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闻锦衣飞至,疑窦丛生,二九二
唐冷和安静仙都未答话,如此一来,这场面登时又是一僵,也便在这时,那威猛汉子的眉头竖起,正要发作,他身后那笑面人却是站将出来,笑道:“在下乐东城,这位是杜章杜大人,杜大人的脾气虽然躁了些,可却是直人快语,全无恶意。”
说着,乐东城又看了看一旁的唐逸,随即笑道:“至于我等身属何处,想来两位掌门也应知晓了。”
这乐东城与杜章衣着一般无二,显然身份没有高下之份。此刻他言语和善,唐冷等人也不愿与锦衣卫结下嫌隙,所以明知这二人在扮那红白二面,却也顺势见过。
至于黄一民,虽然不是飘渺天宫之长,可此来也是代表了飘渺天宫,当下亦来点头示意。
那乐东城似与杜章的性子正好相反,全无半分官威架子,竟与众人一一见过,之后这才笑道:“我等此来,想来两位掌门和这位黄先生必然心有疑惑,其实几位大可安心,我等此来,并不会多加插手你们之间的恩怨。”
说着,乐东城再笑道:“诸位虽也是我大明百姓,可身怀奇功却也非同一般。且这许多年来,名门大派也知行事奉公守法,不仅无有与官家相违之处,还曾多有协助地方安定之功。这些,朝廷都看在眼里,也正因此,今日诸位聚了这数万人于嵩山了结恩怨,朝廷才未加阻拦,而是听之任之。”
似嵩山决战,还有之前的嵩山之盟,德皇寿宴,动辄数千上万的江湖人聚会一处,若不是武林与朝廷早有默契,却是怎都不可能成行。
对于这些,唐冷和安静仙都是明白的紧,所以此刻闻言,并没有任何的惊讶,对于这乐东城的来意,只凭几言,一时也拿不准,便只得颔首带过。
那乐东城见状,也不在意,当下再是笑道:“说将起来,在下也习过武的,只不过今日远远望见此处的尘山忽起,巍巍壮观,方知真正的武学,果然还在这名门之中。”
乐东城说些话来安抚唐冷等人,正说到这里,准备开口正题,谁知一旁忽然声响,原来边魁却哪会等他的下文?当下便又动了开手。边魁的手掌早便血烂,此刻又再强行运气于上,更加惨不忍睹,但边魁却似毫无所觉,只顾埋头挖掘,便算安静仙之前再多言语,再是道那挖掘之难,边魁都是毫不在意。
不过边魁刚掘不两下,这一次,又有人朝他出了手。
便见那杜章眉头紧皱,当下猛跨上一步,伸手便要去抓。这杜章的武功看起来却也不错,怎都有剑罡级,不过便连谭元智要抓边魁都是失手,杜章这一抓,却未必能够成功。
在场的,如唐冷等人,几乎往日里都是千人之上,甚至万人之上,杜章之前摆了官威,他们的心底哪会舒服?眼看杜章这一抓便要吃亏,可却无一人去阻。
不过杜章的手终究没有碰到边魁,就听这时一声女子的清叱忽至。
“住手!”
此刻在场的女子,便只有朱玉一人,她这一出声,看似谁都不怕的杜章,却似被人凌空点了穴道,立刻便停了下来。
朱玉方才见这些锦衣卫前来,本是秀眉一皱,有意回避。可这岗上能容万人决战,自然开阔的很,又有哪里可避?无奈之下,朱玉也只好站在那里。接着杜章和乐东城齐至,出人意料的是,他们竟然连看都未看自己一眼,这可让朱玉心下暗奇了。
眼前这二人,朱玉却是自幼便识得,今日见他们前来,还以为是家中得到自己又逃出去的消息,命他们来捉自己的,却不想这二人的目的竟是名门大派。
“郡……小姐。”
莫看杜章威猛的紧,可朱玉一开口,这威猛汉子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似是大为忌惮,口中方才是吐出一字,却见到朱玉的俏目中寒气一闪,当下立时改口。
不过在场之人几乎都聪慧无比,杜章这仅仅一个“郡”字吐出,虽然其后猛然改口,可其中的含义,众人哪还不明?虽然之前都是知晓这朱玉身世显赫,可也未想到竟荣耀至此!
朱玉见杜章虽然改口,可结果却仍然露了自己的身份,当下秀眉攒在一起,沉声道:“那边魁掘人,是为了能将他师父厚葬,此乃一片孝心,你又为何要来阻止?”
朱玉虽然年纪不大,人又生的美丽之极,可这一沉下脸色来,竟然威势逼人!便连唐冷等人都暗是一震,那杜章更是一惊,也知自己方才出了差错,竟没敢开口回答。
乐东城与杜章大有交情,见状只好小心道:“属下此来,是受了上命,原本是要他们易地而战。毕竟此处虽然不过是前朝封祀之地,可也不应任意毁损。”
见朱玉没有责怪自己插口,乐东城再道:“而且属下此来,还要负责于旁监督。这些名门于地方上存在,可以威慑宵小,有利治安,所以不应放任他们过份争杀,以至无可收拾。”
说到这里,乐东城不禁摇头道,“只不过属下于路上遇事耽搁,却是来晚一步,此番任务未成。不过便算如此,我等既然来了,便不能再任由他们随意挖掘这封祀坛下了。”
朱玉不信道:“你们可是精锐,这江湖上的高手又几乎都在这里,路上还能有什么能耽搁你们的?”
乐东城闻言,看了看唐冷等人几眼,似是大有为难。
朱玉明了,当下转口问道:“你们此来,只是为了嵩山决战?不是家中派你们来寻我的么?”
乐东城见朱玉没有追问,当下松了口气,恭道:“属下出行,比小姐还早,自不可能得那命令。再者,以属下这点微末功夫,自也难请小姐回去。”
朱玉倒不虞有假,稍是沉思,随即便道:“你们来的却也正好,方才便有人猜测,说这地下中空,才塌陷至此,既然你们为了护这封祀坛来,不知可知这坛下的情形?”
乐东城见朱玉的脸色好转不少,这才恢复了些笑意道:“小姐可是问的着了,属下原本也是不知,不过此来之前听上头说起,说这里是当年女帝封禅起步之处。虽然都云那女帝最后于那太室顶上投下金简,实则这封祀坛下也早挖的空了,内里埋下不少器物,所以地下中空之说,并无错误。”
经乐东城这一说,众人终于肯定,心下也都暗道如此才是合理,否则那剑神图再强,也不可能强至于此。一时众人神色皆展,惟有杜章大显尴尬,朱玉和乐东城说了许多,自己的手伸了出去,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毕竟那边魁可是未停。
朱玉自然看的清楚,当下秀眉一挑道:“你们平日里张扬,我不去管,也非我所管,不过今日我人在当场,杜章你还敢放肆?”
杜章闻言,登时将手抽了回来,不过他知道,朱玉这话虽然说的严厉,可面色早不如方才那般骇人,显然是原谅了自己,当下忙道:“属下此来有命在身,可那人一意挖掘,若不阻止,却总也不成事。不过属下可没有想过要伤他。”
闻言,朱玉的眉头也是微皱,虽然自己有些偏向边魁,可他如今明显有些入了魔障,实不应再要他如此下去。且那杜章和乐东城,自己都是熟悉的紧,他们此来有命在身,自己怎也不能要他们违命。
看着杜章在旁尴尬,朱玉的心下一软,这人看似霸道,实则不过是锦衣卫的通病,其心性本不甚恶,所以他方才那一伸手,朱玉也相信是去提人,而不是伤人。
一念及此,朱玉轻摇螓首,便朝边家二老道:“他那手再挖将下去,必然再不能用,也该是让他停下的时候了。”
边家二老早便心疼自家长孙,此刻闻言,匆忙谢过,随即便双双上前,将边魁带了回来。边魁的武功虽然不俗,可他一心挖掘,耳目早不敏锐,又兼以罡气覆手,损耗也是不小,这些人说话间,他那真气大耗。所以等到边家二老这一捉时,却也没费多大的气力。
见边魁被捉,随即又被点了睡穴,乐东城这才上前道:“小姐,方才那位安掌门所言,很是有理,如今那些人既然都被埋在地下,还不如便不再去动,在此建一合冢也就是了。如此,两下里都好交代。”
朱玉闻言,看了看乐东城,俏目中忽然闪过一丝的疑惑,心道:“这封祀坛年代久远,其中建筑更是早便被毁了,怎地今日忽然想起要保护于它?安静仙不要挖掘,那原因很是明显,不过是不想当真救出许多高手活人来与他点苍相争,但从不轻易插手江湖的锦衣卫怎也来阻止?”
不过此地人多,朱玉也只好点了点头,便不再多提。
朱玉不再开口,乐东城和杜章同松了口气,随即转头望向唐冷等人,便等他们的答复。
唐冷见状,当下便道:“我等虽身在江湖,可却亦知国法,既然朝廷有命,那这封祀坛前,我等再不挖掘便是。”
唐冷说完,看了看安静仙和黄一民,安静仙本就有意阻止,此刻自然同意,黄一民身份差了许多,也不会反对什么。
眼见唐冷等人都是同意,杜章朝后一挥手,那百名锦衣卫齐的奔了出去,便将这大坑围了起来,任谁都不许再近一步!
又登太室,云烟过眼。二九三
这百个锦衣卫,人数虽然不多,可却个个精悍,那大坑虽然硕大,但这百人将其围将起来,却给人滴水不漏之感。
不过这些锦衣卫只管围住大坑,余下的全然不理,仍是与江湖两不相犯的样子。见状,唐冷和安静仙自也不再多做计较,转身去指挥门下救治伤者。
点苍与飘渺天宫敷衍,虽也有些损伤,且离的那剑神图也比唐门近上许多,伤亡更加难免,但这终究不多。只不过点苍实力确实难比唐门,此来不过千人多些,再加上死伤,此刻连千人都是不到。但即便如此,安静仙仍然拨出人手,由陈默带了去救治岗下的普通江湖人。
对于安静仙的举动,唐逸毫不意外,点苍如今终于有了机会,自然也要大做展示,以显其名门之风,为以后的强盛铺就道路。唐冷更是不可能去多加阻拦,自也任之由之,反正唐门先是派了唐月出手,自然占得先机。
岗上的死者虽然众多,可伤者也着实不少,且那死者还需就地掩埋,毕竟这天气已热,如此多的尸体,可无处安放。这也是安静仙合冢之提议,并无多少人反对的原由之一。
便如此,一番救援掩埋之下,竟过了大半天。也就在这时,唐冷等人终于知晓了此战结果的详情。
西盟六派,此来共有万多,与东盟战过,死去千多人,随后被剑神图埋在地下三千之数,这还不算被剑神图的余威震死之人!也便是说,西盟门下,除去唐门和点苍两派的伤亡不大,少林、武当、峨眉、华山这四派总共死了五千之数!也正因此,万羊岗上总共救下的伤者,大概三千人左右。
救下三千人,虽然听起来,也不算少,可少林、武当、峨眉、华山这四派一分,每派不过只幸存七八百人,且都不是什么高手,更不提其中大半伤重,难说是否还能支撑下去,甚至有些人便算活将过来,也终生再难习武。
且救下之人中,也还有些零星的东盟门下,其中以崆峒派居多,毕竟崆峒派早先离万剑宗远些,只在剑神图大展之前,这才与万剑宗汇合一起,所以在峨眉和华山手下就重伤倒地的崆峒门人,反是因此避过一劫。
对于这些人,唐门等人也是一视同仁,此战之惨烈,实是令他们再难记起仇恨。
罗志的尸体自然也因离剑神图远,所以没有被埋在地里,唐门门下有寻到的,便来通知唐逸,唐逸虽一心报那母仇,可既然仇人已死,自也不会再对其如何,只摇了摇头,便道:“他那尸身,便与旁人一般埋了也就是了。”
唐冷在旁闻言,暗里点了点头。母仇不共戴天,身为男儿,那是必报无疑!只不过仇恨已了,便也就应放下,若还要继续执着下去,那才令人担心。好在唐逸的表现,令唐冷十分的满意。
岗上的伤亡惨重至此,相比之下,岗下倒还好些。那些江湖人虽然踩踏,慌乱,可毕竟远不及岗上以剑争杀那般,更比不得剑神图的天翻地覆,所以四万人等,只伤了小半,死的则更少。
唐月带了唐门丁组前来组织安排,点苍由陈默带着人赶到,九辅也出手相助,再因大战结束,人心终于安定,一时岗下虽然人多,却也并不太过混乱。
只不过岗下虽然并不混乱,但人人脸色都是沉重。
就算人们早便想过嵩山决战的结果,早便想过这十大名门之战必然惊天动地,可实在是这二百年里,江湖少见动荡,今日之惨烈任谁都是难料。且除去目睹了岗上的惨烈之外,这岗下的死伤则是这些人亲身为之,自然冲击更大。
于是直至天色渐黑,万羊岗上下,竟然没有多少人声,只见人人低头忙碌,懊悔、不安、担忧之色比比皆是。
眼见天色已晚,唐冷与安静仙、黄一民稍做商议,便道伤者虽多,可唐门、点苍再有飘渺天宫人等合力,足够将他们负回少室山上。少林新建本院之阔大,倒也可勉强容下这许多人。至于为什么要送到山上,毕竟少林本院之中,药物许多,且院中除去武僧参战之外,其他研修佛法的僧人也是不少,必要之时,也可征做帮手。
至于岗下的那些江湖人,毕竟伤亡的算是少数,只要有人将他们组织起来,带回登封安置,并不多难。
对此提议,黄一民倒没有反对,不过见唐冷只说这些,安静仙却是摇头道:“唐门主,回少林治疗这些伤者,自是我辈之责,可今日东盟虽然尽没,但想那少林还能留有许多僧人在本院,万剑宗于太室山上,怕还也有人留下,我们便就放任?”
唐逸也在旁听,闻言,眉头不禁一皱,唐冷似是感觉到,看了眼唐逸,这才回首开口道:“东盟已败,便是万剑宗于那山上再留下几人,却也于事无补,我等也在人前言过,一战而定胜负,其后再不追究下去。”
安静仙望着唐冷,眼中似是闪过一丝的不信,随即摇头道:“唐门主有些个误会了,静仙并未想再去追究他们,只不过听闻行云还有一个师弟,亦是天才,不过此人似乎并没有于今日出现。且其门中,还有一个化形级的高手,其很可能就是当初于我们手里虏走行云的那个女子。”
说到这女子,安静仙神色一肃道:“尤其此人,轻功盖世,我等虽然无心追究,可却怕她心有不满。今日万剑宗尽没,谁都难保她日后不会对我们行那暗杀之举!若是眼下放任,等到真被她寻来之时,不论你我哪派被伤,都是源于今日之失。”
唐冷闻言,神色一动,那水仙的轻功,他可是知之甚详,尤其他还与水仙交过手。
想当年,嵩山之上,除却飘渺天宫主人未临,其他各名门之长都是到了,可便算如此,又有少林各首座于旁包围,结果仍让那水仙从容逸去,要知她的手中可还是抱着一个人!
