主饶命,奴婢一时手滑!”
禾叶郡主脸色一沉,眼里一片狠厉,怒声道:“连个茶都端不好,本郡主留你何用,来人,拖下去!”
立刻便有两个婆子冲过来将人拉下去。
那丫头呜呜咽咽,却不敢求饶。这边的动静还在厅里的两个贵女也看见了,她们立刻上前,劝道:“郡主息怒,下人没见识,人多就忙乱,你不必和她们一般见识,还是消消火,换个人就是!”
另一人看一眼衣袖上沾了茶水的夏文锦,笑道:“想必这位也是不介意的,换一身衣衫就好了。要是你没带,我车上倒有替换的,不如用我的?”
禾叶郡主被这两人这么一说,便不好生气了,道:“那倒不用!玲铛!”
随着她的叫声,一个看起来就很机灵的丫头急步进屋,禾叶郡主道:“快带夏小姐去更衣!”
停顿了一下,她改口道:“本郡主带你去!”
夏文锦笑道:“些话小事,何必劳动郡主,郡主这边有客人,我去换过就好了。”
禾叶郡主凑近一些,压低声音道:“你快换好了出来,带我去……”说着,她极快地冲她挤了挤眼睛。
一个女子对一个男子倾慕,那只是少女春心萌动,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然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
便是远远的看一眼,也得藏着掖着,去和人见面,哪怕有第三人在场,当然也是隐秘的事。
这模样,是表示有个只有她知道的秘密?
夏文锦含笑看过去,目光柔和,虽没点头,这样子不就是默许了吗?
禾叶郡主对那叫铃铛的小丫头道:“你还不快带了夏小姐去?”
铃铛道:“夏小姐请!”
夏文锦什么也没说,随着铃铛去了。
看着夏文锦的身影从另一个小门离开,这是去往那边的轩阁里的房间更衣,她那眼巴巴的神色便收了,转头对那两个贵女笑道:“夏大公子的画,画的真是极好!”
左边那个绿衣贵女听到这里,眼里露出兴奋来,她今天带来的礼物,便是夏大公子的画。
夏丞相府大公子夏潇泽,他的画可是得过文博院院正夸赞的,只是夏大公子的画作极少流出来,绿衣贵女和哥哥和夏潇泽关系不错,得到一幅赠画,今天过来,她还是从哥哥书房里偷出来的。
那绿衣贵女立刻道:“夏大公子虽不像京城三公子那样有名,也一样厉害得很呢!”
那黄衣贵女也忙附和道:“听说段家还有意想要和夏家成为亲家呢!”
说完,她脸上微微一红,这种事,身为贵女,自是不好谈论的,会被人认为不知羞耻,不过,她们私底下说说,应该无妨吧?
听到段家两个字,禾叶郡主脸色微沉,不悦地道:“段嫣那个装模作样的,哪里配得上夏大公子!”
黄衣贵女道:“就是,夏大公子温润如玉,天仙一般的人可不是一般人配得上的!”
绿衣贵女也道:“那什么才女双嫣,实在名不附实,咱们郡主才是真正的才女!”
禾叶郡主嫌弃地道:“她们我可都没发帖子,但那赵可嫣还是过来了,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赵可嫣不是一向清高吗?没有帖子死乞白赖的过来,她怎么好意思?”
绿衣贵女惊讶。
禾叶郡主冷笑道:“她跟着她哥一起过来,咱们府上也不能把人踢出去!”
黄衣贵女立刻道:“宁王府最是礼数周到,这可是全了她的脸面,郡主你真是善良大度!”
其实宁王府不把人赶出去,一则赵可嫣是跟着赵家公子一起进门,不算没有请帖的那类人;二则宁王府又怎么敢真的把太傅府的小千金,京城久负盛名的才女双嫣之一赶出去?三则客人是留是走,也轮不到禾叶郡主一个小丫头来决定。
她们这么说,不过是讨禾叶郡主欢心罢了。
禾叶郡主不给才女双嫣发帖子,还被宁王妃训了,说她不识大体,宁王妃着人补送了帖子,这件事禾叶郡主并不知道。
毕竟,皇甫宇轩对宁王妃透露这个意思,却没有说对方是谁,宁王妃以为皇甫宇轩要选,那当然是把京城里优秀的贵女们都邀请来为好。这样皇甫宇轩挑选的空间才大!
