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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楚千墨     戏精娘子总想毒死我txt下载     戏精娘子总想毒死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61章 为了功劳

    送来的四个轻疫患者都是一怔,没病?

    鲁大娘终于看了他一眼,道:“后生,你说什么呢?”

    前段时间,是府尹尚大人带着人挨家挨户的查,还请了镇长夫人等镇上的妇人一起给女的也查。

    现在整个望山镇的所有村民都知道了,他们不用等专门负责排查的人上门,每天自己就自查起来。

    小夏大夫说了,发现得越早,早容易早点治好。等到迟了,有生命危险不说,就算能治好,也会给身体造成损伤。

    所以他们可紧张了。

    这不,昨天查着还没事,睡了一觉醒来的鲁大娘发现自己心口上有个绿豆大的红斑了,可吓坏了,立刻就主动报了过来,被送到这边来了。

    可这后生说她没病?

    管他什么御医不御医,在她眼里,这不就是一个三十郎当岁的后生吗?

    这位叫赵四宝的御医见鲁大娘一脸疑惑的样子,当即断然道:“我和几位同僚都诊断过了,你们四位根本就没有病。但是却被当成轻疫症患者送进来,要知道这里是隔离区,没病也会容易感染。”

    另一个叫周胡成的也忍心不住讥讽道:“难怪小姑娘年轻小小的就成为隔离区的医者负责人,玩的一手好手段。把没病的人送进来,胡乱开些药去,然后说治愈了。病人又不清楚自己的情况,当然是感恩戴德了!也不知道是想要什么好处,竟然用上这种手段!”

    夏文锦:“……”

    尚景望:“……”

    尚景望忙道:“几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特么的谁去对一些村民用手段,然后自己倒搭上几万两银子买药材建隔离区悬赏医者来治病的?

    罗甲没有出声,刚才虽然鲁大娘是把他的手甩开了,全身信的信任一个小姑娘,但是他还是触到了鲁大娘的腕脉的,似乎真的好像也许的确是没有病?

    不过毕竟只是触了一下,没有仔细诊过,他还保留着意见。

    但是,这三个御医可是四个人都诊过一次的,而且还诊得很认真,又是三个人同样的意见,此时,他们心中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

    不会这里的疫症本身就是一个阴谋,只是这个小姑娘为了彰显自己的“本事”,她家的父兄长辈故意设的这么一个局吧?

    乡野村民没有见识,听见疫症两个字就吓坏了,而且之前不是听说过吗,这里一个镇子,原本只有一个医者。

    那个医者,后来还被尚景望给当众斩首了。

    会不会是因为那个医者发现了问题,知道并不是疫症,想要揭穿他们,所以才会被他们杀了灭口?

    那这里所有的医者,会不会是这小姑娘的家人找来配合她演戏的?

    这种发散性思维一散发开来,顿时就不可收拾了,加上夏文锦这样的年龄实在没有半点能叫人信服的地方,这几个御医越发觉得他们发现了这个秘密。

    至于尚景望?

    一来他不是医者,当然是医者怎么说他怎么信。

    二来,小姑娘身后的那人,一定是尚景望认识的,让他巴结讨好的。

    赵四宝更加义愤填膺了,他怒声道:“哪来的误会?难道刚才我们三个人一起诊的脉还会出错不成?”

    说到这里,他心中突然有了一个猜测,他猛地道:“我怀疑这里根本没有什么疫症,这些村民都是被欺骗的。小丫头,你做这么多,到底想要得到什么?”

    夏文锦:“……”

    这世上从来不缺自以为是的人,一旦他们的脑子开始自动脑补出一台精彩大戏时,你的任何解释在他们看来都是狡辩。

    尚景望吓了一跳,忙道:“几位大人,这里确确实实是发生了疫症,而且还死了不少人。现在是得到控制了,才不再死人。这些,都是小夏大夫的功劳……”

    他不说功劳两个字还好,一说到这两个字,这几个御医就更恼怒了。赵四宝更是直接道:“功劳,原来就是为了所谓的功劳,所以你们这样草菅人命,颠倒黑白?把没病的人说成有病,建什么隔离区,把疫症的消息散发下去,劳民伤财,让百姓恐慌,就是为了所谓功劳?”

    尚景望:“……”

    面对着义正言辞大义凛然斥责的这个年轻御医,尚景望哭笑不得。他正色道:“疫症这么大的事,谁敢乱报?你们误会了!”

    “哪有什么误会?”赵四宝这次连尚景望的面子也不给了,冷哼道:“尚大人,你不是医者,如今却被个小丫头给耍得团团转。身为一府之父母官,你这真是糊涂得可以!”

    赵四宝也是五品,所以对尚景望这个五品并没有什么尊敬。

    尚景望也不悦了,他们为了疫症,不眠不休的日子是多么难熬?去一个个说服村民检查的日子是多么艰难?看着那些重疫症患者在床上苟延残喘时是多么难过?看着隔离区里逐渐被病患们住满是多么焦心?

    当连夏文锦都感染了疫症时,他们心里是多么的绝望?

    当夏文锦被不死毒医治愈,而后,解疫之方的雏形出来时,是多么的欣喜若狂,那种守得云开见月明般的激动,他现在还历历在目。

    被庾世奎要当成祸源给烧死时,是多么的愤慨?

    现在病人一个个的被治愈,疫症真正得到了控制,已经不再有村民因为疫症而死,他心里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可是这个御医说什么?

    根本没有什么疫症?

    他是为了所谓的功劳在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在配合一个小姑娘胡闹?被人耍得团团转?糊涂?

    尚景望都要气笑了,他脸色不大好地道:“赵御医还请慎言!”

    “哼,被我揭穿了是不是?”深信自己医术的赵四宝厉声道:“罗大人,咱们把这里的情况写下来,呈送京城吧!这世上竟然有人敢犯欺君之罪,咱们也帮不了他了。”

    罗甲没有出声,他决定再看看另三个,是不是还是和鲁大娘这边的结果一样是没有症状的表现。

    如果真是,这就是一件欺君罔上的大事,这个参奏的折子,必然跑不掉!

第362章 瓦医

    赵四宝见罗甲没有出声,以为他还顾忌着尚景望,当即把矛头直指尚景望:“尚大人,我们是御医,难道我们的诊断,你还信不过?”

    尚景望淡淡地道:“几位御医的医术,本官自是信得过的,不过几位初来乍到,不知道我们这边的情况,就冒然怀疑我们这儿的医者,本官并不能认同!”

    “你……你什么意思?”赵四宝一听这不是个话头,气怒道:“尚大人要继续包庇此事吗?”

    尚景望气得胡子直抖,不过到底是多年为官的,多几分冷静,他道:“你们的诊断结果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但我相信小夏大夫。”

    “哼,你宁肯相信一个毛头小丫头的诊断,也不相信我们御医?”

    尚景望道:“御医医术自然是高明的,但是你们不知道小夏大夫的师父是谁,小夏大夫的师父……”

    “果然如此!”赵四宝顿时如同找到了证据一般,尖刻地道:“你果然是因为她身后之人的身份,让她主管这偌大的隔离区。尚大人,这事关人命,你就这么私相授受吗?”

    夏文锦意外地看了尚景望一眼。

    尚景望刚才的态度,显然是全然相信她?

    她转头看赵四宝:“你们一时说没有疫症,一时说事关人命,不嫌自相矛盾吗?”

    赵四宝被她这么一挤兑,一时语结,顿了顿才质问道:“你现在承认没有疫症了?”

    夏文锦翻了个白眼,道:“大叔,这有没有疫症都是你在说,你一直咄咄逼人,质问这个质问那个,我说什么了?自说自话是病,得治!”

    赵四宝被她怼得心里的怒火阵阵外翻,但是面前的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让他心中生起一种憋闷的感觉。训斥吧?以大欺小;不出声吧?这小小的丫头就会仗着身后之人的身份地位,把整个隔离区控制在手里,也不知道准备拿什么好处。

    周胡成却是直接对罗甲道:“院正大人,他们四个都是没有病的,对吗?”

    罗甲还没说话,鲁大娘已经爆发了,她听了好一会儿,这几个人都在说她没病没病的,她急赤白脸地道:“这里有你们什么事啊?一群庸医,还什么玉医,我就说是瓦医嘛。我是来找小夏大夫看病的,你们都给我起开!连个病都看不出来,医什么医?”

    鲁大娘气愤之极。

    现在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只要心口上出现了红斑,就是染了疫症,不及早治疗就会耽误病情,严重的甚至会死。这是现在镇上三岁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他们哪个不是每天自查个三五遍,一有情况赶紧的来隔离区?

    可这个什么破御医,竟然说她没病。

    没病不就得回家里去吗?

    回家里去的意思不是等死吗?

    这不是明晃晃的害人吗?

    看他长得人模狗样的,穿得还那么周正,一颗心怎么这么狠毒呢?

    还有,刚才这几个人一个两个的针对小夏大夫,说的话还那么难听,当她听不出来吗?小夏大夫也是他们能比的?

    她早就忍不住想破口大骂了,这个后生子还想来蛊惑她们?

    鲁大娘的话,让另三个轻症患者也连连点头,他们谁都不信,就信小夏大夫。连他们的病都看不出来,这种人能信吗?

    不止他们,躺在别的病床上的轻症患者们也都拿怀疑的眼光打量着罗甲等人。这些人还是御医?不是招摇撞骗的吧?

    周胡成正是被鲁大娘怼的那个,一张脸顿时涨得青紫,他还没被人当面这样骂过。

    可骂他的是个乡野老妇人,他气恨道:“不可理喻!”

    鲁大娘却对夏文锦看过去,可怜巴巴的样子:“小夏大夫,你不会是不给我们看病了吧?要把我们交给这些什么玉医瓦医的。你看他们连个病都诊不出来,要是给他们治,他们能治好病吗?”

    夏文锦心里好笑,这鲁大娘说话直,也不管这几个御医面子上挂不挂得住。

    但她的这番话,可是把几个御医狠狠的打脸了。

    赵四宝三人是刚才诊过脉的,觉得鲁大娘没病。

    此刻,他们看着鲁大娘的眼神十分怜悯,好像看着一个一赶着要被骗子骗的愚昧的人一般。

    而罗甲还是没有说话,他又去为第四个人把脉了。

    他这么不出一声,一个一个把脉的样子,让几个御医也有些没底。难道是他们没看出什么来?

    周胡成赵四宝不屑跟个小丫头计较,也不屑于跟一个乡野妇人计较,又转向尚景望:“尚大人,你说这个夏大夫的师父身份不一般,她师父是谁?”

    尚景望摸了摸胡子,有些迟疑,小夏大夫发现疫症的时候,可还没拜师呢,不过,小夏大夫是她师父给治好的,这倒没毛病。可是不死毒医那样的存在,他说出来有人信吗?

    他踌躇道:“那个,小夏大夫的师父名讳上蔺下缺!”

    周胡成赵四宝对视,两人没听过这个名字啊。

    朝中没有叫这名字的大官,甚至连姓蔺的人都没有。

    那这小丫头的师父难道是江湖大势力大家族的掌舵人?

    两人刚想出言讥讽,却听那边一声痛叫。

    他们顺着声音看过去,原来罗甲正在给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诊脉,听到蔺缺的名字,诊脉的手指变成了指甲,少年吃痛,顿时叫出声来。

    罗甲急忙松手,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尚景望跟前,想想不对,又走到夏文锦跟前,急切地道:“小丫……姑娘,你师父名讳真的是叫蔺缺?”

    夏文锦道:“嗯!”

    周胡成在一边道:“不是随便胡诌的吧?谁会叫这傻缺名字?”