除此之外,唐家堡戒备之森严,亦被那水仙和夜魔联手相攻,水仙当年于漫天蝗雨之上,踏叶而行,便是唐怀,亦不禁时时感叹,这等样人,这等惊世轻功,她若当真一心报复,其威力确实惊人。这却不是安静仙危言耸听。
不过唐冷的眉头一皱道:“可耽搁了这么久,那水仙真要逃走,此刻早便不在太室山上了。”说着看了看安静仙,唐冷缓道:“安掌门似乎说的有些晚了。”
安静仙闻言,摇头道:“不晚,想那行云还有一子一女,其原配乃是青城无阳子之孙女,据闻她本人并不会武功,有这一大两小在侧耽搁,必然不长于行。且决战之前,那行云必然不会要他们先一步离开,那可会大损万剑宗的士气!所以今日真要上山,十有八九,可将他们截下!”
黄一民虽然身份特殊,可听到这里,仍然忍不住道:“这样不好,虽然水仙的轻功之强,我亦有闻,但我等身为名门,总不能……”
黄一民没有说下去,不过他那意思,安静仙却是明白,当下便笑道:“黄师兄可想的差了,就是不似如今这万千双的眼睛在看,静仙也不会做出那等恶行来。”
稍是一顿,安静仙轻一拍手中折扇,再道:“此一语截下,不过是要将他们拦住,之后并不做加害。而是再寻一地,将他们安置起来而已。如此一来,也算尽了同道心力,二来,也免的他们误入歧途。否则若是任由他们自行而去,日后真个前来报仇于我,于他们,都非好事。”
安静仙说到这里,一眼盯住黄一民道:“当到那时,黄师兄觉得我们该如何?杀之不仁,可又不能引颈就戮,可还有什么他法?”
黄一民哪及的上安静仙?当下被问了个哑口无言,更何况安静仙这一说,意思倒也明白。所谓截下水仙等人,并不是要杀他们,而是保护自己不被他们日后行刺,这也算是救下彼此的性命,再免悲剧发生。面对如此说辞,黄一民自然再不开口。
唐冷默认,黄一民无言以对,安静仙见状,微微一笑,便在一切都要定下,就听不远,忽然有人朗声言道:“不知昆仑可否一并随行?”
来人正是昆仑派的许南清夫妇,岗下因为人手足够,所以比之唐门等人的救助迅捷的多,昆仑派终是抢在唐冷等人动身之前赶到。
望着许南清自远处阔步而至,显然比之以前,扬眉许多,唐逸心下暗摇了摇头道:“果然,他还是来了。”
既然东西两盟一战大损,以昆仑派的实力,就算弱过点苍,但也足够一跃而成当今大派了,这怎能不令许南清心中得意?要非是今日一战太过惨烈,他此刻早便开怀大笑起来。
便见许南清到得近前,微一拱手道:“如今决战过后,正道大为损伤,昆仑派虽然地处偏远,可也不想就此袖手,若有能相助之处,我昆仑上下,必尽全力。”
说到这里,许南清再道:“只不知我昆仑可有此荣幸?”
许南清口里说的谦虚,不过他此刻的神态,却是半分都不落在下风。要知昆仑派此来人手却也不少,虽然他们没有举派而至,可三百多人却也是有的,比之死伤惨重的名门来说,这已经是一股不容小觑的战力。
以此为仗,许南清只觉得自己已经足可和唐门点苍平起平坐,再不用受人鄙薄了。
许南清一至,唐冷的脸上还未有什么变化,安静仙的眉头却是一皱,不过随即便就舒开,笑道:“许掌门有此心思,我等自然欢迎,虽然那太室山上已无什么威胁,可能多份力量,终究是个好事。”
说到这里,安静仙转头对唐冷道:“唐门主觉得呢?”
唐冷没有多言,只是点了点头。
许南清见这两大名门之长都不违背自己之言,当下便想长笑!
想七年前的嵩山之盟,那时天山剑派忽然消失,万剑宗还未重出江湖,十大名门正缺其一,可任凭自己上下走访,诸多拜会,甚至自觉就差卑躬屈膝!结果那些中原名门宁可将十大名门硬减做九大,也不愿添上自己。随后不过只用九辅敷衍,实是令许南清心下愤愤。
之后万剑宗忽现,又有德皇从中安排,稳立这江湖之中,九大名门重新变做十大,也就更没有昆仑的位子。如此,这几年的变化,可令一心光大昆仑派的许南清伤透脑筋,心下也是愈加的不满。
也正因此,如今难得名门决战一场,十去其七,便算少林武当等派还有些门人未死,但只凭那些武功浅显的门人,要恢复本门的元气,可也不是一代两代的事了。就算他们恢复些元气,可那时的昆仑派自然更加强盛!
眼下唐门、点苍、飘渺天宫虽然还强过昆仑,但任谁都明白,昆仑派凭其实力,大可稳坐第四,便是武帝的沙海天山,除了武帝本人的武功骇人之外,论起整个门派的实力,怕也难强的过昆仑。
所以许南清的信心十足,而唐冷和安静仙也确实没有驳他颜面。
唐逸身份有别,自然更不可能说什么,只在旁冷眼旁观,便见那位许夫人的忧色暗掩,伊客松和骆颜君则想的不多,那眉宇之间的难色,怕还是因为这场争杀,实是令人难忘。
既然众人议定,即刻便就动身,将伤者送上少林,自有各派长辈照料,就如唐怀和蔡培峰等,所以稳妥的很,各掌门自也能安心上山。
可也就在这时,便又听一人言道:“不知道我是不是也可随行?”
自锦衣卫将那大坑围住,朱玉便就站到一旁,帮忙救起人来。这少女虽然其人贵不可言,但救人之时,倒是并不在意身份,也不在意那血迹污秽。杜、乐二人随在她的身后,虽然眉头暗皱,可却在朱玉的一瞥之下,也俯身援手起来,直至这几个掌门要动身前去太室。
见众人望向自己,朱玉将手上沾染的血迹随意抹了抹,淡道:“我与行云有些交情,本就想见他那对孩子。”说着,看了眼唐逸,朱玉再道:“若不是唐门应下前去东南剿灭倭寇,我也不会随了唐门住下,所以今日太室一行,怎都不能落下我。”
这朱玉的身份虽然还不十分的明了,可唐冷、安静仙等的心头却都明白,那杜章的一声“郡”字所代表的,除了大明郡主,还能有谁?这朱玉如此身份,要求的又不过分,哪还能驳了?当下自然点头同意。
朱玉见了,也不多言,便就跟在队伍之后,而那杜、乐二人互视一眼,自也紧紧跟上。
便如此,唐冷和安静仙再招来些门下好手,一行数十人,齐朝太室行去。
嵩山一分为二,少室三十六峰,太室三十六峰,其中太室最高的峻极峰乃是万剑宗之所在。当年万剑宗遍撒金钱,在旧址之前,建了好一座本院,尤其当中一座宗主府,更是壮观非常。
不过这往日里灯火通明的宗主府,如今却连半分的光亮都无。
过了宗主府,距其后进不远,有一处僻静所在,那里,便是行云的师弟,行君的闭关之处。
那闭关之处背依山壁,是个天然山洞,洞口则有一处小小茅屋,只有这里,还有盏油灯在山风中摇曳,闪烁着一点如豆光亮。
灯前一个女子,形容消瘦的紧,此刻正似在为难什么大事。若是旁人见了这女子,怕怎都想不出她便是当年于嵩山上,于九大名门之长的面前来去自如,便连武林第一坚垒的唐家堡都曾无伤闯过的水仙。
忽然一伸手,水仙将那闪烁不定的油灯熄了,走出茅屋,右脚深,左脚浅,这令各名门之长,令唐门第一高手都时时惊叹的轻功高手,竟然跛了。
便见水仙轻轻的走过来,仿佛生怕惊醒洞中之人似的,直到洞口停下,这才轻道:“虽然你这闭关,一闭经年,可便是再等上五年十年,我亦无悔。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虽然西盟还没有寻上山来,可却也是早晚的事,袁妹妹她们,我已送了下山,如今便只余下你了。”
行君闭关之后,便一直没有再出得洞来,除了每隔些日子需要水仙送些饭食,表明他还在那洞中生活之外,便就再无动作。
这若是放在以往,却也无什么,就如水仙所言,便是五年十年,她都一心等得,只可惜如今却就不同了。
如今东盟俱损,万剑宗三派的覆没之景,水仙仗着轻功去看了个满眼,心下自也知道,唐门等怎都会寻上山来!
可偏偏如此危急关头,行君却仍无半分出关的征兆,这怎不让水仙心急?若是贸然进那洞中,必然会惊扰了行君,轻则受些内伤,重则走火入魔,以至没了性命!
水仙正自踌躇间,忽然一转身,却是远处,忽然异动传来。
又登太室,云烟过眼。二九四
此刻山下,唐冷等人停下脚步,却原来山上万剑宗的本院虽然漆黑一片,可并非就说这太室山上就再无人息。
太室山早负盛名,山上道观佛寺颇多,且这些道观佛寺当年也多亏了行云所领的万剑宗相助,这才得以重复往日的繁盛香火。也正因此,万剑宗下山决战,本宗中的闲杂人等,便都寄在这些道观佛寺之中。
若嵩山决战,万剑宗能够得胜也还罢了,这些人自然便回归原位,继续生活。可若是万剑宗和东盟败了,这些人便就只有散去。当然,他们也早得了万剑宗所与的银两,盘缠倒是不愁。
“只不过山下喊杀震天,数万人一直未退,他们一时却难散了。”
便见不少观主住持于道旁等候,见得唐冷和安静仙一行终于上山,当下便是迎上解释。也正因此,唐冷等人登时便停了下来。
这些观主住持都是常人,此刻虽然因为感念万剑宗当年的恩德而出头,但个个心惊胆战,却也难掩。安静仙见了,上前一步,微笑道:“诸位且请放心,我等身为名门,此战不过是名门之间了却恩怨,怎都不会波及旁人。且如今山下决战已了,恩怨早结,自也再不会追究下去,便算此刻留下之人中,有那万剑宗的高手门人,我等也不会下什么狠手。”
说到这里,安静仙再是微微一笑道:“此乃誓言。”
安静仙人如其名,儒雅安静,仪表翩然,说话也是和气的紧,比之唐冷那副冰冷骇人的面孔可强上许多。那些观主住持见了,心下都是暗一塌实,互视一眼,随即齐声道:“我等虽不是江湖中人,可对名门正派亦心往之,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安静仙微微一笑,谦虚两句,随即指了指自己道:“在下安静仙,愧掌点苍。”又再一指唐冷道:“这位是唐门门主。”
点苍、唐门,两个大派之名,这些观主住持亦有耳闻。当下自然又是一番见过,安静仙随即再道:“有在下和唐门主做保,还有黄师兄在旁,他可是代表飘渺天宫而来,与万剑宗本是一盟。想来诸位道长大师可以放心了吧。”
闻听飘渺天宫这东盟名门,此刻也堂而皇之的站在这里,这些人再不犹豫,便道一声好,随即转身吩咐下去,不多时,便就有不少道人和尚,自各处引了百多人赶来。
万剑宗当年未返江湖,仍伏于安乐谷时,可说门中杂务,多是由门人完成。只不过重回太室之后,再不似往日隔绝,这需要的人手也便多了不少,就似少林武当也雇杂工一般,这才有这百多人在山上。
这些人既不是万剑宗的门下,可也不能说与万剑宗全无关系,所以东盟决战一败,这些人虽不至自忖必死,可也惶惶不安。
百多人站了出来,安静仙一一看过,便见这些人有男有女,大多不会武功,此刻望着唐冷和安静仙,眼中满是惶恐。安静仙当下一笑道:“诸位莫要慌张,我等名门,乃正义之派,江湖决战,祸不延你们这些普通人。”说着,安静仙便是转头与唐冷相商道:“静仙有心放过他们,唐门主的意下如何?”
唐冷看着安静仙大出风头,可却并没有阻止,虽然自己知道他这不过是在收买人心,好借此以传点苍的名声,但自己的脸色着实难看些,同样之言从自己的口中道来,远不如这安静仙那般的好安普通人之心。更何况如今这些不过是旁支末节,唐冷也就并不在意,当下点了点头,任由安静仙做主。
安静仙自也明白其中道理,当下一笑,便转过身来,开始吩咐,着自己和唐门并飘渺天宫,三派各出一二人手,护送这些人下山散去。
一切似乎很是顺利,但这等顺利,却是看的唐逸心头一动,暗觉不妥。也就在这时,面对那些观主住持的纷纷称赞,安静仙却忽然微笑道:“各位道长大师,不知我等今日所做,可否称的上道义二字?”
那些观主住持闻言,自然是同声齐赞。
安静仙闻听这些称赞,似乎很是受用,先自谦虚一番,可眼中却闪过一丝的厉色,突然道:“但静仙总觉得万剑宗这等大派,除去下山决战的人外,便只有这百多人留于山上,似乎少了些吧?”
安静仙此言一出,虽然还自微笑,可那话中却大有些冷洌之意,不由得听的那些观主住持的心头一跳,满场的赞叹声登时便是一窒!
一扫这些僧道,安静仙摇头道:“我等以诚相待,诸位也应报之以诚。更何况不论道典佛经,无不劝人向善,授人以诚,诸位掌观执寺,怎却反是不讲诚信?”
安静仙此言一出,那些观主住持登时再惊,不禁面面相窥,随后皆道:“万剑宗未下山之人,便就这些,我等再无隐瞒。”
其实唐逸也有些不信万剑宗就这百多人未曾参战,不过他与安静仙又不是一个心思,自然不会多口。此刻唐逸只是把眼在这些人的面上一一扫过,就见这些观主住持的眼中确实不似做伪。
“莫非我想的错了?”
