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TXT下载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全文阅读

作者:浮梦公子     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txt下载     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大婚(合一)

    顾婉璃见喜娘梳好了妆,忙兴冲冲的跑了过去,待看清顾锦璃此时的模样,瞬间怔在原地。

    这时房门正好被人推开,远远便听到宋碧涵脆生生的声音,“锦儿,你梳好妆了没?”

    几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就来到了内间。

    “锦儿,你……”

    宋碧涵推开内间的房门,声音戛然而止,怔怔的看着眼前身穿大红锦衣的新嫁娘。

    少女雪肌桃腮,长眉入鬓,眸含秋水,两片薄唇涂着鲜红的口脂,宛若娇嫩的海棠花。

    顾锦璃是极美的,往日里不施脂粉便已是绝色之姿,此时更是艳若朝华,一双美眸碧波流转,宛若明珠美辉,光华无限。

    宋碧涵怔怔的看了半晌,才惊叹道:“锦儿,这妆是不是有点重?”

    好看是好看,怎么觉得不像锦儿了呢?

    沈妩推了宋碧涵一把,瞪了她一眼。

    喜娘也不满的说道:“一点不重哩,新娘子的妆就是要这样才好看,妆容太淡会压不住凤冠霞帔的。”

    她这妆化的多好啊,将灵毓县主本来的十分颜色变成了十二分,保准让新郎掀开盖头看的目瞪口呆哩!

    “锦儿你别听涵儿的,她最没品味了,我就觉得特别好看!”姜悦满眼都是羡慕,新娘子可真漂亮,看得她也好想快点嫁人啊。

    “我怎么就没品味了,我也没说不好看呀,和往日比就是有点浓嘛!”宋碧涵心里委屈。

    为什么每次讨论梳妆打扮的时候她都没有发言权,就算她喜欢刀枪棍棒,那她也是女孩子的好吧!

    宋碧涵和姜悦的争执声,沈妩轻柔的劝阻声让顾锦璃本有些紧张的心绪渐渐舒缓下来。

    她含笑看着几人吵嘴,觉得自己越发迷恋这种充满了烟火气息的生活。

    李家姐妹刚迈入院中便听到了屋内的欢笑声,丫鬟将她们领进去的时候,正看见沈妩几人围着顾锦璃说笑。

    李楚楚低眸瞪了李茹茹一眼,李茹茹的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李茹茹选衣裳浪费了时间,使得她们住在顾府的表小姐竟是还不如外府的小姐来得早。

    李楚楚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沈妩几人,视线在她们的衣着发饰上飞速掠过,眼中露出几分艳羡来。

    她们的吃穿用度已是极好的了,可在这些贵女面前依旧相形见绌。

    李楚楚想要留在京都的心思更加坚定了,她笑盈盈的走上前,亲昵的对顾锦璃道:“锦表姐今日真是美若天仙,这妆容衬得锦表姐比往日还要美上几分。”

    顾锦璃颔首笑笑,为沈妩几人介绍了李楚楚姐妹。

    沈妩笑着打了一声招呼,对两人之后的奉承讨好只保持着一种客气有礼的态度。

    宋碧涵和姜悦正忙着鼓捣顾锦璃的凤冠霞帔,根本就顾不上这对满腹心思的姐妹花。

    李楚楚说了几句也看出沈妩对她们的疏离,便只好安静的坐在一边,不再说话,只心里难免有些低落。

    以前在平州只有别人捧着她们的份,何曾有过这般低眉顺眼的时候。

    过了片刻,承恩侯夫人、宋大夫人还有姜夫人也一同来了锦华院,顾二夫人忙起身相迎,宋大夫人忙道:“二夫人快坐着,你有孕在身,要小心身子才是。

    咱们都不是外人,我们之间不必客气。”

    承恩侯夫人看着顾锦璃,笑着赞道:“往日就觉得灵毓县主好颜色,今日这般装扮下来,县主更是宛若画中仙子一般,温凉公子可真是有福气。”

    “夫人谬赞了。”

    被满屋子人注视夸赞着,饶是顾锦璃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喜娘拿起备好的桃木梳子,开口问道:“请问,哪位是全福夫人?”

    女子出阁之日要请一个全福夫人为其梳头,已取全福吉利之意。

    “我是。”承恩侯夫人接过梳子,眉眼含笑的走到顾锦璃身边。

    承恩侯夫人儿女双全、六亲皆在,又身份贵重不凡,是当之无愧的全福夫人。

    喜娘早已将顾锦璃的长发梳顺,满头青丝宛若一块上好的绸缎,乌黑如墨,泛着黑珍珠般的光泽。

    承恩侯夫人将桃木梳子插入顾锦璃的发间,从发根顺滑的梳到了发尾,“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顾二夫人一开始只含笑看着,可不知为什么,眼眶却越来越酸。

    她连忙抬手拭去颊边的眼泪,所幸众人都盯着新嫁娘看,没人察觉到她的失态。

    在此之前顾二夫人一直都挺高兴的,女儿找到了心中所爱,对方还是一个异常优秀男子,她满意的不行。

    可待看到女儿当真穿上了一身鲜红的嫁衣,喜娘将她的满头青丝盘成了妇人的发髻,她的心便控制不住的酸涩起来。

    那个曾被他们护在羽翼下的女孩儿终是羽翼丰满,要飞往属于自己的蓝天了。

    从此以后,她的身份将不仅仅是他们的女儿,更是另一个人的妻子。

    喜娘的手很巧,她熟练的将顾锦璃的长发挽成高髻,发髻左右两侧以两对金镶珠石云蝠簪,金錾花双喜扁方固定。

    固定好发髻后,喜娘又拿出一对金丝八宝攒珠步摇插在顾锦璃的发髻两侧,步摇垂落的金珠流苏长至肩膀,步摇轻颤,满室华光。

    李家姐妹早就震惊的瞪圆了眼睛,待看到顾二夫人捧出的凤冠时,更是艳羡的双眼泛光。

    凤冠下层以大小珠花装饰,珠花之间镶嵌着红色宝石,周围衬以点翠云叶,层层叠叠的金玉宝石堆积,仿若开了满丛的鲜花。

    凤冠最上方乃是一朵含蕊而吐的盛放牡丹,一只金凤展翅落于牡丹之上,凤嘴衔以红宝石珠滴。

    珠宝金翠色泽艳丽,凤冠华贵不凡,映得满室华光。

    李家姐妹第一次看见这般华贵的凤冠,心中曾有的那点低落全已消散,若能得到这样的荣华,便是暂时受些委屈又有何妨?

    又是一番描绘补妆之后,众人隐隐听见前院传来的唢呐锣鼓声。

    “温凉迎亲来了!”宋碧涵一跃而起。

    她在屋里转了两圈,便迫不及待的道:“锦儿你别急,我去帮你打探打探!”

    说完便一溜烟的跑了,根本不给宋大夫人阻拦她的机会。

    “这个涵儿啊,真是见热闹就凑,与她三哥真是一样的性子。”宋大夫人心中无奈,哪有女孩子去前院看迎亲的。

    平阳王府的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行到了顾府大门前。

    顾府石阶铺以红绸,府门上悬挂着硕大的红灯笼,格外喜庆。

    今日的温凉穿着一身大红色的锦袍,鲜艳的红色淡却了他的清冷疏离,使遥在云端的谪仙染上了红尘,坠入了俗世。

    敛却那一身如霜雪般的冷,温凉俊美的容颜显露无疑,让人忽然惊觉,原来温凉在仙与妖之间竟然只隔着一线的距离。

    他可以是九天之上不染凡尘的仙,也可以是红尘之中足以搅乱天下的妖。

    街上的女子无不争相尖叫呐喊,沉沦在温凉的美色之中。

    温凉翻身下马,鲜红的衣袂翻飞,恍若卷起了俗事繁华。

    顾承晰几人早就候在门口了,见温凉下马,几人立刻挡在了温凉身前。

    众人眼睛一亮,舅哥要为难妹夫了,有好戏看!

    顾承晰身为长兄,总不好真的太为难妹婿,便为了吉利出了几个对子,结果每次都是他刚一说完,温凉便瞬间对出,引得围观众人连连拍手叫好。

    温凉对答的速度太快,若非顾承晰想出的对子无人知晓,他都要怀疑兄弟间出了奸细给温凉透了题。

    见顾承晰问完了,温凉便立刻望向了顾承晏,眼中的急切就连一向反应迟钝的顾承晏都看得出来。

    顾承晏早就想与温凉交手了,可他又觉得大哥说的有道理,妹妹成亲,做哥哥的和妹夫打起来的确不好看。

    于是他便冥思苦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两个小厮抬了一张桌子出来,顾承晏走过去,将手肘撑在了桌子上,“指挥使,请。”

    “你这是要和温凉掰手腕?”温阳惊讶的挑起了眉,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与新郎官比试手劲的。

    人家都考验文采,顾府却考验手劲,也是个人才。

    傅冽站在迎亲队伍中默默看着,将这些都暗暗记在了心里。

    今日回去后要多学学对对子,还得练练腕力才行。

    围观百姓纷纷抗议,觉得这个比试不公平。

    顾承晏身材健硕,温凉公子虽修长笔挺,但远不如顾承晏这般结实,两人对上怕是温凉公子要吃亏!

    温凉却什么都没说,只走上去握住了顾承晏的手,待有人喊道“开始”,桌面便传来砰的一声响。

    眨眼之间顾承晏的手腕便被温凉压在了桌上,动作太快以至于有些人因眨了下眼而生生错过,为此懊恼了许久。

    顾承晏如石化般愣在了原地,他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温凉也不理会他,径自走向顾承昌,那急不可耐的凌厉目光看的顾承昌咽了咽口水,准备的问题早就抛到了脑后,只让温凉赋诗一首了事。

    顾承暄气呼呼的瞪了顾承昌一眼,三哥真是没用,居然这样就放过温凉了!

    见温凉带着迎亲队伍往里走,顾承暄小手往腰上一掐,扬着脖子道:“还有我这关呢!”

    温凉低眸扫了他一眼,墨眉轻轻挑了一下。

    顾承暄察觉到危险,在温凉让人将他扔开前,忙道:“我是大姐姐唯一的弟弟,大姐姐最疼我了,你若是不能让我服气,大姐姐才不会嫁你!”

    顾家兄弟三人齐齐看了他一眼,人不大,倒也挺敢说,撒谎都不脸红。

    “你想如何服气?”

    温凉见过顾承暄几次,这小子脸皮厚还爱黏人,有两次在锦华院遇上,竟不知回避,硬生生搅在他们两个中间。

    温凉墨眸微动,也许该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也找个地方历练一番……

    小厮端上了一个托盘,里面摆着八个一模一样的青花瓷杯。

    “这里面有四杯醋,一杯水,你什么时候喝到装着水的杯子,什么时候才能进去!”顾承暄眼中有着藏不住的坏笑。

    这八杯都是醋,就算温凉全都喝了个遍,也喝不到水。

    让他霸占大姐姐,今天必须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顾承晰没想到这混小子真敢什么干,紧张的喉咙直动。

    若温凉喝了八杯后发现都是醋,会不会生气啊?

    温凉扫了顾承暄一眼,随手拿起了其中一个杯子,看也没看便仰头一饮而尽。

    他的神色似冰山雪峰,没有任何事能让他有所动容,他放下杯子,淡淡道:“是水。”

    “不可能!”顾承暄矢口否认。

    他亲自倒的醋他还能不知道,这里面分明就没有水!

    “为何不可能?你若不信,可以挨个试试。”

    一句话将顾承暄堵得哑口无言,小脸憋得通红吭哧吭哧半天说不出话来。

    温凉留给了他一个王之蔑视的眼神,便带着迎接队伍阔步迈入顾府。

    温阳见顾承暄一脸失落,便善良的安慰道:“你这点把戏都是温凉玩剩下的,也就看在你是嫂子弟弟的份上,温凉还喝了一杯,不然你知道他会怎么做吗?”

    “怎么做?”顾承暄茫然抬头。

    温阳嘴角轻挑,露出一抹恶笑,“自然是让你倒立着把醋全都喝下去。”

    见他似乎不信,温阳语拍了拍顾承暄的肩膀,语重心长,“别以为我危言耸听,我家三弟可倒立喝过辣椒水!

    就你这小体格子,得罪谁都行,千万别得罪温凉!”

    当年温旭想用辣椒水害温凉出丑,结果那个蠢货一下子就被逮住了。

    温旭求爷爷告奶奶,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结果温凉还是面不改色将一碗辣椒水都给他灌了进去。

    自此之后,温旭见到温凉便绕路走,再也没上前来讨过打。

    顾承暄后怕的打了一个激灵,顾府里最调皮捣蛋的就是他,可他也从来没用过这么阴损的招数。

    大姐姐居然嫁个了这么坏心肠的人,这运气果然还是差了点!

    宋碧涵藏在暗处看热闹,见迎亲队伍进了府门,拔腿便朝锦华院跑。

    “锦儿你准备好了吗,温凉马上就过来了!”

    “这么快?”

    众人有些小小的惊讶,顾锦璃上面有三个兄长,怎么也得多为难他一会儿。

    待宋碧涵将在顾府大门前的所见一一道来后,众人齐齐望了顾锦璃一眼。

    见过着急的新郎官,却没见过这么着急的,这是多急着娶新娘子啊。

    “灵毓县主,快穿嫁衣吧,新郎官怕是马上就到了。”

    喜娘拿出嫁衣外裳,如霞似火的嫁衣上绣着绽放的百花,水晶为蕊,珠玉为叶,百花之上有一对凤凰翱翔於天,比翼齐飞。

    在顾锦璃穿好嫁衣的刹那,宋碧涵终是领略到了这种浓妆之美。

    凤冠霞帔加身,当真唯有这般雪肌红唇方能压下嫁衣凤冠的华丽。

    幸而顾锦璃相貌倾城,否则在这般华丽的衣着之下,只怕会将新娘子衬得黯然无光。

    “姑爷来啦!姑爷来啦!”院子里传来小丫鬟叽叽喳喳的叫嚷声。

    喜娘忙为顾锦璃盖上红盖头,门外传来叩门声,是男方的喜娘在敲门催促,“吉时到喽,该上轿喽,新娘子可有梳好红妆喽?”

    “尚未呢!新娘懒梳妆,不肯上花轿!”喜娘在屋内扬声应道。

    新娘需在对方喜娘三催四请之下方才能上轿,以示娶亲不易,要新郎知道珍惜。

    三催四请后,喜娘才准丫鬟将房门打开。

    温阳是个急性子,见里面迟迟不开门,简直都想将门撞开了,见房门打开,温阳忙道:“门开了,快进去啊!”

    温凉反是迟疑了一瞬,竟有种近乡情怯之感。

    他抬手理了一下衣襟,才迈步走进这座他早已闯入多次的闺阁中。

    不同于往日的素净,屋内遍是红绸花卉,鲜艳夺目,却不及某个身着如火嫁衣的女子半分。

    少女身姿纤长,腰身不盈一握,繁丽的嫁衣衬得她越发华贵。

    大红色的盖头遮住了她的容颜,反是让人越发想去窥视她的美貌。

    温凉目不斜视的走到顾锦璃身边,轻轻握住了她露在外面的玉手。

    这双手他握过许多次,可从来没有一次让他如这般紧张这般心悸。

    “锦儿,我来了。”

    顾锦璃眼帘轻颤,一如她乱动的心绪。

    她看不见温凉的脸,只能从盖头的缝隙处看到他身上的大红色锦袍。

    从未见他穿过如此艳丽的颜色,不知会是何等风姿。

    这对新人的小模样引得顾二夫人几人皆掩唇轻笑,喜娘笑着打趣道:“新郎官若是不急,不如再让新娘子待上几晚喽!”

    喜娘话音刚落,顾锦璃便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耳边传来沈妩几人兴奋的尖叫声,待她回过神来,熟悉的男子气息已将她彻底包围。

    “锦儿,我接你回家。”

    他已等了太久,莫说几晚,便是半个时辰半个刻钟他都等不及了。

    温凉抱着顾锦璃大步离开,宋碧涵和姜悦则在他们身后起哄尖叫,锦华院中满是欢声笑语,一如这晴朗的夏日,没有一丝阴霾。

    李家姐妹跟在众人身后默默走着,脸上就连最客套的笑都露不出来了。

    温凉的名声她们早在平州便有所耳闻,可有些人的美是世人无法仅凭想象就能猜测出来的。

    顾锦璃的聘礼嫁妆,她的凤冠霞帔都让她们憧憬向往,她们也幻想着或许迟早有一日她们也能拥有这些东西。

    可在看到温凉的相貌,看到他对顾锦璃的爱慕之后,她们仅剩下了羡慕嫉妒。

    就算她们再如何争气,世上终究只有一个温凉,她们的夫君怕是再也越不过顾锦璃了。

    温凉将顾锦璃一路抱到前院拜别父母,见温凉抱着顾锦璃前来,顾二老爷先是一怔,随即满意颔首笑笑。

    男人若是不好意宠妻子,那才是窝囊废,温凉这小子别的不好,但胜在脸皮厚,这点他喜欢。

    他为女儿出嫁一事低落了许久,可今日他却一直保持着欢喜的笑意。

    今日是女儿的大喜之日,他要笑,要笑得比任何人都开心。

    反观顾二夫人却是怎么都止不住眼泪,一再的叮嘱温凉,让他要好好疼爱她。

    “岳父岳母请放心,小婿必将锦儿视作生命,从此夫妻一体,生死不离。”

    温凉的承诺郑重坚决,就连顾大老爷和顾三老爷都不由为此感动。

    其他的新郎官不过是承诺恩爱不疑,而温凉却承诺将锦儿视为生命,这份心意的确难能可贵。

    “及时到!新娘上花轿!”

    温凉搀扶着顾锦璃跪地叩首,拜别父母。

    明明平阳王府与顾府都在京中,可不知怎的顾锦璃在这一刻还是觉得眼眶酸热,泪珠不受控制的滚落而下,哽咽着重重叩首,“女儿拜别父亲,拜别娘亲。”

    直到顾承晏将顾锦璃背入花轿,顾二老爷夫妇两人还站在原地久久望着。

    顾三老爷见他们两人这般模样,心里突然就不羡慕二哥了。

    他一直希望觉得女儿乖巧可爱,是个贴心的小棉袄,总盼着能有个女儿。

    可他忘了女儿迟早都要出嫁这,看着自己小心翼翼护着的小花生生被人挖走,他能体会到二哥此时的心酸。

    如此想想他这样也不错,他有三个儿子,以后能娶三个儿媳,生一窝小崽子,后院以后热闹着呢。

    看来他才是老天爷的亲儿子,老天爷还是最偏疼他。

    宋老夫人也特意来顾府送顾锦璃出嫁,看着一身红色锦衣的温凉,宋老夫人心中莫明的欢喜,就好像看着自己亲孙子娶媳妇一般。

    见宋老夫人要走,顾老夫人忙挽留道:“老姐姐吃过宴再走吧。”

    “不了,我还要平阳王府观看婚宴,改日有时间再来叨扰。”

    顾老夫人本想借宋老夫人与亲戚炫耀一番,此番宋老夫人走了,顾老夫人顿觉失落。

    “大堂姐别放在心上,人家毕竟是平阳王府,宋老夫人自是要给王府脸面的。”

    李老夫人笑盈盈的劝慰道,言外之意便是说顾府门第低,自然比不上王府的面子大。

    顾老夫人扫她一眼,笑道:“宋老夫人能先来顾府送锦丫头出嫁,便是对锦丫头的看重,此番去平阳王府也是为了公平起见。

    以后我们在京中有的是时间相见,自然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倒是二堂妹还是要趁机多走走才是,毕竟待邺儿科考结束,你们还要回平州去。”

    顾老夫人三言两语便扎的李老夫人窝心疼,看着一众亲朋对顾老夫人奉承讨好,她心里就闷闷,似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

    不就是有个嫁的好的孙女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待邺儿高中,她的两个孙女也不见得比顾锦璃过得差,到底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迎亲队伍都要围着京都绕上一圈,以彰显喜庆。

    平阳王府的小厮在各处发放喜糖喜钱,使得百姓更是争相说着吉利话,讨要赏钱。

    温凉骑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回首望了一眼身后的八抬大轿,嘴角不由轻轻勾起。

    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从此她就是他的妻,今生今世再也没有人能让他们分离。

    “温凉。”温阳策马前来,在温凉耳边低语两句。

    墨色的眸中卷起霜雪般的寒戾,他敛下眼中的杀气,冷冷道:“今日不见血,暂且关着。”

    他向后望了一眼,眉目舒展开来,今日是他们的好日子,他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毁了这个日子。

    至于某些账,待过了今日,再好生与他们清算!

第一百九十五章 锦绣良缘(合一)

    平阳王府内宾客满园,皆是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众人脸上皆挂着适宜的喜庆笑意。

    唯有傅决冷黑着脸坐在席上,脸上写满了不耐。

    婚事有什么可参加的,这若是温凉的丧事,他必定不请自来。

    “酒宴尚未开始五弟便一连喝了数杯酒,小心一会儿醉了。”傅凛把玩着手中的杯盏,笑意涔涔。

    傅决冷冷扫他一眼,冷笑道:“三皇兄明明是亲王之尊,这婚事却是比温凉还要晚上一月。

    如今看着温凉迎亲,皇兄可也心急了?”

    其实他们几个的婚事早就可以定下,可也不知道为什么,父皇迟迟压着未动。

    六月初六是个难得的大吉之日,母妃早就与父皇提过,可没想到父皇竟然先为温凉赐婚了,而他们几个则是要再晚上一月。

    傅凛莫不在意的笑笑,“五弟这话说的好生没有道理,谁规定成亲的时间要按照位份来安排。

    五弟虽是郡王,不也与我和二哥在同一日成亲吗?”

    “傅凛,你少得意忘形,你心里清楚我是怎么落到郡王之位的!”

    这是傅决心中的一根刺,稍一提起就让他怒气上涌。

    傅凛勾唇笑了两声,毫不客气的拨动着傅决的心头刺,“我自然知道,五弟醉酒燃了国子监,若非父皇开恩,五弟现在就只是一个庶人了。”

    “傅凛!”

    傅决站起身来,身后的椅子“砰”的一声倒在地上,顿时引来众人侧目。

    傅凛笑盈盈的望着傅决,眼中的奚落和轻慢似在傅决的心火上浇了一层油。

    傅凛眼中闪过精光,今日是平阳王府的喜宴,傅决若是敢在今日生事,不仅温凉会与傅决秋后算账,父皇也一定不会放过他。

    “怎么回事!”

    一道低沉冷肃的声音传来,傅凛傅决抬头望去,神色瞬间惊变,“父皇!”

    “叩见陛下,吾皇万岁。”

    院子内的众人呼啦啦跪了一片,一双双眼睛滴溜溜的乱动。

    陛下竟驾临平阳王府,这是几个意思?

    “都平身吧,朕今日只是来参加喜宴的,众位爱卿不必多礼,自在一些就好。”

    众人应是,但一个个仍是埋首含胸,莫说把酒言欢,就连大气都不敢喘。

    平阳王神色不虞,好好的喜宴被他搅得如同上朝一般,哪里还有一点喜气。

    有些大臣尚且不知平阳王归京,此时看着平阳王黑着一张脸站在建明帝身边,若非建明帝身穿龙袍,单论气势平阳王反而更像个帝王。

    “老三,老五,你们刚才做什么?”建明帝的目光像一阵冷风似的从傅凛两人身上划过,让两人齐齐打了一个寒颤。

    “回……回父皇,儿臣和五弟喝酒说笑呢。”

    建明帝转眸看向傅决,傅决连连点头,扯出一抹笑来道:“是啊,儿臣正和二皇兄三皇兄把酒言欢呢!”

    建明帝扫了两人一眼,点了点头,“今日是平阳王府的喜宴,这婚事也是朕赐的,你们喝酒说笑可以,谁若是敢惹是生非……”

    “儿臣不敢。”

    建明帝心知这两个没一个省油的,正想敲打两句,便听府内小厮欢呼道:“大公子迎亲回来了,新娘子要进门了!”

    建明帝眼睛微亮,忙对平阳王道:“你招呼客人吧,朕去正堂了!”

    众人:“……”

    见过爱凑热闹的,没见过这么爱凑的。

    人家儿子成亲,你跑去正堂合适吗?

    但奈何人家身份高,众人哪敢质疑,只能眼睁睁看着建明帝与平阳王较着劲的往正堂赶,谁都不肯落下一步,好像谁晚一步谁就不是亲爹似的!

    女眷那边也都听闻迎亲队伍来了,席上众人神色各异。

    董夫人已经从董明珠口中得知了傅冽与顾婉璃的事情,是以对顾家颇有微词。

    明明是丽妃先相中她家女儿的,那个顾三小姐却不知廉耻的往上贴,可想而知顾家是什么家教,灵毓县主怕也是个会迷惑男人的狐狸精。

    想到女儿近日一直神色恍惚,今日都没心情来参加喜宴,董夫人便忍不住为女儿打抱不平。

    “听闻王府为顾府备了一百二十八抬的聘礼,纳征那日可真是大场面,想来今日灵毓县主的陪嫁也定会让众人羡极一时。”

    温二夫人闻言柔和的笑了笑,“灵毓县主蕙质兰心,这婚事又是陛下钦赐,只要凉儿能与县主恩爱不疑,聘礼嫁妆都是身外之物。”

    温二夫人话虽说的好听,可言外之意已然确定顾锦璃定拿不出多少嫁妆来。

    她早已打探过,顾锦璃的娘亲柳氏当年是一穷二白嫁入顾家的。

    顾家底子薄,做娘的又没有嫁妆添补,就算有宫里的赏赐最多也不过凑个几十抬而已。

    “娘,女儿能不能和几位小姐去前面看看新娘子?”蒋欣阮莞尔笑着,一副天真好奇的模样。

    英国公世子妃看了女儿一眼,明白了她的心意,遂点了点头。

    文瀚直到现在还瘫在床榻上,她虽不知事情真相,却也从世子的只言片语中得知此事或与温凉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心里对温凉自是怨恨。

    顾锦璃出丑便是温凉出丑,他自甘堕落娶个如此低微的妻子,被人嘲讽也是活该。

    温二夫人命丫鬟带着蒋欣阮几个年轻女孩去前院观礼,她则八面玲珑的与一众贵妇相谈甚欢。

    直至宋大夫人几人入席席,温二夫人脸上的笑意才淡了些。

    宋府与英国公府是宿敌,两府私下里也从不往来,是以就连温二夫人也鲜少与宋府来往。

    可今日温二夫人是主,礼数不能少,便笑道:“今日宋老夫人怎么没来?”

    宋大夫人回以一笑,淡淡回道:“母亲去了正堂观礼。”

    “宋老夫人去正堂观礼?”众人一时议论纷纷。

    宋大夫人抿了一口茶,不徐不疾的道:“平阳王一向敬重母亲,以母相待,此番特将母亲请了去。”

    当年蒋氏苛待平阳王一事不是什么秘密,当年若非有宋老夫人帮衬,许是平阳王早就死在了后宅腌臜之中。

    宋大夫人一句话将当年之事重新翻了出来,温二夫人的脸色变了变,忙岔开话题道:“宋大夫人与大嫂最是交好,今日怎的来的这般晚,否则也好帮衬我一二不是?”

    “我们去送灵毓县主出阁了,承恩侯夫人还是县主的全福夫人呢!”

    众人闻后一脸震惊之色,承恩侯夫人的确是全福之人,可她身份高贵,哪是谁都能请去的,没想到竟是愿意做顾锦璃的全福夫人。

    承恩侯夫人抿唇笑笑,颔首道:“那孩子我喜欢的紧,虽未办认亲宴,可我已经将她当做自家女儿看待了。”

    宋大夫人不乐意了,“这你可不能与我抢,这个干女儿我早就相中了。

    你都有一个阿妩了,就别再与我抢女儿了。”

    从两人的笑闹声中众人听出了两府对顾锦璃的维护和看重,之前那些对顾锦璃心存轻视的,此番心里也都有了新的计较。

    董夫人只觉得她们莫名奇妙,顾府的女孩子莫非都是狐狸精变得不成,怎的就将所有人的眼都迷住了。

    就算得了两府的青睐又如何,就顾锦璃那点嫁妆势必会成为京中的笑谈,就算爬的再高也翻不了身。

    董夫人正想着,宋碧涵挽着沈妩和姜悦叽叽喳喳的走了过来。

    “你们怎么回来了,都不看热闹了?”

    宋碧涵跑前跑后累的嗓子冒烟,忙喝了一杯茶,才回道:“外面没什么热闹可瞧了,温凉和锦儿进了正堂,陛下也在里面,有侍卫把守,我们根本就进不去。

    留在前院也看不到人,我们总不能巴巴的看那二百五十六抬嫁妆不是?”

    宋碧涵这短短两句话中信息含量太高,听得众人一时怔愣,半晌没缓过劲来。

    陛下竟然出宫来了平阳王府?

    他们起初以为陛下为温凉赐下这样一桩婚事是因为想要制衡平阳王府,可如今看来,陛下分明对平王府宠信有加。

    不过贵妇小姐对前朝之事并不那般关注,她们听到的重点是“二百五十六抬嫁妆!”

    “宋小姐莫不是说错了,应该是五十六抬嫁妆吧?”

    什么人家能有二百五十六抬嫁妆,五十六抬倒像是顾府能拿出手的。

    宋碧涵一脸莫名的看了董夫人一眼,“什么五十六抬啊,光是宫里就赏了二十七抬呢,又不是小门小户嫁女儿,怎么可能只给二十多抬嫁妆。

    锦儿自己就有一百二十八抬嫁妆,顾府又将一百二十八抬聘礼也添给了锦儿,所以一共是二百五十六抬,夫人听明白了吗?”

    温二夫人瞬间惊了,顾锦璃竟然有一百二十八抬嫁妆,这怎么可能!

    不过众人随即就都想明白了,顾府哪有那么厚的家底,怕是拿箱子充样子呢,这样的人家她们也不是没见过。

    这时蒋欣阮几人看过热闹回来了,蒋欣阮的脸色不大好看,另几个贵女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原来她们在前院看热闹,本以为嫁妆一会儿就能抬完,可等了许久也不见头,便询问小厮一共有多少抬嫁妆。

    小厮一脸得意的道:“几位小姐还是回席上吧,咱们少夫人共有二百五十六抬嫁妆哩,这才进了不过五分之一,小姐们不要等了。”

    有嘴快的夫人开口道:“听着倒是不少,就是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了!”

    一个小姐满脸惊叹的道:“刚才孙小姐不小心撞到了抬嫁妆的小厮身上,有两个箱子倒了下来,我们都看见了,那两个箱子里面装的都是码的整整齐齐的金元宝。

    还有灵毓县主身上的嫁衣也着实太美了,我们还从未见过那般华贵的嫁衣呢!”

    嫁衣上的所有花纹都是用珠宝缝制的,简直精美绝伦。

    众人闻后彻底酸了,随便一撞便装出两箱子金元宝,可见嫁妆都是些好东西,顾府竟然有这般的家底吗?

    那位孙小姐的母亲却是吓得不轻,拉着女儿低声教训。

    孙小姐一脸委屈,她就好好的站着看热闹,也不知是谁撞了她一下,害的她扑到那了些小厮身上。

    她当时吓坏了,好在摔出来的都是金元宝,若是珍贵的玉器珠宝她可就惨了。

    蒋欣阮面无表情的落座,她不相信顾锦璃真能凑够一百二十八抬嫁妆,于是便趁孙小姐不注意推了她一把。

    本以为能撞出些不值钱的东西,谁曾想竟是两箱子金元宝。

    顾府和温凉坏过他们不少好事,既然温凉不会为表哥所用,他们之间便注定是敌人。

    本以为今日能让两人出丑,没想到反是帮他们长了面子,蒋欣阮心里自然怄气。

    而此时的正堂中气氛也不怎么好。

    新人成婚,高台主位坐的是新郎父母,因着建明帝的到来,是以建明帝坐左手主位,平阳王夫妇并坐右手主位。

    这没什么争议,令蒋氏不满的是,平阳王将本应由她坐的位置给了宋老夫人。

    蒋氏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她可是老平阳王明媒正娶的妻子,不管与温冀感情如何,她的身份都无人能质疑。

    可薛韶是哪根葱,凭什么来平阳王府撒野!

    “薛韶,难道你自己没有孙子不成,今日是平阳王府的大喜之日,你这是何意?”

    蒋氏与宋老夫人之间本没有什么私仇,可蒋氏忘不了,她曾因说薛韶坏话而被兄长掌掴一事。

    英国公与蒋太后是嫡亲兄妹,而蒋氏只是个庶女。

    早些年蒋氏卑躬屈膝小心讨好,后来一朝嫁给老平阳王做妾室,也算是扬眉吐气。

    可自卑会存在骨子里,有些怨恨也永远无法消散。

    其实宋老夫人本也有些犹豫,她对温冀虽有照拂之情,可坐在这却也不合常理。

    可待看到蒋氏张牙舞爪的样子后,宋老夫人反是气定神闲下来,不紧不慢的道:“客随主便,这里既是平阳王府,我自是要听平阳王爷的安排。”

    “薛韶,你别得寸进尺!”蒋氏气得咬牙切齿,见宋老夫人不为所动,便瞪着平阳王道:“温冀,你的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母亲?

    你是想让全天下都来嘲笑我平阳王府没有规矩吗?”

    平阳王妃见平阳王脸色阴沉下来,忙笑着道:“母亲这是说的哪里话,王爷心中自然有您,也为您准备了位置啊。

    宋老夫人当年对王爷有照拂之恩,王爷时常与儿媳说,若无宋老夫人,王爷怕是难有今日。

    救命之恩宛若再生父母,王爷敬重老夫人乃是重孝道尽仁义,母亲该支持王爷才对。”

    平阳王妃一番说辞将平阳王从不敬继母生生变成了知恩图报,反是引得众人去思考平阳王对两人如此差别对待的真实原因。

    蒋氏素知平阳王妃长着一副伶牙俐齿,见她颠倒黑白,顿时气得身子直颤。

    她眼珠一转,心中冷笑起来。

    既然温冀不给她留脸面,她也不会让这婚宴顺利的举行下去。

    她踉跄两步,正想一翻白眼晕过去,谁知建明帝正眯着眼睛看她,见此冷冷道:“老王妃怎么了,是没吃早饭有些头晕吗?

    今日是王府大喜的日子,老王妃高兴之余也要注意身子,免得让温冀兄弟二人担忧。”

    蒋氏听出了建明帝话中的威胁,生生稳住了脚步。

    建明帝不屑的扫了她一眼,侧眸对陈总管道:“去看看新人到了没,可别错过了吉时。

    再告诉那几个不安稳的小子一声,今日谁若敢在王府里惹事,休怪朕重罚他们!”

    一番威压下来,蒋氏安分了,心中虽是忿忿,却也只得不情不愿的坐在宋老夫人的右手边。

    林嬷嬷站在宋老夫人身后,视线在建明帝与平阳王的身上一一扫过。

    她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建明帝和平阳王这一番安排着实奇怪,给她的感觉就好像是他们想让老夫人亲眼看到温凉公子成家立业一般。

    这难道仅仅因为平阳王对老夫人的敬重,还是说,温凉公子与老夫人有着不一样的关系?

    “新人入堂!”

    一声高喝打断了林嬷嬷的思绪。

    一对新人挽着手迈入正堂,男子一身红衣,俊美矜贵,女子虽覆着盖头,但身姿纤细妙曼,更被一身嫁衣衬得风姿无双。

    顾锦璃盖着盖头看不清路,温凉则放慢脚步,小心的搀扶着她。

    他的眼中有着缱绻的光,墨色的眸子被温柔照亮。

    众人从没见过这样的温凉,他仿若收敛了身上所有的寒芒与疏冷,从一块寒冰变成了一块暖玉,温润清泽。

    这样温凉有了生气,也更加俊美。

    看着这一对璧人,正堂内除了蒋氏忿忿难平,屋内众人都露出了舒心的笑。

    建明帝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可衣袖下的小动作却出卖了他的情绪。

    他不停的抚摸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似期待似欣慰又似遗憾。

    平阳王与平阳王妃相视一眼,两人会心而笑,凉儿终于成家立业了,卿瑶妹妹在天之灵也可安息了。

    “一拜陛下!”

    帝王如天,叩拜君主。

    顾锦璃随着温凉缓缓跪地叩拜,心里有些惊讶。

    陛下竟然来了平阳王府?

    她总觉得陛下对温凉有着远远超过对质子的感情,此番看来果真如此。

    “二拜高堂!”

    刚才还没什么反应的建明帝立刻挺起了身子,冷峻严肃的面容上,透着几分紧张。

    他端正目光看着这对年轻的璧人缓缓跪地叩拜,心中某处倏然颤动了一下。

    似有热流从他的心口流向了眼睛,有种酸热难忍的痛楚。

    瑶儿,你看到了吗?

    凉儿娶亲了,娶的是他心仪的女子。

    这个臭小子今日还挺英俊的,是不是有几分像我年轻时的样子?

    建明帝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翻涌的情绪狠狠埋下。

    瑶儿,你若是能听到的我的心声,就保佑这两个孩子一生平顺,不要像你我一样,终成遗憾。

    “夫妻对拜!”

    两人相对而跪,俯首叩拜。

    “夫人。”温凉突然轻轻开口,轻柔的声音中含着深沉的郑重。

    顾锦璃面若飞霞,细不可闻的低应一声。

    听到顾锦璃回应,温凉的嘴角无法抑制的扬起,用力的握着她细软的柔夷。

    红唇翘起,笑容如同绚丽的芙蓉花绽放在顾锦璃的唇边,她没有多说什么,将所有的承诺誓言都融在那一声轻轻的“嗯”字中。

    往后余生,不论锦绣繁华,还是荆棘血路,她都会陪着他一同走下去。

    此生,不改。

    “礼毕,送入洞房!”

    温凉牵着顾锦璃便走,众人都能看出温凉明显变快了的脚步,建明帝冷笑一声,故意泼起冷水,“温凉,记得你还得回来敬酒,别一去不返!”

    有观礼人忍俊不禁轻笑起来,平阳王则黑着脸瞪建明帝。

    只知道说这些不三不四的话,一点用都没有!

    温凉却是怔了一下,十分认真的看着建明帝,严肃问道:“我还要回来?”

    这次轮到众人怔了怔,转而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温凉不明所以,顾锦璃却羞得面色通红,忙伸手拽了拽温凉的袖口。

    温凉是发自内心的疑惑,不是礼毕送入洞房吗,他为什么还要出来?

    到底还是平阳王妃心疼害羞的新娘子,忙无奈的解释道:“前院尚有客人在,他们都是来恭贺婚宴的。

    你做为新郎官自然要去敬酒,这是规矩,依规矩办事才吉利!”

    温凉心中虽不愿,可听平阳王妃这般说,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反正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为了吉利姑且再多惹片刻。

    温凉为了这一日早就筹备了许久,兵马司自三天前每日都要巡视一遍迎亲的路线,哪怕地面上有一个小小的坑洼都会被兵马司仔细填补上。

    今日更是整个兵马司出动排查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为的便是给顾锦璃留下一份完美难忘的回忆。

    他希望待他们日后回忆起今日来,所有能想到的都是甜蜜。

    温凉挽着顾锦璃的手走向新房,他把玩着她细嫩的柔夷,在她耳边吐气低语道:“夫人别担心,我会很快回来,你莫要心急。”

    顾锦璃脸颊一热,羞恼的低声啐道:“你少胡说,我才不会心急。”

    他慢悠悠的挑起嘴角,笑意邪魅,“心急什么?”

    顾锦璃咬了咬嘴唇,她虽盖着盖头,却完全可以想象出温凉此时那一本正经,眼中却藏着坏笑的模样。

    说多错多,顾锦璃所幸闭口不言。

    温凉见此轻轻勾起嘴角,露出了一抹宠溺温柔的笑意。

    虽然看不见她的容颜,可他能想象出盖头底下会是何等惊艳之色,她害羞的时候真真是人比花娇,美不胜收。

    酒席上。

    傅决仰头将杯中酒尽数饮尽。

    他想不明白,不过一个臣子有什么值得父皇如此看重的?

    温凉竟然能让父皇屈尊降贵来平阳王府,这份厚待让他嫉妒又让他憎恨。

    自小温凉便独得父皇的宠爱,他明明是贵妃之子,才应是父皇最疼的儿子,可他却处处及不上一个外臣之子。

    “殿下,莫要再喝了,喝多了伤身。”温旭拿走了傅决了酒壶,轻轻摇头。

    陛下尚在府中,若是傅决喝多了,说了些荒唐话,那可就遭了。

    温阳瞥见了,一把抢过温旭手中的酒壶,贴心的给傅决倒了一杯酒,“三弟,你怎么还这般小气。

    这是喜酒,多喝一些才好,你怎么好拦着五殿下。

    来殿下,我给你倒酒,你多喝点!”

    这些人最好在温凉出来之前全都喝多了才好,这样就没有人能把温凉灌醉了。

    “我让你倒酒了吗?滚开!”

    傅决心气不顺,更何况他与温阳之间尚有仇怨未解,一看见这张脸就心烦的很。

    温阳额上青筋一跳,嘴角却仍努力保持着上扬。

    “五殿下,温凉不是每日都成亲的。”

    温阳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傅决不解,“你什么意思?”

    温阳嘴角挂笑,目光却十分不善,语气更是冷冰冰的,“意思就是,我今日不揍你,不等同于以后也不揍你,给我注意点你说话的语气。”

    虽说父王回来后就揍了他一顿,可父王当年可是连陛下都揍的,更可况一个龙崽子了!

    有人撑腰,温阳比往日还要嚣张两分。

    傅冽和傅凝嗑着瓜子,看着热闹,心里有些阴暗的想着若是两人打起来那可就更好玩了!

    傅冽紧盯着场上的形式,只等着两人动手他就上前拉偏架,届时能揍老五几拳,还能得父皇夸奖。

    “五殿下和二公子这里好生热闹,不知能否让在下也来凑个热闹?”一道温煦的嗓音打断了场上的剑拔弩张。

    沈染举杯走来,笑望着傅决和温阳。

    “二公子,我瞧见那边有个公子喝多了,你赶紧过去看看吧。”

    温阳瞪了傅决一眼,嘟嘟囔囔的走开了。

    傅决见来劝和的是沈染,便卖了沈染一个面子,没再与温阳计较。

    沈皇后没有皇子,若能得沈皇后相助,必定大有助力,是以无论是蒋贵妃还是丽妃都尽可能在避免与沈皇后交恶。

    更何况沈染为人温和,风度翩翩,傅决也愿意与沈染交好。

    傅凛见沈染走了来,便端着杯盏含笑走了过去。

    虽然沈家拒绝与他结亲,可承恩侯府这股势力绝对不能让给傅决,于是乎两人便飙着劲的与沈染谈笑,谁都不肯退让分毫。

    傅冽见两人没打起来,顿时没了兴致,一边喝着酒一边向后院的方向看,“这温凉怎么还没出来,不就是挑个盖头,喝个交杯酒吗,怎么这么慢!”

    傅凝轻笑了声,一副过来人的模样道:“六皇兄别急,待你娶了亲便明白其中滋味了。

    怕是温凉现在满心柔情,如何肯离开美娇娘。”

    傅冽不屑的牵动了下嘴角,“温凉也不过如此,没想到竟与你是一般的人。”

    他们喜欢的不过都是女子的美色,所以才会急不可待。

    而他就不一样,他喜欢的顾婉璃的纯真和烂漫,比他们纯洁的多。

    傅凝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六皇兄,话别说太满,小心日后打脸。”

    傅冽这种没近过美色之人,根本就没有资格来嘲讽他们。

    英国公世子就坐在他们邻桌吃酒,来往敬酒的人他一概不拒。

    “蒋世子今日看起来心情不错?”有人敬了杯酒,笑着问道。

    英国公世子将杯中酒一口饮尽,得意的勾起了嘴角。

    傅冽和傅凝的话他都听到了,傅冽怕是要失望了,因为他今日注定等不到温凉来敬酒了。

    大喜之日,正是新婚夫妻丧命之时,如此好戏,自然令人心情愉悦……

第一百九十六章 立威(合一)

    暖阳明媚,绿树蔚然,两人执手走在树荫环绕的庭廊之下。

    庭廊两侧的树枝上系着轻拂的红纱,五步一系,十步成云。

    炎日洒下金色的碎芒,映照在绿茵红纱之上,仿若碧海之上漂浮着片片红霞。

    脚下踩着的是柔软的织锦红毯,红毯上绣着鸾凤和鸣,鸳鸯成双等寓意吉祥喜庆的图案。

    庭廊两侧摆满了浓烈绽放的鲜花,花开似锦,沁人心脾。

    清风夹杂着花树香气拂过,入鼻皆是温暖的芬芳。

    两人穿过庭廊,走进了禁锢红霞的锦良院,眼中所及皆是红绸红锦,还有花开似火的海棠花。

    喜房门前挂着两个红灯笼,门口还摆着两盆半人多高的红珊瑚,当真是无比喜庆。

    如意被满院子的红惊住了,她抬头看了一眼身前的那对璧人,欣慰的扬起了嘴角。

    姑爷虽说将院子弄得太红了些,但足以见姑爷对小姐的用心。

    新房内间的桌案上燃着一对龙凤喜烛,一条金龙盘桓于红烛之上,金色的鳞片熠熠生辉,龙爪张扬,龙头昂扬,有睥睨天下之势。

    那支凤凰喜烛更是精致无比,五颜六色的亮羽逼真明艳,凤凰展翅,有冲于九天之态。

    喜娘将两人的衣袂系在一起,笑着道:“三生石上结良缘,恩爱夫妻彩线牵。春色无边花富贵,郎情妾意两缠绵。衣袂相连,此生不离。”

    温凉的那双眸子越发明亮璀璨,似拘了九天的星辰。

    从此她就是他的妻,生同裘,死同穴,永世不分。

    喜娘双手呈给温凉一杆秤,流畅的说着吉利话,“新郎挑开红盖头,新娘青山眉样好。交拜成双喜不禁,百年有结是同心。”

    温凉接过金称,纤长白皙的手宛若上好的羊脂白玉,手指骨节分明,美的耀眼。

    这双手可握笔可执剑,此时却不受控制的轻颤,仿若称有千金之重。

    金称微有颤抖的挑开了绣着比翼双飞的红盖头,一张明艳绝美的脸庞毫无保留的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喜娘还有屋内的婢女齐齐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一副怎样的好容颜。

    发如乌云,鬓似蝉翼,肤若昆玉,面若桃花。

    两弯眉似春山云翠,一双眸若脉脉秋波。

    红唇皓齿,端鼻魅艳,真真是花树堆雪,琼压海棠。

    喜娘见过太多的新娘子,每个新娘子都是美的,可美到这种让人震撼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温凉也是第一次看见顾锦璃如此“浓妆艳抹”,平日的那朵白色芙蓉似乎在刹那之间变成了妖娆的红色蔷薇。

    少了两分清丽,却多了几分妩媚娇俏,一样的美,一样的让人心神荡漾。

    凤冠垂下的珠帘轻轻颤动,光斑跳跃。

    透过珠帘,顾锦璃终于得见温凉真容。

    大红色的织锦长袍衬得他洁净而明朗,似烈日融化了雪峰,让他多了几分温润之感。

    一拢红衣,金绣繁丽,似只有将天下锦绣尽数敛于袖中才能拥有如他一般矜贵清绝的姿华。

    双眸对望,未语含情,两人似乎能这样望着彼此直到天荒地老。

    可如意却是等不及了,忙催促道:“喜娘,是不是该喝合卺酒啦!”

    “啊……对对!”被如意唤了一嗓子,喜娘才如梦初醒。

    喜娘忙小步走到桌案旁,抬手为新人斟酒,她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惊愕之中,是以双手有些颤抖,有几滴酒都洒在了外面,被她用袖子拂去。

    喜娘端着托盘走到床边,如意忙将杯子端给两人,小嘴上全是藏不住的喜意。

    两人接过杯子,相视而笑,任谁都感觉得到那种似蜜般的甜。

    顾锦璃挑眉望了喜娘一眼,皎洁明亮的目光看的喜娘不由打了一个激灵。

    “县主……怎么了?”喜娘的声音有些颤。

    “我们直接喝下就好吗,不用再说什么了么?”

    进行前几个步骤时,喜娘都要说上几句吉利话。

    见她此番一句话都未说,顾锦璃心下不解是以才发问,却没想竟将喜娘吓到了。

    顾锦璃微微蹙眉,难道她今日的妆容化的很凶?

    喜娘这才恍然,忙道:“瞧我这记性,我这是被新娘子的美貌迷晕了呢!”

    不愧是专业喜娘,好话张嘴就来,“景星焕彩耀闺房,吉日佳辰合卺觞。宝眷清欢于得水,月圆花好配天长。

    喝了合卺酒,从此夫妻绵绵子孙环绕。”

    两人轻轻勾唇,手臂交握,在彼此深情的凝望下,缓缓将杯子送入嘴边。

    顾锦璃却突然皱起了眉,顿下动作冷冷道:“等等。”

    众人都沉浸在喜庆的气氛中,只等着新人喝过合卺酒,她们就要朝新人身上扔“早生贵子”了,却没想到新娘竟停下了动作。

    众人皆疑惑的看向顾锦璃,温凉也拧起了眉,视线扫了一眼杯中之物。

    顾锦璃将杯子放在鼻下轻轻嗅了嗅,又查看了一番温凉的酒盏,入鬓的墨眉拢起,颇有两分冷厉之势。

    顾锦璃抬眸望向喜娘,清亮墨黑的眸看得喜娘心中阵阵发虚,“县……县主,您怎么了?

    吉时到了,您与温公子该喝合卺酒了。”

    顾锦璃轻轻转了一下手中的酒盏,将其递到了喜娘面前,“你喝。”

    喜娘猛然一惊,连连摆手,“这可使不得,这是合卺酒,只有新娘新郎才能喝。”

    屋内的一众丫鬟也都看呆了,她们没看错吧,少夫人竟让喜娘喝合卺酒?

    这太荒唐了!

