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0章 有结果了
夏万清又担心起来,女儿的十六岁大劫好不容易过了,若是因为留在京城,又遇到这样的事,那就是他这个做老爹的害了女儿!
来到院中,夏司尘愁肠百结地道:“文锦,你老哥我的志向是星辰大海,江湖天下,可惜你太弱了啊,这病弱的模样,让你老哥怎么放心行走江湖去?”
夏文锦:“……”
她牙疼似的撇撇嘴,道:“那可真是谢谢哥哥一片顾念之情了!”
夏司尘道:“你觉得你的话,爹爹和卓叔叔能信几分?”
夏文锦摊摊手:“该说的我都说了,能信几分我可不能保证!不过,一次不行,多说几次就是了!”
“你不想让爹爹,也不想让昊天寨的所有人入仕,我猜得没有错吧?”
“我以为我已经是做得够明显了,还需要猜吗?”
“能说说为什么吗?”
夏文锦冲他一笑,道:“你猜!”
夏司尘:“……”
本以为这丫头在江湖两年多已经稳重了,没想到还是在古灵精怪的样儿啊。唉,自家妹子,不管怎么样,他这个当哥的都只能担待呗!
兄妹两个说笑几句,夏文锦便回了房。
至于夏万清卓鹏举他们又待到多远,说了些什么,夏文锦没去关注,夏司尘也不耐烦去听。
第二天,皇甫宇轩便来登门了。
夏万清也不曾慢待,只在皇甫宇轩说要见夏文锦时略有迟疑,但也没有拒绝,让人去请了。
夏司尘晃荡着过来,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模样。看见皇甫宇轩,惊讶地道:“轩公子,今儿个这是什么风,竟把你这么早就吹来了?你不会是听说咱们家明天设宴,所以今天先来占个座吧?”
站在皇甫宇轩身后的洪杰当时就变了脸色,他家公子身份何等尊贵。岂会在意一个小破宅子里面的一次小小聚会?
占座?他家公子到哪里不是座上宾?
皇甫宇轩锦衣华贵,玉簪束发,风度翩翩,听了夏司尘的话,不但没有生气,反倒笑道:“司尘兄说笑了,明天设宴我当然是极为期待的。不过今天来可不是为了明天的事,而是为了昨天的事。”
夏司尘眼睛眯了眯,笑道:“这么说,昨天的事有结果了?”
“文锦的事,岂能怠慢?”皇甫宇轩说着,向洪杰看了一眼,洪杰道:“公子吩咐,今天一定要出结果,我们勘查尸身,从他们的武器,穿着,招式等各方面一起着手,终于查出结果。公子还没有听,说到这里来等夏姑娘一起听!”
夏万清已经是得到消息,他快步走来,道:“已经是查到是谁干的了?”
皇甫宇轩行礼道:“夏伯父,查到了!”
这时候,夏文锦自也是来了,不用来她也猜到皇甫宇轩这次拿来的结果是什么,总之,他自己一定是撇得干干净净,至于所谓的结果,如果不是庄王,那就是篱王。
他的行事风格就是这样,若不拉人当替死鬼,那就不是他了。
皇甫宇轩满面笑意地道:“文锦!”
夏文锦抱拳行了个江湖礼,一句话也没有说。
皇甫宇轩丝毫不以为意,转过头看了一眼洪杰。
洪杰立刻从怀中拿出几张纸来,双手递给夏文锦。
夏文锦不接,道:“哥!”
夏司尘一伸手,就从洪杰手中把那几张纸给抽了过去。展开一看,道:“哟,还挺详细!”
洪杰肃容答道:“我家公子为了查清此事,特别请了刑部的仵作前来验尸,又把梁王府的人派出去大半,昨夜我们一夜没睡,前一会儿才出结果,我家公子还没看,说要先给夏姑娘看!”
这洪杰也学乖了,虽然心里很是不情愿,但这话一句没少说。
可惜,夏文锦好像没有听见似的,没什么反应,只是问道:“看结果!”
夏司尘扫了一眼,把纸张往夏万清手中一拍,转头看夏文锦,道:“是庄王!”
夏万清脸色一沉,他可不管什么庄王篱王梁王,谁敢对夏文锦动手,他就敢去拼命。
夏司尘好笑道:“这个庄王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我们可与他无缘无仇!”
夏万清看过去,夏司尘说到了重点,他们和他庄王可没有半点交集,更没有半点利益关系。庄王的手就算伸得再长,也伸不到文锦的身上。
皇甫宇轩拱手作揖,身子低低地弯下去,一脸诚恳和愧疚地道:“夏伯父说起这件事,便是小子的错了。我父王还是太子的时候,被我这位庄王叔算计,做下了糊涂事,失去了太子之位,他顺利成为新太子。是我查出来他的龌龊诡计,在我皇祖父面前揭穿,让他也失去了太子之位。他对我一直怀恨在心,一定是从哪里打听到我对文锦一片深情,所以抓了文锦想要对付我。所以这是我连累了文锦!”
夏万清虽是江湖人,但也知道皇权争斗的残酷和无情。
看着叔叔和侄儿之间,哪里有半点亲情?有的只是利益,只是好处。
夏司尘却觉得好笑,什么叫被别人算计做下糊涂事,牛不喝水还能强摁头啊?那位前太子,强征民妇不说还杀人全家。
这件事刚开始夏万清不知道,他不关心朝中之事。
甚至在梁王带着三媒六聘前来时,还有些小小的感动,毕竟是一个王爷,能做到这一步,也算是对文锦有心了。虽然他没收聘礼,那也不是不满意这门亲事,只是想缓一缓等文锦态度缓和之后再说。
只是后来文锦强烈反对,而他也知道了这个太子为什么成了废太子。
强征民妇,杀人全家,即使是江湖道义也不容,更别谈国法。
有这样心狠手辣是人命如草芥的爹。他之前对皇甫宇轩的十成满意,顿时就只有七成了,夏文锦的反对,又让这满意降到了五成,而后,是华元明辜鸿信的变化,满意度便又降了些,只有四成了。
可即使只有四成,仍然比皇甫景宸多多了,现在他对皇甫景宸的好感,还不足一成,那也是觉得皇甫景宸身手不错,而且这次为文锦不惜以身犯险才增加的。
第721章 心思
要真是庄王,可不就是被皇甫宇轩给连累的吗?
想到这里,夏万清看着皇甫宇轩的眼神就有点复杂。
看看吧,这婚约都解除了,就因为皇甫宇轩对文锦还没死心,他那皇叔就对文锦动手了。
对一个人不满不能当面真刀真枪干吗?去对付身边的人已经不是君子之道,有失侠义之举,何况是对不相干的人。
皇室中这些人果然卑鄙无耻,那文锦说的可能是真的。
他们初到京城的时候,可没得罪谁,对老二老三下手,还把他拖下水的,可值得怀疑的就那么几个人。
文锦一直说是皇甫宇轩。
他内心里觉得不是,因为皇甫宇轩不应该会害老二老三。
但如果是为了邀买人心呢?
如果文锦司尘的击响鸣冤鼓没有效果,那时候他以皇孙的身份进宫去求一道圣旨,不要说老二老三了,便是他,也会感激不尽。
他是江湖人,讲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欠下一条命,那以后必不会相负,肯定会有求必应。
如果皇甫宇轩只是想做一个太平王爷,富贵皇孙,大概只会让他像之前一样帮点小忙。
他就没有必要定要得到昊天寨的帮助。
可他毕竟是皇孙呐,这动不动就是为了太子之位如何如何的,这轩公子是不是也有这种想法?
要是有,那么想要让他,让整个昊天寨为他所用,那就合理了。
夏万清还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想得这么多过,这也是因为去祭祖的路途中,和夏潇泽兄弟二人聊了不少,这兄弟二人年纪虽然不大,但到底是右丞相之子,平时耳闻目染,见识不俗,夏万清这个只关注江湖中事,对朝廷中事一无所知的人,也听了些去。
若不然,他还真不会去想这些。
皇甫宇轩做出一副宽厚仁和,谦逊有礼的模样,还一副虽然不是我干的,但是我愿意承担责任,我敢做敢当,但我很无辜,我只是对夏文锦情深意重的样子。
原本他以为他都把姿态摆出来了,夏万清一定会安慰他几句,并且恩怨分明的说这不关他的事,是别人卑鄙无耻。
可他没想到,夏万清什么都没有说,竟然发起呆来。
这反应不太对呀,他这里还躬着身呢,腰都酸了。
夏万清不说话,夏司尘当然也不说话,夏文锦更是当没有看见没有听见一和般。
洪杰脸色阴沉,阴冷的目光在夏家父子父女三人身上盯着,这是故意让他家公子在这里弯腰赔礼呢?
他家公子是大度,弯腰赔礼是姿态,但凡有点眼色的,都不敢让他行礼。
这昊天寨的草莽,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果不是崔淮一再交代,今天公子只带他,并不是对他办事放心,而是昨天把追查的事交给他在办,若是他敢坏公子的事,公子必然会惩罚他,他早就要拔刀出来给夏家三人一点颜色看了。
其实,夏万清并没有这个意思,他只是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一时失神了。
等他回过神来,看着皇甫宇轩还是弯腰躬身赔礼的样子,便朗声笑道:“轩公子这是干什么?你不是已经查到是谁干的了吗?我们江湖人眼里不揉沙子,与谁有关就找谁算账,与谁无关也不用替人受过!”
弯得腰酸的皇甫宇轩就势直起腰来。
夏万清道:“刚才我在想,怎么让劫持文锦的人付出代价,一时没注意到轩公子竟是在行礼,失礼了!”
竟是在想怎么对付庄王?
本来心中窝了一肚子火的皇甫宇轩顿时松了口气,他做这么多,除了要让庄王除掉皇甫景宸,让他不会和自己抢夏文锦之外,本来就想找个契机让昊天寨去对付庄王。
昊天寨这么个江湖势力,里面的人个个武功高强,就算庄王豢养着不少江湖人在府中,但能抵挡昊天寨倾巢而出吗?
他之前所谓的赔礼,说是自己的连累才让夏文锦受了这样的委屈,本就是想把昊天寨拉到和自己同一阵营。
哪怕夏万清不入仕,不能为他所用,但是,只要昊天寨对付庄王,这就够了。
他连刚才腰酸都忘了,忙道:“夏伯父既有此心,我定会好生配合,我那王叔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当初我揭发他对付我父王,原本是他算计我父王在先,我不过礼尚往来罢了。他心中有不满,冲着我来就是,为什么要冲着文锦?这件事我定不会就让它这样过去,不然,我愧对夏伯父的信任和看重!”
夏万清缓缓点头,又叹了口气,道:“毕竟是当朝王爷呐,这件事,还要好生计议才是。再说这也是我们父子父女的事,与昊天寨无关。”
与昊天寨无关?
皇甫宇轩心中不太满意。
就算夏万清身手高强,深不可测,但双拳难敌四手,他们父子二人要对付庄王,那还不够看。
他正要再说几句,就听夏文锦在一边幽幽地道:“爹,不要一天到晚打打杀杀的。这里是京城,我的事我自己能处理!知道是谁干的就好了,以后我们绕着走就是!”
皇甫宇轩:“……”
绕着走?
这是什么话?江湖人的血性呢?
知道是谁对付她,竟然只想绕着走?
他听错了吧?
夏司尘屈指在她头上一敲,道:“文锦,你不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蛇。谁敢对付你,我和老头儿就对付谁。”
皇甫宇轩松了口气,他算是看出来了,夏万清夏司尘对自己的事都未必在意,但是对夏文锦的事却是重视得不得了,不然,他也不会去劫夏文锦。
可惜他这口气松得太早,夏司尘接着道:“你怎么处理啊?你一个女子,对方是堂堂王爷,咱们江湖人有句话……”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皇甫宇轩心想,十年未免也太久了。
夏司尘接道:“打不过就跑,走为上策!”
皇甫宇轩:“……”
夏司尘假装没看见皇甫宇轩阴晴变化的脸色,指着夏万清手中的纸张哈哈笑道:“我也就说说而已,有了这些证据,要不咱们再去敲鸣冤鼓吧!”
第722章 谢谢你了
皇甫宇轩:“……”
鸣冤鼓,他当鸣冤鼓是他家的?
还有,他当那鼓棰是大白菜吗?想摘就摘?
不是,这都是些什么事?
往小了说,一件有惊无险的事,敲什么鼓?谁会理会?
往大了说,毕竟是要去状告庄王,万一真的理会了,表面上看来,的确是打击了庄王,可谁有他清楚?真有京兆尹大理寺参与其中仔细勘测,深挖下去,庄王还会继续为公羊先生保密吗?
查到公羊先生,这件事就不好办了。
不过,他这边刚想着怎么阻止,一侧头,就看见夏司尘脸上的笑意有些古怪。他瞬间明白过来,敢情这小子是在戏弄他。
不过,只要不是真的去敲那鸣冤鼓就行。
他要的只是昊天寨的人恨上庄王就好了。
有夏司尘这么一插科打诨,这个话题就没有再继续下去,皇甫宇轩哪里知道,有昨夜夏文锦的这么一番分析,夏万清就算看见他今天亲自送过来的结果,能信度也没有几分。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皇甫宇轩还是有些失望的。
好像这帮昊天寨的草莽没有以前好骗了。
江湖义气,矛盾,仇恨,迫害,劫持……这么多事,这么多算计,这么多次的努力。为什么他感觉夏万清对他反倒不如他们初到京城时亲厚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皇甫宇轩也不好意思在这里久坐,没想到提出告辞,夏万清竟然连挽留都没有。
倒是夏司尘扬着手中的纸张,笑容满面地道:“轩公子真是古道热肠,救了咱们家文锦不说,还查到了幕后之人。真是感激不尽啊!”
皇甫宇轩听着心里舒服了几分,露出笑意道:“司尘兄客气了!我说过,文锦的事就是我的事。再说文锦是被我所累,这事理当我负责!”
夏司尘正了正面色,拱手行了一礼,一脸感激地道:“轩公子,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本来在想着,庄王这家大业大,还是身份尊贵的王爷,我们想要报仇怕是无望了。既然轩公子说这是你的事,而且准备负责,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我替文锦谢谢你了!”
皇甫宇轩听得一怔,下意识地看向夏万清,没想到夏万清竟然点了点头,一脸欣慰地道:“这臭小子竟然说到事情的关键了,以庄王这样的身份地位,大概也的确只有轩公子才能撼得动。”
皇甫宇轩:“……”
不是,这是个什么情况?
身为江湖人,不是应该眼里容不下沙子吗?身为江湖人,难道不是快意恩仇敢闯敢冲吗?怎么这个当父亲的,当哥哥的,原本对夏文锦的事分外上心,却对这劫持之仇这么随意了?
他勉强笑道:“不是,夏伯父,我的意思是说,这件事,我鼎力相助!”
“那就没错呀!”夏司尘十分亲厚地拍拍他的肩,道:“你的意思我们听懂了,以你的聪明睿智英明神武深谋远虑少年英才文韬武略,肯鼎力相助,完全不用我们再操心了呀!那一切就拜托轩公子了!”
夏万清也点头,很是怅然地道:“若是我年轻十岁,这样的恨,肯定是要亲自动手的。只是如今老啦,竟少了那些雄心,少了那些血性,不能和你们年轻人比了!唉!”
皇甫宇轩:“……”
这一家人是不是在演戏?
他心里又恼又恨,但面上却更显得温文尔雅了,道:“好在文锦没事,庄王必是想让我们吃个暗亏。那我也必定要让他吃个暗亏,不然,难以为文锦消恨!那我就先告辞了,明日再会!”
直到出了夏宅的大门,皇甫宇轩还觉得刚才的一切恍如做梦。
在昊天寨住了那么久,他自认已经把那几个寨主的脾气摸得有几分熟了。
皇甫宇轩走后,夏万清不赞同地瞪了夏司尘一眼,道:“臭小子又玩什么花样?咱们昊天寨的事,什么时候让别人插手过?”
夏文锦之前一直没说话,此时笑道:“既然有人动手,那就偷偷懒吧,什么事都亲自做,多累啊!”
夏万清更不赞同了,道:“敢把主意打到你身上,这种事岂能假手于人?”
夏文锦一笑,道:“五叔调查的结果还没有出来,在没得到结果之前不要心急。对了,爹,这两天你是不是见过五叔了?他什么时候来?”
夏万清道:“你怎么知道我见过?”
夏文锦抿嘴笑:“爹爹总觉得我和哥哥是小孩子,说话不可信。但是昨天到今天,你居然能听进去我说的话,很显然不是觉得我们长大了。而是因为,你自己想到了之前没有想到的!”
夏万清:“……”
是这样吗?好像是真的。
那看来文锦还是真的长大了,居然连他态度的这点小小变化都能看得这么清楚。
就这么承认,他这个当爹的好像挺没面子的。所以他岔开话题道:“你五叔今天会过来!”
夏文锦心情一松,爹爹让五叔去暗查那些事,五叔便一直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她知道白飞沉早就到了京城,却不知道他在哪里,查的进度怎么样。
既然五叔今天会来,那就说明有结果了。
夏文锦很期待。
而白飞沉果然没辜负她这份期待,傍晚的时候,就到了夏宅。
当然,他没有走正门。
突然出现在院子一棵树下的白飞沉把夏司尘吓了一跳,道:“白叔,你怎么这么来了?”
白飞沉道:“大哥呢?”
夏司尘道:“我带你去!”
一边带着往夏万清的屋子走,一边道:“白叔你今天可真精神!”大胡子都给刮得干干净净了,穿的也是普通的长袍,落到人堆里也不打眼。
白飞沉摸摸自己的下巴,嘿嘿笑了两声,很满意地道:“我也觉得我精神了许多!”