唐逸的眉头一皱,也便在这时,一个老僧忽然映入唐逸的眼帘。那老僧除了相貌清苦了些,其实并无什么奇处,只不过他此刻神色中满是坚毅,这才引的唐逸注意。
若是往常,似那老僧的坚毅,定是其修心向佛之见证。可如今,安静仙要来寻找万剑宗的门人,其他僧道已将寄于自家道观寺院里的人都引了出来,再有的就是如何证明自己清白,面上都是惧色,苦色,哪需坚毅?
如此,唐逸见了,心下不由得一叹道:“只可惜那位大师心志虽坚,但一心修习佛法,对这世间性情,学的却是不够。他如今这份破绽露的却也太过明了,一看便知必有隐情,也必然会被安静仙看破。”
果然,唐逸刚想到这里,就见安静仙把眼一扫,随即便自这群人中寻到了老僧这个异类。
又登太室,云烟过眼。二九五
微微一笑,安静仙再不理会那些观主住持的辩解,当下上前一步,对那老僧微笑道:“这位大师如何称呼?”
那位老僧闻言,随即便觉身前忽然一股无形的威势压来!那威势可是强劲的很,直令自己心浮气躁,头脑也有些昏沉起来。
心头一惊,老僧当下双手合十,一声佛号宣出,暗道诸魔俱散,片刻,这才觉得心头清明,那威压虽然仍在,可压肉身,却再难撼心志。当下深吸口气,老僧缓道:“贫僧普法。”
安静仙看着那老僧的面色变幻,显然大有隐情,心下更定。不过就在他正要再言之时,却见那山上忽然又驰下百余人,俱是女子!
虽然天色已晚,可月光之下,百多长袖翩翩,倒显得这些女子是自那月宫落得凡间。只可惜待等这些女子奔到近处,众人才看清她们的面容,心下也是一震,因为这些女子的容颜虽多俏丽,可却个个悲愤异常!
那领头的是七个女子,赤橙黄绿青蓝紫,正是一人一色,春兰秋菊,各有所长,比之身后诸女的姿色,更胜一筹。其中赤色衣裙的女子更是高声道:“我等在此,安掌门不必再来为难他们。”
这赤衣女子一开口,似是为普法大师解了围,可普法大师的眉头却是一皱,随即长叹一声。当年万剑宗重回太室,再定峻极峰为本院之时,这同处峰头的法王寺却是落魄至极,全寺上下不过几十垂死老弱。但随后,行云等人出钱出力,为法王寺修整,几年经营之下,这才有了今日盛景。所以这位普法大师的心头一直惦念这份恩德,这才自告奋勇的收下那些女子。不过如今她们为了不给自己惹上麻烦,终究还是出了来,如此,吉凶可就难料了。
其实安静仙方才确实也没有猜错,万剑宗留在山上的,还有不少门人,就似这以女子为主的内务堂,往日里多是忙碌宗内事物,以及接待宾客,这些女子虽然有些武功,可却怎都难堪决战重任,自然也就留了下来。不过她们却与方才那百多人不同,她们可是真正的万剑宗门下。
这片刻,那些女子奔的近了,尤其当先七女,容色绝艳,各有千秋,一时竟将唐门点苍门下看的一呆。
这七女中,赤衣女子的年纪长些,似为首领,方才之言,便是出自她口。当下便见她也不理会普法大师,便就直对安静仙道:“我等乃万剑宗内务堂下,西盟如何处置,我等自无反抗,只要不至波及这些普通人便好。”
安静仙上下打量这说话的赤衣女子,便见这女子不仅美丽,更也别有一番雍容,想来平日应是有些权势之人。
只不过这些女子的武功并不如何高明,却并非安静仙所要寻找之人,当下摇头道:“安某方才已有言过,我等名门之争,与旁人无关,更不会祸延普通人,姑娘你可是多心了。”
说到这里,安静仙再是微笑道:“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身为名门之长,安静仙所表现出来的可是好修养,就算那百多女子的面上满是对西盟的恨意,可面对安静仙,竟然丝毫都发作不得。
那领头女子闻言,只好言道:“我乃广袖,领众姐妹负责行宗主起居。”说着,一指身后道:“这些姐妹,则是各司其职,虽然都会些武功,但也不过强身健体罢了。”
广袖说话之间,丝毫没有理会普法大师,普法大师知道,她这么做,是为自己洗脱,当下不禁再是暗宣一声佛号,只可惜他无权无势,也无武功,实是有心无力。
安静仙闻言,不置可否,沉默半晌,又望了望那山头,忽道:“万剑宗如今便只余你们这些人?”
广袖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摇头道:“我等只是侍女,哪知晓太多?宗主如何安排,宗中各人的去留,自然也不是我们这些侍女所能接触的到。”
安静仙闻言,倒也并不意外,当下便听他言道:“姑娘们身为万剑宗门下,如今万剑宗和东盟被我西盟击败,尽皆死伤,想来你们心中也必恨我等入骨。”
安静仙将这实言一诉,广袖登时一惊,那些女子更是只道这安静仙要寻个由头灭口,当下便要拔剑拼命!不过安静仙随即却是再道:“可这嵩山决战之前,东西两盟,同声发誓,便道今日一战,实为了结恩怨而非再酿新仇。所以此战胜败自负,战后亦不可再做记恨,亦不能因此乱我中原江湖安平。”
说到这里,安静仙坦然道:“东盟确实强盛,尤其万剑宗,若是单打独斗,名门之中,无一门派是其对手,那剑神图大阵,更是惊心动魄,实是亘古难寻之奇阵。只不过最后是我西盟胜了。”
说着,安静仙扫了一眼众女,忽是加重了语气道:“可今日若是东盟得胜,我等残余门人,反来记恨,姑娘之意下又会做何感想?可也支持我等于败后举剑上这太室上来相向不成?”
安静仙此言一出,任那些女子再是悲愤,手下也不由得一顿。
看了看安静仙,黄一民忽是上前一步道:“安掌门所言极是,在下黄一民,乃飘渺天宫门下,本属东盟。虽然今日战后,我飘渺天宫尚余下不少门人,还可一战,但败了便是败了。战前行宗主代东盟立下誓言,我等便不能反而悔之,令行宗主九泉之下,落个食言之名。”
黄一民这话出口,登时便有不少女子面露不屑,暗自唾弃,但广袖的神色却是一动,她领袖头前这七女,照顾行云起居,自也不会是普通人,黄一民的苦心,她登时明白过来,知晓这飘渺天宫门下,实是为了自己这些人的性命着想。
一念及此,广袖一伸手,着众女收起剑。然后先是朝黄一民福了福身,谢道:“广袖代姐妹们谢过黄先生了。”随即再对安静仙道:“安掌门乃名门之长,所见所识自然非我等可比,那如何发落,也全凭安掌门做主便是。”
安静仙闻言,微笑道:“姑娘也不必用话来拘束安某,安某既然也是起誓之人,自不会出尔反尔。只不过你等百多人,身负武功,且并非个个如姑娘一般想的通透,所以只好先委屈些日子,且随我等身后行止。过些天我等自然会寻到地方安置你等,必不会有半分亏待。”
说到这里,安静仙转头问道:“唐门主之意如何?”
唐冷闻言,点头道:“便依安掌门之言。”
安静仙再转过头来,笑道:“姑娘之意?”
广袖当下干脆道:“安掌门和唐掌门做了主,小女子自然无有不从。”
安静仙也不再理会广袖这话中有多少真心,当下只管微笑道:“如此甚好,今日虽然东盟败了,可我等尚存的名门,自会一力收拾武林,重复我中原武林旧观,其间必会行正言端,不至让行宗主,还有其他战死的掌门同道失望。”
此言磊磊,再有安静仙肃然沉声,一时在场众人,多是信了,便有唐冷等人心头不屑的,可也没有出言反驳。
话说到这里,安静仙再道:“不过我等还要再上峻极峰,寻访一番,也免有人被遗其中。所以不方便带了姑娘们同行,还请姑娘们先留在此处等候。最多一二时辰,我等便回,之后便可一同下山。”
广袖闻言,听到安静仙还要上山,秀眉登时一皱,可却也无力阻止,只得应了。
安静仙见状,再是微笑道:“只不过这万剑宗的本院,安某也只在行宗主的继位大典时来过一次,唐门主也是如此,所以于这道路不熟。”又指了指天上,安静仙继续言道:“且这天色晦暗,更难寻道路,所以安某便想请广袖姑娘一行,也好做个向导。”
唐逸闻言,心下暗道:“安静仙果然还是不信广袖这些女子,便就想把她们的首领带走,如此一来,只要留下少许人手看管她们就足够了。”
往日里,这安静仙被其他名门之长于前遮掩,并没有机会显耀,可今日他之表现,这份谨慎狡诈,唐逸哪还敢大意?当下便是暗自记在心中,免得自己被他所误。
广袖闻言,无法推辞,也只得应下。便在这时,众人正要再行上山,广袖身旁的一个黄衣女子,忽然开口道:“我宗本院广大,若是姐姐一人,可也未必指引的过来,若是安掌门等要分头去寻,那时也更需人手。”
安静仙闻言一怔,打量了眼这黄衣女子,便见这女子人更娇媚,比之广袖还要艳丽三分,当下不由得问道:“这位姑娘说的却也有理,莫非你也有意相助?”
那黄衣女子登时点头道:“正是如此。再说,广袖姐姐虽然统领我们,可真正常随在行云身旁的却是我,可说对宗主府周围最熟悉的,也是我了。”
这黄衣女子竟然毛遂自荐,且直呼行云的姓名,登时引人侧目,安静仙眉头也不禁微皱道:“姑娘如此相助,安某自然感谢。不过非是安某怀疑,实是不解姑娘为何如此主动?”
终与旧人再聚,仅识半面。二九六
这黄衣女子身在头前七女之中,且听她言,以前是由她贴身侍奉行云,所以虽也是侍女,可地位必然不低,便是在这头前七女之中,想来也是数一数二。
但也正因如此,她主动要来相帮,这才令人大觉古怪。
安静仙当下便是开口询问,听安静仙这一问,那黄衣女子登时愤恨道:“我剑媚日夜伺候于他,从安乐谷直到这太室山上,便是他不在身边,亦是日夜思念,用情之深,便是无眼之人也看的清楚!他娶了青城掌门的孙女,这本没什么,袁思蓉本就是他的青梅竹马。可既然他来了万剑宗,也并没有终一而守,又再娶了焉清涵,那为什么就对我不假辞色?他可知每次出门,我依栏而盼,日思夜念之苦?如今他在山下战死,却是走的轻松,我又要如何再活下去?”
剑媚越说越是激动,说到后来,竟然状似疯癫!不过她的言语虽然有些混乱,且并没有说的完全,但其中意味,却明显的很。那便是说:“如今行云死了,我更再无机会,与其如此,不如便将这万剑宗尽都毁了也就是了!”
这便是因爱而恨,也便是说,这剑媚必然知道峻极峰上还有行云着紧之人!这才可以展开报复!
安静仙转瞬便就明了其中意味,同时更是冷哼一声,长剑骤出,就听“砰”地一声,罡风四溢!
却原来广袖闻听剑媚越说越是不对,起先是想不到她竟然疯癫于此,可回过神来,面色登时一变,竟然抽剑欲刺!便是想早一步除了她去!
可在魂级高手身旁,广袖那点的武功,哪会容易得手?安静仙一直留神戒备,当下广袖一动,安静仙的神剑便就递出,随即就将广袖的剑崩飞出去!这大力一震,安静仙似也没有太过留手,就见广袖手中剑飞了出去,人更是哇地一声,口吐鲜血,委顿在地。
这变故只在瞬间,不过安静仙的脸上却连半分的诧异都无,当下不紧不慢的将剑收回鞘中。这才一瞥委顿于地上的广袖,随即抬头,将眉一凝,对众女厉声道:“安某虽然说过,绝不伤你们性命,可并不说便能眼看你们做恶!”
说到这里,威压再展,安静仙的形象,一时竟然威猛的紧!再俯首,安静仙朝广袖道:“于我等面前还敢伤人?此次暂且饶过你,可下次绝不姑息!”
本是平易近人,但安静仙这一睁目厉叱,反比一直沉着脸的唐冷,更加令人吃惊!众女眼见广袖被伤,本是群情激愤,可哪知安静仙这么一声厉喝出口,一个个竟被惊的呆了。毕竟这些女子平日里不过是些侍女,虽然心系万剑宗,可面对安静仙这等的名门之长,哪是对手?
见众女被自己震慑了住,安静仙冷哼一声,再不加理会,随即便是吩咐四派门下,各出了人手看管众女,然后一瞥广袖道:“安某下手还有分寸,你那伤并不严重,还不起来?”
安静仙这一番雷厉风行,便连广袖都难抗拒,当下含愤起身,看了看安静仙,又看了看那昔日的姐妹剑媚,一时不知应该更恨哪一个!心下翻腾片刻,却又暗念起行云,只是心下暗道,若是行云仍在,万剑宗门下,可会被这安静仙欺凌?
不过安静仙却不管这许多,就如剑媚所言,对于带路来说,一人确实不够,所以当下便对广袖道:“你也一起来吧。”说罢,再不理会广袖,当先朝山上而去。
自从上山,唐冷便没有再出过头,当下在旁静静的看过这一切,也只是皱了皱眉。成王败寇,对于唐冷来说,早便不会为其所动。与此比将起来,峻极峰上还有什么,这才是关键,那剑媚的话中似是大有所指。
一念及此,唐冷也不多言,亦是举步而行。而这两大名门之长一走,黄一民和许南清也未再多言,其他人自然只有随即跟上。
唐逸在后,则是眉头紧皱。这广袖等人的出现,倒还在他的意料之中,可那剑媚却当真是横生枝节。想到这里,唐逸再回头看了看朱玉,就见那少女的脸上也不好看,不过倒没有发作,不仅没有发作,眼中反还生了许多的疑惑。
唐逸见状,心道:“这朱玉不仅智慧非常,且其十分敏锐,她定是察觉到了什么。”再看了看头前,唐逸不禁暗道:“莫非……”
一念及此,唐逸虽觉通顺,可心头却不禁一紧。
山下这番喧嚣,更有交手的剑声,夜里本是寂静的很,这半山腰的响动,远远传去,峻极峰上的水仙,登时便听了到。
当下心头更紧,水仙转过身来,不禁朝那洞口轻道:“山下喧闹,必然是西盟上得山来,此刻若再不走,怕便没有时机了。”
水仙的身旁并无他人,这话根本便是水仙在说服自己。就见她话声方落,正不迟疑,便要进洞时,也就在这一刻,那洞里忽然传出一阵的声响!声响虽然不大,可听在水仙的耳中,却是有如天籁!