    “住嘴!”罗甲怒斥一声,放开那个少年的手,对着夏文锦拱手行了一礼,道:“不知道小大夫是蔺前辈徒弟,多有得罪!”

    罗甲这一行礼,把周胡成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院正这是怎么了?怎么听到一个名字就突然变得这么奇怪?

    他都五十多了,对一个小姑娘行的,还是晚辈之礼?

    便是院正大人在面前,副院正也只会行平辈之礼吧?

第363章 警示

    夏文锦也是一怔,微微侧身避开他的礼,挑眉道:“罗院正好端端行这样的礼干什么?我只是个小丫头,受不起!”

    罗甲一改之前古板严正,吹胡子瞪眼睛的挑剔样子,道:“受得起,受得起,当年家师曾蒙蔺前辈指点过一二,算起来,你还高我一辈!”

    夏文锦:“……”

    有个一百多岁的老顽童师父,好像辈份拔高了很多。

    罗甲这边越客气,周胡成三人就越不解,就算这小丫头的师父当年指导过罗院正的师父……有哪里不对?罗院正的师父,那得多少岁了?小丫头的师父能指导罗院正的师父,难不成也是个前辈大能。

    不过,任何一个行业,不分年龄,达者为先。

    也许小姑娘的师父医术高明,哪怕年龄不大,也能让罗院正的师父折服?

    那这似乎也侧面证明,小姑娘的医术也不错?

    然而,周胡成三人对视一眼,想到之前诊脉的结果,神色又诡异起来,明明没有病,这里的人非说他们有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四宝最是心直口快,道:“罗大人,你不会真相信了这小丫头吧?咱们刚才都诊过脉,那四个人是真的没有病啊!”

    罗甲回目狠瞪了他一眼。

    其实他也诊过,好像是真的没有病。

    然而,赵四宝三人可以肆无忌惮地说什么没有病,他却不能,他得慎重。何况,面前这小姑娘是那位前辈的徒弟。

    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他没有发现的东西?

    想了想,他又走向鲁大娘:“大妹子,能不能让老夫再把把脉?”

    鲁大娘把手往后缩,一脸倔强:“除了小夏大夫,老婆子谁也不信,你们都是些瓦医!我们小夏大夫才是玉医!”

    罗甲:“……”

    夏文锦:“……”

    鲁大娘的话让她忍俊不禁,看着罗甲尴尬的眼神,她叹了口气,还是道:“鲁大娘,这几位以后也要接替成为咱们隔离区的医者。他们刚来这里,不太了解情况,所以需要多把几次脉,你就配合一下他们,等他们了解了,就能帮更多的乡亲了!”

    鲁大娘听了夏文锦的话,这才不情不愿地伸出手,让罗甲把脉,口中还道:“哎,小夏姑娘啊,要不是知道病人多,怕你累着了,大娘我说什么也不让别人给我看!”

    敢情她这边肯让罗甲把脉,还是给罗甲的面子了。

    这让三个御医脸上神色忿忿的,倒是罗甲很淡定。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听到了夏文锦师父的名讳后才改变的态度。之前他也是觉得夏文锦小小年纪的,不会有什么真本事。

    何况把脉的结果,也的确没有什么异常。

    罗甲认真地把完脉,还是和第一次把脉结果一样。

    如果没听说蔺缺这两个字,罗甲定然也和赵四宝一样,对自己的把脉极为自信,认为他们是没病的。

    他凝眉想了想,再看向夏文锦,语气就诚恳了很多:“小夏大夫,镇子里的疫症症状似乎很特殊,你们是怎么区分的?”

    赵四宝四人一听就明白了,罗院正把脉的结果和他们一样,脉相无异常,所以他才会有此一问。

    明明脉相上显示没有异常,你们怎么知道他们是身染疫症的?

    夏文锦明天就要走的,虽然之前御医说的不好听,但这里的一切还是要交给御医的。好在重疫的解疫之方已经出来,前面艰难的九十九步她已经带着大家走过来了,最后的一步,以御医们的医术和身份,来做这一步最为合适!

    夏文锦道:“你把脉的结果怎么样?”

    她当然知道把脉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她在这里近两个月,几乎所有的发病的都到了中症程度,轻症的脉是把不出异常的,她之所以知道,是询问比对过后得出的结论,后来也证实她的结论是对的。

    罗甲没能把出什么来,也觉得有些尴尬,他摇摇头道:“脉相正常!不像身染病症!”

    赵四宝又忍不住了,道:“岂止不像身染疫症,连普通的病也没有!”

    罗甲递过去一个严厉的眼神,叫他闭嘴。

    赵四宝有些不忿,但还是闭了嘴。

    夏文锦道:“他说的也没错,他们的脉相看起来不像身染疫症,而且似乎还很健康,连普通的病都没有!”

    罗甲见她这么坦然的认同,表情又郑重几分。

    夏文锦缓缓道:“疫症初期,他们的脉相一点问题都没有,但等到有症状的时候,已经是中期或者后期。他们的区别,不在脉相,而在身体的警示!”

    “什么警示?”

    夏文锦招了招手,叫道:“小生子,来,给这位爷爷看看你的心口!”

    小生子就是那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轻症患者,轻症患者行动没有任何异常,他听话地走过来,当着众人的面,解开自己的衣裳,露出瘦弱的肌骨,他前面的皮肤是干农活太阳晒成的麦色,但平平整整,连颗痣也没有,但是他的心口位置,却有绿豆大一个红点。

    这红点看起来就跟胎记似的,又或者是个斑。

    但是这少年敞开的皮肤上只有这一点异常。

    罗甲疑惑地看向夏文锦,迟疑道:“就是这个斑?”

    夏文锦道:“对。轻疫症患者就只有这个斑,过上三五天,斑就会越来越大,症状才会明显,会出现如同瘴气中毒的症状。一般的医者凭着经验,可能会被当成是瘴毒。若没有对症之药,十天半个月后,便无救!”

    这话要是之前,她是不会当着这些疫症患者说的,那会引起恐慌。但是现在这么说没有关系,因为整个望山镇的人都知道,解疫之方已经出来了。现在疫症不会要人命,

    鲁大娘也毫无心理负担,还笑呵呵地道:“小夏大夫,听说我们这样刚刚发现的,只要你开个药方,煎成药喝了,四五天就能好,是不是真的?那你给我开个吧!”

    说着,她还不满地看了几个御医一眼,意有所指地道:“我只信小夏大夫的,别人开的我可信不过!”

第364章 轻松

    夏文锦失笑道:“鲁大娘,这药方如今在这隔离区里是每个大夫都会有,而且我们有专门的大夫在负责煎药。你说的没错,没有特殊情况,喝过药后,四五天就能好!所以你不用担心,你很快就会好的!”

    御医:“……”

    他们没从鲁大娘脸上看到一丝半点的担心,人家那乐呵呵的样子,还有看着夏文锦那完全没有掩饰的信任,哪里像一个来治病的病人?

    罗甲四人顿时觉得有些灰头土脸的。

    他们身为御医,有御医的骄傲,平时在京城里接受了太多的尊敬和善待,没想到御医的身份在这个小小村庄里根本不顶用。

    你看人家那大娘,宁可相信一个小丫头,也不愿意相信他们。

    不过,罗甲没再提出异议,而且还约束了赵四宝三人,他们又看了别的疫症患者,在中症患者处把脉的结果,果然和夏文锦说的一样,看着就像中了瘴气之毒。

    罗甲对赵四宝三人道:“如果小夏大夫没有说明,你们会怎么治这症?”

    赵四宝几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这症状,就是中了瘴毒的症状,当然是什么症状用什么药。

    但夏文锦介绍的时候说了,这种虽然很像是瘴毒,但若是用治瘴毒的药来治,不但不能把人治好,还会加重他们的病情,破坏他们的身体内部脏器,让死亡率增加。

    罗甲语重心长地对赵四宝三人道:“看见没?我们以为自己的医术很了不得,自信到自负,可是这世上的病症,千奇百怪,所以,我们都是犯了狂妄自大的毛病!”

    在到了重疫区转了一圈后,连赵四宝三人脸上的不服气都不见了。

    经过这么一轮后,交接到底是顺利进行了,夏文锦最先交给他们的,就是解疫药方。看着夏文锦整理好的药方,用药之精准严谨,大胆和精细,十分老到特别。

    罗甲等人眼睛都看直了。

    刚来时,他们还轻视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拿着那些药方,回想来这里见到的一切:望山镇里村民的景仰,留下来的医者们的敬佩……

    他们所看到的一切,已经足以说明,这小姑娘年纪虽小,本事却不小。

    医术已经这么厉害的小姑娘,就因为年纪小,被他们轻视,质问,还以为她是想获得什么目的!

    尤其是后来,尚景望在避开夏文锦之后,对罗甲四人说了夏文锦怎么发现疫症,受了多少委屈,还把自己所有的银两都捐了出来。怎么染了疫症,差点没救过来。

    这让赵四宝几人惭愧了。

    想到刚开始他们的咄咄逼人,还有用尽最大的恶意去揣度夏文锦是带着什么目的,现在才知道,他们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其实他们四人被分派到这里来,也不是自愿的。

    就算是御医,就算对自己的医术很自信。可疫症这东西,实在太可怕。他们在御医院里生活富足,为什么要把自己流放到这样的穷乡僻壤做这种吃力劳苦的活?

    可是没办法,罗甲虽是一把年纪,性子古板固执,没少得罪了。

    赵四宝三人也差不多。

    夏文锦之所以不计较他们的无礼,也是因为他们虽然语气严厉,咄咄逼人,却没有什么坏心眼。他们只是正义感用错了地方,说话不太中听而已。

    这样的人,可比那些面上笑意温柔,说话温和体贴,气质温润如玉,模样翩翩风度的人可爱一百倍。比如皇甫宇轩!

    办好交接之后,夏文锦松了口气。

    她有种卸下肩头沉重担子般的轻松感。

    这一镇百姓,几千条人命,终于是挽救回来了。

    他们没有因为疫症无法控制而死更多人,没有因为庾世奎的狠毒绝决,不但不寻医问药,反倒一把火将他们烧死,做为他官途上的进身之阶。

    虽然疫症仍然死人了,但那些人一半是被张建堂用治瘴毒的药误诊,一半是因为年纪大了,身体本来差,感染的时间又太早,那时候各种药方都还只是在试验阶段。

    松口气之余,她就想到该赶紧的把皇甫景宸的玉佩还给他了。

    那玉佩到琉璃阁已经几个月,若有消息,便早该有了。既然没有,就早点物归原主。

    这一个多月在望山镇全身心投入治疫之中,她这也算两耳不闻山外事了。也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个什么情形。

    应该也没有什么大事,上辈子这时候,皇甫宇轩还是个奋进努力的好皇孙,和各位皇叔们的关系都很好。

    哪怕明知道庄王是设计了他的父亲占据太子之位的,他也装着毫不知情,和庄王虚与委蛇。直到最后一击而中。

    该交接的交接了,该交代的也交代了,隔离区的医者们知道她即将离开,都有些不舍。这个小姑娘医术高又没有架子,和她相处轻松,和她共事更轻松,还能从她身上学到不少医理。

    但是他们也明白,他们在这里,或是因为尚景望孔铁新的调配,或是因为悬赏而来,只有夏文锦,是真的毫无所图,自愿在这里的。

    最不舍的要数应峰和晏大夫,但他们也是洒脱之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自己的情绪不能去左右别人的决定。再说,夏文锦对这里的病人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的,现在御医接手,该是她休息的时候了。

    隔离区没有夏文锦什么事了,她便回客栈。

    她还想问问黄铮,如果黄铮想要留下来,她可以一个人去取了玉佩再来送还给他。

    如果他也没准备留,正好一起去梁州,还了玉佩后再分道扬鏣。

    和之前疫症治愈尚没有希望时候不同,现在镇上的一些民生已经恢复,甚至有了几分热闹的气象。

    但是像七夕之夜那种热闹,却不可能在短时间重现了。

    夏文锦心中颇为感慨,不过,一切不好的都过去了,明年的七夕,一定还是同样的热闹的。

    现在望山镇几乎没有不认识夏文锦的人。

    回到客栈,客栈掌柜的更是热情得很:“小夏姑娘你回来了!有人正在等你!”