夏司尘道:“文锦可盼着你呢,知道你来了一定高兴,我去通知她!白叔你往那边走,我爹在那儿呢!”
那边夏万清早就听到了声音,站在门口招手道:“老五,这里!”
兄弟两个见了面,白飞沉直接道:“这宅子被人盯住了,大哥知道吧?”
第723章 结果
夏万清一怔,道:“盯?”
他昨天回到宅子里,还没有出门,既然对方是盯,当然也不会打草惊蛇,他还真不知道。
白飞沉郑重地道:“盯的人在街口,很小心,也很老到,对来来往往的人都很上心,我不确定他们的身份,所以才翻墙进来的!”
夏万清没把这事放在心上,道:“来,这边先坐,老余,叫厨房炒几个菜,拿几坛酒来!”又大声叫道:“老四,老李,老胡,老五来啦!”
随着这一声,东面的屋子里走出三个人,卓鹏举惊喜地道:“老五!”
白飞沉也很高兴,和他们三人也各自打过招呼。
夏万清将白飞沉引进偏厅之中,卓鹏举三人没准备跟进来,不过夏万清道:“老五早就到了京城,不过是去办事了,所以今天才到。咱们一起听听老五办事的结果!”
这时候酒菜还没上来,白飞沉只咕咚灌了几口冷茶,便把自己查到的事一一讲给夏万清听。
从当初锦州昊天寨山下的瞎子,到华元明二人救人下狱,差点连同夏万清一起砍头,一路追踪之后查到的事情。
不一会儿,便把理清来龙去脉的查探结果说完了,这些事,看似毫无关联,但是他们之中都有一条线。
那些看似很巧合的事,里面都有人为的痕迹。
既然有痕迹,就有隙可查。而查到的结果,着实有些让人心惊!
他语速不急不缓,但是言简意骇。
卓鹏举三人面色微变,当初山下为文锦抢“压寨夫君”冲喜的事,寨子里大家都知道,他们也参与了。
当然也明白,所谓的抢,只是个说法而已,用的是金银,重赏之下,山下不知道多少人来报名,哪里用得着抢?分明是挑选!
最后千挑万选只挑出一个八字相合的,谁料到这唯一一个八字相合,是这样相合的!
当时那些人都是为了金银,皇甫宇轩八字相合,却说不是为了金银而来,只是听说夏文锦生命垂危,所以愿意略尽绵薄之力。
寨子里谁不觉得他义薄云天,虽是富家公子,却有江湖豪侠之气?长得又好看,和文锦分外本配?难道连这也……是算计?
他是皇孙,有钱有势,图什么啊?
还有他们前几天方才听说二哥三哥的牢狱之灾,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件事纵使没有最终证据,但是疑点这么大,用这么阴诡的手段,对大哥二哥三哥都出手了,这件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还有文锦昨天说的话……
他们不由看向夏万清。
夏万清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没有惊讶,没有愤怒,甚至连皱眉都没有,只是看着白飞沉的目光有些深。
卓鹏举想到昨天他的震惊,对现在夏万清的态度也能理解。
但白飞沉不知道,他顿了顿,道:“大哥是不相信这个结果吧?毕竟当初查到,我也是不相信的。所以我又反推了一回,直到确认无误。”
夏万清道:“嗯,我知道了!”
这是还不相信?
白飞沉目光一动,道:“大哥?”
这件事换个角度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赚取大哥和寨子里众人的信任,并没有真的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
难不成大哥觉得皇甫宇轩这个人有魄力,有手段,而且有婚约在,觉得这个女婿大有可为,所以不准备追究?
夏万清侧头看他,道:“老五,我说我知道了,并不是对这件事不上心,也不是心中不愤怒不惊讶。而是我心中已经有了猜测,这和我的猜测差不多。我没有因为要维持这门亲事而继续委屈文锦,亲事我已经退了!我现在只是有些担心老二和老三!”
白飞沉松了口气,他还真有些担心大哥心中另有取舍,现在看来,大哥还是大哥!他道:“二哥三哥那里,大哥可以把这实情告诉他们,我们都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兄弟,他们知道大哥的意思,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夏万清想到昨天老二老三两家人的态度,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小,不过他点头道:“我会找个机会对他们说的!”
白飞沉停顿了一下,道:“还有,文锦被劫的事,中间透着古怪,我还没有查到结果,但这种手法,和之前的事很像啊!”
夏万清目光突然凌厉起来,沉声道:“你是说,那也是皇甫宇轩干的?”
李龄咬牙道:“还真是他啊?当时三哥那么说,我们还以为真是文锦不愿才故意这么说的呢!”
白飞沉摇了摇头,道:“和当初二哥三哥的事一样,他疑点最大,但是,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我不能确定!”
夏万清突地笑了起来,只不过那笑声低沉中透着咬牙切齿的意味,他道:“老五,以你的手段,查到的这些结果,每个到最后都斩断了线索,每件事背后都有他的影子,就算没有确切的证据,但一次是巧合,三次四次,还能是巧合吗?”
白飞沉还以为夏万清是说他查得不尽心,没查到最终结果,又听夏万清的声音传来:“想我夏万清,原本以为自己豪迈不羁,疏阔清风,待人以诚,结交的也都是磊落男儿。没想到竟被个毛头小子耍得团团转。我到底是老了,还不如文锦看得通透!”
那盯着夏宅的人,不用猜也知道定是皇甫宇轩的人。
除了他,谁还会对他这个江湖草莽这么“上心”?
白飞沉忙道:“大哥也别这么想,我们江湖人行事磊落爽快,那些诡谲无行,算尽人心,本就不是我们所擅长的。”
夏万清沉声道:“明天寻到老二老三,将这件事告诉他们!”
卓鹏举谨慎地道:“二哥三哥……会信吗?”
夏万清冷冷道:“不管他们信与不信,自家兄弟,我不会欺瞒!若是信,那自是更好,咱们昊天寨的兄弟过几日就回锦州去。若是不信,老二老三也该做一个选择了,选昊天寨,还是他们的前程!我这做大哥的自会尊重他们的选择!”
第724章 松口气
这时候,得到消息过来的夏文锦正要一脚踏进门,就听见了这番话。
意外之余,她也很欣慰。
她努力了这么久,旁敲侧击,明示暗示,摆明态度,化解危机,解除顾虑……终于,老爹从最开始不顾她的意愿逼嫁,到后来愿意去解除婚约,再到现在做出决断。
虽然这中间的确是皇甫宇轩自以为算计人心,做了太多的小动作的缘故,但他也算成功了一大半。
等到爹爹他们回去昊天寨,她所担心的,就能解决了。
上辈子昊天寨那样的命运,便算破解了。
至于二叔三叔,既然已经决定了走这条路,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与昊天寨没有什么关系。夏文锦绝不会让他们把昊天寨拖下水的。
对于白飞沉所说的事,夏文锦一点都不意外,因为和她所查到的差不多。但夏司尘虽有猜测,却并不知道。
不过夏司尘并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怒气冲冲。他甚至比夏万清还要平静些。这大概是因为在昊天寨的时候,他就觉得皇甫宇轩完美得不真实,为人太假,所以从没有对他信任并且倾心相交的缘故。
兄妹两个进了门,给白飞沉见礼。
白飞沉大概是不想让夏文锦听到这些糟心事,不再聊这个话题。夏文锦便也没提起,过会儿,厨房里送来酒菜,几兄弟久别重逢,自是会有一醉。
也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故意,他们并没有派人去请华元明辜鸿信来。
夏文锦退出厅堂,看着外面的暮色,长长地吁了口气。
她一直担心的事,终于告一段落了。
诚王府里,皇甫景宸站在案前,月白色的长衣十分熨贴,少年猿臂蜂腰,长身玉立,身子微微前倾,握笔的手指节分明,纤长劲瘦。
江宁一步踏入,见他在写字,又悄悄收回,站在门外。
他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直起腰来,转头看向门口,道:“进来吧!”
江宁快速地跨进门,道:“世子,礼物已经准备好了,按你的吩咐,给挑了一柄好刀!”
皇甫景宸点了点头,给江湖人送礼,当然是宝刀宝剑好马,这样比金银珠玉什么的实用多了,也更让他们喜欢。
他希望夏万清能够喜欢,毕竟,是第一次允许登夏宅的门呢!
想到这里,他又默了默,前天他直冲凤鸣庄,那个暗中帮他的人是谁?他本以为是陈叔安排,但是回来后一问,才知道并不是!
不是他的人,不是诚王府的人,怎么会护着他?
若不是那个人护着他,他至少不会那么轻松,只是几道皮外伤了。
好在,文锦没事!
庄王的手,伸得真是够长了。
从庄王府里走出去的那个黑斗蓬,竟然是钦天监的监正,也着实让人意外。
朝中官员那么多,钦天监一个区区四品官,竟然能在庄王府里得到那样的礼遇?而且还那样神秘?
皇甫景宸凝神细想,眼里精光闪现。
钦天监!
自六百多年前国师亁坤子胆大包天,与皇子狼狈为奸,为祸朝廷,构害太子,又与秽乱伪皇后宫,生下私生女,意图以女窃国,使朝野上下乌烟瘴气,天灾人祸,百姓流离,之后承天太子拨乱反正,导回正统,辰帝登基,天下便再不设国师。
那虽是前朝天乾旧事,但南夏仍是皇甫一脉相承,仍然记着祖训,不再设国师,钦天监这个观星相,勘吉凶的颇带着几分神秘色彩的官职,便成了可有可无的摆设,除了大祭和年庆,春耕之外,几乎用不到他们。
谁想到,这么一个不显山不露水,平时不被人关注的人,竟然能被庄王看重?
庄王一直与他过不去,莫不是也是这什么监正在中间说了什么?
皇甫景宸已经吩咐晏南继续盯着公羊璞玉了。
他将纸张叠好,拿过一个信封装进去,写上名字,递给江宁:“送到极风楼!”
江宁应声,接信离去。
皇甫景宸重新拿起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庄王,皇甫宇轩,篱王,钦天监……等字样,又在他们的名字上划上一些线条表示联系,他凝神静思,神色认真,英俊如画的脸容上,是一片肃宁沉静之色。
推测片刻之后,他眼神微眯,这个钦天监监正还真不简单呢!
回到屋内的夏文锦却并没有睡,她换了一身衣服,推开窗,轻轻巧巧地跃了出去。
被劫持这件事,当时顾恒匆促慌乱,又追丢了人,第一时间就把消息传递出去了。雪娘她们应是要担心了。
这边事了,爹爹和四叔五叔他们这酒,要喝到半夜去,她正好有时间出去逛逛!
在夜色中穿行一段,在一条巷子口,夏文锦闪身进去,忽地停下,看向身后,道:“不必跟着我了,我不会有事!”
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道:“都被人下药了!”
夏文锦失笑,道:“要彻底解决一件事,有时候就得用非常手段啊!”
若不是将计就计,若不是任由这件事情发展,若不是她真的被劫持了,爹爹又怎么会下这样的决心?
她之前的所做的一切,在夏万清的眼里,多少还是带着一些她在胡闹的想法,因为她是为了摆脱这门婚事使的小心计小手段。
哪怕华元明辜鸿信甚至他自己都牵扯进去,老爹还是不当回事。
老爹只把她的命当一回事,没办法,那她就只能让老爹真正的急一回。
当然她也不是莽撞到为了让爹爹相信,就拿自己的命去冒险的人。就算认错了濮阳戟,知道是皇甫宇轩所为,也知道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其实她还有后手。
那个后手就是,凌骁一直跟在她的身边。
不过她在昏迷之前,用极隐晦的方式给凌骁传了命令,让他暂时不要出手,只需要跟着,静观其变。
长痛不如短痛,皇甫宇轩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一事不成又生一事,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人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万一哪一天防不及时,那就后悔莫及,所以与其说皇甫宇轩是想计赚庄王,除掉皇甫景宸,自己还能来个英雄救美,一箭数雕;不如说这一切,也有夏文锦的将计就计!
第725章 礼
凌骁的身手她最清楚了,论武功,凌骁也许不是最强的,但是,他有一种本事,如果他不想被人发现,别人就很难发现他,哪怕武功比他高得多。
因为他能收敛自己的气息,一个没有气息的人,是没有痕迹的,所以,急奔的濮阳戟没有发现他,急追的皇甫景宸也没有发现他!
凌骁一直跟到凤鸣庄,在更加确定自己不会有事后,夏文锦借口赶走四姝,见了凌骁,得知昨夜她昏迷过后皇甫景宸也出现了,她也很意外。
怎么这么巧?
这件事她只是想让皇甫宇轩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爹爹马上就要回京,凌骁会神不知鬼不觉把消息送到,让爹爹亲自查到是皇甫宇轩做的好事,她的将计就计就成功了。
可她的计划里没有皇甫景宸。
听说皇甫景宸为她做到这个程度,她心中是甜的,但甜归甜,更添了几分担心。
若是皇甫景宸不知道这件事还好,既然知道,还一路追下去,还把人追丢了,他肯定不会就此罢手。
一个着急担心的人,很容易中别人的圈套。
甚至有可能,皇甫宇轩抓自己,本来就是为了对付皇甫景宸。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入了皇甫宇轩的眼,而皇甫宇轩又知道她和皇甫景宸两情相悦,就算这不是针对皇甫景宸的一个局,皇甫宇轩大概也会如她一样将计就计让皇甫景宸吃个大亏。
所以,她让凌骁关注从城门口到凤鸣山庄这一段路,有什么异常。
得知果然有埋伏,她便让凌骁务必在暗处保护皇甫景宸的安全。
凌骁的武功在单打独斗中可能不如皇甫景宸,但是暗中保护,尤其是在对方以为势在必得的时候,无声无息无痕迹地出手,那要护一个人而不被人发现还是很容易的。
整个过程,前后推演,夏文锦知道皇甫宇轩是为了对付庄王,而庄王是为了对付皇甫景宸,皇甫景宸是为了救她。
她算好的,爹爹和哥哥祭祖回京,亲自查到这件事并把她救出来,变成了皇甫景宸和哥哥来救,那也差不多。当然最重要的是爹爹现在的态度。
昊天寨原本如同一母同胞的五位寨主,现在终于要分道扬鏣了吗?以爹爹重情重义的性子,知道二叔三叔的选择,必然会有些难过吧?
因难过而割舍,总比因不舍而沦陷的好!
昊天寨从此做干干净净的江湖人,二叔三叔奔他们自己的前程,也算是求仁得仁,各取所需了!
夏万清说的设宴时间到了,皇甫宇轩早早的便来了,他准备的礼物很贵重,珍珑阁的上等首饰,风仪阁的新款锦衣,一幅画作,一匹骏马。
每样东西都价值不菲,尤其是那匹马,更是一匹良驹。
可惜,骏马虽好,送的人不对,夏万清现在对皇甫宇轩的印象已经不是当初在昊天寨时了,再好的马,他也不会欣喜收下。
至于首饰和新衣,夏文锦又怎么会喜欢?
倒是夏司尘,很高兴地把马收了,画作首饰和新衣,也一并收起,还对皇甫宇轩热情有加:“早就知道梁王府富得流油,想必这些东西都不是凡品!不过,轩公子你们这些富家公子就是太过风雅了,送什么画嘛,看看画纸都黄了,旧的!你是不是上当了?被人骗银子了吧?其实你哪里需要这么麻烦?直接送银子岂不是好?拐弯抹角的,一点不爽快!”
跟在皇甫宇轩身边的洪杰差点呕死,那幅画是一百年前的画道大师青晏先生的遗世之作,珍贵无比,千金难求,落在这个江湖草莽眼里,竟然是旧的,纸张都黄了?
他好想骂这个不学无术的武夫!
皇甫宇轩微微一笑,却没有丝毫生气,他是送给夏文锦的,虽然夏司尘不识货,但他相信夏文锦识货!
夏文锦不识货也不要紧,以后他会娶回来,那送给她的,还不一样是自己的?
夏司尘收了礼,态度更热情了,把皇甫宇轩亲自引进厅里坐了,还让下人赶紧的上茶来。
看见夏司尘这样的态度,皇甫宇轩觉得很满意,前天的英雄救美还是有效果的,没除掉皇甫景宸,但也不算没有收获。
以后再想法子就是了。
美人心是要一点一点赢取的。
另外,他叫人散播的消息,再过个十天半个月,就会有效果了,那时候再另行筹谋。
华元明辜鸿信两家人也到了。
以前在昊天寨,几家人相处得极好,大家都是不拘小节的人,就算华二婶私心重些,谁还会和个妇人计较?
这次华二婶辜三婶过来后,原本是觉着夏宅里没个女主人,夏文锦年纪小,肯定得她们帮衬着些,虽然强搬行李的事被夏文锦怼了,她们也没放在心上,在寨子里时,夏文锦就是个有点脾气有点刁蛮的大小姐。
但是一进宅子,发现夏宅一切竟然井井有条,从门房到每个下人,各司其职,人虽少,但条理分明。
华二婶诧异极了,道:“今天大哥家宴客,是谁主事啊?”
迎接她们的是春桃,春桃抿嘴笑道:“是大小姐啊,大小姐说了,今日是山寨的英雄和夫人们到京城来的第一次宴请,得好生招待,吩咐婢子们小心行事,不可出错呢!”
竟是夏文锦?
辜三婶笑道:“文锦还真是能干,这江湖历练看来着实可以让人受益。我这感觉文锦比在山寨里,做事沉稳了,人也漂亮了!”就连心思,她好像也捉摸不透了。
华二婶道:“咳,文锦跟咱们还客气个什么?都是自家人!”口中这么说,却很享受春桃的恭敬。
皇甫景宸来得稍晚一些,被门房迎进来的时候,他还觉得有些不真实。这次,是真的可以正式登门了,真好!