水仙浑身登时便就僵住,侧耳之下,就听那洞中似是有人身起,随后脚步声渐近,一个人,渐渐自那暗影中行将出来。
水仙看着眼前人影渐现,只觉得一颗芳心就要自胸中跳出,便是自己在少林本院面对九大掌门时,便是自己直闯唐家堡时,这些江湖人谈之色变之地方,自己却从来都是心如止水般的冷静。
可如今……
“几近五年,他终究出了来。”水仙心下暗道。
片刻,但在水仙心中却是那么漫长。不过那人终于还是自洞中行了出来,月光在这一刻也似是大放,直将他的面目照的清晰无比!
虽然衣杉陈旧破烂,虽然身上有些肮脏,虽然身形比之以前高了许多,可那脸,那眉毛,那双眼睛,都还是当年模样。就算成熟许多,但水仙却一眼便认了出来。
行君。
就见行君走出洞来,见到水仙立在身前,不禁微微一笑,轻道:“可是辛苦你了。”
水仙闻听这把熟悉的声音,只觉得心头剧震,面色骤变!出人意料的,不仅没有与爱人相聚,反是朝后急退,随即神剑烟笼出鞘,遥指那人,颤声道:“你是谁?”
终与旧人再聚,仅识半面。二九七
水仙的轻功自然超绝,便是一只脚跛了,难再施上力道,可亦是疾若闪电!
不过行君却根本就没有要伤害水仙的念头,当下只是摇头道:“仙儿,你这是怎么了?我出得关来,你为何反似遇了鬼怪一般?莫不是嫌我脏臭?”
说着,行君故意朝自己身上嗅了嗅,其实似他那般闭关,几乎没有半分汗水出来,这五年里,身上多是积灰,虽不干净,可也并没有什么恶臭的味道。
望着行君在那奇怪,水仙神剑遥指,杏眼圆睁,极力平复自己惊骇之心,可那声音却怎都难平静下来,仍然颤声道;“你若真是行君,便是再脏上百倍,我怎会嫌你?可你虽然生的与行君一模一样,但我知道,你绝对不是他!”
说到这里,水仙一顿,面色微红道:“他那人面皮也薄,不会唤我仙儿。”
那行君闻言,摇头道:“这天底下哪有生的一模一样之人?便是有,声音可也一样?可还在同一处闭关数年?”
那行君说着,似不想过分刺激水仙,便就盘膝而坐。只见他的动作缓慢而清柔,席地而坐,分外自然,之后再抬头看了看天色,又深吸了口气,这才缓道:“人在洞中,难知岁月,不过怎也有数年之久。我闭关之前,年纪尚轻,可这几年经过,一来炼化了那通天剑魂,二来也是参悟出些许武功,这心境自然见进。”
说着一指天上,行君笑道:“天下至理,殊途同归。学文习武,若仅止于用,自然各有不同,但若追寻极至,却都不过求道。”看了看不远处戒备森严的水仙,行君再是笑道:“我虽不敢说这几年里有什么太大领悟,可终究是有所斩获,这气质神采自也不同,仙儿你莫要太过在意了。”
月光照下,行君披发跌坐,神态从容,别有一番出尘之感,再难与当年瘦小的他相提并论,一时竟将水仙看的一痴。
可水仙随即便清醒过来,眼中登时一番挣扎,片刻之后,摇头道:“再有变化,你也必然不是行君!”
言罢,便见水仙脚下微一用力,整个人似箭电射!待到行君的近处,人在半空,竟然大违常理的一折,转瞬便来到行君的身旁,手中神剑一摆,照了行君的脖颈直斩下去!
这一式,以水仙那神鬼莫测的轻功为依仗,若是普通的魂级高手,仓促之间,怕连抵挡都难!但此刻的行君却毫不惊慌,仍然在那端坐不动,甚至连眼皮都未眨一下,面上微笑不变,竟似放弃一般。
神剑骤停,距离行君的脖颈半寸不到,那剑罡几乎便与行君脖颈上的寒毛贴在一起!不过水仙这一剑再是如何凶险,却终究是停了下来,没有伤到行君半分。
也在这刻,行君这才有了动作,只见他不过是屈了屈腿,将身体转将过来,随即伸手一捏水仙手中的神剑,稍一使力,水仙便似被抽空了气力一般,登时软倒在行君的怀里。
“我便知你不会当真动手。”
行君微微一笑,满面的淡然,可其中深情却也在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
水仙睁着眼睛,仔细的看了行君半晌,最后终是轻叹一声,放弃般的合上眼睛道:“我明知你不是行君,可却又觉得你确实是行君,莫非是你当真变了?也不知这一变,是好是坏。”
行君微笑道:“我便是我,哪有甚么变好变坏,莫要胡思乱想。”
说着,轻抚了抚水仙略显干涩的脸庞,怜道:“这些日里,可是辛苦你了,只见你这等憔悴,便可知你之忧心。”
感受着行君轻抚自己,水仙的心终于松了下来,只道这人怎么变,却应该还是行君,甚至比之以前,还要爱着自己,一时甚至就想这么躺在他的怀里,过这一夜。
不过水仙的心底终究还守着一缕清明,当下挣扎道:“不行!西盟便在山下,我们立刻要走!”
水仙方一挣扎,却只觉行君手臂一紧,自己竟然再难挣动半分,随即就听行君那柔和,但又令人心下安定的声音在耳畔传来道:“什么西盟?这不是我们万剑宗之地么?为何要走?难道有人敢来万剑宗撒野?”
水仙被行君这一紧,登时动弹不得。一来自己被行君搂在怀里,本就大觉酥软,二来行君的修为也是大进,水仙暗里估摸,便是自己当真全力相挣,怕也根本挣不出去!
虽然担忧那山下来敌,但行君闭关五年,当真如他所言,修为大进,这可也是值得欢喜的好事,且以二人武功,真要脱身,却也并不多难。
一念及此,水仙只好安静下来,她知道行君于继位大典之前,便就闭关,所以便自继位大典说起。似那当年少林武当如何率众上得山来,青城如何前来相助,随后飘渺天宫主人和德皇忽至,崆峒倒戈,再有德皇从中计较,这才二分中原武林,也暂时保住了江湖不乱。
行君听着,微点了点头道:“原来这么分的东西两盟,倒也在情理之中。德皇前辈所做,仍是为了平衡,各派亦是各取所需,最终形成两盟对峙,却也合情合理。”
说到这里,行君一顿,随即再道:“如此说来,如今两盟闹的翻了?”
水仙当下便道:“正是,如今他们正要寻上山来。”
行君闻言,眉头却是一皱道:“这两盟势均力敌,便是一方能胜,也必然是惨胜,且德皇前辈以自己来制约两盟,这才可得平衡之势,否则早在继位大典之时,两盟便战将起来,也不会等到今日。”
说到这里,行君的眼中精光一闪,忽道:“莫非德皇前辈出了意外?”
水仙哪想的到行君竟只从自己的只言片语中想出这许多,原本的行君虽然也是聪慧,可似也未能如此敏锐。
不过水仙心下虽然疑惑,但一念这五年过去,便是没有如行君所言的那样,领悟许多,就只这五年成长,头脑再聪明些,却也说的过去。当下也不多想,水仙点头道:“德皇前辈确实出了意外。”
当下水仙便将德皇寿诞成丧,简单说了一遍,也将那武帝的崛起略讲了讲,说完这些,水仙的耳旁已经听到本院里传来的人声,当下便是急道:“他们便要寻来了,我们不如先走吧。虽然你我武功足可脱身,但是袁妹妹和行宗主的孩子都在山下,我们却也要照顾的”
但水仙抬头,却见行君对自己所言似是置若罔闻,双目熠熠,似是在思索什么。如今离的近了,水仙才发觉,行君的那双明目竟然变的深邃异常,就似能看透世间万物,再没有什么能够隐瞒的了他一般!
水仙的心下登时一动,不由得暗道:“这双眼睛,我怎地这般熟悉?不过怎么说,这眼睛也绝对不是行君的!”
心中的疑念又起,一瞬间,水仙只觉得这行君却还真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人,当下又要挣扎起来!便在这时,行君的眼中似是闪过一丝精光,好像水仙所言的这些,早便在他预料之中一般,又似是万千的变化,终究难脱他的掌握。
一时间,水仙直看得背后寒气大冒!
感觉到了怀中伊人的不妥,行君俯下首来,摇头道:“仙儿莫怕,便是西盟人来,我亦会保你万无一失,也会保得师兄的子女万无一失。”
水仙虽然知道行君并不了解山下来人都会是谁,如今的形势又是如何,但这一瞬间,听闻行君的安慰,水仙也不知怎地,却又突然再不挣扎。
一时间,水仙的心里彻底的迷乱起来,这眼似是行君,又似不是行君之人,竟能令自己再难抵抗,甚至心底便只道就要听他之言,才是无错应该。
就在水仙的心下翻腾之际,行君再开口道:“那胡人重伤,德皇前辈身死,可听你所言,德皇前辈身死之前,真正在他的身旁的却只有两人?”
水仙闻言,点头道:“一个是行宗主,一个是唐逸。”随即也不待行君再问,当下便将唐逸的来历说了一遍。
水仙口中说着,耳里也是听着本院里的人声,奇怪的是,那些人左绕右绕的,却是始终不曾穿过,就好似有人专门领了他们在里面兜着圈子。
也便在这时,水仙将唐逸的来历说了清楚,随即便见行君的眼中神光一闪,竟然笑起来,摇头道:“一东一西,便是身死,他都不忘平衡。”
说到这里,行君低了头,道:“如此一来,可是过不多久,两盟便齐做决战?”
对于行君忽然料事如神,水仙已是见怪不怪,当下便只管点头道:“确实如此,德皇前辈死后,名门便就言到要于嵩山脚下,堂堂决战,今日正是决战之时。”
说到这里,水仙面上忽现苦色道:“我们败了,行宗主他们尽都被埋在地下,可我却是没能出手。”
水仙对于自己没能相助,心下大是自责,行君手上紧了紧,没再多言,可闻听行云等人俱被埋在地下之时,眉头却是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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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与旧人再聚,仅识半面。二九八
“师兄被埋于地下?”
闻听水仙这么一说,行君的眼中,原本的深邃平静骤然敛去,取而代之的,满是愤怒异常!
水仙看了一惊,可行君如此着紧行云,反是令她安心下来,毕竟这二人的兄弟之情,却难做假。
水仙在行君的注视之下,也不好隐瞒,只得低声将决战的大概说了说。对于这场决战,她也并没有看到多少,水仙心里紧念着行君的安危,所以她不过是仗着自己轻功超绝,于这洞口和万羊岗间来回奔驰了一次,正看到东盟三派被围,以及之后的剑神图大展。
这虽然不是决战的全部,可却也是最最紧要之处。
行君听闻此等结果,手下不禁一紧,呼吸也登时粗重起来。好在以水仙的修为,却也不怕被他伤了,只是看到行君的难过样子,感同身受,水仙亦觉得心痛起来。
也便在这时,水仙只觉得行君一震,随即看去,就见行君眼中的愤怒渐去,又安宁下来。
水仙眼看着行君的眼中再是深邃,嘴角反微微的翘了翘,似想到了什么。只不过这等表情,直看的水仙心下又惊,暗道又是陌生起来。
沉思片刻,就听行君忽然问道:“师兄施展剑神图之时,那西盟想来也应该是竭力相阻吧?”
水仙闻言,收拾纷乱的心思,点头道:“那个武当的古拙道人确实不凡,竟能看出剑神图的本质,在剑神图施展之前,曾经出声示警,只不过他那示警有些晚了。不过剑神图一击过后,西盟吃了苦头,登时便就拼命冲将上前,便想来阻止第二击。也正因此,宗主才能将西盟高手尽皆陷将进去。”
行君将水仙所说,于脑中想了想,点头道:“冲在最前的,是少林、武当、峨眉、华山四派。听你所言,点苍不甚出力,唐门则是于后以暗器掩之。如此说来,西盟除去冲上去的四派外,唐门也是有机会出手的。那不知师兄施展剑神图之时,唐门又如何以对?”
顿了一顿,行君再道:“想来他们虽然离的远些,可飞蝗石的速度却远比人快,他们若早一步齐齐以蝗雨攻击,必能赶在西盟之前,阻挡师兄。想来师兄的武功再高,也难挡唐门合力,更不可能同时再领万剑宗同展大阵。”
行君的意思倒是简单,也便是说,唐门若能早一步以蝗雨相攻,那剑神图却还难说一定能够施展。
水仙闻言,稍是一思道:“唐门确实以全门之力齐袭宗主,不过他们那一击却是有些个晚了,要真如广通之前的吩咐,早一步相攻,宗主确实不好从容施展。”
“确实,若是听广通大师之言,早一步以飞蝗石雨压之,那剑神图也必然难以施展,我等也不会伤亡的如此之重。”
便在这时,由剑媚和广袖在前引导,唐门、点苍、飘渺天宫以及昆仑派这四派,数十人等高举火把,正在万剑宗的本院穿行,路上一时未遇到什么意外,正自沉默之间,安静仙却忽然提起了白日里的决战,此刻正说到最后那剑神图施威。
此言正是出自安静仙之口,听来似是感叹西盟错失良机,可这话里话外,却是若有所指。便好像在说唐门当时并不尽力一般。
安静仙此言一出,唐门上下,登时面现怒色,而其他人等,则是转目视之,眼中满是指责。不过便是唐门上下再是愤怒,但心中亦是有些不满,毕竟那时唐门也是人人欲攻,可却都被唐逸压了住,所以安静仙说的也并不全是错的,也正因此,令人思之,心下郁郁的很。
唐冷则是面色不动,只言道:“逸儿,唐门当时攻守,由你统领,你当时如何思想,且说出来,与安掌门解惑便是。”
唐逸闻言,先恭身应了,随即稍稍上前一步,这才淡道:“广通大师之前便曾经吩咐,要我唐门可自行做主。且广通大师身在局内,自不及我唐门看的广阔。要知我唐门上下的修为也是参差,之前已是数番蝗雨施过,亦需休整,好将有用之力,用于当用之处。自然也就不能胡乱击之。”
安静仙看了眼唐逸,微笑道:“那何时才是当用?”