不过,即使这样,今天段嫣也没有来。
赵可嫣倒是早早的就来了。
当然,赵可嫣也不是给宁王妃和禾叶郡主面子。
宁王虽是王爷,宁王妃似乎风光无限,禾叶郡主身份看似尊贵,但是,身为赵太傅的女儿,自然知道哪些是表面风光,哪些才是真正的风光。
一个不被重视的闲散王爷,一个在京城并不出色的郡主,她又怎么会放在眼里?
之所以放下身段般急匆匆而来,不过是知道今天梁王府二公子也会到,这样能相见的机会,又岂能错过?
此时的赵可嫣,只在来时和禾叶郡主照了个面,便去了那边的花园,在等待着和皇甫宇轩的偶遇。
被这样的无视,禾叶郡主又岂会对她有什么好的印象?
夏文锦跟随着铃铛去换衣,走过回廊,穿过过道,向那边的房间去,铃铛回头道:“夏小姐,就在前面!”
夏文锦目光扫过,这回廊过道那边,就是宁王府的花园,远远的能看见有人在那里赏花。
宁王府不小,花园也挺大。
夏文锦微微点头,道:“嗯!”
铃铛目光转动,样子很是机灵,边走边悄悄打量夏文锦,夏文锦只当不知道,只是目光掠过沾了茶汤的衣袖时,略深了深。
是谁要算计她?为什么算计她?
她不知道,但是她想她很快就能知道了。
因为,铃铛说的那个房间已经到了。
在一间装饰精美的屋子前,铃铛停下,将门推开,对夏文锦道:“夏小姐,就是这里,里边请!”
夏文锦看她一眼,道:“嗯!”
她走进屋子,铃铛并没有跟着进来,只在外面道:“夏小姐,王妃在这里备了好几套衣服,你喜欢换哪套都行。若是你更完了衣,可以去花园里走走!奴婢就先去做事了!”
夏文锦还没回话,那边铃铛就关了门,道:“夏小姐请放心,这边是女眷更衣处,不会有别人过来。门奴婢已经关上了,夏小姐请便!”
走进门时,夏文锦就知道对方是什么心思了。
镂花瑞金兽口中烟雾缭绕,这是燃着熏香。
很正常,既然是更衣处,少不得有要来更衣的人,燃上熏香,让人进了屋子,闻到的不是空屋的寂寥,而是熏香的香气,这会让人心旷神怡,同时感受到主人家的体贴和关怀。
本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如果不是这种熏香的话!
当然,这种熏香也没有什么问题,如果不是窗台上放着的那盆盛开的天炎苏叶花的话。
这熏香里有千金锦的成份,千金锦和天炎苏叶花的香气混在一起,并不是毒药,但是,却能致幻,还带着一些催y情效果。
夏文锦勾了勾唇角,还以为是什么高明手段,原来还是这种用滥了的办法。
不过,她不得不承认,哪怕是被人用滥了的办法,只要中招,仍然是致命的。
为什么要致幻?
为什么要带着催y情效果?
那目的自然只有一个,那就是要算计她,要让她清白受损,甚至要让她身败名裂!
京城人心还真是坏啊!
夏文锦撇撇嘴,啧了声。
她也算够低调了,和这禾叶郡主也好,和宁王府也好,平时也没有什么交集吧?现在竟然把这一套用在她的身上。
如果她不懂医术,如果她闻不出这两种香气,或者说,就算闻出了,却不知道这两种香气混合后会有什么样的严重后果,她定然要中招。
而她会医术这种事,知道的人应该很少。
所以,那些人其实是势在必得的吧?
夏文锦眯了眯眼睛,四下看了一眼,目光被那边的窗子吸引。
这窗子明显要比普通屋子高出一截的,夏文锦又摇摇头,这屋子的设计,还真是各方面都考虑到了呢。
这么高的窗,就算有人在这里因为吸入了两种香气,觉得不对,想要离开,但是这么高的窗,也无力爬走吧?
门?
不用问,那个叫铃铛的丫头走的时候,外面的门定已经关好。
那么那个男子,是早就藏在屋子里了,还是会从门口过来?
禾叶郡主自然是身在其中的,但是,禾叶郡主是为谁做这件事?
为什么针对的是她?
之前她们不认识,之后也不会有交集!
一个女子清白名声被毁,这和杀了她有什么区别?这手段阴险卑鄙毒辣!
夏文锦取出一颗药丸放进口中咽下,这屋子里有几个衣柜,想必人藏在柜子里?现在还有时间,要不把人抓出来先打一顿吧!