江宁跟在皇甫景宸身边,有些意外地看着自家世子颇有些不自在的样子,他是不是看错了,什么时候,世子竟然不是安之若素,而有些手足无措?
这时,夏万清正好迎面走来,皇甫景宸有些紧张,双手捧上挑选的好刀,道:“夏伯父!多有叨扰!些许薄礼,不成敬意!”
第726章 自己人?
夏万清看着面前的少年,还不到二十岁呢,没过弱冠的少年啊,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在文锦身边,和文锦称兄道弟,见到他,以为他是要对文锦不利的恶人,挺身而出。
一个少年,面对他沉沉的凛冽的气息和山般的压力,凛然不惧!
当时两人过了多少招?
多少招是记不得了,但是他记得这个少年的悍勇和义气!
只不过,那时候他觉得皇甫宇轩是个好女婿,对文锦身边出现的少年男子没有什么好感。
到了京城,他也来递过帖子。
他当然是不见!
文锦婚约未退,要是他登堂入室,他倒不是怕皇甫宇轩多想,只是所坏了文锦的名声。
及至后来,与二哥滴血认亲,二哥偶尔会和他聊到朝堂中事,那什么皇子皇孙,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只是面前的一个人,他们身后都有错综复杂的关系,甚至,还有不同的不为人知的心思!
而皇甫宇轩到了京城后,似乎不再是昊天寨上那个磊落光明的少年郎了,而京城里的那些体验也一点都不好,远不如在昊天寨自在。
夏万清收回思绪,伸手接过,还顺手一抽,一片寒芒从刀鞘里出现,带着丝丝冷意,好刀啊!
夏万清干脆将刀整个拔出来,刀身雪白,如一泓秋水,又如一轮皎月。
他赞道:“好刀!”
皇甫景宸在他接过刀时,就松了口气。
这礼物虽然是精心准备,但他也不知道夏万清会不会收。见他不但收了,而且还赞了,皇甫景宸很高兴。
那边远远的夏司尘看见,还担心自家老头儿脑子没转过弯来继续对皇甫景宸冷淡呢,便想着快过来打圆场。
这个人对文锦真是没得说,反正他认了这个妹夫。
可别被老头儿给破坏了!
老头儿那眼光太差,自己妹妹的婚事,还得自己操心!
不过他走近来,就听见夏万清和颜悦色道:“这刀很好,我很喜欢,你有心了!”
夏司尘脚步一顿,嘿,老头儿可以啊,有这句话他也放心了。他站在不远处对皇甫景宸招手。
皇甫景宸道:“夏伯父喜欢,那是我的荣幸!”
夏万清早就看见在不远处挤眉弄眼的夏司尘,转头道:“司尘,站一边干什么?还不来替我招待皇甫公子!”
夏司尘笑嘻嘻地道:“爹你放心,你得宝刀我得人,我这个儿子最让你省心了,以后你的寨主之位可只能传给我,不能给了文锦啊!”
夏万清:“……”
这都说的什么胡话?
文锦会要昊天寨?还有,这臭小子此时把昊天寨说得像个香饽饽,到时候可别逃!
夏司尘过来,一勾皇甫景宸肩膀,道:“走走走,我准备了好酒,专为你准备的!”
江宁看着被勾肩搭背拉走的皇甫景宸,嘴角抽了又抽,这位少寨主也太没正形了些!
表面看来,皇甫宇轩和皇甫景宸的到来没有什么区别,都和夏万清说了话,都是当面送了礼,然后都是被夏司尘招待的。
但是,夏司尘把皇甫宇轩让进厅里就走了,皇甫宇轩的位置还那么偏,而皇甫景宸却没有进厅,被夏司尘拉到别的地方去了,说是去尝酒。
夏家父子都不在厅里,不过,昊天寨的另四位寨主都在。
皇甫宇轩在昊天寨的时候与他们都认识,他很是礼贤下士地一一招呼。
在寨子里,大家叫他轩公子,把他当成晚辈,很是欣赏,说话也亲热。现在,都知道他是皇孙,身份尊贵,气氛不免有些尴尬。
辜鸿信倒是没有受什么影响,和他说话越发亲近,华元明略作迟疑,也换了个位置,坐得离他近些。
两人对他的态度可不是长辈看晚辈那般的了,就算他们有所克制,但在场的谁也不是傻子。
夏司尘拉着皇甫景宸进了一间宽大的,收拾得整齐的房间,不过这房间里空荡荡无桌无椅,无床无凳,夏司尘走到角落,在那里一掀,就露出一个地下通道,一股酒香扑鼻而来。
夏司尘得意地道:“这个地方有个地窖,我爹用来藏酒的,好酒都在里头。”
说着当下下去,皇甫景宸也跟着下去了。
那酒窖并不大,有透气孔,光线虽然微弱,但能看清里面,入目所见便是一排酒坛,果然是个酒窖。
夏司尘从最里面搬出一小坛酒,显摆地道:“闻闻,杏花醉春雨,头遍酒,香着呢!”
的确香,酒气似已透坛。
皇甫景宸笑着接过,这是燕醉轩的招牌酒,他当然听过,也喝过,只是头酒就没有喝过了。
不过现在最主要的倒不是喝头酒,他感觉夏司尘是故意把他带到这里,大概是那边有什么事不方便他听?
那他就不听吧!
皇甫景宸猜得不错,那边厅里,夏万清很快就进了厅,虽是设宴,但是现在宴还没有开始,倒是可以宣布一些事情了!
华元明见夏万清进来,立刻笑道:“大哥派人通知我们过来,还以为大哥有事吩咐,原来是老五到了,大哥瞒得真紧!”
白飞沉笑道:“二哥,大哥可不是为我设宴,听说这是庆贺文锦平安,另外感谢帮助了文锦的两位公子!我也是沾光!”
这话一出,众人都笑,劫持的事,在场的人都知道,当时说设宴的时候,老五可还没到。
辜鸿信道:“不管是为什么,咱们昊天寨兄弟五个,还有李护法,胡堂主,这是在京城相聚了,其他兄弟们忙完手头的事,应该也会来吧?那咱们昊天寨在京城可以另开炉灶了!”
这话一出,厅里气氛一静,没人接话。
皇甫宇轩站起来道:“几位叔伯们在谈寨中的事,小侄是不是需要回避一下?”
他口中这么说,但也只是做了个姿态,毕竟这也不算谈什么大事,他在寨子里住了几个月,与他们都算是熟人。
华元明先笑道:“轩公子客气了,又没谈大事,有什么好回避的?你又不是外人!说起来,我们到京城来,还是因为你呢!”
又不是外人几个字让皇甫宇轩听得高兴,他拱手行了个江湖礼,笑道:“承蒙各位叔伯不弃,我也是想尽绵薄之力,希望各位在京城里能过得更好更开心。若是寨子里的叔伯们都有心到京城来发展,我一定鼎力相助!”
辜鸿信亲热地道:“轩公子的确是古道热肠,我和二哥能够入仕,便是轩公子鼎力相助。如今虽然只是低阶武官,但以咱们的身手,只要有机会,定然会有进身之阶!”
华元明点头道:“没想到咱们兄弟们在京城里,又可以另外创出一番天地,真是太好了!”
这句话却没有人接。
看着冷场,皇甫宇轩心中微冷,这些个老狐狸,他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他们竟然还没松口?
还是自己太过操之过急了?
毕竟,那四寨主才到京城几天,五寨主据说昨天才到,是要先看看京城的情况再决定去留吗?
当初华元明辜鸿信似乎也是到京城许久才入仕的。
这是他们的谨慎吗?
皇甫宇轩在心中冷嗤一声,时间长点没有关系,多费点事没有关系,但是把昊天寨整个拿下来,他的计划就可以马上开始实施了!
白飞沉一抬眼,清楚地看见华元明辜鸿信都看向皇甫宇轩,以前这种情况,他们的目光只会看向大哥,现在,变了啊!
他笑道:“二哥,三哥,你们如今成了官场上的人,可比我们规整多了。你们这行姿坐姿,都很有章法嘛!”
既入京畿卫,那也是军伍,每天少不得操练,军伍中人的精气神和江湖人的精气神是不定的。
华元明一摆手笑道:“老五,当官其实很简单,我们要做的事也不多。咱们兄弟们那都是多年的功夫,当然是比那些兵卒强得多了。我们统领说了,以我们的身手,这个位置是有些委屈,只要稍有功劳,便能升职!等你来了,以你的脑子,肯定升得比我们快!”
白飞沉喝了口茶,笑道:“二哥宏图壮志,我可不能比。闲云野鹤惯了,江湖更自在啊!”
华元明还在极力相劝:“老五,我当初也是这么想的,你看我现在不也做得挺好?你不用担心,咱们当初昊天寨结义,不就是为了江湖上有一席之地吗?现在咱们做到了。现在入仕,也是为了在官场上有一席之地,咱们兄弟们一起,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再说,我们还有轩公子提携呢!”
辜鸿信觉得华元明这话说得太过直接了,不动声色看过去,见大家只在笑,似乎也没有什么不满,这才松口气。
不过他又想,二哥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再说这里都是自家兄弟,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现在不就是要把话说得清楚,让大家看到他们现在日子过得滋润,前程一片敞亮,才能免了后顾之忧,和他们走同一条路!这么说来,二哥看似没有粗豪直率,其实还是挺有心计的嘛!
皇甫宇轩忙谦虚道:“华二叔别把功劳都算在我身上,我只是引荐一下,这算不得提携,还是二叔三叔自己的真本事折服了他们,才能引来上司的看重!”
一方吹捧,一方谦虚,气氛融融。
不过,皇甫宇轩注意到夏万清一直没有说话,还有,夏司尘把皇甫景宸直接带走了,都没带到厅里来,厅里这样的阵容,这是要说大事?
说大事不避他?
这似乎是好现象!这表示没有把他当外人,但是,皇甫景宸是外人,所以,夏司尘就把皇甫景宸带走了。
他不动声色悄悄看了夏万清一眼,他发现夏万清竟然连笑也没有笑。
这不对呀,整个厅里的气势都有些不对。
皇甫宇轩目光扫过华元明辜鸿信,两个人刚才还在尬吹,现在也止住了话头。
辜鸿信道:“大哥,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夏万清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扫过厅里,缓声道:“不错!今天设宴,便是准备说这件事!三天后,我们要回去昊天寨了!”
“什么?”
“回去?”
华元明辜鸿信异口同声,这消息于他们来说太突然了。
现在老四老五都到京城来了,就算不入仕,就待在京城这个繁华之地不好吗?干嘛还要回去锦州,还要回去昊天寨?
夏万清神色轻松地道:“是啊,算起来我们离开昊子也有些日子了,老四老五和李护法,胡堂主来得晚些,不过,京城终归不是昊天寨,客居再久,也是要回家的!”
华元明急了:“大哥,你们回……回去了,我和三弟怎么办?”
辜鸿信匆忙间看了皇甫宇轩一眼,也忙道:“对呀大哥,在京城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这么突然要走?其实我们也不一定非要回去寨子,二哥说的对,在江湖咱们兄弟已经是闯出一一点名声,也算有了一席之地。那咱们换一个地方继续,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啊!”
辜鸿信很清楚,虽然皇甫宇轩对他和华元明着实不错,亲切有加,但是那是因为他们是昊天寨的二寨主三寨主,皇甫宇轩是希望有他们两个打头,能把老大老四老五,甚至整个昊天寨都弄来京城发展。
皇甫宇轩胸怀大志,需要人手,昊天寨的人留下,以后必然能一展鸿图。
可要是只有他们两个留下来,皇甫宇轩还会这么重视他们吗?
夏万清神色怅然,缓缓地道:“老二,老三,我们在京城也并没有那么安生哪,你忘了当初的牢狱之灾?忘了文锦被劫持了?咱们的根在锦州,在昊天寨,所以,在锦州时候,我们顺风顺水,风风光光的。但在京城,这里我们人生地不熟,牢狱之灾我们无能为力,文锦被劫,我们也只能靠着轩公子才能把人救回。你们说我们留下能干什么?留下,不过是给轩公子添麻烦而已。”
华元明急了:“大哥,那事儿不都解决了吗?要是你只是因为这两件事就离开京城,岂不会让人以为,你是因为这两件事就害怕了?”
“二弟说的没错啊,我就是害怕了呀!”
第727章 断义宴
这话说得众人一怔,谁也不敢接话。
怕?
昊天寨主,江湖一流势力,虽不如江湖四大家,却也是在一方江湖声名显赫的。
而且,江湖人头可掉,血可流,命可丢,独独不能害怕,脑袋掉了碗大一个疤,但若是怕了,却是会被人唾弃,轻视,再也抬不起头来的。
连皇甫宇轩都挑了挑眉。
夏万清长叹一声,道:“换了以前,我夏万清怎么会怕?舍去一身剐,连阎王我也敢把他拉下马!但是现在不一样,我怕兄弟们有牢狱之灾,怕儿女们身陷危险有性命之忧。我老啦,要是冲着我来的事,我一件也不怕,可那些事,都是冲着我身边的人,我怎么能不怕?我怕得很,所以,这京城,我是绝不会再多待了!”
皇甫宇轩:“……”
因为牢狱之灾和文锦被劫,所以把夏万清给吓得要回到昊天寨?
这岂不是笑话?他所做的那一切,反倒还适得其反了?
辜鸿信首先道:“大哥,那只不过因为我们初来乍到!等我们在京城多呆一段日子,那些不顺心就不会有了。大哥现在匆忙离开,岂不被人笑话?”
“笑话什么?”夏万清语重心长地道:“我夏万清是江湖人,江湖与官场,本是不同的路,入官场,便舍弃江湖,入江湖,自要舍弃官场!我选择江湖,你们就不用相劝了!”
他的目光一一看过在场的众人,华元明,辜鸿信,卓鹏举,白飞沉,李龄,胡则齐,然后才缓缓地道:“就比如你们,若是你们选择要在京城发展,我也必不会相劝!而且兄弟一场,好聚好散!”
兄弟一场,好聚好散?
这八个字一出,华元明辜鸿信都是一怔,什么叫好聚好散?
华元明讪笑道:“大哥,便算你们回去昊天寨,咱们兄弟还是兄弟……”
夏万清抬手打断他的话,道:“老二,我刚才说过,江湖与官场,本就是不同的路,既不同路了,又怎么会还是兄弟?”
辜鸿信嘴唇微动,压抑着心中的不悦,道:“大哥这是什么话?难不成咱们当年结义的情谊,说没有就没有了吗?”
卓鹏举不由笑道:“三哥,这世上的事,本来就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大哥的意思说,入江湖的,舍弃官场,入官场的,便舍弃江湖。既然舍弃了江湖,那江湖中的那些兄弟,还算什么兄弟?”
华元明道:“老四这么说也太无情了吧?”
白飞沉道:“这与有情无情无关,江湖中有江湖中的难处,官场上有官场上的规矩。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这世上本来就有很多事让人无奈,走着走着,人便散了,这是天意呀!”
皇甫宇轩的脸色有些阴沉,夏万清的确是在说昊天寨的事,却没有避他,他本以为这是把他当成自己人,现在看来,还真是想多了。
夏万清是想告诉他,就算他笼络了华元明辜鸿信,但是,他选择了江湖。而且,要和选择官场的华辜二人连兄弟都不是,这是要斩断之前的情谊!
他本想着即使夏万清要回去锦州,只要有华辜二人为联系,早晚也能迂回图之,若是斩断了关系,那还图什么?
为了离开京城,为了斩断和华辜二人的关系,他不惜自污胆小害怕!
辜鸿信急道:“大哥,当初我们兄弟结义之时,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现在竟然就要断绝兄弟之情,那当初的结义算什么?”
夏万清看着他,目光深沉,但深沉之中却又有一股沉凝,他缓缓道:“当初结义的时候,咱们都是江湖人。身在江湖,互相携手扶持,如今既然已经殊途,还是少些来往的好!”
他们的心既然已经偏向了皇甫宇轩,既然会帮着皇甫宇轩对付文锦,这兄弟,本是做不得了!
华元明有些急了,道:“大哥,兄弟一场,为何要如此决绝?”
“兄弟一场!”夏万清笑了,只是他的眼里没有丝毫笑意,他道:“元明,鸿信,来京城之后发生的一些事,做大哥的不想说,但不表示什么都不知道!这便是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
华元明不解地道:“大哥,我们也并没有做什么错事,牢狱之灾是连累了你,不过后来也冤情得雪,你也没事了!我们做错了什么?”
就算他们现在心已经是偏向了皇甫宇轩,但是他们也并没有做损害昊天寨的事。
辜鸿信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却闪烁了一下。
皇甫宇轩在这里,有些话不能说破,夏万清道:“看来,两位兄弟只记得当初结义时候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誓言,却忘了昊天寨的规矩!”
“我没忘,‘同进退,共生死,诸心齐,勿相疑,若有违,当自驱!’”
说完,华元明的汗水顿时流了下来,同进退,共生死,这同进退,好像他们就没办到。毕竟,整个寨子要同进退,那得是由夏万清来决断,他们却先迫不及待地入仕了!
辜鸿信带着几分委屈地道:“大哥,我们都没忘,但是当初,我们是问过你的,你没有反对!”
夏万清缓缓地道:“是的,我没有反对,不管你们谁选了不同的路,我都不会反对!兄弟不同路,各走各的路便是!”
“大哥,你这是逼我们辞官吗?”辜鸿信见夏万清的语气里似乎无法挽回。
夏万清笑了,道:“老三,我怎么会逼你们辞官?就算有兄弟要来投奔你们,我也不会阻止。只是,江湖官场,不要牵扯!”
华元明辜鸿信不由得去看后面那个年轻人,大哥既然会当着轩公子的面说,这是已经下定了决心,无可挽回了。
而且,大哥和轩公子之间,也不可能再做翁婿了?