唐逸登时肃道:“行宗主那时于阵中震剑,晚辈早便看到,可那所谓剑神图,怕是连万剑宗自己都不知威力究竟有多巨大,只不过以此做最后一搏罢了。晚辈当时身负统领唐门上下之责,哪敢随意为之?自不会贸然出手。”
稍是一顿,唐逸再道:“晚辈所想,唐门全力一击,这一击便要有雷霆之势。但人力有限,我唐门合全派之力的一击,不可能持久,这便需要找准时机。行宗主震剑连连,何时攻之才是最佳,怕那时在场中人,无一能做判断吧。”
看了看安静仙,见他并没有接口,唐逸沉声再道:“武当的那位前辈见多识广,在行宗主第三震时,才高声道破,而其时,晚辈也才等到了出手时机。正所谓待敌半渡,击其中流,此半渡而击之策,于我等剑术之中,甚是常用。其中道理,自也不需晚辈赘言。所以晚辈之所以隐忍,之所以于广通大师的催促之中仍不出手,先是不知时机,后是等其发力,于其发力之前击之,以收最强之效。”
众人闻言,念到唐门最终还是集全派之力以蝗雨击之,并非当真袖手,再佐以唐逸的这番解释,终于暗点了点头,心道也是有理。唐门上下更都暗道自己误会了唐逸,怒视旁人的眼神中,也更加坚定。
安静仙也没有反驳,当下点了点头,似乎也同意唐逸的解释,一拍手中的折扇,言道:“说的好,半渡而击,真若能成功,不仅能阻住那剑神图的展开,更能令那大力难出,反噬敌人,这才是最佳之策。”
说到这里,安静仙看了眼唐逸,眼中竟然闪过一丝的赞赏,不过唐逸的眼利,却也看到那丝赞赏之后的警惕忌惮,便听安静仙再是叹道:“只可惜谁都未料到那剑神图竟然如此惊人,便连这漫天蝗雨,都不起半分作用,以至功败垂成。所以说将起来,却也当真怨不得谁,非战之罪,非战之罪。”
有唐逸在前解释,再连安静仙都这么说,众人自然也就信了,唐门门下更有人暗里惭愧,只道自己之前错怪唐逸。
不过唐逸的心下却是明镜也似,安静仙忽然提起这些,之后又似为唐门开脱,其根本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将此事提将出来,实是为他自己来做洗刷。便是暗里告戒我们,唐门此战,亦有可被人诟病之处,如此,我们也不能再来追究他点苍与飘渺天宫的敷衍了。”
如今名门仅存其三,点苍之后虽会大肆扩张,可更需保得名声不坠才行。也正因此,安静仙才尽力于封祀坛前,慷慨陈词,也才于眼下,提早与唐门暗里警示,要双方各守默契。
唐逸知道自己能想的明白,这道理,唐冷自也不会不心底通透,当下便没有再做多言,既然自己所应做的辩解已了,当下略一躬身,唐逸坠后一步,沉默起来。
安静仙的目的已到,也不再开口,此事一了,众人再度安静,各举火把,于这万剑宗的本院里穿行。
便如此,又再过了半晌,还是未再停下,算算时间,自打进了这万剑宗的本院之后,竟然走了许久,虽然道路没有重复,但各派门人还是有些按捺不住的,便纷纷低声议论开来。都道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未到那地头?
安静仙的眉头也是微皱,开口叫停,随即来到那剑媚身旁道:“姑娘你带着我们走了不短的路,却不知道究竟要去何处?那里又有什么?”
剑媚闻言微微一震,片刻,转过身来,指了指不远处道:“那里有处秘道,其下密室,广阔的很。内储食粮,外辟孔洞通风,可供百人一年生活。当初建造那里,为的便是以防本院被破,可凭其留得万剑宗火种,且将奉剑阁藏书尽置其下,以待日后重整之用。”
众人顺着剑媚所指望去,只见那处不过是堵围墙,里面应有些房舍,与其他地方并无不同。可越是普通,才越能遮人耳目,这道理却是普通。万剑宗这么大的本院建了,若说无一二密室,却也难取信于人。
所以众人登时便信了八九分,至于那奉剑阁的藏书,更是令安静仙的眼底一亮!
这江湖中,名门虽然都可称的上武学众多,可真要论起浩瀚,便只有三阁可做平列:这三阁便是少林藏经阁、武当正道阁、万剑宗的奉剑阁。
其中武当的正道阁如今藏书最丰,但众人身在嵩山,自然不可能立刻便去武当寻书。而少林藏经阁因毁于数年前的那场大火,已经十不存一。相比之下,这近在咫尺的奉剑阁,却是最为引人。虽然二百年前,万剑宗也因被名门联手而攻,奉剑阁大半被毁,但所余下的也足够令人垂涎了。
“当年万剑宗重返太室,自其藏身的安乐谷运出藏书剑器,招摇过市,那队伍中的便只车马就有数十!虽然不可能都是秘籍,但只要有个两三成,便已足够惊人!”
点苍终究不如其他名门的根基深厚,这藏书对他们来说,更是至宝!一念及此,安静仙当下点了点头道:“姑娘且指路。”说到这里,又是望了眼那广袖,见她神色古怪,安静仙冷道:“放心,只要那地下所藏之人,不来顽抗,安某亦不会伤得他们。”
安静仙言罢,再不去管那广袖,随即再是举步。
与此同时,行君和水仙也已言罢。安静仙等人越走越近,火把人声已不再需要仔细去看去听,水仙见了,不由得再道:“我们还是早些走吧,袁姐不会武功,无离慧敏更小,有他们在,我们的速度必然大受影响,却是早一步离开才好。”
行君闻言,仍然没有答应,而是摇头道:“如今虽然可逃走,但却并非什么好事,一来日后必会被人追逐,二来,我们若是走脱,怕会连累到门下残余弟子的性命。”
看着前面隐隐可见的火光,行君再道:“再者,此战之后,我万剑宗虽然死伤惨重,可说十不存一,但终归还是有人留下,就如那内务堂,还有分布于各地之眼线和外令。如今我等一走了之,不仅会连累到内务堂众人,且万剑宗可就当真散了,众人心离之下,可就再无翻身之日!所以为这火种不断,今日也必然不能离开!”
水仙闻言登时一怔,心道:“他说的可也有理,如今一走,日后就算无离慧敏都是艺成报仇,可万剑宗却早散了几十年,再不可能重建,这可不似二百年前.二百年前,我宗虽败,但终究是有许多人活着退到安乐谷的。”
可若是不走,那些西盟之人就会放过自己?这显然不可能,便是他们不下狠手,也必然会将自己这些人严加看管,到时不仅重建无望,就连报仇,怕都难了。
水仙正自疑惑,再去看行君,就见他望着本院,眉头忽皱道:“他们在寻什么?”
水仙顺了行君的目光望去,眉头亦是皱了起来道:“莫非他们知晓了我们埋藏奉剑阁中藏书剑器的密室?”可看了看方向,却又是奇道:“可也不对,那处怎会有藏书?”
以水仙的身份地位,自然对本院中的一干布置,清楚的很。决战将起,行云便已吩咐人等,将藏书埋了,为的便是以防万一,只不过如今那火光所在,并不是藏书之所在。
也就在水仙疑惑之际,忽然便闻听一声凄厉的尖叫传来,随即便是怒喝连连!大是喧嚣!
行君闻声,猛然起身,似是明白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的赞赏,不过脸色却也变的难看起来。
“走!我们回本院!”行君忽然沉声喝到,随即举步而行。
水仙闻言,先是一震!如今西盟迫来,哪有反迎上去的道理?可再一想,方才行君根本就连一丝逃走的念头都没有,水仙却也随之释然。望着心上人昂然而行,全不惧那西盟人多势众,水仙微微一笑,当下亦跟了上去。
胆识,水仙自然不缺,不论是当年高手如云的嵩山,还是机关遍布的唐家堡,水仙都是闯过。如今她实是担心爱人,又有行云的妻儿需要照看,这才有意逃避。如今行君头前一行,丝毫惧色都无,水仙只一迟疑,却也一笑,将牵挂尽抛。
行君走的快,等水仙这一跟上,更是一展轻功,自屋顶上飞驰起来。
人在半空,跟在行君的身后,水仙只觉得对如今这行君,自心底的信任,便觉得有他在,就如巨柱擎天,自己二人不会有事,行云的妻儿不会有事,便连这万剑宗所余的门人也会平安!
行君和水仙这两人都是真正的高手,只片刻,便就到了那喧哗之处的上空,也同时将下面所发生的一切,看了个清楚。
就见数十人,各举火把,围在一处,中间两个委顿在地,其中一名黄衣女子身上满是鲜血,却不知伤的有多重。
“剑媚?”
水仙自然认得那黄衣女子,行君也是认得。这时便见剑媚委顿于地,安静仙则立在一旁,满脸的愤怒,手中神剑直指地上的剑媚!不过他的剑却也再难进上半寸,因为另外一人使剑,将其挡了下。
“这安静仙好歹也是魂级高手,却能被那少女挡下,难进分毫,那少女却是谁来?”
行君于半空一扫,已将场中一切尽收眼底,随即冷哼一声,身形一重,便就似在半空一折,直朝地上落下!水仙紧跟在行君身后,不过她却不似行君那般的霸道,而是不动声色的翩然而至。
行君和水仙这忽然一到,人群更是一乱,便连许南清等人也是抽出剑来戒备。与此同时,那少女和安静仙也趁机将剑一撤。
行君落在地上,却是谁都未理,直走到那地上剑媚的身旁,俯下身体略一查看,眉头微不可察的舒了舒。却原来剑媚的伤势虽重,可许是刺剑之人被人所挡,所以这本是刺向心口的一剑偏在了肩头。是以出血虽多,看似可怖,却不致命。
行君看过剑媚的伤势,再看一旁的广袖,她似是被震的到了,伤势却也不重。行君这才起身,朝那少女谢道:“姑娘年纪轻轻,却是好武功,竟能抵的住点苍掌门之剑,宗赫在这里代她们谢过了。”
虽然不知这少女是谁,也没有当真看到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但行君心下却是肯定,必然是安静仙出手伤了剑媚,之后被这少女挡下。
见了方才场中的形势,倒并不难做猜测。不过水仙仍然一怔,她并非是对行君的推测不理解,而是奇怪行君的自称。
行君原本乃万剑宗三门之一,朝剑门门主萧寿臣之子,本名萧宗赫,只不过他因恨其父以其性命养剑,所以便随行云一般,以道号为名,而弃本名不用。
“可他今日怎地忽然自称起宗赫来了?”水仙满脸的愕然。
终与旧人再聚,仅识半面。二九九
能挡住安静仙的少女,自然是朱玉,就在水仙的心念一闪之间,朱玉也在上下打量着行君,随即奇道:“你是谁?”
行君看着这绝美的少女,面上却是波澜不惊,淡然道:“在下萧宗赫,行云是我师兄。”
朱玉一怔,未想今日遇到了一个边魁,又再遇到一个行君,这二人的年纪都不大,可却都对自己的容貌毫不在意,心下更是好奇,朱玉便是问道:“行云在万剑宗的师弟不是行君么?怎地又多了个萧宗赫?”
行君闻言,轻点了点头道:“行君便是萧宗赫,萧宗赫便是行君。”
说罢,行君也不再与朱玉多言,便任由她在一旁思索,自己则转过头了,直视安静仙。
虽然行君方才二十刚过,安静仙则是点苍掌门便做了几近二十年,此刻又在盛怒之时,可谁知被行君这一直视,安静仙的心头却是猛然一震!狂怒更是散了个无影无踪!
方才剑媚引得一行人来到那堵墙,随后趁安静仙等因心系奉剑阁藏书而稍有疏忽之机,便是举手偷袭。剑媚的武功本也还算不错,又是趁了安静仙等人心贪之时,时机也选的恰好。只可惜名门之长终究是名门之长,虽不可能永不被骗,但也非是剑媚所能偷袭的了。安静仙虽被那藏书迷了些许心窍,可暗里的防范却是始终未去。虽说那防范多是对了唐冷等人,甚至那黄一民、许南清。
所以剑媚失算,便失算在她未能想到安静仙一直没有松懈下防范,手中剑方是一出,安静仙便回过神来,他的神剑更快,剑媚哪能抵挡?登时倒在地上!也幸亏朱玉见机的早,出剑架了住,虽然仍让剑媚受了伤,可终究没有伤及性命。只不过朱玉和安静仙的这两剑一交,大力震下,便连广袖也一并震倒地上。
安静仙如今怎都算是天下第三大名门的掌门,此刻又是夜踏万剑宗本院,人生正得意之时,却被剑媚于这许多人的面前出言相诓,而后还敢出手偷袭,这面子可是落了,哪不愤怒?
可先有朱玉以剑挡住,随后这行君与水仙忽至,此刻那行君直视自己,眼神竟比之广通大师等还要深邃许多,望之竟令人心头暗骇,倒似自己见了长辈一般!
好似俯视!
行君这一眼,竟将堂堂点苍之长,看的心头暗生慌乱!
不说安静仙,便连唐冷,虽然不被行君直视,可就自行君自天而降后,那股慑人的威势,便令他暗里心惊!
唐逸也是感觉了到,不禁暗念:“这等的威势,全不关武功修为,而是久居人上,且天生不凡所成之气魄,如此格局甚至连等闲名门之长都是难做匹敌!如此气魄,德皇前辈有之,飘渺天宫主人身上有之,就算那胡人也有些,不过这些人能有如此气魄,倒也还不甚稀奇,可怎地这行君竟也如此?”
关于行君,唐逸倒是听闻过,虽然所闻并不详细,但其身为行云的师弟,二人一同于青城习武,随后行云做了万剑宗的宗主,而行君则去了峨眉,之后回了万剑宗,这个大概却不会错。且行君原本是万剑宗中朝剑门的门主萧寿臣之子,只不过那萧寿臣于门中反叛,后被行云平定,其后虽然仍让行君做了朝剑门主,可他却是闭关至今。
当然,这些都是外人所能知晓的,至于其中究竟有多少隐情,就非唐逸所能明了的了。不过这行君就算没有闭关,而一直做那朝剑门的门主,也难有如今这般的气势!
这等骨子里睥睨天下的气概,便连唐冷都是难及!安静仙这点苍之长被慑的一怔,实是意料之中,可行君又怎么会如此,却是令人不解。
不过安静仙终究是名门之长,虽然一时被行君的气势所慑,可终究回过神来,举止上并未出什么大的纰漏,在那沉声道:“既然你自承是行宗主的师弟,那今日东盟战败,你那师兄战前也曾立下誓言,胜败自负!那我等上山,你门下侍女却有心报复,这可如何算来?”