第365章 践行

    夏文锦挑眉,谁在等她?难道是黄铮回来了?

    掌柜的说完,冲着夏文锦使了使眼色,做了个口型!而后,他便又笑着一指另一边,道:“小夏姑娘你自己去吧!”

    夏文锦眼眸微深,没有细问,朝着掌柜示意的方向过去。

    这大堂里摆着桌椅,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那人坐的地方有些偏,刚好避过掌柜的这边的视线,需要走近些才能看得到。

    转过弯去,夏文锦抬眼,正与一个人视线相对。

    那人热情有加地道:“小夏大夫,来来来,这边坐!”

    夏文锦站在原地没动,道:“孔大人有什么吩咐?”

    “小夏大夫,看你说的,哪有什么吩咐不吩咐的?你是望山镇的大功臣,我阳卢县也多亏了你,才免去一场大浩劫,本县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夏文锦和孔铁新可没有什么交易。

    之前尚景望来了之后,孔铁新也想来讨好来着,但是被尚景望骂走了,他心里害怕,也不敢过这边来,只派人送人送药材。直到听说庾世奎来了,他才巴巴地又跑过来。

    夏文锦停顿了一下,走过去坐了。

    孔铁新殷勤地提过茶壶给她斟了杯茶。

    夏文锦眼眸又深了深,这孔铁新平时眼睛好像长在头顶上,官不大,却比尚景望的官威还要足。平时见着百姓和没有官阶的白身,那都是斜着眼睛看人的。

    什么时候他给别人斟过茶?别人给他敬茶还得看他高兴不高兴接受呢。

    她不动声色地道:“孔大人这么说就言重了,不过是做了我觉得对的事!”

    孔铁新喟叹道:“看看,小夏大夫的人格就是高尚。你觉得对的事,是望山镇祖辈都要感激你的事。你救了一个镇子,这个对的事,功德无量!”

    不但斟茶,还来拍马屁?

    夏文锦可不觉得现在她一个江湖人的身份,能入得了孔铁新的眼。

    她只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演,你继续演,我就看看!

    孔铁新见她不接话,也不尴尬,道:“小夏大夫啊,听说你明天就要离开望山镇了?”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夏文锦点了点头。

    孔铁新一脸惋惜地道:“小夏大夫为望山镇百姓做了这么多,不求功与名,就这么走了。其实你还可以再等等的,本县会向钦差详细陈述你的功劳,钦差会呈报到京城去,皇上知道你的善举,说不定会有嘉奖!”

    这点夏文锦当然知道,但是她不是要嘉奖,她端起杯子,放在唇边,却没有喝,摇头:“不需要!”

    孔铁新连连道:“小夏大夫真是高风亮节!你年纪虽小,可是品性却这么的高,让本县都深觉惭愧。本县在望山镇的日子虽不长,但要说佩服的人,还真只有小夏大夫一个。”

    夏文锦似笑非笑道:“孔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一直这么绕绕绕,她心里已经生出不耐。

    孔铁新见她有想走的意思,忙道:“也没有什么事,望山镇隶属阳卢县,本县身为望山镇父母官,感谢小夏大夫救了望山镇的百姓,因为小夏大夫的善举,本县才没有酿成大错。小夏大夫明天就要走了,所以,晚上本县想略备菲酌,为小夏大夫践行,不知可否?”

    夏文锦道:“不需要!”

    “需要的需要的!”孔铁新十分诚恳地道:“小夏大夫为望山镇做了这么多,其实也是帮了本县的大忙,本县只是略表寸心,小夏大夫可以带着朋友一起来。到时候本县也会请尚大人一起作陪。”

    夏文锦本想拒绝,但是孔铁新态度越发的诚恳,姿态越发的低了,她终于道:“既然孔大人这么有心,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孔铁新大喜,道:“甚好甚好,就在客栈右街的鸿富酒楼你看如何?”

    夏文锦道:“行!”

    孔铁新喜悦地道:“小夏大夫真是善解人意,菩萨心肠,本县这就去安排,还请小夏大夫一会儿便来赴宴。”

    孔铁新说着便急匆匆走了去安排了。

    这时候天色已经不早,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酉时,他要急着去准备酒宴,也是正常。

    从座位上起身,夏文锦经过柜台,掌柜的殷勤道:“小夏大夫,我这边刚好进了好茶,我给你沏一壶送你房里吧!”

    夏文锦道:“好,茶钱你记下来,和房钱一起结算!”

    掌柜的笑呵呵地道:“小夏大夫说哪里话,什么茶钱不茶钱的?只是给小夏大夫尝个新。”

    平时这茶都是要收费的,不过,掌柜的这么说,就是送的意思。

    夏文锦一笑:“那就多谢了!”

    掌柜的很高兴。

    他的儿子前段时间得了疫症,还是小夏大夫给治好的,现在都回家了。能为小夏大夫做点什么,他觉得荣幸得很。

    夏文锦回房间,隔壁房间还静悄悄的,显然黄铮还没有回来。

    现在隔离区的事情都上了正轨,有钦差和御医们的到来,药材和赈款添入进去,也不像刚开始那样捉襟见肘。

    皇甫景宸需要忙的事情也就没有那么多了。

    皇甫锦宣一心想要示好,除了打猎之外,就是邀请皇甫景宸去喝一杯。

    也是知道夏文锦有了走的意思,皇甫景宸才在今天答应皇甫锦宣。

    此刻,两人刚到鸿富酒楼里。

    镇子上就这一家还算是酒楼的酒楼,菜色也都是一些地方特色,不过皇甫锦宣不怕,他们有自己打的野味,山狍子,獐,还有野兔山鸡,甚至还有一头大野猪。

    配上酒楼里原有的山野小菜,能做一桌全野味宴。

    今天拉着皇甫景宸一起去打猎,他本是一时兴起,不过,到了山上,他才知道,诚王叔这个战场上的大杀将的儿子,真有乃父之风。

    箭法厉害,武功厉害,反应厉害,判断厉害。

    以前他带着卫钧出门打猎,一天也就打一两只,哪像今天这样,满载而归?这还是皇甫景宸到后面不愿意出手了。

    那头野猪,也是因为突然冲出来太过凶猛,撵得他满地跑,卫钧救都救不及,他才一箭射杀的。

第366章 帮忙

    此刻,把这些野味往鸿富酒楼后院地下一扔,皇甫锦宣又恢复他的模样,把手一挥:“肉材本公子自己出了,给本公子做一席野味宴,剩下的肉都赏你了。但本公子话说在前头,要是味儿做得不好,你这酒楼就等着关门吧!”

    酒楼老板当然知道他就是钦差大人。

    看着快铺满一地的野味,又听了他那威胁满满的话,老板的脸都白了。

    当然,这个不在皇甫锦宣的考虑范围之内,他好不容易弄到这么齐全的野味,这还有皇甫景宸的功劳,现在是他请皇甫景宸吃饭,要是好好的材料,结果弄得难以下口,那不是暴殄天物吗?

    其实他还是有些后悔的。

    当初被父王和哥哥算计到这里来做钦差的时候,他就该想到这里穷乡僻壤的没有什么好吃的,应该把厨房里的老张给绑……不,一起带过来。

    这样就不用天天吃些难以下咽的了。

    鸿富酒楼的老板心里又高兴又担忧,立刻召集后厨的三个厨子商议。

    他们做菜的手法简单粗暴,卤,蒸,炖。

    可显然这位钦差大人是不会满意这么没有特色的菜式的。

    厨子甲战战兢兢:“老板,我的手艺你知道,我就是把这些肉放锅里一煮,切开来再炒炒。镇上的人都说好吃,可这是京城里来的贵人,他们喜欢什么口味咱们也不知道啊!”

    厨子乙连连点头:“听说京城里的人可会吃了,一个茄子都有二十八道工序。咱们这手艺,贵人肯定看不上啊!”

    厨子丙叹气道:“老板,我家上有老下有小,这贵人要是生起气来,把我给砍了,那我一家都得饿死了呀!”

    酒楼老板:“……”

    他唉声叹气地道:“那怎么办?咱们就这么看着?那不但你们一家得饿死,我一家也得饿死了!”

    厨子甲建议道:“这不离晚膳时间还有一个时辰吗?咱们先把这些洗剥干净,再商量着怎么弄吧!光是对着这一地毛,那也想不出啥好办法!”

    老板深表赞同:“对对对,你们先处理干净了这些,弄好了咱们再商量着。”

    厨子乙突地眼睛一亮,道:“我有个办法!”

    几双眼睛同时看过来。

    厨子乙转着眼珠子,不太确定地道:“钦差大人是京城里来的贵人对不对?我二叔家的堂兄的小舅子说过了,这位钦差大人到地儿后,谁的面子也不给,就只给黄公子和小夏大夫的面子。”

    “这都火烧眉毛了?你快说,别卖关子了!”

    厨子乙道:“黄公子咱们求不上,但是小夏大夫是大好人是不是?”

    “那还用你说!”

    厨子乙道:“我看小夏大夫也是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说不定见过别的地方的菜式是怎么烧的,咱们去请她传我们几招,弄几个特别一点的菜出来,说不定能合钦差大人的意呢?”

    老板一听,也是眼前一亮,一拍膝盖,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小夏大夫人好心善,肯定会帮忙的!”

    厨子丙在一边泼冷水:“说起来小夏大夫也就十六七岁的一小姑娘,能把医术学得这么高明,肯定没少下功夫,那还有时间学做饭吗?或者人家连饭都不会做,能知道怎么做菜吗?”

    这句话顿时引来另三人的怒目而视。

    在一众人满怀希望的时候,怎么能容有人在一边泼冷水?

    厨子丙见自己犯了众怒,讪讪地道:“我就是随便说说!”

    老板狠狠瞪他一眼,指挥道:“你们快把这里清理干净,我去请小夏大夫!”

    夏文锦这几天住在客栈里,镇上的人也都知道。

    他火急火燎地去客栈找夏文锦时,夏文锦正喝着老板送来的新茶。

    这茶当然不是顶级好茶,但是在这个镇子上,却已经是难得一见了。

    得知老板的来意,夏文锦有些好笑,皇甫锦宣那个纨绔这是故态复萌了?黄铮竟然跟他一起胡闹。

    不过,孔铁新不也说是这家酒楼里吗?

    她反正是要去的,看酒楼老板这急得汗水像下雨似的,那就去看看吧。

    酒楼的几个厨子虽然做菜简单粗暴,但是处理这些野味却熟练之极,就这么会儿功夫,野味都已经扒了皮,开膛破腹。

    只是那野猪过大了,处理起来稍麻烦一些。

    夏文锦也没有自己动手,她去后厨转了一圈,召了三个厨子跟他们说着什么,那三个厨子不住点头。

    时候还早,夏文锦准备去买些东西。

    这边夏文锦前脚离开鸿富酒楼后厨到了街上,酒楼前堂就来了一个人。

    孔铁新带着四五个随从,步伐中都透着为官者的威严。

    酒楼老板刚觉得小夏大夫的方法好用,松了口气,就见到孔铁新,忙又一溜小跑过来,陪笑道:“县老爷,您是要用饭吗?”