辜鸿信目光闪了闪,道:“大哥,我有个疑问,不知道可不可以问!”
“什么疑问?”
辜鸿信叹息道:“咱们昊天寨的兄弟都是江湖人,没错。但并不是我们最先选择做江湖人,而是别无选择。如今有了选择,可以走一条更好的路。为什么不带昊天寨的兄弟们走出来呢?咱们七尺男儿,但有一腔热血,谁不想功成名就?大哥真的问过所有人了吗?大哥真的觉得你现在的决定,就是所有人所想吗?”
夏万清笑了,他知道,老三心思活,城府也比老二深些,现在问出这话,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想在这时候煽动一下老四老五和老李老胡。
他摇头笑道:“寨子里的兄弟,因义而聚,若是觉得我的决定他们不能接受,他们自会选择离去,我也绝不为难!你说的没错,现在看起来的确是有另一条路,愿意跟你们走的,你带走!带走的,便不再是我昊天寨的兄弟!”
辜鸿信道:“可是你有想过司尘吗?有想过文锦吗?他们还年轻,他们在京城一定有更好的发展,你也要将他们带回山寨,让他们在昊天寨生活一辈子吗?”
夏万清皱眉,道:“这点就不劳老三操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的选择,他们自己做主!”
他说的是他们回,不包括司尘和文锦,不过这话不必要说。
一个清朗的声音插进来:“打扰一下,夏伯父,你们在谈事情,我本不该多嘴,不过,看你们说这件事,我倒是有些不解!”
夏万清和颜悦色地道:“轩公子有什么不解?”
皇甫宇轩道:“夏伯父,其实你们在谈的这件事,没有什么矛盾啊。华二叔辜三叔就算是入仕为官,他们也还可以是昊天寨的兄弟;昊天寨的兄弟,一样可以入仕为官,江湖和官场,也并不是不能并存,你又何必一定要斩断关系呢?”
夏万清笑了笑,道:“轩公子问的是这个啊,嗯,是这样的,我到京城这段日子是不长,但我这些天颇有感悟,觉得江湖和官场是完全不同的两条道,而且京城也不大太平,还有什么皇孙当街遇刺,有老二老三抱打不平下狱,还有文锦好好在家被劫持,这桩桩件件,知道的固然触目惊心,让人肉跳,不知道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皇甫宇轩想说京城其实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是,现在他说不出口。
夏万清又怅然叹息道:“咱们昊天寨的兄弟们,大多是拖家带口的,寨子里的生活安稳,大家种田做生意,行走江湖,日子过得舒心。”
江湖会更安稳?皇甫宇轩一个百个不信,刀尖舔血,剑底求生,安稳在哪里?
“可这京城就不一样了,一不小心,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事。我之前不是说了吗?我害怕了,既然害怕,那自然是要回去继续过安稳日子,既然想真正过安稳日子,那肯定是要与京城这些危险断开。留在京城的人,自然也要断开!”
皇甫宇轩:“……”
一个原本粗豪英武的男人,一个江湖一方势力之主,对他长叹着害怕了,要过安稳日子,害怕到要与不安全的人断开关系,皇甫宇轩怎么听怎么觉得诡异。
这是糊弄他的吧?
这中间到底是有什么不对?
刚把他们哄下山的时候,明明不是这个状态,怎么现在,倒成了这样?
是牢狱之灾把他吓着了,还是劫持夏文锦让他害怕了?
这两件事,是他自己的安排,他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夏万清再看华元明辜鸿信,道:“两位兄弟,毕竟结义一场,所以,这件事我自是要与你们说清楚!所以才有了今日这个宴。过了今日,以后兄弟分道扬鏣,再若相见,也是祝两位大人平步青云,步步高升了!”
华元明辜鸿信二人脸色都不好。
谁要赴什么宴?这分明就是断义宴?
他们想再说,但也知道夏万清做了决定,再说无益,除非他们舍弃那三等校尉的官身,继续回去当江湖人。
可当官这回事,只要当了,他可不想再做江湖人了。
辜鸿信心里有些怨气,暗暗下决心,他日,他定要成为大官,他要让夏万清后悔今日的决定!
夏万清又看皇甫宇轩:“请轩公子在这里,便是做个见证。轩公子身份尊贵,皇室中人,做这个见证,真是再好也没有!”
皇甫宇轩看着笑得甚是开怀的夏万清,心里暗骂:“老狐狸!”
这哪里是要他来做见证?这是要他死心吧!
想必,他之前想要让四寨主和那护法堂主入仕的事,夏万清也知道了。还是华辜二人不得力,三个人连一个都没拉过来!
皇甫宇轩笑了起来,道:“夏伯父看得起,我自然是荣幸之至。怎么说我在昊天寨也住了几个月,把那里当我的家一样,把那里的叔伯兄弟们也当成亲人,只要他们想博一个出身,我定然鼎力相助。虽然江湖官场路不同了,但当时的情谊在,我绝不会失言!”
夏万清仍是笑得开怀,道:“轩公子高义,你这话我自会转告昊天寨其他兄弟们!”
皇甫宇轩心中冷笑,他就不信,人人都会像夏万清这般,升官发财,哪个男儿不想?以前没有机会,现在机会在他们面前,自会有人抓住!
凭他曾在昊天寨住过的几个月所结下的人脉,又有华元明辜鸿信在此,不说一呼百应,来上百多个,也是一支力量。
另外,今日的夏万清会因为夏文锦而离开京城,他日,他就会让夏万清因为夏文锦再次回到京城来,而且是带着整个昊天寨的人一起回来!
走着瞧吧!
宴很丰盛,不过,既然是断义宴,气氛便差了许多,华元明辜鸿信没有马上拂袖而去,是因为皇甫宇轩在这里没走。
皇甫景宸的出现,让两人不由得又看向皇甫宇轩,小小年纪,渊渟岳峙,气度沉稳,清华内敛,而且和文锦司尘的关系好像都不错,轩公子的心思会落空吗?
如果大哥和昊天寨靠不住了,他们能靠的便只有皇甫宇轩了,而皇甫宇轩要的,是文锦……
辜鸿信垂下眼眸中的那一抹算计,端起酒杯!
第728章 知道
既是断义宴,华元明辜鸿信各自举杯,和夏万清他们对敬三杯酒后,这件事便算尘埃落定了。
或者他们拖家带口的过来,原本是想着借着那样的热闹,重温山寨中的日子,顺便再劝说一波。若是让夏万清改变主意愿意入仕,整个昊天寨便会在京城重新聚集。
现在一切都已经落空了,他们再留下来也没有什么意思。
夏万清的毫不留情面,让他们心中颇有怨气。反正他们举家都已经到了京城,大不了从此和昊天寨一刀两断!
但是他们谁也没有走,好像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辜鸿信说得更加委婉动听:“大哥的意思我能明白,等大哥四弟五弟回去昊天寨,以后我们便不再论兄弟之情。但毕竟结义一场,大哥你们还在京城一天,就还一天是我们大哥,是我们四弟五弟,后天,我们会亲自送大哥离开,也算是为这段兄弟情谊留一段念想!”
皇甫宇轩也道:“聚也好散也好,不过是因为路不同了。做不了兄弟,以后还可以做朋友!”
皇甫景宸被夏司尘拉走,并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也没细问。
席间,夏万清举杯,敬他与皇甫宇轩,谢他们救了夏文锦。
皇甫景宸只是笑了笑,举杯饮尽,皇甫宇轩却是极其谦逊,一副为了夏文锦,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的姿态。
华元明辜鸿信自是免不得又为皇甫宇轩说了许多好话,只是转头看夏家父子父女三人神色淡淡,并不接茬,这就是没戏了。他们也便不再多说,只是不停的敬酒。
明明是断义宴,倒好像是接风洗尘一般。
夏万清说离开就离开,第三天,果然便带着卓鹏举几人准备回去锦州。皇甫宇轩又派人来送马,送盘缠和行头,不过,夏万清都婉拒了。
马匹和路上所需要用的东西,都已经备好,是夏文锦和皇甫景宸一起准备的。夏万清知道,不过,他看着夏文锦和皇甫景宸两人在他面前并肩而立,这要换了以前,定然要暴跳如雷的,但他只是看了一眼,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
反倒是夏司尘笑嘻嘻地邀请皇甫景宸去昊天寨作客。
夏万清幽怨地看了儿子一眼,官场江湖不同路,他都已经和走上官场的兄弟断义了,这臭小子却要邀请一个皇孙去昊天寨作客,这不是拆他的台吗?
夏司尘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压低声音道:“老爹,一个是你看中的,文锦不喜欢。一个是文锦看中的,你不乐意。你看中的可以在寨子里住几个月,文锦看中的当然也可以!以后我是少寨主,你就当我提前行使寨主权力了!”
夏万清扬起手,夏司尘已经猴儿一样溜走了。
他想想也是,他好像眼光有问题啊,看中的似乎的确没有文锦看中的好。
他又有些怨念,这也不能怪他眼光有问题,当初不是没有选择吗?文锦一直昏迷不醒,他太过担心才被那个瞎子骗了,以为真是八字相合的天降姻缘。而且,那时候的皇甫宇轩,他既不知道他是皇孙,而皇甫宇轩所表现出来的,又是那般优秀完美。
都是过去的事了,他对皇甫景宸温和地道:“文锦被劫持,能将她救出,必然不容易,你辛苦了!”
这是他正式的,单独的向皇甫景宸道谢。
皇甫景宸摇头道:“并没有不容易,司尘兄及时赶到,有惊无险!”
他轻描淡写地把这件事揭了过去,夏万清想到皇甫宇轩谈到这件事时候的态度,对皇甫景宸又添了几分满意,深深地看了皇甫景宸一眼,道:“司尘说的没错,有空你可以到昊天寨来做客!”
皇甫景宸很高兴,抱拳道:“多谢夏伯父,等我爹娘到了京城,一定会一起去拜见夏伯父和诸位寨主!”
等他爹娘来了一起去?
夏万清想着这话的意思,不过皇甫景宸没有说明,他也没有再问,只是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皇甫宇轩华元明辜鸿信也来了,华辜二人带了酒,十里相送,兄弟情深的样子。
夏万清看着他二人,心情有些复杂,走着走着,就兄弟陌路了,从此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他抱了抱拳,道:“官场复杂,两位平时多多留心,祝你们得偿所愿,平步青云!”
华元明也有些涩然,抱拳回礼道:“大……寨主也是!希望昊天寨一如以前,在江湖声威赫赫,越来越好!”
皇甫宇轩道:“夏伯父,若是你与寨中的诸位叔伯们改变主意,欢迎再回京城。我之前说过的话都作数,定以我全力,为各位谋一个前程!”
夏司尘笑道:“轩公子的好意,我肯定帮你带到!能当官呢,说不定很多人就会过来找你了,到时候你可不要嫌烦哦!”
皇甫宇轩笑道:“当然不会!我之愿也!”
夏万清看着站在那里袅袅婷婷的夏文锦,夏文锦眼里也有惜别之意,不过她更多的是开心。
夏万清想交代几句,还没张口,便摇头笑了笑,江湖历练后的文锦行事稳重缜密,好像没有什么可交代她的。他只道:“你既然京城事情未了,等事情了了,便回寨子里去吧!”
夏文锦道:“我知道了,爹!”
又道:“四叔保重,五叔保重,李叔保重,胡说保重!哥,你也保重!”
夏万清冲着华辜二人和皇甫宇轩抱了抱拳,道:“就此别过!”拨转马头,便向西而去。
卓鹏举白飞沉李龄胡则齐也抱了抱拳,打马随着夏万清去了。
夏司尘落在最后,他对夏文锦道:“臭丫头,遇事别逞强,有哥呢!要有什么不如意的,递个信给哥,哥给你办!”
夏文锦挥手,赶苍蝇一般道:“知道了知道了,回你的江湖去吧!”
夏司尘一脸受伤,满眼哀怨地道:“文锦,哥很难过,你长大了,你已经不需要哥了。”
夏文锦:“……”
夏司尘继续道:“文锦,既然你不需要哥了,那哥就华丽丽的滚出你的视线了。不要太想哥哟!”
说话间一夹马腹,马儿疾驰而去,空气中只留下夏司尘洒脱的笑声。
华元明辜鸿信也回城了。
看着远处人马越来越远,夏文锦久久没动。
放下心是一回事,但心中还是会有离愁别绪。
皇甫景宸道:“文锦,你若是想他们了,我陪你回去锦州!”
夏文锦看着他展颜一笑,道:“好!”
皇甫宇轩已经准备走了,只是皇甫景宸和夏文锦没走,他便又停下来,一转头看见这边夏文锦和皇甫景宸低语,立刻走到夏文锦面前,声音柔和,善体人意地道:“文锦,夏伯父他们是回去山寨,想必在山寨会过得更加开心。你放心吧,京城有我呢,我会护你周全的。”
夏文锦看了他一眼,道:“轩公子,多谢你的好意,我们并不熟。再说我可以保护我自己,不需要别人护我周全。”
能跟皇甫景宸低语,跟他就不熟?皇甫宇轩看向皇甫景宸,掩下眼底深处的厌恶和忌惮,露出春风般和暖的笑意:“没想到景宸堂弟竟然还会在我之前来到,想必夏伯父对你印象颇佳了!”
皇甫景宸道:“多谢堂兄关心!”
皇甫宇轩等了一会儿,见他竟然就只说了这一句就不说了,心里暗骂装模作样,又转头对夏文锦道:“夏姑娘坐我的马车回去吧,我的马车甚是宽敞。”
夏文锦看他一眼:“谁说我要回去了?再说我自己有马车,轩公子先请吧!”
皇甫宇轩看看夏文锦,又看看皇甫景宸,叫他先请?他们好多些相聚时间吗?皇甫宇轩绝不会让他们如意,所以他又转向皇甫景宸:“夏姑娘有马车,堂弟你呢?你要和我同乘一辆马车吗?”
皇甫景宸哪能不明白皇甫宇轩的意思,正要答他骑马,夏文锦已经笑道:“我的马车刚好还有一个空位,景世子自是坐我的马车了!”
皇甫宇轩万没料到她竟然这样直白不避,拧眉道:“那怎么行?男女授受不亲。”
夏文锦似笑非笑地道:“我不介意就是了,怎么轩公子还有意见?”
皇甫宇轩变色道:“夏文锦,你知道你这样做,别人会怎么看你吗?”
夏文锦不在意地道:“不知道啊!我也不想知道!我是为自己而活,干嘛要管别人怎么看我?”
说着,她还对皇甫景宸招招手:“上车吧!”
皇甫景宸一笑,扶着夏文锦上了马车,自己也上去。顾恒将上马凳收好。那边江宁见皇甫景宸上了夏文锦的马车,笑逐颜开地做了个手势,表示他会把公子的马带回去。
皇甫宇轩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模样,气得七窍生烟,他看中的女人,这样无视他,却对皇甫景宸那般亲密,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青布马车缓缓而行,将皇甫宇轩那豪华的马车甩在后面,夏文锦笑了起来。
皇甫景宸目光柔和地注视着她,声音更是柔和:“你笑什么?”
夏文锦双眼亮晶晶的,脸上的笑意还没消,露出贝齿,神色轻快地道:“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锦州,为什么会想要去娶我这么一个江湖女子吗?”
皇甫景宸道:“知道!”
夏文锦意外道:“咦,你真知道?”
皇甫景宸点头,道:“我们见过莫清风,他是《观星之法》的传人,但是这世间还有一部《观星之法残卷》!”
这话题有些突兀,不过夏文锦一点也不意外,笑道:“所以,你查到了什么?”
皇甫景宸目光落到她娇艳的脸上,眉如远山含黛,眼如秋水凝波,文锦真好看啊!他道:“你被劫持之后,我觉得庄王可疑,所以去了庄王府,不过我没有什么发现,只是我派出的人却发现钦天监监正藏头露尾地出现在庄王府,并且匆匆离去。派人跟上后才知道,这位监正可不简单,他得到了观星之法残卷,能观星相,断福祸,预前程,知生死!”
夏文锦饶有兴趣地道:“你查到的东西不少呀,还有些什么?”
皇甫景宸道:“庄王想要除掉我,因为钦天监监正说我的命相妨碍了他。皇甫宇轩想要除掉我,因为他想要娶你!你被劫持,是一个局,庄王与皇甫宇轩之间并没有交集,可是这个局,却由那钦天监监正一个人给连系了起来。皇甫宇轩的目的是除掉我,然后救你,让你对他感激!庄王的目的是除掉我,嫁祸给皇甫宇轩!”
夏文锦看着他,道:“这些都是你后来查到的,但你之前为什么会知道我在凤鸣庄?”
“是庄王给我送了消息!他既然设了局,肯定要引我去,不然,不是白设了这个局吗?”
夏文锦道:“你明知道是局,为什么还去?”
皇甫景宸目光落在她精致的眉眼间,低叹道:“就算是局,但是你实实在在的在凤鸣庄,身陷险境,生死未知!我……怎能不去?”
夏文锦收起脸上的笑意,眼神之中慢慢有了一丝朦胧,低低地道:“傻瓜!其实我根本不会有事,皇甫宇轩不会让我有事,就算他想让我有事,我也能自保!以后不要这么冒险了。”
皇甫景宸轻轻握住她的手,道:“你是不是也知道了皇甫宇轩为什么要娶你?”
夏文锦道:“是的!那个钦天监监正在搞鬼!什么星相,什么天命,我不信,可皇甫宇轩信!”她看着皇甫景宸:“如果有一天,皇甫宇轩能坐在那张龙椅上,你觉得如何?”
皇甫景宸摇了摇头,道:“如果我不知道余庆郡守是他的人,如果我不知道,他派人去控制了石安寺,还有他做下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也许我会觉得他有魄力,有本事,可是现在不能了。一个无视百姓疾苦,只为达到目的,只为夺得权力的人,登上了那个位置,会是百姓之福吗?”