    “本县主赏你的,没什么使不得的。”

    顾锦璃没有起身,只用一双眸子逼视得喜娘不停的后退。

    “民妇不敢,使不得使不得……”喜娘不停的向后挪动着脚步,眼中满是惊恐。

    似乎她面前坐着的不是美艳的新娘,而是一只可怖的猛兽。

    顾锦璃眸光更冷,淡淡唤了一声,“福儿。”

    穿着水红色比甲的福儿立刻走上前来。

    “福儿,按住她。”

    福儿最是听话,只要是顾锦璃的命令,她从来不多问一句,当即便将喜娘死死按在了地上。

    屋内的惊变让一众丫鬟都惊愕不已,一个个面面相觑,手足无措。

    顾锦璃面无表情的将酒盏递给了如意,下巴微抬,语气淡漠的道:“喂她喝下去。”

    如意一脸懵,但看顾锦璃神色不虞,没敢多问,便接过杯盏走向了喜娘。

    喜娘眼中的惊恐更深,瞳孔一点点缩小,死死的盯着如意手中的酒盏。

    如意虽不明白顾锦璃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还是听话的道:“这酒既然是县主赏你的,你喝了就好,县主都不怪你,你怕什么?”

    “不!我不喝!”喜娘猛的摇头,脸色吓得灰白。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奈何身上似压了千斤的重量,她根本就动不了。

    如意见她挣扎,好心劝道:“别白费力气了,福儿一个人能打十个,你觉得你可能挣得开吗?”

    屋内的婢女们更惊,怪不得少夫人身边只有两个大丫鬟,原来这个福儿的可以以一敌十啊。

    可喜娘根本不听劝,发疯似的挣扎着,似乎她面前有洪水猛兽,若她不尽快逃离,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顾锦璃没了耐心,直接吩咐道:“如意,不必和她多说,直接灌进去!”

    “哦……好。”

    如意给了喜娘一个无奈的眼神,伸手便去掰她的嘴。

    喜娘瞳孔猛缩,用力甩头挣开了如意的手,冲着顾锦璃哀嚎道:“县主饶命啊!”

    顾锦璃低垂眼睫,语气冷若冰霜,“不过一杯酒,如何就要你的命了?”

    事情到了此番地步,众人也察觉到了异常。

    顾锦璃的做法虽然荒唐,可这喜娘的反应未免也太过激烈了。

    难道说……

    喜娘如瑟瑟发抖的猎物,惊恐的望着顾锦璃,在那双凌厉墨眸的逼视下,喜娘身子一软,眼泪潸然落下,认命般的道:“因为……因为酒中有毒……”

    屋内瞬间一片死寂,针落可闻。

    如意手中的杯盏瞬间落在了地上,地面铺着锦毯,杯子并没有摔坏,只杯中的酒水全都洒了出来。

    喜娘只觉得头顶悬着的刀稍稍挪动了些许,兀自松了一口气。

    “酒中有毒?”如意脸色大变,眼眶瞬间就红了,“你竟敢害我家小姐!”

    若非小姐有所察觉,今日喜宴岂不就变成了丧宴?

    “你个王八蛋!说,是谁让你害我家小姐的!”如意上前就抽了喜娘一巴掌。

    这是她第一次打人,打过人后自己的手还有些抖。

    可一想到这个人差点害死小姐,她便恨不得将面前的人杀之后快。

    喜娘呜呜的哭了起来,倒也没用刻意审问,便将前因后果尽数招了。

    “温公子饶命,县主饶命,民妇并非有意谋害,实在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原是这喜娘有个赌鬼爹,欠了赌场一大笔银子,若是到期限再还不上钱,赌场便要剁了她爹的双手,还要卖了她的妹妹。

    她虽是京中有名的喜娘,可也凑不出那么多的银子来,正是一筹莫展之际,有人向她伸来了橄榄枝,她便应了下来。

    因这是慢性毒药,待毒发时已到深夜,未必能查到她头上,是以她便狠下心来一赌。

    “去你的走投无路!”如意气得身子直抖,一脚踹在喜娘身上。

    “你老爹自己上赶着去赌,欠了人家银子还不上活,该剁他的手!

    你家自己造的孽,凭什么要我家姑爷小姐来还!

    怎的,你爹你妹妹就可怜,我家姑爷小姐就该死不成!”

    如意气得大颗大颗的落金豆子,从她断断续续的哭声中,福儿也终于听明白了。

    原来这个女人要下毒谋害小姐!

    福儿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眼底迸出凶狠的光,宛若恶狼。

    她掐住喜娘的脖子,一只手便将喜娘提了起来。

    喜娘不停的蹬动着双脚,因窒息而眼珠突出,像极了临死挣扎的鱼。

    平阳王府的丫鬟们何曾见过这等世面,一个个都吓得面如土色。

    “福儿,放下她。”

    顾锦璃声音一出,原本杀意弥漫的福儿便听话的松开了手,任由喜娘重重摔在地上。

    顾锦璃扫了一眼屋内的婢女,抬了抬手,冷冷道:“你们都退下。”

    那些婢女不敢有丝毫犹豫,慌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近乎落荒而逃。

    只需短短一刻钟,她们心里便达成了共识。

    大少夫人不好惹,以后千万要恭敬着。

    顾锦璃的确有立威之意,敢在他们大婚之日投毒,若不用些凌厉的手段,哪能压制住她们。

    “现在说吧,那个唆使你毒害我们的人是谁?”

    那些婢女敲打一下便足够了,没必要让她们知道太多的事。

    喜娘惊惧交加,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哭着从实招来,“是临安乡君!是她唆使的民妇,民妇真的不是有意的啊……”

    喜娘跪地求饶,顾锦璃听着厌烦,让福儿塞住了她的嘴。

    原本热闹喜庆的新房突然蒙上了一层让人不安的阴霾,温凉敛眸坐在窗边,一身如火的锦衣却压不住他眸中的冷戾。

    “锦儿。”

    他低低唤了一声,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

    “锦儿,对不起。”

    他终究还是没能给她一个完美的大婚之礼,他明明准备了那么多,最后竟然会在一个女人手上!

    顾锦璃眸光微凝,看出了他的自责和愧疚,忙笑着道:“阿凉,我不许你这样。

    我今天已经很开心了,虽说出了些变故,可这样才更难忘啊!”

    话虽如此,可顾锦璃的眼中还是划过锋芒。

    她不想让阿凉自责,可这不代表她当真不在意此事。

    若是她不会医术,他和阿凉就要被一个疯女人害死了。

    偏执至此,太过可怕,这个临安不能再留了。

    ……

    众人酒过三巡却发现温凉还未出现,有年轻人笑着打趣温阳,“温阳,你大哥怎么还没出来,该不会已经洞房花烛了吧?”

    众人哄然大笑,英国公世子嘴角轻弯,怡然自得的喝了一杯酒。

    温凉不会出来了,以后也不会了。

    众人正起着哄,突然看见一身红衣的温凉自廊下而来。

    一抹红影,有着说不出的潋滟风华。

    “温凉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明日你就变成京中笑柄了!”温阳也松了一口气,他嘴上虽帮着温凉说话,其实心里也没有底气。

    温凉盼这日当真盼了许久,难保做出那等没出息的事。

    “新郎官出来了,要敬酒的快点来!”

    年轻人一哄而上,特别是兵马司中的年轻人,更是抱着酒坛小跑过来。

    今日是指挥使的喜宴,难得可以没大没小的日子,必须得把指挥使灌醉才行!

    英国公世子却是一副见了鬼的神情,温凉怎么出来了,难道喜娘没得手?

    可这没道理啊,若是喜娘被人发现,此时定然闹起来了。

    英国公世子就这般看着温凉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直到将前来灌酒的人全都喝倒,他才擦了擦嘴角,步伐稳健的离开。

    平阳王府酒席已散,英国公世子揣着满腹的疑惑离开,却始终未想明白其中原委。

    而此时的乾坤殿中,宣亲王正双膝跪地承受着帝王之威。

    宣亲王身子隐隐发颤,不知是因为惊恐还是因为气怒。

    临安她怎么敢唆使喜娘下毒!

    这三个月他一直禁着临安,就是怕她任性惹事,可千防万防,她还是做了傻事出来。

    “九王叔,看看你的好外孙女都做了什么!

    先是唆使安宁伯府的小姐杀害姐妹,嫁祸灵毓县主,如今将竟是敢买通喜娘,毒害温凉夫妇!

    仅仅因求而不得便动了杀念,这婚事是朕赐的,她是不是还想买通朕身边的宦官,将朕也毒死啊!”

    建明帝将桌上的金龙茶盏狠狠砸在地上,摔成了无数碎片。

    宣亲王心中一颤,忙俯身惶恐道:“陛下息怒,临安只是一个女孩子,她哪里敢弑君啊!”

    建明帝冷笑一声,“王叔莫要谦虚了,临安这个女孩巾帼不让须眉,小小年纪,心肠却比男子还要狠毒!”

    宣亲王心知临安此次犯了大错,罪无可辨,只得苦苦哀求道:“陛下息怒,临安犯下如此滔天过错,都是老臣教导无方。

    臣以后一定严加管叫,绝不让临安再惹祸事。

    求陛下看在老臣只剩下临安这一个外孙女的份上,就饶了临安一次吧。”

    建明帝冷眼看着他,他这个九王叔已经六十余岁了,身子也不像以前那般硬朗了。

    曾经也是个威风八面的人物,如今竟因为一个孽障如此卑躬屈膝。

    “王叔只有临安这一个孙女,可顾侍郎也只有灵毓县主这一个女儿。

    温凉何其无辜,灵毓县主又何其无辜,若是他与温凉喝了那杯毒酒,王叔又想如何求朕?”

    宣亲王沉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直视建明帝,“可他们终究未喝下不是吗?

    临安的动机虽然不好,可未造成实际的伤害,为了一个可能发生的结果而去惩罚临安,臣觉不妥。”

    “不妥?”建明帝气得尾音上扬,若非看宣亲王一把年纪的份上,他今日一定要用杯子打爆他的头。

    “照皇叔这般说,当年二皇兄起兵造反被镇压,而他也未打入皇城,应判他无罪是吗?”

    “九王叔,你以为朕为何还能与你心平气和的说话,若温凉当真有个好歹,此时禁军早已冲破临安府邸,将她绳之以法!”

    宣亲王抿了抿嘴角,倔脾气也上来了,“陛下,临安是您的外甥女,身体里流着皇家的血脉。

    而那温凉和顾锦璃不过只是两个外人,陛下何至于为了他们如此苛待血亲。”

    “外人?”建明帝拍案而起。

    一个隔着好几层的外甥女算什么血亲,温凉可是他的儿子,是他与瑶儿的儿子!

    若温凉今日有个三长两短,他定将这老家伙一同办了!

    建明帝深吸一口气,努力平息心中的火气,冷冷道:“九王叔,你以为温凉是什么人?

    他是平王府的嫡长子,是未来的平阳王,王叔觉得谋害镇守一方的亲王是什么罪名?

    你让朕放过临安,你觉得平阳王可会放过她?

    若朕为一己之私寒了重臣的心,那便是在损害我大梁社稷,王叔是要朕成为傅家的罪人吗?”

    一个又一个罪名扣下来,宣亲王知道今日是难以善了了。

    他心中也气临安骄纵任性,可这是他唯一的亲人,他如何也要护她一命。

    “陛下,臣只想留临安一命,臣可以将她远远送走,甚至可以让她终身不再回京,只求陛下能给老臣留一条血脉.”

    宣亲王俯身重重叩头,额头与地面发出的撞击声回荡在静寂的殿内,听起来让人格外揪心。

    建明帝眯着眼睛看他,心中冷笑,这是见他不吃硬便打算用苦肉计了。

    “九王叔。”

    宣亲王抬起头,眼含希冀,却听建明帝不紧不慢的道:“九王叔,温凉与朕说了,他只想要临安的命。”

    莫说温凉,他也不想再留这个临安了。

    宣亲王双拳握紧,松弛褶皱的手背迸出青筋。

    建明帝扫了他一眼,语气冷淡,又重复了一遍,“临安乡君,必须得死。”

    宣亲王怔了怔,眉目间带着困惑,建明帝却不想再与他多说,淡淡道:“王叔回吧,朕就在宫里等着临安乡君的死讯。

    虽说她犯了重罪,但朕特准她可以以乡君之位下葬。

    王叔听明白了吗?”

    宣亲王目光闪烁几许,终是点了点头,沉声道:“臣,领旨。”

    宣亲王走后,建明帝才疲惫的向后一倚,叹声低语道:“希望温凉能明白我的苦心,莫要怪我……”

    杀一个临安自然简单,可宣亲王是个护崽子的,以后温凉认祖归宗尚需皇族认可,现在还不是得罪宣亲王的时候。

    不过一个女人,便姑且再多留些时日吧。

    ……

    英国公世子刚一回府便被英国公唤去了书房。

    英国公正在院中练箭,弯弓拉弦,利箭携破空之势“铮”的一声射入靶心。

    听到响动,英国公撩了撩眼皮,又不徐不疾的射了一支箭,才问道:“喜酒喝的如何?”

    英国公世子心中藏着事,便只敷衍答道:“回父亲,尚可。”

    又是一箭稳稳射中靶心,英国公将弓扔给英国公世子,“你射一箭。”

    英国公世子不明所以,但还是接过了弓,朝着箭靶射了一箭。

    他虽年轻,但箭术远不如英国公,这一箭虽射在靶上,却未中靶心。

    “儿子羞愧,箭术不如父亲十之一二。”英国公世子面露羞愧之色,随手将弓扔给了小厮。

    他虽任城门领一职,可他并不喜骑射。

    他现在虽只是一个世子,可他早晚要承袭国公府。

    一个国公爷要那么好的功夫做什么?

    英国公冷冷望着他,神情严肃,“你并非天资不好,而是你的心太浮躁了。”

    “是,儿子定好好改进。”英国公世子从善如流的应道,实则却根本没放在心上。

    英国公一眼便看出了他如何作想,眉宇冷色更重,“最近几日你派人去接触平阳王府的喜娘了?”

    “父亲如何知晓?”

    英国公世子大惊,他明明是暗中进行的,怎会被父亲知晓。

    英国公冷哼一声,转身迈进书房,英国公世子忙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若如你这般行事,不仅我能知晓,陛下平阳王都能察觉!”

    英国公世子目瞪口呆,他喉咙动了动,喃喃道:“父亲,我只是想给温凉一个教训……”

    “我是不是与你说过此事尚需好好谋划,以求一击致命?”

    “说……说过。”英国公世子虽已年近四十,可在面对威严的父亲时,仍像个普通孩子般胆颤。

    “儿子……儿子只是气不过温凉如此嚣张,所以才……”

    “糊涂!”英国公厉声叱道。

    “那你可知若此事查到你头上,你将会使英国公府陷入何等被动的处境!

    陛下对英国公府早就存了取替之心,你此举分明是羊送虎口!”

    被父亲这般一骂,英国公世子才觉得后悔,不安的道:“父亲,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温凉无事,他一定是发现喜娘了!”

    见他如此神情,英国公垂下了眼睑,遮住了眸中的失望。

    如此谋略胆识如何一统蒋氏。

    “收买喜娘,意欲谋害温凉与顾锦璃的是临安乡君。”英国红抿了口茶,淡淡道来。

    “临安乡君?”英国公世子一脸不解,“此事与她有何干系?”

    “临安乡君爱慕温凉求而不得,心生怨怼,便收买喜娘,于温凉大婚之日下毒谋害其夫妇。”

    英国公世子犹自不解,难道是临安乡君与他想到了一处,都想这般除掉温凉?

    见他眸色困顿,英国公重重沉了口气,不耐烦的道:“我与你说过次,就算手中握有绝世明剑也不要随意出手。

    借刀杀人,才是最好的杀人方法!

    这世上怨恨温凉顾锦璃的并非只有你一人,你却非要选择一个最蠢最笨的方法!”

    借刀杀人,不管事成与否,都能干干净净的全身而退。

    而他却偏要以身涉险,若智谋足够也就算了,偏生脑子还不好用。

    英国公世子彻底惊住了,愣了好半晌,才不可置信的道:“父亲让临安乡君顶了罪?”

    英国公早就发现了英国公世子的小动作,只不过他一直按兵不动,没有阻拦他。

    背地里却动用早就安插在乡君府的眼线挑拨临安乡君,借着临安乡君的手筹谋此事。

    若此事成,能干干净净的除掉温凉自然好。

    若是不成,也能给英国公世子一个教训,免得他日后再冲动行事。

    英国公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学着些,以后不要再让我帮你处理这点小事。

    若此事由文瀚来做,都定然比你做的好。下去吧。”

    英国公世子被臊的满脸通红,正要退下,英国公又叫住了他,“除了此事,你没做其他的蠢事吧?”

    英国公世子心中一紧,连忙摇头,摆手道:“没有了没有了……”

    其实,他还派人在暗地里准备了粪水桶,想恶心恶心温凉。

    不过迎亲队伍是干干净净回来的,想来是那些人没有成事。

    不过这件事他没派亲信做,只找了几个闲汉,应该不碍事。

    父亲已经动了怒,他哪里还敢说这些。

    “行了,下去吧。”英国公不欲再看他。

    宋丞那个老胖子的儿子是镇守边疆的大将,可他的儿子却连这些小小的手段都玩不明白,他真是不甘心啊!

    英国公世子躬身退出书房,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湿了一片。

    父亲的威压太强,每次与父亲谈话他都忍不住紧张。

    他回头看了一眼书房,经此一事他对父亲除了折服便是畏惧。

    没想到他的一举一动竟然都被父亲看在眼里,还有那设在乡君府的眼线,能唆使临安乡君行事之人定然是临安乡君的亲信。

    父亲怕是在多年前便已在她身边安插了人手,不过一个闺阁女子都得父亲这般看重,那这朝中可还有哪个府邸没有父亲的眼线?

    一种恐惧从他的心底生出,漫遍四肢百骸。

    父亲控制欲太过可怕,又太过心狠,若他有一天让父亲失望了,父亲又会如何对他……

第一百九十七章 心之所愿(合一)

    京中城内那个曾经被众人艳羡的郡主府已经没有了,虽然府内布局依如往昔般华贵,但朱红色大门上的匾额已经变成了“乡君府”。

    住在里面的人所见所闻皆是荣华,似乎并不懂得失去郡主之位的意义。

    郡主,入皇家玉牒,享封地供奉。

    身为郡主,即便终身不嫁也可一生无忧。

    宣亲王站在乡君府门口,许久没有迈出脚步。

    这郡主之位是他苦求来的,他年岁已大,不可能护着临安一辈子,可这郡主之位却能。

    可惜的是,她并不懂这个道理。

    明明拥有寻常女子难以企及的一切,却为了一个温凉丢了尊严也丢了封号,如今就连这栖身之所也没有了。

    宣亲王抬步迈进他熟悉的庭院中,心情第一次如此沉重。

    临安穿着一身大红色的长裙,发上插满了珠翠,黛眉轻扫,红唇娇艳,明媚的如同院内的花,开的绚烂。

    这让他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她未出阁时也喜欢穿这种鲜艳的颜色,临安与她长得很像,只她是娇俏,而临安是骄纵。

    “临安,今日是温凉与灵毓县主的大婚之日。”

    临安只看了宣亲王一眼,没吱声,显然还在为之前的事闹别扭。

    她对镜理妆,娇艳的红唇抿起一抹锋利的弧度。

    她当然知道今日是温凉大婚,所以她才会换上大红色的裙子。

    反正那个新娘注定是个短命的,就算拜了天地又如何?

    她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宣亲王径自坐了下来,怔怔望着她半晌,才道:“有人买通喜娘,在温凉与顾锦璃的合卺酒中下了毒药,想要置他们于死地。”

    “不可能!”临安瞬间转过身,矢口否认。

    她只让喜娘在顾锦璃的酒中下了毒,她怎么会杀温凉。

    宣亲王目光如霜,冷冷望着她,问道:“你怎么知不可能?”

    临安抿了抿红唇,避开视线没有说话。

    “因为是你收买了喜娘,也是你唆使喜娘在他们的合卺酒中下毒,对吗?

    只因温凉没有回应你的心意,你就对他们动了杀心!”

    宣亲王从没想到自己一心宠爱的外孙女会变成这般模样,残忍,狠毒,胆大妄为。

    “我没有!我没想杀温凉,我只想杀了顾锦璃而已。”

    温凉是她看上的人,顾锦璃不过一个低贱的臣女竟也敢抢她看上的东西,她如何能放过她!

    不过一个小小的顾府,就算她杀了顾锦璃又能如何。

    即便她现在不是郡主,可她依旧是宣亲王的外孙女,顾府还敢对她如何不成。

    见她有恃无恐,毫无悔恨之心,宣亲王痛的心如刀绞。

    是他错了,他不该一味娇惯她,竟将她纵容到如此地步。

    “临安,温凉要你死。”

    宣亲王淡漠的开口,临安闻言睁大了眼睛,却是难掩欣喜的问道:“顾锦璃是不是死了?”

    宣亲王攥紧了的双拳,心口冷沉,“喜娘被人发现了,温凉和顾锦璃都平安无事。

    喜娘招认是你指使她谋害两人,如今喜娘已经入狱,陛下下令将她凌迟处死,至于你,温凉要你死。”

    “顾锦璃没死?那她喝没喝毒酒?”

    她心里只关注顾锦璃的生死,对于其他事根本毫不在意,宣亲王见她事到如今还执迷不悟,心口气血翻涌,起身抬手,狠狠抽了她一个巴掌。

    “孽障!”

    清脆的巴掌声在安静的屋内显得格外刺耳,这一巴掌让祖孙两人都沉默了许久。

    半晌,临安才捂着脸,红着一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宣亲王,“外祖父,你打我?”

    从小到大,外祖父都将她视若珍宝,莫说打她,就连一句重话都没有对她说过。

    如今,竟为了一个顾锦璃便责打她。

    “你还不服?”宣亲王的声音有些抖。

    这巴掌抽在临安的脸上,却如同刺在他的心上。

    “我就是不服!

    若非因为那顾锦璃,我怎么会沦为乡君之位!她打了我的脸面,还抢走了我的心上人,她不该死吗?

    你们为什么都护着她帮着她,她到底有哪里好!”临安眼睛通红,泪珠一连串的落了下来,如同落在娇花上的雨滴。

    “你觉得我打你是为了护着她?”宣亲王自嘲的勾起了嘴角,无声苦笑,“你是我唯一的外孙女,我怎么可能向着外人?

    临安,这次你真的做错了,外祖父也帮不了你了。”

    临安只捂着脸默默落泪,一口银牙紧紧咬着,无比倔强。

    宣亲王凝眸看着她,略有浑浊的老眼中有痛惜有不舍,“你要杀的是平阳王府的公子和少夫人,此事我们必须给平阳王府的一个交代。”

    临安瞳孔缩起,难以置信的哽咽道:“外祖父想给平阳王府什么交代?难道你真的要我死吗?”

    宣亲王看着她,一字一顿道:“临安乡君因病过世,从今以后世上再无临安乡君了。”

    临安尚未理清他话中的意思,便听宣王命人将她的贴身婢女玲珑押过来。

    宣亲王走上前,抬手擦拭她脸上的泪痕,“临安乡君不日过世,我会派人将你送到宁州贾家,从此你只是贾家的大小姐贾蓉,再也不是临安乡君了。”

    贾蓉一把抓住宣亲王的手,含泪的丹凤眼中满是惊恐,“外祖父,你是故意吓我的对吗?这些都是骗我的对不对?”

    见宣亲王不说话,她才终于崩溃的哭出声来,摇头祈求道:“外祖父,我不想回贾家,娘亲早就已经没了,我只有您一个亲人了。

    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求您别把我送走,求求您了。”

    她幼时便被接来京中,与贾府早就没有了联系。

    外祖父因恼她父亲续弦,是以这么多年从不与贾府来往,她是堂堂郡主,她才不要去平州那等山野之地。

    见宣亲王不为所动,贾蓉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腿苦苦哀求,“外祖父我错了,求你别送我走。

    实在不行,我就随便找个别院住着,只要您别送我回宁州。”

    宣亲王红着眼眶没有看她,嗓音轻颤的道:“蓉儿,你放心,有外祖父在,贾家不敢亏待你。”

    他已经不敢再相信她了,她留在京中若看到温凉夫妻恩爱,定然还会因恨生事。

    平阳王手握重兵,虽为外姓王,但若真论势力也是他所不及的。

    还是先将她送走几年,待她将温凉忘了,再为她择个好人家,也能安稳度过一生。

    “玲珑身为你的贴身婢女,却纵容你如此行事,死罪难逃。

    念她伺候你多年,我特赏她以乡君之尊入葬,也算给她的厚赐了。”

    听宣亲王如此安排,贾蓉身子一软,跌倒在地上,含泪的眼中满是悲痛,外祖父竟是真的要将她送走……

    宣亲王冷下心肠不去看她,只等着侍卫将玲珑押进来,一杯毒酒赐死。

    可等到消息竟然是玲珑已经服毒自尽了。

    宣亲王眉头一锁,总觉得此事有些古怪。

    可他被贾蓉的苦求声扰的心乱如麻,来不及细想,便命人准备乡君府的发丧事宜。

    看着满脸泪痕,低低啜泣的外孙女,宣亲王叹息一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把你喜欢的东西都带上吧,外祖父会派人跟你去宁州的,贾府的人不敢轻待你。

    外祖父若有时间,定会去看你。”

    宣亲王不忍再看,头也不会的迈步离开。

    而贾蓉也停止了哭声,丹凤眼中一片凌厉。

    她是尊贵不凡的临安郡主,贾府是什么人家,哪里衬得上她的身份。

    她绝对不会离开这里,她一定要亲眼看着顾锦璃才肯罢休!

    ……

    平阳王府的书房中,温凉着一身正红色的锦衣负手而立,墨眸中的凌厉生生将红色的艳丽削减大半。

    秦俢慵懒的坐在椅上,漫不经心的打了一个哈欠,“叫我来什么事啊?

    你的那对龙凤喜烛我可是整整刻了三日,你若无事,我还要回去补觉。”

    “派人看着乡君府。”

    秦俢挑了挑眉,懒懒散散的往后一倒,“有必要吗?临安乡君不是很快就会病逝了吗?”

    温凉的眸子含着暖阳都无法融化的冷,语气也冰冷刺骨,“以他的性子,定然不愿彻底得罪宣亲王,而我要确定,死的人是真正的临安乡君。”

    秦俢单手撑着下颌,挑着眉不徐不慢的问道:“这点事你去做不就好了,何必非要指使我呢?”

    温凉看了他一眼,眼中的寒意在刹那间消散,嘴角也似有若无的轻轻扬起,“因为,我还要洞房花烛。”

    秦俢:“……”

    什么人啊这是,指使他就算了,还要秀恩爱,真是丧尽天良。

    ……

    如意见温凉回来,忙笑着福了一礼,脆生生的喊了一声“姑爷。”

    唤完之后,自己先偷笑起来。

    终于将大梁第一美公子变成了自家姑爷,她真是太不容易了。

    这个称呼温凉觉得还算顺耳,便扬唇点了一下头,算是答应。

    如意顿时更是受宠若惊,心情的好到飞起。

    福儿却黑着一张脸,闷闷嘟囔道:“坏人。”

    温凉也不理她,径自迈入了房中。

    如意想跟进去伺候,没想到房门被“砰”的关上了,碰了一鼻子灰。

    如意摸了摸自己的小鼻子,眼神往房里瞄了瞄,有些迷茫起来。

    顾府的妈妈告诉她要记得给主子备水沐浴,她早就让厨房烧了热水,可这水该什么时候送进去啊?

    温凉回到屋内的时候,顾锦璃已经倚着床榻扶手睡着了。

    她似是怕弄乱发髻,是以就连睡觉都小心翼翼的。

    绣着百花的大红色裙摆逶迤铺开,她睡颜娇媚,宛若憩在百花丛中的仙子,美得惊人。

    温凉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又将她头上的凤冠步摇一件一件的摘落,免得锐利的尖端刺伤她。

    满头珠翠尽散,墨色青丝如光滑的绸缎铺开。

    如火般艳丽的锦被,如墨般乌黑的发丝,还有少女雪一般的肌肤,如此极致的颜色融在一起,剧烈的冲击着人的感官,让人心神荡漾不能自已。

    温凉喉咙微动,下意识抬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襟。

    屋内的温度在不觉间变得灼热起来,屋内没有熏香,使得少女身上的清甜香气变得越发清晰。

    那是一种融着草药清香的甜,明明很轻很淡,可对于他来顺,却像在荒原之中投下了一颗火种,足以将他所有的理智和冷静全部焚毁。

    素日清冷的眸染上了两分醉意,徒剩下的几分清醒也在少女睁开眼眸的瞬间化为了无法控制的情愫。

    他俯身封住了她的唇,在她尚在睡眼惺忪之际,攻城略地。

    他扣住了她的双手,不留给她一丝逃离的余地。

    她从惺忪中醒来,便又坠入了另一个飘忽的梦境。

    许久。

    他撑起身子,抬眸望她。

    墨色的瞳孔中倒映着少女娇媚的容颜,眼中更是含着她从未看到过的热烈色彩。

    “锦儿……”他低低唤她。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紧张的喉咙微动,红唇下意识的紧紧抿起。

    心口似装着一只小鹿,在不停的撞击着她的心房。

    “嗯。”出口的声音柔媚的惊人,仿若绽放在秋水中的芙蓉。

    她似是被自己娇柔的声音吓到了,脸颊红若海棠,明艳欲滴。

    “锦儿……”他将手指插入她的指缝,两只手紧紧交握,难舍难分。

    他再次俯下身,将唇贴在她的耳边,吐气如兰,轻轻低语,“锦儿,日后你该如何唤我?”

    顾锦璃抿了抿唇瓣,心跳如鼓,羞涩却又掩不住欢喜的低低唤了一声,“夫君。”

    他的眼中瞬间融进了日月星辰,似锦繁花,仿若将天下锦绣尽收在他那双幽黑的眸中。

    他牵起嘴角,融融一笑,璀璨的眸光似惑人心神的宝石,让人沉醉忘我。

    她的所有思绪都被他墨眸卷入禁锢,而她,只能任由他索求,无法抵挡……

    ……

    秦俢奉命出府时,正遇上沈妩几人也刚刚离府。

    “几位小姐还怎么走的这般晚?”秦俢笑容温和,只是他总慵懒的眯着眼,显出几分风流来。

    “今日王府寿宴,事情繁琐,我大伯母与王妃素来交好,便与姜夫人承恩侯夫人多留了会儿,也好帮衬些。”宋碧涵是个不认生的,大大方方的回道。

    在她心中,秦俢是温凉的好友,她们是锦儿的好友,怎么看都是自己人。

    沈妩却对秦俢有一种生理上的排斥,只颔了颔首,便不动声色的退到了宋碧涵身后。

    秦俢瞧见了,勾唇笑了笑,没揭露她的小动作。

    看来这小狐狸对他还有所防备。

    秦俢正欲离开,忽见一个额前梳着厚厚碎发的丫鬟急匆匆的赶过来,待看见沈妩几人便立刻走了过去。

    “几位小姐,你们可看到我家三小姐了?”

    “婉璃妹妹?她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顾府么。

    我们几个刚从平阳王府出来,没瞧见她啊!”

    陈晴一听这话,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清儿,出什么事了,婉璃妹妹怎么了?”沈妩见她这副神情,忙开口询问。

    陈晴攥着衣袖,眸光焦虑,咬唇低声道:“三小姐,不见了。”

    府中宾客散去后,他们才发现三小姐不见了,顾府到处都不见她的踪影。

    他们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平阳王府,只盼着她是因为贪玩来王府凑热闹。

    可其实他们对这个猜想并不抱有期望,顾婉璃虽贪玩,却有分寸,绝对不会偷偷溜出府去让人担心。

    此时听她们几人都没见顾婉璃,陈晴虽有准备,心情却也更加沉重起来。

    “不见了?”沈妩几人相视一眼,皆觉得难以置信。

    这若是宋碧涵贪玩溜出府去,她们绝对见怪不怪,可换作顾婉璃就不对劲了。

    陈晴点点头,着急问道:“奴婢先去王府找大小姐。”

    顾府没有什么门路,可温凉能动用兵马司,寻找起来也更容易。

    “等等。”

    秦俢抬手拦住了陈晴。

    他向府内望了一眼,此时温凉怕是正享受着期盼已久的洞房花烛夜,被人打扰定然不悦。

    温凉的脾气本就古怪,他心情不痛快,十有八九要发泄在别人身上,而这个人十有八九会是他。

    与其如此,倒是不如帮温凉把事情挡一挡。

    “我是温凉的好友,有何需要不妨与在下商议。

    我们先回顾府查看,再定计策,如何?”

    陈晴面露狐疑,沈妩忙道:“这位秦公子与温公子是多年好友,是可信之人。

    你先别急,咱们先回顾府查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婉璃妹妹不会私自离府,若是……若是真出了事,也定然与府中人有关。”

    秦俢赞许的看了沈妩一眼,不愧是小狐狸,头脑果真好用。

    陈晴是关心则乱,略略一想便明白了沈妩的意思。

    秦俢见她们没有意见,便随意抬了抬手,立刻有影卫从暗处走来。

    秦俢附耳与他交代了一二,压低了声音道:“一定要把乡君府给我看住了,若有动静随时来报。”

    “是!”影卫领命,纵身一跃,立刻没了踪迹。

    陈晴见他竟有暗卫,心知此人必定不凡,有他帮衬行事也会方便些。

    一行人来到了顾府,此时府中人都已经急坏了,见陈晴没领着顾婉璃一同回来,顾大夫人的腿瞬间软了。

    “大嫂,你先别急,婉儿一定不会有事的,咱们一同出去找,一定会找到婉儿的。”顾二夫人也知道自己的劝慰苍白无力,却也只能这般宽慰她。

    “父亲,母亲,我先带人出去寻。”顾承晰等不及了,一想到妹妹下落不明,心里便翻江倒海般难受。

    “大哥,我跟你一同去。”顾承晏扯也沉着脸色走了出来。

    他虽与大妹妹走得更近,可对三妹妹也疼爱有加,心里的担忧急切不比顾承晰少。

    “好。”

    兄弟两人正要唤家丁一同出去寻找,秦俢却是淡淡开口,阻拦道:“在下听沈小姐几人说顾三小姐不是贪玩的性子,那她便应不是无故走失。

    若是这般上街去寻,岂不是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可我们也不能干等着啊!”

    顾承晰也明白这个道理,若事情宣扬开,对她的名声有损,可一想到妹妹很有可能落入歹人手中,他便顾不上许多了。

    秦俢想了想,开口问道:“最后一个见过顾三小姐的人是谁?”

    顾二老爷忙道:“我已经派人去问过了,是一个丫鬟。

    她当时正忙着给女眷席位上茶,无意间看见婉丫头往锦华院的方向去了,之后就没人见过了。”

    顾府喜宴人来人往,府中人都忙的很,那丫鬟看见后也并未放在心上。

    秦俢思忖了片刻,开口问道:“可否让我问那丫鬟几句话?”

    顾二老爷点头,立刻将那丫鬟唤了来。

    “你说你看见顾三小姐去了锦华院,你当时在哪?”

    小丫鬟有点紧张,咽了咽口水回道:“奴婢当时在后院花厅给众位夫人小姐上茶。”

    秦俢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下来,还对着小丫鬟和善的笑了笑,羞得小丫鬟的脸立刻红了起来。

    这副轻浮风流的样子看的沈妩不由蹙起了眉。

    这般着急的时候居然还调戏小丫鬟,温凉公子怎会与这样的人交好。

    “你别怕,我就是随便问问。”秦俢笑容和煦,凤眸自含风情。

    小丫鬟红了脸,羞涩的点了点头。

    “你既然没有跟着顾三小姐,怎知她是要去锦华院呢?”

    小丫鬟没有那般害怕了,回话也流利起来,“因为三小姐去的方向正是县主的锦华院,她身后跟着个婢女,手里捧着盖着红绸的托盘。

    两人走得很急,奴婢就想着也许是县主落下什么了或是喜宴需要什么东西,三小姐才急着去找。”

    “你说顾三小姐身后还跟着个婢女?”秦俢眯了眯眼睛。

    小丫鬟连连点头,“对啊,因为清儿姐姐才是三小姐的大丫鬟。

    可当时并不是清儿姐姐跟着,所以奴婢还多看了几眼。”

    “你可认识那个婢女?”

    小丫鬟又点头,“认识啊,她是在大厨房做事的彩鹃。”

    事情终是有了些许进展,顾二老爷忙派人去大厨房唤彩鹃。

    他不由多看了秦俢两眼,他也是第一时间就询问这个小丫鬟,却并没有问出这么多线索来,这个年轻人倒是有两下子。

    松鹤堂内一片寂静。

    顾老夫人受了打击,倒在榻上直哼唧,顾二夫人忙着安慰低低啜泣的顾大夫人,其余众人皆眉头紧锁,只等着从这彩鹃身上得到些许线索。

    可很快有一个噩耗传来,彩鹃竟然不见了,就连她的随身财物也都没了。

    “可恶!定是这贱婢绑走了婉儿,然后趁乱逃走了!”顾大老爷脸色铁青。

    想到娇弱的女儿此时落入了歹人之手,无力和恐惧便支配了他的四肢百骸,身体因惊恐而颤栗不已。

    “我的婉儿啊!”顾大夫人更是崩溃的嚎啕大哭,拉着顾大老爷哀求道:“老爷,您一定要找到婉儿,千万不要让她有事啊!

    她身子那么弱,胆子那么小,她可怎么办啊!”

    顾二夫人也心有所感,担忧落泪。

    一时间原有的线索再次断裂,顾婉璃的行踪似乎再度被迷雾所笼。

    宋碧涵平时最能咋呼,此时却没了主意,只道:“要不我们几个府中一同派人去找吧,咱们人多总能找到婉璃妹妹。”

    “对对!”姜悦也连连点头,“咱们一同去寻,我这就回府唤人去!”

    “京都何其大,这般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相较于宋碧涵和姜悦,沈妩最为冷静,她想了想,开口问道:“这彩鹃可有家人在府中?”

    小丫鬟摇头,“没有。彩鹃不是家生子,她是府里从人牙子手中买下来的,她是孤儿就连父母都没了。”

    “那她在府中可有好友?”

    小丫鬟再次摇头,不屑的道:“彩鹃脾气大着呢,谁愿意和她交好啊!”

    这下就连沈妩也一筹莫展了,拧着眉暗暗思索。

    秦俢看了沈妩一眼,转而笑望着小丫鬟,闲聊般问道:“彩鹃脾气很大吗,她有欺负过你吗?”

    小丫鬟点点头,忿忿不平的道:“她仗着王婆子的儿子喜欢她,便指使我们几个小丫鬟给她干活,大厨房里王婆子说的算,我们自然只能给她面子。”

    “那你们可真是太可怜了。”秦俢感同身受的道,他的安慰让小丫鬟十分感动。

    小丫鬟觉得面前这公子长得好看不说,人还特别温柔,便忍不住想多与他说说话,“可王婆子也是白惦记,彩鹃那么爱慕虚荣,怎么可能嫁给她家呢!”

    “哦?竟然还有这样的事?那彩鹃她可有心仪之人?”秦俢似对小丫鬟间的八卦十分感兴趣。

    “这么奴婢倒不知道,可奴婢听别的小丫鬟说,她还曾偷偷……”小丫鬟说着,怯怯的往顾承晰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还偷偷如何?你别怕,随便说。”

    在秦俢的鼓励下,小丫鬟咽了咽口水,将满腹的八卦都道了出来,“别的小丫鬟说曾见过她故意摔倒在大公子身上,可大公子连个正眼都没给她呢!”

    顾承晰一愣,脑中似有这般的印象,一时却又记不清楚。

    因为偶尔便会有丫鬟站不稳往他身上摔,他明白这些丫鬟的心思,从未理会过她们。

    难道就因为这样,她心中记恨就绑走了婉儿?

    秦俢看了顾承晰一眼,想了想又问道:“你说彩鹃脾气大,但想来也不会对所有人如此吧,难道她就没有一个稍稍亲近的人?”

    小丫鬟连忙回道:“她对府中的大丫鬟还算规矩,但也只是面上恭敬而已。

    因为她觉得小姐们身边的大丫鬟都不如她好看,不过比她运气好些才做了小身边的大丫鬟。

    在她心中,也就以前伺候县主的吉祥能与她相比。”

    “吉祥?”听闻这个名字,陈晴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怔住了。

    秦俢并不认识吉祥,只是见陈晴如此,眼眸微转,遂又问道:“那彩鹃与这吉祥关系如何?”

    小丫鬟认真想了想,皱眉道:“吉祥在府中的时候,两人的关系好像还算可以。

    吉祥那时是县主身边的大丫鬟,大厨房有什么好吃的,彩鹃都会给吉祥留一点。

    她那时还十分羡慕吉祥能随着大小姐嫁入谢府,说待吉祥陪嫁进了谢府,就时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意识到自己提了不该提的陈年旧事,小丫鬟脸一白,忙捂住了嘴。

    陈晴心中生起阵阵寒意,那赵楚之前便对顾婉璃心存不轨,此事难道与他们有关?

    若真是赵楚绑走了顾婉璃……

第一百九十八章 怒发冲冠为红颜(合一)

    “我这就去永宁侯府问个清楚!”

    顾承晰双拳紧握,顾承晏拦住他,沉沉道:“我去。”

    他身手总要比大哥强点。

    秦俢却摇了摇头,“在下听闻永宁侯府与顾府之前素有嫌隙,这般登门怕是问不出个所以然,而且此事也只是我们的猜测,若是猜错了,反是不好。”

    “此事交给我吧,我让我兄长去探探。”沈妩忙道。

    秦俢点头,小狐狸这般聪明,她哥哥应也是个聪明人。

    “那便由沈世子先去永宁侯府一探,我们派人在各条巷子搜寻,但要确保下人的嘴够严。”

    顾二老爷明白其中利害,忙点头道:“秦公子放心,我们都会派亲信前去搜寻。”

    女子名节何其重要,若此事真与赵楚有关,他们不仅要救出婉儿,更要保全她的名声。

    “我和悦儿也回府叫人,咱们一同找婉璃妹妹。”宋碧涵和姜悦也连忙表态。

    秦俢颔首,转而侧眸看着顾承晏道:“你去兵马司找暗二,让他带人以抓捕盗贼为由搜查各个茶馆酒楼。”

    顾承晏迟疑了一瞬,秦俢却笑得慵懒随意,“放心,你便说是秦俢让的,他明白。”

    一直躺在踏上哼唧的顾老夫人听见事情有了眉目,脑袋瞬间清明了许多。

    她侧头望向秦俢,这男子长得俊美挺拔,姿容极其出众,甚至不比温凉差上多少。

    她虽不认识此人,可听他的语气应与温凉十分熟稔,他又能指挥兵马司众人,想来非富即贵。

    他为了婉丫头的事情如此上心,会不会是相中了婉丫头?

    锦丫头嫁入了平阳王府,已经使得顾府一跃变成了京中新贵,若是婉丫头再嫁的好,顾府便会更上一层楼。

    顾老夫人越想越清醒,见秦俢要走,忙扯下了额上的湿手帕,开口唤道:“秦公子,府里的事情劳你费心了,不如吃了饭再走吧。”

    秦俢勾唇一笑,眉眼间蕴着入骨的风流,“老夫人客气了,眼下还是先无奈三小姐重要,三小姐下落不明,想来老夫人定然也寝食难安。”

    顾老夫人没听出秦俢语气中的嘲讽,连连点头道:“那是那是。”

    顾大夫人咬牙瞪了顾老夫人一眼,心中对自己这个婆婆是越发的不满。

    现如今婉儿失踪,他们都急得要死,他还想着留人家吃饭。

    婆媳多年,别以为她不知道这老太太想什么,还不是看人家秦公子长得一表人才又有能力,暗戳戳的打主意。

    人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她家这位不添乱就谢天谢地了。

    宋碧涵匆匆往宋府赶,沿路正遇上无事闲逛的傅冽和傅凝。

    傅冽手里提着一个笼子,里面装着一只黑色的小兔子。

    几人也都算熟识了,见她跑的急,傅凝拦住她,笑着问道:“宋小姐这是干什么去,怎么急吼吼的?”

    宋碧涵扫了他们两个一眼,这两位与她三哥是志同道合的狐朋狗友,有时候虽不靠谱,但人还是不错。

    她想着他们两个都是郡王,手下定有不少能用的人,想了想便将事情对他们一一道来。

    “你们也找些亲信帮着寻找,记得万不能声张,千万别毁了婉璃妹妹的闺誉……”

    宋碧涵话没说完,傅冽手中的小笼子便落在了地上。

    笼门摔开,黑色的小兔子掉了出来。

    它不安的抽动着鼻子,似是受到了惊吓,即便掉在了外面也不敢乱动。

    傅冽调转方向抬步便跑,宋碧涵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怔,“六殿下怎么了?”

    傅凝也怔了怔,随即一拍大腿,抬脚便追:“不好!要出事!”

    永宁侯夫人正在筹备赵文鸢的嫁妆,她脸上满是喜色,笑盈盈的对女儿道:“鸢儿,你看看这套红宝石头面如何,这是娘特意去金玉阁给你打造的。

    金玉阁的首饰一样只有一份,保证你出嫁时风头无两。”

    赵文鸢坐在一侧,低垂着头。

    听见永宁侯夫人说话,也不过抬眼撩了撩。

    红宝石头面璀璨生辉,美伦美奂,赵文鸢的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曾经娇蛮俏丽的少女,此时眼下有些发青的痕迹,再也没有了曾经的朝气,整个人显得阴沉沉的。

    “风头无两?”她略有低哑的开口,声音中带着冷意和自嘲,“母亲说的是顾锦璃吧?”

    一跃成为县主之尊,如今又嫁给了平阳王府的大公子温凉。

    二百五十六抬的嫁妆足以从东城门排到西城门,圣上甚至亲自去平阳王府为两人主婚,试问京中还有谁能有这般的风头。

    曾经她是永宁侯府高高在上的嫡女,顾锦璃只是一个被人嘲笑的晦气鬼。

    而如今顾锦璃嫁入了王府,她却摔断了脚,还要靠着威逼利诱才能嫁给自己的心上人。

    这桩婚事是她从顾锦璃手里抢下来的,那时候她有多得意张扬,此时心中便有多不甘怨怼。

    她讨厌顾锦璃,因为她曾是谢斌的未婚妻子,她不想被人拿出来与顾锦璃作较。

    在她眼中,顾锦璃就是肮脏的淤泥,她连踩上一脚都嫌脏。

    可现在顾锦璃反是飞上了枝头,从野鸡变成了凤凰,而她成了衬托顾锦璃的一个笑话。

    她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脚,眸色暗沉,御医说她的脚再也不能恢复了,莫说跳舞,便是走路都是跛的。

    她永远忘不了宫宴上谢斌看着她的眼神,有同情有愧疚,唯独没有一丝爱意。

    她勾了勾嘴角,冷冷一笑。

    若是他对自己有半分怜爱,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自己从高处摔在而无动于衷。

    明明她们近在咫尺,明明他一伸手就能抱住她,可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衣袖下的手狠狠攥拳,事到如今她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天真的女孩了,谢斌的无情,谢府的冷漠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可她就是非嫁给谢斌不可,谢斌毁了她,还想娶别的名门贵女,痴心妄想!

    永宁侯夫人见她如此,心里针扎似的疼。

    曾经朝气蓬勃的女儿,如今竟死气沉沉,不论是华贵的珠宝还是漂亮的衣衫都提不起她分毫兴趣。

    这样的赵文鸢让她担心之余,又有些害怕。

    “鸢儿,你别看顾锦璃现在嫁的好,可顾府门第低,平阳王妃能看得上她?

    不过仗着那张脸有几分颜色,才勾搭上了温凉,以后有她难过的时候!”

    永宁侯夫人安慰着赵文鸢,实则也是在安慰自己。

    曾经她们连个正眼都懒得给的顾锦璃如今竟有了这般造化,她心里自然也是不甘。

    赵文鸢没说什么,只冷冷笑了笑。

    以后的事谁能知道,可眼下京中众女最羡慕不还是顾锦璃,过好眼前才是真的。

    见女儿神色恹恹,永宁侯夫人正想再去劝两句,忽有婢女来禀告,“夫人,承恩侯世子求见。”

    “沈世子?”永宁侯夫人一下子站起身来。

    虽同为侯府,可承恩侯府却不是他们能比的。

    “好,我这就过去。”

    永宁侯夫人看了赵文鸢一眼,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女儿自从跛足便再不出门,自然也不肯见客,她叹了一声,抬步走了出去。

    赵文鸢面无表情的坐着,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若是以前,她定然十分欢喜的与母亲出去招待贵客,可现在,还有什么必要吗?

    永宁侯夫人心中有些忐忑,他们两府素无交集,不知沈染为何会来永宁侯府,难道是楚儿在外惹了麻烦?

    想到这,永宁侯夫人心中微沉。

    她只有这一双儿女,可两人的婚事却都被一个顾锦璃给毁了。

    永宁侯夫人心中百转千回,见到沈染的时候却是面若春风,十分和善。

    见沈染眉目清朗,似乎没有来找麻烦的意思,永宁侯夫人才暗暗松了口气。

    沈染端起茶盏,作势抿了一下,便随便放在一边,开口问道:“夫人,请问赵世子可在?”

    “楚儿啊,他有事出去了,沈世子找他可是有什么事?”

    永宁侯夫人心下疑惑,赵楚不学无术,往日里也不过与一些狐朋狗友鬼混,怎么会劳沈世子亲自来找他?

    沈染闻言,墨眉蹙起,正欲说话,忽有一个小厮摔进屋内。

    他头发衣裳乱糟糟的,脸上还挂着彩,见到永宁侯夫人便哀嚎一声,“夫人!”

    “怎么回事?”永宁侯夫人脸上瞬间挂不住了,厉声问道,眼神不由自主的瞥了一眼沈染的方向。

    下人当着客人的面出丑,丢的是她这个当家主母的脸。

    可小厮却顾不得许多,哀嚎着道:“夫人,不好了,六殿下提着剑闯进咱们侯府了,现在正奔着世子的院子去呢!”

    永宁侯夫人正琢磨着该如何在沈染面前把面子圆回来,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声音陡然拔高:“你说六殿下?”

    小厮苦着脸点头,“六殿下气势汹汹的闯进来,奴才们根本拦不住啊!”

    六殿下是提着剑来的,连剑鞘都没有,谁敢硬拦。

    傅冽悍名在外,是个浑不怕的主,犯横的时候就连朝廷大员都敢打。

    永宁侯夫人瞬间急火攻心,脑袋“嗡”的一声响。

    楚儿得罪谁不好,怎么偏偏得罪了这个混世魔王,顾不上沈染,永宁侯夫人匆匆往赵楚的院子赶。

    沈染蹙了蹙眉。

    他从未听闻傅冽与赵楚有什么交集,莫非是为了顾三小姐的事情?