    孔铁新瞥了酒楼老板一眼,虽然他态度谨慎小心,但是并没有受宠若惊,只是问他要不要用饭?

    难道他堂堂的县令大人到了这么一个小镇上的小酒楼,酒楼的老板不是要派人一起隆重来迎的吗?

    如果酒楼老板知道他心里这么想,只会呵呵两声,钦差大人还在这里点菜了呢,还自己提供的野味呢,人家钦差大人也没有叫人隆重迎接。

    孔铁新想起自己来的正事,也顾不得计较酒楼老板的行为了,一个乡野小民,透着小家子气,知道什么?

    他倨傲地道:“本县今晚要宴客,把你们这儿最贵的酒席给整治一桌,菜要你们这儿最好的菜,听清楚了?”

    又是要一桌酒席,酒楼老板道:“听清楚了!”

    孔铁新扫了他一眼,居高临下地道:“银子不会少你的,但菜要好吃,酒要好……算了,酒本县自己会带来,懂?”

    酒楼老板又想擦汗了,不过,有了夏文锦对三个厨子的指导,他多少有了点自信,忙不迭地点头:“懂懂懂!大人放心!”

    等孔铁新离开,酒楼老板站在原地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这酒楼,一年到头生意也就那样,不愠不火,今天怎么的就这么好的生意了?

第367章 一杯泯恩仇?

    这客人来了一拨又一拨,还真是平时想都不敢想的客人。

    钦差大人,县令大人,这些人他们只在说书先生的口中听到过,现在却一个个的出现在这里,还要吃他们家的酒菜。

    这是他们酒楼要火了的节奏吗?

    皇甫景宸到了镇上就和皇甫锦宣分道,他以为夏文锦还在隔离区处理事情,便赶去隔离区,到了那里,只看见御医们和隔离区的大夫在讨论病情。

    一问,才知道夏文锦做好所有的交接之后,便离开了。

    那应该是回了客栈,皇甫景宸又去客栈,不过,客栈老板告诉他鸿富酒楼的老板过来请她帮忙,她过去了。

    皇甫景宸不禁失笑。

    夏文锦这近两月来可算是和望山镇的所有的村民都混熟了,连酒楼老板要帮忙都来找他呢。

    皇甫锦宣不是说过,晚上是为他践行,也是为夏文锦践行,到时候也会请夏文锦一起的。

    鸿富酒楼地方不大,一楼是大堂,二楼只有三个雅间。

    正因为这三间雅间,才把鸿富酒楼的格调给拉高了起来,成为镇上唯一一家拿得出手的酒楼。

    三个雅间分别叫青鹤,白鹭,金虎。

    皇甫锦宣订的是青鹤,孔铁新要的是金虎。至于中间那个白鹭间,就空在那里。

    已经是酉时,金虎间里一切都准备好了,光是五斤装的酒坛就有三个,密闭封口,仍有酒香透出来,

    孔铁新令随从把桌上那个大酒壶给灌满。

    这时候,门被敲响,孔铁新亲自去开门,探头一看,门外的少女亭亭玉立,眸光清透,有如暗夜宝石,璀璨生光。

    孔铁新笑逐颜开地道:“小夏大夫,快请进请进!”他还看了看夏文锦身后:“小夏大夫一个人?”

    夏文锦笑了笑,道:“跟朋友说了,不过他可能有事来不了。”

    孔铁新心想那岂不是正好,她的朋友,定是那个黄铮,当初他本来要当堂打黄铮的板子,惩治他妖言惑众,传播谣言,但他竟然敢拒刑逃跑。

    这人要不是和钦差大人是旧识,他定不会放过。现在看来,倒是便宜他了。他脸上却没有丝毫显露,还是热情有加:“小夏大夫别站在门口啊,进来坐!”

    夏文锦没动,她笑了笑道:“孔大人,这践行宴只有你和我,这不大好吧?我还是不进来了。”

    孔铁新忙道:“不不不,当然不是只有你和我。还有人作陪,还有人作陪!”

    正说着,外面有人急急忙忙满面惶恐地过来,他擦着额头的汗,点头哈腰地道:“孔大人,小人来晚了!”

    夏文锦挑眉:“王镇长?”

    王伯劳又擦了一把汗,看着夏文锦就笑了:“小夏大夫,县令大人说要为你践行,要我和拙荆前来作陪,实在是我们的荣幸,我们的荣幸!”

    王伯劳后面几步,他的夫人正走过来。

    夏文锦不由看了孔铁新一眼。

    这孔铁新还叫了王镇长夫妻前来作陪,难不成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诚心诚意为她践行啊?

    王伯劳夫人殷勤地对夏文锦道:“小夏姑娘,县太爷请客,实在是我们的荣幸,我们都是沾了你的光,谢谢小夏姑娘了!”

    她脸色喜滋滋的,自家相公能和县太爷共桌吃饭,那也是倍儿有面子的,说不准以后她家相公就飞黄腾达,能在县衙谋个职了。

    孔铁新又忙邀请他们入桌。

    他们坐好,孔铁新又有客人来了。

    这次,孔铁新更加殷勤,亲自去开了门,接着,他的神情就变了。

    面对夏文锦,他热情有加,说着讨好的话,但是骨子里并没有讨好的意思;对着王伯劳夫妻,他虽然也是笑容满面,但是那种骨子里的优越还是掩饰不住,居高临下的感觉或多或少都显露了出来。

    但是面对门外的人,他就像一只哈巴狗见到自己的主人,欢快得整个人都如沐春风,要是有尾巴,这会儿肯定摇得分外欢。

    他连忙道:“庾大人,快快快请进,就等您了!”

    庾世奎?夏文锦不着痕迹地皱眉。

    庾世奎大摇大摆,步态稳健,表情俨然地走了进来。

    至于那酒楼老板,此时已经完全傻了,他的酒楼真的要火了,这么多官都在他的酒楼里吃过饭……

    庾世奎一到,王伯劳哪还坐得住,赶紧一拉他的夫人,向着庾世奎行礼。

    庾世奎目光扫过,在夏文锦脸上落了落,又落到孔铁新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淡淡地道:“王镇长不必多礼。”

    夏文锦坐着没有动,这让孔铁新眼里闪过一丝不悦,更不悦的是庾世奎。什么东西,一个江湖小民,见到他竟然不行礼,不行礼就算了,还坐得那么稳!

    果然是江湖草莽,不知礼数。

    孔铁新长袖善舞地道:“小夏姑娘,听说今天本县为你践行,庾大人说之前和你有一些误会,正好一杯泯恩仇,你看如何?”

    人来都来了,还能如何?

    她淡淡地道:“是孔大人请客,并不是我!”

    “那就是不反对了,呵呵,上菜,上菜!”孔铁新见夏文锦态度随意而散漫,心里暗骂这臭丫头真是不识抬举,口中却笑得欢畅。

    识不识抬举不要紧,只要接下来他的计划能够成功就行了,这个臭丫头的用处,就这么一点了。

    菜便陆续上桌。

    一只卤鸡,一只卤猪肘,一只酱鸭子……

    这些菜,一盆一盆的,份量足够!

    孔铁新却看着这菜式直皱眉,实在是太没有特色了,装菜的不是漂亮精致的盘碟,而是这粗制瓦盆,看着就影响食欲。乡野之地,果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好菜式。

    不过,想到今天他请客,本来也不是为了吃菜,便也不在意了。

    不过叫他意外的是,最后上来的,却是一盘竹签,竹签上串着串串肉串,烤得金黄冒油,香气四溢。

    这菜倒是新鲜,老板的亲自来送菜,还介绍道:“这些肉都是今天到的活物,山间的野味。这盘烤肉,是用了特殊的配方烤的,几位大人尝尝!”

第368章 据为己有

    老板悄然看到一眼夏文锦,想起之前夏文锦交代,这配料她配制好,够他今天晚上之用,但是不能说是她配的,所以这份功劳,他就默默地让酒楼认下来了。

    不过原主就在这边,他到底有些底气不足。

    好在看夏文锦表情淡定,根本没有见怪的意思,那是真不想居这个功。

    现在天还没全黑,不过这屋里的客人身份特殊,他早早就掌了灯,几个烛台烛光明亮,把个屋子里照得有如白昼。

    那烤肉串香气四溢,孔铁新立刻拿了两串奉给庾世奎,道:“大人尝尝!趁热吃,热的香!”

    庾世奎很矜持,他什么好吃的没吃过?不过是烤肉串而已,北郡衙门后头那条大街上就有一家专门的烤肉店。

    他今天的目的可不是来吃烤肉串的,他提醒孔铁新道:“先倒酒!”

    王伯劳极有眼力见地道:“小人来,小人来!”

    但孔铁新却拦住他,分外亲和地道:“说好今天是本县请客,那本县作东,你们都是客,哪里有让客人斟酒的道理?”

    他站起身,给每个人都斟了酒。

    夏文锦目光掠过桌上的人,庾世奎的阴毒,孔铁新的算计,王伯劳的迎合,王夫人的讨好,真是没意思得紧。

    她本来不想与这些人虚与委蛇的,不过,这两人就是欠教训啊!

    一个个好好的不行吗?她都准备明天走了,今天还要搞事情!

    孔铁新劝酒,他指着那四坛酒,道:“既是为小夏大夫践行,今儿可得不醉不归,这些酒,就别剩下了!”

    王伯劳大概是第一次作陪这么大的官,诚惶诚恐。

    庾世奎扫了夏文锦一眼,少女目光清澈,神色从容,表情平静,没有闺中女子的羞涩扭捏,没有小家碧玉的惶恐不安,没有风尘女子的放荡轻浮,整个人如谷中一支兰,幽静清雅,清华芬芳。

    除了稍瘦了一些。

    隔离区的事让她忙前忙后,加上一场病,她还没完全恢复。

    但哪怕是这样,她也美得惊人。

    那样清泠泠干净清澈的目光,那精致的眉眼,脸上的肌肤吹弹可破,嫩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她的气质,本身清泠干净,之产她穿着男装时是个俊秀少年,望山镇的村民,甚至尚景望王伯劳,只会想这个少年长得真俊。

    所以哪怕她换上女装,众人在心里错愕过后,也只有更加喜欢。毕竟她的气质不俗不妖不媚不艳,那样的美好,那样的干净纯真,让人不会生起龌龊的心思。

    然而,庾世奎和孔铁新显然不在这个范畴。

    他们看见漂亮美好的,不论是人还是物,都只想据为己有!

    桌上,庾世奎的高高在上和施舍般的姿态,孔铁新面对庾世奎时的讨好,面对王伯劳夫妻的优越,面对夏文锦时意味不明的热情,还有王伯劳夫妻的诚惶诚恐,使气氛颇为诡异。

    夏文锦安之若素,吃着烤串。

    可惜,虽然是她调好的配料,酒楼的厨子在做的时候还是不能把味道充分发挥出来,不是老了几分,就是调料不匀,或者是没能充分入味。

    幸好这野味新鲜,而且肉质鲜嫩,勉强可以打个四分。

    看来,想要吃真正的美味烤肉,还是得去京城的绝味名厨,或者她亲自动手!

    但她吃着颇有瑕疵,只能打四分的烤肉,在庾世奎这里,却可以打十分。他本不是为了吃喝而来,对一个小小的镇子上的吃食也并没有多少期待。但是吃过这烤肉后,觉得实在太好吃,连着吃了好几串。

    看着他满意的神色,孔铁新很有眼色地叫来酒楼老板:“就那烤肉,再上两盘!”