安静仙说着,手中神剑却是一横,凝神戒备,以防行君骤然发难。
这行君的武功虽然还没有施展过,可人在眼前,安静仙却怎也看不通透,也便是说,这少年的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一时安静仙大觉自己上这太室有些个急了,如今山下残局,必然需要有长辈在那主持,自己师叔分不得身。否则眼下只要多来一二化形级的高手,也不至于如此捉襟见肘。
稍一瞥一旁的水仙,这女子的轻功本就骇人,再有这少年,只这两人的实力就足够强悍。虽然自己一方可算有五六个魂级高手,更有数十各门下好手,但若真个战将起来,胜负难说!甚至败多胜少,最少这二人真要想走,却难留得住。
安静仙的心念电转,行君望着安静仙起剑自守,则淡然的多,闻听安静仙之言,只是缓道:“我师兄立下过什么誓言?”
安静仙当下便道:“行宗主以东盟之首的身份与广通大师同声起誓,便道决战堂堂乃是为了恩怨,不应再添新仇。所以胜败自负,战后更不得再有人记恨!为的是中原武林不至仇杀四起,难以控制。”
行君闻言,稍一扫周围人等,虽然这些人的表情各有不同,但对于安静仙所言,却都没有异议。
“如此看来,安静仙此言却是无错。”
行君一念及此,当下点了点头道:“万剑宗今日战败,我并不在场,不过既然师兄有立誓言,我自然不会不认。”可说到这里,行君再是问道:“但安掌门说我万剑宗的侍女害你乃是为了报复,这却是如何断定?”
这一语方落,唐逸的眼角一跳,忽觉那行君身子微微有一动,心下登时暗道:“他要出手?”
这时行君要是出手,为行云报仇,在场的这些人还真难抵挡,不过如此一来,点苍停于山下的整门之力,却也不会善罢甘休!且此报复之例一开,怕是决战的目的就再难达到!
唐逸的所想所念,不过一瞬,那行君动作极快!只见他身后的剑光一闪,神剑转瞬出鞘,直朝安静仙而去!
安静仙本就在戒备,他虽然没有唐逸的眼利,可也在行君一动的同时感觉到了不妙!毕竟似他这等的高手,感觉亦是敏锐的紧。所以行君这一剑虽然来的疾快,可安静仙却自觉仍能挡住!
但也就在这时,奇景忽现!便见行君那道剑光飞斩,本是自上而下,安静仙也是举剑去挡,这应对正是恰当。但谁知行君的剑堪堪斩到一半,眼看就要与安静仙举来的剑撞在一起之时,那剑光竟然就此而折,反倒圈了个圈子,自底而上撩来!
一人使剑,自然可以半途而改,借那剑势不定来炫敌耳目。这等便是虚招,各派皆有。不过既然要半途变招,自然就要留有余力。一个人的修为武功到了安静仙这等地步,对手这一剑而来,是不是留有余力变招,还是尽力而至,可不难看出。就似行君这一剑,虽然出奇不意,但这一剑斩下,满是有去无回的势头,绝不会假!也正因为这一剑施展,有去无回,才能较之一般的剑法更显威力,也更加快速。
所以安静仙信心满满的举剑去架,虽然知道自己的功力可能不如这个行君,一架之下,必会被震出些内伤出来,可怎都不会被剑斩到,这一剑只要挡住,其后唐冷等人自然便会出手。毕竟万剑宗要报起仇来,也不会只寻了点苍一派。
可大违常理的是,行君这一剑竟然半途而改!一人下了决心,转瞬便做更改,且如此的干脆果断!就好像转眼换做另外一人一样!这等剑法心境简直闻所未闻!
便是旁观者,就如唐冷等人,心中都是大惊,更不说首当其冲的安静仙!
安静仙本是举剑朝上,行君这忽然把剑反转,正撩向他下面的空门,安静仙心急无奈之下,只有退步拧身,虽知难以赶在剑到之前躲避开来,可总也要尽力!
也便在这时,许南清这才反应过来,神剑一展,便朝行君刺去,行的是那围魏救赵之法,口中则道:“还不住手?”
唐冷的眉头一拧,飞蝗紧扣,不过他没有去攻行君,而是将一旁的水仙锁了住,黄一民离的稍远些,也只得出剑遥指水仙,要她无法出手相助。
这些高手各有反应,惟有唐逸没动。他的眼利,所以比这些魂级高手还要早一步看到行君的异动,但也正因为他的眼利,所以看到行君的眼中的神色竟然在连番变化!
起先的一剑,自上而下的斩向安静仙,在出手之前,那行君的眼中神色就是一变,这一变,远不如之前行君的那般深邃自信,而满是悲愤!那一刻,唐逸忽然觉得,这才应该是那行云师弟的正常反应。
可那剑仅到一半,行君的眼神再度变幻,却重又恢复之前的深邃,这剑也是骤然而返,自下朝上而去!而且这反手一剑,在旁人的眼中虽然凶险无比,可唐逸却是自那行君的眼中看出,他并没有杀死安静仙之意!
也就是说,行君这一剑,便是没人阻止,也不会真个杀了安静仙!
行君忽然出剑,安静仙匆忙抵挡,行君大违常理的倒转神剑,旁人高手出手相助,这些都不过在一瞬之间,随即便听一阵乱响,行君那一剑划过安静仙的下摆,将其身上衣衫割开好大一道!但就如唐逸所见,并没有当真伤到了安静仙。
随后那行君转身回剑,又是一剑劈开许南清!许南清的昆仑派虽然不是名门大派,可实力也强的很,他这掌门人的武功并不下于安静仙。但此刻,竟然被行君轻描淡写的一剑劈了开去,虽然许南清只是脚下后撤半步,但终究再难有递剑之力!
一时,许南清望着行君,心下不由得大骇!
行君前后各是一剑,随即也不再进,把剑在半空一转,随即回鞘,冷道:“安掌门,我这可是报复?”
出剑迅如急电,收剑立若渊亭,这行君一动一静,竟然让人大觉虚幻!
水仙似是对行君的武功大有信心,所以她站在原地,根本便没动。也正因此,她所牵制的唐冷和黄一民也没有出手。这两相里一合,攻亦是行君来攻,停也是行君收手而停,一行一止之间,竟将这场中主动尽握,视两大名门之长,这许多魂级高手如无物!
至于那四派门下的武功,则要差些,直到行君停下,这才反应过来。但此刻行君收剑而立,安静仙和许南清无力回招,水仙等人互相牵制,一时竟然再无人动手!场中变化突然,直看的这些人真不知如何应对。
朱玉在旁,与他身后的杜、乐二人,却是一直旁观,没有插手,不过行君的表现,看的朱玉眼中异彩连连,螓首微不可察的连点。
安静仙被行君一剑划破了衣衫,虽然落了颜面,可却也知道,行君的剑下是留了情的。眼前这少年虽然年轻,可其武功修为只怕已晋化形!那水仙的轻功莫测,也是超绝高手,这二人真要全力,自己一方虽然有数十人,可不仅难以留住他们,甚至真战将起来,有些死伤都在所难免!
名门之长,怎不会审时度势?且那行君收了剑去,显然也不想再来动手,安静仙又怎会再来引战?
“不过以这少年的武功,为什么不借此时机动手报仇?”
安静仙可非是冲动之人,当下强按下心中的恶气,随即也是明白过来,心道:“他必然知道万剑宗的门下还有许多在我等手里,所以这才投鼠忌器!”
如此,场中一时竟然沉默下来,安静的出奇。人人心中都在回忆方才那诡异之极的一剑,余下的,还有行君方才所问的问题。
“安掌门,我这可是报复?”
行君见安静仙没有回答,当下再是重复一遍。说话间看了看地上的剑媚,见她仍然未起,当下朝水仙示意,水仙登时明白过来,也不去管唐冷和黄一民在旁,略一闪身,救治剑媚去了。
水仙这一动,又是令在场众人心惊,她这速度之快,就算唐冷和黄一民出手,都难留的下来!
安静仙此刻平下气来,没有立刻回答,行君这一番做作,显然有其目的,这一句问话必然是个陷阱,自己若真答了,便立刻入了他的彀中,弄不好便就理亏!尤其此刻的武力并不占优,又是人多口杂,真要行错说错,可难再强做遮掩。
安静仙一念及此,当下闷声道:“你欲何为,心中自然有数,且安某身为名门之长,与你家宗主平而论之,自也不与你这门下计较。”说到这里,安静仙暗道自己谨慎,随即再一指剑媚道:“那女子意图伤我,便是不争事实。不过安某刺了她一剑,也算是两相抵了,也便不再追究也就是了。”
安静仙的口气软了许多,行君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随即冷道:“剑媚有心伤人不假,可出自什么原由,这才起了伤人之意,却不得不察。”
一回头,见那广袖已经站了起来,虽然神色不佳,可还算没什么大碍,当下行君便是问道:“广袖,剑媚为何带他们来此?这不过是门下居所而已,又无什么宝物。”
广袖闻言一怔,行君将那宝物二字念的颇重,似有所指,广袖当下暗想了想,忽然有些明白,便道:“回门主,剑媚只道这里有我门人和奉剑阁藏书藏匿,安掌门他们便跟着寻来了。”
广袖这话一出,安静仙的面色登时一变!
本来上山,安静仙的托词不过是要寻到行云的妻子万剑宗的残余门下,然后将其安置下来,好尽同道之力,也免得他们日后误入歧途。但如今剑媚指路,寻到万剑宗残余门下还好说,可若是落个为的搜寻万剑宗藏书秘籍的名声,那可就难以向世人交代了。
一心不想被这行君用言语陷住,可未想这少年的口舌也是如此之利!不过安静仙却也了得,当下面色一整,沉声道:“那女子引路,她以话来诓人,暂且不提,便是当真寻到万剑宗的门下和藏书,我等也只会将那人手安置,藏书怎都不会动去。决战过后,中原武林死伤大半,我等元气已失,正需好好静养,安某怎会行此卑鄙之事?”
说到这里,安静仙瞥了眼一直没有开口的唐冷,暗道了句面冷心诈,然后把手一指,正色道:“唐门主、黄师兄、许掌门亦是在场,个个都是我辈正义之士,你不信安某,莫非连这在场的各派掌门的品性一并不认了么?”
安静仙忽然将唐冷等人攀扯了上,一时唐冷、黄一民、许南清等再难置身事外,只得帮他言语。说将起来,这些人倒还真不是与安静仙一个心思,最少,黄一民就没有打那奉剑阁的主意。不过既然此刻都跟了那剑媚而来,自然也就沾染了嫌疑。
安静仙此话说完,便看着那行君,看他又做何言语。
终与旧人再聚,仅识半面。三零零
安静仙一番信誓旦旦,且将唐冷等人一并拉来,只道行君再难有什么话说。
见安静仙望过来,嘴角微笑,似是得意寻到话来挤兑自己,不过对此,行君却连半分犹豫都无,当下便点头道:“名门以名而立,名门之长,自然更是个中表率,安掌门之言我自然信得。以安掌门和唐门主这两位前辈的名誉,怎都不会诓我,自然也不会谋我万剑宗的藏书了。”
行君此言还未说完,安静仙的心底便已是明白过来,暗道一声:“糟!说来说去,他根本便是要保住那奉剑阁的藏书,我直道要小心谨慎,却还是被他计算进去!”
非是安静仙不济,实是行君和水仙的武功足够强横,挟威而来,又用那匪夷所思的一剑惊了他,其后又以言语诱之,两相里一合,安静仙才进退失据,反被行君挤兑了住。且行君这话里,更是连唐冷也一并拉上。
唐冷在旁,眉头一皱,行云与万剑宗上下同被陷在封祀坛的地下,万剑宗几可说已被灭去,可谁知这行云的师弟不仅武功超绝,心思更是惊人,今日竟能将安静仙挤兑住。
唐逸在旁,眉头则是更皱,行君的出现,顿生变数!
“不过好在此人终究是心念万剑宗的,否则以他和水仙的武功,硬动起手来,今日在场之人,还真拦不住他们,被他们伤些人再遁去,也不是不可能。其之所以留手,应是担心万剑宗残余门人的性命。”
唐逸一念及此,心下这才稍安。
安静仙被行君以言语挤兑,心头自然不会舒服,不过自己来图万剑宗的藏书,本就不是什么光明之事,如今放下,虽然不舍,但也不至难以接受。反正这东盟已散,日后机会仍多,大可徐徐而图。
“只要万剑宗再无重起之可能,这奉剑阁的武功秘籍,迟早是落得我手。”
安静仙一念及此,当下便道:“既然你信得我等名誉,那今日正有一事需你相帮。”
行君点了点头道:“安掌门可是在说我万剑宗的残余门人?”
安静仙闻言道:“不错。”
行君转头对水仙道:“如今本院里可还有人么?”
水仙一怔,见行君直视自己,眼中神色并没有假,就似要自己实话实说一般。但这事关万剑宗未来存续,水仙不知行君究竟何意,一时便有些犹豫起来。
行君见了,自然知道水仙在顾虑什么,当下摇头道:“一切便照实了来说,既然这两位前辈都说不会伤害我等,自然也就不需躲藏,免的反被人误会。”
水仙闻言,细细的看了看行君,见他十分认真,当下只好言道:“门中确实还有些新晋门人,不过却也没有多少,自继位大典以来,这几年里,我们的精力多是用在巩固之上,招收新人不过二百不到,这些孩子的年纪都不大,两三年的时间里,也未能习得什么本领。所以决战之前,便已被安排得当,免得平白死伤。”
说到这里,水仙一顿,随即再道:“还有原本的一些客人,他们与此战无关,为免伤到他们,所以早些日子,便都将他们送的走了,所以除了那些孩子与内务堂的姐妹外,本院里再不会有其他人了。”
行君闻言,点了点头,转身再对安静仙道:“安掌门想也听到,我宗如今所余的门人就是这些。例外还有我师兄的妻儿三人,虽不在本院,可我也会将他们接将回来。只不知今日我将他们都召得出来,依安掌门,还有唐门主的意思,应该怎么安排?”
水仙闻言,心底登时一惊,方才行君要自己说出万剑宗藏下的门下,如今竟然连袁思蓉和行云那两个孩子都一并说了出来,他究竟在想什么?不过水仙从行君的脸上看不出结果,且行君都已经开口道破,自己再也无法阻止,也只得继续等下去。
而行君将行云的妻儿下落也一并说了,这听得在场所有人也自一惊!唐逸眉头一紧,直视行君,只可惜便是他,也难在行君的眼中,看出其所思所想。
决战之后,东盟三派,万剑宗、青城、崆峒,几乎全被掩埋地下。不过这三派就如唐门一般,虽然举派前来决战,可那些刚刚入门不久,实在算不得战力的,自然也不会千里迢迢的带来送死。所以如今东盟战败,这些人如何安排,可就难避的开了。
好在眼下仅余的三大名门,两个掌门在场,飘渺天宫也有人到,还有那昆仑派掌门许南清的资格也是足够,这四人齐集一起,大可定下个议程。
所以行君这么一问,却问不住安静仙,闻听行云的妻儿也一并引了出来,安静仙当下便转头对唐冷道:“唐门主,方才于半山之上,静仙便与那些万剑宗的女子说了,便想日后为她们安排个地方安置。如今这又多了二百人,依门主之意,却是哪里好些?”