想到这里,她去开柜门。
门外,正如夏文锦所料,铃铛将门从外面给扣上后,轻轻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露出满意的笑容。
接着,她还回头看一眼屋内,露出一个鄙夷不屑的笑来。她没有多作停留,立刻离开门边,脚步匆匆往右侧的路上走,奇怪的是那里并没有人。
不过,她似乎也不是为了找人,她顺着小路往前走,似乎要走到花园里去,但是在一个水池边停了下来,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根红绳,系在一棵树上。
并不显眼的地方的一棵并不显眼的树,上面一根也不太显眼的红绳。除非有心之人有心来看,是发现不了的。
就算被别人发现了,也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但因为是红绳,如果是知道内情的人,站在这边的路口,便能看见。
铃铛做完这件事,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铃铛满意地笑了,三步两步便离开。
那边黄衣贵女绿衣贵女围绕着禾叶郡主左右,黄衣贵女试探地道:“听说那位夏小姐,便是夏大公子的妹妹!”
禾叶郡主淡淡地道:“堂妹而已!”
绿衣女子道:“听说夏家对这位夏小姐看重得很!”
禾叶郡主笑了,道:“那是因为夏家没有女儿。”
绿衣贵女小声地道:“郡主,夏大公子会不会生气而迁怒你?”
禾叶郡主轻哼一声,道:“怎么会,本郡主这不也是为了她考虑吗?她是夏丞相的侄女,可不是女儿。京城众人对她高看几分是不错,但是也有限得很。本郡主这是给她一个飞上枝头的机会!”
黄衣女子笑了,看了绿衣女子一眼,道:“这么好的机会,咱们郡主若不是看在她是夏大公子妹妹的份上,还不给她呢!”
绿衣贵女福至心灵,立刻改了口风,道:“对,我真是糊涂了,郡主为夏大公子考虑,夏大公子知道,只有感谢郡主的,是我不会说话,郡主可别生气!”
这话让禾叶郡主脸上露出笑容来,想到昨天晚上的事,她刚开始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后来又觉得,这是她的机会。
父王母妃总是把她当小孩子,很多事不对她说,其实她都清楚得很。
她做一些事,让人欠她的人情,以后,这人情可是有大用的。
再说了,她促成这件事,以后夏大公子定能明白她的苦心,明白她都是为了夏大公子好。
至于这两个贵女,她们的父亲官职不高,别人巴结不上,一直跟在她身边转,因着她的关系,才能参加这样的盛会,巴结她还来不及,谅她们也不敢泄露出去。
这时,铃铛走进厅来。
禾叶郡主上前一步,问道:“怎么样了?”
铃铛道:“都办好了!”
禾叶郡主笑得更灿烂了,她长得也不差,这一笑,颇有几分花枝乱颤的感觉,真是太好了,她对黄衣贵女绿衣贵女道:“过一会儿,多叫一些人,越多越好!”
第738章 白得的人情
黄衣贵女绿衣贵女领命而去。
禾叶郡主轻轻笑了笑,自言自语地道:“这方式老套是老套了点,但是只要是有用的方式,何必计较这些小节呢?”
让夏文锦找个好人家嫁了,夏大公子应该能明白她的一片苦心的!
再说这也是双赢的好事,这样,以后她嫁给夏大公子,岂不是锦上添花了吗?
再说了,她也不算乱点鸳鸯谱,别人有婚约,她不过是锦上添花,这是白得的人情!
她越想越觉得美,对铃铛道:“走,去看看!”
当禾叶郡主假装不经意走向那间屋子时,发现不少人正从不同的方向过来。
不仅只是贵女们,还有那些贵公子,贵夫人。
这其中,一直神色淡定,端庄从容的夏夫人,此时眼中明显的焦灼和担忧。
跟在她后面的李夫人在低声相劝,宁王妃道:“许是哪个人开玩笑胡说呢,岂能当真?咱们府上可不会出现这样的事,这肯定是不可能的!”
右后方那贵夫人阴阳怪气地道:“你们府上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我们倒是相信,可这来的人,却并不是都是你王府的人,这林子大了,什么样的虫子都有。只是可怜王妃你一片好心,办了这么热闹一个宴会,结果却被人这样恶心!”
夏夫人脸色一沉,她的文锦绝不是这样的人。只是文锦不习惯用婢女,身边没有人,又是第一次来宁王府,定是被谁算计了。
这件事她绝不能就这么算了,文锦若真是吃了亏,她要叫宁王府,以及幕后之人付出代价!