    酒楼老板见几个硬菜一点也不受重视,反倒是烤肉最是得大人喜欢,心里十分高兴,暗暗感激地看了夏文锦一眼,立刻下去吩咐厨房了。

    这还得多亏了钦差大人打的那头大野猪,肉材管够。

    这边气氛微妙,青鹤间里,就要轻松多了。

    那边只有两个人,皇甫景宸和皇甫锦宣堂兄弟。不对,还有一人,卫钧,不过,他一直是站在皇甫锦宣身后的,履行着他护卫的职责。

    皇甫锦宣遗憾地道:“本来也想请夏文锦那丫头的,不过派人去居然找不到人,你说这是不是不巧?”

    皇甫景宸也有些遗憾,他今天还没见到夏文锦呢。

    但是他也很无奈,不是说离别的时候会有惜别之情吗?为什么自从皇甫锦宣来了之后,他就觉得夏文锦更忙了,与她见面的机会更少了。

    有时候他甚至怀疑,夏文锦是不是在刻意的躲着她。

    这么想的时候,他完全没有把握,只好自己喝了一杯酒,把这些担忧和着酒咽了下去。

    皇甫锦宣还在寻幽探密:“你和夏文锦到底是什么关系?看你跟我喝酒都不香了,你别呀,不就是没有把夏姑娘给请过来吗?”

    皇甫景宸扫他一眼:“我明白康王叔为什么要把你派到这里来了!”

    “为什么?”

    “话太多!”

    皇甫锦宣:“……”

    他撇撇嘴道:“我父王派我来的原因可不是因为我话多,我闯的祸比我的话更多。我父王和大哥是怕我把王府给拆了!”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皇甫锦宣道:“世子哥,要不你也不要走了,这是我第一次当钦差,这边的差使虽然不需要我操心吧,但倒马桶的那厮坏得很,我怕他有什么小动作,你在我放心些!”

    皇甫景宸侧头打量他一眼,眼里是满满的鄙夷和嫌弃:“该怕的是庾世奎吧?京城里你这个纨绔都横着走了,何况这小小的望山镇?”

    “世子哥你别这么说啊!”皇甫锦宣道:“我是凭实力纨绔!突然之间做了钦差,这不得注意形象吗?”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一串烤肉串,递给皇甫景宸,自己也拿了一串,见色泽不错,香味扑鼻,颇为满意,眯着眼睛咬了一口烤得金黄流油的野猪肉,突然,他神色一顿,看着手中的烤串,眼睛睁得大大的,道:“这不对呀!”

第369章 贼眼

    皇甫景宸看他脸色巨变,不禁一怔,道:“怎么了?有毒?”

    皇甫锦宣道:“毒是没有毒的,只是味道挺奇怪!”

    皇甫景宸听他这么说,也咬了一片肉,那肉质还不错,吃到口中,味道也不错,在望山镇吃了这么久粗茶淡饭的他,颇有种美味在舌尖炸开的感觉。

    他道:“挺好吃的!”

    皇甫锦宣神色怪异地看着他,放下肉串,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满面同情地道:“世子哥啊,云州什么都好,就是生活太糙了,你看看你,这烤肉串就好吃了?太容易满足了吧?”

    皇甫景宸:“……”

    的确很美味啊,这烤肉滋味独特,当然,云州酒楼里吃的东西也很美味,只是,近一年没有吃过了,他也不是十分注重口腹之欲的人,有好吃的当然更好,没有好吃的他也不挑。

    皇甫锦宣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同情:“世子哥,有机会你还是要多来京城,京城里的美食遍地,等你到了京城,我请你吃个遍,保证每顿吃一家,两个月不带重样的。”他嫌弃地看了一眼那烤得漂亮的烤肉串:“这烤肉,材质也好,调味料也好,就是火候不好,手法不好,咱们京城的绝味名厨的烤肉,那才是一绝。不过你别说,这调味料倒有三分绝味名厨的风格,就是厨师手艺太糙了……”

    他叭拉叭拉说了一大堆,都是怂恿皇甫景宸去京城。

    皇甫景宸无语道:“锦宣,你是不是忘了,藩王之子,无诏不得去京城!”

    皇甫锦宣一怔,好像是有这么一条。

    他眼珠动了动,突然觉得自己还蛮幸运的。

    他父王也是王爷,不过因为是皇侄,他们父子,倒是比皇子皇孙还要自在一些。他们能住在京城,他在京城里横冲直撞,皇叔祖也只是一笑置之。

    他只是皇侄孙,而且还不是父王的世子,好像比皇甫景宸这个正经皇孙,诚王世子还要过得潇洒如意些。

    说是践行酒,但两个人喝着实没有什么滋味,加上这里的菜,皇甫锦宣从头嫌弃到尾,便早早地散了。

    回到客栈,夏文锦还没有回来。

    皇甫景宸觉得有些不对,难道夏文锦是故意避开她,已经提前离开了?

    他想了想,决定进夏文锦的房间看看。

    这房间还是他为夏文锦定下来的,但是他没有进去过,一来夏文锦几乎都在忙,来这里本来就少,到房间里也是洗洗就睡,第二天清早就会继续回隔离区去忙。

    直到这两天隔离区的事少了些,她才回来,把这里当成落脚点。

    他推开门,夏文锦的房间里,衣物还在,甚至还有新买来的东西,好像是放下后就临时出了门。他来找她的时候,她出门了。

    他去赴皇甫锦宣的约,她又回来了。

    这是刚好错过?

    这时候,正好一个小二从门前经过,皇甫景宸叫住他:“这房间里的姑娘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哦,你说夏姑娘啊,她是快酉时的时候出去的!”

    快酉时,现在都戌时了。

    还有,他走进鸿富酒楼的时候,酒楼老板对皇甫锦宣献殷勤时曾经说过,另外一个雅间里也有贵客。当时他没有在意,此时想来,有点不对啊。

    这望山镇的贵客,能是谁?

    莫不是夏文锦?

    左右无事,酒楼也离得不远,再去看看。

    鸿富酒楼金虎雅间。

    四坛酒已经空了两坛。

    五斤装的不多也不算少。

    孔铁新一心讨好庾世奎,敬酒分外频繁,而王伯劳为了在郡守大人和县令大人面前表现,也是酒到杯干,而后十分热衷于敬酒。

    他们的敬酒,夏文锦当然也是被波及的,不过夏文锦反应平淡,既不推辞,也不多喝。

    王伯劳不会去灌她的酒,他想讨好上司是一回事,不过对夏文锦也是真心的感谢,要不是夏文锦发现疫症,一旦望山镇疫症没办法控制后,整个镇子都遭殃,他这个镇长也是首当其冲。

    甚至当时庾世奎和闻皓大军围困望山镇,也是皇甫景宸夏文锦尚景望的努力,才救了望山镇一镇人的性命。

    而孔铁新,见夏文锦每次看过来的眼神都清透深邃,就有一种想法被看穿般的感觉,也不好明目张胆把灌醉她的心思露出来。

    不过他也不担心,一个小丫头而已,能有多少酒量?他们敬酒漏下的次数,也足以把她灌醉了。何况就算不醉,他这里不是另有计划吗?

    这时,王伯劳已经东倒西歪了,他的夫人也喝了好几杯,早就醉倒了。

    庾世奎脸上有一抹潮红,他也喝了不少。

    对着漂亮到像仙女一样的小姑娘,真是下酒。

    尤其是想到孔铁新之前透露的打算,更是让他春风得意。

    看时机差不多了,孔铁新提起酒壶,这是他亲自带来的酒,亲自带来的壶,他一手执壶,一手按着壶盖,在给庾世奎和自己斟了一杯酒后,不着痕迹地把壶盖轻轻一旋,又给夏文锦斟了一杯。

    至于王伯劳?他在喝完刚才两杯后,已经醉倒在一边,这对夫妻本来是孔铁新找来的幌子,为了放松夏文锦警惕的。

    不然,凭他一个小小的镇长,哪里有资格和他们一起吃饭?

    孔铁新殷勤地道:“小夏姑娘,你为望山镇做了这么大的功德,本县代表望山镇的百姓,敬你一杯!”

    代表望山镇的百姓?你配么?

    夏文锦眼里泛出一丝冷笑,但脸上神色却丝毫不显,端起杯子来,从善如流地道:“孔大人客气!”

    看着夏文锦毫不停顿地把一杯酒喝下去,孔铁新和庾世奎对望一眼,两双贼眼里都在闪着光。

    而后,他们就一边劝酒,一边关注着夏文锦。

    喝了两杯后,夏文锦就放下杯子,按着额头道:“我好像已经不胜酒力了,有点头晕!”

    孔铁新立刻道:“轿子已备好,本县着人送你回客栈吧!”

    “那就多谢孔大人了!”

    轿子的确是早就已经备好,就在酒楼外,至于是不是送去客栈,那就不得而知了。

第370章 顺利

    一行人出了酒楼,楼前果然停着三顶小轿。

    轿夫不是镇上轿行的人,而是孔铁新县衙随从。

    孔铁新送夏文锦上了一乘小轿后,十分体贴周到地道:“小夏姑娘许是不胜酒力了,到了客栈好生休息,本县就不送啦!”

    他垂下轿帘,又对几个轿夫道:“送小夏姑娘去客栈,路上稳着点儿!”

    口中说着,却对几个轿夫使了个眼色,这几个轿夫本就是他一早安排的人,自是心领神会。

    而后,他放心地送了庾世奎上轿,自己也上了轿子。

    轿子晃晃悠悠,走了一会儿还没到地方,轿内传来夏文锦困意重重的声音:“怎么还没到客栈?”

    一个轿夫的声音在外面应道:“小夏大夫,怕颠着你,我们走得慢了点。既然你着急,那我们快点走!”

    其实他们走得一点也不慢,不过这时,就更快了。

    轿子停下的地方,是一个庄子,这个庄子,是两天前孔铁新叫人买下来的。地方幽静,离镇上的客栈和酒楼都不太远,只要两刻钟就到了。

    此时,前面的两乘轿子已经停下,庾世奎和孔铁新下了轿,孔铁新看一眼后面隔了两丈距离的轿子,冲着庾世奎压低声音,却不失卖功地道:“庾大人先去房间等着,马上就好!”

    庾世奎赞赏地看了他一眼,由人带去庄子上准备好的房间去了。

    他春风满面,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

    从夏文锦换女装的那天起,他就想恋恋不忘了,不过那时候他是不敢动手的,这不是夏文锦马上要离开,又和隔离区做了交接,要是今天晚上失踪了,别人只会以为她不告而别,这样的人间绝色,天仙般的人物,从此,就在他的掌心里,任他为所欲为了。

    今天的酒喝得不少,越发有一种飘飘然的醺意,脚下仿佛踩着云,想到夏文锦那精致的容貌,嫩白的小脸,他挺有几分迫不及待的。

    孔铁新对着轿夫们打个眼色,轿子停了下来,但轿里却一时没有动静,孔铁新叫道:“小夏姑娘?”

    还是没有动静。

    他撩开轿帘,少女在轿内睡着了。

    他颇有些贪婪地看着夏文锦的眉眼,这样的美人儿,真不想便宜了庾世奎。

    不过,想到以后的升官发财路,只要官越做得越大,他还怕没有美人吗?因此,他收回依依不舍的视线,对轿夫道:“把她扶出来,送到房间去!”