唐冷看了看安静仙,他此刻来问自己,自己若是说了地方,那岂不成了自己要将万剑宗迁出太室?到时被人暗里指责的可是自己,安静仙反坐享其成。
这话唐冷自然不会去接,也便在这时,就见唐逸忽然上前一步,恭道:“晚辈有话想说。”
安静仙见唐逸上前,眉头登时一皱,心道有忽然出现的行君便已是令人头疼,这唐逸更是人所皆知的聪慧难缠,他要开口,指不定又会出什么岔子。
可还未等安静仙开口阻拦,唐冷却是抢先一步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逸儿,你且说来听听,我与安掌门等也好做个参详。”
有唐冷这一开口应下,安静仙只得点头道:“唐公子且说。”
唐逸当下再是一礼,这才言道:“安掌门,依晚辈看来,万剑宗也好,青城崆峒也罢,他们虽然伤亡惨重,可终究还有些门人留下,一门一派的人虽然不多,但合将起来,却也不是个小数目。”
稍微一顿,唐逸再道:“更何况我西盟四派、少林、武当、峨眉、华山的高手虽然尽没。但每派本院也都应余下些年轻弟子,再有今日救治下来的,合在一起,更是不少。这许多人又如何迁之?若我西盟各派不动,只迁万剑宗门下,岂不是惹人闲言?便是我等皆知安掌门乃是善心,为万剑宗着想,可终究会被外人说做有意针对万剑宗。”
唐逸此话一出,场中各人,表情自有不同,唐冷似是觉得意料之中,而那行君,其本就注意唐逸,此刻见他为自己说话,不禁点头示意,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朱玉则看看行君,又看看唐逸,秀眉忽是一皱,暗觉得这二人虽然各不相识,但此刻却似暗有默契一般,不由得心道:“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至于安静仙,他的眼中厉色一闪,沉声道:“唐公子之意?”
唐逸摇头道:“此等大事,晚辈可不敢有何意见,此番要说,也不过是代江湖人而言,将他们所愿见到的结果,说将出来罢了。”
再稍是一顿,唐逸朗声道:“十大名门,有功于江湖,二百年安平,名门之功绝不可抹杀,便算如今十去其七,亦是如此。想如今决战已了,名门之间也再无怨仇,余下之人便需各归本来。如那七派,决战之后,元气大伤,便应公告天下,封山修养。如此,既不用浪费人力物力将这许多人迁走安置,也可为我中原武林保留一些香火。留其在本山,也算嘉奖这些名门往日功劳,不负江湖人之期望。”
说到这里,唐逸看了眼安静仙,再道:“如此,示之以善,便算偶有人心念仇恨,却也难成气候。”
封山。
各归各地,封山修养,这对于七派来说,可算是最好的结果了。这法子也最是稳妥,最易实行,不被人诟病。
其实这法子实在是浅显简单,可唐逸若是不说,唐冷也不会去提,安静仙更是早就主动要将万剑宗迁往他处安置。如此一来,今日迁走万剑宗,明日便有东盟其他门派,就如那青城、崆峒。等到最后,怕是西盟四派也都难免!
毕竟这七派的残余门人,于如今看来,怎都不可能再恢复往日旧观。甚至两代三代的努力都远远不够。可名门之所以是名门,便因为其积累之雄厚,真要放任,终有一日,这些门派还会东山再起,成为点苍唐门的隐患。
所以如今各派虚弱已极,若说点苍和唐门没有动些旁的心思,那才有假。虽然碍于悠悠众口,可借口终会被想出来,就算名声一时受损,只要不做的十分过火,时间久了,也终会被人遗忘。
也正因此,封山修养,这本是必然的对策,却直到天黑,才由唐逸的口中道了出来。
唐逸自然也知安静仙必然不会愿意,唐冷那边,自己可不好去迫,所以当下转头对许南清道:“许掌门觉得呢?”
许南清闻言,竟然一怔。
虽然许南清硬跟着唐门、点苍他们上山,但唐冷也好,安静仙也罢,却都对他甚是冷淡。对此,许南清的心下也是明白,昆仑派的实力在如今虽然也算强了,可名声身家,远不及唐门等三派,真要挤到名门之列,还是不易,便算成功,也必不受人尊重。可谁知,冷不防,这唐逸竟然问起自己的意见来了!
要知这可是决定当年七大名门生死存亡之事,有唐门、点苍和飘渺天宫这三大名门在前,自己反是头一个被问到,一时许南清竟是有些个呆了。
戴一妆见众人随着唐逸之言望将过来,不想丈夫失态,当下悄悄的一碰许南清。许南清登时醒来,咳嗽一声,稍掩了掩尴尬道:“唐公子所言甚是,我昆仑虽非名门,可心亦慕之,心亦往之。嵩山脚下决战,虽然惨烈,可终究是定下了胜负,了结了恩怨。如此,决战结束,怎都不能再以祸延之,免得这堂堂决战蒙污。更何况此等善举,实也是我辈应做应为。”
说到这里,许南清也是冷静下来,随即再道:“此封山非彼封山,无关颜面,而在大德。七派修养生息,以续武林一脉,余者如唐门点苍飘渺天宫还有我昆仑,也应在中原武林虚弱之时,挺身擎之,纵有千难万苦,亦不退缩!”
许南清话说到后来,自然将他昆仑派也与三大名门齐列,而唐逸之所以来问许南清,便知其必然会借此以显昆仑之实力,所以不怕他不答应。更何况唐逸也不全是利用许南清,今日之言不仅可以助其提升地位,更是送了个天大的好名声给昆仑派。这头一个出言赞成让七大名门的残余门人回山修养,不对其暗里相迫的好名声,对远不为中原武林熟知的昆仑派来说,可是梦寐以求。
名门大派,实力为根,名声为本,无实力无以为大派,无名声无以成名门。如今昆仑派的实力已够,惟缺名声,唐逸这番便如雪中送炭,许南清哪不喜出望外?看向唐逸的眼神,也满是火热。
而这其中道理,戴一妆也是明白,虽然她的担心颇多,但对唐逸也是含笑点头,以做感谢。
许南清这一同意,黄一民也点头道:“在下虽做不得什么主,可这等善事,本又合了战前广通大师和行宗主的誓言,如此想来,必不会有错。”
这两人的反应,本就在唐逸的预料之中,许南清欣喜,必然紧了来应,黄一民虽然做不了主,可其为人颇是良善,自也不会反对。如此一来,便只余下两人未做回答。
唐逸当下再转过头来,就等真正的能做下决定的二人开口。
唐冷看了看唐逸,眉头微皱,忽然传声道:“今日过后,你且来我房中,我有话问你。”
唐逸闻言,似也早有预料,毫无意外之感,当下也是传声恭道:“逸儿知道了。”
唐冷点了点头,随即开口道:“封山修养之策,虽然出自逸儿之口,可实是广通大师与行宗主早定。只不过决战之时,未有明说而已,其根本便是隐于誓言之中。所谓胜败自负,了结恩怨,也便是战后再不追究之意思。各派战后回山修养,乃是必然。至于封山,不过实力大损,以为自保之法。”
说着,一视安静仙,唐冷缓道:“于万羊岗上起誓者,虽然只有广通大师和行宗主,但他二人也是代了我等其余八派之名,所以此乃十大名门之誓,也是十大名门之本意,唐某怎会反对。”
唐冷此言一出,唐逸暗松口气,如今有唐门在前,飘渺天宫和昆仑也都同意,安静仙怎都会在意名声,更不会与这三派相违,必然会应下无疑。
一念及此,唐逸看了看那行君,心下暗道:“他此番忽然出现,反是有利于我。”
果然,当听到唐冷也是赞同之时,安静仙便已知自己不能再做坚持,一等唐冷话落,安静仙便道:“唐掌门,你们怕是有些误会静仙,静仙本便未说要将那其他名门一并迁走。只是万剑宗虽然强盛,可其残余下来的门人却是最少。尤其方才,静仙只当万剑宗所遗的多是女子,其力更弱,这才起了迁其而护的心思。”
说到这里,安静仙似也恢复了往日的儒雅,微微一笑道:“至于方才,静仙忽闻万剑宗还有二百门人余下,心头本就动摇,觉得这许多人再迁之,怕有不妥,且男子一多,守山却也是够了。也正因此,这才来问唐门主,便想与唐门主做个计较。”
安静仙这话虽然听起来似是狡辩,但若回忆其言行,却又难以捉住他的痛处。在半山腰时,广袖等人确实说她们是仅余的百来人,以这些女子,偌大的太室山,还真难待得。而到如今水仙再语,万剑宗尚有二百躲藏起来,安静仙却并没有明言要一并迁走,而是转来询问唐冷。之后众人也自看的清楚,唐逸将那话头接了过去。
当然,安静仙本意如何,唐冷等人心头清楚的很,但如今却也不是非要落了安静仙的脸面,所以唐冷也不再多做计较,只是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安掌门也是同意,那我等四派所愿一致,这可是好事。”
唐冷话说到这里,万剑宗残余的门下终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山上休养生息,本来一切都应结束,便在唐逸都这么认为的时候,却不想那行君却是摇头道:“且慢!”
唐冷等人闻言,俱是一怔。
眼下事态发展至此,不论谁出的力多,得益最大的,可说就是万剑宗了,毕竟不再需要躲躲藏藏。可谁想行君不仅没有早盼这四派人等下山去,却反是出言喝止,将他们留了下。
唐逸的眉头更皱,方才这行君的出现虽是意外,但结果终归是朝好的方向发展,谁知他此刻忽然出声,心头又想的什么?
“可莫要再横生枝节!”
唐逸心头方才念起,就听唐冷问道:“还有何事?”
行君先是一礼,随即恳道:“宗赫在此先是谢过诸位掌门高义,不过我等不想再留在这太室之上,自愿迁走,却不知可不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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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与旧人再聚,仅识半面。三零一
好容易说的安静仙不能再做坚持,可谁知四派方才议下,要万剑宗留在太室山上,结果行君反是摇头不愿,这可真是奇了。
“自愿迁走?”
众人闻言,心头俱是疑惑,安静仙更不肯信,当下便是朝行君冷道:“放心,我等既然开了口,自然做数,你也不必以退为进,来试探我们。”
说到这里,又看了眼唐冷等人,安静仙再道:“再说,如今我们议定,要七大名门各自封山修养,你万剑宗却赫然迁走,知道内情的倒不会说什么,不知内情的还以为我等有意针对万剑宗!你如此做,莫不是想陷我等于不义?”
安静仙越说越厉!他毕竟也是名门之长,一开始被行君的气势所迫,可如今也早恢复过来,心头又是大为不满,甚至愤恨,这口里自然也就愈加的不留情了。
行君自然听的出安静仙话中不满,不过他却是毫不在意,当下安静听罢,也没做什么表示,只转过头来,问水仙道:“我宗门下的那二百新晋弟子,他们的年岁如何?”
水仙虽然还不明白行君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行君自到了这里后,一切行止似乎都有目的,且到如今的变化,也似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所以水仙也不犹豫,当下便答道:“最长的十二岁,幼者八九岁。”
水仙这一回答,安静仙的眉头登时皱了起来,唐冷等人也是明白了其中含义。
方才安静仙言道,早先他有意迁走这万剑宗,不过是因为万剑宗余下的门人俱是女子,实力太弱。直到后来听说还有二百余的新晋门人,这才借口万剑宗有力自保封山,自己也就不打算要万剑宗迁出太室。可如今这万剑宗的新晋门人果真如水仙所言的那般幼小,就算他们以男子居多,可究其实力,甚至还不如那些内务堂的女子!
要知名门虽强,也不过是因为门内好手多了,这才有的实力,否则就算强若崆峒,当年精锐尽出,门中空虚之下,武帝领着万马堂都能直上本院,更不提这尽是妇幼的万剑宗了。
之所以众人一时不察,未想到万剑宗的门下弟子年幼,也实是因为万剑宗之特殊。其他名门根基深厚,新晋弟子不断,所以有长有幼,而万剑宗方才重返太室不过四五年,其招来选来的孩子,为了好做培养,自然都是四五岁之龄,最长不过七八岁,这些孩子哪有时间成长?这才与其他门派有别。
“不过这行君听说一直在闭关,如今方一出关,便能想到这些,显然心思极是谨密。”唐逸心下暗道,同时也明白了行君接下来的说辞。
果然,随即便听行君言道:“各位掌门如今应该明了,我宗重返太室不过数年,所收的门人实是太过幼小。这二百余孩子留在山上,不仅不能成为护我万剑宗的力量,反还需要人来保护照顾。”
说到这里,行军一指山下,再道:“内务堂不过百来女子,实力本也不够,更有这些孩子在旁,分身不暇,我宗便算是封山,也难挡得宵小窥伺。”
行君这话说的可是在理,尤其如今,名门十去其七,仅余下三派,就算加上昆仑派,这四个大派里,真正位处中原的,却是一个没有。点苍远在云南,昆仑山更是极西,便是唐门和飘渺天宫,一个深在川中,一个孤悬海外。决战之后,可说中原武林再无人约束,其中纷乱可期。
就算有唐门等的名头所镇,中原武林不至于掀起滔天大乱,可彼此争杀难免,小门小派不得幸免,便是名门,怕也难脱身事外。
身为名门,虽然名声大好,但也不可能背地里一点恶事都未做过。那些往日里吃了名门亏的恶人,又或真正苦主,往日里可能惧于名门威势,自然难以报复。但如今七大名门,元气大损,这些人若无动作,那才是奇了。更不说名门本院里,秘籍丹药,哪一样不是令人眼红之物,如今看守之力大弱,又怎不会有人暗里打算?