夏文锦点头道:“自然不是!那么,你会怎么做?”
第729章 不能管
皇甫景宸笑了笑,道:“他不会登上那个位置,皇祖父还在呢。他的父亲已经贬为梁王,皇祖父会另立太子,不论新太子是哪位王叔,已经与他无关了。”
夏文锦看着他笑:“那你觉得你的哪位王叔会是新太子?”
皇甫景宸也笑了,道:“这个可不能猜,由皇祖父圣心裁断,不过,反正不会是已废太子,也不会是我爹。剩下的就只有信王叔,鲁王叔,篱王叔了!”
夏文锦意味深长地道:“就不能是皇太孙吗?”
这三个字让皇甫景宸吓了一跳,继而道:“你是说,皇甫宇轩?”
如果皇上立太子,那自然没有皇甫宇轩什么事儿,但如果他要立皇太孙。这一直生长在京城,心机城府极深,却在京城名声极好的贤德的名声的皇甫宇轩就很有机会。
他想到了什么,看向夏文锦:“会不会那钦天监监正凭着手中的观星之法残卷,便是认定皇甫宇轩是那个人,所以……”
夏文锦笑道:“庄王想要杀的是你,而和庄王走得近的是公羊璞玉,难道不该是你才是……”
皇甫景宸失笑道:“自然不是我,如果是我,公羊璞玉现在应该会围绕在我的身边,而不是让人一个两个的要我的命!何况,整个事件过程中还有三个疑点。”
夏文锦眨眨眼睛,道:“哪三个疑点?”
皇甫景宸细数道:“公羊璞玉看似和庄王走得近,但如果公羊璞玉真是为了庄王筹谋,庄王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他对我动手,与其说是想除掉我这个妨碍了他的人,不如说,是被人当了枪在使!”
夏文锦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以庄王的心性,似乎不应该这样,但是在当了太子后,却连做了几件蠢事,这和之前他的步步为营的行事风格不一样!”其实这辈子的夏文锦并没有与庄王接触,这是上辈子对庄王的了解。
皇甫景宸点头,道:“的确是蠢事!引诱太子强征民妇,却没做到不留痕迹;派人当街杀我,以太子的身份,却做祸乱京城的事,这本就是德不配位了。”
夏文锦认真地想了想,认同地道:“除非他觉得,杀你是当务之急,连把你引出京城都来不及了,非要立刻除而后快!那应该是威胁到了他的太子之位!”
皇甫景宸点头,后宫赐宴时候的毒酒,才是庄王精心准备的,只是被皇甫锦宣给搅和了。当街杀人不过皇宫赐宴失败后临时决定的第二套方案,所以才会有漏洞存在。但仍可见庄王的急迫和疯狂!
夏文锦听故事一般地道:“你不是说三个疑点吗?第二呢?”
皇甫景宸看她:“皇甫宇轩突然从京城赶去锦州,和你订下婚约,这太不合常理。我们若不了解皇甫宇轩就罢了,可越是了解,越是知道他这个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却能在京城营造一个好的名声,显然十分注意隐藏。但以他皇孙的身份,如果娶一个身在江湖的人,和娶一个京城大家闺秀,岂不是太过张扬?最主要的是,我爹当年这么做后,皇祖父便将他赶出京城,这么些年一直不喜。如果不是娶你的好处大过被皇祖父不喜的好处,他怎么会这么做?”
夏文锦眨眼笑道:“难道不能是因为我貌美如花,太过可爱吗?”
皇甫景宸也笑了,道:“可你也说过,他这么做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见过你!他只是知道你的生辰八字。计算生辰八字是否相合这种事,公羊璞玉想必非常拿手!”
夏文锦抚掌道:“这和我猜想的差不多。瞎子,生辰八字,也不知道我这生辰八字能为他带来什么样的好处。”她继续道:“那第三呢?”
皇甫景宸道:“公羊璞玉既然择主,便是不安于现状,想要飞黄腾达,甚至位极人臣。不论是他先找了那个人,还是那个人先找了他,总之应是一拍即合。既然公羊璞玉不是全心为庄王谋划,而庄王行事后的结果,虽然表面上看来与皇甫宇轩没有特别的好处,但是却少不了他的影子,这就说明他们是早就开始合作了!”
夏文锦笑道:“你说的没错,我派人潜在公羊璞玉的身边三天,得到的信息虽然不多,但是推敲前因后果,再和你的消息整合在一起,便是一条完整的信息链。公羊璞玉凭借观星之法残卷,自认为已经先知,想要日后位极人臣,自是先要从龙之功,他和皇甫宇轩早就勾结在一起。也许他动用什么秘法,知道皇甫宇轩娶什么样的生辰八字的女子,能为他带来极大的帮助,所以不惜来娶我一个江湖女子!现在的公羊璞玉,表面上和庄王走得近,但其实他只是在利用庄王!这说明,皇甫宇轩果然在筹谋皇太孙的位置!”
上辈子到死也没有能解开的疑惑,现在终于知道了。
皇甫宇轩的筹谋,却不是推测,而是她上辈子就知道了。
她又看了皇甫景宸一眼,这一眼目光有些奇怪,皇甫景宸道:“现在看来应是如此,不过文锦,你这样看我,是有什么不妥吗?”
夏文锦摇头笑了,哪里有什么不妥?
不过是上辈子她压根不知道皇孙之中有个皇甫景宸,应是真的被庄王和皇甫宇轩得逞,好在这辈子不会了。
经过凤鸣庄的事情,皇甫景宸的所有的劫应该都过去了吧?
见到莫清风,再好好问问!
或者,她也可以去见见空禅大师!
夏文锦道:“你会去阻止吗?”
皇甫景宸想了想,摇头笑道:“皇甫宇轩一直在筹谋,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他未必会成功。那些想要那个位置的人,会和他各凭本事,皇祖父也会有定夺!这件事就算我想管也管不了!因为我不知道,他不适合,别人未必就适合!”
夏文锦懂了,既然天下乌鸦一般黑,那最后胜出的那只,同样黑!
她想想,以皇帝对诚王的厌恶和忌惮,已经完全被排队在外了,那信王,鲁王,篱王,在上辈子,都是红着眼盯着那个位置,谁也没有想过那些百姓的生死,那些黎民的祸福,血流成河,连火炎国大军逼近,朝中也无兵无粮,才会有诚王一家战死殉国,让火炎国弹丸小国,连下十城三关,整个云州几乎都成了火炎国的马场。
可朝廷在做什么?那些王爷在做什么?他们都在争抢那个位置,谁也无暇去理会边境战乱,无暇理会战乱地方的百姓生死,无暇去收复失地。
到皇甫宇轩即位,南夏元气大伤,为了保证登基大典顺利举行,他还派使臣携带着云州三郡地图,将整个云州剩余的郡县送与火炎国,当成求和的条件!
可皇位是皇上的皇位,身为皇孙,皇甫景宸若是插手了,便会被认为是觊觎那个位置,首先会引来那些人的反扑,他不能管,至少现在不能管!
马车晃晃悠悠进了城。
皇甫宇轩的马车一直跟着,看着前面的青布马车,皇甫宇轩心中又气又恨,脸上倒是一片云淡风轻。
有风声在车窗外一响,皇甫宇轩低喝:“进来!”
一个灰衣影子只是一晃眼间就出现在马车上,马车没有停,就只是车帘动了动。那是皇甫宇轩的暗卫,拱手禀报道:“公子,府中有事,请你速回!”
“什么事?”
暗卫低声道:“王爷在筹立世子!”
立世子?他却不知道,显然父王不准备让他当世子!
他的嫡兄皇甫鸿翼,那就是个和父王一样的草包,他有什么资格当世子?
很好啊,梁王府里几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了,父王还惦记着皇甫鸿翼这个长子呢?趁他出门,鬼鬼祟祟筹立世子,在写奏表了?准备呈送御前了?
他声音微冷:“加速,速回府!”
车夫应声:“是!”一扬鞭,马车顿时飞奔起来。
前方青布马车仍是悠然行走,不过此时皇甫宇轩顾不得了,飞快地擦身而过,向城里驰去。
梁王府。
梁王的书房里,梁王和皇甫鸿翼都在,皇甫鸿翼脑满肠肥,原本还算英俊的脸上堆了太多的肉,使他少了几分皇孙的清贵,倒是像个富家纨绔。
梁王难得脸色郑重,语重心长地道:“鸿翼,父王一直没有立世子,也是太耽误你了。父王这就写奏表,请你皇祖父准许,立你为世子!”
之前他是太子,不能先立世子,因为立谁为世子,就是皇太孙,而皇太孙得父皇首肯。那时候父皇并不喜欢他的长子。后来失去太子之位,他是可以立世子了,但他还被禁足于府中,也不敢拿这事去父皇面前说。
现在他觉得时机已经到了。
此时他还有些小得意。
他这个父王,在府里的威严越来越低了,次子宇轩倒比他更像是梁王。同样是儿子,难道宇轩就不能像鸿翼这样听话,不给他添堵吗?
他是老子,难道还要看儿子的脸色吗?正好现在皇甫宇轩也没有成婚,以这个为借口,把鸿翼立为世子。
父皇寿辰将近,心情正好,他的折了上去,父皇定会同意!
立了世子,这是喜事,父皇一高兴,说不准还有赏赐!
皇甫鸿翼喜悦地道:“父王,儿子以后定会好好孝顺您!我是皇祖父的嫡长孙,皇祖父肯定会让我做个富贵闲王的。咱们一辈子只要吃喝玩乐就好了!”
一辈子吃喝玩乐,也不错!
梁王做太子的时候老被皇上斥责,现在做了梁王,父皇也不常把他叫到跟前骂了,他倒觉得松快许多!上次之所以到皇上面前哭诉,只是觉得被老三阴了,这口气得找回来,加上皇甫宇轩的那些话很是让他踌躇满志,但现在过去这些天,父皇也没有让他继续当太子的打算,他也就死了这份心。
他点头道:“你说的也不错!本王俸禄虽然减了,但例行的赏赐还有,富贵闲王是够啦!”
他提起笔,写了请封世子的奏折。
皇甫鸿翼咧开嘴笑,他从没有担心过,父王是太子,那他以后就是皇太孙,父王是梁王,那他就是梁王世子,嫡长子就是这样的自信!
梁王写好后,还凑到嘴边吹了吹,把上面的墨迹吹干,小心地折叠起来。
他还是亲王,可以随时进宫。
将折子拿好,他道:“本王即刻进宫,赶在你皇祖父寿辰之前应该就能定下来,到时咱们梁王府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说着,他就要往外走。
一个声音充满凉意地道:“父王这是要去哪儿啊?”
梁王一惊,手一松,手里的奏折掉到地上。
他低头去捡,同时心中也生起一丝火气来,这是他的梁王府,他是老子,怎么因为儿子的一句话还吓掉了手里的东西?说出去这个脸他可丢不起。
他将奏折捡起放进袖中,直起身来,沉下脸道:“放肆,这是本王的书房,没有叫你,你跑来做什么?”
皇甫宇轩目光扫过梁王,又扫过皇甫鸿翼,皇甫鸿翼倒没有什么异常,倒是梁王眼神有些闪烁。
他淡淡一笑,道:“父王约大哥进了书房,定是商量大事,身为梁王府的一员,我怎么能不来看看?”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是语气之中,却不是儿子对父亲的敬畏,相反有些居高临下。
梁王听出来了,他想起幕僚李先生的话,顿时皱眉道:“本王才是这个府里的主子,你一再忤逆,干涉父王行事,你这是为子之道吗?”
皇甫宇轩似笑非笑地道:“那父王觉得我怎么做,才是为子之道?父王说吧,我改!”
看着皇甫宇轩脸上凉薄的笑意,梁王心中没底,色厉内荏地哼道:“以后知道进退,谨守礼仪便是了!”
“知道了!”皇甫宇轩敷衍地随口答了一声,然后道:“如果我没看错,父王刚才是在写奏折?听说父王要立世子了?父王是想立大哥为世子吗?”
梁王有些心虚,不过他又觉得他不应该心虚,当下沉脸道:“立世子是本王的事,不是你该多嘴的,你退下!”
第730章 震慑
皇甫宇轩又笑了,他笑得分外文雅,分外好看,一边笑一边走前一步,走到皇甫鸿翼的面前,笑容温和亲切:“大哥,那就恭喜你了!”
皇甫鸿翼喜笑颜开地道:“谢谢二弟!”
他觉得这个世子之位是他的,但是,毕竟还没有封,父王的请封奏折呈过去了,以后他才是真正的梁王世子!
梁王看着皇甫宇轩,这个儿子明明在笑,他却觉得连后背都在发冷,他哪里还顾得自己身为一个父亲的威严,讷讷地解释道:“世子请封,历来是嫡长为先。你大哥已经成家,我梁王府现在也不比当初,趁着你皇祖父寿辰在即,正是请封世子的好时候。”
皇甫宇轩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好时候?他这个草包父王,现在竟然会去想什么时候是好时候了?
真是可笑!
若是他知道想什么时候是好时候,又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不过他想不到,但是有人想得到。
皇甫宇轩笑嘻嘻地道:“父王说的有道理,现在的确是好时候啊。不过父王也不用急着去宫里,儿子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礼物?
梁王心里并没有惊喜和高兴,只有意外,还有一些不安。
他干巴巴地道:“什么礼物?”
皇甫宇轩提高声音:“带进来!”
随着他一声令下,有什么东西被扔到了书房的地上,似乎是个破布口袋,正好扔在梁王和皇甫鸿翼的脚下。
蓬的一声,太过突然。梁王和皇甫鸿翼下意识后退一步,低头看去,那哪里是个口袋?那分明是个人啊!
那人头发乱蓬蓬的,身上到处是痕,衣服上一处一处破开的口子,看起来像是鞭子硬生生抽出来的。
虽然是奄奄一息的跌倒在地上,可是梁王还是一眼认出来,这正是他的谋士李先生。
梁王的脸色顿时煞白。
他想起这些天他和李先生的长谈。他对李先生诉苦,说这个梁王府里,他像个闲人。
但是他是太子的时候并不重视这个李先生,只不过他成了梁王他府中的幕僚,大多都另投高枝了,只有这个李先生留了下来。
这一切这个李先生都看在眼里,所以李先生建议他,早立世子,定下这个王府之中的格局。
李先生说,定下世子,就是定下了尊卑位份,从此二公子不会再有非分之想,自然也该知道凡事以父王和长兄为先。
梁王想到皇甫宇轩的狠劲,也的确有些不敢。
李先生对他细细分析了一遍,另外李先生觉得。如今的梁王应该韬光养晦为佳,而二公子这样,早晚会为梁王府招祸。
只有早定世子,断了他的念想,方能彻底解决这个隐患。
梁王一听,觉得大有道理,但他还是背着皇甫宇轩在做这件事,没想到还是被皇甫宇轩发现。
皇甫鸿翼也是吓了一大跳,他指着皇甫宇轩,大声责问道:“二弟,你放肆!你这是干什么?这是父王的书房,你弄这个死人到这里吓唬谁呢?真是太没规矩了!”
皇甫宇轩不以为意地笑道:“大哥这可是错怪我了,咱们梁王府自然应该上下一心,但有些人不安现状,竟然敢挑拨主子之间的关系,那自然是不能留了!不过,在这府中,我上有父兄,既然处置了人,自然要过来,向父王和长兄禀报一声!”
这是禀报,这是示威吧?
梁王心里暗暗咬牙,但更多的却还是害怕。
他忘不了上次皇甫宇轩当着他的面杀掉的那几个下人。
那样的血腥场面,本来以为只见一次就已经够吓人了,现在竟然又见到了一次。他不是没有杀过人,甚至灭过人全家,但那都不是他自己亲自做的,也不是在眼前做的。
这个李先生。应该是活不了了吧?
梁王脑子里空空的,额头上渗出汗水。
皇甫鸿翼虽然不管事,也远不如皇甫宇轩的凶和狠,但是此刻也被皇甫宇轩的笑,还有他凉薄的眼神盯得直发毛。
他有些结舌地道:“什……什么挑拨?这……这个人不是父王的慕僚吗?”
皇甫宇轩点头道:“对呀,这人真是父王的幕僚,不过显然他不想做慕僚,他想做父王的主呢!父王,你说是不是?”
梁王擦着额头的汗,嘴唇吸动了几下,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皇甫宇轩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心中无比清楚。他虽然平庸没有才干,但毕竟也在太子之位上这么多年,并不是傻子。
他也知道皇甫宇轩是来兴师问罪的,此时他的心里乱糟糟的,既有愤怒气恼,又有害怕恐惧。
皇甫宇轩偏不放过他,还问道:“父王?”
梁王艰难地点了点头,道:“李方既然得罪了宇轩,宇轩,你自己看着处置就是,本王没有意见!”
皇甫宇轩却不让他这样蒙混过关,他笑道:“李方得罪的可不是我,而是父王啊!父王,我是个很温柔的人,不敢轻易沾染人命,但是遇上这样的大事,我又不能不管。其实李方没有死,我是把他送过来让父王处置的。父王,你说他该怎么处置?”
梁王低下头一看,地上的李方果然还在蠕动。他艰难地抬起头来,看着梁王,口鼻流血,模样惨兮兮的,这才多大一会儿?皇甫宇轩的人竟然把他打成了这个样子。
李方嘶声道:“王爷,这是梁王府,做主的,理当是王爷而不应该是二公子啊!”
梁王没有出声,他不知道该不该出声。他不敢!