    就在两个轿夫要来扶夏文锦时,睡得香甜的少女长长的睫毛好像蝴蝶的翅膀般扇动了几下,睁了开来。

    月色下,睁眼的那一刻,她的目光明亮如星,但是眨了一下后,星光敛去,便变得朦胧起来,似乎还带着睡意,又似乎没有。她的声音里软软懵懵的,问:“到客栈了?”

    孔铁新不自觉皱眉,没想到这个时候夏文锦竟然醒了。不过没关系,这里是他的地盘,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他的人,酒里面还有东西,算起来,再有一刻钟,那药也该发作了。

    他上前一步,笑道:“到了到了,小夏姑娘醒啦?来来来,本县送你回房!”

    夏文锦眸子一眨,更是朦胧,甚至还有重重睡意,她掩唇打了个哈欠,道:“孔大人,这里是客栈?”

    想不到醉成这样还能看出这里不是客栈?

    不过,孔铁新并不担心,他随口应道:“你喝醉了,为了不打扰到客栈的客人,所以给你另外安排了住处。这里只会比客栈住着更舒服,你放心,等明天天亮,就送你回去!”

    明天天亮送回去?骗骗小孩子罢了,只要庾大人满意,她永远也不想回去。

    夏文锦却好像毫无设防,道:“哦!那走吧!”

    孔铁新准备了一大堆说辞,准备来说服夏文锦在这里住下,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他心中一喜,忙不迭地道:“你还能走吧,来来来,我亲自送你去房间!”

    夏文锦顺着孔铁新指的路往前走。

    那几个轿夫是孔铁新的护卫,本来要相随,不过孔铁新回过头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可以退下了。

    他亲自把人送到庾大人的房间里,这不正好是讨好庾大人的机会吗?哪里需要别人来添乱?

    至于夏文锦,他没有看见过夏文锦和皇甫景宸从火堆里抢出尚景望的动作,也不知道夏文锦是会武功的。

    再说,他对自己下在酒中的药,非常的自信。

    不管多么心志坚定的人,等那药发作时,也会变得浪荡不堪。

    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不知道她抛开那份干净清纯,突然变得又媚又浪时,是什么样子。

    孔铁新拿眼不住看夏文锦,悄悄地咽下一口口水。

    到了庾世奎的门前,孔铁新敲了敲门。

    夏文锦诧异:“孔大人不是说给我安排了房间?怎么还要敲门?是房间里还有人?”

    孔铁新这时候也懒得和夏文锦废话了,人都到了这里,还怕煮熟的鸭子飞了不成?里面庾世奎也等得着急了。

    其实他进房到现在,不过一会儿,然而一路上他就在心痒难耐,自然觉得度秒如年,此时终于听到敲门声,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蹿到门口去开了门。

    一个堂堂郡守,平时都做出一份俨然威严的样子,但此刻,却无比的猴急,他眼里带着邪恶的光,眉开眼笑。

    孔铁新立刻将似乎惊呆住的夏文锦一推,把她送进房门,不过,想想他应该也对庾世奎说几句话,让他别忘了自己这么费心送美人的功劳,便也进了屋子。

    皇甫景宸又问了掌柜,得知孔铁新找过夏文锦,不禁微微皱眉。

    他正要出去找找,掌柜的一拍脑袋,道:“啊,我忘了,黄公子,小夏姑娘留了封信给你!”

    “信在哪里?”

    皇甫景宸的心一沉,难道是不告而别的信?

    掌柜的拿出信来递给他。

    皇甫景宸拆开信,看了一眼,脸色又沉了些。

    他把信放回怀里,对掌柜的道:“知道了,谢谢你!”

    然后还是匆匆出门了。

    夏文锦的信不是不告而别的信,信的开头,就告诉了他,孔铁新请她吃晚饭,她去赴宴了。

第371章 娇软

    孔铁新是什么人,皇甫景宸早在疫情之初就知道了。

    很明显,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不过夏文锦的信中也说了,孔铁新定是心里憋着什么坏,叫他不用担心,她会保护好自己的,要是孔铁新敢动歪心思,她就好好教训教训他。

    信中虽然这么说,皇甫景宸还是不放心。

    可他也不知道夏文锦现在在哪里。

    不过这难不倒他,他先是回了鸿富酒楼,原来一起吃饭的还有庾世奎和王伯劳夫妻。金虎雅间里,王伯劳夫妻还醉倒着,一个靠在墙边,一个歪在桌子下面,鼾声如雷。

    皇甫景宸脸色微沉,这样子,显然醉倒有一会儿了,即使把他们弄醒,怕也问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又返回大堂,找到酒楼老板,问清了他们离开的时间,然后,皇甫景宸就充分发挥他追踪的本事。

    镇上人虽少,三顶小轿却是很打眼的存在。

    皇甫景宸一路追踪,看见出了镇子,往镇西而去。

    那里界于镇村之界。

    皇甫景宸知道,其实整个望山镇的土地和山林,是掌控在几个大地主手中的,他们所看见的邝大叔,大柱他们有田种,有猎打,但每年还要交租子。

    几个大地主住在镇上,除了各村子里租出去的地,他们还喜欢建上庄子,那庄子里有佃户,有专人打理。

    望山镇境内,就有四五个这样的庄子。

    而看着镇西那个方向,离得最近的庄子,还有一刻钟就能到。

    皇甫景宸正要施展轻功,赶紧赶到那个庄子里去,迎面就看见一个少女窈窕的身影正轻松地走来。

    月光下,那身影脚步轻捷,神色惬意,唇角微微上翘,心情很好的样子。

    他脚下像被钉住一般,但整颗的心却突地轻松起来,好像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一直提着的心也放回了原处。

    他不自觉地笑了,快步走过去,道:“文锦!”

    夏文锦笑盈盈地道:“在这里见到你真好,我正准备去找你呢!”

    这话让皇甫景宸心里顿时满满的暖意,原来文锦并没有要抛开他的心思,原来文锦也是想找他的。

    他道:“你没事吧?”

    夏文锦调皮地转了个圈,道:“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夜风送来酒意清香,皇甫景宸抽了抽鼻子,道:“你喝了很多酒?”

    夏文锦满不在乎地道:“是喝了一些,要不喝酒,怎么脱身啊!”

    皇甫景宸的眼神顿时凌厉,他道:“孔铁新果然没安好心?”

    “他能有什么好心?”夏文锦笑嘻嘻地道:“这种人眼里只有升官发财。”

    皇甫景宸拉她的衣袖:“你没事就好,快回去吧。”

    “那可不行!”夏文锦挣开他的手,道:“我是来找你帮忙的,但是我还不能走!”

    “为什么?”

    “别问为什么,你只要帮我就好!”夏文锦大眼闪动:“你帮不帮嘛?”

    皇甫景宸听着她带了几分娇软的声音,心也不自觉地更软了下来:“什么忙,你说!”

    夏文锦凑近他,不过两人身高有别,皇甫景宸还体贴地半弯下腰。夏文锦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少女清香透进鼻中,她离得近,说话时有热气直扑耳朵,让皇甫景宸的脸不禁有些发热,耳尖也红了起来。

    等夏文锦说完离开,皇甫景宸竟然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夏文锦轻咳一声,提醒皇甫景宸回神,然后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回去了。”

    皇甫景宸刚想问清楚些,夏文锦已经走远了,看着少女轻盈的身影,他轻轻摇头一笑,文锦古灵精怪,不会有事,他按她说的就好。

    只是,那庄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夏文锦这般神秘兮兮的?

    还是等到一会儿再说吧。

    皇甫景宸立刻施展轻功往镇上跑。

    王伯劳府里,皇甫锦宣甚是无聊地闲逛了一圈。

    镇长的家宅已经是望山镇数一数二的了,但这样的地方又怎么入得了皇甫锦宣的眼?在这里逛,还不如去大山上打猎呢。

    尤其是平时跟前跟后满面讨好样子的王伯劳不在,让他连逗弄的对象都没有。

    明天世子哥和夏文锦一离开,这里就更无趣了。

    难道接下来的日子,只能去找倒马桶的玩?皇甫锦宣摸着下巴,颇有些嫌弃。那倒马桶的真是臭得很,做事也臭得很。

    他的奏折差不多也送到京城了吧?

    不知道父王怎么处置。

    先别管这么多了,晚饭又是没吃饱的一顿,什么时候能回京城,吃绝味名厨的烤肉啊!

    卫钧看着自家公子在一边碎碎念,他刚开始还翻个白眼,接下来便整个麻木脸了。

    皇甫锦宣自己碎碎念了一会儿,回头问道:“你说王伯劳他这个镇长是干什么吃的?望山镇的事尚景望在忙前忙后的,隔离区的事都交给了夏文锦,他连个跑腿都没有做好。本钦差在这里,他还不知道陪!”

    卫钧无语道:“公子,是你说嫌他在你眼前转着烦,把他赶走的!”

    皇甫锦宣正无聊着,听了这话就不认了,瞪眼睛道:“那是上午的事了吧?这都多久了?现在也没露个面。好歹来陪小爷我说几句话,也免得我这么无聊!”

    卫钧:“……”

    可不就是无聊到抽风?

    主仆两个正说着话,管家急急地过来通报:“钦差大人,钦差大人,黄公子求见!”

    这不晚饭时候还在一起呢么?一个时辰不到,世子哥又找来了,难不成世子哥跟他一样无聊?不知道夜里山上打猎能不能猎到大家伙。

    皇甫锦宣一瞪眼:“本钦差不是说过了吗?黄公子来找不用通报!人在哪里?带我去!”

    皇甫景宸已经走进来,道:“我在这里!”

    皇甫锦宣冲着讷讷不知如何应对的管家摆摆手:“下去下去,没你事了!”

    等管家一溜烟跑到没影了,皇甫锦宣立刻就没正形地笑了一声,吊儿郎当地道:“铮哥,这才一会儿就舍不得我了啊?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本公子准许你今天同榻!”

第372章 都死了不成

    皇甫景宸:“……”

    他嫌弃地瞪了皇甫锦宣一眼,这是什么恶趣味?

    还准许同榻,他以为他是夏文锦啊?

    呃,怎么突然想到夏文锦了?

    是因为他听到这些话,自动的就想起当初被夏文锦捉弄的日子,那时候他以为夏文锦是个龙阳,各种嫌弃,现在真是后悔啊,他怎么那么傻!

    皇甫景宸顿时脸上一热。

    他为自己突然生起的思绪而脸色,他怎么能这么龌龊?

    他扫过去一眼,目光凉凉的,道:“说人话!”

    皇甫锦宣立刻脸色一变,一改刚才的吊儿郎当,十分严肃认真,还似模似样拱手行了一礼,道:“黄铮兄,你是不是改变主意了?准备留下来跟我一起把望山镇建造成南夏最美镇?你放心,本公子天纵英才,聪明绝顶,心怀天下,悲悯万民,只要本公子愿意,把望山镇打造成一个世外桃源都不在话下!”

    皇甫景宸:“……”

    见皇甫景宸一脸无语的样子,皇甫锦宣哈哈大笑,他终于找到好玩的了。

    皇甫景宸道:“别闹了,有正事找你!”

    夏文锦又回到了庄子,刚走进门,就有人喝道:“谁?”

    夏文锦从暗影中走出来,那个低喝的人,是之前的一个轿夫,夏文锦已经知道,他们都是孔铁新从县衙里带过来的随从。

    见到屋影后走出来的是个少女,那随从也是一怔,夏文锦上轿下轿的时候,他们都见过,隔离区里那个小夏大夫,长得漂亮医术好。

    更重要的是,郡守心心念念,自家老爷正好要讨好郡守大人,所以把他的计划说过了。

    之前这个人还正好是给夏文锦抬轿子的人呢。

    他诧异:“夏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孔大人不是把他送进庾大人的房间里去了?