    想到这种可能,沈染也迈步跟了上去。

    傅冽提着剑,大步迈进赵楚的院子。

    本就桀骜恣意的容貌,因泛红的眼底更多了几分煞气,宛若修罗。

    院中婢女吓得四处躲藏,傅冽一脚踹开正房屋门,里面空无一人。

    傅冽眼底的血色更深了两分。

    他心口起伏,呼吸很沉,他向四周扫了两眼,一把提起躲在柱后的一个小厮,目眦欲咧的逼问道:“那个叫吉祥的女人呢?”

    “吉……吉祥?没没听说过啊……”小厮吓得浑身打颤,双腿不停的打着摆子。

    “说!人在哪!不然我弄死你!”每一个字都带着咬牙切齿的狠,还有一分不已被人察觉的惧。

    小厮直接吓哭了,双腿软的像烂泥,根本就站不动了,“奴才真不知道啊,没听过有人叫这个名字啊……”

    傅冽眼中的杀意弥漫开来,冰冷的剑搭在了小厮脖颈上。

    小厮毫不怀疑,眼前的人会杀了自己。

    另一个小厮突然想起了什么,忙道:“您说的是不是以前在顾府的吉祥?”

    傅冽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侧头望了过去。

    “她在哪?”傅冽又问了一遍,语气愈发的冷。

    “她就在北院……”小厮抬手指了一下北边的院子。

    吉祥如今是赵楚的柔姨娘,是以吉祥这个名字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

    傅冽丢下小厮,提着剑大步迈向了北院。

    北院中,吉祥正在对镜梳妆,涂着鲜红口脂的嘴唇悠悠扬起。

    彩鹃是个有野心的人,当初在顾府时,彩鹃便上赶着与她交好,为的便是希望她能在顾锦璃面前美言两句,让彩鹃能一同陪嫁去谢府。

    她当时应了,还承了彩鹃不少好处,可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彩鹃自恃有几分颜色,心比天高,日后定然不是个省油的,她才不会给自己添麻烦。

    可为了帮赵楚得到顾婉璃,她想起了彩鹃。

    彩鹃贪慕富贵,不甘心一辈子在大厨房做个丫鬟,给了她些许好处,她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今日是顾锦璃大婚,顾府人来人往必定混乱。

    他们给彩鹃准备了迷药,让她将顾婉璃诓骗离开人群后便迷晕了她。

    一切都如他们所料,此事进行的十分顺利,现在就等着赵楚成事了。

    顾婉璃性子绵软,心思简单,最好拿捏不过。

    可顾婉璃心气高,以这种方式嫁进侯府,以后也定然不会给赵楚好脸色,届时赵楚还是要来她这里寻求慰藉。

    没有厉害的主母欺压,她虽是妾室,却也能过得如嫡妻一般滋润,想想以后的生活,吉祥便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门外突然传来丫鬟的尖叫声,吉祥嘴角的笑尚未收回,便只听房门被“砰”的一身踹开。

    傅冽双目赤红,提着剑大步迈了进来。

    吉祥吓得尖叫了一声,傅冽眯着眼望了过来,一步步走向她。

    他身上气势极冷,明明是六月暖阳,可她却感觉四肢遍寒,不停的打着冷颤。

    冰冷的剑横在了吉祥的脖颈上,吉祥吓得跌跪在地上。

    “赵楚在哪?”

    吉祥眸光微闪。

    看来是顾府发现顾婉璃失踪了,可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这么快就查了上来。

    吉祥脸色苍白,她楚楚可怜的望着傅冽,惊惧的缩了缩脖子,哽咽着道:“我只是一个妾室,世子去何处哪里会告诉我……”

    她惊恐的落下两滴泪,看着可怜不已,“婢妾当真不知,不如您去问问……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足以刺透人的耳膜,屋内的婢女婆子都听见了,但没有一个人敢过去。

    为了吉祥卖命太不值得。

    吉祥捂着脸,鲜血顺着她的指缝滴滴答答的落了满地。

    她拿起手看了一眼,掌心上满是粘稠的鲜血,她看不到脸上的伤,但心里却是知道,她完了。

    对于女子来说,脸上一道小小的疤痕都足以致命,更何况她能感觉得到,她脸上的伤很长很长。

    傅冽冷眼看着尖声嚎叫的吉祥,她的脸上被剑划出一道三寸多长的伤口。

    血肉翻卷,深可露骨,以后必定会留疤,可这些傅冽并不在意。

    他提剑,落下,利剑贯穿她那只用以撑地的手掌。

    撕心裂肺的痛传来,几欲让她昏死过去。

    傅冽面如表情的搅动着剑尖,让她又疼的清醒过来。

    “我再问你一遍,赵楚在哪?”

    吉祥哀嚎出声,脸色惨白一片,额上满是冷汗。

    她泣涕横流,不再是那种装出来的可怜。

    傅冽拔出剑,冷淡的看着她哆嗦成一团,冰冷的剑压在她纤细的手指上,“再不说,我就砍掉你的爪子!”

    傅冽也不多话,挥刀便要砍,吉祥绝望的哀嚎一声,“别砍!我说!我都说!”

    永宁侯府夫人和沈染赶到的时候傅冽正提着剑往外走,散发银芒的剑锋上一路滴着血,鲜红的血看的永宁侯夫人阵阵发虚。

    傅冽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脚下生风,走得飞快。

    傅凝好不容易追上来,眼看着傅冽又走了。

    他平日放纵惯了,此时根本就没有力气了,忙拉着沈染道:“沈世子你快跟着我六皇兄,看着他……千万别让他冲动!”

    兄弟多年,他最是了解傅冽,赵楚若是真动了顾婉璃,今日怕是活不成了!

    沈染点了点头,转身跟了上去。

    永宁侯夫人见他们一个两个都是如此,心中疑虑更重,皱了皱眉,抬步进了房间。

    吉祥浑身是血的模样将她吓了一跳,想到傅冽那柄染血的长剑,她心中便越发的慌张不安。

    “到底是怎么回事,快给我从实招来!”

    吉祥伏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哭,永宁侯夫人看着心烦,冷冷道:“还不快说,否则我杖毙了你!”

    吉祥已经没有力气隐瞒了,断断续续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永宁侯夫人闻后眼前一黑,向后跌去,被身后的婆子连忙扶住。

    “快……快派人去别院,再派人去找侯爷,就说世子性命危急!快去!”

    傅冽能为顾婉璃提剑闯入侯府,可见两人关系非同一般。

    若是楚儿真做了什么混事,怕是傅冽不会放过他!

    永宁侯夫人提着一口气安排了一番,便跌坐在了椅子上。

    现在只希望他们的人能快点赶到,救楚儿一命。

    永宁侯夫人双腿发软,心脏似被人用力攥紧,压抑的几欲窒息。

    她歇了许久,才缓过口气来,便听到吉祥尖声叫着让人去叫大夫。

    永宁侯夫人目光如刃,阴冷至极。

    楚儿虽贪慕美色,却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定然是被这小贱人怂恿,否则他如何能在今日绑走顾婉璃。

    “来人,将这贱婢给我拖出去打,打死为止!”她当初就不敢任由楚儿留下她,这种狐媚子就是丧门星,应该一早就除掉她。

    吉祥挣扎着,嘶吼着,“我是世子最宠爱的姨娘,你们谁敢动我!”

    孙妈妈一巴掌抽了上去,“大胆!一个贱妾也敢在夫人面前撒野!

    不过一个暖床的玩意儿,夫人要你死,你就得死!”

    两个婆子上前将去扯吉祥,吉祥抓着地上的锦毯痛哭求饶,“夫人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夫人……”

    永宁侯夫人闭着眼,充耳不闻。

    两个婆子见她撒泼打滚,干脆托着她的两条腿将她一路拖走。

    吉祥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双手死死的抓着地,在地上留下长长的两道血痕,不停的尖声叫道:“我是世子最宠爱的妾室,你们若是敢动我,世子绝不会饶过你们!”

    行刑的婆子莫不在意,凉吉祥绑在长凳上后,便挥着宽大的板子招呼上去。

    因为本就是奔着要她小命去的,是以板子落得毫无章法。

    有的板子打在吉祥腰上,有的落在背上,每一下都让吉祥觉得浑身骨头尽碎,疼得她嗓子都喊的干哑了。

    此时她又怕又悔,她若安于现状,她仍能过着滋润的小日子。

    若是她一直跟着大小姐,如今她也能陪嫁去平阳王府。

    她好悔,她好悔!

    直到两板子落在吉祥的头上,她脑袋一歪,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耷拉下来,彻底没了动静。

    婆子为了保险起见,又连打了十数下,直到将她打得血肉模糊,再无生气。

    永宁侯夫人面无表情的听着,直到外面进来人说她没气了,永宁侯夫人才抬了抬手,厌恶的道:“丢到乱葬岗去。”

    屋里院外全是浓浓的血腥气,让永宁侯夫人越发心乱,她焦躁的起身离开,只能祈祷,希望一切还不算太迟……

    ……

    顾婉璃缓缓睁开眼,她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耳朵里面嗡嗡作响,眼前是覆了一层雾,什么都看不清,只隐隐记得她好像要去锦华院给大姐姐取东西来着……

    她猛然睁大了眼睛。

    今日是大姐姐出阁,她怎么会无故睡着。

    她惊恐的打量着四周,这里不是锦华院也不是她的婉华院,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她想要起身,才发现她的身体被人绑住了。

    她的瞳孔猛然缩起,一种恐惧从心底滋生出来。

    她被人绑走了?

    她正要唤人,突然听到屋外有人低低的说话声。

    女子的声音压得很轻,带着丝丝冷意,“人已经弄到了,你动作快些,我会将人引到此处,让他们撞见你们“私会”,届时顾婉璃不想嫁你都不成。”

    男子笑了两声,语气轻浮,“董小姐,你还真是不了解男人,这种事怎么快得了呢……”

    顾婉璃心口一窒,这个让人一听就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她绝对不会记错,是赵楚!

    至于那董小姐……

    是董明珠?

    顾婉璃惊惧的同时更是满心茫然,董明珠为什么要害她?

    她们之间从没有私怨,难道就因为她拒绝与她做朋友?

    董明珠脸色一红,看着赵楚脸上的贱笑便觉得胃里翻腾恶心。

    可一想到顾婉璃即将被这样的男子毁了清白,日后还会嫁给这样的男子为妻,她心里又泛起难隐的兴奋。

    “总之你快着些,我安排的人一刻钟之后就会来闹,届时附近的人也都会来瞧热闹。”

    董明珠早已安排妥当,她招了一个妇人演捉奸的妻子,会带着人闯进院落。

    百姓最是好热闹,一定会跟着围观,到时候只要捅出顾婉璃的身份,她就彻底完了。

    两人正说着说,屋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响。

    董明珠脸色一变,忙道:“顾婉璃醒了,你快些行事,我先走了。”

    “董明珠!我听见你说话了,我知道你在外面!

    你们快放了我,否则我一定会将你的用心公之于众!”

    董明珠顿下脚步,不屑的扬了扬唇,扬声道:“你与男子私会,便是扯上我也不会有人相信。

    顾婉璃,待你与赵世子成亲,我定会去道一声恭喜。”

    董明珠阴冷的扯起嘴角,笑容中带着而满满的恶。

    顾婉璃攀附荣华勾引六殿下,她没有赶尽杀绝,反是为了她找了永宁侯府如此一个好人家,顾婉璃应该谢她才对。

    就凭顾婉璃那低微的身份,莫说配不上六殿下,就连赵楚这种人渣也绝非她配得上的。

    “好好享受吧。”董明珠轻飘飘的留下一句话,漠然转身离开。

    赵楚搓了搓手,咧着嘴角得意的笑着,抬步迈进了屋内。

    顾婉璃身上被绳索捆着,她急着挣扎着起身,却真个人都摔在了地上。

    赵楚心中一紧,忙走到顾婉璃身边,心疼的道:“婉表妹,你怎么这般顽皮,摔伤了可如何是好。

    来,让表哥把你抱到床上去。”

    顾婉璃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恶心的她几欲作呕。

    “你离我远点!别碰我!”

    顾婉璃红着眼睛怒吼道,语气里毫不掩饰的憎恶,可她声线轻细,落在赵楚耳中变成了另一番韵味。

    赵楚眼中的迷恋更深,他痴迷的看着顾婉璃,她肌肤白皙的宛若梨花,粉唇的弧度很美,泛着淡淡的光泽。

    一双圆圆的杏眸含着泪光,这才是真正的梨花带雨,楚楚含情。

    娇柔脆弱才是女子最美的姿态,至于像顾锦璃和临安郡主那种耀眼的美,他反是提不起一点兴趣。

    “婉璃表妹别怕,我很温柔的,绝对不会弄痛你。”赵楚嘴角笑意加深,走过去便要去抱顾婉璃。

    顾婉璃尖叫着挣扎着,眼看着他那双恶心的手距离自己越来越近,顾婉璃闭了闭眼睛,咬牙开口道:“等等。”

    赵楚笑得肆无忌惮,“婉表妹,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就别抱有期待了。

    不会有人来救你了,你就乖乖从了我吧,以后我都会对你好的。”

    顾婉璃抿了抿唇,声音中带着丝丝颤意,“那……那你会娶我吗?”

    赵楚听她如此发问,眼睛顿时一亮,忙表态道:“你放心,就算你身份不够高,我也愿意娶你做妻子。

    待你我夫妻事成,我便让我娘去顾府提亲,如何?”

    顾婉璃含泪看着他,喃喃问道:“那你为何不能先迎娶了我,非要做这种毁我清白的事情?”

    赵楚俯下身,轻轻叹了一声,哀怨道:“婉表妹,我也不想啊,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去提亲你也不会同意的对不对?”

    顾婉璃颤了颤眼帘。

    赵楚扬唇,“你别想那么多,日子是两个人的,以后我们关起门来过日子,管他人作甚,你我快活才最重要!”

    赵楚伸出手,顾婉璃咬了咬嘴唇,似下定了决心,“等等,不管你想做什么,先松开我行吗?

    这绳子太粗糙了,我疼。”

    看着顾婉璃泫然欲泣的小模样,赵楚心生恻隐,起了怜香惜玉之心,“我松开你可以,你不会跑?”

    顾婉璃垂眸,眼中满是无力,“我跑得了吗?”

    赵楚一笑,就顾婉璃这身子骨如何能从他的手掌心逃脱。

    这绳索确实碍事,赵楚略一思考,便放开了顾婉璃。

    赵楚笑得恶心,搓着手看着顾婉璃,“是我动手,还是表妹你自己来……”

    顾婉璃咬了咬嘴唇,全然一副被人欺负的可怜模样,弱弱道:“我……我自己来。”

    说完,她在赵楚殷殷的注视下,缓缓将手伸向了腰带,又不动声色的摸到了腰间的香囊……

第一百九十九章 怒(合一)

    顾婉璃咬着嘴唇,羞愤的看了赵楚一眼。

    这含泪的眉眼,看的赵楚险些丢了魂。

    顾婉璃背过身子,手放在腰间,似在解着腰带。

    赵楚看得心神荡漾,轻浮的笑道:“婉表妹不必这般害羞,你我马上就是要做夫妻的人了……”

    赵楚笑眯眯的说着,可他话未说完,顾婉璃突然转过身来,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瓷瓶。

    赵楚没来得及细看,便只觉一片粉末迎面飞来,一股辛辣霸道的味道顺着他的鼻子直窜入脑门。

    有些许细若浮尘的粉末落进了他的眼中,那酸辣的滋味只能用惨绝人寰来形容。

    “啊!我的眼睛!”赵楚惨叫一声。

    可随着他的惨叫,他又吸入了更多的粉末,一时呛得咳嗦不止,听得人心肺皆颤。

    顾婉璃憋着气,这是大姐姐给她防身用的,说是日后碰到有人欺负她,便将这玩意儿扬道对方脸上,足以趁乱逃脱。

    她想了想,又抬腿朝着赵楚小腹下面的位置狠踹了一脚。

    这是涵姐姐教她的。

    涵姐姐告诉她,若是与女子动手打不过,便扯那女子的耳坠子,保证她不敢再动手。

    若是男子,二话不说直接踢小腹位置,只要踢中就算是壮汉一时也爬不起来。

    顾婉璃虽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听话的做了。

    赵楚果然哀嚎一声,躬着身子倒了下来。

    顾婉璃趁乱提起裙摆便跑。

    院子不大,迈出主屋便能看到院门。

    顾婉璃紧抿的嘴角微扬起一抹弧度,逃出院门就能得救了……

    “砰”的一声碎响。

    顾婉璃顿下了脚步。

    细颈花瓶的碎片落了满地,上面还沾染了些许刺目的鲜血。

    顾婉璃踉跄的转过身,鲜红的血从她洁白的额角滑下,一直流进她的眼中。

    透过血色的雾,她隐隐约约看到了一张诡异可怖的脸。

    “董……明珠!”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她的大脑嗡嗡作响,一双腿软绵无力,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便无力的摔倒在了地上。

    董明珠心口剧烈起伏,看着地上的碎瓷片还有满脸是血的顾婉璃,她惊恐的后退了两步。

    她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不敢相信她刚刚做了什么。

    她本要离开,却又鬼使神差的折了回来。

    论身份才学顾婉璃什么都不如她,可她偏偏入了傅冽的眼。

    她们之间的确没有深仇大恨,可她就是讨厌顾婉璃,恶心她那种矫揉造作的模样,厌恶她脸上那种不谙世事的天真烂漫。

    所以她折了回来,想听到顾婉璃卑微的哭求,想亲眼见证她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荡妇。

    可没想到赵楚那个蠢货竟被顾婉璃给耍弄了!

    她听见了屋内的动静,便随手拿起窗台上的花瓶藏在了门后。

    看着顾婉璃跑出房门,朝着院外跑去,她当时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不能让她就这么逃了,否则今日的所有计划就全都毁了。

    她的手想也没想就动了,她只想将顾婉璃砸晕,可此时见顾婉璃满脸是血,她又有些害怕。

    顾婉璃该不会死了吧?

    此时赵楚也缓过劲来,他听到了外面的声响,踉踉跄跄的跑了出来,结果就看到顾婉璃满脸是血的倒在地上。

    “你干了什么!”赵楚怒声吼道。

    他跑到顾婉璃身边,蹲下身子探了探她的鼻息,才陡然松了口气。

    还好……

    董明珠见他肩膀一松,便知道顾婉璃没死,长长舒了口气,心里的那点害怕也荡然无存了。

    “你怎么这么没用,到嘴的鸭子都能飞了?还不把她弄进去!”

    赵楚有些犹豫,“可她受伤了……”

    “那又怎么了?你今日若是不得手,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而且顾婉璃已经见过你了,你们若有夫妻之实,顾府就是再恼也会顾虑一二,若她仍是清白之身,你就等着平阳王府收拾你吧!”

    赵楚皱皱眉,低头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女。

    他惦记顾婉璃许久了,若就这么放弃自然不甘心。

    而且董明珠说的对,若他占了顾婉璃的身子,顾府就算再恨他也没别的办法,若是不想让顾婉璃落发为尼,那就只能嫁给他。

    赵楚心一横,将顾婉璃抱进了屋内。

    董明珠牵牵嘴角,随脚踢开了地上的碎瓷片。

    顾婉璃是死是活都没关系,她就是要弄脏顾婉璃,让傅冽日后想起她都觉得作呕。

    董明珠面无表情的推开院门,消失在了七拐八拐的小巷中。

    赵楚心里也有些气,气顾婉璃不识抬举,竟然还暗算他。

    他将顾婉璃扔在床上,伸手扯自己的腰带。

    “本想对你温柔点,既然你不识抬举,就别怪我了!”

    赵楚的动作很快,身上只剩下了最后一条亵裤。

    他舔了舔嘴角,笑容淫邪,刚弯下腰欲将亵裤脱下,房门突然被一阵大力猛地撞开。

    他只以为是董明珠,不耐烦的转过身,骂骂咧咧的道:“你还有完没……”

    可待他转过身,瞳孔猛地收缩起来。

    门口站着的是他如何也想不到的人。

    “六殿下?”赵楚愕然。

    傅冽一双眼睛像浸了血似的红,他手上提着一柄长剑,剑锋上还挂着干涸的血。

    赵楚不知道傅冽为何出现在这,可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危险。

    他慌张的抓起地上的衣服,一边后退,一边颤声解释,“六殿下别误会,我们是你情我愿的……”

    傅冽迈步进来,侧头往床上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就险些让他的心脏停跳。

    那个总是笑得单纯无害,甚至有些傻乎乎的女孩此时正双眸紧闭的躺在床上,她的脸苍白的吓人,偏偏脸上还挂着赤红的鲜血,看着越发触目惊心。

    此时她紧密着双眸,呼吸清浅。

    那日在宋府的竹林,她的手臂被割伤了一道口子,他都心痛如绞。

    可此时他却感觉不到痛了,有的只是怕,宛若陷入无尽的黑暗,看不到一点光亮。

    他走到床边,颤抖着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赵楚见傅冽一时顾不上自己,光着身子便往外跑。

    这傅冽与其他皇子都不同,他不在意自己的名声,惹事斗殴,什么都敢做,偏生他出身又好,京中无人敢惹。

    赵楚来不及细想他来这里的原因,只拼了命的往外跑。

    在皇子面前,他这一个小小的永宁侯世子根本就不够看。

    赵楚拔腿迈出房门,可他没跑几步,后脑便被重物砸中。

    他脑袋“嗡”的响了一声,便砰的摔倒在地。

    身后传来金属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响,尖锐,刺耳。

    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深处,裹杂着杀意而来,有一种毛骨悚然的冷意从脚底一直蔓延至赵楚的心口。

    赵楚强忍着后脑的剧痛,翻了个身,手脚并用的向后退。

    “六殿下,您……您听我说,我们之间是不是有……有什么误会。”

    傅冽面无表情,唯有一双眸子翻涌着血色,比他疾言厉色的时候更加慑人。

    “误会?”傅冽冷冷开口,声音中寒意刺骨,“人是不是你绑的?”

    傅冽拖着长剑,一步步逼近,赵楚向后退着,不停的咽着口水道:“是……是我,但是……”

    “啊!!!”

    一声刺耳的尖叫声震耳欲聋。

    傅冽面无表情的从赵楚的小腹中拔出剑,目光宛若剑身泛出的寒芒。

    鲜血如注涌出,银剑之上一片鲜红。

    傅冽根本不想听赵楚解释,他只想一剑一剑刺透赵楚的身体,将他一点点折磨致死。

    他小心翼翼放在心上的人,就连喜欢都不敢表露的人,居然被人伤害至此,他要赵楚死,要他死无全尸。

    赵楚痛的浑身抽搐,冷汗直流。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无力的喘息道:“为……为什么?我哪里……得罪你了。”

    傅冽执剑而立,墨发飞扬,冷戾的宛若嗜血的修罗。

    他将银剑举起,剑身反射的日光刺痛了赵楚的眼。

    锋利的唇轻启,轻轻淡淡的一句话让赵楚瞳孔骤缩,心底泛起惊涛骇浪。

    原来顾婉璃竟是傅冽的心上之人,怪不得……怪不得……

    巨大的惊恐之下,赵楚昏死了过去。

    傅冽神色不改分毫,依旧嗜血无情,他挥剑便刺,这一幕正落在刚刚赶到别院的沈染眼中。

    “六殿下,住手!”

    沈染跃至傅冽身边,禁住了他的手腕,“殿下莫要冲动行事!”

    “让开!”傅冽冷冷的看着沈染,眼中泛着弥漫的杀意。

    “我今日必要了他狗命,谁若拦我,我必杀谁!”

    此时他仿若着了魔,六亲不认,唯有杀戮和血腥才能让他冷静。

    沈染扫了赵楚一眼,声音清清润润,“赵楚死不足惜,可殿下有没有想过,若是赵楚死了,永宁侯府不敢针对殿下,定会将此仇算在顾三小姐身上,殿下可能时时刻刻护着顾三小姐?”

    傅冽的手顿了一下。

    沈染见他听进去了,心下略松,忙又道:“赵楚是侯府世子,他若死了,永宁侯府定然不死不休。

    可若是他还活着,侯府反是会选择息事宁人。

    殿下,不过一个小小的永宁侯府,您若想收拾赵楚,来日方长。”

    傅冽死死的盯着赵楚,沈染甚至能清晰的听到他磨牙的声响。

    他将长剑往赵楚身上一丢,转身大步迈回了房间,将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抱在了怀里。

    “别怕,我带你去医馆。”

    傅冽将自己的外裳脱下覆在了顾婉璃身上,他放轻了声音,似生怕会吓到她一般。

    沈染看着傅冽抱着顾婉璃离开,站在原地未动。

    他拧眉看着倒在地上的赵楚,素来温润的眸中满是厌恶和冰冷。

    如此败类,不仅傅冽想杀他,沈染也想。

    可赵楚还不能死,至少不能这般期在傅冽的手中。

    永宁侯也很快带着小厮赶了来,一迈进别院就看见赵楚倒在血泊之中。

    永宁侯顿时吓的半死,一张老脸白的像纸。

    沈染淡漠的扫了他一眼,声音听不出语气来,“赵世子没死,带回去医治吧。”

    “沈世子,这是怎么回事?”

    永宁侯强忍着声音中的颤意,厉声质问。

    他只听夫人派人传话说楚儿危在旦夕,让他去别院救人,眼下这一番光景他下意识以为是沈染伤了赵楚。

    沈染也不解释,淡淡丢下一句“恕不奉陪”便拂袖离去。

    他的态度让永宁侯一时摸不清头绪,来不及多想,忙命人将赵楚抬走。

    沈染来之前已让人去顾府传了信,此时顾承晰和顾承晏都已经赶到了。

    “沈世子,你看见婉儿了吗?”顾承晰跑的脸色涨红,发丝凌乱的黏在额角,哪里还有往日那种翩翩公子的风范。

    沈染点了点头,“顾三小姐受了点伤,六殿下带她去医馆了。

    你们别担心,三小姐没事。”

    “沈世子可知六殿下去了哪家医馆?”不亲眼看到顾婉璃,顾承晰无法放心。

    “我让他去了济善堂,纪大夫医术不错。”

    顾承晰匆匆道谢,便连忙赶去了济善堂。

    众人心有所思,没注意到胡同拐角有个中年妇人在探头探脑的观望。

    她转了转眼珠,转身跑入了巷中。

    董明珠回府的时候正碰上回府的董夫人。

    “明珠,你出府了?”

    董明珠不自然的怔了下,随即点了点头,挽着董夫人的手岔开话题道:“娘,今日王府的婚宴是不是很热闹?”

    董夫人脸色不虞,讲起了婚宴上的事,“没想到顾府这般的门第竟能拿得出一百二十八抬嫁妆,本以为今日能看到顾锦璃笑话,谁曾想最后竟是看她出风头了。”

    察觉到女儿心不在焉,董夫人以为她是因此心情不好,忙道:“花无百日红,你别看顾锦璃现在风头无两,可王府的生活可不那般简单,以后有她难过的时候。”

    很多人都觉得温凉娶顾锦璃就是被她那张脸迷惑了,可平阳王妃出身名门,定然不满意这个儿媳,日后必会磋磨。

    董明珠牵唇笑了笑,并未放在心上。

    “娘,我累了,先回房歇着了。”

    董明珠屈膝一礼,转身回了房间等消息。

    她时而紧张时而兴奋,不停在屋里踱步。

    外面明明是温暖的夏日,可她的食指却冷的像冰。

    她倒了一杯茶,捧在掌中捂着手。

    婢女叩门匆匆迈进房中,董明珠心中一颤,紧张之中还夹杂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快意。

    婢女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董明珠手一抖,茶盏打翻在地,将她的裙摆染湿一片,她却浑然未觉。

    “你说什么?”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婢女,脸上的表情扭曲又可怖,“六殿下救走了顾婉璃?”

    小婢女点点头,脸上也是一片惊恐,“是那个女人亲耳听到的,她掐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正准备闹上去,谁曾想别院竟是围了一群的人。

    顾婉璃不但被六殿下救走了,她还看见赵世子是被人抬出去的,浑身都是血,也不知是生是死。”

    董明珠脸上血色褪尽,身子瘫软的靠在椅背上,不可置信的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

    为什么又是六殿下救了顾婉璃?

    上次在宋府是,这次又是!

    她费尽心血想出的计划,为的就是除掉他们姻缘上的障碍,可为什么每一次傅冽都要去救她!

    他是堂堂郡王,哪里是顾婉璃能配得上的。

    顾婉璃的天真烂漫不过是为了勾引他做出的假象,她做这一切都是想将他从水火中解救出来,为什么他就是不懂呢!

    董明珠身子不停的打着颤,不知是因为惊怒还是恐慌。

    小婢女的脸色也尤为难看,不安的道:“小姐,现在怎么办啊?

    事情闹得这么大,会不会牵连到小姐身上?”

    董明珠用力的抓着腿侧的裙摆,心乱如麻,半晌,她才开口问道:“顾婉璃现在在哪?”

    小婢女想了想,回道:“听说好像是去了济善堂。”

    “你去济善堂打听顾婉璃的伤势,小心点别让人察觉到。”

    顾婉璃的脑袋被她打破了,当时就见了血,若是不治身亡,赵楚未必会牵扯出她来。

    说完,她从床边锦盒中拿出一包碎银子来,目光阴冷,“把这银子给她,让她嘴巴老实点。”

    小婢女点头,上前去拿银子,董明珠却没有松手。

    小婢女不解,抬头望着她,“小姐?”

    “一个女人揣这么多银子定然不安全,若是让一些闲汉或是缺钱的赌徒知晓,怕是人财两失……”

    望着董明珠黑幽幽的瞳孔,小婢女打了一个哆嗦,颤颤巍巍的点头道:“奴……奴婢知道了。”

    小姐是想让那个女人永远闭嘴!

    小婢女走出房间,沐浴在暖阳之下,却依然觉得遍体生寒。

    小姐是京中有名的大家闺秀,每日不是吟诗作画便是抚琴下棋,可现在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杀人不眨眼,看着便让人畏惧。

    傅冽一路抱着顾婉璃来到了济善堂,纪大夫正在柜台后面磨药,见状连忙迎了上来,“快将这位小姐抱到后面的房间里去。”

    纪大夫抱着药箱小跑着跟在傅冽身后,待看清顾婉璃的脸,更是吃了一惊,“顾三小姐?”

    方氏如今在玉颜阁做女掌柜,是以他对顾锦璃这些朋友都十分熟悉。

    纪大夫来不及多问,忙为顾婉璃探脉诊治。

    傅冽怔然的站在一侧,无力的看着,一双拳捏的狠狠的。

    他看着纪大夫为顾婉璃清理了伤口,抹上了药膏,又用干净的纱布一圈圈的将伤口包起来。

    待纪大夫做完这一切,傅冽才敢开口,“她什么时候能醒?”

    纪大夫面色不算好,叹声摇了摇头,“不好说。”

    “怎么不好说!我都看过了,她头虽然破了,但伤口不算大,也不深。”

    所以他才没第一时间领她来医馆,而是准备先杀了赵楚。

    “顾三小姐头上的伤口并不严重,可她后脑有一个肿块,似有淤血。

    头部不比其他地方,若这血块能自行消退,便无大碍,若是不能,那顾三小姐一时无法清醒。”

    还有些事纪大夫没说,若是头部的淤血无法自行消除,那便只能用针灸之术。

    可饶是老大夫也不敢随意在病患的头上落针,头部尽是大穴,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危。

    “那现在该怎么办?”傅冽一时没了主意,心里只剩下恐慌。

    “我先给顾三小姐开一副活血化瘀的药,先让顾三小姐好生休息,待明日一早我再为顾三小姐诊治,若是血块未见消散,我们再用其他的办法。”

    “大夫!大夫!”

    外面传来顾承晰急切的声音,纪大夫出去将顾承晰迎了进来,傅冽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直奔皇宫去找御医。

    顾承晏回了顾府报信,不一会儿便驾着马车过来接顾承晰两人。

    小婢女站在不远处偷偷张望,见顾承晰抱着顾婉璃踏上马车,而顾婉璃显然还在昏迷着。

    她转了转眼睛走进济善堂,借着买药的名义与小伙计打听,“刚才那位小姐是受伤了吗,我见她是被人抱着出去的。”

    小伙计一边抓药,一边点头道:“是啊,那位小姐伤到了头,现在还昏迷着呢。”

    婢女故作惊讶,担忧的问道:“那真是太可怜了,她伤的严重吗,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

    “这我就不清楚了,但好像伤的不轻,大夫说还需观察。

    你的药包好了,一共二两银子。”

    “哦……好。”

    小婢女浑浑噩噩的付了银子,直奔董府而去。

    顾府众人接到了信,都聚在婉华院等着。

    一看见顾婉璃是被顾承晰抱着进来的,顾大夫人最先受不了了,眼泪夺眶而出,怎么也止不住。

    顾大老爷眼中也有水光浮现,他沉了口气,将心中的情绪压下,询问顾婉璃的伤势。

    待听闻之后,他双拳骤然捏紧,额上青筋直迸。

    “赵楚这个畜生,我今日一定要宰了他!”

    顾大老爷虽脾气耿直,但他是文臣,从未与人动过手,可他现在只想杀了赵楚。

    “父亲。”顾承晰忙拦住顾大老爷,面色复杂的道:“赵楚也受伤了,现在生死未卜。”

    “什么?”屋内众人齐齐一愣,赵楚生死未卜?

    “婉儿伤的?”

    顾承晰摇头,神色迷茫,“是六殿下。

    是他救了婉儿,也是他伤了赵楚。”

    “六殿下?”顾大老爷几人更是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此事竟会扯上傅冽。

    顾三老爷挠了挠头,开口问道:“二哥,这六殿下可是与侄女婿交好?”

    “未曾听闻。”顾二老爷摇摇头。

    众人一时更是莫名。

    顾二老爷想了想,开口道:“大哥三弟,咱们先看看永宁侯府的情况再说,这件事暂时不宜闹大。

    赵楚就是个畜生,可咱们婉丫头冰清玉洁,万不能与他扯上关系。”

    两人齐齐点头,顾大老爷眸色幽暗,沉声道:“我知道,我不会冲动。”

    姑且再等上两日,若赵楚那混蛋平安无事,他再来与永宁侯府算这笔账!

    “对了,此事先别和锦丫头说。今日是她大喜的日子,别去打扰她。

    过几日待婉儿的伤势恢复了,到时候还得麻烦侄女婿作陪宴请六殿下。”六殿下对他们有大恩,必须要报答。

    几人又说了些话,因怕打扰顾婉璃休息,众人便散开了。

    顾二老爷搀扶着顾二夫人,两人无声的往碧竹院走。

    “大哥总是为人着想,都这个时候还记得提醒咱们不要娶打扰锦儿。”想到顾婉璃那可怜的小模样,顾二夫人的心口就有些闷。

    她看着都心疼,大嫂的心指不定多难受呢。

    顾二老爷没说话,只沉默的点了点头,眸色暗沉。

    顾二夫人没看见,自顾自的说道:“先看看婉丫头今晚情况如何,若是还不清醒,咱们还是得把锦儿叫回来。

    锦儿医术高,有她在定然没问题。”

    “嗯。”顾二老爷应了一声,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你琢磨什么呢?”

    见顾二夫人看他,顾二老爷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在想婉丫头的事。”

    大哥是正人君子,他所谓的算账估计就是上门理论。

    可这种事怎么都是女方吃亏,收拾永宁侯府这种小人还得暗着来,他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阴永宁侯一把。

    傅冽入宫之后便直奔御医院,到了御医院二话不说拉了两个资历最老的御医便往外走。

    那两个老御医颇有资历,也有些脾气,见傅冽这般无礼,两方便发生了争执。

    皇宫内院是什么地方,遍地都是各宫安插的眼线,稍有风声便传的人尽皆知。

    最先听闻的是建明帝,他正为临安的事情恼火,听傅冽在御医院闹了起来,顿时眉头一皱,“御医院怎么回事?”

    陈总管早打听好了,忙回道:“六殿下似是急着让两位御医帮忙出宫诊病,想来是一时没与几位老御医沟通好,才发生了些许误会。”

    “诊病?老六病了?”

    “不是六殿下,应是宫外的人,暂且还不知是谁。”

    建明帝蹙了蹙眉,他这个六皇儿年纪不是最大的,脾气却是最大的,毛躁易怒,但品性倒不坏,想来应是有急事。

    “你走一趟,找两个御医跟他去看看。”顿了顿,又补充了句,“让那两个御医回宫后先来乾坤殿一趟。”

    到底是谁让老六这般上心,还弄得神神秘秘的,该不会和老七学坏了,在府里藏了红颜知己?

    蒋贵妃在丽妃之前听闻了御医院的事,她略有疑惑,“傅冽今日不是去平阳王府参加婚宴了吗,怎么跑来御医院闹事?”

    刚才陛下还召了宣亲王进宫,可她怎么都没打探出消息,现在又是傅冽,难道平阳王府真的出了什么事?

    蒋贵妃眸色微动,派人暗中跟上。

    而此时的永宁侯府更是乱做一团,赵楚小腹中了一剑,鲜血汩汩。

    永宁侯想去宫里求赐御医,却被永宁侯夫人拦住。

    “别去找御医,我已经找了大夫了。”永宁侯夫人有点心虚。

    “夫人,楚儿伤的可不是胳膊腿,他是小腹中了一剑,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还是御医医术更高明。”

    永宁侯夫人咬了咬牙,“侯爷,其实……”

    待听永宁侯夫人说清原委,永宁侯一张老脸憋得铁青。

    可赵楚现在还昏迷不醒,他只能将火发在永宁侯夫人的身上,“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平日里拈花惹草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敢绑架官家小姐,真是好大的胆子!”

    永宁侯夫人呜呜的哭,满腹委屈,“侯爷现在埋怨我还有什么用,楚儿都伤成这样了。

    再者说此事纵使楚儿有错,那六殿下出手也太狠了些。

    就算他是郡王,可咱们也是世袭的爵位,他提着剑私闯侯府,显然是未将侯爷放在眼里啊。”

    永宁侯果然被转移了注意,恨得暗暗咬牙。

    这时大夫提着要药箱走了出来,脸色十分凝重。

    永宁后夫妇心中一紧。

    大夫说的比较委婉,但他们也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赵楚伤到了小腹,若不调理好,以后便形如废人,难有子嗣。

    听闻之后,永宁侯夫人直接昏厥了过去,永宁侯也跌坐在椅上,双眼放空,久久回不神……

第二百章 心意(合一)

    御医被傅冽一路拉去了顾府。

    顾大老爷和顾大夫人一听傅冽亲至,两人相视一眼,连忙派人将傅冽请了进来。

    两个御医也是一脸懵,本以为六皇子这般着急应是郡王府出了什么事,谁曾想竟是来顾府诊病。

    但两个御医不敢有轻视之心,如今的顾府可是平阳王府的亲家,地位非同一般。

    顾大夫人跟着御医进内间看诊,顾大老爷则留在外间招待傅冽。

    只两人在此之前莫说交集,就连一句话都没说过,一时难免尴尬。

    婢女为两人上了茶,顾大老爷抿了一口,才开口道:“今日多谢殿下相助,此情顾府谨记在心。”

    傅冽看了顾大老爷一眼,面上虽没什么表情,可心里却紧张的不行,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只不咸不淡的“嗯”的应了一声。

    顾大老爷见他这般高冷,心里却莫名松了一口气。

    要是傅冽对他和颜悦色,他反是要担心了。

    此时看来傅冽救下婉儿应是看在与温凉兄弟的交情上,而非是对婉儿如何。

    他不希望婉儿与皇家扯上什么关系。

    “殿下,听犬子说您为了救婉儿伤了永宁侯府的世子。

    你能出手相救我们已十分感激,若是永宁侯府敢追责,我顾府会一力承担,绝不会牵连殿下。”顾大老爷郑重道。

    顾大老爷是个正直之人,就算傅冽的身份比他们的尊贵许多,他也不会躲在傅冽身后推卸责任。

    “不……不用。”

    听顾大老爷这般说,傅冽有些心慌,忙摆手道:“赵楚的事我一力负责,我与他……”

    傅冽抬眸看了顾大老爷一眼,他虽不理政事,但也听过顾大老爷刚正不阿的名声,琢磨了一下才道:“这是我与赵楚之间的私仇,就算不为此事,我也会这么做。

    所以此事与贵府无关,无需顾大人承担什么。”

    顾大老爷还想说什么,两个御医已经诊过了脉,走出了外间。

    “御医,她如何了?”傅冽两步迈到御医身边。

    “顾三小姐……”

    御医的诊断结果与纪大夫相差无几,“那药方开的对症,让顾三小姐服下便好。

    若是明日仍不见好转,就只能用针灸之术了。”

    “那现在用不行吗?”傅冽有些焦急,引得顾大老爷多看了他两眼。

    御医摇了摇头,“淤血最好还是能自己消散,头部多为大穴,施针难免会有风险,不若这般安稳。”

    御医嘱咐了两句便告辞离开,屋内的三人却都怔住了,就连御医都不敢随意针灸,可想其中风险,若是婉丫头头部的淤血无法散开……

    顾大夫人的身子摇摇欲坠,顾大老爷的脸色也显露出一抹苍白来。

    傅冽攥了攥拳,眸色晦暗,似是想到了什么,傅冽对两人拱了拱手,大步离开。

    ……

    锦良院中,新房之内。

    红幔轻翻,烛光跃跃。

    绣着龙凤呈现的锦被轻轻动了动,温凉翻了一个身,将欲偷偷下床的顾锦璃禁锢在了怀中。

    他将头埋在她的耳后,轻轻蹭动,如同一只撒娇的大猫。

    “别……痒……”顾锦璃最怕痒,身子轻颤的咯咯笑了起来。

    温凉却不肯放过她,直到她将自己缩成一团,埋进他怀里,他才幽幽翘起嘴角。

    他顺势将她揽在怀里,轻抚着她顺滑的长发和脊背,牵唇轻语道:“你若怕痒便乖乖的,若是再逃,下次可不会这般轻易放过你。”

    顾锦璃将头埋进他如玉般的胸膛上,以此遮住她羞红的脸,弱弱怯怯的辩解道:“可……可我们已经躺了许久了。”

    偏生他还总是闹她,让她待不安稳。

    “这里是我们的家,我想去四处看看。”

    “我们的家”几个字取悦了温凉,凉薄的嘴唇抿起了一道甚美的弧度,“不急,我们的家就在这,明日我再带你四处逛逛。”

    “那今日……”

    顾锦璃仰起小脸,明亮璀璨的眸中映着他俊美的面容和和淡橘色的烛火,美的惊人。

    温凉贴近,在她的双眸上印上一吻,眸光温柔缱绻,淡淡吐出两个字,“躺着。”

    顾锦璃听闻,嘴角向下抿了抿,垂下睫羽不再看他,全然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温凉眼中漾起一抹笑意,附在她耳边道:“你若觉得无趣,那我们也可……”

    温凉的声音如冰过的酒,沉冷却又带着醉意。

    顾锦璃欣喜的抬起眼眸,浓密的睫羽宛若蝶翅一般明媚华丽。

    他牵唇,欺身而下,用玉一般的手指挑起她精致的下巴,清冷的笑意中带着一分邪意两分魅意,“夫人若觉得无趣,那我们便做点有趣的事来……”

    “你无耻!”

    顾锦璃抬手推拒,可她媚眼如丝,柔夷软绵,充满了无声的魅惑,反是让人心神荡烫。

    温凉本只想逗一逗她,可见此画面,眸色晕然,漾起眷眷深情,让他只想将眼前的女子拆吃入腹。

    “锦儿……”

    他俯身而下,眼神渐渐迷离,可当他刚刚吻上那桃瓣般的粉唇时,房门突然被人叩响。

    两人动作一僵,顾锦璃满脸羞红的缩进了锦被里,温凉的脸色则如冰封。

    他本想置之不理,谁知外面的敲门声却锲而不舍,见里面没有动静,如意直接开口唤道:“公子,二公子有事找您。”

    温凉的脸色瞬间结冰,墨眸中翻涌着燥怒和厌烦。

    顾锦璃缩进被子里,不厚道的偷笑起来,不用看都能想象到温凉那别扭的小模样。

    如意也是个不会转弯的,见里面没有声响,只以为两人睡着了,敲得越发起劲,让人想忽略无视都不成。

    温凉沉了口气,败给了敲门的人。

    顾锦璃蜷缩在被子里,听到了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悄悄探出小脑袋,看见温凉正冷着脸色穿衣裳。

    她的嘴角不由高高扬起,略带得意的道:“不多躺会儿了?”

    温凉望她一眼,突然大步一迈,两步行至床边紧紧锢住她的下巴,报复般的狠狠吻住了她的薄唇,直至她呼吸凌乱,气息不稳,才堪堪放过了她。

    “等我回来。”温凉意味不明的撂下一句话,脚步顿了顿,他又回身望着顾锦璃道:“你的丫鬟有待调教。”

    换作墨迹墨踪,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敲他的房门。

    温凉携裹冷风推门而出,冰冷的眼神扫过如意,吓得如意缩了缩脖子。

    姑爷怎么看起来好像不高兴呢,是不是小姐惹到姑爷了?

    如意怯生生的缩到墙角,不敢直视温凉,直至温凉走远才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姑爷美是真美,但也真是慑人,吓得她小心脏现在还扑通扑通直跳呢!

    暗处的几双眼睛将这一切看得真真亮亮,暗二咂咂嘴,感慨道:“这小丫头年龄不大,胆量倒是不小,这刚进王府就把咱们不敢做的事都给干了。”

    打扰主子洞房花烛,这若换作是他们,估计早就被发配了吧。

    “知道什么叫爱屋及乌吗?人家就算是乌鸦,也有人照着,咱们几个纵使是凤凰也没用。”墨迹环胸看着,心里酸溜溜的。

    同样都是手下,这差距可真大。

    墨踪板着那张常年没有表情的脸看了墨迹一眼,转身要走。

    “墨踪,你干什么去?难得大家重聚,不一起喝点吗?”

    墨踪摇头,冷冷道:“存钱。”

    墨迹不明所以,“主子成亲,他存什么钱,难道还收了分子不成?”

    暗二眸色复杂,似掺杂些许羡慕,“今日府中小厮沿街发喜钱,墨踪凭实力抢的。”

    “哈?”墨迹眉头一挑,“那能抢多少银子,也至于去存上?”

    “听说有二百多两。”暗二语气有点酸,他今日负责率兵马司巡视路况,挨累不说连杯酒都没喝到,谁曾想墨踪竟偷摸赚了钱。

    墨迹:“……”

    心累不想说话。

    主子追妻把他娶媳妇的钱都给砸进去了,结果墨踪什么力都没出反是赚的盆满瓢满,老天还真是不公平啊!

    ……

    温阳总感觉背后有点凉,好像有人用刀将他的衣裳割开,想要片他的肉似的。

    温阳顿下脚步,侧身让温凉先走,“你在我前边走吧,你在后边我没有安全感。”

    温凉瞥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走向了书房。

    书房内,傅冽正在屋内一圈圈踱着步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一看见温凉便立刻迎了上去,温凉却是没搭理他,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抿了一口,冷冷道:“找我何事?

    若让我知道是无关痛痒的小事,你们两个今日都别想从这书房走出去。”

    小丫鬟他收拾不了,这两人他还是揍得的。

    温阳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求救的望向了傅冽,希望傅冽真有正事,别辜负他冒死去找温凉。

    傅冽却管不上那么多,径自问道:“你不是认识那个晋神医吗,他人在哪?”

    温凉手指动了动,抬眼看他,“你找她何事?”

    傅冽抿了抿嘴,想到顾婉璃是顾锦璃的妹妹,他们迟早都会知道,便将今日发生的事情毫无隐瞒的道来。

    “顾家三小姐还昏迷着,宫里的御医一个比一个没用,我想找晋大夫来给她看看。”

    温凉将手中的茶盏落在了桌上,声音明明不大,可温阳和傅冽却都听出了一丝刺骨的冷意。

    “永宁侯府……”

    温凉墨眸深敛,幽暗中浮着丝丝阴冷的杀意。

    先是临安乡君,现在又是永宁侯府,他们真是好的很……

    她那般疼爱顾婉璃,若她知晓,定然为此伤神。

    今日本是他们的大婚之日,这些渣滓却偏偏在今日给他添堵。

    临安乡君得死,永宁侯府也别想善了。

    “温凉,那晋大夫……”

    温凉抬眸扫了他一眼,语气冷若三冬的寒冰,“我知道了。”

    他不咸不淡的回了句,便起身离开,不再理会傅冽的叫喊声。

    “温凉,你还没告诉我呢,温凉!”

    傅冽抬步欲追,温阳忙拉住他,解释道:“温凉心中有数,那是我大嫂的妹妹,他定然上心。

    你就别杞人忧天了,他说知道了,就肯定会管的。”

    “可是……”

    “别可是了,你要是敢跟到锦良院,温凉非要废了你不可。”都被温凉修理过好几次了,咋一点不长记性呢!

    见傅冽忧心忡忡,温阳便问道:“顾三小姐伤的如何,可还严重。”

    傅冽冷冷扫他一眼,语气不善,“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

    把你的心思放正,别想那些不切实际的。”

    望着傅冽的背影,温阳一头雾水。

    他招谁惹谁了啊,顾婉璃又不是他伤的,冲他来什么劲啊!

    ……

    外面的事情很快被宫里探知。

    蒋贵妃本以为是平阳王府出了什么事,没想到最后竟是查到了傅冽身上。

    “这傅冽还真是从不让本宫失望,那傅凛狡猾如狐,这么多年本宫都没找到他的错处。

    可这傅冽却是三天两头的给本宫送把柄,倒是让本宫都不好意思了。”蒋贵妃笑靥如花,只清丽中难掩阴狠。

    “那娘娘打算如何来做?”

    蒋贵妃正在喝血燕,她慢悠悠的搅动着汤匙,不徐不疾的道:“所为冲冠一怒为红颜,傅冽这番真性情委实让本宫感动。

    傅冽此举是好事,自然不能让他白做,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才好。”

    徐嬷嬷闻言一笑,躬身道:“老奴明白了,老奴这便去安排。”

    “嗯。”蒋贵妃笑着颔首,嘴角止不住的扬起。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丽妃得知此事后的表情了,定然十分精彩。

    傅冽不是总嘲笑决儿是郡王嘛,这次,她要让他连郡王都做不了!