此时他甚至有点想叫人捂住李方的嘴。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话,找死吗?找死不要紧,不要把他拖下水呀。
见梁王不答,李方再次拼尽全身力气,嘶声道:“王爷,梁王府已经获罪一次,如不韬光养晦,以图后路,再得皇恩,将会让梁王府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啊!在下之前所言,你要牢记在心,不然,梁王府风光不再,你若不早下决断,听一个黄口竖子之言,早晚断送了梁王府,断送了你的锦绣前程……啊……”
一声惨叫,血液喷溅,溅到了梁王和皇甫鸿翼的脸上,热热的血,腥腥的气味,最主要的是,皇甫宇轩一言不合,竟然就拔出剑来斩断了李方的一只手臂。
李方原本就伤痕累累,此时更是痛得死去活来,却一时昏迷不了。
皇甫宇轩笑嘻嘻地道:“父王,看来你和这个李先生还聊了不少,不知道这位李先生到底说了什么?要父王你牢记在心,准备对付我吗?”
“当……当然不是!”梁王又退后一步,结结巴巴地道:“本王没有听他的,他的话本王一句都没有听!”
皇甫宇轩仍然在笑,声音却冰冷:“父王没有听,那父王怎么会急着立世子呢?”
血就在眼前,李方的惨叫声声声入耳,梁王嘴唇哆嗦,眼神慌乱,喃喃道:“除了你九王叔,其他的王叔都早早的立了世子了。本王为长,怎么可能久久不立世子?本王……不能不立世子!”
皇甫宇轩道:“哦,原来是这样呀,看来,是我错怪了父王!”
皇甫鸿翼早就被鲜血吓白了脸,他毫无底气地道:“你……你想做世子?”
皇甫宇轩笑了笑,目光落在这个脑满肠肥细皮嫩肉的大哥脸上,悠然道:“皇祖父的儿子个个都想当太子,王爷的儿子个个都想当世子,这也没什么错呀。大哥你说是不是?”
是不是?没什么错?
大错特错好不好?有嫡长子在,他一个次子,想这些干什么?
皇甫鸿翼觉得血腥味冲鼻,想起自己脸上溅的鲜血,又看看在地上翻滚都无力的李方,他很怀疑,如果他说想,皇甫宇轩手中那带血的剑,会不会就给他身上来一下子!
仔细想想,他只是想享尽荣华富贵,当不当世子,他都是皇孙,都会有荣华富贵的。
如果要为一个世子之位,把命丢了,那可就不划算了!
美女不好看吗?美酒不诱人吗?现在的日子不香吗?
皇甫鸿翼用力地咽了一口口水,艰难地道:“不……这不是我该想的,自有父王……父王定夺!”说完,他小心翼翼地绕到门边,也顾不上梁王还在室内,狂奔而去。
皇甫宇轩仍是温和地笑着,看向腿肚子都在打哆嗦的梁王,道:“大哥说的对,立不立世子,立谁为世子,都有父王决断。这件事我不会管,不会在意,父王也不必害怕!”
梁王一怔,他把李方弄成这个样子,又当着他的面拿剑弄出这么多的血,把书房的地面都污染了,现在说他不管不在意?
那为什么弄这么一出?
似是看透他心中所想,皇甫宇轩道:“父王立谁为世子,该是父王的主意,而不是被人进了谄言。所以,我才将李方拿来,给父王处置,父王,你看,该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
梁王一眼都不敢看地上那个血糊糊连惨叫声都嘶哑得听不见的李方,这人肯定是不成的了,小心翼翼地道:“要不……处死?”
皇甫宇轩抚掌道:“父王果然英明,对待谄媚惑上之人,就该如此处置!”
地上的李方眼底死寂一片,再也承受不住,昏死过去。
梁王叫来护卫把人拖下去处置。
皇甫宇轩把剑扔给洪杰,又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斯文温雅地道:“父王,那儿子就不打扰你了。”
说着,他脚步轻抬,就向外走去。
梁王还有些怔怔的,这么说,他可以立鸿翼为世子?李先生说的话很对呀,现在皇甫宇轩敢这么凶,敢当着他的面无所顾忌,就是因为王府格局未定,尊卑不分。
皇甫宇轩私底下做的那些事,虽然没让他知道,他也知道一点端倪,权力,皇甫宇轩不想放。但是李先生说了,天下没有废太子,被再度立为太子的先例。私底下做的动作又怎么能瞒得过皇上?再这么下去,梁王府都会被他拖累。
不如立只爱美人美酒的鸿翼,让梁王府安稳下来吧!
皇甫宇轩已经走到了门口,却又转过身,梁王道:“你……还有什么事?”
皇甫宇轩温煦地笑道:“事倒没有,不过想提醒父王一件事。”
“你说!”
皇甫宇轩云淡风轻地道:“父王,你立谁为世子我没意见!不过,你若真立了大哥,以后你的嫡子就只剩下一个了!”
这叫没意见?
梁王差点晕过去,什么叫立了鸿翼,嫡子就只剩下一个了?
是说这样他就会离开梁王府吗?
不对,他这是威胁啊,既然是威胁,肯定不是他离开!
梁王瞪大眼睛,指着他道:“你……你……”
皇甫宇轩轻笑一声,走出书房,将震惊愤怒惊恐的梁王扔在身后!
梁王从袖中拿出奏折,死死捏住,手背青筋直冒,最后颓然叹息一声,咬牙将奏折撕了。
城门口的马车颇多,京城这阵热闹起来。
皇上寿辰近了,京城里一派热闹景象。
奉召回京的藩王都在路上,今日信王先到了,城门口好一阵热闹,夏文锦让顾恒把马车先停在一边等待。
夏文锦透过车帘窄小的缝隙看过去,那边信王的车驾绵延十丈,箱笼马车护卫,马车豪华,骏马雄健,护卫精神,好生威武。
皇上寿辰啊,竟然就快要到了,她和皇甫景宸在江湖中给皇甫宇轩添了那么多乱,上辈子的乱势,还会一样吗?
皇甫景宸看着她默然的神色,关切地道:“怎么了?心情突然不好?”
夏文锦笑了笑,道:“也不是,只是突然有些离愁别绪。这位是你信王叔?”
皇甫景宸点头,文锦心中似乎有事,不过,并没有不高兴,若是她想让他们知道的,肯定会告诉他,既然没有告诉他,那他就不问。反正不管文锦有什么为难,他都会在她身边!
他心中还有些开心,父王母妃要再次来京城了。
他之前对夏万清说,到时候会和父母一起去昊天寨做客,嗯,跟父王母妃说说,请他们在皇祖父寿辰过后,去昊天寨提亲,应该没有问题吧?
第731章 血虎堂
京城谁为主,龙椅谁来坐,与云州诚王一脉毫无关系。
朝臣们都知道,接下来皇上的寿辰,也许便将定下下一任太子,但所有人都知道与诚王无关。
皇甫景宸也知道。
诚王无心这个位置,皇甫景宸也很淡定。
看着信王队形威武,马车豪华,气派十足的样子,他也没有觉得有什么意外。信王封地富饶,出行自是财大气粗些。
信王的车队好一会儿才全部走过去,夏文锦的马车这才不紧不慢地进城。
对目前的夏文锦来说,她算是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对于京城接下来的风起云涌,她其实也没多在意。
他们做了那么多事,皇甫宇轩这辈子可不如上辈子那样准备充分,人手充足。至少,昊天寨就没有为他所用,少了这么大一块踏脚石,他的暗卫和培养的死士杀手,用起来可就不能这么随心所欲了。
信王进京的消息,篱王等人都知道了,才进城门,没走一段路,篱王几乎和信王世子前后脚就到了,接着是鲁王世子,再走一段,皇甫宇轩也到了。
这一番见面,好一番亲情厚重,其乐融融,至于其中有几分真情实意,那就不得而知了。
信王府在长顺坊,是早前皇上赐的府第,里面园林雅致,雕梁画栋。
那时,刚好是诚王忤逆了皇上之意,被直接赶去云州贫瘠且战乱的藩地,信王这个老六在皇上面前就懂事听话得多,也许是对诚王太过严厉,对信王皇上还是颇为宽厚温暖的。
不但赐了京城的府邸,封的藩地也富饶繁华。
夏文锦远远地看见,笑道:“你那些个堂兄们好像都来迎接你这位信王叔了,你要不要露个面?”
皇甫景宸道:“不用了,我独自在京城,又无心和朝中之人交往,所以信息滞后些,这没有什么,到时候叫管家送份礼物过去就是了!”
他看夏文锦:“本来进城就应该下车,现在看来,还得多坐一会儿了。”
这时候下马车,定会被那边热闹的人群看见,皇甫景宸却并没有和他们寒暄一气,做出和融的假象。
夏文锦看着少年精致的侧脸,同样是皇孙,上辈子的皇甫宇轩,这辈子的皇甫景宸,她都相处过,但显然,面前这个行事有度,温雅漂亮的少年,比那个英俊潇洒,八面玲珑的皇甫宇轩,要好得多。
也许别人眼里的皇甫宇轩才是完美,不但长得那般俊逸,而且才学不俗,在京城还有贤名,而且还是京城三公子之一。
而皇甫景宸,自到了京城,便十分低调,极少参与京城的聚会。
可她还是觉得面前的少年好。
其实这少年长得更加好看,皇甫宇轩的贤与才,是刻意营造,用心经营所得;而皇甫景宸,他的善良和侠义,是自然而然,不是为了名声,也不是为了得到什么好处,只是心存悲悯,愿意拔刀相助,不去计较得失和后果。
这才是她所看重的。
她笑微微地道:“送你到诚王府去也无妨!”
当然没有送到诚王府,知道夏文锦还有事要办,在一个小巷口,皇甫景宸便下了马车,夏文锦也没有坚持。
皇甫景宸下车后,夏文锦的马车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她挑开车帘,已经看不见皇甫景宸的身影了,她对顾恒道:“今天去哪里?”
这话问得突兀。
不过,顾恒却明白他的意思,道:“今日去血虎堂!”
“差不多开始了吧?”
顾恒道:“应该开始了!”
“那就去吧!”
顾恒什么也没有问,立刻把马车换了个方向,向另一条街驶去。
天虎堂,京城势力中的中型势力。
凌骁的办事效率很高,在当初和夏文锦商定怎么让飞云阁在京城打响名头,得到认可后,他就立刻着手去办。
飞云阁初到京城,名不见经传,又不是江湖一流势力。而江湖中势力那么多,京城里的那些势力又怎么会听说?
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得知这飞云阁竟然想在京城分一杯羹,而且分外嚣张,要让他们俯首低头,那四十三家小型势力果然不服。
不过,凌骁带着人一家一家的挑战。
他甚至没有出手,只是让飞云阁到京城的兄弟们动手,他在一边压阵。那四十三家势力,就成了三十七家,还有六家?被凌骁知道他们私底下做些强抢民女,采花害命,卖五石散牟暴利,下三滥且作恶多端的,直接给打散了。
凌骁被人害死最尊敬的师娘,还给他套上不堪的黑锅,师父见疑,师妹见弃,江湖人人喊打,那段最委屈最黑暗的日子,在他心中留下极深刻的阴影,所以,遇上那些用恶毒奸计的,他出手毫不留情,直接将人废了。
剩下的,当然也未必就是至清的水,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不会滥杀无辜!
那三十七家的掌门人,谁也不是飞云阁的对手,尤其是在某个势力首领试探了一下,感觉到凌骁的武功比他高出许多之后,哪里还敢继续牛气冲天做出士可杀不可辱的样子?
技不如人,俯首低头,他们觉得这也是正常的。
飞云阁嘛,的确比他们强,那他们就承认一下比他们强,也没有什么损失,毕竟这是事实。
而若不承认,他们承受不起后果!
想想一天被人挑战三回,打得爬不起来。而人飞云阁走的是正常的江湖挑战,无刺可挑,对战的时候也是一招一式光明正大,武力碾压,他们最后都承认了。
承认当然不仅是承认,这就表示,原本京城这些势力分一块大饼,现在又多挤进了一家要一起分,他们的利益会受到损害。
只是他们又想,他们只是小型势力,扛不住是事实,分就分吧!
于是,那三十七家的掌门人,都认同飞云阁比他们强。
飞云阁挑战完小型势力,现在已经开始挑战中型势力了。
中型势力的挑战,就不如小型势力那般轻松了。
毕竟,他们这边,也是一流高阶高手坐镇的。
飞云阁目前来京城的高手,只有凌骁一个人是一流高阶,凌骁倒也不放在心上,他十分悍勇,那些苦难成为磨砺他心志的财富,哪怕是同阶,他往往也能出奇致胜。
目前,凌骁已经挑战了三家中型势力,并且得到认可。
这些势力是有排名的。
原本以前小型势力,飞云阁一路打到第一,有知情人以为他们这下应该消停了,都第一了,该满足了吧?
但现在,战胜了三家中型势力的飞云阁,自然也当之无愧是中型势力了,而且,还排到第十五了。
排十四的梅花堂做好了准备,谁知道飞云阁的帖子直接下给了排在第十的血虎堂,一下子越了五个势力。
如果飞云阁把血虎堂打败了,那就替代了第十的位置。梅花堂等几个势力固然觉得受到了轻视,血虎堂也觉得被冒犯到了,所以与其说是挑战一个势力,不如说是连同这几家一起得罪了。
不过,既然挑战,也不怕得罪!
只是,凌骁不知道,这血虎堂这次也不知道是怕输,还是和那些排名相近的几家势力同气连枝了,他们接了帖子,但排在第十一十二十三十四的四家,也都派了人来。
凌骁这次只带了五个人,一流中阶两人,初阶三人。剩下的兄弟,有的前些日子挑战时候受了伤,另外飞云阁里也要留人。
血虎堂的总舵,却是一片气派森严,从院门进去,一路上,血虎堂的人站立两边,中间只有一尺半宽,刀剑出鞘,虎视眈眈,人人眼睛盯着凌骁几人,脸色不善。
这点凌骁根本不在意。
他之前挑战的时候,也没有几家会有好脸色的。
纵使江湖人挑战别人是很正常的事,但是这是飞云阁要站稳脚跟,在那些势力眼里,就是要踩着他们往上爬。
被踩是技不如人?
他们可不承认!
大家都过得好好的,你挑战就是捣乱,把好好的江湖给搅成了一滩浑水。
那刀剑结成阵,处处冷气森森的样子,引路的血虎堂弟子一句话也没有说,也没有喝止,他们是存心要给凌骁一众一个下马威。
凌骁脸色如常,不止如此,飞云阁的另五人也一样。
这段时间他们也算身经百战了,再说,是递帖子来挑战的,真要动手,也不是这里。如果连这点江湖规矩都不守,那就看他们丢不丢得起这个人了。
从刀剑之中穿行,兵刃的寒气几乎贴面,到了大堂口,十几个血虎堂弟子一字排开,挡住门口,手中的长刀对准飞云阁众人。
凌骁面不改色,淡淡地道:“血虎堂的待客之道倒是新鲜,原来见你们的堂主,一路上还要先热身不成?”
迎面的血虎堂弟子冷声道:“你算什么客人?既然是挑战,怎么,你们不敢与我们动手?”
凌骁淡然,扫了这十几人一眼,道:“各位要是有心,一会儿在台上可以展现高超武艺,此时挡路,倒是可笑!难不成,血虎堂的堂主接了本人的挑战帖,还要让人先消耗消耗我的精力,才敢与我对战吗?”
这不就是在说他们堂主胆小,要先派人车轮战后才敢应战吗?
这些血虎堂的弟子大怒,七嘴八舌地骂道:“你算什么东西,说挑战就挑战,谁给了你脸?”
“血虎堂的威名,岂是你们能冒犯的?”
“现在滚走还来得及,不然,一会儿叫你后悔!”
“不知天高地厚!”
……
凌骁轻笑一声,扬声道:“薛堂主,若是你还没准备好,本人明天再来便是,派些虾兵角蟹将张牙舞爪,岂不可笑?”
要是血虎堂堂主敢承认没有准备好,那就等于直接承认自己是缩头乌龟,那才真是在江湖中抬不起头来了。
大堂里传来一个声音:“你们退下!”
那十几个血虎堂弟子十分不甘,但不得不退开。
凌骁一众大摇大摆地走进大堂。
大堂里有十几人。
这十几人却不像在外面的那十多血虎堂弟子一般,他们眼中精光十足,精气内敛,整个人气势不凡,显然都是好手。
凌骁目光扫过,对着坐在主位上那个四十余岁,右颊有一颗黑痣的中年男子抱拳道:“飞云阁青龙堂堂主凌骁有礼了!”
那位是血虎堂堂主薛盛。
青龙堂三个字一出,大堂里众人的脸色又起了变化,薛盛还没开口,旁边一个三十多岁瘦条脸便变色喝道:“飞云阁好大的架子,来挑战血虎堂,竟然只派了属下一个堂主前来!”
凌骁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认得这是排第十三的雷阳教主段四斩,这位段四斩是用刀的,据说与当时一个江湖颇有名头的恶人对战,四刀斩下,对手心胆俱吓得震颤,束手就缚,他也干脆把名字改为四斩。
他幽幽一笑:“没想到段教主在这里。我们飞云阁赶时间,所以没有一一挑战,段教主这是要指教吗?”
这话真够嚣张的,段四斩眼里一片凶厉的杀气,他也不是什么善茬,他还想能让雷阳教前进一两个名次呢,结果还没办到,有人却想冲到他前面去,他哪里能忍?
但在场不能忍的可不止他,另外还有人指责:“飞云阁的阁主就这么大的架子吗?既然要挑战我们这些势力,怎么也得阁主亲自出面吧,叫你一个堂主来算怎么回事?看不起我们吗?”
凌骁见薛盛连请坐什么的客套话也没说,显然是故意想看着他们给他难堪。
这血虎堂,不怎么样啊!