宁王妃话里话外想撇清自己,但是真要是发生了这样的事,要说宁王府里没有人参与,无人知晓,那是绝不可能的!
她已经派了周嬷嬷将夏家兄弟叫过来,此时,夏潇泽快步走过来扶住她,夏昕霖年轻的脸上一片愤怒。
刚才他们正在那边赏花闲聊,突然有个小厮过去,说是出事了。接着,便是各种小声议论,他们刚开始并没有在意,可片言只语飘进耳中,他们竟听说这件事与文锦有关?
也就是说,出事的是文锦。
两个人急忙赶了过来,但是那些小声议论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早就传了出去,来的可不止他们兄弟两个。
看见这么多人脸上带着或嘲笑或讥讽或期待或猥琐的笑,还有人对他们挤眉弄眼,夏昕霖就想冲过去和人打一架。
但是他很清楚,如果他真的冲过去和人打架,反倒是让文锦更陷入别人的口舌之中。
再说,那些人所传,未必是真的。
到了屋子前,夏家兄弟快步上前,不动声色的左右各站一个,先将门挡住了。
宁王妃后退一步,善解人意地道:“此事事关重大,我实在没有想到。不过我相信,定然只是讹传,不如请夏夫人帮我去看看如何?”
有些听到消息,但不知道是谁的,在听了宁王妃这句话后,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
夏夫人脸色微沉,不过这时候可不是计较的时候,她只想确定文锦有没有事,至于后续的事情,她定要做好善后,让对文锦的伤害降到最低!
李夫人轻叹了口气,小声地自语道:“多水灵一个姑娘啊,怎么摊上这样的事了?”
宁王妃不爱听了,她淡淡地道:“李夫人这话说的,今日大家随意玩,随意吃喝,随意赏花,若是有人想要认识新的朋友,又因为和新的朋友谈笑投契,想做点什么事,我们也管不了。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不管是什么情形,我们王府绝对没有参与其中!李夫人你可别把这锅往咱们宁王府甩!”
李夫人虽是外官家眷,行事不及京城这些贵夫人圆滑,但也不是傻子,听了宁王妃的话,讪讪地道:“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她只是见这姑娘长得这么水灵,在想着自家儿子有没有机会。
现在发生这样的事,那自是可惜了。
宁王妃不再理会这李夫人。
早有想要巴结宁王妃的人附和着她,言下之意,要真如传言说的那样,那就是屋子里的人不要脸。
甚至有人在叫夏夫人让开,只要看看不就清楚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吗?
对于看别人的热闹,她们很乐意。
只要那些热闹不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那自是越热闹越好。
信王世子站在人群外,诧异地道:“这是发生了什么?屋子里的人是谁呀?怎么大家都聚到这里来了?”
鲁王世子淡淡地道:“不管是谁,只要不是你我,咱们便可以在这里安安静静的看着!”
信王世子笑逐颜开地道:“堂兄说的是,这毕竟是宁王叔的府上,咱们安安静静的看着就好了,有什么事王叔和王婶会处理的!”
他挤挤眼睛,好奇地道:“景宸呢?他之前不是到花园里来了吗?怎么现在连影子都不见了?难不成他就在这屋子里?”
说完,他哈地一声笑了起来。
鲁王世子摇着扇子道:“没在这里的人都有可能。”
信王世子立刻四下里看着,他不能把京城里的贵公子认全,但是,认识的而且知道来了的,自是可以看一遍。
这一看,他又惊讶地道:“怎么宇轩也不在?他们两个是约好了的吗?”他忽的吭吭哧哧地笑了起来,压低声音,道:“你说屋子里会不会是他们两个?”
鲁王世子失笑,道:“你倒真能想!”
信王世子扬声道:“什么个情况,你们想站在这里过年呢?门开不开?不开本世子来开。”
鲁王世子退后半步,让信王世子整个出现在人前。
信王世子并不在乎,还在那边笑道:“不知道是什么好玩的事,能把大家都吸引过来。现在大家都来了,却没有下文了,真是急死个人。”
宁王妃向前一步,道:“夏夫人,本王妃想了想,毕竟是我们宁王府,还是我来开这个门吧!”
“还是我来!”夏夫人心情沉重,她心中越发觉得,这是一场算计好的阴谋,他们在外面聚了这么多人,而且这样大声说话,根本不怕屋子里面的人听到。
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这屋子里只有这个门,没有别的出口,里面的人跑不掉。
二是里面的人就算有门也动不了。
再耽误下去,对文锦更加不利,可是想一想接下来可能看到的情形,她根本不敢想下去。她甚至不敢推开门,袖子里的手直颤抖。
她回过头,求助般地看了两个儿子一眼,夏潇泽夏昕霖还拦着门口。
夏潇泽低声道:“母亲,我们守在这里,你一个人先进去看看!”