    夏文锦道:“内急,出来方便一下!”

    随从:“……”

    果然是敢抛头露面为别人治病的大夫,长得千娇百媚,有如天仙,可说话太豪放了一些。不过,这随从毕竟是孔铁新的心腹,眼神一动,便道:“那我送夏姑娘回房吧!”

    夏文锦点点头,很配合地道:“好!”

    这随从不禁怀疑地看了夏文锦一眼,庾大人是什么心思,是男人都知道,这姓夏的小丫头既然是进过房间的,也不可能不知道。

    她现在出来了,又肯乖乖的进去?

    哪个女子不在意自己的清白?

    还是说,有什么是他没有想到的?

    夏文锦转过头:“不是送我回房吗?你还不走?”

    那随从一怔,道:“小夏姑娘,请!”

    他刚做了个请的手势,突然感觉眼前一花,后颈一痛,眼前顿时黑了,软软地倒下去。

    夏文锦不等他倒地,接住他的身子往屋后阴影里一拖,又拿出银针在他的穴道上刺了一下,这才慢悠悠地走出阴影。

    不到一刻钟,整个庄子她就转了个遍。

    孔铁新倒是挺谨慎,这个庄子里有十几个守夜的随从。

    不过那些随从现在都在屋角或树下的阴影里睡觉。

    她回去之前庾世奎的那间房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她捂了捂脸,忙后退几步,出了这个院子。

    在鸿富酒楼里,孔铁新用那鸳鸯酒壶,倒给她的酒水是下了药的,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本来就喝得半醺的人,是不会发现他的小动作的。

    但夏文锦身在江湖,上辈子又经历丰富,这完全是她玩剩下的。再说,孔铁新和她又没有交情,她又不是王伯劳,觉得县太爷请客,那就是天大的殊荣了,什么都不设防地把自己喝得醉倒。

    那酒,她当然没有喝。

    孔铁新以为她喝多了,其实,真正喝得微醺的,是他和庾世奎。

    夏文锦抬眼看看夜空,天上无云无星,上弦月高挂在天空,夜风轻拂,倒也惬意。

    突地,远处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传来,听起来人还不少。

    这脚步声直逼这个庄院。

    夏文锦挑挑眉,这速度,够快的啊。

    她看准院内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往树上一窜,就开始安心看戏了。

    那脚步声近了,门外有声音大声喝道:“里面有人吗?开门!”接着,院门被拍响。

    夏文锦点倒昏睡的,只是值夜的守卫,其他人睡得正香,靠大门最近的人首先被拍门声惊醒,立刻有人骂骂咧咧地道:“是哪个不要命的混蛋?”

    “守夜的人呢?都死了不成?”

    这人气哼哼地穿衣起床,他是县衙里的钱谷师爷薛维。

    县衙共有三个师爷,一个县丞。县丞是副县令,三个师爷一个负责钱谷,一个负责刑名,还有一个负责监学。

    薛维拉开门走出来,这庄子新买,是县老爷孔铁新的,他一点也不意外,孔铁新贪了银子喜欢置产置地,阳卢县好几处都有他买下的庄子。

    这个庄子还是真金白银,主要是钦差在这里,他低调了些,别的庄子,他连银子都不用付。

    他和另两个师爷忙活了两天,把庄子盘弄好,今天县丞也到了,白天陪着县丞去了望山镇长处,跑来跑去,累得像狗,晚上本想美美睡一觉,

    这才刚熟睡就被声音吵醒,外面守夜的竟然也没有人去制止。

    他气冲冲地走到院门口,隔着院子声音很冲地道:“是谁?”

    一个吊儿郎当的年轻声音:“怎么?孔铁新新买了庄园,也不叫本钦差来喝杯酒,还不兴本钦差自己来讨碗酒喝?”

    竟是钦差大人到了?

    薛维吃了一惊,急忙去开门。

    这位钦差大人真正的凶名在外,被一个有权有势的纨绔打死都没地儿说理去,他身为师爷,这点眼色还是有的。

    随着门一开,薛维吓了一大跳,外面怎么这么多人?

    钦差大人,钦差大人的随从,府台大人尚景望,府台衙门的师爷和随从。

    竟然还有兵士?那个领头的,不是闻皓留下的校尉周木吗?他还带着几十个兵士一起,侧面,是被两个兵士扶着,还迷迷瞪瞪的王伯劳。

    还有镇上的一些百姓。

    这声势浩大,都七八十人了吧?

    这么多人,说是来讨碗酒喝?这肯定不对。

第373章 这么大张旗鼓?

    薛维擦汗,事情明摆的不对。哪怕他负责钱谷,脑子精细,行事缜密,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了。

    正好,这时候县丞和另两位师爷也被吵醒,都是满脸不愉地往这边走。

    薛维顿时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道:“田大人,你来得正好,钦差大人到了!”

    他叫的这个,是县丞田震林,今天才从阳卢县来到这里。

    之前孔铁新被尚景望给骂走后,吓得要死,回去了找县丞和师爷商量,是田震林建议,用将功折罪的办法,送药材和医者过去,这是最实用的,相信尚大人定然能息怒。

    事实上,看见他送的医者和药材,尚景望后来是没有计较他之前的失职。甚至连皇甫景宸都没有去追究他想在县衙里打他板子的事。

    固然是因为当时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另一半,还是因为他这将功折罪正好折在点子上。

    田震林也是吃了一惊,他听到闹哄哄的声音,以为是乡民闹事,哪里知道,是那个京城恶名远扬的纨绔钦差到了?

    他忙上前几步,行礼道:“钦差大人,这大半夜的,你怎么来了?”

    皇甫锦宣还是那吊儿郎当,却又不可一世的语气,指指卫钧抱着的一坛酒,道:“大半夜的,本钦差就不能来找庾世奎孔铁新喝一杯酒吗?”

    他锦衣华服,那英俊的眉眼上飞,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越发显得纨绔轻狂,大半夜的,手里还摇着折扇,满满的风y骚y轻y浮感觉。

    然而,再是轻浮放浪的样子,那也是钦差。

    倒是他身侧站着的皇甫景宸,长身玉立,明明穿的不如他华丽,表情不如他夸张,行事不如他张扬,却沉稳深邃,渊渟岳立般。

    田震林也不禁擦汗了。

    大半夜的来喝酒?还带着酒,好像是这么回事。

    可他又不是傻子。

    谁见过找人喝酒这么大张旗鼓的?

    这带着大几十人,就差把整个望山镇的百姓一起带上了。

    这肯定不寻常,这直觉有事。

    但是他又不知道什么事。再说,钦差他也得罪不起!

    他陪着笑道:“这个,钦差大人真是来找孔大人喝酒的吗?”

    “没看到我带着酒吗?不然我这酒抱来给他看的?”

    田震林一听这不是个话头,讪讪的笑了一声,倒是薛维小声道:“这一坛酒,这么多人也不够喝啊!”

    皇甫锦宣眼睛一瞪:“他们是陪同,保护本钦差生命安全的!再说,你庄子上就没有酒吗?我一个人出酒,请你们大家喝?怎么这么大脸呢?”

    田震林:“……”

    薛维:“……”

    他们的确没有这么大的脸,也不敢有这么大的脸。

    田震林又道:“这里是孔大人的庄子,庾大人应该不在,他应该在镇上的客栈里吧?”

    “在不在,看过不就知道了?”

    田震林一想也是,这个庄子这么大,他要是睡着了,孔大人和庾大人过来,他也不知道。说不准,他们真在这儿呢。

    这时候,最感觉震惊的就是刑名师爷了,他是负责这个庄子安全的,明明派了十八个人值夜,怎么现在一个人都没看到呢?

    当然,此时再多的疑惑也只能咽下去。

    皇甫锦宣目光一溜儿扫过,颐指气使地道:“孔铁新的庄子,那孔铁新住哪间?”

    薛维忙指着东面厢房:“那边。”

    “走,看看去!”

    皇甫锦宣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立刻就走到那间,对卫钧道:“踢门!”

    众人:“……”

    还说是请喝酒!

    哪有去请人喝酒,这么张扬高调地去踢别人家的门的?就不怕把人家的门给踢坏了?

    有他这句话,卫钧果然就脚下用力,砰地一声,把门给踢开了。

    其实他只是一只手托着酒坛,另一只手还空着呢。

    门开处,屋里静悄悄的,里面根本没有人。

    皇甫锦宣眯着眼睛回头。

    薛维被他那眼神一扫,头皮都有些发麻了,说话也不利索起来:“这这这,可能孔大人没有回来。没买这个庄子的时候,他就是在镇上的客栈里住着的。”买了庄子后,他就回庄子住,客栈里哪有他这庄子里住得舒服?

    皇甫锦宣倒是没有再看他,也没有质问的意思,他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才松了一半,又听到皇甫锦宣问道:“客房在哪里?”

    “客……客房?”

    皇甫锦宣似笑非笑地道:“对呀,客房。如果庄子上来了客人,还是身份尊贵的客人,总得有专门的住处吧?”

    “有有有!”薛维如梦初醒般,道:“这边请,这边请。那一间!”

    这庄子里的一切是他打理的,东面那个院子,就是客房,里面有三间房,一明两暗,和这边的主屋是一样的布置。

    县丞来的时候,孔铁新交代他,让住到另一个院子,也就是说,这客房,是连县丞都没资格住的院子。

    薛维心想,莫不是孔大人没在主屋睡,去客房睡了?反正两个院子都是顶好的,一点不比县城里那边的别院差。

    毕竟,孔铁新在上次来望山镇的时候,就嫌弃这里地方简陋,环境不好,住得不舒服。而他的每个庄子别院,里面吃的用的,都是比对着县城里的别院来的。

    皇甫锦宣道:“那还等着干什么,去呀!”

    皇甫景宸微微拧眉,怎么不见文锦?

    薛维一边带路,一边回头看了一眼,他心里觉得很是奇怪,为什么去主院的时候,府台大人,校尉周木和众兵士,那些随从一直跟着,浩浩荡荡一大批,到这边来,又是一大批?

    他试探地道:“要不,叫各位休息一下?我去看看孔大人在不在?”

    皇甫锦宣斜眼:“休息什么休息?我们精神都好得很,是不是?”

    他看尚景望。

    尚景望点头:“是!”

    其实他很懵,他忙完隔离区的事,都准备去睡了,可是突然被外面的拍门声惊动,接着,就是皇甫锦宣进了屋,拖着他说要他去看戏。

    他对看戏不感兴趣啊,再说,疫症虽然已经不再是让他们焦头烂额的存在了,可是毕竟事情还没有完,哪里有心情看戏啊?

第374章 不能看

    尚景望挺纳闷,望山镇哪里有什么戏班子?

    不过,想到自己到了望山镇后,便是紧张急迫的治疫事宜,没有关注别的。但这位纨绔公子的关注点很显然和自己不一样,也许他关注了呢?

    有心拒绝吧,结果皇甫锦宣眼睛一瞪:“是不是本钦差还请不动你了?”

    他能怎么说?当然是同意啊。

    见尚景望点头,他又向周木:“是不是?”

    周木是军人,别人没精神他也不能没精神,就算没精神,也得撑住一口气,他立刻道:“是!”