凌骁心里想。
不过,他却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道:“飞云阁做事,一向是派合适的人做合适的事,我们阁主太忙,只有我闲,所以这件事就交给我了。不管是阁主还是堂主,只要是我飞云阁的人出手挑战,结果我们都认,各位却又是为何咄咄逼人?”
众人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这飞云阁到处发帖子挑战,还说别人咄咄逼人?这也太无耻了吧?
第732章 打响
薛盛猛地站起,他觉得飞云阁不但无耻,还很嚣张,目中无人。
他喝道:“飞云阁不要欺人太甚,你们真当京城江湖是你们撒野的地方吗?”
凌骁面无表情地道:“薛堂主,我们飞云阁按江湖规矩挑战,按江湖规矩行事,怎么按江湖规矩,反倒被认为是撒野?难道在你们眼中,我飞云阁无需要挑战,你们直接承认我们是大型势力,以后遇见便退避?”
大型势力?
他们从小型到中型,也许经过了五年,也许十年,甚至更久,可这飞云阁,成立到现在才多久?半个多月前才出现在京城江湖,一个名不见经传,要人手没人手,要名气没名气的小型势力,一路挑战过来,原本以为只是想在中型势力中占据一席之地,没想到,他们胃口大得很,竟然是想成为大型势力?
薛盛等人都被气笑了,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难道他们以为,区区几十人,就能成为大型势力了?
凌骁当然没有这么以为,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夏文锦说过,飞云阁要打响名头。既然要打响名头,有什么方法比一路挑战过来,让所有的势力低头认输,从最底层的默默无闻,到无人不知,难道这不是最简单的扬名过程吗?
至于人手,他一点也不担心。
现在飞云阁到京城来的,只是青龙堂。
而飞云阁有青龙堂,青凤堂,青鸾堂,青云堂,飞鸽堂,飞鹰堂,飞虎堂,飞燕堂。以后也许还会有更多。
就算青龙堂,现在也只来了一部分而已。
阁主志在天下,甚至不仅只南夏,那他们这些当属下的,当然也要把目光放得更长远,让自己做事更有效果,更简单快捷!
段四斩不耐烦地道:“挑战结果你们认是吧?既然认就好,那就别废话了,我倒要看看,你准备怎么挑战!”
他们每人都带了好手过来,这大厅里济济一堂,二十多人,而对方却只有六个人。
这种势力的挑战可不是一对一,他倒要看看这六人怎么把他们全都打败!
就算按江湖规矩,他们这边车轮战,也不算丢脸,毕竟他们不是挑战的那方。要不是群起而攻传出去不好听,他们也不介意!
当然,这也是他们这几个势力听说今日飞云阁挑战血虎堂,赶来这里的原因。
飞云阁要胜了,他们这些势力就得往后挪一下位置,但若是败了,他们都能保住自己的地位。
凌骁并不在乎,道:“既然挑战,自然擂台上见高低!”
竟然想要擂台上见高低!
这五位堂主掌门心中又是愤怒又是冷笑。
狂妄,嚣张,还蠢!
段四斩名字叫得简单霸气,人却一点也不简单,他立刻问道:“你是说,你要以你们六人,挑战我们在场所有人?”
凌骁扫一眼厅内众人,淡淡地道:“我们若不是挑战你们所有人,想必你们也不会服气。既然我们飞云阁想要发展,那自是少不得要让你们见见我们的实力!”
还真应下来了。
段四斩见他上了套,喧宾夺主地道:“那请去演武场!”
薛盛对段四斩这种不拿自己当外人的行为有些不舒服,不过又一想,虽然接受挑战的是他们血虎堂,但与这几家也是息息相关。
再说,虽然他血虎堂是排在第十,但其实他们的实力相差并不大,正好也可以借机会看看别家高手的底细。
再说,这飞云阁的人来者不善,之前大堂门口的下马威一点用也没有,显然必须要靠硬战才能分出高低,没道理只他血虎堂出力,四家得利。当然是同气连枝,一起出力了!
这么点小问题,完全不必放在心上。
他一摆手,道:“请往这边!”
血虎堂的演武场在东面,一大片场地,有些堂众在那里练武,靠右边一个台,正可以用来切磋。
当一众人来到时,薛盛早着人把那些弟子驱散,另有弟子搬来座椅,在高台前摆好,让薛盛众人一一落座。
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忘了,并没有飞云阁的座椅。
凌骁看着薛盛,目光意味深长,还带了几分轻嘲。
从进大堂开始,凌骁脸上一直没什么特别多的表情,淡淡的,声音也平板板的,似乎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动容,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动怒。此时露出这种表情,薛盛当然知道为什么,他皱皱眉,喝道:“再搬几把座椅来!”
虽然对方是来挑战的,但是他们血虎堂一次下马威就够了,连座椅这等小事都要故意恶心人,那就有失风度了。
薛盛对凌骁道:“这位凌骁堂主,请划出道来!”
凌骁淡淡地道:“简单,各位掌门堂主首领,由本人接战。至于各位的贵属,由我青龙堂这五位弟子应战!”
这是兵对兵,将对将的意思?
可他也仅只是飞云阁一位“贵属”,叫他们以堂主掌门首领之尊,只应对对方一位堂主,未免有失身份!
薛盛道:“凌堂主,你们飞云阁来的人太少了,不需要再叫些人来吗?”
二十多人对六人,客气话还是要说两句的,不然,对方输了,万一对外称是他们以多欺少呢?
凌骁道:“我飞云阁目前到京城来的人暂时不多,阁主事忙,若她忙完了想来看看,自会来!”
原来那阁主是在京城,薛盛几人交换了一个眼色,薛盛道:“既然贵阁阁主在京城,是否等他到了再开始?我们人多,以免说我们以多欺少!”
凌骁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哪里是想见飞云阁阁主?不过是怕他输了不认账罢了,他淡淡地道:“阁主已经将此事全权交于我负责,不论什么结果,都是我飞云阁承认的结果。至于以多欺少?薛堂主说笑了,用通俗的话来说,我们是来踢馆的,若是和你们差不多的人手,那不叫踢馆,那叫混战!”
薛盛:“……”
段四斩等人:“……”
还真不是一般的嚣张!
段四斩道:“我来打头阵!”
凌骁又淡淡地道:“段教主,你的对手是我,难不成你不想让贵属上场?依我之见,还是让他们先玩玩,之后再轮到我们吧!”
在场五家势力,另四家首领有的带着两人,有的带着三人,血虎堂毕竟是主人,看样子准备出战且具备战力的,有八人。
二十二人,他带来的五个青龙堂好手,每人迎战四个。
而他这边,迎战五个。
以少胜多么,也没什么稀奇的,这半个多月里,他们一直这么干的!
不同之处也只是在于对付小型势力,他只观战,而今天,他得下场。
段四斩一口气被噎住,悻悻地道:“也行!”
他们这么多人,他还真不信这区区六人还能占到上风。
凌骁对身侧一人看了一眼,那人浓眉大眼,二十二三岁,相貌敦厚,穿得极其朴实,样子也老实,不像个江湖人,倒像是个壮实的乡间樵夫。
他腼腆地一笑,先是走到台下的兵器架那边,选了一把刀,迟疑着放下,又拿起一把剑,停顿了一会儿,把剑放下,又绕到左边,左看右看,举棋不定。最后,他好像没什么可选的,只好随手取了一枝长枪。
他先把长枪抱着,大概是觉得不雅,又拖着,枪尖和地面发出吱吱的声音,很是刺耳,他只得握住枪身,半夹在腋下,这才走上台去。
到了台上,他又将枪主放到地上,抱拳行了一礼,更加腼腆地道:“在下桑友冲,末学后进,请指教!”
说完,他就低下头,显得更加老实了。
飞云阁竟然派出这么一个人第一个上场,段四斩轻嗤一声,看来,凌骁说飞云阁现在到京城来的人不多,倒是真的,虽然他们一路打过来,想必也颇有折损。所以现在能用的就只有这么几个人,好笑的是竟然开始随便拉人凑数了。
他看得出来,另外几个当然也看得出来。既然对方派出这么个人。那就活该第一战就让他们讨个好彩头。
右边那个狂沙帮的右护法站出来:“我来!”
他到了台下,手一撑,一个飞身就跃了上去,轻捷利落,和桑友冲这个老实走上台去,还一脸腼腆的年轻人相比,气势足多了。
他道:“狂沙帮万奇!”说完,探手背后,拔出背着的双锏。
这武器比起刀剑要重,一般人不用,但是敢用的,都是好手。
桑友冲看着双锏,喉间一动,似乎是咽了一口唾液,这是紧张的表现啊。
段四斩对狂沙帮帮主低笑道:“还是秦帮主好眼色,你们这位万护法赢了第一场,看他飞云阁还嚣张个什么劲!”
狂沙帮帮主谦虚地道:“这飞云阁是不是之前太过激进,高手都打没了?若真是这样,倒是让我们先捡了便宜!”
说话间,台上两人已经开始打了起来,这万奇也不知道是想速战速决,还是不介意被人笑话,都不等桑友冲捡起地上的长枪,双锏就攻了出去。
招大力沉,呼呼生风。一出手就是雷霆招式,显然他是要把桑友冲的气势压下来,而且让他没有时间去取武器。
狂沙帮帮主轻叹道:“万护法一向性子急!”
段四斩笑道:“那人拿了武器不拿在手中,偏要放在地下,难不成还要等他一直磨蹭不成?”
说完,他看一眼离得稍远的凌骁,心想这位凌堂主的脸色定然很难看吧。
可没料到,凌骁正在和薛盛说话,竟然看也没看台上。
这不看台上,是知道会输得很惨,还是很放心压根不用看?
应该是前者吧,毕竟,是那么个人!
七招,万奇一直在攻,桑友冲一直在躲,果然没时间取武器。然而,就在薛盛一众的笑意浮现在脸上,觉得万奇必胜的时候,桑友冲脚往直一跺,一勾一挑,手一扬,便将长枪抓在手中,白光一闪,向前一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长枪就扎向了万奇前胸的空门!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桑友冲跺脚,勾挑,捡枪,出手,几乎是一瞬间的事。
有人惊呼!
狂沙帮帮主更是猛地站起身来,万奇可是他们帮的右护法,他的左膀右臂,竟然在对方还手的一招间,就送了性命?
不过,众人以为的血溅三尺并没有出现,这时候,万奇连退四五步,那枪始终抵在万奇的心口。
满场无声。
万奇艰难地低下头去,看见抵在心口的硬物,那是枪杆。
原来,刚才的白光一闪,是桑友冲倒转枪身,以另一端进攻。若是他没有倒转,枪尖定然将万奇扎了个透心凉!
他攻了七招不曾得手,对方只是一招!
万奇手一松,双锏掉落地上,脸色发白。
桑友冲收枪后退,神色更加腼腆了,十分不好意思地道:“承让!”
众人:“……”
看他那腼腆老实的样子,还以为是个凑数的,没想到身手这么好!
只有凌骁毫不意外。
桑友冲年轻,但是却是一流中阶高手,身手仅次于他。
而他腼腆的神色,憨厚的脸容,时常露出一种手足无措的模样,给他踱上一层很好的伪装色。
万奇的败,败得太快了,以至于一时没有人上台。
凌骁看一眼薛盛,又扫一眼另四位,悠然道:“贵属们不准备再上台了?这是认输了,只等我与诸位堂主帮主掌门一战,便向我飞云阁认输么?”
薛盛大怒,这种笃定的语气,漫不经心的神态,还有一切尽在掌握般的随意,才是最气人的。
他们这边护法舵主等二十多人,岂能被对方一个人就给吓住?
血虎堂的一个香主在他的眼神示意下,跳上台去。
你来我往,打斗进行得很快,只不过,当桑友冲打败第五个时,原本觉得自己这边占着优势的薛盛等人就笑不出来了。
第六个人还没上台来,桑友冲很不好意思地道:“那个,要不,换个人?我老是赢,怪不好意思的!”
薛盛众人:“……”
想要吐血有木有?这飞云阁的人怎么这么气人呢?凌骁气人,连个普通弟子也这么气人!
第733章 挑战
几人目光不善地盯着凌骁。
凌骁果然脸上变了色,他猛地站起,瞪着桑友冲,很是不悦地当场斥责:“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又当成耳边风了?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赢四个人就行了,到第五个假作失手退下来就好,你还赢,老赢,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啊?你赢的不要脸,别人输的不要脸吗?”
众人:“……”
他语重心长地道:“阁主教导我们,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桑友冲更加腼腆,手脚都无处安放了,面红耳赤地道:“属下错了!”
凌骁哼道:“知道错了就好,再打一场就退下来吧。”
众人:“……”
这意思是叫他在这一场里面假装失手输掉?
这时候派谁上去为好?
尽管他们很想赢,可是他们也要脸的。
被凌骁这样说了,赢了也不光彩。
最后,还是薛盛叫了个血虎堂的高手上场。
他们就不信了,对方六个人,还是车轮战,他们二十多人还能输?
飞云阁的人真的是狡诈,看来之前他们下马威没有给成,飞云阁倒是抢在前面,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
他们故意派的一个身手最好的上场吧?
几个人在下面交换着眼神,凌骁就坐在另一边,哪怕压低声音,对于武功高强的人来说,也能听得清清楚楚。所以他们也不能小声交谈,更无法商量对策。
再说,怎么商量?既然是挑战,而且是在台上公然挑战。他飞云阁一家势力对五家势力都不惧怕。难道他们京城的五家势力还会害怕一个初来乍到的飞云阁不成?
看来还是只能台上见真章!
打就是了!
他们就不信,这么多人,对付六个人,会输!
台上,桑友冲在血虎堂那高手一扬手时,就高叫一声:“啊呀!”
众人又是一惊,这是又要闹妖蛾子?
却见那桑友冲脸上做出惊惧的表情,连退七八步,然后双手抱拳,认真地道:“没想到兄台一出手,劲气便将在下震退了八步,在下甘拜下风!”
扯!
还有比这更扯的吗?
血虎堂这位高手虽然也达到了一流身手,但仅只是初阶,而且他刚才只是做了个起手式,哪来的劲气凌厉?还把人震退?
要是桑友冲没有前五场的神勇,每场都是出其不意,二十招内就分了胜负,他这句话还有人信。
现在这么说,众人只觉得心里堵得慌,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愤怒!
认输认得也太不走心了!
“噗哧”,他们还没什么反应呢,一个女子的轻笑声突兀地传来。
紧紧盯着台上,心事重重的众人一怔,这里是血武堂的演武坪,可没有女子,家眷都在另一边,不会到这边来。
他们立刻转头看过来,只见一个天蓝色衣裳的少女正步履轻松,袅袅婷婷地走过来,大女子明眸皓齿,容貌极美,一双眼睛犹如秋日的湖水,清澈美丽。
那身衣裳颜色也极好,衬得她原本就粉嫩的肌y肤看起来更加粉嫩,似乎吹弹得破,面如玉,唇如红樱,神态闲适,好像这里不是气氛紧张的血虎堂,而是她自家的后花园。
身后跟着一个下人,那下人模样敦厚,目不斜视。
薛盛脸色微变,他这血虎堂就算不是龙潭虎穴,平时也是规矩森严,尤其是这时候,飞云阁前来挑衅,飞云阁的人进来了,门口的人会守得严密,怎么竟然会让一个女子进来?
这个女子是什么人?
薛盛猛地站起,喝道:“你是何人?”
那边凌骁却已经起身,快步走到少女面前,在离她十步远近,抱拳行礼:“阁主!”
凌骁身后那四位,也忙起身抱拳行礼,连同刚退下台的桑友冲一起,齐声叫阁主,声音洪亮!
阁主?
飞云阁阁主?
一个女子?
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女子?
薛盛脸上红一片黑一片,这个女孩子,比他女儿年纪还小呢!
夏文锦目光盈盈地转动,扫了一圈,神色轻松地道:“还真热闹!”
她看凌骁,笑道:“咱们飞云阁毕竟是初到京城,凌骁,你怎么一口气挑战了五家势力?似乎有点狂妄了啊!”
凌骁抱拳道:“阁主见谅,属下偷了个懒,挑战排在第十七十六两家后,直接挑战了第十的血虎堂,这几位不太高兴,所以都来了,属下想着,正好一次过了,大家都好!”
好个头!
段三斩等人心里大骂!
一次过?说大话不怕风闪了舌头!
当然,他们更是觉得心里憋得难受的是,以为飞云阁阁主是哪位前辈高人,却原来不过是个黄毛丫头。
这就好像他们铆足了劲,想要和人论长短,原本以为是和自己一样的人,结果,却发现对方只是小孩子过家家的胡闹!
如果之前知道飞云阁阁主只是个黄毛丫头,他们直接不接受挑战帖子便是了,与这样的小丫头争高低,有失身份!
就算他们不接挑战帖,也可以说是不屑于与小孩子一起瞎胡闹,不算不敢应战,不算丢脸!
可之前一切都是凌骁在出面,这凌骁,带着一群飞云阁的弟子,一路挑战打过来,把飞云阁这个初来乍到的小型势力,打成了中型势力,现在还想继续往上爬。
这阵京城江湖,谁不是在谈这个飞云阁?谁不在心里猜测飞云阁的阁主是哪位高人?毕竟,凌骁年纪虽然不大,可他也说了,他仅是一个堂主。
可现在,挑战帖子已经接了,擂台比武都开始了,也无法叫停了。
夏文锦听了凌骁的话,倒没在意,笑道:“原来如此,既然这样,那你们继续吧。我就是来看看!”
果然是小孩子过家家?这样的大事,只是来看看?
薛盛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婷婷站立的少女,不知是该气还是该恼!
凌骁又道:“阁主,你请这边坐!”说着,把她引往自己之前坐的位置!