如果真的是文锦在里面,只要场面不是太过不堪,或者说,再是不堪的场面,只要没有被这么多双眼睛看到,纵使一样会有损名节,但比众目睽睽之下,又要稍好一些。
夏夫人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推开门。
这门,竟然一推就在,这么多人在门口闹闹哄哄的,里面却没有人出来。
夏夫人的心越发沉,这是失去自己了吗?
那个是个屏风,绕过屏风,便能看见那边有张小榻。
既然是更衣的房间,自是没有床的,但是小榻也不小,可以供更衣之后的贵女们小憩一会儿。
夏夫人既然已经进来了,这是希望能将事情真正的遮掩下来。所以她没有稍作停留,跌跌撞撞的冲向了屏风。
绕过去了。
小榻就在眼前。
她的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
竟然是真的,那张榻上,并头卧着一对男女,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他们旁若无人的是要把对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去,哪怕夏夫人冲过来,他们也目不斜视。
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听见。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们太过专注。
阴谋,果然是阴谋!
榻上没有被子,两人拥抱的太紧,难舍难分。
夏夫人看不清楚他们的脸。
是文锦吗?衣服不对呀。
可是文锦是过来更衣的时候出了事,难道这就是她更的那件衣服?
是衣服有问题?还是别的问题?
她极快地打量了一眼,屋子里的陈设,除了窗台上一盆花,再没有什么别的异常了。熏香炉里的香烟已经燃尽,屋子里似乎还有极淡的香气。
现在不是找原因的时候,重点是先把文锦救出去。
可是这屋子里的窗子那么高。
夏夫人心乱如麻。
老爷只有这一个亲侄女,而且是刚刚认亲不久。她把人带出来,结果出了事,她怎么向老爷交代?又怎么向三弟交代?
且不说交代的事,她将文锦当着女儿一般,自家女儿遇到这样的事,做伯母的早就目眦欲裂了。
时间已不多,外面的人很快就会进来。
夏夫人看着那几个衣柜。
既然窗子爬不出去,那就先藏在衣柜里吧。
现在榻上的两个人似乎都神志不清。
她快步走到榻边,那个男子她就不管了,她只要先把文锦藏起来。能藏一时是一时,到时候再让他的两个儿子守着这边。
如果她不许别人搜查这个屋子,就算是宁王妃,也得给她这个丞相夫人几分面子。
夏夫人伸出手,准备把两个人分开。
就在这时,她看清了那个男子的脸。
她心中狂震,这件事不太好办了。
为什么是这个人?
难道宁王妃的胆子竟然大到这个程度,敢算计他了吗?
皇孙啊!
身份尊贵的天皇贵胄,青年才俊,京城三公子之一。
夏夫人咬了咬牙,管他是谁?
她只要文锦无事。
她的时间不多。
夏夫人这次坚定地伸出手,想把那头埋在男子颈窝中的女子拉起来,但是,才刚碰触到那女子,夏夫人的手就被打开了。
夏夫人心中大急,文锦这是怎么了?都这时候了,神智不清也就算了,竟然还能挣脱她的手。
文锦不配合,她要做起来就难得多。而这时,外面已经有人在大声说话了:“里面到底怎么了?夏潇泽,你们兄弟挡在门口是几个意思啊?里面又不是你妹子!”
夏家兄弟脸色沉沉,却都咬牙不语,可不就是他妹子?
太傅之子赵骅一步三晃地过来,身为京城有名的纨绔,他可不管夏家兄弟的父亲是什么人,他的父亲是太傅,在朝中地位又不比别人低。
他一搭夏潇泽的肩膀,冲他挤挤眼,笑道:“夏水水,有什么乐子大家一起看。你这样可就太不够意思了。你让开,让我们进去。”
夏潇泽一沉肩,将他的手甩开,他毫不在意,对身侧招招手,道:“看看,夏水水要独乐乐,大伙儿答应不答应?”
和他同样有纨绔之称的定远侯嫡孙,兵部侍郎的儿子韦缄嘻嘻哈哈地笑道:“那当然必须不让啊!”
这边几个纨绔闹起来,宁王妃就退了好几步,把这门口完全让了出来,她是主人家,但此时,她却做起了看戏人!