    声音响亮。

    他和尚景望一样的懵。

    他留下来是闻都统的安排,闻都统说了,叫他一应事宜听从钦差吩咐。周木当然不会拒绝,心里还有几分感激。留下来和钦差接触的多,山不转水转,钦差这样的贵人们,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他少奋斗好些年。

    他刚巡完防,现在的巡防简单轻松多了。

    那些村民知道疫症能治好,不会有性命之忧,谁还会想着偷跑?没有人偷跑,也就不用像之前一样日夜警惕了,兵士们轻松了,他也轻松了。

    他才回到营帐,就被钦差大人给堵住了,钦差大人叫他带二十人一起当护卫。

    御医来后,钦差仪仗也就到了,钦差卫队是和钦差仪仗一起到的。周木是想提醒一下的,可皇甫锦宣不听他的,一只手伸过来哥俩好地搂住他的肩,就把他拉出了营帐。他一想,这个也是军令,闻都统离开时对他下的令,他就点了二十名驻军跟随。

    也是汇合之后,他才知道,不止他,钦差卫队也一起。

    钦差卫队共有五百人,卫队长熊武也带着十人一起。

    这么大的队伍,周木隐隐觉得会有大事发生。

    他们都是被钦差大人召集到一起的,钦差不揭秘,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秘密,听命行事就好了。

    最懵的要数王伯劳,不但全程懵逼脸,头发上还是湿的,挂着水珠子。也不知道是汗还是什么。

    他还在鸿富酒楼的桌子底下睡觉呢。

    酒楼老板也是很纠结,不知道该把他叫醒,还是该任由他这么睡着,正犹豫着,皇甫景宸到了,叫他弄碗醒酒汤,准备一碗凉水。

    醒酒汤是现成有的,凉水也是,酒楼老板亲自上手,左手凉水右手汤,送进屋来,皇甫景宸把人从桌子底下拉出来,接过凉水,就往他脸上一泼。

    凉水一激,醉意朦胧的王伯劳顿时睁开眼,一抹满脸水,顿时气得要骂人:“哪个王……咕咚咕咚……”

    原来他这里嘴一张,皇甫景宸端过醒酒汤就给他灌了下去。

    他被灌了大半碗,差点淹死,又气又怒,还没等他发火,就看清面前的脸。

    那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清幽深遂,幽幽地看着他。

    也不知道是醒酒汤发生了作用,还是他被这一下吓醒了,他口齿不清地道:“黄……黄公子……”

    这黄铮公子也不知道什么来路,尚景望对他礼敬有加,钦差大人对他亲切有礼,王伯劳又不傻,在没弄清他身份的时候,肯定不会去随意得罪他。

    皇甫景宸道:“醒了?钦差大人找你!”

    听说钦差大人找,王伯劳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这次是真醒了。他也顾不得换衣服,就和皇甫景宸一起,跟那边汇合了。

    此时,在皇甫锦宣问话的时候,哪怕他正懵逼着呢,但丝毫不妨碍他中气十足地道:“对,我们精神好得很!”

    薛维:“……”

    他就是觉得奇怪,随口问一句,怎么一个两个反应这么大呢?

    他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身为孔铁新的钱谷师爷,孔铁新这些年来贪墨了多少好处,中饱了多少私囊,他都是清楚的。一来孔铁新京城里有人,二来孔铁新得了好处,指缝里也会漏下一些油水,他们也能吃得满嘴流油,所以这件事除了避着县丞田震林,他和另两个师爷都知道。

    他心想莫不是钦差大人也顺便查贪墨?

    也是孔大人太沉不住气,嫌弃镇上没有好住处,又想讨好庾世奎,才买下这个庄子。虽说是私底下悄摸摸做的,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啊。

    要是钦差大人是来查孔大人贪墨的,他得早做打算,快点把细软卷了跑路才好。

    正胡思乱想间,已经到了客房的院子,他才推开让,一大班人就捅进了院子里。这些人虽多,但却没弄出什么声响。

    毕竟,有薛维在前面开院门,也不用卫钧踢门那么大动静了。

    薛维不由得吞了口口水压惊,指着中间那间,道:“那便是客房。”

    说完,他有些怔,客房里有声音?

    这声音不大对呀!

    薛维目光迅速在钦差大人带来的人群中看了一眼,他想到之前县太爷吩咐随从的话,脸色顿时一变。

    随着众人走得近些,那声音,不止他听见了,随后而来的人也听见了。

    实在是里面的动静太大,还有那抑扬顿挫的羞耻声音。

    皇甫景宸脸色微沉。

    皇甫锦宣眉梢微扬。

    尚景望皱眉。

    田震林目瞪口呆。

    周木震惊。

    熊武诧异。

    另两个师爷脸色微变,悄悄落后几步。

    王伯劳继续懵逼……

    皇甫锦宣道:“好个孔铁新,本公子为了疫情的事奔走,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他倒在这里享受!本公子倒要看看,他哪来的脸!”

    说着,他就向前走了几步。

    想到什么的薛维脸色有些白,他一步上前,拦住皇甫锦宣,陪笑道:“公子,公子,这个,这个有伤风化,还是不看的好!”

    皇甫锦宣把他往边上一掀,道:“本公子不怕长针眼。”

    薛维急忙又上前几步,把门拦住,变声道:“别,别呀,不能看……”

    他这动作,把田震林和另两个师爷都惊着了,就算县太爷在里面做有伤风化的事,他也不用这么大的反应吧?

    那两名师爷想起他是最得孔铁新看重的,看他这样子,定是知道什么秘密。可他们两个一无所知啊。

    外面的动静这么大,都没能打断里面人的兴致。

第375章 恶心

    皇甫锦宣盯着薛维:“若本公子非要进去呢?”

    薛维满头大汗,心中大急,眼神闪烁,语无伦次地道:“宁……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亲!”

    这是说别人夫妻俩的,用在这里实在没有任何贴切性,他说完也知道自己说的不是什么人话,可他还是守在门口。

    他心里惊得几乎要停止跳动。

    之前孔铁新交代随从的话又在耳边响起,那个人现在在望山镇是什么样的声望,谁都知道,要是知道她被算计,被自家老爷给睡了,这望山镇不得捅破天了?

    孔大人肯定也是不能幸免,到时候,拔出萝卜带出泥,他其他的事也会掀出来,他们这些小人物,当然也一样一个都逃不掉。

    皇甫锦宣侧头看皇甫景宸:“铮兄,你怎么看?”

    皇甫景宸脸色平静,神色冰冷:“踹!”

    薛维脸色更白了:“不能踹,不能踹,里面是夏……夏……”

    他虽没有把名字说全,但是现在一提到这个字,众人想到的,就是那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这下,很多人脸色都变了。

    皇甫锦宣震惊,夏文锦?难怪他找不到人赴宴呢,难道是因为被孔铁新这个狗知县给弄到这里来了?但是夏文锦不是还会些拳脚工夫的吗?

    不过他很快就又想,会拳脚功夫又算得了什么,这世上最厉害的,不是武功,而是人心。最毒的,也是人心。夏文锦毕竟是个小姑娘,要是被孔铁新这么算计了,这一辈子也就毁了。

    更更重要的是,她不是世子哥眼里心里的那个人吗?

    尚景望吃惊之下,脸上一片怒意,畜生,这些个畜生!他们之前做的已经不是人事,为了自己的官阶升迁,一镇百姓在他们眼里就如同蚂蚁一样。现在竟然敢对小夏大夫做这种事,他拼得这一个知府不做,也定要把这事件呈报京城,参奏上去。

    因为心中愤懣激愤,他一个文官,原本站在靠后,竟直接挤到前面去了。

    周木也惊呆了。

    连同田震林和另两个师爷,都像被雷劈了一样。

    田震林的脸色也变了,如果里面真是那个人,那人是不可能是自愿的,那孔铁新就是自寻死路。

    最平静的大概是钦差卫队长熊武,他和夏文锦不熟,初来乍到,虽然听过夏文锦的名字,却没把人联系到一起。不过,看薛维的脸色,他想到大概是那些心照不宣的龌龊事,脸上也现出几分鄙夷。

    皇甫锦宣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了,慢慢地把目光投到皇甫景宸的脸上,皇甫景宸低声道:“踹!”

    既然皇甫景宸这么说了,皇甫锦宣就没有半分犹豫了,一指门口,厉声道:“身为望山镇父母官,一县之长,疫症期间不思疫情民生,竟行此龌龊之事,踹开,让本钦差教他做人!”

    卫钧得令,走过去飞身而起,一脚轻轻松松就扒开薛维,一脚踹在门上,那门顿时震开。

    一股恶心的气味冲鼻而来,可是众人哪里顾得上这些,他们冲进屋子。

    房间里摆设精致,虽然不能和京城的身份比,但是在这望山镇,绝对是独一份,雕琢着精致花型的黄花梨家具,细腻洁白的精美瓷器饮品,雕梁画栋。

    这里果然要比镇上的客栈富奢十倍。

    这时候,谁也顾不上去看这些摆设,他们的目光,齐齐地落在那张大床上。那精致的锦被华榻,一片狼藉。

    可是看到上面的人,他们马上就脸色古怪起来。

    男女他们还是分得清的。

    他们一眼就看到了孔铁新,看着他把身下的人按住,神态享受,越战越勇,而那人也是叫得声音都哑了,众人就是一阵恶寒。

    大床上的两人此时战势正酣。汗水淋漓而下,但是场景却让人不忍直视。

    屋子里酒气浓烈,很显然这是酒后助兴。

    皇甫锦宣哪怕在京城见多识广,也见过那什么小倌馆,见过龙阳之好,可面前两个人这形象,还是把他恶心了一把。

    田震林目瞪口呆,下意识退后一步。

    尚景望啐道:“斯文扫地,斯文扫地!”

    周木握拳,避开目光,真特么的晦气,回去要洗眼睛。

    熊武一双眼睛在床榻上掠过,眼里一抹鄙夷,啐道:“恶心!”

    大概是一群人进来的动静太大,又这样猝不及防,把榻上的两人惊动了,孔铁新本来勇猛得很,但却草草收场,嘴里怒骂:“哪个不长眼的混……”

    完全不知道怎么办的薛维急忙冲上前去,他急得把自己的外衫脱下来把两人罩上,并顺便捂了一下孔铁新的嘴,把他后半句给捂住了。

    这两人喝得真的有点多,孔铁新虽被惊到,但脑子还沉浸在刚才的享受里,不太清醒,还嘶哑着声音道:“薛维,你找死是不是?退下!”

    竟然还能认清人,也就是说不是无意识的?

    另一人嘶声惨叫:“疼疼疼,疼!”

    声音也是嘶哑的。

    皇甫锦宣忍着恶心上前去,看一眼另一人,惊讶地道:“原来是庾郡守!你们这,玩得挺大的啊!”

    孔铁新骂完人,终于回过神来,就听见皇甫锦宣的声音,他迷茫的眸子稍稍清醒了些,一低头,看着他按住的那个人,三十郎当岁,面白富态,一身白肉,这不是庾世奎吗?

    他这下是真的吓住了,连滚带爬地退到榻边,眼神震惊。明明是千娇百媚的大美人,怎么会是庾郡守?

    可他知道没有错,两人此时的情形,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来刚才有多激烈。

    庾世奎也清醒过来,只觉得全身都疼,尤其是某处,简直是要炸开来一般的疼。疼痛让他清醒,他的理智也慢慢回笼。

    他机械般的眸子看过这么一大群人,先是有些呆,但因为疼痛让他看了一下自己时,脸色顿时大变,接着便是一股冲天之怒,一脚把孔铁新踹下去。

    他急着去找自己的衣服,但哪里找得到,想是之前意乱之下,两人都用了暴力。

    庾世奎被踹得倒翻,还是头先着地,虽然榻离地面不高,还是摔得鼻子都差点塌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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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精娘子总想毒死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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