夏文锦脚步轻快,但却气定神闲,向那边走。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她并没有丝毫不自在,反倒有一种指点江山,睥睨一切的气势,那种只有身在高位才能有的气势,那种只有身在高处才会有的格局,那份浑然天成般的淡定从容,使人几乎要忘记她的年纪!
这样的气场,这样的气度,让薛盛段三斩这五位各势力之首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当然不会相信一个少女是凭着真本事让凌骁这样的高手折服,让那些人自愿凝聚在她的身边。
那么,可能她出身不凡?
比如,江湖中那些世家子弟?
比如,隐世宗门的弟子出世历练?
比如,其实是有家中长辈或是师门高手统筹一切,只是为了满足后辈的虚荣?又或者,是为了后辈扬名立万铺路?
在薛盛等人一时还没有决定用什么态度来面对夏文锦时,夏文锦已经走近前来,她抬手抱拳,行了个江湖礼,落落大方地道:“薛堂主,飞云阁阁主夏文锦有礼了!”
既然是对方的地方,对主人,还是要有礼数的。
薛盛回过神来,就算对方年纪比他女儿还小,但是,毕竟也是一阁之主,现在对方走江湖礼数,他也不能失礼,而且,万一对方来历不凡……
他也起身回礼,道:“客气!”
说完,他也有些恼,他是血虎堂的掌事,叫堂主。可飞云阁下面还设什么青龙堂,主事的人叫堂主,明明是比他低一级的,听起来好像和他一样!
夏文锦微微一笑,便在凌骁之前的座位上落座。
顾恒站在夏文锦的身后!
段四斩四人面色青一阵红一阵,气人,这个臭丫头,真是目中无人,只对薛堂主打招呼,竟然都不和他们见礼!
薛盛觉得有些话还是要问一下的好,虽然夏文锦已经稳稳落座,且坐得还挺自在,他仍是问道:“不知道夏阁主师承何人?敢问令尊大人的名讳是……”
夏文锦坐在那里,看着站着的薛盛,明明是微微抬起头来,却没有丝毫被人居高临下俯视的劣势,倒好似她在俯视别人一般,她轻松地,似笑非笑地道:“薛堂主放心,这飞云阁一切由我做主,与我的师门和家门无关!”
心思被看穿,薛盛知道问不出什么来,只干笑一声,道:“夏阁主小小年纪,倒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和碧水祠掌门罗刹娘子一般,让人佩服!”
碧水祠在京城中型势力中排名第十一,掌门罗刹娘子隗绮君是个女的,不过,已经三十余岁,成名江湖已久,是个心狠手辣的寡妇!
她话少手黑心狠,虽也来了,却很少说话,甚至不参与讨论。但亲自带人来了,显然也是不服气飞云阁的。
听了薛盛的话,隗绮君只淡淡抬了抬眉眼,冷冷说道:“手底下见真章,与是男是女有关系么?还不动手,这是要聊到明天去?”
薛盛瞪了她一眼,这女人真不讨喜,要不是事关他们五家,平时哪里需要打交道?
不过,这隗绮君说的也是,不管说什么,都得手底下见真章。现在也顾不得这飞云阁主是不是后台强硬,背后谁在撑腰,先打了再说吧。
于是比斗继续进行!
而夏文锦说来看看,真的就只看看,派人上场的事,她完全不管也不在意。
飞云阁第二个上场的是个一流初阶高手,和刚刚这位劲气把桑友冲“震退”七八步的血虎堂高手一番拼斗,赢了半招。
难道这位也要打五个再下场吗?
隗绮君对手下左护法一挑眉,左护法会意,大步上场,这左护法是一流中阶。
五十多招后,飞云阁败!
终于真正的败了?这让薛盛一众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既然是兵对兵,将对将,对方只有三个人了,他们这边还有十五人。
飞云阁第三人上场。
仍是对这碧水祠左护法。
飞云阁竟然又败了。
面无表情的隗绮君脸上也露出笑意,薛盛众人更是高兴,也暗暗冷笑,飞云阁上场的第一个果然是高手,后面的原来都稀松平常,这样的身手,也想赢?
多亏飞云阁人嚣张狂妄,那个桑友冲没耗什么力气,再打下去,和这位左护法谁胜谁败还不一定呢!
他们看过去,只见夏文锦神色悠然,飞云阁连败两场,她竟是一点也不在意。
薛盛众人又看看坐在她下首的凌骁,刚刚的高兴便收敛了不少。
他们怎么忘了?兵对兵,全胜了又怎么样?纵使不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但是,真正决定胜负的,还是将啊!
不过,这凌骁要以一人之力迎战他们五人,似乎他们的胜算还是很大!
这时,台上又开始了。
碧水祠左护法打了两场,都是数十招才胜,第三场终于没能继续胜下去。
但是这边人多,很快就有人走马灯上场。
来来去去,飞云阁终于也不再拘什么打五人就假作认输了。
但即使这样,飞云阁最后一人上场时,薛盛这边也已经只有三个人了。
众人神经紧绷,飞云阁这人连胜两人,在最后一场时,薛盛众人脸色非常难看,他们二十二人,对方五人,竟然都拼到了最后一人。
好在最后还是薛盛这边的人赢了半招。
可是,他们却没有半点胜利的喜悦。
他们这样车轮战,也只是赢了半招,而且,对方第一个上场的,认输认得那么随意,要真是全力出手,胜负还真未可知!
夏文锦打了个哈欠,问凌骁道:“他们打完了,该你了吗?”
凌骁态度很恭敬:“是的阁主!”
段三斩眼珠一动,站起身道:“本人雷阳段三斩,本来是准备和凌堂主一较高下,不过,既然夏阁主来了,我觉得那就不用麻烦了,我还是直接挑战夏阁主吧!”
这不是看不起凌骁,相反,他对胜过凌骁并没有必胜的把握,但是这个少女阁主么?
就算她从生下来就开始练武,也不过十六七年吧?而他却是苦练三十年的刀法,他就不信,他还胜不了一个黄毛丫头。
第734章 四斩
薛盛等人一怔,对呀,他们怎么没想到?
这凌骁武功太强,据说身手高绝,一直代表飞云阁冲锋陷阵,出手又稳又狠,就是因为他,才让飞云阁如今在京城的江湖中,名声日盛。
那些输了的势力,提起凌骁色变,也没有什么不服。
那是因为他们都不知道飞云阁的阁主只是个小丫头呀!
他们未必打得过凌骁,但是打一个小丫头还是不成问题的!
夏文锦挑挑眉,似乎很是意外,笑道:“挑战我?”
凌骁立刻道:“不行。阁主已经将这些事交给了在下,若是你们挑战阁主,岂不显得我办事不力?”
段四斩冷笑道:“若是阁主没来,我自然不会提这个要求。但既然来了,怎么也得让我们心服口服吧?”
凌骁傲然:“在下也能让你们心服口服!”
段四斩一噎,凌骁的推三阻四,要将所有事一肩挑起的态度,夏文锦的惊讶,都让他觉得夏文锦其实没有什么本事,必是长辈的余荫才让凌骁这样的高手听命。
他坚持道:“那怎么能一样?凌堂主虽然受命主理此事,但你毕竟只是属下。你们阁主在此,你总不至于要做你们阁主的主吧?”
夏文锦眼睛微眯,没想到这个段四斩还玩的一手好挑拨离间。她轻笑道:“让段教主失望了,这件事凌骁还真能做我的主!不过,段教主一片盛情,我似乎也不该扫你的兴?”
段四斩心中一喜,道:“那夏阁主请!”
凌骁有些担心地道:“阁主!”
夏文锦盈盈站起,随意地摆了摆手,道:“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这位段教主不想输在你的手上,想输在我的手上,那自然是应该成全的!咱们飞云阁这点雅量还是有的!”
段四斩:“……”
这话也太大言不惭了,说的好像不论是凌骁还是她出手,他都会输似的。还说什么施舍成全?
段四斩怒极反笑,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他当先向台上去,既然话已经放在这里,夏文锦的话也是当着所有人说的,他上了台,夏文锦就只能上台来接受挑战了。
段四斩的刀有长长的柄,刀身也很长,是那种斩马刀,重八十余斤,但是段四斩拿在手中,却十分轻松。
他握住刀柄,刀尖对着台下的夏文锦,扬声道:“夏阁主,请!”
夏文锦目光扫过薛盛几人,见他们眼神期待,而且跃跃欲试,知道自己这年龄,的确是让人轻看。
没办法,那就只能上台去活动活动手脚。
被劫持的那晚她也是动过手的,但是在她发现对方是濮阳戟后,便隐藏了实力,打得并不痛快。
现在看来倒是可以痛快的打一场了。
她站起身,神色轻松,笑盈盈地道:“凌骁,既然我要应战各位堂主掌门教主的,那那位英雄,你一会儿再去会会?”
说的是那个打赢了飞云阁弟子的血虎堂护法。
兵对兵,将对将,这夏文锦一来,说好的只是看看,但段四斩却向她挑战了,所以凌骁就由将变成了兵。
正好之前飞云阁的人输了半招,如果凌骁成了“兵”,他这个还没有出手没有上场的,当然是可以再去挑战的!
凌骁大声应道:“是!”
那赢了半招,心中有些喜悦的血虎堂护法顿时呆滞。
众人的脸色也不大好看,那他们还有什么赢面?
不,还是有赢面的,迎面就在飞云阁这个黄毛丫头阁主身上。
就算他们的手下都输了,只要他们打赢了这个叫夏文锦的女子,飞云阁就乖乖的待在第十五,别想着踩着他们爬上去。
夏文锦走向擂台。
她走得并不快,衣摆轻飘,袅袅婷婷,分花拂柳一般分外好看。
顺着台阶一步步走上去,她的眼神冷静,神色轻松,好像并不担心会输,段四斩身形魁梧,斩马刀寒光凛冽,锋锐之极,而夏文锦却如风中柳枝,她还是空手。
当夏文锦站在段四斩面前时,段四斩眼里浮现一抹冷笑,那笑意是居高临下的,是讥诮不屑的,道:“夏阁主的武器呢?”
反正他要赢了,不如做得大方些。
一个黄毛丫头拿着武器又怎么样?
夏文锦转头冲台下:“凌骁,借剑一用!”
凌骁便拔出剑来,向着台上掷去。
夏文锦一伸手,将那剑接住,这一手平平无奇,即没有高深的招式,也没有浑厚的内力,甚至也不算举重若轻,毕竟,凌骁掷得很好,就好像近距离将剑柄递到她手中一样。
以凌骁的身手,做到这一点很容易。
但是这样的时候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只能说明一点,他担心夏文锦接不住,所以才这样周到!
段四斩心中冷笑,对方有武器在手,这便是公平之斗。他一抬手,道:“请!”
夏文锦握剑,手随意一挽,挽了个剑花,道:“请!”
段四斩眼里闪过一抹凌厉的杀气,这是在擂台,刀剑无眼,真伤了这个小女子,飞云阁的人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斩马刀带着凌锐的劲风,向夏文锦劈来。
刀重力沉,段四斩这第一斩,仿佛能劈开大山,刀光刀风,气势凌人,如果劈在人身上,会把人劈成两半吧!
薛盛赞叹道:“不愧是段四斩!”
这一斩下去,那个什么阁主就避不开了吧?
他们乐见其成。
那碧水祠主隗绮君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多么漂亮的小姑娘,如果成了两半,血肉模糊,就不好看了吧?
这世上好多的漂亮的,人或者物,如果不能成为自己的,那就毁掉!
这小姑娘,既然跟他们作对,那就除掉!
眼见得斩马刀就要劈在夏文锦的身上了,连飞云阁众人神色都变了,这一刀,太强了。他们自己遇上,能怎么化解?连他们都化解不了,阁主能解吗?毕竟,阁主还那么年轻!
这时,夏文锦动了,她身子极小辐度地一个侧身,那斩马刀几乎贴着她的鼻尖劈落。而她的长剑,也刺了出去,角度刁钻,出手迅捷,不论是时机,还是方位,都是绝妙。
斩马刀劈下的时候,她并不是耍酷,只是刀太快,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她已经很快做出反应了。
段四斩倒也不是浪得虚名,见自己这一斩被让开,夏文锦竟然还能于这短暂的空隙里还击,更是冷笑,刀柄一摆,挡住这一击,不过到底慢了一丝丝,夏文锦的剑,划破了他的衣,虽然只是极小的一条口子,但这于他来说,也是耻辱了。
段四斩身经百战,并没有因此而慌神,相反他变得更加冷静,借着挡开长剑的瞬间,第二斩横扫。
刀身两尺八,刀柄两尺五,他身周五尺多的地方都在这一刀横扫的范围。刀光凌厉,刀风呼啸,不要说斩实,只要碰到一点,那也是一处血肉横飞的伤口。
夏文锦脚下急旋,看似在旋,其实却有如飘絮浮萍,全无着力,看着要被斩马刀扫到,但却又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因为她脚下急速的移动,带得裙裾飞扬飘摆,浅蓝色的裙摆有如湖水,层层涟漪荡开,又有如水波一层层四散,赏心悦目,分外美丽。
只不过,台上的两人,一个攻得急,一个避得巧,却都不是为了赏心悦目,也不是为了姿态美丽,这是生死之斗。
至少对于段四斩来说是,他是存了心想取这个小女子性命!
江湖,不是这种小孩子该玩的地方,既然来了,就要迎接它的残酷。世家子弟又怎么样?有厉害的长辈又怎么样?这是在擂台,刀剑无眼,生死有命!
点到为止那种话,说来哄人罢了,都被人挑战到门口了,都被人踢馆了,还要给人留一线不成?
第二斩又没有成功,而夏文锦竟然还有条不紊又回了一招。
她攻击的剑招很精妙,但是没有与段四斩的斩马刀硬碰硬,这让段四斩心中有底了,这说明这小女子只是学了几招不错的剑法,但是在内力上,还是不如的,所以才不敢硬接他的招式!
大概是为了看得清楚,凌骁也不坐了,在下面抱臂看着。
桑友冲压低声音道:“堂主,阁主她……”
凌骁摇了摇头,同样压低声音道:“我也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夏文锦真正的身手,因为他也没见过她使出全力呀。但是,他知道这女子虽然比他小,但是行事缜密,不打无准备的战。
当初救他,用的就是智取。
桑友冲几人听了,不禁脸色发白,他们也没有见过阁主出手,只当凌堂主知道呢,原来凌堂主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没有自己冲上去?哪怕让阁主责罚,也不能让阁主去冒险啊!
此时,段四斩的第三斩又出手了,这次,斩马刀带出一溜寒芒,斜劈而下。
看似简单的招式,但其中蕴含着好几种变化,而且,刀重刀猛,可虚可实,这段四斩的刀法,的确有独到之处!
夏文锦的眼神没有半丝波动,绕影步配合着冷月絮影身法,整个人如梦如幻,滑不留手,斩马刀明明就围绕着她在转,甚至下一刻,好像就要把她伤到,但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第三斩,又落空了。
段四斩的脸色更加凝重,能避开他这三斩的,身手已经是不在他之下。不过还好,他还有第四斩!
段四斩整个人在场中游走,越走越快,最后竟然有如疾风一般,只看到残影,就在这一片残影中,一道刀光破空而来,好像阴霾天空的一道闪电,划开空气,带着死气沉沉的杀戳和血腥,向夏文锦斩来。
不是哪一个方向,分明是四面八方。
这只有一招,可是,却被段四斩斩出了十七八刀。
不论哪一刀,都是夺人命的刀!
在劲风凌厉中,凌骁的眼瞳猛地缩紧,他觉得这一招,他要应对起来,也有些费事,阁主她……
咦——
那雪亮的刀光,凌厉的杀气,潮水般奔涌不绝的刀阵之中,竟然有一片水波,当然不是水波,那是夏文锦蓝衣裙摆,如逐水之风,如长空之云,看似有形,又似无形,竟然在那一片刀光刀阵之中,以让人难以置信的角度,钻着刀光的极窄的空隙,有如浮萍,有如飘絮,脱出了刀阵的范围。
这么厉害的一斩,夏文锦仍然轻轻松松地化解了。
段四斩的脸色不大好看,脸色还很平静,但眼神已经有些发虚。
夏文锦轻笑,道:“久闻段四斩大名,特意接了四斩,果然名不虚传啊!不过,跟我比,差了点儿!”
众人:“……”
他们终于知道之前的凌骁,还有飞云阁其他的弟子为什么说话这么气人,为什么这么狂傲了,有这样的阁主,弟子们能差到哪里去?
不过,他们的脸色也都不好看。
本以为只是仗着长辈荫庇胡闹的小丫头,没想到小小年纪,身手这么好。就算没有与段四斩硬碰硬,但是谁规定两人打斗,一定要蛮力相拼?
夏文锦道:“轮到我了!”
她眼神愈发冷静,还有一丝冷意,段四斩想要杀了她,她当然知道,既然是想要杀她的人,她何必客气?
剑光如匹,光影缭乱,刀光剑影,擂台上冷气森森。
薛盛几人面面相觑,之前的轻视之心一点也不复存在,这个少女,比他们预料中强大太多!那样精妙的招式,那样精巧的心思,那样精准的计算,用极少的力气,让段四斩这个魁梧汉子额头的汗如雨般落下。
最后,一声闷哼,段四斩跌倒在台上,他的腿上一道剑伤,鲜血染红长衣!
段四斩竟然输了。
这是多少招?
第二十七招!
段四斩这个成名江湖这么久的一流高阶高手,被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在二十七招里打败,这飞云阁,从上到下的人竟然这么可怕?
隗绮君站起,道:“我来!”
她说上就上,毫不拖泥带水,经过垂头丧气下台的段四斩时,还冷冷吐出两个字:“废物!”
段四斩脸色青黑,却敢怒不敢言。
隗绮君上了台,居高临下打量着夏文锦,真好看!不过,很快就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