    丽妃得知消息只比蒋贵妃晚了些许,是却为时已晚,大街小巷上已然传遍此事。

    传言说顾府三小姐与永宁侯世子私会,可六皇子早已属意顾三小姐,一怒之下不但砍伤了永宁侯世子,更是提剑闯入侯府,砍杀了永宁侯世子的一名妾室。

    此言一出,瞬间在京中掀起轩然大波。

    如今顾府正是众人津津乐道的对象,谁人不羡慕顾府大小姐嫁的好,可没想到在顾大小姐大婚当日,顾三小姐竟弄出了二男争一女的戏码。

    平日生活琐碎辛苦,是以百姓最爱的就是高门大户的那些秘闻,一个个立刻揣着瓜子花生来到了大街上议论。

    “我今日从侯府门口经过的时候啊,正好看到赵世子被人抬进去。

    那身上全是血啊,走一路流一路,身上好像被人刺了好几刀,也不知道伤没伤到要害的地方。”

    “我还听说六殿下砍完赵世子之后,不甚解气,还提着剑闯进了永宁侯府。

    不仅斩杀了赵世子的一个侍妾,好像还将侯夫人也砍伤了呢!”

    “啊?竟还有这种事?”

    众人啧啧感叹,忍不住道:“没想到这位六殿下真是个情种,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又有人道:“我今日倒是在街上看到六殿下抱着一个女子进了济善堂,可那女子身上披着衣服,我没看清是谁,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位顾三小姐。”

    “应是没差的,你们以为顾大小姐是凭什么嫁入王府的,还不是靠着过人的好相貌?

    同为顾府女子,顾三小姐的模样定然也是极美,若非有倾城之姿,怎能让两个身份如此贵重的男子相争?”

    比比议论到处都是。

    傅凛脸色铁青,一声不响的踏入了马车。

    即便在马车里,依旧可闻四周百姓的议论声。

    “王爷,咱们现在去哪?”车夫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傅凛心口起伏,他掀开帘子向外望了一眼,消息传得如此快,这里面定然有人从中作梗。

    他怒气沉沉的撂下帘子,冷冷道:“去烈郡王府!”

    郡王府中,傅凝正一脸焦急的道:“六皇兄,现在大街小巷都在传你的事,此事该如何收场啊?

    此事若无人知晓,永宁侯心虚还不敢闹起来。

    可现在此事人尽皆知,他若是不说话就把里子面子都丢了,你且看着吧,他定会闹到父皇面前。”

    傅冽只凝眸坐在一边,不言不语。

    傅凝自说自话了好一会儿,见他没有反应,推了他一把,急着道:“你听到我说话没,你想什么呢?”

    傅冽皱了皱眉,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她醒了没……”

    “我的六皇兄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些。

    此事若是处理不好,这次你可真就要变成庶人了!”

    傅冽不屑的冷笑一声,“庶人就庶人,永宁侯那老匹夫若是敢闹起来,我变成庶人之前定要先砍了他!”

    “大言不惭!”

    一声怒吼传来,便见傅凛冷沉着脸色大步迈了进来。

    傅凝一看见傅凛,顿时屏气侧身,垂头站在一边。

    傅冽眼中也闪过一丝心虚,抿着嘴没说话。

    “随我进宫!”傅凛冷冷开口,语气不容置疑。

    “在永宁侯进宫前,你先去父皇面前请罪吧。”

    傅冽没分辩,低低应了一声。

    傅凛冷眼看他,语气凉薄,“进宫之后,你便说是赵楚意欲轻薄顾婉璃,你正巧撞见才出手相助。

    至于闯侯府一事,你只要恳求父皇原谅便好,不要多说。”

    “三哥!”傅冽“唰”的站起身来。

    “做什么!你有意见?”傅凛眯了眯眼,眼中有寒芒闪过。

    “我不能这么说,此事若牵扯到她,她的名声就全毁了!”

    “愚蠢!”傅凛抬手甩了傅冽一巴掌。

    这一掌他用足了力气,将傅冽的头都打偏了。

    傅冽没说话,只擦了擦嘴角的血,不肯退让的看着傅凛。

    “三皇兄!六皇兄!咱们有话好好说,都别动手。”

    傅凝被吓了一跳,见傅凛是真的恼了,忙上前来将傅冽拉走。

    傅凛心口急剧起伏,愠怒之中更带着痛心疾首的失望,“你怕坏了她的名声,吗你做这件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母妃!

    你知不知道你的一言一行都会影响我,从小到大,你可做过一件正事?你只知道闯祸惹事,哪次不都要我来给你善后!

    你在前面做英雄,可你知不知道我和母妃为你操了多少心?你自己选吧,你到底是要她的名声,还是要你我之间的兄弟情义!”

    傅冽瞳孔缩起,怔怔的看着傅凛。

    “六皇兄,要不你就听三皇兄的吧……”傅凝有些担心,这和以前小打小闹不一样,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了。

    然而未等傅凝说完,傅冽便推开两人,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六皇兄!”傅凝要追出去。

    “别管他!”傅凛抬手拦住他,冷眼望着傅冽的背影。

    “让他自己想,我倒要看他究竟如何来选!”

    傅冽冲出郡王府。

    郡王府门前有不少来来往往的行人,一看见傅冽立刻四下逃窜。

    王公贵胄的院落多聚在一处,这里没有百姓居住,也没有街市,来往的人多是为了看热闹。

    可这位爷的性子他们都有所耳闻,一言不合就动手,之前火烧翰林院便有他的手笔,这次更是敢提剑闯侯府,他们哪里敢招惹。

    傅冽冷眼看着他们犹如无头苍蝇般四下乱逃,眼中戾气更重。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折身回了府中,不多时又提着一柄剑怒气沉沉的迈步而出。

    他不能伤害她,也不能害了母妃和三哥。

    一人做事一当,他这就去砍了永宁侯一家,然后以死谢罪,谁都不连累!

    傅冽提剑便走,心意已决。

    “六殿下。”一道慵懒随意的男声自身后响起。

    傅冽蹙眉转身,只见郡王府门前的石狮旁倚着一身穿绣暗花朱色长衫的男子。

    男子面若冠玉,色若春晓,当得起“妖孽”二字。

    “你是谁?”傅冽拧了拧眉,他似乎在哪里见过此人,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男子懒洋洋的走到他身边,垂眸扫了一眼他手中的长剑,嘴角轻弯,眼中含笑自成风流,“六殿下好大的火气,我们不如找个茶楼,喝两杯茶,降降心火……”

    ……

    钟粹宫中,丽妃勃然大怒,当即派人去找傅凛傅冽。

    见只有傅凛一人进宫,丽妃长眉一挑,厉声问道:“傅冽呢?”

    傅凜垂首道:“儿臣说了他几句,他一怒之下跑掉了。”

    “混账东西!”丽妃抬手摔了个杯子,又不解气,抬手一掀,便将手边的小几掀翻在地。

    “不省心的东西,我为他选的世家小姐他不要,竟然与一个小小御史家的女儿勾勾搭搭,成何体统!

    顾家女子还真是有手腕,顾锦璃勾搭上了温凉,如今又来了一个攀附皇子的,顾家门第不高,野心倒是不小!”

    丽妃怒不可遏,若傅冽看上了顾婉璃也并非什么大事,娶亲之后纳作妾室便好,可他倒好,竟为了一个女人提剑闯侯府,还刺伤了永宁侯世子,永宁侯便是泥捏的,也不会善罢甘休。

    丽妃越想越气,将心中所有的怨怒全都记在了顾府身上。

    “来人,给本宫去找六殿下,他若是不来,本宫就掀了顾府!”

    “不必了,儿臣来了。”傅冽低垂着眉眼,脸上不复曾经的恣意,满脸都是死气。

    “跪下!”

    傅冽二话不说,径自跪在地上。

    丽妃刚才掀了桌子,此时地上满是碎瓷,傅冽就直挺挺的跪了下去,任由瓷片刺入血肉中。

    “你……”

    丽妃心口一紧,可想到他做的那些事,便狠下心别开了头,不再去看他。

    傅凛心中虽恨,但见此也于心不忍,便道:“傅冽,你可知错了?”

    “母妃,儿臣知错了。”傅冽低垂着头,眸光黯淡。

    “母妃,六弟知错了,便让他起来吧。”

    丽妃垂眸未语,傅凛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母妃,三哥,我知道错了。”

    傅冽一向嘴硬,自小便是挨了打也不肯认错。

    此时见他低眉顺眼,眸色沉沉,丽妃终究还是软了心肠,怒其不争的道:“你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让人省心,那董小姐出身名门,身世样貌那点比顾婉璃差。

    可你倒好,竟放着好好的世家小姐不要,偏去和那小门小几户的鬼混。

    那些穷苦出身的人眼里都只有荣华富贵,不管她作出什么样子,目的都不过是为了勾引你罢了,偏生你是个傻的,上了人家的套。

    我算看明白了,那顾家就打着钓金龟婿的主意,想凭着姑爷平步青云,你以后给我离她们远点!”

    傅冽双拳紧握,咬着牙关,没说话。

    傅凛知道傅冽对顾婉璃有几分真心,忙道:“母妃,六弟已经知错了,您就别骂他了,咱们先想想这件事该如何收场吧。”

    丽妃瞪了傅冽一眼,虽然恼火,可终归是自己儿子,只得压下火气道:“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只要将事情往赵楚和顾婉璃身上一推,冽儿是为了救人,不过做法欠妥。

    我再去求求你们父皇,许给永宁侯一些好处,过上几日此事就压下了。”

    “母妃。”

    傅冽一开口,傅凛就瞪向他,无声的警告他莫要胡闹。

    傅冽故作未视,只看着丽妃道:“母妃,不管您信还是不信,顾婉璃都没有勾引儿臣,是儿臣去招惹她的。”

    见丽妃要恼,傅冽忙又道:“可经此一事我想开了,在我心中还是母妃和三哥更重要,顾婉璃出身不好,以后无法帮衬儿臣,儿臣以后都不会再去找她了。

    可这件事她也是受害人,若是因为儿臣而毁了她的名声,儿臣会一辈子心怀愧疚,心中难安,反是放不下她。”

    丽妃眯了眯眼睛,冷眸中带着狐疑和探查,“那你想如何?”

    “赵楚行事卑鄙,他们不敢提及此事。

    这件事只算我和赵楚之间的意气之争,若是永宁侯不解气,大不了我给永宁侯府磕头赔礼。”

    “胡闹!你是堂堂皇子,岂能给一个臣子叩头!”丽妃不同意的叱道。

    “救人救到底,儿臣救她这一次后,以后便与她再无关系,从此儿臣都听母妃的话,还请母妃恩准。”

    丽妃心中气恼又无可奈和,只得叹声道:“可就算如此,外面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你以为她能全身而退?”

    傅冽垂着眼睫,眸中再无恣意,只淡淡回道:“并没有人看到她,这一切不过都是众人的猜测罢了。

    只要儿臣……只要儿臣定亲的消息传出去,众人便不会再怀疑儿臣与顾婉璃的关系了。”

    丽妃怔了一下,有些意外,“你同意与董府结亲了?”

    傅冽抬起眸子,压下了眸中的哀色,郑重点了点头,“只要此事不牵扯顾婉璃,儿臣便愿与董家小姐成婚,以后再不违背母妃的心意。”

第二百零一章 谁收拾谁(合一)

    第二日清晨,顾锦璃披上外裳准备起身梳妆,手腕却被一只大手扣在掌心。

    “天色尚早,再多睡会儿也无妨。”

    他的声音略有喑哑,透着两分慵懒,入耳更加醉人。

    “我也睡不着了,再者说女子梳妆很麻烦,一会儿还要拜见父王母妃,迟了就不好了。”她轻轻柔柔的开口,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只她的眼下有丝青痕,显出一抹疲色。

    温凉望了她一会儿,便松开了手,也随着她起身穿衣。

    “你再多睡一会儿吧,我梳好妆后再叫你也不迟。”

    昨夜她睡不安稳,她每翻一个身,他便会抬手给她掖被角,定然也没有睡好。

    “不必,我陪你。”

    温凉起身走到衣柜旁,从里面抽出一件蓝色衣袍,锦袍上用金线系着如意祥云,不若往日那般素净。

    见温凉自己熟练的更衣,顾锦璃偏了偏头,“你不用婢女进来伺候吗?”

    温凉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向来自己做,不过……”

    “不过,日后若有你帮我,我想来心情会更好些。”

    顾锦璃弯了弯唇角,露出一抹无奈的浅笑。

    她走到温凉身边,从他手中接过腰带,嗔了他一眼道:“日后你想什么直说便好,何必拐弯抹角?”

    温凉没有说话,只凝眸看她。

    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她洁白的脖颈,漂亮的锁骨。

    她正为他系着腰带,专注的神情衬得她的娇艳愈发动人。

    柔嫩的小手不时擦过他的腰间,如同用一根羽毛扫过他的心房,让人不由战栗。

    若非她脸上的疲色和眸中的担忧让人心疼,他一定会顺从自己的心意,将她推倒。

    想到此处,温凉眸色越深。

    帮温凉穿好了衣裳,顾锦璃才唤婢女进来。

    她侧眸看了温凉一眼,暗暗点头,穿上衣裳果然好多了。

    温凉相貌极佳,但往日里他冷若山巅雪云间月让人不敢亲近。

    可他刚睡醒的时候,长发微乱,墨眸中尽是慵懒,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带着让人无法抵挡的诱惑。

    她刚才也只随口一问,便是温凉想让婢女进来伺候,她也不会同意的。

    如意打了清水进来,伺候温凉和顾锦璃两人净面。

    另有两个相貌清秀的婢女垂首进屋整理床铺,鲜红的锦被上有一块落着点点红梅的喜帕。

    两个婢女相视一眼,羞涩一笑。

    一个婢女小心的将锦帕收好,转身出屋交给了候在院中的妈妈。

    这妈妈看见喜帕,嘴角一扬,笑盈盈的看了一眼主屋的方向,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锦良院。

    如意为顾锦璃梳妆,温凉闲来无事,便搬了个小凳坐在一旁看着。

    如意被看得紧张,手不由自主的打颤,本应一下子就挽好的发髻,哆哆嗦嗦的鼓捣了半天还松松散散的。

    顾锦璃无奈扶额,侧眸看着温凉道:“你若无事便去翻本书看看吧。”

    “为何?”

    温凉正看得津津有味,闻言不悦的蹙起了眉。

    “可你这么看着,如意会紧张的。”

    温凉抬眸扫了如意一眼,冷冷问道:“你紧张吗?”

    “不……不紧张,奴婢不紧张。”如意结结巴巴的回道,险些咬了舌头。

    温凉满意颔首,看着顾锦璃道:“她说她不紧张。”

    顾锦璃懒得管了,任由如意绷着小脸,动作僵硬的挽发。

    反正她起来的早,就算浪费点时间也无妨。

    如意也觉得自己有些丢脸,她明明想在姑爷面前露一手,以展示自己身为大丫鬟的素养,没想到反是搞砸了。

    姑爷该不会嫌弃她,另选个丫鬟顶替她吧?

    怕怕……

    顾锦璃素日里打扮清雅,但因是新婚,顾锦璃便特意簪上了平阳王妃送她的那支五色宝石珠钗,又在发间插了一支红宝石石榴步摇,瞧着格外明媚娇艳。

    一身水红色的纱裙更是衬得她肤若凝脂,颜若朝华。

    平阳王府众人齐聚寿瑞堂,只屋内虽坐满了人,却无人说话,安静的只能听到杯盖与杯身碰撞发出的声响。

    “大公子,少夫人来了!”

    随着丫鬟的通禀声,一对相貌出众的璧人挽着手相携而来。

    平阳王面上没什么表情,但从他松动的眸色中能看出他的欣慰来。

    平阳王妃则是唇畔含笑的看着这对新婚小夫妻,只觉这两个孩子看着便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实在招人喜欢。

    蒋氏只撩了下眼皮,目光阴测测的。

    顾锦璃注意到了,但并未放在心里。

    蒋氏出身英国公府,对她如此态度才是正常,蒋氏若慈爱有加,她反是无所适从了,

    婢女端上托盘,温凉两人跪下给平阳王夫妇敬茶。

    平阳王接过茶盏,双手微不可察的颤了一下。

    他垂眸望着温凉两人,深邃的眸中有着不为人知的情绪。

    若卿瑶妹妹还活着,这两个孩子今日该去为她敬茶吧。

    平阳王怔怔的看着两人,一时忘了喝茶,引得屋内众人都望了过来。

    平阳王妃抿嘴一笑,开口道:“王爷,该喝茶了,您不是从昨晚就盼着这杯茶呢吗?”

    平阳王这才回过神来,忙抿了口茶,放下茶盏后递给了顾锦璃一摞厚厚的银票。

    简单粗暴,经济实用。

    “多谢父王。”顾锦璃乖巧接过,落落大方。

    “母妃请喝茶。”

    顾锦璃双手呈上一杯茶,平阳王妃忙笑着接过,抿了一口后,从白芷手中接过一个锦盒递给顾锦璃。

    锦盒内是一套白玉头面,玉质上成。

    “当年我与你父王成亲时,我母妃用家传的白玉给我打了一个玉冠。

    可那玉冠繁琐沉重,平日无法佩戴,我便命能工巧匠将其拆成了两套头面。

    一份给你,一份留给温阳未来的媳妇,不知你可喜欢?”

    温二夫人扫了一眼,敛眸未语,只心里难掩酸意。

    平王妃大婚时戴的正是这个玉冠,上等的羊脂白玉被雕成六只展翅翱翔的凤凰,无需金银珠翠点缀,便已是华光满室。

    其独秀风姿被人称颂至今,甚至一时间京中女子都争相效仿佩戴玉冠,可见其无双美貌。

    顾锦璃小心接过,忙点头道:“母妃破费了,儿媳很喜欢。”

    平阳王妃笑容更盛,忙抬手轻柔道:“好孩子,快起来吧。”

    温凉扶着顾锦璃起身,很想就这样将她拉走。

    除了父王母妃,剩下的人没什么必要认识。

    顾锦璃看透了温凉的心意,轻轻捏了捏温凉的手,冲着他眨了眨眼睛。

    就算两方注定刀剑相向,那也要等蒋氏他们先行亮剑,他们要占足道理才行。

    其他人无需顾锦璃跪拜,只要问一声安便好。

    蒋氏淡漠的“嗯”了一声,抬抬手示意身后的吴妈妈送上见面礼。

    木匣中放着一对翡翠镯子,翡翠的质地很一般,甚至还有两处小小的瑕疵。

    平阳王顿时沉了脸色,平阳王妃忙拍了拍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顾锦璃嘴角笑意不改,欢喜的接过,躬身福了一礼,“多谢祖母。”

    方华扫了她一眼,眼中浮出一抹不屑来。

    果然是小门小户出身,一点世面都没见过,这么一对破镯子都能让她如如此宝贝。

    方华无声笑了笑,顾府出身的女子果然都上不得台面。

    顾锦璃似乎十分喜欢这对镯子,迫不及待的戴上了手上,莞尔笑着,歪头问向温凉:“夫君,好看吗?”

    温凉眼中眷意浓浓,薄唇轻抿,宠溺的点了点头,“好看,你戴什么都好看。”

    顾锦璃羞涩一笑,轻轻柔柔的道:“祖母出身英国公府,送我的东西必定都是极好的。

    一会儿进宫谢恩我便戴着这对镯子去,也好彰显祖母对我的疼爱。”

    屋内一时静了。

    蒋氏如鲠在喉,瞪着顾锦璃说不出话来。

    平阳王妃却悠悠然的挑起嘴角,怡然自得的喝着茶。

    上次在宫里她就发现了,这孩子聪明又不肯吃亏,蒋氏这点小手腕怎么可能为难得了她。

    温二夫人无措的看着蒋氏,若让顾锦璃戴着这么个破镯子进宫,先不说陛下会不会动怒,被人知道了丢的也是他们二房的颜面。

    蒋氏气得脸都憋红了,偏生顾锦璃一副喜欢的不得了的样子,让她一句不是都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温二夫人开了口,“母亲,吴妈妈是不是拿错了匣子,儿媳记得您昨日让我看的并不是这个啊!”

    蒋氏沉了口气,瞪了顾锦璃一眼,只得装作刚刚注意的模样,点头道:“的确拿错了。”

    转而训斥身侧的吴妈妈,“你怎么弄的,我不是让你拿箱子上层最右边的那个匣子吗,这你都能拿错?”

    “哎呦,老奴该死,是老奴老眼昏花,竟拿了最左边的匣子,老奴这就去换!”吴妈妈不愧是蒋氏的心腹,立刻心领神会,将过错揽在了自己身上。

    不多时吴妈妈便捧着另一个匣子呈给顾锦璃,匣子里面依旧躺着一对翡翠镯子,只这对镯子质地通透青翠,一看便不是凡品。

    顾锦璃将腕上的翡翠镯子摘下来还给了吴妈妈,笑着接过她手中的匣子,却没再戴到腕上,而是递给了如意。

    温合宜见了,不解的问道:“大嫂不戴吗?”

    顾锦璃笑着摇了摇头,语气轻柔,说不出的悦耳动听,“这镯子我很喜欢,可我今日穿着红裙,与翡翠镯子不太搭称,还是改日再戴吧。”

    蒋氏顿了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憋闷的心口直疼。

    既是不搭称,你一开始就别戴啊,白白浪费了她的好东西!

    温合宜“哦”了一声,笑了笑没再开口。

    温二夫人眼中却闪过警惕。

    她们起初只以为温凉是被美色所迷,而顾锦璃出身不高,想来没见过什么世面。

    可此番看来,这个顾锦璃却不是个好拿捏的。

    接下来的认亲就顺利多了,温二老爷夫妇准备的东西虽说不算极品,但也能拿得出手。

    温凉是府中长子,上无兄姐,是以都是顾锦璃给几个弟妹准备礼物。

    顾锦璃给温阳温旭准备都是一样的东西,给温合宜和方华给送了一套首饰,只方华那套比温合宜少了一条项链。

    准备的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方华虽不在乎,但还是客气收下,福礼谢过。

    温合宜对顾锦璃则要亲近许多,不仅表示自己很喜欢,还当着顾锦璃的面将步摇插在了自己发间,看着顾锦璃道:“多谢大嫂,我很喜欢。”

    顾锦璃颔首笑笑,温合宜歪头看了她一眼,疑惑道:“大嫂,我见你眼下似有些青意,可是昨夜没睡好?”

    温二夫人轻咳了一声,侧眸瞪她道:“别多嘴。”

    温合宜不解,偏头问:“我就是担心大嫂突然换了一个地方可能睡不安稳啊。”

    蒋氏冷笑了一声,“她自然睡不好了,娘家出了那等丢人的事,若是睡的下才奇怪!”

    屋内的气氛一时间又静默了下来。

    蒋氏心口憋着的那口气终于顺了过来,眼中带着得意和嘲讽。

    温阳“腾”的站了起来,温旭下意识捂住了脑袋,警惕的看着温阳。

    “你干什么!”蒋氏厉声叱道,目光凌厉。

    “事情尚未查清,你们凭什么说是顾府的错!”

    平阳王赞赏的点了点头,这小子虽皮了些,但知道护着家人,不错。

    “还有什么可查的,京中都已经传遍了。”蒋氏不屑冷笑。

    小门小户就是如此,只知一心钻营往上爬。

    温阳还想分辩,顾锦璃却先行笑着开了口,“二弟不必动怒,谣言止于智者,清者自清,相信用不了多久便可查清真相。

    百姓多人云亦云,他们又不是当事人,哪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就好比我曾听闻多年前祖母苛待父亲,我对此就分毫不信,您说呢,祖母?”

    顾锦璃笑得温柔无害,实则却浑身是刺,谁若碰上,非要扎出几个血窟窿来不成。

    蒋氏气得拍了桌子。

    平阳王妃笑呵呵的开了口,“锦儿说的不错,谣言止于智者,我们岂能如那些愚者一般人云亦云。

    凉儿,锦儿,时辰不早了,你们也该进宫叩谢皇恩了。”

    蒋氏冷冰冰的扫过平阳王妃,真是有什么样的婆婆就有什么样的儿媳,这两人都是个笑里藏刀的小贱人。

    顾锦璃笑着应下,两人正欲离开,忽然有婢女脚步匆匆的迈了进来,脸色十分难看。

    温凉顿住脚步,示意顾锦璃等上片刻。

    “老夫人,王妃。”婢女跪地行礼,却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开口。

    “可是外面出什么事了,但说无妨!”蒋氏扫了顾锦璃一眼,意有所指。

    如今外面传的最凶的就是顾府三小姐与六皇子和永宁侯府世子的事,蒋氏下意识认为定是此事又有了什么新进展。

    婢女抬头看了蒋氏一眼,抿了抿嘴,咬牙垂首道:“回老夫人,外面有一女子跪在咱们王府门前,说是……说是三公子的外室,哭求王府给她和她腹中的孩子一条生路……”

    “什么!”

    蒋氏大惊,温二夫人更是被惊得猛然起身,“胡言乱语,这怎么可能!”

    二房众人完全没想到外面的传言会与温旭有关,一个个都错愕不已。

    唯有温旭一脸惊慌,眼神躲闪。

    知子莫如母,温二夫人一看他这副神情,心下顿时一沉。

    温旭自小一犯错误便是这等模样,难道他真胆大到在外养了外室?

    温二夫人回过神来,眉宇间浮现一抹狠戾,“好大的胆子,竟有人敢来平阳王府招摇撞骗。

    来人,将那骗子给我打出去!”

    她的心腹会意,明白温二夫人是想让她封口,正想领命出去办事,谁知地上跪着的丫鬟却复又道:“二夫人,那女子手中有三公子的腰牌,上面还有……有咱们王府的印记。”

    温二夫人一听,身子瞬间软了。

    那女子在王府外公然拿出信物,他们想不认都难。

    温旭面色大变,矢口否认,“不可能!我从来没给过她信物。”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留下对自己不利的证据。

    可他此番言论便等同于变相承认了自己养了外室的事实,气得温二老爷上前便抽了他一巴掌,狠狠叱道:“逆子!”

    温凉冷眼看着,直到看的兴趣寥寥,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道:“二婶还是快将人请进来吧,她毕竟怀了三弟的孩子。”

    温凉说完,便拉着顾锦璃入宫请安,全然不顾二房的人仰马翻。

    平阳王妃挑了下眉,惊讶之余,若有所思起来。

    温旭的外室已怀了身孕,那便定然不是这一日两日的事了。

    此事突然在这个时候被爆出来,颇有围魏救赵之意。

    她轻轻摇了摇头,暗暗挑起嘴角,这两个孩子还真是机灵。

    他们想给锦儿一个下马威,可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

    温凉和顾锦璃两人进宫面圣,却是不知今日的早朝之上可谓热闹非凡。

    永宁侯跪诉傅冽执剑闯入侯府,又重伤赵楚,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叩请建明帝做主。

    御史更是闻风而动,纷纷上书弹劾傅冽逞凶伤人,私闯侯府,嚷嚷着让建明帝严惩不贷。

    更有御史上书弹劾顾大老爷,直言说她教女不严,方才招惹了是非。

    顾大老爷休沐在家,牛马两位御史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牛御史瞪着一双宛若老黄牛般的大眼,怒声辩驳道:“赵御史此言差矣,六殿下与赵世子发生口角不假,可你有什么证据说此事与顾三小姐有关?

    女子闺誉何其重要,赵御史此言不妥!”

    马御史也连连点头,附和道:“牛御史所言甚是,御史虽有闻风而奏的权利,可也要分事情。

    此等毁人名誉之事,赵御史还是查清了再说,莫要信口雌黄。”

    赵御史冷哼一声,毫不退让,“我信口雌黄?六殿下难道未曾带着御医去顾府为顾三小姐诊治吗?”

    “顾三小姐生病,顾御史托六殿下帮忙请两个御医诊治,有何不妥?”

    几人吵成一团,傅冽眼中厉色越来越深,心口的火气喷薄而出,“都给我闭嘴!”

    建明帝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陈总管忙低声安抚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建明帝抿了抿嘴,只垂眸看着傅冽,没有制止的意思。

    傅冽面色冷沉,他眉宇间生来便带着两分厉色,此时更显露几分阴鸷来,“我打赵楚是因为我看不上他,你们话里话外总扯上个女人算什么!

    顾家那个小姐受了伤,温凉托我去请御医,我不过帮了个忙,在你们口中就变得这般不堪。

    亏得你们是读书人,整日嘴上挂着圣贤,脑袋里面装的都是屎不成!”

    “你……”赵御史被气得脸色一红,直撸着胡子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去你娘的斯文!别当我不知道,你们不就是想借着此事打压我三哥吗,有本事冲我来,攀咬女人算什么本事!”

    几个老御史都被气到了,建明帝见势不妙,怒吼道:“傅冽!”

    “儿臣在。”傅冽低垂下头,敛下张扬。

    “注意言辞,圣驾之前怎敢满口胡话!”

    “是,儿臣知错。”

    建明帝不痛不痒的训斥了傅冽一番,将几个老御史的话堵在了嘴里。

    “永宁侯,你来说,傅冽与赵楚究竟因何动手?”

    永宁侯乐得不提顾婉璃的事,他不在意顾婉璃的名声,可若是真把此事掀起来,赵楚也活罪难逃。

    现如今顾府傅冽都闭口不言,他庆幸还来不及。

    “回陛下,臣只听闻犬子与六殿下曾经似有隔阂,至于是如何牵扯上顾府小姐的,这臣就着实不清楚了。

    况且永宁侯府与顾府早就因私事生嫌,说犬子与顾三小姐私会实在是无稽之谈。”

    永宁侯与傅冽只字不提顾婉璃,一众御史空有满腹文章也使不上力,只得死咬傅冽不放,誓要陛下给永宁侯一个交代。

    建明帝被他们吵得头痛,索性直接下了朝,单独召永宁侯和傅冽去了御书房。

    傅决胜券在握,走到傅凛身边,阴阳怪气笑着道:“六弟还真是不让人省心,这次三皇兄又要费心了。”

    傅凛扫他一眼,冷沉着脸色没说话。

    傅决压低了声音,“我听闻那赵楚伤的颇重,永宁侯只有这一个嫡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三皇兄若是不想让六弟变成庶人,便好生安抚吧。”

    永宁侯府要与谢府结亲,也算是傅决的人,若是傅决不吐口,永宁侯府绝对会紧咬不放。

    傅凛气沉,拂袖而去。

    傅决则幽幽牵起嘴角,这次傅冽别想全身而退。

    他忍傅冽许久了,这次一定要连本带利的收回来!

    这一任永宁侯没什么本事,可第一任永宁侯却是立下赫赫战功,于大梁社稷有大功,是以永宁侯死咬不放,建明帝也不能无动于衷。

    天下文人虽不能统帅军队保家卫国,却最擅长口诛笔伐,饶是帝王也不敢太过招惹。

    永宁侯非要建明帝给他一个公道,建明帝听他哭诉半晌,只得暂时安抚,承诺会给他一个说法,永宁侯才抹着老泪躬身退下。

    傅冽从始至终只板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建明帝扫了他两眼,冷冷问道:“你瞧上顾家那个丫头了吧?”

    傅冽一怔。

    他本以为父皇会责骂训斥他,或是重重责罚他,可没想到父皇一开口竟如此发问,他倒是不知该如何回应了。

    建明帝眯了眯眼睛,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眸中略带两分欣赏,“虽说做法欠妥,倒还算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父皇……”

    傅冽有些懵。

    父皇是个极难取悦的人,三哥和傅决多年来想法设法的讨好父皇,可父皇的喜好谁都摸不准,有时候甚至还会弄巧成拙。

    结果他提剑闯入侯府,还刺了赵楚一剑,父皇反是夸奖了他?

    “朕最瞧不上那些欺压女子之人,可此事你的确冲动了些。

    永宁侯府是圣祖爷亲封的,你一个郡王竟是敢执剑闯侯府,此事怕是难以善了。”

    傅冽抿了抿嘴,“一人做事一人当,父皇如何罚儿臣,儿臣都认。”

    “没出息的东西!”建明帝没好气的斥了一声。

    傅冽一时更是莫名,眼中满是不解。

    建明帝摇了摇头,温凉从小到大也没少惹祸,可每次都能全身而退。

    他倒希望温凉哪次能惹一个自己解决不了的祸,巴巴的跑来求他。

    见傅冽还一脸呆滞的看着他,建明帝嫌弃的摆了摆手,“你先退下吧,这两日安分些。”

    看着傅冽茫然费解的表情,建明帝啧啧摇头,这孩子心眼不坏,就是脑筋不够。

    这件事牵扯到顾府,温凉那个小子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若他是傅冽,早就将事情都甩给温凉了。

    不过话说回来,顾锦璃这个丫头是真的倒霉啊,大婚之日风波不断,以后怕是也难得安宁了。

    想到此处,建明帝墨眉一皱,冷声问道:“小陈子,温凉两人怎么还没进宫来谢恩?”

    他还等着喝茶呢!

    陈总管擦了一把汗,弱弱道:“陛下,温公子见您久未下朝,便带着灵毓县主去凤鸾宫了,听说凤鸾宫已经摆膳了。”

    建明帝:“……”

    阴谋!

    沈心兰一定是故意的,她明知道他等着温凉来谢恩,还半路截胡,这女人真是太可恶了,真当他没脾气呢!

    “陛下,那您……”

    “摆驾凤鸾宫!”

    看着建明帝怒气冲冲的背影,陈总管暗自摇头。

    陛下这真是“山不来就我,我就向山去”,先不论陛下身为帝王的功绩,但就以这一家之主的地位来看,陛下就有些失败啊……

    ……

    京中谣言不但没有止息,反是越演越烈。

    老永宁侯府曾对江山社稷有功,可此时却被一个皇子提剑怒闯,文人墨客立刻口诛笔伐,纷纷声讨傅冽。

    傅凛本以为他们暗中许些好处便可,却未曾想傅决插了一脚,永宁侯此番宛若疯狗紧咬不放,无论他们如何威逼利诱也不肯松口。

    傅决索性与傅凛交了底,他想要傅凛手中的一座金矿山。

    那座山本是潘府给丽妃的嫁妆,后来无意间才发现那竟是一座金矿山。

    但因山体不大,建明帝便未将矿山收入国库,而是留给了丽妃,但饶是如此,也足够让人眼热。

    傅决的意思很明确,若想让永宁侯不再追究傅冽,便用矿山来换,否则至少也要让傅冽被贬为庶人。

    丽妃和傅凛自是气恼,他们不愿交出金矿,却又舍不得傅冽,一时纠结难解。

    董明珠也在时时打听外面的消息,因永宁侯府和傅冽都对顾婉璃一事闭口不言,一时倒是保全了她。

    而当她打探到顾府三小姐醒来失忆后,才彻底放了心。

    她这两日本也过得战战兢兢,婢女走路稍微快一些,她的心便会提到嗓子眼,唯恐是赵楚或是顾婉璃将她供了出来。

    可后来她发现永宁侯府对外只字未提顾婉璃,想必也是觉得此事不占理,所以才刻意隐瞒。

    如今顾婉璃失忆了,她就更无所畏惧了。

    只要过了这段风波,就算顾婉璃恢复了记忆,为了名声她只能忍着。

    即便她不肯隐忍,届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董明珠暗自庆幸,而丽妃更是派人给她送了厚礼安抚,言语之间大有要定下婚期之意。

    而最让她欣喜若狂的是,傅冽竟也亲自来了董府找她。

    虽说他的态度还有些冷淡,不大说话,但至少表明了他是认可这桩婚事的。

    董明珠从惶恐不安中解脱出来,对两人的未来充满了期盼。

    很多人觉得傅冽不是良配,因为他不求上进,脾性又暴烈。

    可他上面还有三殿下,只要三殿下荣登大宝,傅冽做个尊贵自在的亲王有何不好。

    况且傅冽的脾气虽不温润,却胜在真实,她相信只要给她一点时间,她一定能让傅冽接受自己。

    董老爷子是内阁阁老,董府家教极严,这两日城内传遍了傅冽的荒唐事,董老爷子没惯着傅冽郡王的身份,板着脸教训了他一番。

    直到傅冽脸色越发难看,眼中隐有怒意迸出,董夫人才连忙打断了谈话,笑着道:“六殿下,府中后院的杜鹃花这两日开的正盛,六殿下不如移步后院欣赏一番。”

    傅冽抿了抿嘴角,瞥了一眼立在一侧的女官,虽有不耐,却只得颔首应下。

    董夫人扬唇笑起来,忙命婢女带着傅冽去园中赏花。

    傅冽走后,董老爷子略有不快的道:“六殿下虽身份尊贵,但行事不妥,我还想再多教导他一番,你为何要打断我?”

    “父亲,您也说了六殿下心气高,丽妃娘娘又素来疼她,您若说多了,怕会让他心生隔阂。”董夫人无奈解释道。

    董阁老却是一脸不赞同,“莫说他一个郡王,就算是陛下犯错,我也要好生提点。

    这六殿下行事鲁莽,外面又传他与顾家女子不清不楚,必须要好生教训。”

    提到顾婉璃,董夫人眼中满是厌嫌,这顾家女子真是一点不安分,勾搭六殿下不说,如今竟是又勾搭上了永宁侯府。

    “父亲说的是,六殿下和明珠的婚事已然定下,父亲以后再提点也不迟。”

    董阁老点了点头,神色倨傲,“虽说他是郡王,可我们董府的姑娘教养才学皆是京中翘楚,谁能娶到我们董府的姑娘,是他的荣幸。”

    董夫人也颔首表示赞同,明珠才学过人,品性高洁,自是配得上任何男子,岂是顾家女以色侍人可比的。

    傅冽一路沉着脸色跟着婢女来到董府后院,他侧头向身后看了一眼,不耐烦的对女官嚷道:“你能不能别总跟着我,难道母妃是派你来监督我的不成?”

    女官并不惧他,只垂首笑道:“娘娘怎么会派奴婢监视殿下,实是娘娘有礼物要奴婢交给董小姐。”

    傅冽冷冰冰的收回视线,唇线抿的宛若锋利的剑锋。

    董明珠穿着一条淡橘色绣杜鹃花的织纱长裙坐在亭中,唇畔笑意融融,如花明媚。

    看见傅冽前来,董明珠忙起身行礼,含羞带怯的模样使得她更加娇俏。

    傅冽只淡淡“嗯”了一声,便一撩长袍,冷脸落座,自顾自的斟茶啜饮起来。

    女官暗自摇头,六殿下从不是怜花惜玉的性子,想让他温柔待人,怕是不可能了。

    席间董明珠努力找着话题,可傅冽不是淡淡敷衍,便是故作未闻,看的女官都觉尴尬。

    坐了片刻,傅冽便没了耐性,抬眸看着董明珠道:“我对这赏花着实没有兴趣,不过你这茶煮的倒是不错。”

    董明珠见傅冽竟主动夸赞自己,唇角顿时扬起,露出了欢喜的笑意,“只要殿下喜欢,以后臣女愿再为殿下煮茶。”

    女官刚露出欣慰的笑意,便听傅冽继续道:“不过你这手艺还有待提高,这样吧,改日我请你去茶楼喝茶,你好生与那茶博士学着点。”

    女官无语,六殿下这情商若非相貌家世好,怕是要孤独终老吧。

    董明珠却不介意,反是十分开怀。

    她根本不求傅冽能一下子对她温柔挚爱,他能愿意与她交往,她便已经很知足了。

    又喝了一杯茶,傅冽的耐心便已经耗尽了,绷着脸道:“行了,今日不早了,我走了!”

    语落,便头也不会的阔步离开。

    女官忙将丽妃备下的步摇呈给董明珠,说了两句话安抚便连忙去追傅冽。

    董明珠望着木匣中的宝石步摇,嘴角轻弯,抬手将步摇插入了发中。

    这次终究还是她赢了。

    女官小跑着追上傅冽,傅冽不悦蹙眉,“怎么,出了董府你还要跟着我?

    你回宫与母妃复命吧,就说婚期由着她定,我没有意见。”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最讨厌别人监视我,你若再跟着我,这茶楼我都不去了!”

    见他犯起了脾气,女官忙细声细语的安抚道:“殿下勿恼,奴婢这就回去复命,以后……也不跟着殿下了。”

    六殿下与董小姐好不容易有了些许进展,可不能被毁了。

    再者说那董小姐看起来十分爱慕殿下,情人眼里出西施,估计也能容忍殿下的坏脾气,她不跟着应也没什么关系。

    傅冽瞥了女官一眼,翻身上马,策马而去,风姿恣意飞扬。

    只无人看到,夏日艳阳下,唯有他一双眸子泛着凛凛冷光。

    女官回宫复命,丽妃见傅冽与董府都没有意见,便准备选个良辰吉日上门提亲。

    可未等她选好日子,傅冽与董府定亲的消息便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

    众人都开始纳闷,不是说六殿下喜欢的是顾三小姐嘛,怎么突然就与董府定亲了。

    立刻有知情人士道:“什么顾三小姐啊,六殿下与董府的婚事早在几月前就定下了,就等着三殿下大婚后,便派人提亲呢!”

    “那顾三小姐的事情是怎么传出来的啊?”众人一时有点蒙。

    有人笑着回道:“你们听的都是些小道消息,顾三小姐在顾大小姐出阁那日不慎摔倒了。

    温公子便委托六殿下去宫里传御医,结果谁知发生了和赵世子动手一时,一下就闹得沸沸扬扬,被传的不像样子。

    若事情真与顾府有关,永宁侯府难道能放过顾府吗?”

    众人一时都被绕懵了,皆暗自琢磨这个“瓜”到底该怎么吃。

    直至当他们看到傅冽和董明珠共乘一车,两人又并肩走进了茶楼,才终是相信两人要定亲的传言。

    与此同时,今日也是顾锦璃和温凉的回门之日。

    两人一同去松鹤堂见过顾府众人,除了顾老夫人一直笑眯眯的,其他人脸上都或多或少带着忧虑。

    特别是顾大老爷,眼中带着浓浓的歉意和愧疚。

    唯有顾老夫人拉着顾锦璃满脸慈爱的嘘寒问暖,“在王府住的可还习惯啊?与婆母相处的如何?可有给婆母晨昏定省啊?”

    顾锦璃都一一答了,顾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对温凉道:“锦儿是个好孩子,就是有时性子有点急有点犟,不懂得隐忍退让,日后遇事还要劳你多担待点啊!”

    温凉望了顾锦璃一眼,淡淡开口道:“锦儿的性子很好,父王母妃也都很喜欢她。

    我既是娶她为妻,便要护她周到,不需她作何忍让。”

    在他心中,顾锦璃就是完美无瑕的,任何人都不许说她半个不字,就算是她祖母也不成。

    顾老夫人顿时哽了哽,颊边一时有些发烫。

    她在这嫌弃自己亲孙女性情不好,可人家一家人却都十分喜欢,反倒显得她这个做祖母的不慈。

    但见温凉如此维护顾锦璃,便又暗暗劝慰自己,温凉看重锦丫头对他们府上大有好处。

    “锦丫头是我最疼爱的孙女,她这一出嫁,我这心里空落落的,总怕她会受委屈。

    如今看你们小夫妻这般恩爱,我也就放心了。”顾老夫人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顺顺当当的爬了下来。

    顾老夫人见时辰不早,便准备叫人备午饭,顾锦璃却道:“祖母,我和阿凉出府前已经用过饭了,我想想先去看看三妹妹,待晚上我们再一同用饭吧。”

    顾老夫人脸上的笑僵硬了一瞬。

    最近她没少为顾婉璃的事操心,生怕平阳王府会因为此事而轻视了顾锦璃。

    她抬头看了温凉一眼,见温凉面色无波,才稍稍安心,轻叹一声道:“婉丫头磕到了头,有些不记人了,你去了怕是也认不出你。

    你难得回府一趟,就先别过去了,待她日后恢复了记忆,你再去看她也不迟。”

    她起初对这三个孙女并不看重,直到顾锦璃被封为县主,又嫁入了平阳王府,她才发现孙女的用处。

    可后来二孙女太作,被送去了庵堂,本以为三孙女乖巧伶俐,日后也能找个金龟婿,结果竟出了这么一档子糟心事。

    现在别说嫁给高门显贵,只要不损了顾府的名声,她就谢天谢地了。

    顾锦璃深知顾老夫人的性子,闻言敛起了眉宇间的柔色,语气也变得冷冰起来,“三妹妹受伤,我这个做姐姐怎能不去看她?

    外面的事我有所耳闻,可我相信三妹妹的品性,这件事我和阿凉都会一查到底,还三妹妹一个清白。”

    说完不等顾老夫人再说,顾锦璃福身行了一礼,转而对顾二夫人道:“娘,我先去看看三妹妹,一会儿再回碧竹院找您说话。”

    顾二夫人笑着点点头,扫了顾老夫人一眼道:“快去吧,做人不能忘本,什么时候都不能忘记血亲。”

    顾老夫人气得心口发闷,她明明是为了顾锦璃好,免得婆家轻视了她,可她倒好,居然一点都不领情。

    都是一群白眼狼,根本不体会她的良苦用心。

第二百零二章 丑闻(合一)

    “锦表姐!”李家姐妹追上顾锦璃。

    温凉扫了远远跑来的两人一眼,垂眸轻声道:“我先回锦华院等你。”

    顾锦璃点了点头,又不放心的嘱咐道:“若是饿了就唤如意给你准备点心,待我回来我们再一同去碧竹院用饭。”

    温凉眼底藏笑,轻轻颔首。

    被人惦念的感觉很是不错。

    李楚楚望了一眼温凉的背影,便很快收回了视线,笑着对顾锦璃道:“锦表姐,我们也正想去看看婉表妹,咱们一同去吧。”

    顾锦璃弯唇笑笑,却摇头拒绝了,“多谢两位表妹好意,可我难得回府一趟,想与三妹妹单独说说话,两位表妹不妨改日再去。”

    李楚楚怔了下,顾锦璃就已然走远了。

    李茹茹嘟起了嘴,不悦的抱怨道:“不就是嫁入王府了嘛,这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当谁愿意去看顾婉璃呢!”

    李楚楚的神色亦是不虞,现如今顾婉璃绯闻缠身,她们避之不及,不过是想趁机多与顾锦璃说两句话罢了,可没想到顾锦璃竟这般不给她们留脸面。

    “人家嫁得好,又得夫君看重,自然得意,现如今又岂是你我可比的。”

    李茹茹揉着帕子,抿嘴忿忿道:“他们正直新婚之际,温公子自然待她好,可待时间长了,未必就不会厌弃她,届时我倒要看如何得意!”

    李楚楚目送顾锦璃离开,又抬眸看了看温凉离开的方向,暗暗下定决心,日后定然不能比顾锦璃嫁的差。

    婉华院中,陈晴正扶着顾婉璃喝药,她头上缠着一圈纱布,脸色仍有些病态的白,显得越发的可怜无助。

    听到响动,顾婉璃抬起头来,黯淡的眸子瞬间明亮起来,“大姐姐!”

    顾锦璃忙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几步走到顾婉璃身边。

    “小点声,暂时还不能让人知道你恢复了记忆。”

    顾锦璃早在大婚当日便与温凉偷偷来顾府给顾婉璃诊治,而顾婉璃也只在刚醒的时候出现了短暂的失忆,没过一会儿便都想起来了。

    可顾锦璃却心上一计,一边让顾婉璃继续装作失忆的模样,一边并将消息放了出去。

    也正是因为如此,顾大老爷和顾大夫人都对顾锦璃心怀歉意。

    毕竟哪有新婚夫妇在大婚当日就回娘家的,好在温凉宽容,若是小两口因此吵嘴,他们就更是过意不去了。

    “大姐姐,那我要装到什么时候啊?”她不擅长演戏,总怕会露馅。

    “就快了。”顾锦璃幽幽挑起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有些冷有些凉,还有些顾婉璃看不懂的狠。

    她将纤长的手指搭在顾婉璃的腕间,柔声安抚道:“你只管养病,不要多想,有些人有些事,我们自会帮你处理。”

    顾婉璃手指颤了颤,眼中仍有挥之不散的惧色,显然心有余悸。

    见她如此,顾锦璃眼中的冷色愈重。

    她从来没有这般恼怒过,仅仅因为嫉妒,便可以随意去摧毁一个女孩的清白和人生,这是何其狠毒的心肠。

    还有赵楚这个混账,只让傅冽刺他一剑着实便宜他了。

    这笔账她一定要连本带利的与他们清算!

    见顾婉璃的精神状态仍有些恍惚,顾锦璃帮她掖了掖被角,又将她额前的碎发拂开,轻声道:“你最近不要乱想,也别急着下床走路,多躺着歇歇。

    那药你按时服用,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顾婉璃点了点头。

    顾锦璃正欲离开,手腕忽然被顾婉璃拉住,她咬了一下嘴唇,瓮声瓮气的开口问道:“大姐姐,这次又是六殿下救了我吧?”

    他们为了避免顾婉璃忧思,是以未将外面的事告诉她,可顾婉璃却隐隐记得,她在彻底昏迷前,似乎看见了傅冽。

    那种感觉很奇怪,她当时明明只隐约看见了一个轮廓,心里却骤然安稳下来。

    似乎她知道,只要他来了,他便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那是一种从心底生出的安全感。

    望着她明净的眸子,顾锦璃没有隐瞒,颔首应道:“是的。”

    顾婉璃颤了颤眼帘,眸色微动。

    又是他来救了她,她的人情好像越欠越多了……

    顾锦璃垂眸看她,觉得有些事还是以后再告诉她的好。

    傅冽的确救了她,可有些事却也因傅冽而起,解铃换需系铃人,傅冽尚有事情要处理干净。

    茶楼内。

    傅冽与董明珠相对落座,室内茶香袅袅,有着说不出的温馨淡雅。

    茶博士在屋内奉茶,董明珠则小心翼翼,含羞带怯的看着傅冽。

    傅冽眉目恣意张扬,身上有着贵公子方有的傲气,可他这种傲是存在骨子里的,不但不让人生厌,反是更平添了几分魅力。

    董明珠抬手扶了扶头上的步摇,心口犹如小鹿乱撞。

    茶博士煮好了茶便识相的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两人,茶香旖旎,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略显暧昧。

    董明珠伸出嫩白的小手,为傅冽斟了一杯茶,小心翼翼的呈到傅冽面前,“六殿下,喝茶。”

    她含羞带怯的抬起眼眸,对上的却是一双冷若寒潭的眸子。

    那双眼极冷极冽,翻涌着卷起层层杀意,让她心中一凛,遍体生寒。

    她正欲收回手,他却接过了她手中的杯盏,敛眸饮茶,刚才的一切仿若都是她的错觉。

    她心中略有不安,正想倒杯茶来压压惊,谁知傅冽却先行她一步,拿起茶壶为她斟了一杯茶。

    “六殿下,你……”董明珠受宠若惊,脸颊染红,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傅冽没有多说什么,只淡淡道:“礼尚往来。”

    董明珠怔了一下,总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奇怪,可一时却又说不出哪里怪来,便接过茶盏,默默喝了起来。

    两人只默默喝茶,室内静的有些尴尬。

    董明珠放下杯盏,正想找个话题活跃气氛,谁知傅冽竟也落下了杯盏,先行开了口。

    “最近京中谣言你可曾听闻了?”