赵骅的狐朋友狗友不少,此时纷纷挤过来。
这时候,谁也没顾着什么男女大防,但是成年男子这么挤着,不少贵女都往后退让开位置。
赵骅得意地一笑,一摆头,那些人得了他的暗示,顿时一涌而上,将夏家兄弟给撞了开去,接着,门哗地一声,被踢开了。
赵骅一众拥了进去。
刚才还退开位置的贵夫人贵女们也一涌而入。
这屋子本来挺大,但是涌进去这么一大波人,顿时显得十分拥挤。
夏潇泽兄弟双拳难敌四手,一被挤开立刻就往回扑,但是,他们再也堵不住那个缺口。
从夏夫人进门,到夏潇泽兄弟被撞开,其实中间不过一会儿。
赵骅之所以这么急着,就是担心夏夫人在里面有所动作,让他们看不成热闹。
他们和夏家可没有什么交情,凭什么帮夏家人遮掩?
那自然是让这所有人都看见,有乐子大家一起乐嘛!
这些纨绔们不仅踢开了门,还搬开了屏风,榻上的两人顿时出现在众人眼前。
夏夫人伸出双手,将众人挡住,因为太过急切,声音中透着几分尖利:“不要过来!”她刚才被甩开手,正准备再次去拉的时候,外面一声巨响,接着人便涌了进来,她连反应的时间也没有!
第739章 怎么是她
榻上的两个人,之前还纠缠在一起。
虽然仅是拥抱在一起,但是衣衫零乱,而且,众目睽睽之下,不论是自愿,还是被算计,这名声,算是毁了。
那些看见这一切的人,顿时哗然,更往前涌来。
这时候,似是被吵闹的不满,榻上的两个人不悦地看了过来。
两张脸,男子俊,女子俏,此时脸色红润,眼神迷乱,原本看不清的面容,这下,全都看清了。
夏夫人还没有别的反应,反倒是赵骅见鬼似地大叫一声,接着冲着来人伸手阻拦:“全都出去!出去!”
他反应很快,动作也很快。
然而,进房间的众人,都已经看清楚榻上两人的面貌。
那个俊朗华贵,面如白玉,气质出众的男子,竟是梁王府的二公子,此时,他看着怀中的女子,目光情意绵绵。
那个长相娇美,温婉庄雅,楚楚可怜,衣饰华贵的女子,原来不是夏文锦,而是……
在场的人可能不一定全都认识夏文锦,但是这个女子,她们还真都认识!
这不是赵太傅的宝贝嫡女,才女双嫣之一的赵可嫣吗?
难怪赵骅明明是玩世不恭唯恐天下不乱的撺掇着,突然脸色就变了,态度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这算不算是讽刺?
想看别人妹子的笑话,结果一转眼,看的却是自家妹子的,这画本子也不敢这么演啊!
想到赵家兄妹身后的赵太傅,那可是权倾朝野的重臣,有些人已经下意识地悄悄后退几步。
他们前赴后继地赶来,是因为日子太无聊,斗鸡走马吟诗作赋什么的,前者玩久了会腻,后者不过是为了附庸风雅,谁乐意一直玩?
但是别人的八卦就不一样了,尤其是这种男女方面的八卦,说得好听点,是才子佳人私定终身让人羡慕,说得不好听点,是看别人的狼狈和不堪,那种肆无忌惮地看这种真实的戏,可比画本子里的戏好看多了。
他们之所以汇聚在这里,是听说一个贵女和一个贵公子在更衣室里私相授受,无媒苟且,不知廉耻,这是多大的劲爆的八卦?足够他们一年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所以,他们生恐错过了最佳的视角,亲眼所见,多刺激?
然而,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那个男子,是梁王府二公子皇甫宇轩,那个女子,是赵太傅如珠似宝的宠到骨子里的老来嫡女。
这种热闹可不能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倒霉了,那自然是要赶紧的离开这是非之地。
但是,赵骅已经不容他们退了。
他脸色一沉,厉声吩咐道:“来人,把门封了,话没说清楚,谁也不许走!”
与此同时,韦缄也大声令人把门封住。
他和赵可嫣是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他的姑姑,嫁给了梁王,是当年的太子妃,虽然现在风光不再,但是这却是实打实的姻亲。
皇甫宇轩出丑,他当然要替他遮掩。
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他们万万没想到,看个热闹,现在还把自己陷在其中了。
唯一可以值得安慰的就是,这屋子里面的人都不是身份普通的人。就算赵家,韦家和梁王府想要封锁这个消息,也无法将他们灭口。
宁王妃也在屋子里,她的丫头之前来报,明明说夏夫人的侄女和梁王府二公子幽会,怎么这又换了人?