    董明珠眸光闪了闪,轻轻点了一下头,娇声道:“略有耳闻。

    可臣女觉得那些不过是无稽之谈,臣女……相信殿下。”

    董明珠语落,悄悄抬眸望了傅冽一眼,眸若秋水般楚楚含情。

    傅冽面上却仍旧没有什么表情,他垂眸把玩着手中的杯盏,幽幽道:“傅决想趁机打压我三哥,他紧咬此事不放,意欲谋夺我三哥手中的金矿。”

    董明珠听着有些心惊,又有些欣喜,傅冽竟与他说这种事,那是不是说明他已然将她视为身边人了?

    董明珠心中百转千回,思虑太多,一时没有说话。

    傅冽看了她一眼,深色的瞳仁中卷起寒霜,“傅决将我们逼迫至此,你说我可该善罢甘休?”

    董明珠思忖了片刻,斟酌着道:“具体的事情臣女不大清楚,可臣女觉得,此事还是息事宁人的好。”

    “哦?”傅冽尾音一挑,“你也觉得我该息事宁人?”

    董明珠正色颔首,认真回道:“听闻赵楚也受了伤,想必也受到了教训,以后定然不敢再惹殿下生气了。

    此事闹大了于殿下和三殿下都不好,还是尽快将事情压下的好。”

    傅冽嘴角扬了扬,笑中有着说不出的阴凉,“你这般作想,当真是为了我考虑?亦或是为了你自己?”

    “殿下这是何意?”董明珠不解,歪头问道。

    “呵!”傅冽冷笑一声,笑意却不及眼底,“董明珠,你还真是天生的戏子!”

    傅冽眼中的狠戾让董明珠心生了惧意和不安,她紧握着双手,掌心渗出冷汗,面上强自保持镇定。

    “我……我不明白六殿下是什么意思,我要先回府了。”

    董明珠起身要走,傅冽长手一伸,将她拦住,“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听完了再走也不迟。”

    董明珠向后退了两步,眼中没有了爱慕,尽是惊恐。

    傅冽长腿一迈,居高临下的逼近董明珠,纤长的身姿在她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董明珠,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对吗?”

    董明珠瞳孔猛缩,一边摇头一边后退,直至身子贴在墙上,避无可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要回府,你让我走!”

    “不知道?”傅冽冷笑不止,“难道不是你与赵楚谋划,趁着顾府喜宴绑走了顾婉璃,想要以此败坏她的名声吗?”

    “我没有!我没做过!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董明珠矢口否认,只她语气急促,听起来反似有几分心虚。

    傅冽厌恶的退开了身子,似乎只要靠近她就觉得恶心,他没再多说什么,只冷冷淡淡的道:“忘了告诉你了,顾婉璃没有失忆,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包括谁与赵楚合谋,包括……是谁用花瓶砸伤了她!”

    起初他当真不知这里有董明珠的事情,待温凉派人传话给他,他才知道,原来他才是此事始末的罪魁祸首。

    是他对她的感情害她遇险,他原以为他是能够保护她的人,却没想到反是他害了她。

    一想到她与赵楚那般的畜生共处一室,一想到她被人伤的满身是血,心痛和悔恨将他折磨的痛不欲生。

    若是她有个意外,他还有什么颜面活在世上。

    傅冽的语气越来越冰,杀意如同阴云笼罩在她头顶,让她无处可避。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傅冽,眼中飞速掠过种种情绪。

    头上的宝石步摇熠熠生辉,散发着刺眼的冷芒。

    顾婉璃没有失忆,傅冽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这一切……

    “你们合起来算计我!”董明珠心中惊怒。

    顾婉璃失忆的消息是故意传给她的,为的就是想让她麻痹大意,让她误以为不会有人知道她做过的事。

    她眼中惧意愈浓,声音都带着颤意,“你……你让我来这到底想做什么?”

    傅冽冷冷看着她,眼中寒芒翻涌,一字一顿道:“我说过,礼尚往来。

    你对她做的事,我要你加倍还回来!”

    董明珠只觉得有股寒意从她的脚底蔓延升起,她不敢去看傅冽那双冷冽的眼,更不敢去想他将要对自己做的事。

    她现在只想逃离这里,只要逃离傅冽。

    她一把推开傅冽,拔腿便朝着门口逃去。

    傅冽竟让开了身子,没有去追她,任由她跑到门口,然后重重摔倒在地。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董明珠只觉得身体软绵,使不出一点力气来。

    傅冽面无表情的走到董明珠身边,冷冷俯视着她,如同俯视蝼蚁。

    “我说过,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你对她做过的事,我都要你还回来!”

    ……

    京中各酒楼茶馆最近皆处于爆满的状态,这里人流量大,总能无意间得知许多新鲜劲爆的消息。

    至于普通百姓则都揣着瓜子围坐在茶馆酒楼附近,时刻准备接收不大新鲜的二手瓜。

    而今日更因为傅冽和董明珠的到来,雅清茶楼一下子爆满满,客人甚至不介意拼桌,一个个皆竖着耳朵,时刻等着关注着楼上的情况。

    所为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竟还真让这些人等到了动静。

    起初众人都等的没了兴致,直到楼上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声,众人秉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心态,立刻冲上了二楼。

    二楼上,只见茶馆小二跌坐在地上,一脸呆滞的指着一间雅间,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可把众人急坏了。

    有个胆子大的一撸袖子,正义凛然道:“我进去帮忙,看看里面出什么事了!”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呼啦一声都也都跟了上去。

    众人一窝蜂的冲进了屋内,入眼便是地上凌乱丢弃的衣裳。

    有男子的外裳,还有女子的罗裙,实在让人想入非非。

    众人立刻顿住,脑中不由浮现出傅冽与董明珠两人的身影。

    难道是两人一时情难自拔,在婚前乱来了?

    要说这六殿下还真是不让人省心,与永宁侯府世子一事尚未处理好,现如今又做出这种立身不正的事情,怕是明日会被御史弹劾批死啊。

    “怎么回事!”一声沉冷的声音自众人身后传来。

    众人回身一望,瞬间惊住!

    “六殿下,您怎么在这?”有人脱口而出。

    傅冽皱了皱眉,神色阴沉不悦,“不然本王该在何处?”

    众人看了看傅冽,又向屋内看了看。

    既然六殿下不在里面,那里面的人是谁?

    今日除了董府小姐,还有别的女子来吗?

    众人心中虽好奇,但碍于傅冽在场,也没人再敢上前查看。

    傅冽见他们神色怪异,冷着脸推开众人,大步迈了进去。

    众人不敢跟进去,但他们清晰的看到傅冽顿住的脚步,咬牙切齿的声音更是令人头皮发麻,“赵楚,又是你!”

    “赵楚,又是你!”

    傅冽这短短一句话透出的信息含量不少。

    第一,众人都知道了屋内的主角是谁,再者那个“又”字当真是惹人遐想。

    让人不由便去琢磨,这个“又”字是从何而来。

    难道在这之前还发生过什么?

    “赵楚!看来本王当初就不该留你狗命,你竟敢欺我至此!”傅冽被气得不轻,众人都能听到他捏拳发出的“咔嚓”声响。

    傅冽大步走到床榻前,将里面的人一把扯了出来,重重摔在地上。

    众人定睛去看,躺在地上不停哼唧的正是永宁侯府的赵世子。

    只不过他太过狼狈了些,腰间还缠着厚厚的纱布,隐有血迹渗出,可想当时应伤的颇重。

    众人啧啧出声,身子骨都这样了还能乱扯,也不怕伤到了根本。

    傅冽撕扯赵楚的时候,不慎将床幔也扯了下来,床上女子的娇躯瞬间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众人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气,少女雪肌玉肤,长发垂散,她似是晕厥了过去,趴在床上一动未动,露出了纤细的玉背。

    屋内众人都看呆了,此时也顾不上傅冽在此,眼神都仿若被钉子钉在了她身上一般。

    赵楚迷迷糊糊的,神智看起来似有不清,

    他指着傅冽,声音虚弱,“你……你……”

    傅冽抬腿便是一脚,这一脚正踢在赵楚的伤口处。

    屋内顿时传来赵楚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他的身子哆嗦着抽成一团,额上迅速冒了一层冷寒,哼唧了一会儿便晕死了过去。

    “你们这对奸夫**,竟敢跑到我眼皮子下幽会,你们当我是死人不成!”

    傅冽脸色阴沉的可怕,他四下巡视了一圈,实在没找到兵器,索性直接从地上操起小几便要朝赵楚的脑袋上砸去。

    闻风赶来的傅凝正好看到这一幕,吓得连忙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六皇兄,冷静啊!”

    “你告诉我怎么冷静!赵楚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现如今更是和董明珠那个贱人……”

    傅冽难以启齿,唯有一双眸子溢满了血色,在场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愤怒。

    傅凝其实是有些懵的,他只是听人说傅冽在雅清茶楼闹事,让他来拉劝。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与赵楚董明珠有关。

    傅冽不是不喜欢董明珠吗,还有赵楚,不是在家养伤吗,他们怎么能扯到一处去?

    傅凝心中虽堆满了疑惑,但还是紧紧抱着傅冽,劝道:“六皇兄,你是什么身份,犯得上与这种小人置气吗?

    你有什么委屈苦楚,我们去找父皇,让父皇为你做主!”

    傅冽一把甩开傅凝,双眼红的仿若染了血,“这种事你让我如何说?我本以为警告过他一次,他能收敛,没想到,没想到……”

    从齿缝中挤出的声音带着阴森的冷意,他抬腿又踹了赵楚一脚,狠狠道:“奸夫**,天生一对,本王成全你们!”

    傅冽说完大步从赵楚身上迈开,头也不会的拂袖离开,只留下一屋子面面相觑的众人。

    有些乱……需要好好理理。

    傅冽走出茶楼,径自踏入了马车。

    他面色瞬间变得沉冷无波,唯有眸中血色尚存。

    一看见赵楚他就忍不住想弄死他。

    傅凝也追上了马车,他满心疑惑,一时反是不知从何发问,直到两人回了烈郡王府,在书房里看到了正在悠哉喝茶的秦俢。

    “你……你是不是温凉的那个好友?”傅凝曾在平阳王府见过此人,但并不认识。

    秦俢含笑点头,笑意风流不改,“在下秦俢。”

    秦俢抬眸扫了傅冽一眼,嘴角噙笑,慢悠悠的道:“六殿下之事可成?”

    傅冽撩袍落座,冷眼看着秦俢,“雅清茶楼是你开的?”

    秦俢抿唇浅笑,不置可否。

    能将人无声无息送进茶楼,普通人可做不到。

    可最让傅冽惊讶的还是秦俢竟真的把赵楚从永宁侯府弄了出来。

    他们在商议这个计划时,最难的便是这一步,没想到他竟真的做到了。

    傅冽眼中满是警惕,这个人到底是身份,竟有如此能耐。

    傅凝听得更是满头浆糊,“等会儿,你们先别聊了,你们谁能先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那赵楚和董明珠究竟是怎么回事?”

    傅冽的眸色深了深,仰头将杯中的茶一口饮尽。

    他其实根本就不在乎被父皇责罚,就算当了庶人也所谓。

    可他受不了大街小巷上都在议论她,还将她形容成水性杨花的狐狸精。

    她明明是受害者,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凭什么要受他们指责!

    他本想杀了赵楚为她讨公道,却未曾想秦俢来找他,还带来了他尚且不知的真相。

    原来幕后黑手竟还有一个董明珠!

    她与董明珠从无交集,董明珠这般恨她,怕是发现了他对她的感情。

    杀一个董明珠容易,可想要还顾婉璃清白却很难,众口铄金,白的也能被他们说成黑的。

    想让众人相信这件事与她无关,最好的办法便是让他们亲眼看到另一个“事实”。

    董明珠想让赵楚玷污她的清白,他便以牙还牙,将这一切都让董明珠来承受!

    傅凝听闻之后,怔愣了许久,才难以置信的道:“所以你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安排了这样一出戏?

    傅冽,你疯了不成?

    你这样虽惩罚了赵楚和董明珠,可你的脸面也丢尽了啊!”

    堂堂郡王,公然被未婚妻给绿了,傅冽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柄。

    “重要吗?”傅冽面无表情,全然不放在心上。

    所为名声不过是别人如何看他罢了,他岂是为了别人而活的人。

    他垂下眼睫,掩住眸中的一丝温柔。

    只要她平安无事,让他如何他都愿意。

    “疯了,真是疯了……”傅凝喃喃自语,看着傅冽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般。

    他喜爱美人,对所有好看的女子都有怜香惜玉之心,可若说让他为哪个女子做到这般地步,他是不肯的。

    傅冽眼中向来只有热闹,不入美色,没想到他一遭跌入情网,便陷得这般深。

    傅凝扶额,看上去比傅冽这个当事人还要苦恼,“傅冽,你真不愧是闯祸小天才,这次京中怕是又要乱了。”

    “乱就乱,本来就是一潭浑水,还差这点事不成!”傅冽浑不在意。

    傅凝翻他一眼,拧眉想了想,正色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傅冽挑眉,示意他问。

    傅凝面色纠结,问出这个困惑他许久的问题,“赵楚不是不行了吗,今天他还能……那个?”

    傅冽:“……”

    合着他纠结半晌,一直就想这个事?

    秦俢轻笑一声,替傅冽答道:“不巧我正认识一个神医,赵楚伤的虽重,也有办法让他一展雄风。”

    秦俢说完,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要么怎么说世上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得罪了女人可真是可怕。

    他到现在还记得当顾锦璃拿出药时,温凉的那个脸色呀,啧啧啧……

    傅凝眸色微亮,赵楚一个废人都能成,那若是正常人服用岂不……

    秦俢瞥了他一眼,看透了他的心思,漫不经心的道:“不过赵楚这辈子也就只有这一次机会了,以后这个人就彻底废了,不是阉人,也宛如阉人了。”

    傅凝打了一个寒颤。

    这也太毒了,还是细水长流的好,不敢想,不敢想了。

    傅凝虽猜到此事必定会在京中引起喧哗,却也没想到外面竟会乱成一窝粥。

    永宁侯府在发现赵楚不见后立刻派人满城寻找,赵楚伤的颇重,按理说不可能拖着病体闲晃,他突然失踪委实奇怪,永宁侯府夫妇十分担忧。

    府中小厮沿街去寻,结果从街上的闲言碎语中听到了“永宁侯世子”几个字,一问才知赵楚竟在雅清茶楼出事了!

    永宁侯府的小厮忙将赵楚抬回侯府,又赶紧请了大夫。

    赵楚腹部的伤口虽然崩裂,但并无大碍,可他受伤动情,伤及根本,再也不可能恢复了,以后宛若废人。

    永宁侯夫人哀嚎一声,昏厥了过去,侯府上下一时闹得人仰马翻。

    可要说最可怜的还要数董明珠了,因她今日与傅冽出门,是以就连一个婢女都没带。

    此时董府无人来寻,也没有人去董府通报,董明珠就那般趴在床上,被人围观指点。

    最后还是雅清茶楼的掌柜于心不忍,派人去董府传信,董府才来人将她匆匆接走。

    董夫人只晓得董明珠出了事,但尚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不安的等着府中下人将董明珠接回府中。

    待听闻下人回禀,再看到董明珠那狼狈的模样,董夫人只觉脑中轰鸣一声,脚步瞬间变得虚弱踉跄,满脸灰白。

    董老爷本在与同僚把酒言欢,酒楼中议论纷纷,他细细一听才知外面传的竟是董明珠与赵楚厮混之事。

    面对同僚怪异的目光,董老爷血气上涌羞惭难当,气急败坏的赶回了董府,一脚踹开房门,大声嚷嚷道:“那个不要脸面的逆女呢!让她给我滚出来!”

    董夫人正守在床边,忙道:“明珠还昏着,你小点声,别打扰她休息。”

    “她还有脸睡!你可知道外面在如何议论我们董府!

    现在众人都在说这个不要脸的逆女与赵楚早就厮混在了一起,却又慕于六殿下的身份,在两人之间摇摆不定。

    六殿下之前与赵楚争执也都是因为她,六殿下刺了赵楚一剑,将此事隐忍瞒下,可这个逆女竟是还敢与赵楚胡来,更是被人在茶楼撞破了丑事。

    现如今全京城都知道我董府出了个水性杨花的败类,你让我和与父亲日后还如何在官场立足!”

    “不会的,明珠才不会那么做!”董夫人相信自己的女儿,摇头辩解道:“明珠品性高洁,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她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就算是被陷害的又如何?现如今整个京城都议论此事,在众人心中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yin娃荡妇,就因为她,我们董府一辈子都别想洗去恶名!”

    夫妇两人正争执着,忽听一声刺耳的尖叫声传来。

    董明珠早在董老爷踹门而入时就醒了,只她的思绪当时还有些混乱,可董老爷的那些话却仿若锥子般一下一下刺进她的心里。

    她想起了傅冽对她说的那些话,想起了朦胧中赵楚对她做的事,还有茶楼小二正撞见他们两人的一幕幕……

    董明珠捂着耳朵,拼命的摇着头,她双眼迸出癫狂凶狠的光,狠狠道:“是傅冽!傅冽害我!”

    董老爷和董夫人面面相觑,董夫人忙问道:“明珠,你别急,你有什么委屈慢慢说,娘一定给你做主。”

    董明珠扑进董夫人怀中嚎啕大哭,满腹委屈,“娘,是傅冽害我!他不想娶我,就想出这种阴狠的办法来毁了我!

    娘,女儿是无辜的,女儿与赵楚从无来往啊!”

    董明珠哭的声泪俱下,董夫人气得浑身发颤,咬牙唾骂道:“好他个傅冽,他这是当我董府无人,可任由他欺凌吗?

    这婚事是丽妃主动提出的,他既不愿意,又何必用这种方式来折辱我们,此事绝对不能善了!”

    董老爷也从震怒中回过神来,虽说董明珠的名声彻底毁了,可若此事另有隐情,他们至少能落个被害人的角色,被人同情总比被人唾骂来的好。

    “真是岂有此理!我这便进宫找陛下理论!”

    董老爷怒气冲冲大步而行,刚出院子,便有小厮来报,说是宋府二公子求见。

    “宋府二公子?”

    自宋府寿宴后,宋连的名声便隐隐传了出来,众人都知道宋府二公子文武双全,不仅会查案,箭术更是能与温凉沈染相比。

    董老爷虽急着进宫,但碍于宋府还是派人将宋连请了起来。

    “宋二公子来敝府所为何事啊?”董老爷现在有些杯弓蛇影,谁多看他两眼,他都觉得对方是在嘲笑他。

    可好在宋连的目光似晕染了烟雾,神情淡然无波,让人看不出他分毫的情绪。

    董老爷沉了口气,稍稍自在了些。

    宋连似是不知外面纷乱的谣言,只一脸公事公办的神情。

    “前日刑部在京中金阳巷中发现了一具女尸,竟查证,此女张王氏,年三十一岁,家住……”

    董老爷一怔,越听越愣,开口打断道:“宋二公子,敝府无人在刑部任职,更无人擅长破案,宋二公子怕是来错了府上。

    敝府尚有要事,今日便不多留二公子了。”

    董老爷起身,表明了送客之意。

    宋连也站起身,却并未请辞,而是继续道:“张王氏乃是被京中两个赌徒所杀,两个赌徒见财起意,争执中不慎杀了张王氏。”

    董老爷脸色沉了下来,宋府虽是名门,可他们董府却也不差,他都明确表明送客之意,这宋连还不肯罢休,实在是无礼。

    他正欲开口斥责,却忽听宋连继而道:“可后来经我们审讯得知,那两个赌徒并非错手,而是有人买凶。”

    听到这里,董老爷眉头皱了皱,心里蓦地不安起来。

    他们与宋府无甚联系,宋连总不会无故跑来对他讲一桩凶杀案,难道这个妇人之死与他们府上有什么关系不成?

    宋连仍旧不徐不疾,声若清流般缓缓道来,“张王氏只是一介普通妇人,与身边亲友并未结仇。

    一番排查下来,张王氏死前最后被人得见乃是在贵府门前,而据那两个赌徒交代,收买他们杀人的正是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

    话说到此处,董老爷心中微沉,只面上仍维持的镇定,“宋二公子说这些,莫不是想说此案与敝府有关?”

    宋连迎视着他的目光,坦然点了点头。

    董老爷嗤笑一声,摇头道:“宋二公子,你查案如此细致敬业着实令人佩服。

    可仅仅只凭几句道听途说,便怀疑我府,怕是有些不妥。

    我父亲乃是内阁阁老,最重名声,二公子此番若是败坏了敝府声誉,只怕我父亲会去与宋老尚书讨个说法。”

    如今董府已经够乱的了,可不能再被牵扯进什么乱七八糟的案子里去。

    宋连只静静的看着他,面上无怒无惧,淡的像一副水墨画,无甚边界。

    “张王氏死前还曾在青桐街一家民宅附近出现,而那民宅正是永宁侯府所有。”

    董老爷的心忽然颤悠了一下,脑中的有些凌乱的碎片穿插在一起,连成了一条不大明朗的线。

    这两日发生的事有许多地方其实都解释不通,可这个张王氏的出现,仿若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装满了秘密的门。

    只门后的真相让他不敢踏足。

    见他变了脸色,宋连又慢悠悠的给了他最后一记重击,“张王氏有个交好的姐妹,就在贵府做厨娘。

    因听贵府二小姐想找个聪明机灵的人在府外跑腿,遂推荐了张王氏。

    张王氏身死,她特去张家探望,现人正在刑部。”

    董老爷已经彻底坐了下来,目光有些怔然。

    “董大人该知,若是刑部查案,没有在下一人前来的道理。

    事情真相如何,董大人稍加询问便能知晓,至于如何抉择,全凭贵府所决。”

    语落,宋连拱手行了一礼,告辞离开。

    屋内,董夫人母女两人正抱头痛哭,董明珠心里满是恨意。

    她一颗真心对待傅冽,可傅冽竟然为了顾婉璃将她推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这一切本该由顾婉璃来承受才对,凭什么让她受此无妄之灾。

    “娘,女儿该怎么办?女儿无脸见人了,还不如死了算了!”她堂堂董府小姐,竟然被赵楚占了身子,她日后该如何是好。

    董夫人心痛如绞,怜惜的将她搂在怀中,“明珠,娘不许你说这些话!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娘的女儿,有爹娘为你撑腰,有董府护着你,无人敢欺你。

    娘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就算他是郡王,娘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娘!”

    董明珠扑在董夫人怀里痛声呜咽,傅冽对她如此绝情,她也绝不会让傅冽好过。

    房门突然被人推开,母女两人向外张望,正看见董老爷一脸寒色的立在门外。

    董夫人擦了擦脸上的泪,诧异问道:“老爷可进宫了?怎么这般快就回来了?”

    董老爷没说话,只沉着脸走到床边,冷冷的俯视着董明珠。

    董明珠被她望的心生怯意,咽了咽口水,喃喃唤了一声,“父亲。”

    “啪”的一声脆响,董老爷抬手狠狠打了董明珠一巴掌。

    “你干什么!”董夫人一把推开董老爷,将董明珠紧紧环在怀里。

    “明珠受了这么大委屈,你不想着为女儿讨公道,居然还掌掴女儿!

    你怎么这么狠心啊,明珠还是不是你女儿,你非要逼死我们娘两才肯善罢甘休吗?”

    “呵呵。”董老爷冷笑起来,咬牙启齿,一字一顿道:“我倒希望从来没有生过如此歹毒的孽障!”

    董夫人不明所以,“老爷,你在说什么啊,我们明珠才是受害者啊!”

    “她?”董老爷从鼻中发出嘲讽的笑声,他抬了抬手,立刻有两个婆子将她的贴身婢女拖了进来。

    董明珠瞳孔一缩,董老爷见她如此神情,心中更寒。

    他们董府乃书香门第,怎会有如此恶毒之人。

    董夫人还一头雾水,待小婢女一边哭着一边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道来,董夫人的十根手指瞬间变得冰冷僵硬。

    她松开了揽着董明珠的怀抱,站起身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董夫人眼中的错愕和惊惧刺痛了董明珠,她一把抓住董夫人的手,眼泪簌簌而落,“娘,你听我解释,我只是一时糊涂,我不是有意的。

    丽妃娘娘明明选了我做郡王妃,可傅冽却和顾婉璃纠缠在一起,我只是气不过,我也是无可奈何啊……”

    ------题外话------

    小冽冽真是好样的,给个赞!

第二百零三章 报应(合一)

    “我只是气不过而已……”董明珠仍在分辩。

    “因为气不过所以你就想毁了顾婉璃的名声?

    董明珠,你自小便读圣贤之书,哪本书中教了你这般的道理!

    如今你落得如此地步,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董老爷拂袖背过身子,不愿多看她一眼。

    董明珠满脸泪痕,却是不服气的辩驳道:“明明是顾婉璃有错在先,我不过只对她稍作惩罚。

    再者说,她出身低微,能嫁到永宁侯府已是高攀,我哪里就算是害她!”

    “你……你这个逆女!事到如今你竟还不知悔改!”董老爷气得浑身直抖。

    “只因你出身比她高,你就可以毁她清白?

    就因为顾府门第不若董府,所以你就觉得她嫁给赵楚那般的畜生也算是高攀?

    若是这般说,那傅冽如此对你,也是情理之中了?”

    “那怎么能一样!”

    董老爷眼中有愤怒亦有惋惜,“如何不一样,你们都是女子,你如今多么痛苦,顾婉璃便会多么痛苦。

    我时常教导你,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好生琢磨吧。”

    董老爷拂袖而去,顿了顿,又吩咐道:“看好二小姐,不许她踏出房门一步。”

    他恼董明珠,但更怕此事被捅出去。

    现如今外面最多说他们董府教女无方,出了如此丑闻。

    可若是她与赵楚合谋绑走官家小姐一时被揭露,董府便别指望在京中立足了。

    六殿下此番做为,显然已知晓事情真相,宋运手中又掐着证据。

    此事是他们董府有错在先,若能让六殿下平息怒火,保全董府名声,抛弃一个无用的女儿也算是值得。

    董老爷压住眼中的怒火,冷冷道:“备车,去永宁侯府!”

    董明珠掩面痛哭,她以为傅冽想护着顾婉璃,就绝对不敢提及顾婉璃与赵楚一事,可她没想到这件事竟会被父亲得知。

    董明珠哭了一会儿,发现董夫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来安慰她。

    她抬起头,隔着眼泪望向董夫人,却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失望。

    “娘,女儿知错了,你帮帮女儿吧……”

    董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没有骂她也没有吼她,只哽咽着道:“明珠,你先好好歇着,娘,要去忙着为你准备嫁妆了。”

    夫妻多年,她已猜出了董老爷的选择。

    董府是书香门第,百年世家,说的好听是重规矩,说难听些便是无情冷酷。

    明珠犯了如此大错,董府不会再留她了。

    “嫁妆?什么嫁妆?

    娘,你想让我嫁谁?”董明珠眼中满是惊恐。

    她想上前去拉董夫人,却被董夫人轻轻避开了。

    “明珠,安心待嫁吧,世子夫人,也还好。”董夫人说完,流着泪转身离开。

    她不仅只有明珠一个女儿,她还有儿子,她还要为儿子谋划打算。

    嫁给赵楚,明珠以后便是永宁侯夫人,也算是个不错的归宿。

    屋内只剩下董明珠一人,她呆滞的坐在床上,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般被家人抛弃了。

    他们明明说过要为她做主,可现在他们竟要她嫁给赵楚那个混账。

    “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董明珠发疯一般的扯着自己的头发,“顾婉璃才应该嫁给赵楚,而我明明该是郡王妃才对!”

    她哭喊哀嚎了许久,她用力拍着房门,想要出去求父母怜惜,可房门外只挂着一把孤零零的锁,任由她如何哭闹,院内的仆人都无动于衷,只冷眼旁观。

    ……

    事情传到了宫里,丽妃第一反应是想拿剑去永宁侯府劈了赵楚。

    虽说傅冽与董明珠的婚事尚未定下,可众人皆知董明珠是她看上了的儿媳,赵楚此为分明是给冽儿脸上抹黑!

    丽妃已经从箱底翻出了长剑,傅凛刚赶到钟粹宫,见此一愣,“母妃,您是这要干什么?”

    “劈了赵楚!”

    傅冽忙夺下丽妃手中的长剑,皱眉道:“母妃就没发现此事的怪异之处吗?”

    “怪异之处?”丽妃不解。

    傅冽蹙了蹙眉,将长剑重新放入箱中,开口道:“母妃难道忘了,今日董明珠是与六弟一同去的茶楼。”

    丽妃一怔,“你的意思是……”

    “赵楚受了六弟一剑,伤势颇重,怎么可能去茶楼与董明珠私会。

    还有那董明珠,即便她真与赵楚有私情,也总不敢在六弟眼下生事吧?”

    丽妃怔怔的坐了下来,思忖了一会儿,脸色瞬间变得扭曲起来,一拍小几怒吼道:“来人,命六殿下速速进宫。”

    傅冽不紧不慢的迈入钟粹宫,丽妃一看他气就不打一出来,“我问你,那董明珠和赵楚的事可是你做的?”

    傅冽望着丽妃,坦然点头,大大方方的应道:“是!”

    “你这个小畜生,你是不是想气死我才肯罢休!”丽妃想上前抽他一巴掌,可手都举起来了,却又舍不得,只的恨恨的摔了一个花瓶泄愤。

    “母妃为何动怒?”傅冽一脸茫然。

    “你还敢问我?”丽妃被气得直喘粗气,“你的脸面就那般不值钱?你若真不喜欢董明珠,直接拒了就算了,何必闹出这种丑闻,你让天下人怎么看你!”

    傅冽无所谓的耸耸肩,“我过得开心就好,何必去理会那些庸人?”

    丽妃正要骂他,傅冽却突然勾唇一笑,略带得意的道:“母妃,儿臣虽丢了脸面,可傅决却再也不能威胁三哥了。

    父皇同情我还来不及,别说罚我,怕是还要严惩永宁侯为我出气。”

    丽妃和傅凛都愣住了,他们只顾着想傅冽这桩婚事,一时尚未往深处考虑。

    傅凛凝眸看着傅冽,眼中满是怀疑。

    自己弟弟的头脑如何他心知肚明,如此计谋如此行事手腕,难道六弟身后有高人支招?

    ……

    董明珠与赵楚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建明帝自然也得知了。

    听闻之后,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对这个六皇儿有了新的认识。

    这个主意谈不上绝妙,甚至有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冲动。

    但他却护住了自己想护的人,为此不惜牺牲自己的脸面和自尊,的确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建明帝感慨了一会儿,便派人将永宁侯传召进宫。

    永宁侯进宫时是心惊胆战,出宫时更是双腿绵软,连站都站不稳了。

    永宁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侯府,府中小厮见他脸色不好,连忙将他搀扶进屋。

    永宁侯夫人正以泪洗面,为赵楚鸣不平,“楚儿真是遭了无妄之灾啊,他伤的那般重,怎么可能去私会董明珠。

    分明是那六殿下设计陷害,可怜我的楚儿不但声名尽毁,还被伤了身子啊……”

    永宁侯夫人哀嚎了一会儿却没得到任何回答,她以帕擦干泪眼,才发现永宁侯的脸色难看的犹如长了青苔的石头。

    “侯爷,您怎么了?”

    永宁侯机械的转动眼珠望向永宁侯夫人,目光涣散,半晌才沉沉道:“我……不再是侯爷了。”

    “侯爷您这是什么意思?您怎么会不是侯爷?”永宁侯夫人听得一愣。

    永宁侯端起茶盏,想要抿一口热茶。

    只他的手抖个不停,杯中的水洒了满袖,最后干脆把水杯扔在了桌上。

    “侯爷,您这是……”

    “陛下降了我的爵位,永宁侯府变成伯府了。”

    虽只差了一个爵位,可伯府与侯府却是天差地别。

    永宁侯府一直活在祖先的蒙荫中,侯府后代中多为平庸之人。

    可到了他这一代,不但没能将侯府发扬光大,反是被陛下降了爵位。

    他成了永宁侯府的罪人,就算百年之后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什么?”永宁伯夫人大惊失色,倏然起身,不可置信的道:“这怎么可能,陛下凭什么无故罢黜我们侯府的爵位?”

    永宁伯抬眸看她,眼中闪过厉色,“你还有脸问?还不是你生的那个逆子!”

    “可楚儿他也是受害人啊,他明明是被人算计了。

    他喜欢的是顾家那个丫头,又不是董明珠,陛下凭什么将这个过错算在我们身上,要怪也该怪六殿下才对。”

    “怪六殿下?”永宁伯冷笑出声,“你可有证据证明他是被六殿下设计的?

    现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他碰了六殿下的未婚妻,让六殿下丢了脸面,陛下难道会眼睁睁看着?”

    赵楚自己都不清楚他是如何去了雅清茶楼,他们虽然怀疑却并无证据。

    他若是敢对陛下这般说,陛下非扒了他一层皮不可。

    永宁伯夫人尚还不能接受自己身份的转变,仍不服气的辩驳道:“此事的起因还不是因为顾家那个狐狸精,若非她勾搭楚儿,怎么会发生这些事!”

    “够了!”永宁伯怒吼出声,眼中满是厌弃。

    “当初是我们一口咬定此事与顾府无关,现如今若是再翻出顾府一事,那便是欺君之罪,足以满门抄斩!”

    直到现在只要一想起陛下看他的眼神,他就忍不住浑身发颤,遍体生寒。

    陛下已经恼了他,若是他再不识趣招惹陛下,怕是连伯府都保不住了。

    他嫌恶的看着永宁伯夫人,他的这一双嫡子嫡女每一个都让他失望至极,如今更是害的他丢了侯位。

    “伯府正处在风口浪尖上,你们都给我安分点。

    与董府谢府的婚事尽快筹备,莫要再生事端,否则,你这伯夫人的位置就让出来吧!”

    永宁伯恨恨说道,语落之后便拂袖而去,毫不理会永宁伯夫人那难看无措的神色。

    傅决和蒋贵妃此时的心情也不怎么好。

    本以为能十拿九稳夺了傅凛的金矿,不但能一举重创傅凛,更能得到大把的财力。

    可没想到他们等来等去竟等到这样一番结果。

    傅决心里堆满了郁气,离开永安宫的时候正好遇到正要出宫的傅冽。

    两人打了一个照面,傅冽扫了傅决一眼,故作未视。

    傅决却心绪难平,两步迈上拦住了傅冽的去路。

    “六弟的脸色瞧着不大好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让开!”傅冽冷冷看着他,目光阴沉。

    傅决却是勾唇冷笑,奚落道:“外面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六弟莫要放在心上。

    虽说你的未婚妻与赵楚有染,让你丢了脸面,可此事早知比晚知好。

    若是待你们二人成婚后才知晓,那才是真正的丢人。”

    傅冽顿住了脚步,转身看着傅决。

    傅决将错失金矿的遗憾算在了傅冽身上,是以眸中充满了恶意与不善。

    “外面的事你都听说了?”傅冽突然开口问道。

    傅决一笑,阴阳怪气的道:“此事已然闹得人尽皆知,六弟便是想瞒也瞒不住啊。”

    傅冽点了点头,深色的瞳孔中跳动着危险的光,“此事的确是人尽皆知,就连父皇也听闻了。”

    傅决皱了一下眉,有些不解,便听傅冽冷冰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父皇现在定然十分同情我,就算我现在做了什么错事,想来也不会忍心苛责我。”

    “你什么意思?”傅决拧眉。

    傅冽勾了勾嘴角,双眼微微眯起,“意思便是,傅决,我特么要揍你!”

    语落的同时,夹杂着戾气的拳头狠狠的砸向了傅决的脸。

    傅决一时不察,一拳被打倒在地。

    傅冽根本就不给他站起来的机会,每一次出拳都稳准狠的落在傅决脸上。

    傅决论身手本就不及傅冽,此番更是被压制的动弹不了。

    待傅冽出了气,傅决已经被揍得爬不起来了。

    傅冽起身,面无表情的拂了拂身上的灰尘,冷笑道:“我打完了,你去找父皇告状吧。”

    说完,扬长而去。

    蒋贵妃正在宫内懊恼,忽然见内侍竟抬进来一个人,她正要发怒,定睛一看,那人的衣着竟好似决儿的。

    她拧着眉走上前去,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傅决脸上青紫一片,肿的像个馒头似的,若不细看就连她都认不出了。

    待得知傅决是被傅冽所伤,蒋贵妃怒从心起,当即便去找建明帝哭诉。

    结果建明帝听闻之后,反是叹了一声,满是怜惜的道:“冽儿身上出了这等丑闻,试问哪个男子受得了。

    他最近心情不好,做兄弟的多担待些才是,回去你转告决儿,让他最近都别去招惹冽儿了。”

    蒋贵妃如何服气,“陛下,那此事您就不打算管了?您就纵容傅冽殴打兄弟?”

    建明帝揉揉眉心,似是颇为疲惫,“朕会找机会教训他的,贵妃放心,朕最疼决儿了,如何会看他受欺负。”

    蒋贵妃心里暗啐一声。

    她还真没看出来他疼哪个儿子,甚至对这些皇子还不如对一个平阳王府的温凉!

    蒋贵妃怒气冲冲而来,又带着双倍的怒气而走。

    建明帝则慵懒的倚在椅上,嘴角噙着欣慰的笑。

    老六为人仗义,但行事莽撞,这件事若说没有温凉插手,他是不信。

    虽说他想将这至高无上的位置留给温凉,但他也不希望温凉当真变成孤家寡人,有两个兄弟在身边还是好的。

    ……

    晚间。

    松鹤堂。

    众人正在无声用饭,如意忽然叩响房门,喜滋滋的迈进屋,兴冲冲的道:“小姐,有好消息!”

    顾老夫人心中不满,这丫鬟怎么如此没有规矩。

    可想到如意现在已经是平阳王府的人了,便只好压下不悦。

    “什么事?”顾锦璃淡淡问道,十分从容。

    如意声音清脆,忙叭叭的将赵楚与董明珠的事情一一道来。

    语落之后,屋内安静的连呼吸声都是清浅的,唯有温凉丝毫不受影响,细致的剔了一块鱼肉,放在了顾锦璃的碟子中。

    “竟……竟然有这样的事……”

    因今日是顾锦璃的回门宴,是以顾府众人都留在府中,对外面的事尚不知晓。

    顾承暄听不大懂其中关联,只问道:“那是不是说明三姐姐的误会洗清了,此事与三姐姐根本就没有关系?”

    顾锦璃赞许的看了他一眼,笑着道:“四弟年纪虽小,但很是聪明。”

    顾承暄立刻得意洋洋的翘起了嘴角,还颇为挑衅的看了温凉一眼。

    温凉故作未视,只在心里盘算着该将这小子送到何处历练。

    顾锦璃擦了擦嘴角,慢悠悠的道:“三妹妹只是摔到了头,与此事没有任何关系,外面的流言本就是无稽之谈。”

    “大伯母。”顾锦璃轻唤了一声。

    顾大夫人回过神来,便听顾锦璃道:“大伯母,府外谣言已止,我们顾府内更是要管束好下人才对。

    不过话说回来,只要咱门府里的主子不乱说,想来府中下人也不敢乱嚼舌头。”

    李老夫人祖孙几人脸色变了变,顾锦璃这话里显然有警告之意。

    顾府利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时事情解决,他们自然不会乱说,顾锦璃这话分明是在警告他们几个外人。

    李家几人虽有微词,但碍于顾锦璃现如今的身份,也不敢乱语,一顿饭吃的甚为和谐。

    待吃完了晚饭,顾老夫人心里还惦记着事,聊了两句家常,便笑着问道:“锦丫头,那日有位叫秦俢的公子来了咱们府上,这位秦公子是哪家的公子啊?”

    顾老夫人笑得像一朵炸开的菊花,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

    顾锦璃心下清明,只淡淡回了一句,“他是阿凉的好友。”

    顾老夫人显然不甘心,还想多打探几句,顾锦璃却道:“待三妹妹病好了,我想让她去王府陪我住几日。”

    顾老夫人一愣,下意识看向温凉,“这合适吗?”

    顾锦璃弯唇笑笑,颔首道:“有什么不合适的,三妹妹在我们大婚的时候摔伤了,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要陪她散散心才是。”

    见温凉没有意见,顾老夫人自是高兴,连连应下,“如此甚好,你们姐妹自小就亲厚,嫁人以后也不能疏远才是。”

    平王府还有两个公子尚未娶亲,若是婉丫头也能嫁入王府,可真是不错。

    顾大夫人心中满是感动,眼中隐有泪花。

    婉儿能这般快苏醒都要靠锦丫头出手医治,还有外面的事情,怕也是锦丫头两口子帮着摆平的。

    她们虽是姐妹,可这世上从没有谁理所应当对一个人好,这份恩情她们都记着。

    李家姐妹则是又羡慕又嫉妒,她们也想跟着去平阳王府,哪怕只住上一晚,她们的身价都会跟着往上涨。

    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顾锦璃和温凉喝了盏茶,便准备起身告辞了。

    顾锦璃依依不舍的看着顾二老爷两人,今日回来事多,她都没来得及与父亲娘亲好好亲近。

    顾二夫人眼眶湿润,但仍笑着道:“行了,你们两个快回去吧,再晚点天都黑了。

    以后没事你们两个再常回来,娘给你们做好吃的。”

    两人点头应下,携手离开,温凉从始至终都牵着顾锦璃的手,片刻不肯分开,恩爱的小模样让众人十分欣慰。

    两人踏上回王府的马车,温凉握着她的柔夷,开口问道:“这次不怕被人发现你会医术的事了?”

    一听到顾婉璃昏迷顾锦璃当即就回了府中,更是当着顾大老爷夫妇的面为她施针。

    两人虽然没有多问,但都满脸的震惊之色。

    顾锦璃自然而然的倚着温凉的肩膀,弯唇道:“医术本就是用来治病救人的,我不想说也不过是为了避免麻烦,可为了救人就算败露也是值得的。”

    温凉侧首,含笑在她的额上印了一吻。

    “有我在,不必担心麻烦。”

    顾锦璃笑着颔首,全身心的倚靠着温凉,随口道:“其实这件事能如此顺利,还要多谢宋府的二公子。”

    若非有他帮衬,董府那里怕是还要麻烦一些。

    不过这位二公子委实聪明,只听了些风声便猜到了其中关联,这次也是他主动出手相助。

    温凉垂睫看她,抿唇不语。

    顾锦璃察觉到了他的沉默,仰起头看他,眨眼笑着道:“你怎么不说话了?别告诉我,你吃醋了。”

    “这件事除了宋二公子,还要多谢沈世子和六殿下,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更酸了?”顾锦璃笑着逗他。

    温凉却摇了摇头。

    他并不介意沈染,至于傅冽,更入不了他的眼。

    反是那个看着低调淡然的宋运却莫名的让他在意。

    因为他曾在顾锦璃的眼中看到过对宋运的赞赏,而且每次他出现,她的视线便会飘过去,这令他十分不喜。

    顾锦璃抬手去揉温凉的脸,双眸中染着浅浅的笑,“以后莫要叫阿凉了,叫阿酸算了!”

    温凉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墨色的眸中流转着危险的光华,“真是愈发胆大妄为了,你说,为夫该如何惩罚你……”

    他倏然接近,冷冽的男子气息霸道的将她包围席卷。

    他那双似蕴藏日月星辰的眸中翻起烈火岩浆,灼热无比,令人心惊。

    他俯身贴近。

    马车却忽然停下,车外传来墨踪没有起伏的声线,“主子,王府到了。”

    顾锦璃一改惊慌,得意的挑起嘴角,变得有恃无恐起来。

    马车停了,温凉就不敢再乱来了。

    温凉却将她的小心思望的清楚。

    他将她拦腰抱起,不管她的惊呼声,径自跳下马车,大步迈向府中。

    顾锦璃羞红了脸,她已经看到门口小厮正在乱转眼珠,忍不住翘唇偷笑。

    “你快放我下来,让人看见不好。”她压低了声音,急急道。

    “有何不好?”

    温凉一边说着,一边阔步迈进王府。

    顾锦璃更羞得面红耳赤,连忙求饶道:“我错了好不好,你放我下来,我以后再也不揉你的脸了。”

    府中那么多下人,若是被他们看到一定传的人尽皆知。

    她面若飞霞,俏丽娇媚,温凉掩下眸中翻涌的情绪,低低道:“你若说些好听的,我可以考虑考虑……”

    顾锦璃羞窘不已,只怪自己真不该招惹这个不要脸皮的。

    虽不情愿,但迫于某人的威逼,她只好埋着头,娇滴滴的唤了一声,“好夫君,求你了。”

    温凉翘起嘴角,笑容带着丝丝坏意,“你唤的十分动听,为夫甚至欣慰。”

    顾锦璃眼睛微亮,却听温凉轻笑一声,不徐不疾的道:“我考虑过了,不放。”

    “温凉,你无耻!”顾锦璃这才发现自己又被温凉戏弄了,她恼羞成怒,挣扎着要跳出怀抱,却如何也挣不开禁锢。

    他嘴角笑意越深,幽幽道:“夫人莫急,待到了床边,为夫自会将你放下……”

    温凉一路抱着顾锦璃而行,两人恩爱亲昵的模样不知羡煞了多少旁人。

    温合宜与方华两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温合宜转眸望了方华一眼,感叹道:“大哥和大嫂的感情真好,大嫂能得大哥如此疼爱,着实令人羡慕。”

    方华的表情淡淡的,只不屑的勾唇笑了笑。

    色令智昏,不成体统,有何可羡。

    她看了温合宜一眼,抿了抿嘴没说什么。

    她们方氏虽非京中贵族,但亦是书香门第,家教甚严。

    她真是纳闷姑母是怎么教导三表哥的,居然做出私养外室的丑事,这若是家里兄弟如此行事,早就被家规处置了。

    这王府看着锦绣繁华,实则却也不过如此。

    温合宜见方华不甚在意,便也不再多说,两人并肩离开。

    而此时蒋氏和温二夫人正在为温旭的外室大动肝火。

    “有什么可犹豫的,如此低贱的身份如何配怀我平阳王府的子嗣,要我说,一杯毒酒给她留个全尸也算厚待她了!”蒋氏觉得这外室害她在平阳王一家面前丢了脸面,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祖母,孙儿知道错了,求祖母饶她一命吧,她腹中毕竟还怀着孙儿的孩子啊!”温旭是有几分喜欢她,若真要她死,他还舍不得。

    “混账东西!你在外面乱来也就算了,怎么还能让她怀你的孩子!”蒋氏劈头盖脸怒声叱道。

    此事温旭也觉得委屈,他每次去找她后都会看着她喝避子药,她每次也都乖乖喝下。

    可大夫也说这种事不能完全保证,只能说明这孩子与他缘厚。

    蒋氏气了个倒仰,怒其不争的瞪着他,“什么缘厚,我看分明是她心怀不轨!

    她若真安分守己,怎会跑到王府门前大闹?”

    说起这事温旭也恼,“回祖母,此事也并非全是她的过错。

    孙儿近日未曾去找她,她又听闻平阳王府娶亲,便以为是孙儿娶亲。

    更可恶的是有婆子话多,告诉她我若娶了正妻,正妻定不容她,她怕孩子有个万一,才来王府门前闹事……”

    “那婆子呢?”温二夫人突然问道。

    温旭怔了怔,摇头道:“我本就是在外找的丫鬟婆子,没注意她们的去向。”

    温二夫人皱了皱眉,对蒋氏道:“母亲,旭儿怕是被人算计了。

    旭儿这次的确做错了,可他还不至于傻到将自己的贴身玉牌交给那女子。

    事情突然闹起来,恐怕是有人蓄意为之”

    那外室都已经怀了身孕,可见已养了一段时间,她的出现倒像是为了顾锦璃解围一般。

    她怀疑此事就是温凉他们设计的。

    她心中也气,处死一个女子倒是简单,可她腹中毕竟怀着温旭的骨肉,她还有些不舍。

    “母亲,若是这女子能一举得男,那便是咱们王府的长孙啊。”

    “长孙又如何,低贱的外室所出,留下又有什么用!”蒋氏满心厌嫌,不想留着个把柄在府中。

    温二夫人劝道:“母亲,外室虽难听了些,但这女子的身份不还是由得咱们说嘛,届时找个理由,给这女子一个贵妾的身份,这长孙自是有用的。”

    至于这女人,届时去母留子,也翻不起风浪来。

    蒋氏闻言,思忖了片刻,看着温旭隐隐祈求的目光,终是点了点头。

    温旭见此喜出望外,忙不迭的回后院转达好消息。

    与其说他迷恋这个女子,倒是不如说,他是在借着这个女子弥补他那不为人知的遗憾。

    众人都说临安骄纵任性,可他偏偏就喜欢临安身上的那种张扬。

    只可惜母妃表明不可能让他迎娶临安,直到他遇上了与她有三分相似的羽儿,她的相貌她的脾性都无一不吸引他靠近。

    所以让他杀了羽儿,他是万万舍不得的。

    温旭想以另一种方式圆自己的梦,可他却没想到,这个梦竟会破碎的如此突然。

    京中众人最近吃了太多的“瓜”,以至于都有些吃撑了。

    先是六皇子与永宁侯世子之间的恩怨纠葛,再然后是平阳王府三公子豢养外室,使得京中百姓的胃口都变刁钻了起来,一般的消息都入不了他们的耳朵。

    直到乡君府传来临安乡君的死讯。

    京中百姓对临安乡君的印象还停留在她与灵毓县主争抢温凉公子,后因唆使伯府小姐杀人,陷害灵毓县主被皇帝夺了郡主之位,贬为乡君。

    只是未曾想到,不过时隔三月,再得到的竟然是她的死讯。

    不论临安乡君的品性,单论外貌她绝对担得起“美人”二字,众人难免唏嘘一声红颜薄命。

    若非早在三日前乡君府便频有太医出入,他们几乎都要怀疑临安乡君是因情伤而自尽。

    众人虽觉惋惜,但毕竟与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感慨两句便也揭过了,只他们却是不知,他们惋惜的临安乡君早就坐着一辆普通的青顶马车出了京都城门。

    宣亲王虽恼,但也是真疼这个外孙女,将府里所有的好东西全都给她带上了。

    由于财物过多,实在太过显眼,便人财分开护送。

    临行前,贾蓉一声不吭的上了马车,连个眼神都没给立在车旁的老人,显然心中有着怨气。

    宣亲王头发半白,腰身有些佝偻,他沉沉叹了一口气,语气难掩忧伤,“回了贾府,好好过日子吧……”

    他能为她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车夫一甩马鞭,马车缓缓驶动。

    宣亲王站在街角望了马车许久,直到再也望不到马车的踪影,也没看到车中的少女撩起车帘。

    贾蓉对宣亲王有怨有恨,在她心里,她的外祖父是堂堂亲王,是皇帝的亲叔叔,他若是真想保她,如何会护不住她?