是丫头搞错了吗?
皇甫宇轩有这个打算,宁王妃是知道的,但皇甫宇轩只是透露要借她府第一用,没有把这件事交给她来办,宁王妃知道会发生这件事,但是不知道对方会是谁。
当时她还觉得二公子是多此一举,以二公子的出身,以及他本身的优厚条件,想要娶京城那个贵女办不到?
不过,她也表示理解,年轻人不是喜欢寻找一些刺激和惊喜吗?
此时见是赵可嫣,她心中还颇有恍然大悟的感觉,不过她也有些奇怪,不是听说赵太傅家的嫡女对梁王府二公子颇为有意吗?
既是有意,何必走到这一步。毕竟这对于名声有损,一个坏了名节的女子,就算以后如愿嫁给了二公子也尴尬呀。
难不成这次,是二公子着了赵可嫣的道?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又看一眼榻上两人。
对于被关在屋子里,而且赵骅和韦缄明显表情不状况,宁王妃并不在意,这种事,她宁王妃也不会怎么受到牵连的!
而且之后,皇甫宇轩也会给他们好处。
别人不知道皇甫宇轩的本事,他们可清楚得很,现在不是还没有太子吗?梁王是嫡长子,皇甫宇轩是嫡孙!
这不封太子,直接封皇太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不知道是这时候人来得多了,还是那药效已经过去,皇甫宇轩和赵可嫣都清醒过来。
赵可嫣惊叫一声,又惊又羞,急忙双手抱胸,几乎滚下榻来。
赵骅将自家妹妹挡住,看着皇甫宇轩的目光很是不善,怒道:“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算计你?”
赵可嫣又羞又急,不住摇头,摇得眼泪纷飞,这件事发生了,她可怎么办?她是才女双嫣之一,京城贵女之中排在前列,让人艳羡的贵女。
但是过了今天,她还是吗?
爹爹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很生气吧。
还有哥哥,现在她都不敢看哥哥的脸色。
不过,发生了这样的事,这么多人都看见了,她和二公子这就是绑在一起了吗?
而那边,皇甫宇轩一清醒,立刻转头去看身边的人,入眼只见一个楚楚可怜的美人正含羞带怯地看着他,眼神慌乱,羞怯!
他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为什么是赵可嫣?
为什么竟然会是赵可嫣?
他转过这边的时候,看见池边的红线,那是一切办妥的信号,为了做得更逼真一些,他当然也要“被算计”!
所以进来之时,他根本不知道禾叶郡主会把事情办砸,里面的人竟然不是夏文锦。
他已经逼着梁王上书立他为世子,让夏文锦嫁给他的事刻不容缓,这也是为什么他终于还是用了下下策的原因。
这种坏了别人名节,让别人非嫁不可,那也是另一种“自愿”!
这和公羊先生所说的并不冲突。
只是算好了一切,甚至连皇甫景宸,都被他给诓了出去,为的是畅通无阻,不会让人破坏他的好事。
他的目光极锐利地扫过人群,最后在禾叶郡主的脸上盯了一眼。
禾叶郡主当然也冲了进来,她对自己一手导演的热闹很是高兴,而且趁着进来后,还悄悄往夏潇泽身边凑近了些,只是,当看见赵可嫣的脸时,她的脸色就变了。
不过她又抱了几分侥幸心理,赵可嫣不是比夏文锦更好吗?论身世,赵可嫣是赵太傅的女儿;论声名,她是才女双嫣之一;论相貌,她也是一等一的。
但是夏文锦呢,论身世,不过一个丞相的侄女,侄女而已,论名声?她初到京城不久,有什么声名?除了相貌之外,完全没法和赵小姐比。
看到禾叶郡主眼神中竟然还露出几分无辜,皇甫宇轩心里差点气炸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平时看着还挺机灵的,所以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她,没想到她竟然会办砸!
他的脑子里飞速的转动着。
夏文锦换成了赵可嫣,发生了这样的事,难道他要娶赵可嫣吗?
他在想一种可能,毕竟他也是“受害者”,他其实也是可以向这件事推脱掉的吧?
他要娶的,只是那个八字和他相得益彰,能让他一飞冲天,得到那个至尊之位的夏文锦。
赵可嫣的父亲权倾朝野,这本是个极好的人选,不过和夏文锦比,终究是差了。
何况,这些日子和夏文锦接触之后,他发现他心中对夏文锦生出了不一样的感情。
虽然成大事者,感情是最多余的东西,可心想事成后,也可以鱼与熊掌兼得!
脱口说完这句话,皇甫宇轩立刻意识到不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这句话可不妥当,他立刻改口:“我只是头晕,想寻个地方睡觉,明明是宁王府的小厮在服侍我,怎么是你?”
众人在听到他最前面那句话的时候,脸色诡异,听到这句话时才恍然。
原来如此。
这么说二公子是被人算计了?
不过,赵可嫣的脸色好像也很委屈,而且还很害怕,这么说她也是被算计的?
那个算计他们的人真的是一片好心,京城三公子之首,才女双嫣之一,这本来就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看他们两个一个楚楚可怜,梨花带雨,一个匆忙起身,眉头紧蹙,虽然形容狼狈,但不得不说还是很养眼,毕竟他们长得那么好看!
而且他们的家世也是门当户对呀。
有人不由得看一眼夏夫人和夏家兄弟。
夏夫人和夏家兄弟怎么会这般维护?难道他们以为是他们的亲人吗?
听说夏夫人有个侄女也来了今天的宴会,那夏家兄弟原本想护的是自己的妹妹吗?夏家倒是家风清正,对一个侄女能有这份心意,真是难得!
此时,当看清榻上的人后,夏家兄弟便扶着夏夫人退到一边。
夏夫人暗自松了一口气,夏家兄弟也把心放进了肚子里。
有人不禁想,明明是赵家小姐做下了丑事,夏夫人和夏家兄弟却在替他们遮掩,结果倒好,被自家亲哥给破坏了。
他们的目光都落在赵骅的身上。
这个是赵可嫣的哥哥!
今天的事,怎么解决,少不得还得赵骅来拿主意吧?
有人想起之前赵骅的吊儿郎当,还有那种为了看热闹强行挤开夏家兄弟,亲自过来揭破自己妹妹的丑事,表情诡异。
赵家小厮,韦家小厮,还有本来就在不远处的皇甫宇轩的亲随崔淮洪杰都过来了,把门守得死死的,外面的人不许进,里面的人不许出,但是之前大家看热闹的心情迫切,这屋子里已经挤进了三十多号人,此刻,人人摒息。
这个热闹看的可不值当,把自己给陷进去了。
有人乖觉,立刻道:“赵公子,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出了这个门,今天的事,我都会烂在肚子里!”
听了这人的话,其他人也如梦初醒,纷纷表示自己绝不会外传。
赵骅阴沉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这么多人的保证,怎么可信?只有死人的保证才是最可信的!
可是,这屋子里有贵女,有贵夫人,有贵公子,那些人之所以能在一大圈人里挤进来,要么是自家下人得力,要么是本身无所畏惧,他倒是想把这些人给除掉,但他很清楚,这一点也不现实!
他走到宁王妃面前,抱了抱拳,冷冷道:“宁王妃,我妹妹是被人陷害的,请你彻查宁王府,还我妹妹一个公道!”
众人不禁对赵骅另眼相看,这个京城有名的纨绔,办起事来很老辣。
看他第一反应是封门,然后就先给自己妹妹定一个是被人陷害,这就是给这件事情定了性。自己和人幽会,和被人陷害被人撞破,性质天差地别。
他的妹妹既然无辜,那么有过的自然是别人。
皇甫宇轩脸色微沉,他此时心里懊恼之极,落在别人眼里,这是天造地设的姻缘,他可并不这么想。
赵骅的这话更是如同一根火折子,点燃了他心中的火,他冷冷道:“赵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赵骅看了自家妹子一眼,又看了皇甫宇轩一眼。
他可是很清楚,自己妹妹如今已经十七岁,按理说这个年龄及笄已经两年,早就可以定下亲事了。
但是妹妹一直没有说亲事,并不是无人来提亲。
而是妹妹心中有一个人,那个人,便是眼前的皇甫宇轩。
发生这样的事,妹妹肯定是要嫁给皇甫宇轩的,他本来也极看好皇甫宇轩这样的青年才俊,觉得只有他这样尊贵又出色的人才能配得上自己千娇百媚的妹妹。他当然不能得罪了这个未来的妹夫。
他缓和了脸色,道:“二公子当然也是被陷害的,所以我才请宁王妃彻查王府,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样对我妹妹和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