    说到底还是不愿为她得罪陛下,得罪平阳王罢了。

    可她绝不会善罢甘休,顾锦璃害她至此,她一定要顾锦璃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就算外祖父不帮她,她也有办法。

    平阳王府的温旭对她一直念念不忘,以前她还未将温旭放在眼里,可现在嫁给温旭也无不可。

    温凉和顾锦璃如此作践她,她怎会让他们好过。

    他们越是不想看到她,她便非要跑到他们眼前。

    既然临安乡君以死,那她便以贾蓉的身份重新回来!

    不管她是郡主还是乡君,她都是宣亲王的外孙女,身体里流着皇家的血脉。

    外祖父再如何绝情也不会看着她死,有外祖父在,就算是陛下也不能随意要她的命!

    宁州路途遥远,行了大半日,侍卫领队下令就地休息。

    贾蓉以解手为由偷偷离开人群,打昏跟着她的侍女后,趁机逃走。

    她记着回京城的路,只要她回到京城,她就能重新开始。

    贾蓉喜欢出门游历,是以腿脚要比寻常闺秀灵活许多,这一路上她始终挑着车帘,早已将路线熟记于胸。

    为了避免被侍卫发现,她特意绕了路,准备翻过山坡回京。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座山上有个山寨,他们占地为王,日常便以打劫商队为生,而贾蓉正遇上两个下山巡视的山匪。

    几人迎面遇上,先皆是一愣。

    贾蓉没想到会在山上遇到人,而这两个山匪也没想到他们山上竟会有如此美貌的女人。

    贾蓉先回过神来,转身便跑。

    那两个山匪也缓过神来,两人几步便追上了贾蓉。

    “大胆!你们放开我,我可是临安郡主,敢对我无礼,小心我要你们狗命!”

    两人相视一眼,皆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

    “刀哥,你听到没,这小娘们说自己是临安郡主呢!”

    “小娘们,以为我们是山沟里的就好糊弄呢是不?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临安郡主早就变成了乡君,如今也已经病逝了,你还想诓我们!”

    他们虽是山匪,但也要时时关注京中的动静,以防他们在皇帝心情不好的犯事,惹怒天威,引火上身。

    他们的山寨距离京中不远,正是靠这样小心翼翼才存活下来。

    两人笑得猥琐,手也不老实起来。

    贾蓉本就生的貌美如花,对于这两个山匪来说无异于看到仙女一般。

    “放肆!你们放开我,我真的是临安郡主。”贾蓉极力挣扎着,她虽会些拳脚,可在两个男人面前就变成了花拳绣脚,全然不够看。

    其中一个山匪贱笑起来,对身边的山匪道:“刀哥,要不咱们哥俩今日开个荤?”

    叫刀哥的山匪上下打量着贾蓉,眼中满是贪婪的邪光,却只能咽了咽口水道:“这女人长得太过貌美,咱们若是先碰了,大哥肯定不高兴。”

    若只是寻常女子也就算了,这女子长得貌美似仙,怎么都得交给大哥享用。

    两人饥渴难耐,却也只得强忍欲望,堵住了贾蓉的嘴,将她一路拖回山寨。

    有一身穿黑衣的影卫从暗处走出,他望了一眼三人的方向,转身离开。

    山脚下有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榕树,男子懒洋洋的倚着树干,一只手轻轻搭在支起的膝盖上,浓密的长睫垂下,风流的眸光半遮半掩。

    地面铺着逶迤的红色衣摆,碧草之上,衣摆如花,平生出几分妖冶之感。

    “少主。”影卫倏然而至,单膝跪地行礼。

    “嗯?怎么了?”声音亦是慵懒至极,还慢悠悠的打了一个哈欠。

    影卫将所见尽数禀告。

    秦俢抬起双眼,嘴角玩味的挑起,“居然碰到了山匪,这姑娘还真是倒霉。”

    “人被带入了山寨,属下可还要击杀?”

    秦俢托着下巴略一沉吟,抬头望向影卫,嘴角弯起一道甚美的弧度,“不要整日总是打打杀杀的,对待女孩子要懂得怜香惜玉。”

    影卫一时不解。

    秦俢起身,拂落了身上的草叶,挑唇道:“山寨中不乏英雄好汉,有他们照顾临安乡君,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温凉要她死,是怕她再伤害顾锦璃,可如今她已自身难保,也算是上天对她的惩罚。

    人不与天争,老天想要惩罚临安乡君,他怎会与老天爷争抢呢。

    不过,他也要想要的东西。

    “乡君府的财物到了何处?”秦俢的声音依旧漫不经心,可在提及财物时,眼中的光明显亮了许多。

    宣亲王对自己这个外孙女可是极尽宠爱,恨不得将天下所有宝贝都搜罗来博她一笑。

    既然这主子都被山寨给绑了,这财物留着也没什么用了,倒是不如给他来开玉颜阁的分店。

    温凉那个重色轻友的心太黑,他也只能自己再生财路了……

第二百零四章 婆媳一心(合一)

    此时的宣亲王正在乡君府中凝眉不展。

    虽然他明知道下葬的只是一个贱婢,可为了让众人相信死的是临安乡君,他还是大办了丧礼。

    因临安乡君是女儿家,是以前来吊唁的都是京中的贵妇小姐,宣亲王从族中找了两个人过来帮衬,他则一面未露。

    众人都知道他疼爱贾蓉,是以只认为他太过神伤,根本无人怀疑。

    他正掐算着车队此时应行到何处,忽有侍卫闯进来,来不及行礼,便急急道:“王爷,不好了,乡君失踪了!”

    “失踪?什么叫失踪?”宣亲王猛地站起身来,双眼如刃。

    侍卫将头埋得极低,不安的回道:“回王爷,乡君说她想……想方便,属下便命婢女跟随。

    可没想到乡君竟打晕了婢女,偷偷逃走了。”

    此事委实怪不得他们,乡君是女子,他们不可能时时跟着。

    就算这次没跑,也定能让她找到机会逃脱。

    “没用的东西!”

    宣亲王推开侍卫,准备亲自去寻,可他前脚刚迈出房门,便又有侍卫急急跑来,脸上满是惧色,“王爷,不好了,乡君的财物都被人劫走了!”

    宣亲王怒沉了口气,冷冷质问道:“是何人如此大胆?”

    侍卫哆哆嗦嗦的摇头,颤声道:“属下不知,他们都蒙着面,而且身手不错,配合默契,也许是专门打劫的山匪。”

    宣亲王虽恼,可此时却也顾不上这些,只吩咐道:“派人守住京中各个城门,一旦发现她的踪影,立刻带她远离京城,绝对不能让她踏入城门一步。

    你再带一队人跟随本王去搜寻乡君踪迹,记得一定要找亲信之人,绝不能被人察觉!”

    宣亲王心急如焚,临安乡君的死讯已经传了出去,若此时她再闹回来,那便是欺君之罪,届时谁都保不了她。

    秦俢回到平阳王府时,温凉正在书房。

    “呦,今日真是难得,竟然能在这见到您的大驾。”这几日温凉恨不得长在顾锦璃身边,他们根本就见不到温凉的人影。

    温凉淡淡扫了他一眼,语气依旧清冷,“事情办好了?”

    “你能不能注意下自己的语气,别把我弄得跟你家墨迹墨踪似的。”秦俢心累,这位爷求人也没有个求人的样子。

    温凉只冷冷看他,面无表情,秦俢瞥他一眼,懒洋洋的坐了下来,“没杀,有人护着她!”

    “谁?”单单一个字,透着凛冽的杀气。

    秦俢一笑,“这些人你可惹不起。”

    眼瞅着温凉眼中的寒气愈重,秦俢也不再逗他,只笑着道:“临安乡君现如今正待在山匪窝中,里面都是穷凶极恶的山匪,这我怎么敢出手呢?”

    温凉怔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里还有山匪的事。

    “所谓人在做天在看,既是老天想这般惩罚她,我们又何必再插手。

    大不了等有遭一日她被救出来,咱们再做掉她就是。”

    秦俢笑盈盈的,即便言语之间便可定他人生死,语气也依旧温柔的如同潋滟的秋水。

    温凉挑了下眉,随即便将此事抛之脑后,不再理会。

    见他拿着纸墨要走,秦俢抬手,拦住他,“你这是干什么去?我帮你做了这么多事,不打算请我吃顿饭?

    听闻灵毓县主厨艺不错,择日不如撞日,我瞧着今日便正好。”

    温凉拨开他的手,语气冷冷,“没空。”

    “你没空?如今你正值新婚,连兵马司都不必去,你告诉我你有什么可忙的!”秦俢不信。

    温凉神情淡漠,随手抬了抬手中的纸墨,清冷的语气中却带着丝丝掩饰不住的愉悦,“作画。”

    “作画?画什么?”认识这么多年,他怎么不知道温凉有作画的习惯。

    温凉抬眸,眼中似装满了锦绣繁华,明亮的晃人。

    “执笔所画,自是心中挚爱。”

    温凉冷冷撂下一句话,拂袖而去,只留下一脸怔愣的秦俢倚门而立,喊出了众人的心声,“成亲了了不起吗,嘚瑟什么啊!”

    锦良院。

    因温凉想要为顾锦璃作一幅画,是以顾锦璃便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半倚在贵妃榻上。

    可这般闲坐实在无趣,顾锦璃便有一搭没一搭的与温凉闲聊起来,“阿凉,临安乡君是真的没了吗?”

    温凉聚精会神的落笔,淡淡道:“不是。”

    “果然如此。”她就说宣亲王那般骄纵临安,怎么会舍得要她的命。

    “虽说有些便宜她了,可想必宣亲王日后也不会再许她回京了。”

    临安执念太深,留她在京中总归是祸害。

    “嗯。她回不来了,因为她被山匪绑走了。”温凉的语气很淡,淡的就像在说太阳东升西落般。

    “她被山匪抓走了?”顾锦璃心下吃惊,不由坐直了身子。

    温凉沉了口气,语气略显无奈,“莫要乱动。”

    “哦……”顾锦璃忙乖乖躺好,心里却仍惊怔不已。

    临安害她多次,这次更是想毒害他们两人,她死不足惜。

    可没想到她竟会落入匪窝,如此结局着实令人唏嘘。

    她虽不至于幸灾乐祸,但对临安也无法心生怜惜,便将此事掀过,不再浪费一丝精力。

    她单手撑头,浅笑看着对面凝眸作画的男子。

    一身蓝衣,像极了窗外的天际,一身风华,宛若九天上的谪仙。

    暖阳之中,清风徐来,微风拂过窗外的芙蓉花,带着花香拂过他的指尖,又吹过她的耳畔。

    微风暖阳,鸟叫虫鸣,静逸而又美好。

    人生有限,她珍惜这些美好尚且不及,又怎分得出精力给那些不相干的人。

    屋内太静太暖,她的上下睫毛开始忍不住纠缠,直至她不知自己何时睡去。

    醒过来时,她人在床上,身上欺压着某位本应作画的谪仙。

    这种情景太过熟悉,顾锦璃下意识往门的方向望去,腰间丝带一松,便听到他略带喑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门窗皆已关好,夫人不必担忧。”

    顾锦璃不甘心的还想再挣扎一番,“那画……”

    话未出口,便被微凉的薄唇封住。

    “锦儿,要专心……”

    他的眸光温柔缱绻,却带着不容人质疑的威压,迫使她的大脑渐渐空白,所装所有,皆他一人。

    房门紧闭,如意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仰天发呆,福儿则坐在她身边大口大口的吃着点心。

    “哎……”如意长叹一身,觉得这般的生活真是无聊至极。

    以前沈小姐几人时常来找小姐玩乐,她们几个小丫鬟也能凑成一副牌。

    可现在小姐整日和姑爷闭门不出,也不知道两人在做些什么。

    “福儿,你说小姐他们正在做什么啊,天天两个人一起玩有意思吗?”

    福儿没什么反应,树上的墨迹却险些从上面栽下去。

    这小丫鬟可真敢说,主子他们现在做的事只能两个人玩好不好,可别吓人了。

    锦良院内一派岁月静好,可有些人心里就不那么舒坦了。

    之前一众御史紧咬着傅冽一事不放,可现在傅冽成了天底下顶可怜的男子,他伤赵楚也变成了情有可原。

    他们自然不敢再接人伤疤,恰好平阳王府三公子养外室一事被揭露出来,温二老爷在早朝上差点被御史围攻而死。

    养外室不是光彩事,更何况温旭年纪轻轻便养了外室,以后还有谁敢把女儿嫁给他。

    二房便编出了一个感人肺腑的故事,说是温旭对这女子有救命之恩,但她自知配不上温旭,才以身相许甘愿做外室。

    温二老爷得知此事,立刻抬这名女子为贵妾,也算给了这女子一个交代。

    二房扯了一块遮羞布,至于有没有人信就不得而知了。

    而此时最为揪心的非宣亲王莫数,贾蓉仿若凭空失踪了一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宣亲王率侍卫搜寻了一圈也未找到贾蓉的身影,随着时间的流逝,宣亲王越来越心慌,却更加不敢声张,只得加派人手暗中搜寻。

    他却不知,贾蓉此时正躺在只铺着一条破被的硬板床上,双眼空洞无光,死气沉沉。

    她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撕的七零八落,裸露在外的肌肤隐现青痕,嘴角还挂着伤。

    以前她最大的苦恼大概就是没得到她看上的东西,可现在她才彻底体会到何谓地狱。

    房门被人踹开,门外传来男人猥琐的笑骂声,还有不堪入耳的荤话。

    房门关上,一留着络腮胡,脸上挂着数道伤疤的男人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

    看着躺在床上的贾蓉,男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令人作呕的黄牙。

    “美人,等急了吧,大爷我这就来宠爱你!”

    男人欺身而至,一股浓浓的酒臭气扑面而来。

    贾蓉厌恶憎恨,可更多的是恐惧。

    她以前从不知何谓惧怕,就算对陛下她也有恃无恐,可她现在却深深畏惧着这个山匪头目。

    她挣扎过,辱骂撕打过,可得到的是一顿拳打脚踢,还有根本无法阻拦的欺凌。

    每次只要她一抵抗,他便拳脚相向。

    挨了几顿打后,她便再也不敢反抗了,只能犹如提线布偶般由他为所欲为。

    她的乖顺让匪老大十分满意,这女人虽美,就是性子太暴,欠收拾。

    收拾几顿后,她就从母老虎变成了小绵羊,乖乖听话。

    贾蓉不敢乱动,直到匪老大睡去,她才敢无声的抽噎。

    曾几何时她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便是王公贵胄也要卖她面子,可她现在却不得不屈服一个丑陋肮脏的山匪。

    一想到顾锦璃此时正与温凉郎情妾意,她却沦落至此,她心中便充满了怨恨,恨不得让顾锦璃也遭受她的痛苦。

    她越想越恨,越想越委屈,哭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却不慎吵醒了匪老大。

    他起身便不由分说的给了贾蓉一巴掌,“妈的,你哭什么,你男人还没死,号什么丧!

    跟了老子算你命好,你再敢哭哭啼啼不情不愿,老子就让你和那些娘们一样伺候我兄弟们去!”

    贾蓉一听更是怕了,忙擦干眼泪不敢再言语。

    她虽听话的不再啜泣,可脸上的表情却是掩不住的委屈。

    匪老大喝了不少酒,酒劲上头,心里骤然涌起怒火,抬脚便将贾蓉从床上踢了下去。

    “妈的,真是给你好脸色了,不愿在床上待着,就给老子滚到地上趴着去!”

    匪老大骂骂咧咧的好一会儿,困意渐涌,才翻身睡了,毫无怜香惜玉之心。

    贾蓉蜷缩着身体缩在角落里,眼泪滚滚落下,却不敢再发出声音。

    惊惧和惶恐代替了仇恨,逐渐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绪。

    外祖父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她,什么时候才能来救她,这种日子她真的忍受不了了。

    ……

    清晨,顾锦璃起身梳妆,她每日都与平阳王妃一同去蒋氏的院子请安。

    平阳王和温凉都认为没这个必要,觉得与其去给蒋氏请安,倒是不如再多睡片刻。

    但平阳王妃与顾锦璃的想法是一致的,他们虽不用将蒋氏放在心上,但也不至于为了一点小事落人话柄。

    婆媳二人挽着手漫步在沐浴朝阳的庭院中,平阳王妃温婉雍容,顾锦璃清华明媚,两人亲近的宛若母女,引来府中不少人的侧目。

    平王妃嘴角噙笑,低低问道:“温旭的事情你可听说了?”

    顾锦璃点点头,语气不明,“三弟与那女子的故事甚是感人。”

    两人心领神会,平阳王妃勾唇浅笑,悠悠道:“你二婶很看重她腹中的孩儿,毕竟王府长孙是个荣耀。

    不过她终究是妾,不配与你来往,能避则避。”

    妯娌多年,她最是清楚这个二弟妹的脾性,她为的不是血脉情深,而是想把这孩子做为一个筹码,焉知她会用这筹码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母妃放心,儿媳明白。”

    平阳王妃颔首笑笑,这孩子聪明机灵,一点都不让人费心。

    蒋氏和温二夫人最近本就在为外面的事情伤神,一看见她们这婆媳情深的模样就更觉得刺目。

    而最窝火的是,这两人每日晨昏定省从无缺迟,让她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温二夫人笑盈盈的看着平阳王妃两人,热络的道:“大嫂如今娶了儿媳,感觉像多了个女儿般,真是让人羡慕。”

    “是啊,锦儿这孩子聪慧懂事,倒是比凉儿两个更贴心,也让我体会到了有女儿的好处。”平阳王妃拍着顾锦璃的手,笑得慈爱温柔。

    蒋氏冷眼看着,心里却不大舒服。

    往日里平阳王妃一个就够难缠的了,如今她们婆心一心,倒是更棘手了。

    好在顾家门第低,算是一点安慰。

    丫鬟挑开帘子,温合宜和方华迈步进来,两人依次给众人行礼。

    温合宜坐到温二夫人身边,弯唇笑着道:“我今日起的早了些,便去小厨房煮了七珍茶,只合宜手艺粗陋,不知道大伯母和大嫂可能喝的惯。”

    看见温合宜,蒋氏那素日刻薄的眼中也有了些许慈爱的笑意,“哪会粗陋,合宜精通厨艺,做的七珍茶最是香甜不过。”

    温合宜莞尔一笑,娇声道:“祖母谬赞了,合宜那点手艺哪里算得上精通,只不过七珍茶做的还算有些味道。

    大伯母,大嫂,你们也来尝尝可好?”

    两人没有理由拒绝,便笑着应下。

    婢女捧着汤盅走进来,依次为蒋氏和平阳王妃几人盛茶。

    这七珍茶是用糯米、红枣等原料炒制而成,汤盅一打开,顿时满室香甜,让人不由胃口大开。

    顾锦璃接过杯盏,茶色金黄,红枣和糯米的甜香扑了满鼻,她却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眉。

    她作势抿茶,抬眸扫向屋内众人,蒋氏几人皆捧着茶盏喝的津津有味。

    她侧眸看了平阳王妃一眼,轻轻眨了两下眼睛。

    平阳王妃会意,假装抿了一口,便随手放下,擦着唇道:“味道委实不错,只可惜我素日不大吃甜,有些不习惯。”

    温合宜见顾锦璃也未动,便柔声问道:“大嫂可是也喝不习惯?”

    她弯唇笑着,清秀的面容上溢满了温柔,宛若娇花,语气中却又带着点点失落,“我还以为我们这般年纪的女孩都喜欢吃甜,所以特意给大嫂做的……”

    蒋氏一听顿时沉下了脸色,不悦的叱道:“这是合宜特意为你做的,不管你喜不喜欢,总不该辜负合宜的一番心意。”

    “祖母,此事都怪合宜没打听好大嫂的喜好,不能怪大嫂的。”温合宜忙为顾锦璃辩解着,随即有些歉意的道:“大嫂,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饭菜?以后我再给大嫂做。”

    “哼!”蒋氏冷哼一声,将茶盏往桌上重重一落,冷冷道:“做什么!人家都没拿你这个妹妹当回事,你呦何必上赶着讨好她!

    合宜虽是二房的小姐,却也是你的小姑,你就这么不拿二房当回事?”

    蒋氏扣了一顶大帽子下来,顾锦璃若是不喝,便是不亲小姑,传出去也会说大房仗势欺人。

    温合宜被蒋氏说的有些伤心,抿着嘴角垂眸不语。

    平阳王妃皱了皱眉,正要说话,却见顾锦璃将杯盏轻轻放下,嘴角噙着清浅的笑意,淡然道:“祖母说的哪里话,我怎么会嫌弃大妹妹。

    只是我近日胃口不佳,正在吃药,大夫嘱咐我不宜吃黏食。

    糯米性黏,也不知是否能吃。”

    “那还是要听大夫的话,毕竟身子要紧。”平阳王妃连忙道。

    顾锦璃弯唇笑笑,扫了一眼屋内众人,轻声道:“不过今日正是我复诊的日子,不如请大夫过来为我诊脉,若是我身子好了,也免得浪费大妹妹的一番苦心。”顾锦璃眸色温柔,笑意涔涔的望向温合宜。

    平阳王妃眸光暗转,明白了顾锦璃的意思,笑着颔首道:“如此也好,唤大夫来看看,我也可安心。

    你这孩子也是,身子不舒服怎的也不与我说,反倒是让人惦记。”

    顾锦璃歉意垂眸,低低道:“母妃别担心,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就是药还没停,所以吃东西有些忌口而已。”

    “正好今日复诊,便唤大夫来寿瑞堂吧,若你身子大好了,正好可以尝尝合宜的手艺。

    我虽不大吃甜食,但这味道委实不错,也莫要辜负了你大妹妹的苦心。”

    婆媳两人一唱一和,仿若没有察觉到屋内静默怪异的气氛。

    顾锦璃转身望向如意,正想让她去唤大夫,温二夫人突然开口道:“大嫂,锦儿的身子不好,该多歇歇才对。

    锦儿对母亲是一番孝心,母亲对锦儿又何尝不是慈爱怜惜,这样可是要让母亲心疼的。”

    蒋氏抿抿嘴角,脸色不大好看,只敷衍的“嗯”了一声。

    “多谢母亲关心,但我觉得还是先找大夫来看看吧,若是锦儿身子大好了,也就没什么影响了。”平阳王妃笑盈盈的道。

    温合宜神情如常,只双手不由自主的捏起了手帕。

    温二夫人也不好再多说,脸上的笑有些僵。

    最后还是蒋氏打了一个哈欠,有些疲乏的道:“昨夜没大睡好,现在有些乏了,你们都各自退下吧。”

    温二夫人如蒙大赦,忙起身福礼。

    见平阳王妃和顾锦璃未动,便笑着道:“大嫂,锦儿,今日天气不错,咱们不如同去花园走走,待大夫来了,再让他给锦儿瞧瞧。”

    平阳王妃幽幽勾唇,眸色莫名,摇了摇头道:“今日先不了,我和锦儿约好要出去买些东西,顺路便去医馆看了。”

    “也好。”

    一行人离开寿瑞堂,望着平阳王妃和顾锦璃离开的背影,温合宜脸上的僵意淡了些,轻轻的念叨了一句,“大伯母和大嫂的感情可真好,想来应是十分满意大嫂这个儿媳。”

    温二夫人也不由感叹道:“是啊,大嫂性情温婉,是个最好相处不过的人。只是没想到凉儿竟自己定下了婚事,不然那日盛世之景便该属于我们华儿了。”

    “姑母,表妹,我还要给母亲写平安信,就先回去了。”

    温二夫人笑了笑,颔首道:“去吧。”

    方华福了一礼,转身离开。

    她暗暗皱眉,总觉得姑母和表妹哪里似有奇怪,可一时却又说不上来。

    王府虽好,但她住的不大习惯,还是择日回方家吧。

    ……

    平阳王妃和顾锦璃踏上马车,马车缓缓驶动,平阳王妃才压低了声音开口问道:“锦儿,今日那茶可是有什么不对?”

    顾锦璃点了点头,眸色有些凉,“那茶中掺了柿子蒂。”

    “柿子蒂?”平阳王妃神色疑惑,“这柿子蒂可有何不妥?”

    “柿子蒂性寒凉,多食不易有孕。”

    顾锦璃的语气轻轻淡淡,平阳王妃却勃然大怒,“她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行事!”

    “母妃勿恼,所幸咱们发现的早,没有让她们得逞。

    只是我没想到,为了让我服下柿子蒂,二婶竟是连自己的女儿都能舍得。”

    虽说柿子蒂不像麝香藏红花药性那么强,服用过后也只能在一段时间避孕,可但凡是药都有风险。

    若是她的娘亲,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绝不会让她冒险。

    二房行事,还真是可怕。

    平阳王妃怒意难平,她素日喜怒不形于色,可此番当真动了怒气。

    他们不过才成亲几日,他们便这般算计,日后留在京中,这些人还指不定想出什么毒计。

    只可惜凉儿的身份不能离开京城,不然他们一家回南阳城去也是不错。

    见平阳王妃满脸愠怒,顾锦璃想了想,开口道:“母妃,你不用担心我,其实……我懂医术。”

    顾锦璃将自己会医术的事情尽数告知给了平阳王妃,就连玉颜阁的事情也没有丝毫隐瞒。

    她们是一家人,不应该藏着这些秘密。

    平阳王妃惊愕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她当初夸赞那位晋神医时,宋大夫人用那种眼神看她,还说什么日后她就会知晓。

    原来宋老尚书的救命恩人竟然是温凉的的媳妇。

    她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顾锦璃,眸中带着复杂的颜色,“这还真是缘分,果然是一家人……”

    “母妃,您说什么?”顾锦璃没听清。

    “没什么,没什么。”平阳王妃摇头笑了起来。

    或许这便是天意吧。

    平阳王妃越发觉得温凉的眼光真是好,娶个媳妇漂亮聪明也就算了,结果不但有一手好医术,还会赚钱养家,凉儿可真是捡到宝了。

    “你今日放过她们,可是不想让她们怀疑你会医术的事?”

    顾锦璃浅笑颔首,“柿子蒂不算剧毒,届时就算被大夫发现,她们也可以说是无意间混进去的。

    更何况二婶她们都喝了,我们也没办法揪着不放。

    她们不知我会医术,以后想来还会找机会行事,我们不如再等等,待证据确凿再将她们一网打尽。”

    平阳王妃闻后不由失笑,拍着顾锦璃的手道:“你和凉儿都是聪明孩子,知道防人是好事,不过也不必一再退让。

    我们与二房的关系本就势同水火,闹僵是早晚的事,你们只要别让自己委屈就好。”

    顾锦璃心中动容,顾老夫人每次都只知道让她息事宁人,而平阳王妃最先考虑的却是她的感受。

    “好,我知道了母妃,我不会让自己和阿凉受委屈的。”顾锦璃没有客套,而是乖巧应下。

    平阳王妃见她如此,心情愈好,嘴角也舒展开来。

    两人迈进玉颜阁时,正巧承恩侯夫人几位也在。

    宋大夫人最先打趣道:“我说王妃今日怎么舍得出府,原是带着儿媳向我们显摆来了。”

    平阳王妃瞄她一眼,悠悠然勾起嘴角,“往日我们不出府,怕的就是让人眼馋,毕竟像锦儿这般讨人喜欢的儿媳妇就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凉儿娶了个媳妇,我却是多了个女儿,别提有多贴心了。”

    承恩侯夫人和姜夫人都有女儿,两人倒还好,宋大夫人却是真酸了,心里不由将宋达狠狠骂了一通。

    说到底还是儿子不争气,若是也给她娶回一个讨人喜欢的儿媳,她还用在这受气嘛!

    玉颜阁内还有其他的夫人小姐,她们本以为平阳王妃应不大喜欢顾锦璃才是,可没想到两人亲亲热热竟宛若母女一般。

    而且平阳往王妃话里话外都是对顾锦璃的夸赞,再看着顾锦璃那更盛以往的美貌,她们的心里也不由泛起了酸意。

    还真是什么好事都让她赶上了啊!

    见她们吵嘴,顾锦璃忙抿唇笑道:“母妃,玉颜阁最近又新出了一款面膜,您和几位夫人不妨去雅间一同试试?”

    早在玉颜阁开业前,她们就用过不少东西,每个人都尝到了甜头,一听有新面膜,自是跃跃欲试。

    几位美妇人移步二楼雅间,顾锦璃则去了后院寻那几个多日未见的好友。

    玉颜阁有个小院子,平时多用来晒晒花瓣,此时宋碧涵几人却围坐在柳树的树荫下,吃着冰镇的水果,喝着颜色澄碧的绿豆汤,好不惬意。

    一看见顾锦璃,几人皆是一怔,宋碧涵跳起来跑到顾锦璃身边,不可置信的道:“锦儿?温凉居然舍得放你出来!”

    顾锦璃瞪她一眼,清亮如昔的双眸多了丝丝她自己都尚未察觉魅意。

    这一瞪眸若秋水,脉脉含情,看的几人都不由愣住了。

    顾锦璃虽挽起了长发,但打扮的依旧素净,身着一条淡蓝色的轻纱长裙,头戴一支芙蓉白玉簪,可她整个人就是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柔媚。

    举手投足,都要美的更胜以往。

    顾锦璃没察觉到她们的异常,只扫了一眼绿茵下的果盘,冷哼一声道:“前两日还有人写信说想我,可我看你们这小生活分明很是滋润啊。”

    顾锦璃有些小小的嫉妒,最近温凉整日黏着她,她几乎是寸步难行,虽说生活是甜蜜幸福的,可她偶尔也想出来与好友玩乐。

    沈妩几人相视一笑,尴尬笑笑,姜悦忙将手中的西瓜啃完,擦擦嘴角道:“锦儿你快来坐,没有你我们无聊的很呢!”

    宋碧涵连连点头,“谁说不是呢!没有你在,我们就连点心吃的都不香了。”

    顾锦璃挑眉,似笑非笑,“点心不香不是因为我不在,而是因为不是我做的吧?”

    宋碧涵嘿嘿一笑,拉着顾锦璃坐下来,“你就别挑我们了,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

    谁让你沉浸在温凉的美色中,早早成婚的,不然你不也可以随意出来玩嘛!”

    “好啊,你敢笑我。”

    顾锦璃伸手去挠宋碧涵的痒,姜悦怕她控不住宋碧涵,忙上前帮忙。

    几人笑闹成一团,欢声笑语飘了满园,伴着惠风融进暖阳,化作遍地碎金。

    婆媳两人各自享受着与朋友在一起的欢乐,可平阳王府中却是乌云密布。

    温凉等了许久也没见顾锦璃回来,心中越发不耐。

    他只以为是蒋氏为难顾锦璃,才耽误了她回来,便沉冷着一张脸,裹杂冷风前往寿瑞堂。

    可没想到在半路上与脸色同样阴沉的平阳王迎面遇上。

    两人的脚步顿了顿。

    “母妃她……”

    “锦儿她……”

    两人齐齐开口,又齐齐默声。

    合着又一个找不到媳妇的!

    “父王,温凉,你们在这做什么呢?”温阳远远便看见这两人脸色沉冷,似在商讨什么大事,便立刻跑了过来。

    平阳王扫他一眼,冷冷问道:“可看见你母妃了?”

    “我听小厮说,母妃和大嫂一起出门了,想来应是出去逛街了吧!”女人出门无外乎就是买买买。

    平阳王和温凉相视一眼,眸色皆有不快。

    原来是被你(您)媳妇儿拐走的!

    温阳看的一脸莫名,父王和温凉的脸色怎么越发难看了?

    他脑中灵光一闪,忍不住笑出声来,“我知道了!定是母妃和大嫂没告诉你们就出门了,害的你们找不到人了是吧?

    哈哈哈哈,看来你们在母妃大嫂心中也没什么地位呀!”

    平阳王和温凉再度相视一眼。

    “父王,温阳自回京以后过得颇为懒散,荒废了武功,父王既是难得回来,不妨指点他一番。”

    平阳王点点头,赞同道:“确该如此。”

    温阳有点懵,反驳道:“温凉,你可别睁眼说瞎话,我明明每日都有习武的。

    再说了我一直在父王身边,反倒是你难得见父王一面,父王该指点你才对啊!”

    平阳王却是不由分说的扯住温阳的衣领,将他一路拖到了习武场。

    温凉则慢悠悠的跟在后面,怡然自得的看着平阳王用那沙包般大小的拳头将温阳狠狠“指点”了一番。

    “父王的身手比起当年更为精进。”温凉由衷赞道。

    平阳王却摇了摇头,“还是老了,不然这小子早趴下了。”

    温阳趴在地上不想动,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人站在一处你捧我谦,心里充满了怨恨。

    待母妃和大嫂回来,他一定会告状的!

    京中在波澜之后又恢复了平和,生活又一如往昔,变得缓慢而平静。

    因着三位皇子的婚事临近,是以兵马司严阵以待,城中那些小偷小摸、闲汉醉鬼也都不敢出来惹事,城中治安好到足以夜不闭户。

    可百姓的生活却也因此变得索然无味起来,幸好英国公世子又为大家带来了不少欢乐。

    一日,英国公世子在酒楼与友人把酒言欢,一不小心喝多了些。

    恰逢京中修缮水道,结果这英国公世子竟一不小心掉进了水道中,被人拉出来时简直是惨不忍睹。

    地下水道皆是淤泥粪水,英国公世子出来时便昏过去了,也不知是呛的还是熏的。

    英国公世子此举简直是牺牲了自己,成全了京中百姓,为京中百姓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快乐。

    英国公却气得恨不得抽他一顿,他英国公府还从未出过这般丢人之事,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以后怕是所有人都知道堂堂英国公世子掉进过脏水道!

    英国公世子心中委屈不已,因为他清楚记得他是被人踹进去的。

    可他不敢说,因为他心里已有约莫,怕是温凉大婚时,他找人泼温凉粪水的事被发现了,这分明是温凉在报复他。

    父亲最近对他已经十分不满了,若是再让父亲知晓此事,怕会对他更加失望。

    英国公世子羞怒交加,火气上涌,一下子病倒了。

    蒋欣阮更是气得伏在床上大哭起来,她与傅决的婚期临近,没想到却是闹出这么一档子事来,害的她变成了所有人的笑谈。

    哥哥重伤半死不活,她在府中的地位本就不如以往,

    她好不容易嫁给了表哥,成了郡王妃,谁曾想未等过门就出了这样一桩丢人事。

    几个堂姐堂妹纷纷来笑话羞辱她不说,论位份她本就比两位王妃低,现如今未等出嫁,竟又落了话柄。

    蒋欣阮神色恹恹,全无临近婚期的喜意。

    御花园中,鲜花繁盛,姹紫嫣红,蒋贵妃容颜娇美,只脸色却甚是难看。

    “贵妃,我听闻蒋世子掉进了水道中,他人没事吧?

    可别摔断了手脚,影响了五殿下的大婚啊。”丽妃抿轻笑,面若海棠。

    见蒋贵妃气得身子隐隐发抖,却半晌没说出话来,丽妃嘴角笑意更深,幽幽道:“这园中的花开的正好,芳香四溢,贵妃不妨给蒋世子送去些,也免得蒋世子心中郁郁。”

    丽妃说完,转身欲走。

    蒋贵妃回过神来,牵起一抹不冷不热的笑,“在这宫里,我最服的还要数丽妃。”

    丽妃顿足回眸,不解其意。

    蒋贵妃抬手挽起耳边的一缕碎发,不徐不疾的道:“三殿下自小懂事,只可惜六殿下年少轻狂了些,也不知惹了多少麻烦。

    最近更是被全天下人都知道他头上染绿,以后怕是难找好人家的女儿了。可丽妃不但不发愁,还有闲心与我聊天,丽妃的心胸着实令本宫佩服。”

    丽妃转过身,目光冷冷的看着蒋贵妃,警告道:“你少胡言乱语,冽儿与那董明珠没有半分关系,你若再敢污蔑冽儿,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丽妃最庆幸的就是她尚未到董府提亲,尚可遮掩一二。

    “丽妃何必羞恼,董明珠没看上六殿下是她眼光不好。”话锋一转,她又幽幽道:“不过,此事倒也不能完全怪董小姐,毕竟六殿下向来不近女色,自是难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看着蒋贵妃眼中的讥讽,丽妃反是收敛怒容,只挽了挽袖子,淡淡道:“蒋柔,是不是我好些年没动手,你忘了我年轻时是什么脾气了吧?”

    蒋贵妃嘴角笑意一僵。

    年轻时的丽妃脾气与傅冽一般无二,一言不和就动手,且生起气来也不管对方是男是女,挽袖便打。

    想到这些,蒋贵妃心生了一丝怯意,脚步不由往后退了退。

    丽妃勾起嘴角,冷笑道:“怕了?晚了!”

    一时间,御花园内轻纱与花瓣翻飞,尖叫与鸟虫齐鸣,热闹的毫不辜负这盛夏之景。

    ------题外话------

    宝贝儿们,明天晚上十点浮梦会上限免,所以明天的章节大家等到晚上十点以后再看吧,省点是点呀,么么哒……

第二百零五章 关系(合一)

    乾坤殿中。

    建明帝与平阳王相对而坐,两人一人执黑子,一人执白字,两方之势在棋盘之上厮杀角逐。

    最终还是建明帝棋高一招,将平阳王的黑子分食殆尽。

    建明帝将手中的棋子往棋篓里一丢,懒洋洋的往后一倚,略带得意的道:“与你下棋着实无趣,毫无悬念。”

    平阳王皱了下眉,建明帝见状忙道:“不过你的棋艺比起多年前真是高了不少,再过个三四十年,没准你就能比得过朕了。”

    平阳王扫他一眼,“臣的棋艺的确有些长进,不知道陛下的武艺练得如何了?

    今日天朗气清,陛下不如赐教一番。”

    建明帝的脸色变了变,咳了一声,道:“改日吧,这两日朕染了风寒,尚未痊愈。”

    平阳王没说话,只扬扬嘴角,脸上的挂着不屑的冷笑。

    “你可别以为朕怕了你啊,朕只是最近时身子不好,待朕康复定打得你心服口服。”

    “嗯。”平阳王颔首应了一声,面无表情的道:“臣自然相信陛下,就是不知道陛下的风寒在臣离京之前能不能康复了。”

    建明帝脸上有些烫,便清了清嗓,板着脸说起了正事,“难得回来,便多待些日子再走吧。

    再过两月便是朕的寿宴,届时周边几国皆会派使臣前来,正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的好时候。”

    平阳王斜了他一眼,语气平平,“陛下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一人便足以震慑他们。”

    建明帝心口一咽,不悦的眯起了眼睛。

    这温冀真是越发胆大了,别以为帮他养了几年儿子,他就不会收拾他了!

    “杀鸡焉用宰牛刀,朕是一国之君,岂能随便展露实力。”见平阳王毫不动心,建明帝又道:“南阳城不若京中繁华,就算你不愿留,但王妃未必不喜欢京中。

    她为了照顾你,已多年未回京,此番回来,自是想和好友多待些时日。”

    平阳王眸光微动,最近平阳王妃的确经常出门,且每次出门回来都十分开怀。

    见他神色松动,建明帝幽幽勾起嘴角。

    温冀这个家伙就是一头倔驴,他若不想动,你用鞭子抽他都没用。

    而这头倔驴只喜欢胡萝卜,而这胡萝卜就是平阳王妃。

    堂堂平阳王,却被一个女人管得服服帖帖,真是丢脸啊。

    “陛下!陛下啊!”

    陈总管脚步匆匆的小跑进殿,建明帝已经见怪不怪,扶额叹声道:“说吧,这次又是老几?”

    儿子多了真是没用,加起来都不如玉华一个。

    “回陛下,不是几位殿下,是贵妃娘娘和丽妃娘娘啊!”

    “知道了。”建明帝兴致寥寥。

    她们两个天天吵,有什么可在意的,总不能也像老五和老六似的打起来了吧。

    见陈总管的脸色诡异的难看,建明帝不由坐直了身子,“怎么,难道她们打起来了?”

    陈总管苦着脸点头,这两位娘娘打得那叫一个凶啊,若非贵妃娘娘带的人多,估计都要破相了。

    建明帝抽了抽嘴角,只觉心累,很想装作不知情,却听陈总管又道:“皇后娘娘听闻此事也赶了过去,好像也被冲撞了……”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建明帝跳起身,匆匆道:“朕先去御花园看看,改日再召你!”

    看着建明帝匆忙的背影,平阳王若有所思。

    他本来明明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怎么突然就变了态度?

    难道是因为沈皇后……

    平阳王略感惊讶,因为帝后不和之事他早就知晓,甚至可以说两人对彼此是深深的嫌弃。

    不过现在看来,却不尽然。

    他微不可察的扬了扬嘴角,他把卿瑶当做亲妹妹,也把陛下当做真正的好友。

    虽然注定放不下,但惩罚自己这么多年,也足够了。

    这么多年了,他不希望陛下总是孤单一人。

    ……

    此时的御花园乱做一团,沈皇后听闻蒋贵妃和丽妃在御花园中大打出手,当即便带人赶了过去。

    蒋贵妃身边宫女加内侍共有近十人,可他们无一例外都挂着伤,特别是蒋贵妃,发上的簪子步摇早就甩飞了,发髻凌乱的倒在一侧,脸上有两处淤青,嘴角还带着血。

    丽妃那边只有她和两个婢女,两个婢女伤的重些,丽妃的脖子上被抓出了一条血痕,发髻也歪了,但脸上倒是没有什么伤。

    蒋贵妃伤的虽重,但火气也起来了,大有要同归于尽之势。

    两方打的难舍难分,就算沈皇后来了也全然无视。

    沈皇后命人将她们分开,可结果却反被搅到了一起。

    沈皇后怒不可遏,后宫嫔妃在御花园中大打出手,置皇家颜面于何地!

    “真是没有规矩!”沈皇后一时气怒,想上前将两人分开。

    可两人正在气头上,也不管是谁,抬手便挥。

    沈皇后被她们推倒在地。

    “皇后娘娘!”凤鸾宫的婢女们惊呼一声。

    蒋贵妃和丽妃这才顿下动作。

    宫婢们将沈皇后搀扶起来,沈皇后心口怒沉,目光冰冷锐利,威压凌人,“打啊!继续打!本宫看你们能打到什么时候!”

    蒋贵妃和丽妃对望一眼,两人目露凶光,谁都不服气。

    “堂堂皇妃居然在御花园大打出手,你们是刚进宫不懂事的秀女吗?

    你们的儿子马上都要娶亲了,你们却在这寻讯滋事,本宫都替你们觉得丢人!”

    “皇后娘娘,是丽妃先动手的,臣妾是无辜的,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蒋贵妃眼眶含泪,身子因愤怒而隐隐发颤。

    丽妃把垂落额前的长发往后一拨,冷笑道:“你怎么不说我为什么动手?后宫妃嫔这么多,我怎么不打别人,单打你呢?还不是因为你欠揍!”

    “潘蕊儿,我跟你没完!”

    “来啊!老娘怕你?”

    两人一言不合,又有要打起来的架势,若非建明帝赶到,沈皇后都要叫侍卫过来帮忙了。

    “陛下!”

    蒋贵妃和丽妃一改凶狠,两人都委屈的扑向了建明帝。

    建明帝却谁都没理,径自走到沈皇后身边,拧着眉冷冷道:“受伤了吗?”

    “啊?”沈皇后一愣。

    建明帝见她不说话,心口涌起一丝无名怒火,“朕问你,受伤了吗?”

    沈皇后觉得建明帝有点奇怪,抿着嘴没说话,还是凤鸾宫的婢女回道:“皇后娘娘的掌心擦伤了。”

    建明帝一把扯过沈皇后的手腕,翻过她的掌心。

    柔嫩洁白的掌心被石子擦出了几道血痕,还有些细小的沙粒卡在了伤口里面。

    他眉头顿时皱起,沉着脸叱道:“自己受伤了不知道吗?你没有痛觉吗?

    小孩子伤到了都知道痛,你就这么忍着?”

    建明帝的心情似乎很差,他不由分说拉扯沈皇后的手腕便走,一边冷声吩咐,“去唤御医,命御医来凤鸾宫给皇后诊治!”

    沈皇后不明所以,被建明帝怒气冲冲的扯走,留下蒋贵妃和丽妃面面相觑。

    见建明帝拉着沈皇后走了,她们突然就没有了争执的心思。

    陛下不是不喜欢皇后吗,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般亲密了?

    沈皇后一路上都没说什么,直到到了凤鸾宫,沈皇后才望了建明帝一眼,淡淡道:“臣妾明白陛下的意思,您是怕贵妃和丽妃纠缠您,才借臣妾为由回避。

    但其实大可不必,她们有错,臣妾身为皇后有权处置她们,不会给陛下添麻烦的。”

    建明帝:“……”

    凤鸾宫内一时静默无声。

    沈皇后目光淡然的望着建明帝,眸色没有丝毫波动。

    建明帝有些恼,还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他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替她着急?

    他蹙眉思忖了一下,才理清了思绪。

    皇后乃一国之母,地位尊崇,若是传出沈皇后被妃子所伤,众臣百姓一定下意识以为他宠妾灭妻,到时候徒添麻烦。

    再者说,再过几日便是老二他们几个大婚,尚需要皇后主持,若她受伤可怎么办。

    建明帝点了点头,被自己说服了,只蹙眉看着沈皇后,语气也是淡淡,“朕堂堂一国之君,岂会怕两个女子撒泼。

    只不过见你身为皇后,却是这般蠢笨,一时难免替你着急了些。”

    沈皇后眉头挑了挑。

    她蠢笨?也不知道是谁连宫规都记不完整。

    “陛下说的是,臣妾记得了。”沈皇后语气冷凉,强压怒火。

    她之所以摔伤,还不是因为他那两个不省心的妃子,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御医匆匆赶来凤鸾宫,为沈皇后清洗了伤口,又抹上了药膏。

    建明帝看了一会儿,见无甚大碍,找个借口便溜了。

    一想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建明帝的脸面就有些发热,好好的心情更是被搅成了一团乱麻。

    他只是不想平添麻烦,可不是因为关心她。

    这世间女子便是死绝了,他都绝对不会喜欢沈心兰这种冰块脸,但愿沈心兰别会错了他的意。

    他在御花园里来回踱步,可满园景色却无法抑制他的羞恼。

    他突然顿下脚步,脸色阴沉如墨,冷冷道:“小陈子,去永安宫和钟粹宫传旨,就说她们今日失仪,禁足半月,傅凛和傅决的婚事无需她们出面了!”

    追根究底,他今日丢脸都是她们害的。

    他不痛快,她们也别想好过。

    陈总管传旨之后,丽妃火爆脾气上来了,气得险些把钟粹宫的房顶掀开。

    蒋贵妃虽没那么强大的破坏力,但也是忿忿难平。

    可她最担心的还是建明帝对沈皇后的在意,她绝对没看错,陛下对沈皇后的那种关切是发自内心的。

    她绝对不能给沈皇后成为她敌人的机会。

    看来选秀一事该提上日程了……

    ……

    自从温凉娶亲后,平阳王妃感受到了有女儿的好处。

    平时她想去买个胭脂水粉,衣裳首饰都只能一个人去,连个帮她参谋的都没有。

    如今有顾锦璃陪着,平阳王妃大有一解多年遗憾之意,不过数日便与顾锦璃逛遍了城中各家铺子。

    且平阳王妃出手阔绰,但凡顾锦璃目光扫过的东西,全部打包买起来,以至于顾锦璃心有余悸,进店之后眼睛都不敢乱瞟。

    可即便如此,也没挡住平阳王妃买买买的脚步。

    顾锦璃自己不选,她便自己看,但凡觉得适合顾锦璃的,便全部买下。

    这般宠媳妇的方式迅速传遍了京中,惹人艳羡的同时,却也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最后还是宋大夫人来找平阳王妃,委外的告诉她整个京城都知道她们婆媳情深了,让她以后偷偷的宠。

    婆媳关系本就是千古难题,不为难儿媳的婆婆就已经算是世上最好的婆婆了。

    可平阳王妃此举却是让本就复杂的婆媳关系变得更加恶化,一众小媳妇看到了“人家婆婆”,自是难免拿来与自家婆婆相比,再这样下去估计要引发大面积的家庭矛盾了。

    平阳王妃没想过这么多,一听宋大夫人如此说,便只好强压下消费的欲望。

    这都什么事啊,她宠自家儿媳碍着她们什么了!

    其实平阳王府也出现了比较严重的家庭矛盾,而且首当其冲受到伤害的就是温阳。

    平阳王与温凉近日来心情都不怎么好。

    平阳王本想陪着平阳王妃多在京中逛逛,温凉也想趁新婚休沐这一月与顾锦璃多多缠绵,可这婆媳两人常常去寿瑞堂请安之后,便携手出去逛街,且一逛便是大半日。

    两人在府中无所事事,心情又不好,便只能用温阳撒气。

    温阳甚至萌生出了离家出走的念头,好在平阳王妃和顾锦璃近日不敢再出门“炫耀”,温阳才得以喘息。

    平阳王府恢宏大气,不若承恩侯府那般精致秀丽,但温凉为了能让顾锦璃住的舒心,着实费了一番心力。

    听说女子爱花,温凉便在锦良院院里院外种遍了花卉,确保一年四季,花开不落。

    他又特意从府中的月影湖开辟了渠道,引了流水入院,潺潺清水萦绕后院假山而流,里面植了各色芙蕖,又养了两尾赤红的锦鲤。

    泉流潺潺,芙蕖随流而荡,别有一番韵味。

    顾锦璃发现某人从早上起来脸色就不是很好,听她询问,也不过只扫她一眼,清清冷冷的道:“今日怎么得空陪我,不与母妃出去了?”

    顾锦璃心领神会,话不多话,立刻去厨房给温凉做了几道他最喜欢的点心。

    温凉这才眉目舒缓,有了些暖意。

    顾锦璃殷勤的为温凉夹了一块杏仁酥,笑盈盈的道:“夫君,你尝尝杏仁酥味道如何?”

    这“夫君”二字也让温凉十分受用。

    温凉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有细细观察才能看出他的嘴角微不可察的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顾锦璃托腮看他,清亮的眼中带着两分宠溺。

    夫妻之间本就是你宠我,我疼你,没有只一方付出的道理。

    更何况谁让她家夫君傲娇又貌美,更得惯着他不是嘛?

    桌上的点心精巧无双,对面的女子巧笑嫣然,或许这便是世人常说的岁月静好。

    温凉扬了扬嘴角,正欲捻起一块糕点细细品味,如意却忽然领着墨踪前来。

    “主子,陛下召您进宫。”

    阳春三日刹那间变成了寒冬九月,顾锦璃甚至觉得温凉的眸光好似结了一层冰霜。

    “说我不在。”温凉淡淡回道,眉宇间皆是寒色。

    “是。”墨踪应的也格外痛快,转身便走。

    顾锦璃忙将墨踪唤住,劝道:“阿凉,陛下找你想是有什么要事,你还是进宫看看吧。

    晚上回来我给你做你喜欢吃的小酥肉,如何?”

    温凉沉吟了一瞬,才勉为其难点点头,只脸色仍然冷若冰霜。

    顾锦璃无奈摇头,心里却是对建明帝与平阳王府的关系越加好奇。

    她听闻父王可是实实在在的打过陛下,温凉对陛下也不甚敬畏。

    这位陛下也是不易。

    顾锦璃捻起一块点心放入樱唇之中,点心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做的很是成功。

    “如意,你去拿个食盒来,我给母妃送点点心去。”

    顾锦璃装了几样点心,提着食盒走出锦良院。

    如意和福儿在顾锦璃身后跟着,如意环顾四周,一脸严肃的与福儿道:“你虽笨了点,但也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可不能给小姐丢脸。

    你要尽快熟悉府中的路,免得日后出了差错。”

    福儿瞅了她一眼,没吱声。

    如意存了考验福儿的心思,便随手指了一条路问道:“知道这条路通向哪吗?”

    福儿瞥她一眼,显然兴趣寥寥。

    如意却不灰心,一脸正色的道:“那是浣衣院的方向。”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福儿却突然摇了摇头,抬手指着另一个方向,开口道:“这个。”

    “什么?”如意不解。

    顾锦璃听了,弯唇道:“福儿的意思是,那条才是通往浣衣院的路。”

    “不对,明明是那条路!”如意矢口否认,她最近特意借了府中的方位图,怎么可能记错。

    “这次是福儿说对了。”顾锦璃笑道,温凉怕她不识路,特意领她走了几遍。

    可当时福儿并未跟着,她又整日待在锦良院,怎么会知道去浣衣院的路?

    福儿眨了眨眼睛,闷闷的道:“图纸。”

    “图纸?”

    福儿用力点头,抬手指向如意。

    如意愣了一下,诧然道:“你说的可是我在房间看的那张王府方位图?”

    见福儿颔首,如意不可置信的道:“怎么可能嘛,你当时就只扫了一眼啊。”

    除了吃,福儿对什么都没兴趣,她当时是想让福儿与她一起看来着,可福儿扫了一眼便端着一盘子枣泥糕出去大快朵颐了,她怎么可能看一眼就记住呢?

    福儿想了想,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头,一脸认真的道:“聪明。”

    “哈?你聪明?这算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一个连话都说不完全的小丫头还好意思说自己聪明,她这么聪明,她都没往外说过呢!

    两个人顿时又吵了起来,顾锦璃懒得理她们,提着食盒径自往平阳王妃的院子去了。

    没走几步,不远处走来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

    贾蓉的死讯,对温旭来说宛若晴天霹雳。

    他实在无法接受一个正值芳华的少女会突然病逝,明明之前见她的时候,她还那般张扬明媚,怎会无故凋零。

    揣测此事的人很多,有人说她并非病逝,而是被温凉伤了心,所以饮毒自尽,也有人说她是因殇生疾,生无可恋。

    活着的时候她眼里就只有温凉,如今离世也与温凉分不开关系。

    他的第一次心动,没想到却是无疾而终。

    以前他还能对她抱有幻想,可现在却再无可能了。

    温旭满怀伤感,却又无法对人吐露心声,只能借酒浇愁。

    此时看到顾锦璃立在繁花之中,清丽明媚,而那个女子却就此香消玉殒,一股阴郁的怒气便随着酒劲直涌上头。

    温凉和顾锦璃都要对她的死负责,是他们将她逼到这步的!

    借着酒劲,温旭两步迈到顾锦璃身前,对顾锦璃怒目而视,“大嫂好生悠闲,你可知临安乡君已经去世了,你对她就无半分歉意吗?”

第二百零六章 不留情面(一更)

    顾锦璃觉得温旭这话说的着实没有道理,分明是临安害人在先,如今也只是天理昭彰,恶有恶报,她为何要心存歉意。

    顾锦璃蹙眉向后退了两步,语气带着两分凉意,“三弟喝多了,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你心虚了是不是?你也知道你们对不起她是不是?”温旭却不肯让步,纠缠顾锦璃不让她走。

    “让开!”顾锦璃被他缠得心烦,语气愈冷。

    “我不让!”温旭喝了不少酒,此时酒意上头,什么都顾不上了,“你要为临安乡君的死负责,我要你去她坟前赔礼。”

    温旭的嗓门越发的大了,府中来往下人不少,顿时引来了不少人侧目。

    顾锦璃目光清冷,凝眸问道:“三公子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临安乡君因病逝世,我为何要去她坟前赔礼?”

    “自然是因为你和温凉伤害了她!”温旭据理力争。

    顾锦璃不怒反笑,反唇相讥,“只因为她爱慕阿凉,而阿凉并不喜欢她,所以我们成婚便成了伤害她?”

    “自是!”

    见温旭这副理所应当的模样,顾锦璃突然就不生气了,“三弟的意思是,临安乡君想如何便该如何。

    我们所有人都该为了她放弃自己的喜好,对吗?

    哪怕有遭一日她想取替二婶的位置,三公子也会让二婶拱手相让,对吗?”

    温旭下意识想点头,可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直到听到府中下人低低的笑声,他混沌的脑袋才反应过来,恼怒道:“你竟敢羞辱我娘!”

    温旭作势要去抓顾锦璃,福儿早就盯上他了,正欲上前降服他,谁知温旭竟突然变成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弹射了出去。

    而温旭身后站着的正是一脸寒色的平阳王。

    “父王?”

    平阳王轻轻点了一下头,面无表情的开口道:“去找你母妃吧。”

    顾锦璃颔首,瞥了温旭一眼,便带着如意和福儿离开了。

    福儿有些失落,本该由她出手才对。

    墨迹也有些失落,本以为今日可以一展拳脚了,没想到被王爷抢了先。

    但见平阳王将温旭从地上提起来,就跟拎小鸡仔一般。

    平阳王出手与他的性格一样,雷厉风行,人狠话不多,几下便把温旭揍哭了。

    顾锦璃有些忧心,父王将温旭揍了,怕是蒋氏不会善罢甘休。

    平阳王妃正在修剪花枝,闻言不但不担心,反是笑着安慰她道:“身为小叔竟敢对嫂子不敬重,该揍。

    此事你无须出面,交给你父王便好,他那人虽不会讲道理,但胜在拳头硬。

    锦儿,你来帮我看看,这盆花如此修可还好看?”

    婆媳两人怡然自得的修剪花枝,温二夫人看着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温旭,却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旭儿犯了什么错,竟是劳大哥这般教训他。

    他若是哪里惹到了大哥,大哥尽管与我说,我和老爷一定不会放过他。”温二夫人嘴上虽这般说辞,实则却分明在指责平阳王不慈。

    “真是放肆!怎的,你是王爷便可不分青红皂白的殴打侄儿?

    我这便进宫询问太后,天下可有这番的道理!”蒋氏怒拍桌案,起身便要下人去备车入宫。

    平阳王将温旭扔给他们后,只冷冷扫了她们一眼,语调沉沉,“敢对长嫂动手,本王没打折他一条腿便已是开恩。

    你们想去何处告便去何处告,以后若是再有此事,本王依旧会揍他。”

    平阳王面无表情的撂下几句话便甩袖走人,蒋氏和温二夫人一时面面相觑,待打听到了事情始末,蒋氏气得指着温旭骂道:“好端端的你招惹那个祸事精做甚?

    临安乡君是死是活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京中众人提起温凉那是赞不绝口,可提起平阳王府三公子最先想到的却是他的外室。

    现在又为一个不相干的乡君酗酒生事,她怎么会有这么没出息的孙子。

    蒋氏心气难平。

    “可就算哥哥有错,大伯父下手也太狠了些啊。”温合宜眼圈泛红,心疼的看着温旭。

    温二夫人知晓温旭的心意,她本以为温旭对临安只是少年慕艾,没想到温旭竟当真对那临安乡君有几分感情。

    温二夫人心中虽气,却也不忍苛责,只冷冷道:“纵使旭儿有错,也只有父母教训的份,隔房伯父凭什么动手责打,说到底还是没将我们放在眼中罢了。”

    温合宜坐在温旭身边默默掉着泪珠,蒋氏和温二夫人都面沉如水,眸中泛着不为人知的冷意。

    温凉从宫里回来后,脸色不大好看。

    顾锦璃询问下才知,原来建明帝唤温凉进宫只是嘱咐他三位皇子的大婚之日,兵马司要尽心维护治安。

    这下顾锦璃也不同情建明帝了,只为这么点小事就唤温凉进宫,他自然不高兴。

    其实还有些事温凉没说,建明帝唤他进宫主要是警告他切莫在大婚之日生事。

    他知道温凉与傅决不和,可他作为皇帝也是要面子的。

    若是儿子在大婚上出丑,他这个做父皇也颜面无存。

    就好比英国公世子,就算他有雄才大略,单就掉进脏水渠一事也足够他沦为笑柄。

    他能洗掉身上的臭味,却洗不干净臭了的名声。

    温凉脸色阴沉,他本还没有闲心理会傅决,现在反是不想放过放过他了。

    他眸光微微晃动两下,开口道:“锦儿,有没有什么药可以让人……”

    ……

    三位皇子大婚,绝对算是空前的盛况。

    这一日兵马司早早上街维护治安,确保三顶花轿能够顺利驶过各街。

    百姓们看足了热闹,却是为难了一众大臣。

    若是三位殿下分开成亲,他们可以挨个恭贺,谁都不得罪,可三个人在同一日大婚,便是在逼迫他们做选择。

    而建明帝本就有此意,他就是想借此一看朝中的党派。

    即便众人皆知帝王不喜党派之争,可有太多人想要从龙之公,想要一举得到更大的荣华,

    既然此事无法禁止,不如索性搬到明面上让他瞧一瞧。

    傅凛和傅决的婚宴上众人忙着站队,可最让人意外的是,在朝中宛若透明人一般的二皇子人缘却相当不错。

    平阳王府、承恩侯府、宋府、兵部等有权势的府邸皆到了二皇子府恭贺新婚,就连二皇子自己都被吓到了。

    那些持中立态度不想站队的府邸都来恭贺二皇子新婚,反倒使得傅凇的婚事显得格外隆重热闹。

    再加上傅凇的婚事有沈皇后操持,他的大婚之礼竟不比傅凛傅决差上半分。

    建明帝在宫里待的提心吊胆,直到听人回禀,三个府中宾客皆已散去,大婚之礼一番平顺,他才终是松了一口气。

    可次日清晨,傅凇三人应携新婚妻子入宫拜见帝后,可蒋欣阮却是一人进的宫,双眸之中隐有委屈。

    原来傅决在喜宴上吃多了酒,进了新房倒头便睡,莫说洞房花烛夜,便是现在都没爬起来。

    皇子娶亲,喜帕要交到宫中内务府,唯有傅决和蒋欣阮的喜帕未交到宫中。

    二皇子妃季寒烟是礼部尚书次女,三皇子妃周倩是吏部尚书府嫡长女,两人论身份都不如蒋欣阮高。

    可她们二人是王妃,只有蒋欣阮是郡王妃,身份上就差了一截。

    后来英国公世子又闹出了笑话,害得她没脸见人,如今又只有她未与夫君圆房,蒋欣阮一时间都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也变倒霉了。

    拜见过建明帝与沈皇后,三人一同离开凤鸾宫。

    周倩嘴角轻抿,笑盈盈的望着蒋欣阮道:“五弟妹看着脸色不大好,可是昨夜没休息好?

    见过贵妃娘娘后,五弟妹还是早些回府上休息吧,五弟也还需要你照顾。”

    蒋欣阮露出一抹勉强的笑,颔首道:“多谢三皇嫂关心,我没事,只是有些认床,是以昨夜才未睡好。”

    纵使心中委屈,蒋欣阮也不会在周倩的面前有所表露。

    她们之间的争斗才刚刚开始,她怎肯软弱视人。

    周倩点点头,转而笑望着季寒烟道:“二皇嫂,五弟妹,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自要多多亲近,改日你们二位得空,一定来来府上坐坐。”

    季寒烟是个相貌端庄温婉的女子,她没有多说什么,只含笑点了点头。

    蒋欣阮也是笑着应下,只笑容有些勉强,说了两句话便找个借口先走了。

    傅凇夫妇去芸嫔处请安,凤鸾宫门前一时只剩下傅凛与周倩。

    傅凛对周倩的表现颇为满意,他需要的就是这种能为他分忧的贤内助,他温柔噙笑,挽着周倩的手道:“王妃,我们去给母妃请安吧。”

    周倩羞涩点头,心中溢满了甜蜜。

    三殿下才学过人又温柔体贴,她能嫁给三殿下是她的福气,以后他们夫妻同心,她定要助他得偿所愿。

    ……

    傅决大醉错过洞房花烛夜一事隐隐传开,众人一边心疼貌美的新娘子独守婚房,一边暗笑傅决错过了人生第一大喜事。

    就连建明帝都替他惋惜,可渐渐的建明帝才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傅决醉了一日,两日,三日……直到第四日才清醒过来。

    期间蒋贵妃一连派了好几位御医为其把脉,民间差点传出五殿下新婚喝酒将自己喝死的消息来。

    建明帝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当即把温凉召进宫来,直接问道:“你是不是给傅决下了什么药?”

    “五殿下怎么了吗?”温凉挑眉问道。

    “他整整昏睡了三日!”

    “哦……”温凉颔首,不咸不淡的道了句,“如此倒是可惜。”

    他的确派人在傅决的酒中加了一点佐料,那东西有助睡眠,能让傅决好好睡上一觉,他也是一番好意。

    建明帝瞪着他,坚信此事与他有关,但想着左右傅决已经醒了,便懒得再过问,只警告了两句,“莫要做这种无用的意气之争,有这时间不如做些正事。”

    温凉恍若未闻,静静看着桌上珐琅花瓶里插着的一枝玉色芙蓉。

    建明帝看他这副样子就气不打一出来,偏生打不得骂不得,只得忍着怒气道:“此次接待各国使臣一事由你来做,届时寿宴之后正逢秋猎,这两件事你切要办的明白。”

    只要能一挫各国野心,温凉便等同于立了大功。

    等到时机成熟皇子归位,温凉便能成为众望所归的储君……

    ……

    温凉从宫里回来时,顾锦璃刚刚摆好碗筷,见他回来立刻弯起唇角,柔柔笑道:“快去洗手,我做了几道小菜,快来尝尝。”

    她唇畔的笑宛若绽放的芙蓉花,温婉娇媚,一双如水秋眸明亮璀璨。

    屋内小几上摆着一个五彩牡丹玉兰纹花瓶,里面插着两枝鲜艳如火的蔷薇。

    这间屋子曾经只有黑白二色,如今琉璃为帘,红纱绕床,入鼻是鲜花与饭菜交杂的香气。

    少了许多冷清,多了几分人间烟火的味道。

    而这种变化,让他觉得真实而又温暖。

    顾锦璃正在摆碗筷,温凉伸手环住了她的腰身,将头埋在她的肩窝。

    女子身上清甜的香气冲散了他心头的阴郁,让他沉醉痴迷。

    “锦儿……”他低低开口,声音极轻极细,“锦儿,若有一日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你也会这般喜欢我吗?”

    顾锦璃转过身子,仰头迎视着他。

    两人的眼中只映着彼此的身影,浓情眷眷,“我不知道你会变成谁,可我知道,不管如何变化,你都是我的阿凉,对吗?”

    她微微偏头,墨色的眸似含着繁星流萤,足以照亮他那双连日光都映不进的墨眸中。

    他轻轻抬手,抚摸着她的脸颊,眼中溢满了温柔。

    “是,不管事实如何,我都是你的夫君。”

    不论是温凉还是傅凉,他的身份都只是她的夫君而已。

    他不会让任何事影响到他们的生活。

    两人相拥而望,如意正好端着清水走进来,见状立刻又连忙折身溜了出去,还贴心的将门合上了。

    如意的脸蛋羞得红扑扑的,小姐和姑爷可真是的,做这种事也不知道关门,让人怪不好意的。

    小丫鬟端着水盆仰天感叹,这人啊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姐和姑爷以前都高冷的不食人间烟火,可现在……

    啧啧啧,这脸皮真是日益渐厚呢!

    ……

    顾锦璃本以为平阳王打了温旭后,二房会与她撕破脸。

    可没想到温二夫人不但没怪她,反是替温旭给她赔礼。

    温合宜也目光楚楚的看着她,眼中有哀求之意,“大嫂,你就原谅三哥哥吧,他那日喝多了酒,才说了胡话,现在后悔不已,只觉无颜面对大嫂。

    大嫂,三哥哥真的知错了,你就原谅他吧,好不好?”

    温阳听了忍不住接话道:“他既然知错了,怎么不亲自与大嫂道歉。

    大嫂最是宽容不过,他若来道歉,大嫂一定会原谅他的。对吧,大嫂?”

    顾锦璃笑着点了点头。

    温合宜咬了下嘴唇,柳叶般的眉轻轻蹙起,眸中噙着愁色,“二哥哥,三哥哥是想来与大嫂道歉的。

    只不过,他现在行动不便……”

    “挨了那么几下就动不了了?温旭这身子骨真是不成!

    我在南阳城的时候,就没有一日不挨揍的,可我第二日还要早早爬起来练武,从无间断。

    可温旭怎么弱的跟个小鸡仔似的,真是不行。”

    说完温阳也不管温二夫人尴尬的脸色,径自热情的道:“二婶若是放心,可以把三弟交给我,我保准将他的身子骨练得结结实实的!

    就像二婶送我的那四个婢女,现在壮实着呢,每个人做五十个蛙跳都不费劲!”

    温二夫人嘴角抽了抽,这温阳是个疯的,把儿子交给他,那不还得脱一层皮。

    温二夫人和温合宜齐齐说着好话,顾锦璃若是再不松口,便显得她有些不近人情了。

    见顾锦璃点头让步,温二夫人和温合宜才松了一口气,几人笑呵呵的唠着家常,亲近的当真如同一家人般。

    温阳挠了挠头,实在理不清这女子相处的模式,索性回了校场去指点那四个婢女摔跤。

    “大嫂,再过两日便是我的生辰了,大嫂可一定不能缺席啊。”温合宜轻声细语的说道,柳叶弯眉杏眸含情,性子看起来绵软又温和。

    “自然,大妹妹的生辰宴我如何能不到。”顾锦璃爽朗应下。

    她们虽注定对立,可现在二房还没有撕破脸皮,她也不会主动去做恶人。

    见顾锦璃应下,温合宜立刻欢喜的笑了起来,“大嫂,我初回京城,没有太多好友。

    可生辰宴总是要热闹一些才好,不如大嫂也请一些好友姐妹,我们一起玩着也热闹些。”

    温合宜目光殷殷的看着顾锦璃,眼中尽是祈求之意,让人不忍拒绝。

    顾锦璃点了点头,淡淡笑道:“好,那我就去问问她们可有时间。”

    “大嫂对我真好,那日可就要劳烦大嫂帮我打点了。”温合宜弯唇甜甜一笑,两人挽着手,亲近的宛若姐妹。

    生辰宴当日。

    顾锦璃穿好衣裙,挽好发髻,转身正对上一双含着冷意的眸子。

    温凉正斜倚着小榻,手执一卷泛黄的书册,见顾锦璃转过身,才慢悠悠的收回了视线,将目光重新落在书上。

    “今日是大妹妹生辰宴,我请了三妹妹和阿妩几人来府中做客。”

    “嗯。”清清淡淡的一声应答,让人听不出情绪。

    他漫不经心的捻起一页书,泛黄的书册衬得他的肌肤更加光洁如玉,纤长的手指,分明的骨节,只这样一双手便足以让人沉醉。

    “因赵楚一事,三妹妹有些消沉,所以我想让她来府中小住几日。”

    翻书的手顿了顿,他复又“嗯”了一声,声音依然清淡,但比起刚才似要沉了两分。

    顾锦璃走过去,抽走了书册。

    她拉起他的手,在他的食指上印上一吻,眨着眼睛笑望着她,讨好的笑着道:“若觉无趣便去找二弟或是秦公子坐坐,我晚点回来陪你,乖。”

    语落,她还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仿佛将他当做了一只爱撒娇又高冷的大猫。

    他抬眸看她,目光微动。

    她起身欲走,却在下一瞬被他顺势拉入怀中。

    “别闹,衣服会皱的。”

    她推拒着他的心口,轻蹙眉心,可落在他眼中却是另外一番风情。

    媚眼如丝,声音娇婉,分明是欲拒还迎。

    他喉结微动,清冷的眸瞬间被燎原的火映的炙热无比,他将她拦腰抱起,声音喑哑,“这件衣服不好,我带你再去换一件……”

    王府花园的凉亭中已经坐满了少女,少女们谈笑风生,悦耳的笑声混着微风远远荡开。

    顾婉璃抱着一只小白兔坐在沈妩几人身边,她半垂着头,显得有些局促,只偶尔与沈妩她们说上两句。

    众女中身份最高的便是郡王妃蒋欣阮了,她与温合宜算是表姐妹,自会来捧温合宜的场。

    众女都也都围着蒋欣阮说话,言辞之间皆是讨好之意。

    蒋欣阮含笑一一回应,她环顾四周,侧眸笑问道:“合宜,今日怎么未见灵毓县主?”

    温合宜也觉得奇怪,四下望了一眼,摇头道:“大嫂许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吧,她答应我一定会来的。”

    蒋欣阮抿唇笑了笑,“你初回京中,年岁又小,我还以为灵毓县主今日会与你一同操办生辰宴宴呢!”

    温合宜咬了一下嘴唇,脸上虽挂着笑,但笑容显得有些勉强。

    在座的贵女各个都是人精,瞬间捕捉到了温合宜的神色,已经暗自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看来顾锦璃对这个隔房小姑并不看重,她一个新媳妇能如此想必也是平阳王妃和温凉授意,大房二房果然不和。

    众人正心思百转,忽见宋碧涵扬起嘴角,起身挥手唤道:“锦儿!”

    众人顺势望去,只见顾婉璃着一袭水蓝色轻纱长裙缓缓走来,轻纱微漾,似荡漾的水纹,静谧缥缈。

    挽起的如墨长发间插着一支碧蓝色的雀羽花簪,简单灵动,却更能衬托出她独特的清丽来。

    以前她们便知顾锦璃很美,可成亲之后的她便如同初绽的娇花,美的愈加光华照人。

    蒋欣阮也已嫁人,她一看顾锦璃的状态便知晓她的新婚生活定然过得不错。

    再一想想自己,蒋欣阮的眸色瞬间黯淡了下来。

    “抱歉,我来晚了。这些点心费了些许时间,大妹妹可别怪我。”顾锦璃含笑说道。

    如意将手里的食盒打开,摆出了几盘格外精巧的点心。

    这些点心本是顾锦璃为沈妩几人准备的,可她没料到温凉会突然胡来。

    她姗姗来迟总要找个理由,免得落了别人的话柄。

    沈妩望了一眼,嘴角轻挑,幽幽含笑,“你也真是的,既是做点心耽搁了时间怎么也不与我们说一声,我们也好去帮你。

    免得让人误会你不舍得与温凉公子分开,不肯来呢!”

    沈妩话中带着两分调笑,实则却是意指蒋欣阮与温合宜小人之心。

    众女看着桌上摆着的精致点心,又抬头看了看温合宜,若有所思起来。

    温合宜嘴角笑意微微僵了一瞬。

    宋碧涵不懂她们之间的唇枪舌剑,径自拿起一块点心喜滋滋的吃了起来,“嗯,这芙蓉糕还是锦儿做的最好吃,我觉得比望仙楼卖的点心都要强。”

    众女见状,也都拿起点心品尝起来,皆对顾锦璃的厨艺赞不绝口。

    虽有奉承的成分,但心里也是真服气。

    她们都十指不沾阳春水,最多不过煮个茶,哪里会亲自下厨。

    蒋欣阮捻起一块糕点,小小咬了一口,笑着赞道:“灵毓县主这一双手不仅长得美,竟还能做出这般美味的点心,着实令我们佩服。”

    众女都将视线落在了顾锦璃的手上,一双玉手细腻白皙,看不出擅长厨艺的模样。

    顾锦璃颔首笑笑,不动声色道:“以前我也不敢下厨,总怕伤到手。

    不过自从用了晋大夫调配的护手乳,莫说在夏日,便干冷的秋冬,这双手也能始终保持滋润。”

    “护手乳?”众女顿时来了兴致。

    “我经常去玉颜阁,怎么从未瞧过护手乳,可是玉颜阁的新品?”

    顾锦璃笑着点了点头,“晋大夫调配新品后都会先找我们几个试用,若确实有效果才会拿到玉颜阁卖。

    这次的护手乳暂时有两款味道,一个是玫瑰花香,一个是蜜桃果香,众位小姐若是有兴趣,改日可以去玉颜阁试试。”

    众女都被勾起了兴致,有些性子活泼的还抓去了姜悦的手去嗅,惊呼道:“还真是蜜桃的香味,好甜好香啊!”

    姜悦笑若银铃,婉转动听,“你们再去闻涵儿的手,她抹的是玫瑰花香,也很好闻呢!”

    有一贵女满眼羡慕:“我可真羡慕你们啊,总能用到最新的东西。”

    “是啊是啊,晋大夫调配的哪有不好用的,我们也恨不得能帮晋大夫试用新品呢!”

    蒋欣阮本是想指责顾锦璃说谎,能做出这种点心的人定然精通厨艺。

    可顾锦璃那双手可看不出经常下厨的样子,她本意是揭露她的谎言,谁曾想反是帮那玉颜阁做了宣传。

    蒋欣阮一时有些心口发闷。

    也不知从何时起他们英国公府便屡屡不顺,她们出嫁的时间都差不多,可顾锦璃便是十里红妆一派盛世之景。

    她不但要与季寒烟周倩同一日出嫁,出嫁的规制还要远远次于她们。

    之后傅决醉酒昏了三天,更是害她成了笑话,此时见顾锦璃活的这般恣意,她心中难免泛起丝丝妒意。

    温合宜重新漾起笑容,柔声道:“我初回京城,用的都是美人阁的东西,觉得十分不错,这玉颜阁难道比美人阁还要好吗?”

    不用顾锦璃几人自卖自夸,立刻有人回道:“要好上不知多少呢!

    玉颜阁的东西每一样都好用,而且价钱还比美人阁便宜,自从玉颜阁开张后,我就没再去过美人阁了。”

    “我也是,美人阁东西又贵,用起来效果也没有这么好。”

    此等声音比比皆是,顾锦璃几人相视一笑,抿茶不语。

    温合宜见蒋欣阮的脸色有些难看,忙道:“我准备了些果子酒,大家快来尝尝。”

    果子酒用冰镇过,颜色澄碧,溢满了水果的清香,在这有些炎热的夏日饮上一杯最好不过。

    宋碧涵贪酒,连忙为自己倒了一杯,可喝了两口觉得味道着实一般,便也放下了。

    顾锦璃也准备小抿两口,谁知墨迹却突然窜了出来,拱手对顾锦璃道:“少夫人,主子说您酒量不好,不要饮酒,还是喝茶的好。”

    顾锦璃指尖颤了颤,心中满是无奈。

    暗卫的职责什么时候从保护她安全,变成监视她了?

    温凉正在闹小别扭,她可不敢惹他,便放下了酒盏,由着婢女倒了杯茶来。

    众女喝着果子酒,却感觉像在喝醋一般,嘴里也酸心里也酸。

    温凉公子对顾锦璃可真是爱护有加,竟连如此小事都这般关注。

    还有平阳王妃,更是对顾锦璃宠到了骨子里。

    现在外面都传不求夫君像温凉,但求婆母如王妃。

    平阳王妃对儿媳妇的宠爱她们都看在眼里,甚至一度出现了“子凭母贵”的现象,使得温阳的身价一路水涨船高。

    现在想嫁给温阳的人不比迷恋沈染的人少,毕竟这般的婆母真是百年难得。

    望着顾锦璃唇畔间的浅笑,蒋欣阮亦是羡慕不已。

    她与傅决是青梅竹马,傅决待她也是好的,但远不如温凉这便仔细贴心。

    似是想到什么,蒋欣阮不由感慨道:“温大公子对县主可真是深情缱绻,着实令人羡慕。

    之前县主与谢府退婚时,众人还都替县主忧心,却是没想到县主才是最福泽深厚的人。”

    凉亭内的气氛一时冷了两分,宋碧涵咽下糕点,有些不悦的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有什么可提的,那谢斌拿什么与温凉比,说到底还是老天疼我们锦儿,不忍锦儿嫁给那般人家!”

    蒋欣阮含笑点头,神色不改,“宋小姐说的是,要么怎么说灵毓县主福泽深厚呢!

    即便退过一次婚,但依然能嫁给温凉公子这般优秀的男子,此等福分真真让人羡慕。”

    蒋欣阮笑得温婉无害,却在用温和的笑说着最狠毒的话。

    姜悦对这种痛感同身受,退婚明明不是她们的错,可有些人却非要以此嘲讽她们,她正欲开口,顾锦璃却以帕掩唇,擦了擦嘴角,不徐不慢的道:“郡王妃说的是,缘分一事确乃命中注定。

    我记得贵妃娘娘曾想为五殿下求娶临安乡君,可没想到最后竟还是定了蒋小姐为郡王妃,可见您和五殿下之间才是注定的夫妻缘分。”

    众人都垂下了视线,绷住嘴角,唯有宋碧涵向来不知掩饰,肆意的笑了起来。

    顾锦璃虽曾有婚约,可温凉对顾锦璃是深情不悔,而蒋欣阮却并非是傅决的第一选择,如此看来还是蒋欣阮更尴尬一些。

    蒋欣阮脸上的淡然瞬间绷不住了,她未曾想过顾锦璃竟有如此一张利嘴。

    温合宜忙笑着岔开话题,提议道:“最近院中多了不少漂亮的蝴蝶,我们一同去院中扑蝶吧。”

    顾锦璃弯唇看向她,似笑非笑。

    温合宜略觉尴尬,翘翘嘴角便回避了视线。

    往日里温合宜对她甚是亲近,仿若亲姐妹一般,可刚才蒋欣阮为难她的时候,不见她有任何表现,反是蒋欣阮为难时,她立刻出言解围,远近亲疏显而易见。

    顾锦璃对此倒无意见,只是心中觉得好笑。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就是不喜,何必非要装模作样,大家都累呢。

    一行人往花园的方向走去,顾婉璃抱着一只雪白的小兔子,闷声不响,哪里还有之前爱玩爱闹的样子。

    见她这副样子,顾锦璃几人都觉得心疼。

    宋碧涵转了转眼睛,安哄她道:“婉璃妹妹,我二哥能让蝴蝶永保艳丽,一会儿我给你抓一只最漂亮的蝴蝶,让他做成精致的摆件给你。”

    “好,谢谢涵姐姐。”她笑着点头,依旧乖巧,只笑容不若以往般绚烂。

    王府花园很大,鲜花繁盛,引来不少漂亮的蝴蝶。

    众女以扇扑蝶,罗衫翻飞,鲜艳俏丽,比起园中的蝴蝶还要更美上几分。

    蒋欣阮随意扑了两下,见顾婉璃她们未动,笑着开口问道:“县主怎么不来扑蝶?

    还有顾三小姐,为何瞧着兴致不高,可是还在为京中谣言伤神?”

    众女一时间都望了过来,眼中带着探查。

    之前京中突然传出顾婉璃与赵楚傅冽间的纠葛,这个说法虽后来又被推翻,可还是足以让人遐想。

    顾婉璃忽听有人提及那件事,心中顿时一慌,慌张的摇着头道:“我……我没……”

    蒋欣阮眼中笑意更深,语气却是柔缓,“顾三小姐这是怎么了,我只是随口一问,你怎么这般紧张?”

    迎视众人望过来的视线,顾婉璃更是惊慌,那件被她刻意忽略的事情再度浮现在脑海中。

    那种绝望惊惧攀上心房,挥之不散。

    忽的,有人走到身边,挽起了她的手臂。

    她侧头去看,只见姜悦对她一笑,转而对众人道:“那赵楚就是个败类,谁与他扯上关系能开心?

    我们两家早就退了婚事,可直到现在还有人时不时拿出来说事。

    莫说婉璃妹妹不舒服,就连我也觉得恶心。”

    顾婉璃一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姜悦。

    与永宁侯府的亲事是姜悦最不愿提及的事情,可她现在竟为了自己主动掀起往事。

    顾锦璃也收敛了嘴角的笑意,不再与蒋欣阮虚与委蛇,声音如沁寒霜的道:“郡王妃,你来王府是客,我本应一尽地主之谊。

    可你这般不顾虑我三妹妹的感受,着实让我不快。

    若非今日是大妹妹的生辰宴,我怕是要请郡王妃离开了。”

    蒋欣阮没想到她会把话说的这般直接,一时脸色涨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温合宜正要相劝,顾锦璃扫她一眼,淡淡道:“大妹妹一直说拿我当亲姐姐看待,我想大妹妹也定能体会我的心情吧?”

    顾锦璃一句话将温合宜欲出口的话全部堵在了喉中,她不能看蒋欣阮为难,可若是开口相帮,便显得她对顾锦璃是虚情假意。

    一时间两人都静默无声,不知该如何回应。

    顾婉璃看着站在她身边的几位姐姐,眸中翻涌着泪花。

    她眨了眨眼睛,将眼泪压下,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顾锦璃身边道:“大姐姐别生气了,郡王妃她们想必也不知情。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永宁侯府和六殿下皆已作出解释,我相信只要有分辨力的人都会明白事情真相到底如何。”

    她一直都是被保护的那个人,有时她都嫌弃自己没用。

    她听娘亲说过,王府环境复杂,她不能再连累了大姐姐。

    “三妹妹,你……”

    顾婉璃歪头一笑,眼中又有了光亮。

    她也要学着坚强,直到有能力去保护别人。

    “大姐姐,咱们快来扑蝶吧。”

    顾婉璃一番话既给顾锦璃和蒋欣阮铺了台阶,也避免了日后再有人拿她说事,毕竟谁都不想落一个不辨是非的名声。

    顾婉璃的表现着实让顾锦璃几人惊讶,顾婉璃被她们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红着脸道:“大姐姐,你们不要一直盯着我看嘛,我会害羞的。”

    宋碧涵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赞赏道:“咱们婉璃妹妹也会还嘴了,真是长大了。”

    顾婉璃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带着歉意的看着姜悦,“悦姐姐,都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

    姜悦摆摆手,笑得贝齿晃人,“你别放在心上,我早就想开了,为赵楚那个混账影响心情,多不值得啊!”

    “嗯嗯!”顾婉璃用力点头,庆幸有她们陪在自己身边。

    若非有亲人好友对她的呵护,她没有办法这么快走出阴影。

    为了那些不值当的人痛苦,而让身边的人担心那才是不对。

    顾婉璃拉着宋碧涵和姜悦跑到花丛中扑蝶,沈妩则走到顾锦璃身边,含笑道:“瞧这样子婉璃妹妹是真的走出来了,这般你也可以放心了。”

    望着顾婉璃嘴角洋溢的笑容,顾锦璃欣慰颔首。

    这种事终究要靠她自己走出来,她们能做的也就只有陪着她鼓励她。

    看着几人说笑的模样,蒋欣阮心意难平,只她早已习惯喜怒不形于色,是以才未失态。

    顾锦璃如此落她的脸面,现在却仿若没事人一般,分明是未将她这个郡王妃放在眼里。

    虽说她是平阳王府的少夫人,可温凉现在连世子都不是,她除了县主的封号并没有其他诰命,她凭什么如此趾高气昂。

    “表姐别生气。”温合宜小声的劝道,面露忧色。

    蒋欣阮看她一眼,沉了口气道:“今日是你的生辰宴,我不会让你难做的。”

    温合宜闻后舒然一笑,“表姐且看着,这园中的景色可是分外别致呢。”

    蒋欣阮侧眸看她一眼,微不可察的挑起了嘴角。

    不远处的方华将这一幕幕都看在眼里,她微微蹙起眉,总觉得这个合宜表妹不若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她又望向了顾锦璃几人,几个少女玩闹在一处,亲密无间,这才是真正的亲厚。

    贵胄人家莫说隔房姐妹,就算是亲姐妹还彼此留着心眼,能这般毫无犹疑的维护姐妹,想来品性应不会差。

    反是姑母和表妹,让她越发看不懂了。

    她正想着,忽见两个婢女远远跑来,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直挺挺的跪在了顾锦璃面前。

    她们跪伏在地,苦苦哀求道:“少夫人,求您救救奴婢们吧,奴婢门以后只安心伺候少夫人,绝不敢有任何妄想。

    只求少夫人给奴婢们一条活路,不要再折磨奴婢了!”

    两个婢女的哭诉哀婉不已,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众女彼此相视,默契的凑上前来。

    这两个婢女没有穿裙子,而是穿着农家女子做农活才会穿的衣裤。

    两人的肤色也黑了些,好似在烈日下暴晒过,看不出多少美貌来。

    可即便如此装扮也掩不住她们的好身材,凹凸有致,妖娆妙曼,饶是女子见了都忍不住脸红。

    这身材看着不像婢女,倒像是侍妾。

    众人瞬间脑补了一场主母收拾美貌俏婢的戏码来,沈妩看的直皱眉。

    她虽不知道这两个丫鬟什么路数,可若任由她们这般胡言乱语,明日京中便会传遍锦儿的妒名。

    蒋欣阮侧眸看了温合宜一眼,温合宜脸上正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蒋欣阮勾唇轻笑,饶有兴致的观赏起来。

    这园中的风景,当真还算别致。

    看着眼前的两个婢女,顾锦璃其实是有些懵的。

    因为她们的肤色和衣着着实扎眼了些,那健康的古铜色好像在沙滩上连晒了一个月太阳般。

    当听完她们哭诉之后,顾锦璃就更懵了。

    “你们是谁?”

    她虽嫁入王府没有多久,可这般肤色的婢女她但凡见过一面都不会忘记。

    两个婢女泪眼朦胧的看着顾锦璃,可她们的肤色太健康了些,身材也太壮实了些,瞧着没有多少楚楚可怜之态。

    “奴婢流霜,是伺候大公子的贴身婢女。”一前凸后翘的婢女哽咽开口,声音婉转。

    “奴婢回雪,与流霜皆是伺候大公子的婢女。”回雪抬眸看着顾锦璃,小眼神里充满了幽怨。

    众女齐齐看向了顾锦璃,眼神隔空交汇,无声的交流心得。

    主母收拾俏丫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只这灵毓县主的手段未免太狠了些,竟将俏生生的小丫鬟折磨成这样。

    流霜呜呜的哭着,她抬手拭泪,不经意间露出了一纤细的手臂,上面隐约可现淤青,看起来受了不少的苦楚。

    温合宜忙走出来,瞪着两个婢女道:“放肆!大胆奴婢竟敢来花园闹事,谁给你们的胆子!”

    转而她担忧的看着顾锦璃,目光中带着满满的关切:“大嫂,要不你先回锦良院处理此事吧。”

    她的这份体贴关切让顾锦璃很是动容,“多谢大妹妹惦记,不过,此事还是在这里说清楚的好。”

    温合宜一听,不赞同的轻轻摇头,小声提醒道:“大嫂,这毕竟是咱们王府的家事,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处理。

    再者说咱们年纪轻,若是处理不妥怕是会有损王府的名声,届时大伯父大伯母也会生气。”

    温合宜担忧的劝慰道,话语间全是在为顾锦璃着想。

    顾锦璃点点头,颇为赞同,“大妹妹说的很有道理。”

    温合宜一笑,却听顾锦璃又道:“不过我这个人向来喜欢有什么事当面说清楚,免得让人在背后议论我。”

    “可是大嫂,此事事关王府名誉啊,你就不怕大伯母生气吗?”

    “不碍事,母妃疼我,就算我一时做错了,想必母妃也不会重罚我。”顾锦璃浅笑笑着,语气坦朗。

    温合宜一怔,显然没想到顾锦璃竟全然不把王府的脸面放在心上,而且颇有不嫌事大之态。

    顾锦璃视线一扫,如意立刻去搬了把椅子来。

    她抚裙落座,姿华清贵,那两个婢女跪在她脚下被衬得宛若芙蓉脚下的泥土一般。

    流霜和回雪皆垂下头去,只眼中划过不甘。

    若是她们没有被二公子拉到校场练武,她们就算不如顾锦璃华贵,也是肤白貌美,岂会如这般模样。

    这种日子,她们当真过够了。

    “你们说是伺候大公子的,可本县主怎么没见过你们?”

    两人相视一眼,都静默不语。

    她们不说话,便显得好似顾锦璃明知故问一般。

    顾锦璃牵了牵嘴角,也不逼迫她们,又问道:“你们来求本县主,是想让本县主如何?”

    流霜抿了抿唇,抽泣道:“奴婢想回去伺候少夫人,还请少夫人给奴婢们一个机会。

    校场的生活太苦了,奴婢们实在承受不住了。”

    回雪闻后伤心落泪,娇滴滴的哭诉道:“县主,我们虽是奴婢但也是女孩家。

    每日跑步蛙跳打沙袋,还有舞刀弄枪摔跤比试,我们真的承受不住了。”

    众人都默了默,收拾丫鬟还有这一招吗?

    这下顾锦璃也愣住了,这两个丫鬟竟是在校场吗?

    她颤了颤眼帘,轻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丫鬟嫌辛苦来找主子讨价还价的。”

    流霜见顾锦璃说话轻声细语,觉得她是个性情好的,便壮着胆子道:“县主说的是,奴婢们的确出身低微。

    可奴婢们是专门伺候大公子的,的确从未做过重活,如今实在是受不了了。

    还请县主再给我们一个机会,哪怕让我们做一个粗使丫头,只要能有机会伺候少夫人,我们就知足了。”

    顾锦璃笑了,挑眉问道:“你们是想伺本县主,还是想伺候大公子?”

    如此直白的发问让众位贵女都不由红了脸,温合宜忙轻轻扯了扯顾锦璃的衣袖,咬唇道:“大嫂,别说了……”

    顾锦璃抬眸看她,笑得意味深长。

    温合宜被她望得蓦然心惊,正想说话,忽见蒋氏身边的吴妈妈板着脸走了过来。

    她对顾锦璃福了福礼,便起身道:“老夫人听闻有两个胆大包天的婢女在这里生事,特叫老奴来拿。

    这两个贱婢扰了各位主子清净,老奴这便将她们带走。”

    吴妈妈语落,便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上来抓人。

    顾锦璃眯了眯眼睛,蒋氏她们这是想让她彻底背上善妒的恶名。

    她的确善妒,可她能自己承认,却不能接受别人硬塞给她的恶名。

    “等等。”

    吴妈妈毫不客气的打断了顾锦璃的话,“此事老夫人会亲自处置,就不劳大少夫人操心了。”

    吴妈妈对顾锦璃没有丝毫敬意,顾锦璃若就这般让了,以后京中所有人就都会知道,这平阳王府是蒋氏的地盘。

    两个婆子上前欲将流霜回雪扯走,这两人虎背熊腰,气势汹汹,看着便格外慑人。

    顾锦璃挑了挑嘴角,低低唤了声,“福儿,拦住她们。”

    她声音刚落,众人便见一个身穿粉色比甲的丫鬟箭一般窜了出去,瞪着眼睛拉住了流霜回雪的手。

    那两个婆子哪里肯松手,她们使足了力气,福儿却只瞧了她们一眼,随手一扯,便将流霜回雪和两个婆子全都扯倒在地。

    “少夫人,你这是在做什么!”吴妈妈瞪圆了眼睛,语气不善。

    “吴妈妈莫急,这两个婢女既然自称是锦良院中人,我便要对她们负责,总不能连事情都没问清楚,便让妈妈将人带走吧?”

    “少夫人别胡闹,此事事关王府名誉,少夫人可担当不起!”吴妈妈冷冷说道,语气中带着冰冷的警告。

    流霜回雪也是跪地哭求,“县主饶命,县主饶命,奴婢们真是只想好好伺候县主,绝对别无他想啊!”

    “你们两个说话怎的这般有趣,这位妈妈要拿你们试问,你们不怕。

    灵毓县主救下你们,你们反是跪地求饶。

    从始至终我们都未见县主对你们疾言厉色,你们究竟在怕些什么?”

    沈妩含笑开口,几句话便将流霜回雪问住了。

    顾锦璃无奈轻叹一声,开口道:“我从未在锦良院中见过你们,你们却口口声声说是伺候大公子的。

    这样吧,如意,你去把大公子唤来,我们当面对一对。”

    吴妈妈的脸色顿时难看极了,她还从未见过如此油盐不进的女子。

    回雪转了转眼珠,呜呜啜泣起来,“大公子心中只有少夫人一人,就算大公子来了,也不会为奴婢们说话的。

    奴婢们的去从只有少夫人才能决断,还请少夫人给奴婢们一条活路吧。”

    回雪哭的梨花带雨,顾锦璃心中暗笑,还真是个聪明丫头,知道先发制人。

    回雪这般一哭诉,不管温凉再说什么都成了包庇偏向。

    “你若这般说,那我便找一个既知情又不会偏袒我的人。如意,去把二公子找来。”

    流霜回雪的表情瞬间变了,温合宜一脸为难的道:“大嫂,还是不要把事情闹得这般大,别让人看了咱们府上的笑话。”

    “大妹妹此言差矣,此事若不说清楚,我便平白无故担了善妒的恶名。

    大妹妹口口声声说为王府名誉着想,可若是我被传善妒,不也一样有损王府的名声吗?”

    温合宜还想再劝,可如意早已一溜烟的跑了。

    吴妈妈气得心口发闷,一甩袖子道:“既然少夫人不领情,老奴这就去回了老夫人!”

    “等等,吴妈妈既然来了,那就还请妈妈给我们做个见证,免得如大妹妹说的,我们年纪轻,处事怕不周到,有妈妈在这也能提醒我们两句。”

    宋碧涵长腿一迈,笑盈盈的拦住了吴妈妈,“妈妈就再多待一会儿呗,待事情处理好妈妈再回去禀告也不迟啊!”

    宋碧涵拦的严严实实,吴妈妈寸步难行,只能苦着一张脸站着。

    顾锦璃笑着扫她一眼,见情况不妙就想逃,哪有那么好的事。

    她们想当着众人踩她的面子,那就不要怪她不留情面了。

    此时温合宜也禁声不语了,她半垂着头,脸色有些难看。

    她们已做了万全的准备,若顾锦璃不听她劝,便由吴妈妈出面强制将流霜回雪带走,可没想到顾锦璃竟是个硬茬子,油盐不进。。

    温阳很快就被找了来,一看见流霜回雪,顿时一愣,“大白,二白,你们怎么在这?”

    众人齐齐抽了抽嘴角。

    不是流霜回雪吗,怎么就变成大白二白了?

    因为温阳觉得她们的名字实在绕口,两人又是霜又是雪的,索性便叫大白和二白。

    温阳跨步走过来,皱眉问道:“你们这个时候不是该和翠白凰叫一同练武吗,怎么跑到花园来了?”

    众人齐齐看了温阳一眼。

    这温二公子长得挺冷峻的,怎么给婢女起这样的名字?

    “二弟,她们两个可是阿凉的贴身婢女?”

    温阳摇头,“当然不是了,温凉和我都没有让婢女伺候的习惯。

    这王府本来是没有婢女的,还是二婶刚回来时,送了我们每人两个婢女。

    温凉本让这两个婢女在厨房烧火来着,可是二婶心疼,便都交给我拉到校场训练去了。”

    说完,温凉还颇为得意的道:“大嫂,你有没有发现,大白和二白看着就十分结实,不像别的丫鬟娇滴滴的。

    习武最有益处,不仅强健身体,还能磨砺意志,好处多多。”

    温阳说完,发现周围众人皆静默不语,竟没有一个人应和他的话。

    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开口问道:“大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顾锦璃笑得意味深长,目光在温合宜与吴妈妈身上流转,“多亏二弟把话说明白了,不然今日我怕是就要落得个善妒的名声了。”

    “善妒?妒忌谁?”温凉抬手一指,不敢置信的道:“嫉妒大白二白?”

    “噗嗤!”众人皆忍不住轻笑出声。

    宋碧涵捧腹大笑,姜悦更是笑得倒在了她身上,身体都快抽成了一团。

    顾锦璃微微挑唇,语气轻而悠长,“既然这两个婢女是二婶送给阿凉和二弟的,大妹妹和吴妈妈想必也知道,为何从始至终都未发一言呢?”

    温合宜咬了咬嘴唇,委屈的娇喃道:“我……我以为大哥与大嫂知无不言,大嫂是知情的。”

    “大妹妹的意思是,此事要怪阿凉对我有所隐瞒了?”

    “大嫂你别误会……”温合宜有些着急的解释道。

    顾锦璃笑意清浅,语气绵软,勾唇笑道:“大妹妹别担心,我不会误会的。

    我与阿凉情比金坚,不过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我自然不会怪他。”

    温合宜如鲠在喉,顾锦璃明明是在笑,说话也不紧不慢的,可只要顾锦璃一开口,便能轻飘飘的将她想说的话都堵回去。

    见温合宜不说话了,顾锦璃嘴角笑意加深,垂眸看着流霜回雪两人道:“在我进府前你们便已经留在二公子处伺候了,你们若是对现在的生活有所抱怨为何不与二公子说?

    纵使你们畏惧二公子,也可以去找王妃倾诉,为何非要在今日,当着大庭广众的面来跪我?”

    刚才还能言善辩的两人此时皆跪伏在地上,两人谁都不敢开口。

    顾锦璃收起了嘴角的笑,那双墨色的眸子泛起一抹寒意来,“因为你们想让我当众出丑,想坐实我善妒的恶名,对吗?

    说!是谁指使你们如此行事,敢欺我至此!”

    陡然上扬的嗓音让两人齐齐打了一个冷颤,两人的身子顿时抖若筛糠。

    众人的眼神开始往温合宜身上落,平阳王府人口不多,有动机这般做的怕是也只有二房了吧。

    更何况这两个婢女本就是温二夫人送的,怎么看到都与二房脱不了干系。

    “二弟,她们的卖身契可在你手中?”

    温阳尚未理头绪,突听顾锦璃发问,怔了一下才抬头回道:“没在我手中,二婶只把人给了我,没给我卖身契啊!”

    顾锦璃挑唇,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卖身契既是还在二婶手里,这两人便还算二婶的人。”

    她扫了吴妈妈一眼,冷声道:“吴妈妈,劳你把这两人给二婶送过去吧。

    她们欺我倒是无所谓,可她们搅了大妹妹的宴会着实可恶,我初来王府不识规矩,交给二婶处置才妥当。”

    顾锦璃转手就把两个烫手山芋扔了出去,罚轻了有损她的威严,罚重了又显得她狠毒。

    既然这山芋是二房送来的,如今烤好了也该还回去了。

    吴妈妈愣在原地,左右为难。

    这与她们的设想不一样啊,她若这般接了,二房的脸面岂不就全都毁了。

    吴妈妈脸上挂上了笑,小心翼翼的道:“虽说卖身契还在二夫人手中,可这婢女毕竟给了两位公子,还是应由两位公子处置才是。”

    顾锦璃见她不动,也不多说,径自对福儿道:“吴妈妈年纪大了,怕是腿脚不便,福儿,你把人给二夫人送去。”

    福儿点头,一手提起一个,扯着她们便走。

    温阳不愿留在这,便主动请缨,也跟着福儿去找温二夫人讨说法。

    吴妈妈老脸滚烫,这次的事情真是搞砸了!

    吴妈妈带着两个婆子灰溜溜的跑了,顾锦璃才抚裙起身,拉着温合宜的手,柔声道:“大妹妹,今日是你的生辰宴,千万别为了两个婢女误了心情。

    她们虽损了我的面子,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我相信这一切都是她们的主意,你和二婶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

    说完,顾锦璃随手从姹紫嫣红中摘了一朵殷红的小花插在了温合宜鬓间,温柔笑道:“这朵花很适合大妹妹今日的海棠裙,衬得大妹妹真是人比花娇呢。”

    温合宜很想将头上的那朵花扯下来,放在地上踩烂。

    顾锦璃将她们一家的面子放在地上踩,现在又装出一副温婉宽容的模样,真是恶心死人了。

    温合宜虽这般作想,但还是将心口的怒火尽数压下,努力扯出一抹微笑,柔柔道:“大嫂能这般想,妹妹就放心了。”

    满园的贵女都在看着,她如何也不能在她们面前失态。

    为了坐实顾锦璃善妒的名声,她宴请了京中大半的贵女,可没想到最后还是让她们瞧了自己的笑话。

    温合宜心中虽不平,但只能强忍愠怒,笑着招待一众贵女。

    一众贵女面上未说什么,但一个个骨碌碌的转着眼睛,显然还在琢磨着刚才的事。

    反是顾锦璃几人饶有兴致的继续扑蝶,脸上的笑容甚至更浓烈了几分。

    蒋欣阮慢步走上前来,站在温合宜身边,冷眸望着顾锦璃,低低道:“你这个大嫂不简单。”

    温合宜脸上没什么表情,手上却不受控制的撕扯着花瓣,轻细的声音带着两分咬牙切齿,“是我们大意了。”

    本以为小门小户出来的定然没什么本事,没曾想她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

    这次是她们轻敌了,下次定然不会了……

    ------题外话------

    亲爱的,小仙女们,这次浮梦能有机会上限免,还要多亏了大家对浮梦的支持,但是一直追文的小伙伴的确没有享受到太多的福利。

    所以浮梦决定也搞一些小活动感谢一直追文的小伙伴们,明天发文还是在中午十二点,同时浮梦会发订阅红包,一个包包66个币子,先发三十个,大家拼手速呀。

    就算抢不到也不要灰心呦,因为明天还会有滴,谢谢大家的支持鼓励,真的谢谢大家,么么哒爱你们(づ ̄

    3 ̄)づ

第二百零七章 搞事情(二更)

    蒋欣阮轻轻点了点头,眸光与温合宜一般冷厉。

    若二房能承袭平阳王府,五殿下便如虎添翼,温凉温阳势必要除,她与温合宜的利益是一样的。

    “咦,你们快看,郡王妃和温小姐身边围了好多蝴蝶啊,好漂亮啊!”有一少女惊呼道。

    温合宜这才注意到她们的身边的确围了不少蝴蝶,甚至还有胆大的蝴蝶落在了她的乌发上,轻轻扇动着翅膀。

    鲜艳灵动的蝴蝶是最梦幻的装饰,衬得两人像仙子一般唯美。

    温合宜先是怔了下,随即想到这些蝴蝶应是被自己擦得发油吸引来的。

    她擦的是美人阁新出的牡丹发油,味道清香,且能显得乌发越加黑亮。

    少女们一时都看待了,十分羡慕的道:“温小姐,你可是用了什么香料,怎么这些蝴蝶如此喜欢你啊?”

    温合宜弯起嘴角,终于又露出了舒心的笑,虽说今日发生了一些变故,不过今日她能吸引来满园蝴蝶,传出去必定是一段佳话。

    世人多喜欢带有神秘色彩的东西,也许能借此压下二房与顾锦璃不和之事。

    她正想说是她的体香引来了蝴蝶,蒋欣阮却含着笑道:“温小姐用的是美人阁最新的牡丹发油,味道清幽持久,是以才引来了蝴蝶。”

    “原来是这样,那我一会儿就去美人阁买,我也想让蝴蝶围着我起舞。”

    “我也要去买,我们一同去吧!”

    温合宜侧头看了蒋欣阮一眼,抿了抿唇,不甘的垂下了眸子,没再说话。

    看着众人跃跃欲试的模样,蒋欣阮慢悠悠的勾起唇角。

    她望向顾锦璃,嘴角的笑带着两分宣战的敌意。

    顾锦璃也迎着视线望了过来,她倏然扬起嘴角,笑意如芙初绽,华美清贵,眸中更是含着胜券在握的从容。

    蒋欣阮蹙了下眉,正觉奇怪,忽听少女们的惊叫声四起,“蜜蜂!好多蜜蜂啊!”

    蜜蜂振翅发出令人心惊的“嗡嗡”声响,不同于蝴蝶的炫美,蜜蜂带给众女的只有无边的恐惧。

    众女一时慌乱,四下逃窜,可她们跑着跑着才发现这些蜜蜂对她们似乎全无兴趣。

    它们如那些蝴蝶一般围着温合宜和蒋欣阮飞舞,两人脸色大变,哪里还有之前的享受。

    “来人,快来赶走它们,快点!”两人吓得抬手乱挥,惊声尖叫。

    她们的婢女虽说也怕蜜蜂,但更怕主子之后怪罪,忙上前帮忙驱赶。

    可她们这样反是惊动了蜜蜂,受惊的蜜蜂亮出尾针,也不管对方是谁,一顿乱蛰。

    花园内瞬间响起了无数的惨叫声。

    众女都看惊了,温合宜和蒋欣阮再也无法保持优雅,两人上蹿下跳,一群人犹如群魔乱舞,显得格外好笑。

    宋碧涵幸灾乐祸的笑出声来,“看来这美人阁的发油不但能引蝶,还能招蜂,可真是厉害!”

    众人不禁后怕起来,还好她们尚未去买,否则挨蛰的就是她们了。

    沈妩却是侧眸看了顾锦璃一眼,暗笑摇头,锦儿还真是一点不肯吃亏啊……

    顾锦璃似被吓到了一般,看了好一会儿才命人道:“来人,去厨房取火把驱赶蜜蜂!”

    婢女闻声立刻跑去大厨房取火把,火把取来后不多时就驱散了蜜蜂。

    可温合宜蒋欣阮的脸也没法看了,两人虽极力护着脸,但还是不可避免被蛰到了。

    蒋欣阮的一只眼睛被蛰肿了,眼皮都睁不开了。

    而温合宜就更惨了,她的嘴唇被蜜蜂蛰了,肿的像挂了两条腊肉般。

    园中顿时传来被强自隐忍的笑声,众女都不愿做那等幸灾乐祸之人,可两人的脸肿的实在太好笑了些。

    她们都是有素养的贵女,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哄然大笑,除非……忍不住。

    姜悦的笑点是公认的低,她努力过了,但是失败了。

    “哈哈哈哈,不好意思,我也不想笑的,哈哈……

    我真不是有意的,但真忍不住了,哈哈……”

    姜悦一向笑着一边道歉,众女见她这般模样,齐齐破功,一时间笑声飘了满园。

    温合宜大颗大颗的落着泪,嘴唇又麻又痛,脸颊更是火烧火燎的热。

    她完了,她要变成京中的笑柄了。

    “大妹妹莫哭了,快回去让大夫看看吧。”顾锦璃关切的开口说道,眼中的担忧与温合宜刚才如出一辙。

    温合宜抬眸瞪她,各种委屈如潮水般席卷而来,“收起你的虚情假意吧,若是你刚刚早点让人来救我,我会伤成这个样子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一定在心里暗暗嘲笑我!”

    她拂开顾锦璃的手,顾锦璃后退了两步,一脸的受伤。

    “大妹妹,你怎么能这般想我?我也没想到园中会有蜜蜂,所以一时才没反应过来。”

    顾锦璃没有多说什么,但紧抿的嘴角,低垂的眉梢,无一不透着委屈。

    “温小姐,若非我大姐姐及时让婢女去拿火把,只怕你和郡王妃还在被蜜蜂追呢。

    可你们不但没有感激之意,竟还埋怨我大姐姐,我你这样太过分了。”

    顾婉璃的声音轻轻柔柔的,犹如柳絮云朵,没有一点攻击力,反是让人更觉得信服。

    众人皆点头表示赞同,若没有顾锦璃出主意,她们现在还在被蜜蜂蛰呢。

    温合宜气得直哭,这些人都是她请来看顾锦璃笑话的,可现在她们却都在笑话她。

    “谢?”蒋欣阮冷笑出声,“若非是她,我们两个又怎么会被蜜蜂蜇伤。

    顾锦璃,你敢伤害郡王妃,你可知这是什么罪名!”

    蒋欣阮冷声质问,只她的一只眼睛肿的像鹌鹑蛋般大小,眼皮还耷拉下来,是以不但没有凌厉之感,反是显得格外好笑。

    “噗……”顾锦璃忍不住笑出声来,忙以帕掩唇,不好意思的道:“抱歉。”

    蒋欣阮怒不可遏,随手从温合宜头上摘下那朵被顾锦璃插在发间的红花,举到顾锦璃眼前厉声道:“你敢说此事与你无关?”

    顾锦璃眸光闪了闪,不自在的移开眼神,辩驳道:“我不明白郡王妃是什么意思。”

    蒋欣阮一直盯着她,见状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那牡丹发油虽说尚未在美人阁售卖,可她早已用过,之前怎么没见能引来蝴蝶蜜蜂。

    温合宜分明是在戴了这朵花后才引来了蝴蝶蜜蜂,这一定是顾锦璃的诡计。

    “顾锦璃,你敢谋害郡王妃,今日我必要与你算个清楚!

    合宜,你随我进宫,我们让太后娘娘为我们评理!”

    “郡王妃,你莫要欺人太甚。

    从今日相见起你便一直咄咄逼人,我念着今日是大妹妹的生辰宴,是以未与你计较。

    可你不但不领情,还这般污蔑我,我与你也无甚可说。”

    顾锦璃作势气恼,要去拿蒋欣阮手中的花。

    蒋欣阮时刻防备着,立刻缩回了手,冷冷道:“你若清白,可敢与我进宫到太后面前对峙?”

    “我……我有何不敢,只是……”

    见顾锦璃明明心虚还强自镇定,蒋欣阮冷笑一声,“你若问心无愧,便别再找什么借口,有什么话我们当着太后的面去说。

    你若是不想去,便现在给我磕头赔罪。”

    蒋欣阮往日里并不是疾言厉色的人,可她今日在平阳王府受了不少气,如今又被蜜蜂蛰了,再好的性子也隐忍不了了。

    “去就去,我有什么可怕的。”顾锦璃也一改刚才的从容,虽紧咬牙关不肯退让,但气势却虚。

    蒋欣阮见此一扬嘴角,“好,那我们这就进宫!”

    “锦儿,我陪你去。”沈妩怕顾锦璃吃亏,想进宫找沈皇后帮她解围。

    顾锦璃却摇了摇头,一个人跟着蒋欣阮温合宜进了宫。

    宋碧涵急的推了沈妩一把,“阿妩,你怎么不去呀,太后娘娘一定偏心蒋欣阮,锦儿会吃亏的呀!”

    沈妩望着顾锦璃的背影,偏了偏头,若头所思的喃喃道:“锦儿她,刚才冲我眨眼睛了。”

    宋碧涵闭上了嘴,几人相视一眼,脑中默契的浮起了一个念头。

    锦儿要搞事情了!

    蒋太后接到宫人通禀后,将顾锦璃几人召唤进殿。

    待看见蒋欣阮和温合宜的脸,不禁吸了一口冷气,惊愕问道:“欣阮,合宜,你们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温合宜不说话,只默默流着泪。

    她的嘴唇越来越痛了,现在就是想说话也说不出来了。

    “太后娘娘,您要为欣阮和合宜做主啊!”蒋欣阮哽咽出声,若非眼睛肿的可笑,当真是我见犹怜。

    “你莫要哭,有什么事慢慢说。”蒋太后是看着蒋欣阮长大的,对她自是疼爱。

    蒋欣阮哭着将平阳王府的事情一一道来,末了抽泣着道:“欣阮与灵毓县主的确拌了两句嘴,可我没想到县主竟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怀恨在心,用计将欣阮和合宜伤成这个样子。”

    “真是胆大包天!”

    蒋太后如刀般锋利的眸光狠狠落在顾锦璃身上,只可惜顾锦璃低垂着头,没有看到。

    蒋太后嫌恶的收起目光,对蒋欣阮和温合宜道:“你们先起来吧。”

    “谢太后娘娘。”

    婢女搀扶着蒋欣阮和温合宜起身,却看到顾锦璃未用人搀扶,也径自站起身来,还轻轻拂了拂裙上的灰尘。

    “放肆,哀家可让让你起来了!”蒋太后一拍小几,凌厉的气势让殿内众人都只觉心惊胆颤,忙将头深深埋下。

    顾锦璃歪头茫然的看着蒋太后,无措的道:“太后娘娘不是刚说完让我们起身吗,难道臣妇听错了?”

    她又侧头去看蒋欣阮和温合宜,脸上茫然更重,一副“我没听错啊”的样子,疑惑的喃喃道:“臣妇与郡王妃大妹妹一同进的慈宁宫,太后娘娘总没有只罚我一人跪的道理吧。

    再说臣妇若真不起身,被人知道也定会误会大妹妹不顾念姑嫂之情。”

    “真是好一张利嘴!”蒋太后语气冰冷。

    顾锦璃恭敬福身,柔柔道:“多谢太后娘娘夸赞。”

    蒋太后眯着眼睛看着顾锦璃,她浸淫六宫多年,她神色稍有不悦,就连蒋贵妃都会惊慌,这小丫头片子竟没有丝毫畏惧。

    蒋太后眸中泛着冷寒,但并未责骂她。

    反正欣阮手中有顾锦璃的罪证,待询问清楚,理直气壮地处置她更好。

    蒋太后望向蒋欣阮,询问道:“你说灵毓县主用计害你,可有证据?”

    “回太后娘娘,妾身手中的这朵花便是罪证!”蒋欣阮将手中的那朵红花呈了上来。

    那是一朵不知名的花,花瓣不大,但颜色艳丽似火。

    蒋太后扫了一眼,冷冷望向顾锦璃,“你还有何可辨?”

    “太后娘娘,臣妇只是见这朵花长得娇媚,颜色又喜庆,是以才将这朵花戴在大妹妹头上。

    臣妇不明白,郡王妃为何一口咬定臣妇此举不妥。”顾锦璃喉咙微动,双手不经意间捏着两侧的衣摆。

    “顾锦璃,你还敢狡辩。”蒋欣阮见她不到黄河心不死,便道:“太后娘娘,既然灵毓县主不肯承认,不如唤御医前来检验。”

    顾锦璃的双手骤然捏拳,随即藏在了衣袖中。

    蒋欣阮勾唇冷笑,她倒要看看顾锦璃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蒋太后本就想召御医为蒋欣阮两人诊治,闻言点了点头。

    等待御医的这段时间里,建明帝和沈皇后脚前脚后的来到了慈宁宫。

    蒋太后抿茶冷笑:“往日难得见到皇帝皇后,没想到今日竟能劳你们驾临哀家这慈宁宫。”

    建明帝还因之前的事有些不自在,便刻意不去看沈皇后,只笑着道:“儿臣听说这三个丫头进宫打扰母后清净,便特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说完他才抬眸去看蒋欣阮几人,顿时吓了一跳。

    她们两人的脸此时肿的更厉害了,看着格外吓人,“这是怎么弄的?”

    “呵,还不是你封的好县主!”蒋太后阴阳怪气的冷冷道。

    建明帝心里“咯噔”一声,顾锦璃那倒霉丫头去捅马蜂窝了?

    随即他又把自己这个想法给否认了,这丫头这么倒霉,估计不用去捅,只好好走路就能有马蜂窝掉下来。

    可当他看到顾锦璃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站在殿内时,又不禁有些困惑。

    顾锦璃瞧着也没什么事啊,难道马蜂还能只咬蒋欣阮两人不成?

第二百零八章 搬石头砸脚(合一)

    沈皇后只安静的喝着茶,没说什么,她知道顾锦璃是个有分寸的,不会无事招惹是非。

    她这个皇后虽没有别的本事,总归不能让顾锦璃在宫里受委屈就是了。

    御医很快赶到了,待看到屋里这架势,腿都差点软了。

    陛下太后皇后都在,殿内气氛比三司会审还要严肃。

    “去给她们两个看看。”蒋太后抬手吩咐道。

    “是。”御医忙背着药箱起身,在看到蒋欣阮和温合宜的时候,险些笑喷。

    现在的年轻小丫头可真淘气啊,玩什么不好非去玩马蜂窝。

    御医抽动的嘴角,强忍的笑意都让蒋欣阮心绪难平。

    她顾不上诊治,忙将那朵小红花拿给御医看,“御医,你看看这朵花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御医双手接过,放在鼻下嗅了嗅,摇头道:“这就是一朵普通的锦带花,并无特别之处啊。”

    蒋欣阮又迫不及待的道:“那它可有吸引蜜蜂蝴蝶的特性?”

    御医怔了怔,有些不明所以,如实回道:“锦带花会吸引蜜蜂蝴蝶来采撷花粉,与所有花草的特性都是一样的。”

    “怎么会……”蒋欣阮和温合宜顿时怔住。

    这时,一直未语的顾锦璃才慢悠悠的扬起嘴角,开口问道:“御医,也就是说,这朵锦带花并不会造成蜜蜂蝴蝶结群而来的现象是吗?”

    “自然不会,莫说是锦带花,就算是香气浓烈的白兰花也不足以造成这种情况,但……”

    蒋欣阮眼睛一亮,忙道:“但什么?”

    “但人工调配的香料因气味繁杂,倒有可能造成灵毓县主所说的情况。”

    这两人身上的脂粉香气十分浓郁,备不住就是哪种香粉刺激到了蜜蜂。

    御医心里暗想,回家一定要提醒自己女儿,别把自己擦得太香了,女子也容易“招蜂引蝶”啊!

    御医说完便开始帮蒋欣阮和温合宜查看伤处。

    蒋欣阮和温合宜都默契的低下头,垂眸不语了。

    建明帝同情的看了顾锦璃一眼,这孩子真倒霉。

    不过随便给人家簪一朵花都能惹出这般的误会来,还好有他这个慈爱威严天下难寻的老父亲护着。

    蒋太后不悦的扫了蒋欣阮她们一眼,事情没弄清楚就敢大张旗鼓的进宫讨要说法,这不是蠢吗!

    她抿了抿唇,威严十足的开口道:“是误会最好,你们都连着亲,要亲近彼此,宽容以待,莫要为了一些小事便针锋相对,叫外人瞧了笑话。”

    蒋欣阮和温合宜都低低的应了一声,顾锦璃却勾了勾嘴角。

    她们没理了就想息事宁人,还真将她当泥团子了!

    顾锦璃垂首,乖巧应道:“是,臣妇谨遵太后娘娘教诲。

    就算二婶赏赐给温凉的婢女当众折了臣妇的颜面,就算大妹妹不领臣妇的心意奚落臣妇,就算郡王妃当众扬言要臣妇给她磕头赔罪,臣妇为了家里和睦,也绝对不会放在心上。”

    殿内一时针落可闻。

    沈皇后用杯盖撇了撇茶叶,便随手将杯盏往旁边的小几上一落,杯盖与杯身碰撞发出的脆响格外刺耳。

    “灵毓今日确实委屈了……”沈皇后幽幽开口。

    顾锦璃垂着眼睫,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是强忍委屈的倔强,“臣妇不委屈,不过是家里人的一些龃龉,只要家里能安宁,臣妇不会放在心上的。”

    建明帝险些笑出声来。

    温凉那小子是暗着阴,这丫头是明着算,真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他早在顾锦璃进宫后,便派人去平阳王府打探,对王府里发生的事是一清二楚。

    他冷冷扫了温合宜一眼,不怒自威,“合宜,这都是怎么回事?”

    温合宜急得泪光盈盈,她想解释,可她嘴唇肿的老高,痛的根本张不开嘴。

    蒋太后见建明帝和沈皇后都偏向顾锦璃,立刻拧眉道:“不过是小女孩之间的矛盾,何至于让皇帝和皇后插手,传出去免不得被人笑话。

    亲戚之间都是越吵越亲,越打越近,孩子之间的事大人莫要跟着掺和了。”

    蒋太后摆明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可她仗着太后之尊,建明帝也不能太过置喙,否则便是不孝。

    建明帝收回视线,脸色阴沉,冷冷道:“小陈子,朕记得内务府前两日刚得了一对青玉镂雕牡丹佩,你去取来拿给灵毓。”

    想了想,复又道:“还有那件紫檀边金桂月挂屏,派人给灵毓送到平阳王府。”

    玉佩太小,别人瞧不见。

    但那个挂屏需要两个人合力才能抬走,这一路上定然传的人尽皆知。

    蒋太后不让他插手,那他就送点东西过去,让所有人都知道顾锦璃受了委屈,而平阳王府里有居心叵测之辈。

    建明帝手头现银虽少,但内务府中的奇珍异宝都归他一人所有。

    他想送谁便送谁,而若是没有他应允,就算蒋太后也不能私自挪用。

    能被建明帝记住的,都是顶好的东西,蒋太后听了都有些心疼。

    可她心中虽不悦,但为了息事宁人,也只能认了。

    蒋欣阮眼睛刺痛,肿的只能眯成一条小缝,即便抹了药膏依旧痛的要命。

    她心中不甘,就算那朵锦带花没问题,可她还是觉得这件事与顾锦璃摆脱不了关系。

    顾锦璃身姿挺拔的立于殿内,从始至终都一如既往的淡然从容。

    她眸光清亮,语气温和,可蒋欣阮总觉得她身上透着一种令人心惊的诡异。

    蒋欣阮蓦然生出一种预感,或许,顾锦璃会是她最难缠的对手。

    建明帝觉得无趣,正想离开,他侧眸瞥了沈皇后一眼。

    他若是先走了,岂不就让顾锦璃承了沈心兰的情,这可不行。

    这般想着,建明帝又重新坐了下来。

    蒋太后瞄他一眼,冷冷蹙眉,怎么又坐下了?

    难道还要再蹭杯茶喝不成?

    一时间殿内安静无比,只能听到建明帝悠然啜饮的声音。

    突然,殿外隐隐传来喧哗声,建明帝竖耳细细去听,感觉像是蒋贵妃的哭声。

    建明帝将杯盏往桌上一放,饶有兴致,又有热闹看了……

    蒋贵妃哭着跑进殿内,一看见建明帝便扑了过去,委屈的哭诉道:“陛下,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爱妃莫哭,有何委屈细细说来。”建明帝扶起蒋贵妃,柔声安抚道。

    蒋贵妃找她无外乎就两件事,要么是她被丽妃欺负了,要么是傅决被傅冽欺负了。

    蒋贵妃一双杏眸楚楚含泪,她虽不再年轻,但风情更盛,当真是我见犹怜。

    建明帝眼中的怜惜和疼爱,让蒋贵妃心里稍稍舒服了些。

    她抽着鼻音,哽咽着道:“陛下,您要为臣妾和决儿做主啊,您若再不管决儿,决儿就要被人欺负死了。”

    “爱妃莫急,有什么事慢慢说。”建明帝心里已经确定了七八分,估计是傅冽又把傅决揍了。

    他已经准备好了安抚蒋贵妃的腹稿,却只见蒋贵妃一脸幽怨的看着顾锦璃,咬牙切齿的道:“是那温凉欺人太甚,决儿好端端的在府中读书,谁知温凉竟跑到郡王府中殴打决儿!

    决儿是皇子,是陛下亲封的郡王,怎能如此被人欺凌啊……”

    蒋贵妃呜呜痛哭,建明帝却语气古怪的问道:“你确定是温凉动的手?”

    “臣妾当然确定,是决儿告诉臣妾的。”蒋贵妃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建明帝转头望向了立在一侧的顾锦璃,心中无奈。

    真是色令智昏啊,一向喜欢阴人的温凉竟大张旗鼓的登门打人。

    为了给媳妇撑腰,还真是什么不管了。

    这小子……像他!

    “真是放肆!不过一外姓王府的公子,竟是也敢与皇子动手,简直是无法无天,来人……”

    “太后娘娘。”顾锦璃柔柔开口,打断了蒋太后的话。

    “竟敢打断哀家说话,真是没规矩东西!”蒋太后怒声叱骂道,丝毫不给顾锦璃留脸面。

    建明帝脸色瞬间冷沉,而顾锦璃却依旧唇畔含笑,不徐不疾的道:“太后娘娘恕罪,臣妇并非有意要打断太后娘娘说话,臣妇这般实在是为太后娘娘的名誉着想。”

    “说来听听。”建明帝瞥了蒋太后一眼,冷冷开口。

    顾锦璃轻轻颔首,笑着回道:“臣妇刚才受太后娘娘教诲,深有感触。

    所为家和方能万事兴,亲戚之间本就是越骂越亲,越打越近。

    阿凉与五殿下两人切磋拳脚,难免受伤,太后娘娘既是长辈又身份尊贵,若是插手小辈的事,只怕会影响太后娘娘的名誉。”

    顾锦璃说话的声音不大,语速也慢悠悠的,她语落之后,众人又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中。

    御医正在给温合宜擦药,他的手一抖一抖的,嘴角一下下的抽搐着,显然是在强忍笑意。

    灵毓县主可真敢说啊,竟然敢把太后娘娘的话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单就这份胆量就让人佩服啊!

    御医手不稳,自然就控制不好力度,有好几次都把温合宜擦痛了。

    奈何她张不开嘴,只能用眼睛狠狠瞪御医。

    殿内只有蒋贵妃不知道事情原委,她本就对顾锦璃存着怨怒,当即叱道:“这是什么狗屁道理,谁跟你们有亲戚了,还越打越亲,说这种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贵妃娘娘怎能如此说话!”顾锦璃惊呼出声。

    蒋贵妃见她这般,更是恼怒,气怒说道:“本宫为何不能说?你这番话分明是在无理狡辩,不过就是为了偏袒温凉罢了。

    这般不讲道理的理由,你当本宫会信?”

    “够了!”

    蒋太后摔了杯子,怒斥出声,目光阴郁的瞪着蒋贵妃。

    蒋贵妃被吓了一跳,有些不明所以。

    姑母不是该责怪顾锦璃吗,怎么反倒吼起她来了?

    蒋太后的目光阴恻恻的落在顾锦璃身上,顾锦璃却仍旧保持着笔挺的站姿,嘴角清浅的笑意也始终如一,荣辱不改。

    蒋太后这一辈子都顺风顺水,她出身英国公府,生来便比要比寻常人高贵。

    无论在闺阁时还是进宫后,所有人对她都毕恭毕敬。

    这顾锦璃是第一个敢如此忤逆她的人。

    见蒋太后神色冷戾,一直冷眼旁观的沈皇后开了口,“灵毓县主说的有理。

    之前郡王妃和温小姐冤枉了灵毓,灵毓都听从了母后的教导,不予计较。

    可若现在为了五殿下而追究温公子的错处,着实不公,只会显得我们皇家以权压人,有辱皇家威严。”

    转而,沈皇后面无表情的看向建明帝,开口道:“陛下,灵毓刚才受了委屈,您赏赐了灵毓厚礼。

    如今五殿下受伤,您也该一视同仁,赏五殿下一些贵重药材才是。”

    建明帝挑了下眉,故作深沉的思忖了片刻,才应声道:“也好,此事便交由皇后去做吧。”

    语落,他缓缓起身,一拂衣袖,对蒋太后道:“今日已叨扰母后多时,儿臣先行告退了。”

    说完他又抬了抬手,冷着脸对顾锦璃几人道:“你们也都下去吧,别在这打扰太后娘娘休息。

    太后娘娘年事已高,以后休要再用这些芝麻小事来烦扰太后清静,知道了吗?”

    “臣妇知道了,以后定然不会再来打扰太后娘娘。”顾锦璃乖巧颔首,仿佛藏起了尖刺的蔷薇花,只剩下娇美。

    蒋欣阮知道建明帝是在指责她小题大做,忙惶恐应是。

    她恨得暗暗咬牙,本以为这次能一举重创顾锦璃,谁曾想竟是这般结果。

    现在想想,顾锦璃之前的慌张惊恐不过是演给她看的罢了,为的便是想借她的手将事情闹大。

    之前听闻临安折在顾锦璃手上,她只以为是临安太蠢,没想到顾锦璃竟如此狡猾,以后更要小心应对了。

    建明帝负手离开,临走前给了沈皇后一个眼神。

    沈皇后却根本没看他,只神色严肃的看着顾锦璃道:“灵毓,你随本宫回凤鸾宫,本宫尚有规矩要教导你。”

    “是。”

    顾锦璃跟着沈皇后翩然离去,蒋贵妃一脸怔然,不敢相信蒋太后居然就这么放过了温凉和顾锦璃。

    她还想说什么,蒋太后却冰冷的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哀家累了,你们都退下吧,以后少用这种事烦哀家!”

    蒋贵妃被骂得一脸茫然,只得揣着满腹委屈福礼离开。

    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未用多长时间,便有最新的消息传了出来。

    外面现在皆传,温二夫人不怀好意,不但往侄子房里塞那些妖妖调调的婢女,还唆使那两个婢女当着众人的面折辱灵毓县主。

    五皇子妃更是与温小姐合伙欺负灵毓县主,还一举闹到了太后娘娘眼前。

    而百姓最津津乐道的,莫过于温凉公子实力宠妻,见妻子受了委屈竟是直接打到了郡王府。

    这般魄力,这般宠妻手段让京中众女无不艳羡。

    众人皆说灵毓县主是苦尽甘来,之前虽倒霉了几年,可现在却分明是要将全天下的福都享尽了。

    夫君宠着,公婆护着,受了委屈还有皇帝重赏,这样的人生简直圆满的让人嫉妒。

    因着顾锦璃和温合宜都入了宫,府中小姐无人招待便只能各自离去。

    只沈妩几人,被如意领到了锦良院中。

    这是她们第一次来,几人行至门口便被院中精致秀丽的美景惊住了。

    “这就是锦儿和温凉的院子啊,还挺美的,我还以为温凉都是住冰窖呢!”宋碧涵不由感慨道。

    如意翘起了唇,颇为自豪的道:“我家姑爷很宠小姐的,这些都是姑爷为小姐精心准备的。”

    “你们看,那里还有秋千呢!”姜悦抬手一指,语气激动。

    众人顺势望去,果见院中树荫繁花之下有一架秋千,朝颜花藤爬满了秋千架,足以吸引所有少女的目光。

    “等着也是等着,咱们先玩去!”宋碧涵最自来熟,拉着姜悦几人便走。

    “这不好吧,锦儿不在,咱们怎么好随意动院子里的东西。”沈妩觉得不妥。

    “你和锦儿就是喜欢瞎客气,咱们这般关系,除了彼此的夫君不能惦记,剩下的东西岂不随意。”

    宋碧涵说完,不由分说便将沈妩按在了秋千上。

    沈妩本还有些纠结,待宋碧涵在她身后一推,秋千荡起,裙摆飞扬,沈妩抿嘴不语了。

    这秋千,还挺好玩的。

    几个人轮流荡着秋千,锦良院中一时飘满了欢笑声。

    院中的婢女婆子忍不住悄悄张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少夫人的姐妹朋友长得可都真好看。

    “呀!妩表姐你们也在呀!”

    清脆的少女声响起,玉华公主挽着裙摆,欢快的跑进院中。

    沈皇后怕有人为难顾锦璃,便将她唤到了凤鸾宫,而玉华公主早就在凤鸾宫等候多时了。

    待听顾婉璃要在王府中小住两日后,便也忍不住想跟着来凑热闹。

    她本是随口一提,没抱什么幻想,可没想到沈皇后竟然答应了。

    玉华公主喜不自胜,只她不知道的是,沈皇后其实有自己的私心。

    皇后膝下无子,虽说不管是哪个皇子即位,她都是圣母皇太后。

    可皇帝不是她亲子,又怎会与她一条心。

    沈皇后看得出顾锦璃是个聪明且重情谊的人,她喜欢顾锦璃是真,也希望玉华公主能与平阳王府交好,以后也可多些人护她。

    几人都围了上来,见只有她一人前来,便开口问道:“锦儿怎么没和你一同回来啊?”

    玉华公主轻轻翘了下嘴角,“她呀,正忙着秋后算账呢!”

    此时的寿瑞堂内众人齐聚一堂。

    花园里发生的事众人都已有耳闻,蒋氏本打算要借此机会重重责罚顾锦璃,可宫里的赏赐却先一步到了。

    建明帝虽没说什么,可摆明了是在为顾锦璃撑腰。

    顾锦璃和温合宜是一同回来的,温合宜嘴巴肿的厉害,一看见温二夫人便委屈的呜呜哭了起来。

    “不就是被蜜蜂蛰了一下嘛,至于哭成这样吗?

    大嫂受了这么多委屈,也没见大嫂哭诉一句啊!”温阳听了平阳王妃的解释,才知道顾锦璃今日受了多少委屈。

    可顾锦璃不哭不抱怨,反是欺负人的温合宜一副深受委屈的模样,温阳真是看不下去。

    “你妹妹伤成这样,你这个做哥哥的不安慰就算了,怎么还在那说风凉话!”蒋氏罚不了顾锦璃,便只能拿温阳撒气。

    可温阳从来都不是个任人揉捏的,“那大嫂受了委屈,也没见你们安慰啊?更何况大嫂的委屈还是大妹妹给的呢!”

    “你……”

    蒋氏气得心口突突,温二夫人揽着温合宜,眸色有些深沉,但还是歉意的柔声道:“锦儿,二婶真没想到那两个婢女竟会如此胆大,我当初也只是看凉儿阳儿身边无人照看,才给他们安排了两个婢女,你可千万别误会二婶啊。”

    顿了顿,她摸了摸温合宜的头,轻声道:“你大妹妹年纪还小,你也别和她一般见识。

    她当时想必也是被吓到了,才一时胡言,待你大妹妹伤势恢复了,再让她好好与你赔礼。”

    温合宜缩在温二夫人怀里委屈的啜泣,顾锦璃只扫了一眼,淡淡道:“二婶客气,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赔礼。

    就像阿凉把五殿下给打了,太后娘娘也只说亲戚之间就该如此亲近,并未追究阿凉的责任,锦儿又什么会与大妹妹一般计较。”

    众人还尚未听闻此事,此番一听顿觉愕然。

    “大嫂,太后娘娘真这般说的?”

    见顾锦璃点头,温阳的目光开始往温旭身上落。

    既然太后娘娘都说亲戚之间该如此,以后二房再敢欺负大嫂,他是不是就可以“亲近”温旭了。

    温旭被他看的直毛,甚至都想落荒而逃了。

    平阳王妃慢悠悠的喝了一杯茶,听她们说完,才笑着开口道:“锦儿,你回去歇着吧。”

    “是,锦儿告退。”

    看着顾锦璃迈出寿瑞堂,平阳王妃才收起了嘴角的笑,一改往日温柔,“二弟妹,明人不说暗话,今日事情如何你我心知肚明。

    我索性把话撂在这,你想要什么我心里清楚,有本事你冲我来。

    你们若是能把我和王爷拉下去,算你们有本事,我心服口服。

    但是,你们日后若再敢打我这几个孩子的主意,可就莫要怪我不客气了!”

    “邵氏,谁教你这么与你婆母说话的!”蒋氏拍案而起,气势慑人,“怎么,你们现在是不是还想将我与温平一家赶出去才肯罢休!”

    平阳王妃毫无惧色,只幽幽笑道:“您是我们的母亲,我们怎么会赶您出府。

    最多不过我和王爷带着凉儿他们搬出府罢了,这王府尽管留给您和二弟他们,不过……”

    平阳王妃嘴角笑意更深,不紧不慢的道:“只不过,还请母亲知晓,这府邸之所以叫平阳王府,乃是因为王爷所在,王爷走到哪,哪里才是平阳王府,届时可怨不得我们不孝。”

    不理会蒋氏难看的脸色,平阳王妃缓缓起身,平阳王随之站了起来,坚定的站在平王妃身边。

    平阳王妃深深看了温二夫人一眼,声音冷冽,“二弟妹管好旭儿就行,凉儿和阳儿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以后我也不想再看到有人往他们身边塞人,否则……”

    平阳王妃冷冷望向温旭,眼中寒光四射,“否则,二弟妹若越俎代庖,王爷和我也免不得要帮二弟妹管教儿子了!”

    ……

    寿瑞堂的事顾锦璃不知,但她知道父王母妃不会白白让她受了委屈。

    顾锦璃刚刚走过花园,便看见温凉正立在廊下等她。

    如墨般的发以一支白玉簪束于脑后,乌发垂落,映在天蓝色的长衫上,宛若晕染出的一副水墨画卷。

    轻风微拂,深深浅浅的花枝模糊他脸上的神情,他闻声抬起眼眸,花枝斜影下,唯有眸中的温柔深情无比清晰。

    他微微弯起嘴角,朝她伸出了手。

    她笑着小跑了两步,自然而然的握住了那只玉般的手。

    她拉过他的手,放在眼下细细查看。

    温凉挑眉,不解。

    她看的仔细,望了一会儿才道:“我知道你与傅决动了手,我看看你有没有伤到。”

    温凉的身手她知道,傅决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可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万一伤到了手就不好了。

    温凉唇畔凝起浅笑,抬手刮了刮她挺直秀气的鼻,语气清淡随意,“我是用脚踢的。”

    她倏地一笑,只觉得温凉真真是可爱至极,便挽着他的手臂,倚着他道:“我家夫君就是聪明,真是讨人喜欢。”

    他垂睫看她,弯唇不语,只眼中溢满了柔情。

    微风暖阳,树影绰绰,两人挽着手漫步走在庭廊之下,为这幅夏景更添了两笔浓墨重彩。

    忽的,她顿下脚步。

    他驻足望她,抬手将她的一缕发丝掖入耳后,柔声问道:“怎么了?”

    “呃……”顾锦璃略一思忖,斟酌着措辞,“要不你先去找二弟吧,锦良院还有别人。”

    “我知道。”

    他知道她要留顾婉璃在王府小住,锦良院有个小书房,他暂且回避便是。

    顾婉璃是个有分寸的姑娘,不会耽误他们太长时间的。

    温凉说完,拉着顾锦璃的手便走,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他承认,他有些小气,他想每时每刻都独占她,可这不代表他会限制她的生活。

    他可是个开明的夫君呢。

    可当回到锦华院时,温凉拉着顾锦璃的手一松,向来清冷的神情有了些许裂痕。

    突然就不想开明了。

    院中的少女一眼望去数不过来,她们正在院中荡着秋千,好不自在。

    各色的衣裙翻飞,比院中的花草还要花哨。

    顾锦璃僵硬的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忘了和你说,除了三妹妹,还有阿妩几个……”

    温凉眉心动了动,他垂眸,看着顾锦璃满是讨好的目光,只能从鼻中发出一声无力的叹息。

    “好好玩吧。”

    他拍了拍她的头,默然转身离开。

    顾婉璃是个有分寸了,可宋碧涵那个丫头却与她三哥一般都是个脸皮厚的,今日他怕是没有机会和她在一起了。

    他走了两步,转身回眸,却见顾锦璃不但没有追上来,反是早就跑到了沈妩她们身边,笑容正盛。

    几个花季少女聚在一起,笑声如铃,娇艳若芙,美的鲜活灵动。

    他突然就没有脾气了,只无奈的勾了勾嘴角。

    罢了,她开心就好。

    “大姐姐,太后娘娘有没有为难你?”在顾婉璃心中,宫里的人都很可怕。

    顾锦璃笑着摇头。

    宋碧涵高高的荡着秋千,扬着嘴角道:“你大姐姐精着呢,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她以脚尖点地,停住了秋千,压低了声音道:“锦儿,你与我说实话,那些蝴蝶蜜蜂是不是你引来的?你该不会真的在那朵花上做了什么手脚吧?”

    沈妩几人也都望了过来,显然也对此事十分好奇。

    顾锦璃摇头,弯唇道:“与那朵花无关,还是要怪美人阁的发油不好。”

    沈妩几人直勾勾的看着她,显然不信。

    “我觉得蜜蜂肯定是被那朵花吸引来的!”宋碧涵坚信不疑。

    见她们都对那朵锦带花念念不忘,顾锦璃勾唇,略带得意的一笑,“看来这朵小花把你们都给骗了。”

    那朵锦带花真的只是她随意摘下来的,为的便是让人将注意力都放在锦带花上。

    “其实,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它。”

    顾锦璃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小瓷瓶来,里面装着淡黄色的粉末。

    “这是什么?”宋碧涵想伸手去挖,被顾锦璃抽了回去。

    “这是我调配的药粉,本就是用来吸引蜂虫用的。

    莫说花园里的蝴蝶蜜蜂,再多过些时间,就连外面的马蜂都能吸引过来。”

    她当时被温合宜两人气到了,便趁着拉温合宜说话时将这药粉抹在了温合宜的手上发丝上。

    这药对昆虫虽有吸引力,却没什么味道,人的鼻子是嗅不出来的,那朵锦带花不过是障眼法,为的就是让吸引她们的注意罢了。

    几人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只能说蒋欣阮和温合宜倒霉,一脚踩在了钉子上。

    姜悦看着顾锦璃手中的小瓷瓶,问出了关键问题,“锦儿,你没事带着这东西做什么?”

    “防身啊。”顾锦璃坦然回道。

    王府不比顾府,这里面关系复杂,焉知会有哪个起了坏心。

    提前防范总是好的,今日这不都用上了。

    宋碧涵起身走到顾锦璃身边,伸手朝着她的腰间摸去,“让我看看你还揣了什么东西!”

    “痒,别闹!”

    顾锦璃笑着挣扎着,顾婉璃立刻上来帮忙,“不许欺负我大姐姐。”

    宋碧涵使了一个眼神,玉华公主和姜悦二话不说上前便将顾婉璃拖走了。

    沈妩站在一旁环胸看着,大有看袖手旁观之意。

    不一会儿,宋碧涵便从她身上摸出了五六个小瓷瓶。

    “这么多!”宋碧涵惊了,指着其中一个小瓷瓶问道:“这是什么?”

    顾锦璃被她弄得头发都散了,理着发丝瞥了一眼,淡然道:“迷药。”

    “那这个呢?”

    “泻药。”

    众人:“……”

    总之那几个小瓷瓶里没什么好东西,若是有人被这些东西全都招呼一边,不死也没半条命。

    众人都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顾锦璃,心里不由同情起温凉来。

    娶妻如此,夫纲难振啊!

    几人一直玩到夕阳西下,若非沈妩拉着宋碧涵和姜悦走,这两人怕是也要赖在王府不肯走了。

    温凉目送几人离开,视线最后落在了玉华公主身上,“你不走?”

    “不走啊,母后同意让我留宿王府几日,这几日我和婉璃妹妹一起睡。”玉华公主亲昵的挽着顾婉璃,全然无视温凉有些难看的脸色。

    “饭菜摆好了,你们快来吃饭吧。”

    顾锦璃轻唤了一声,温凉立刻扔下两人,几步行至顾锦璃身边,似乎生怕谁会与他抢挨着顾锦璃的位置。

    位置抢到了,可温凉还不开心。

    因为这两个丫头看着纤细娇柔,饭量却是不小。

    温凉最喜欢吃顾锦璃做的小酥肉,可还未等他吃两口,待他与顾锦璃含情对望几眼后,盘子便空了。

    顾婉璃还好,她在顾府时便经常吃顾锦璃做的饭。

    可玉华公主从未想过顾锦璃有这般厨艺,桌上都是家常饭菜,论菜色自是远不如宫里御厨做出来的。

    可这家常菜格外有滋味,动了一筷子便再也停不下来了。

    “锦儿,你的手艺真好,我真想天天吃你的做的饭,不如以后我直接搬来王府住算了。”

    反正父皇与平阳王爷的关系挺好的,父皇应该不会反对吧?

    “不行。”温凉直接替建明帝回答了。

    “为什么?”玉华公主其实本也就是随便一说,可听温凉想也不想就把她给否了,反是不服气起来。

    “不合规矩。”温凉淡漠的扫了她一眼,语气沉冷。

    玉华公主瘪了嘴,更加不服气了。

    就温凉也好意思提规矩,难道有臣子打皇子的规矩吗?

    不过玉华公主深深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她还想多住两日,还是莫要招惹温凉的好。

    ……

    蒋欣阮回到府中时,傅决已经睡下了。

    他前些日子刚被傅冽揍了一顿,脸上的伤刚刚淡下,结果现在新伤加旧伤,本是英俊的脸上此时满是淤青。

    蒋欣阮生出一抹无力来,同样都是皇子,怎么好像只有他一人总是挨打。

    蒋欣阮对着铜镜发呆,思虑着以后的日子。

    傅凛是一大劲敌,温凉也是一块碍眼的绊脚石,这两块大石头该怎么才能除掉?

    这时傅决醒了,想要喝水。

    蒋欣阮忙倒了一杯温水呈给傅决,柔声道:“殿下慢点喝。”

    傅决“嗯”了一声,接过水碗喝了一口,下一瞬便将这口水全都喷在了蒋欣阮的脸上。

    蒋欣阮惊呼一声,忙用手帕擦干脸上的水。

    傅决瞪着眼睛看她,惊愕道:“你的脸怎么弄的?”

    一提起这事,蒋欣阮就满腹委屈,忙将今日之事与傅决娓娓道来。

    她本想着能得到傅决的温柔安抚,谁知傅决听闻之后只不痛不痒的安慰了她两句,又咒骂了温凉顾锦璃几句,便道:“你今日受了伤,好生歇着吧,我回书房睡,不用你伺候了。”

    蒋欣阮怔愣愣的看着被婢女搀扶离开的傅决,心口瞬间蔓延起一股无名怒火。

    顾锦璃不过受了些许委屈,温凉便能为她独闯郡王府。

    可她被顾锦璃害成这般模样,他宁肯拖着满身伤也要去书房睡,也不肯多宽慰自己两句。

    她知道她此番模样的确丑了些,但也不至于这般不堪入目,就连一眼都不想看她吧。

    蒋欣阮无力的坐在床上,心中装满了苦楚。

    他们才不过新婚,他就对自己这般。

    那待她人老珠黄,他荣登大宝,他岂不是更不愿看她了?

    她伤心难过,但更多的怨恨嫉妒。

    凭什么所有好事都让顾锦璃一个人占了,太不公平了!

    想了想,蒋欣阮将贴身婢女唤了进来,吩咐道:“明日叫美人阁的掌柜来郡王府一趟,我有事要吩咐他。”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0325/ 第一时间欣赏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作者:浮梦公子所写的《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为转载作品,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介绍:
顾家大小姐声名远扬,不以美貌,不以才华,只凭“倒霉”二字。
金牌医师顾锦璃名噪一时,因美貌,因医术,更因用不完的好运气。
一次意外,举家穿越,当倒霉晦气的顾家大小姐变成了运气爆棚的现代锦鲤……
父亲官职低微?无事,爹地拍的一手彩虹屁,哄得帝王合不拢嘴。
母亲娘家无依?无事,妈咪耍的一手暴脾气,揍得亲戚迈不开腿。
女儿蠢笨又倒霉?呵呵,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是传说中的锦鲤!
她本不求锦绣前程,青史留名,惟愿发家致富奔小康,过好自家的小日子。
奈何锦鲤属性加持,普通太难,平凡无望,总有队友助她扶摇直上。
小嘴一张,就收割了死心塌地的生死之交;小脚一跺,便镇压了上蹿下跳的极品亲戚;小手一挥,便捡了个身份尊贵的绝美夫婿。
一副倾世好容貌,一手绝世好医术,纤纤素手玩得了琴棋书画,拿得了算盘药杵,就是没想过执一人之手,终白头到老。
某人弯唇而笑:无妨,遇到为夫,再想不迟。
她是他的如花似锦,他是她的天赐凉缘。
从此,时光静好,与君语;细水长流,与君同;繁华落尽,与君老。
Ps:本文又名《全家一起穿越了怎么办》《现代锦鲤的古代生活》,温馨轻松,愿逗君一笑。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