对于西盟四派:少林、武当、峨眉、华山来说,决战之后,还算各余下数百门人,就算有伤,也终究还能抵上一抵,封山之后,严守本院,还有可能。
但东盟三派可就难的多了,这其中又以万剑宗最缺人手。莫要看行君和水仙的武功超绝,可只万剑宗的本院就有多大?只凭他们两人,武功再高,都难以守护。更不说行君和水仙武功再强,也仍需休息,如此,漏洞也便更大。
这道理,唐冷等人心下通透的很,毕竟要不是中原无人可镇,日后他们又怎能拓其势力?但他们可以隐了不提,但这理字说出来,却终究是站在行君一边,如今行君这一开口,安静仙等总不能说要万剑宗的妇幼等死。
行君言罢,一扫众人,随即把目光落在唐逸的身上。唐逸的心头只一瞬间,就把方才道理理的通透,随即也抬起眼来,想去看那行君,这二人的目光登时交接在了一起!
只片刻对视,唐逸望着行君那深邃的眼睛,心下忽然大起错觉,好像自己所做一切,面前这人都已经看透一般!
“这怎么可能?”
唐逸的心下自然不信,可那行君自打从天而降之后,所言所行,绝对不是常人能为,如此一来,就算他没有完全看透,也必然是察觉出了什么。
唐逸正自暗思之时,就见行君终于移开目光,再道:“在下也知,我万剑宗若是迁走,定会惹得旁人议论,所以在成行之前,必然会公告天下,将此行原因尽述,好解旁人心头之惑,以洗各位掌门身上之嫌。”
有那大义来压,安静仙可不能明里阻止万剑宗迁走,当下只得沉声道:“你等想迁去何处?”
行君一礼,随即朝西南一指道:“大明山,安乐谷。”
大明山地处广西,至于这安乐谷,名气却也不小。当年万剑宗重返江湖之前,便是隐居安乐谷中。其后得归太室,稳下脚来,便使人马从那谷里运回奉剑阁的剑器藏书,一行人绕了东南数千里,浩浩荡荡的行来,江湖上谁人不知,哪个不晓?这山谷也便自此闻名天下。万剑宗如今迁去那里,可也说是回家了。
“那安乐谷内四季如春,只要有心耕种,便是当年三千余人,亦可保生活无忧。”
行君说到这里,稍微一顿,看了看安静仙,随即再道:“且安乐谷四面皆是千仞悬崖,谷内与谷外只有一条山中隧道相连,隧道不过一人宽窄,于谷内说来,虽然易守,但若将那洞口封上,安乐谷便再无出路。”
安静仙听到这里,眼前一亮,可随即却是皱眉道:“你这话可是暗示我等封了那山谷,好被世人唾骂不成?”
行君摇头道:“自然不是,在下不过是将这安乐谷的里外说清了,也好叫各位掌门知晓我万剑宗的坦诚而已,且那安乐谷难进亦是难出,也好叫各位掌门知晓我等如今一心修养,无有他念。”
行君和水仙这二人的武功本就极强,且如今名门连殒,江湖中魂级高手便屈指可数,更不提化形级的高手了。所以行君如此一说,也是表明,只要将那安乐谷封住,就算他们二人的武功被人忌惮,也再难掀起什么风浪。且安乐谷地处广西,正是靠近点苍和唐门,对这两门来说,万剑宗这些人入了谷中,可说正好看管,两全其美。
虽然心头还是有些疑惑,但就连唐冷都不得不承认,行君此言,确是最好的结果了。
安静仙皱了眉头,沉思半晌,想不出究竟有何不对来,终于言道:“那安乐谷只有一个出口,倒确实是早便听人说过。都云那山谷中如今也不是无人,听闻还有些人于其中避世,干脆就封了山谷,谁都不得其门而入,自然他们也出之不来。”
当年万剑宗自安乐谷出来,名门可没有少派门人前去查看,安静仙自然心中有数。
终于,安静仙点了点头,随即望向唐冷道:“唐门主意下如何?”
唐冷闻言,看了看天色,沉声道:“今日已是天晚,这等大事,定需谨慎,不如今晚你我各自休息,明日四派再聚,定下议程,再趁了我中原武林中人齐至之机,一并宣布,公告天下。”
安静仙闻言,没有反对,便道:“唐门主此言甚是。”
这两人如此一说,黄一民和许南清也无什么可反对的,当下便是定了。
行君也言道:“如此也好,我等正可以借这时间,整理行装。”
如此,一切都是议下,剑媚还未醒,便由广袖照顾,那山下的内务堂众女自然有水仙去领了上山来。
将众女领来,望着四派下山而去,水仙在行君身旁道:“安乐谷仅一出口,那唐门点苍真有异心,将那出口封了,我们虽然不死,但也就当真没有出头之日。”说着,看了看行君,水仙摇头道:“不过你的安排,我虽看不懂,可你是朝剑门主,如今行宗主已去,也数你为首,我自然听命。”
行君此刻正在眺望太室夜色,似乎要在去往安乐谷之前,将这太室山的景色印在脑海之中。如今闻言,转过头来,看着水仙,笑道:“仙儿可信我?”
水仙怎不信任原本的行君?只不过下到半山腰,引来内务堂众女,被这山风一激,对如今这行君的疑惑又重上心头。不过现在面对本人,水仙又觉得自己迷惑起来。
“我,不知道。”
水仙摇了摇头道:“你实在不像你。”
水仙的话里大是矛盾,可行君却明白的很,当下轻抚了抚水仙的脸庞,微笑道:“我早便说过,我便是我,不过人之成长,变化难免,我也无须掩饰,若我千万般的掩饰,仙儿才应怀疑。”
说罢,行君也不管水仙心头做何感想,便就直道:“你且去将密室里的孩子们都领出来,带他们整理行装。依我想来,我们去安乐谷自闭,唐门点苍当会同意,所以如今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还有,嫂子和我那两个侄子侄女也接返山上,有我们照料才最安全。”
水仙闻言,又自看了看行君,也没有再多说一言,点头去了。
行君望着水仙朝山下飞驰,虽然身姿翩翩依旧,但一只脚跛了,终究有碍行动。水仙的脚伤,乃是因为当年救援行君所致,眼看着水仙的背影,这一瞬间,行君的眼中似又变化,不过也只是一瞬,随即恢复深邃,转身回转宗主府。
而此刻的唐门等四派人早已下得太室,重回少林。虽然昆仑派在少林没有位置,但如今各派伤亡惨重,空下许多房来,许南清自也就住了进去。
各派回得少林,忙着照顾伤者,其中东盟的伤者虽然不多,可却也有些,尤以崆峒居多,唐门伤者最少,便就将其接下来救治。
唐月早在白天,便领了人于万羊岗下,去帮助那些普通的江湖人,直忙到天黑,才将一切安排妥当,如今匆匆自登封赶了回来,方一回到唐门住处,却见父亲的房门紧闭,自己那姑姑则是站在门外,倒似是在守卫,而真正的应该守护在这里的门人却是一个不见。
“月儿回来了。”
唐雪见唐月赶到,当下轻笑了笑,朝唐月招手道:“过来过来。”
唐月闻言,走到近前,奇道:“父亲在做什么?”
不想唐雪却是摇了摇头道:“月儿可是问的着了,这次可连我这做妹妹的都被赶在门外咧,哪知道他们在谈什么?”
唐月闻言,登时一怔!唐冷兄妹四人,感情好的很,从没有什么避讳,今日却是出了什么大事,竟然连自己这位姑姑都被赶在门外?
唐雪见唐月怔住,忽然一笑道:“姑姑骗你的。”说着,回头望了望,唐雪再道:“如今屋里所言,实是关系到我中原武林未来的大事,不能被人听去,所以这才由你姑姑我亲自在这里守门呢。”
唐月闻言,心下虽然好奇,可却也没有再来多问。
不过唐月没有说话,唐雪却似颇有兴致道:“月儿你猜,那屋里都有谁来?”
唐月奇道:“还有外人不成?”不过想想也有些道理,既然关系到中原武林未来,那就是有安静仙等人在场却也不难理解。
不过唐雪却是摇头道:“那里可没有外人,你叔爷和你大伯父亲之外,只还有一人。”
唐雪说的如此之明,唐月哪还猜不中?当下便道:“他也在?”
唐月笑了笑道:“不错,就是逸儿,方才一回到少室,你爹就招了他去密谈,随后不久,便又将我们招了来。”说到这里,唐雪的眼中竟闪过一丝的敬意,她显然已经知晓了一些内情。
唐月见了,心下更奇,也不知自己这姑姑的敬意是对了谁人,不过很显然今日这屋里所谈的事情,其重要,绝对不同以往。要是以前,不论唐逸献上什么计策,又或是门中有何大事,自己的辈分虽然低些,可总能陪听了去,但今日显然不行。
救援普通江湖人的任务,唐月已是做完,此刻回来,为的是复命,既然一时不得其门而入,唐月当下便留在门外,与自己姑姑一同守护。
也便在这一刻,朱玉的房内。
朱玉端坐椅上,秀眉紧皱,杜章和乐东城则垂手站在她的身前,神情肃穆的紧。
半晌,朱玉终于抬起头来,看了看杜、乐二人,问道:“你们此来,当真是为了不让那些武林中人于封祀坛前决战?还有,路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能将你们耽搁了住?”
白天,万羊岗头,杜、乐二人便是以在路上被耽搁,所以来晚做的借口,不过朱玉却是不信。漫说是她,怕连唐冷等人也不会真个相信,只不过锦衣卫做事可需理由?江湖人若非生死存亡,等闲也不会去公然与朝廷做对,唐冷等人这才没有多问。
不过朱玉可便没有这份顾忌,尤其当自己在白日里问及是何事耽搁了他们,以至这百人来的晚时,杜乐二人却都是支吾的很,这等里外透着古怪,其中必有隐情。
如今朱玉再度问来,屋里又没有旁人,杜、乐二人哪还敢再做隐瞒?当下互视一眼,便由乐东城恭道:“属下此来,并非为了要那些江湖人移地而战,实是受命守护封祀坛,路上也确实没有被人耽搁,实是有意晚至。”
朱玉闻言,根本便毫不意外,随即又是问道:“那你们此来,是出自谁的意思?虽说此番两盟决战,定然伤亡惨烈,可也还未到需要我们插手的地步,这可是当年老祖宗立下的规矩。”
乐东城稍一犹豫,可终究还是言道:“这是王爷之意,不过也不算破了老王爷立下的规矩,实是因为有人手执老王爷的随身玉佩而来。”
朱玉闻言,这才一怔,心道:“老祖宗?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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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与旧人再聚,仅识半面。三零二
见朱玉一怔,乐东城忙道:“老王爷早就有过有交代,说日后定会有人送回玉佩,此人要求,我们需要全力相助,无分涉及江湖与否。是以,我们今日才无顾忌。”
朱玉闻言,心下恍然,轻道:“难怪老祖宗一直佩在身旁的玉佩,忽然就不见了踪影,我那时还问过老祖宗,可老祖宗一直不肯说,却原来还有这个由头。”
说到这里,忽然念起朱笑川生前予自己的疼爱,朱玉的眼眶登时有些个红了,一时哪还有平日里的洒脱随性?再配上她那玉容玉貌,更加惹人怜爱。
许是感觉到了自己难掩悲色,又不愿被人看到,朱玉便使了性子,将杜、乐二人都赶了出去,自己一人闷在屋里垂泪。
杜、乐二人自然不敢有违,当下快步退出了来,直离的远了,这才停下,低声言语起来。便听乐东城埋怨道:“老杜啊,今天可都是我一人撑场面,可亏你生的一副骇人样貌,这好话坏话都由我说,日后郡主要是怨将起来,可也是怨我咧。”
杜章闻言,似是有些脸红,不过好在他那脸色本就黑了,倒分不大清楚,只顾辩道:“郡主小时候可是救过我的性命,我可是自心里敬重郡主,自也、自也就有些个惧了。”
乐东城早便知道其中内情,当下摇头道:“这我又怎不知道?当年犯事的人又不只是你一个?郡主于我乐东城也有救命之恩。”
说着,回过头来望了望那屋里,见那屋里并无什么动静,乐东城这才自怀中取出个小小纸卷,叹道:“我们出来时虽然没有得到消息,可半路上,终究还是被命接郡主回去的。”
白日里,朱玉曾经问过这二人,是不是被人派来捉自己回去,这二人都是否认,可如今看来,却真假各半。
杜章看着乐东城手里的纸卷,眉头一皱道:“白日里,我见你一口否认,只管说此来与郡主无关,那为何还要留着这传书命令?”
乐东城看了杜章一眼,随即手指稍一用力,那纸卷登时碎的不能再碎,飘散在空中。乐东城望着碎屑四散,摇头道:“这江湖险恶,虽说郡主的武功智慧都远非常人能及,但江湖之大,谁都难说的清楚。恶山险水的,哪里隐着危险,或有不利,你我哪能保证?所以我原本倒是抱了催促郡主回去的念头,实是怕她遇到危险。”
不过乐东城方才已经把那命令,以内力催的散了,便说明他并不会真个如此去做,所以杜章倒没有心急,只等片刻,就听乐东城继续说道:“但是今日郡主垂泪,实是叫人心痛,想老王爷在世,可是万分的疼爱郡主,如今老王爷虽然是以二百余岁之高龄而薨,但终究还是去了,郡主的心下定是难过的很。想她如今出来,也可借此换换心情。我们真要硬迫郡主回去,实是于心难安。”
杜章闻言,点头道:“虽然别人总道你笑里藏刀,可我却知你的心地可是好的。”
乐东城看了看杜章,失笑道:“我虽知老杜你语出真心,但见你如此认真说来,仍感忍俊不禁。”
杜章见乐东城又恢复了那笑面团团的样子,多年至交,他自然了解,知道乐东城这一笑话,就是不想再深入下去,当下也便停了口。
而此刻,屋内,朱玉伤心了半晌,也终于把泪水抹了干净,心思渐渐灵泛起来,暗道:“乐东城他们不会骗我,那说明老祖宗确实曾经把那玉佩送人。想想,这也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念起那方玉佩虽不起眼,可却是老祖宗一生珍惜之物,他将那玉佩送人,得玉佩之人必然不凡,且其中也必然大有隐情。
“毕竟乐东城他说,老祖宗当年曾道,执这玉佩之人若来相寻,必要助之,甚至不惜插手江湖。”
朱玉刚是想到这里,忽然一怔,暗道:“如此说来,老祖宗当年赠那人玉佩之时,便已猜到了今日局面?”
虽然对自己老祖宗崇敬万分,可朱玉还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不禁有些暗怨自己方才没有问的清楚。当下又想了想,终于再唤那杜、乐二人进来,可一问之下,那二人却也不知道执玉佩而来的是谁,只道当时经手之人,个个守口如瓶,显然是上面早有过交代。
“我记得那玉佩不见之时,应是在万剑宗的继位大典之前,如今自称武帝的那个胡人挑战德皇,引至名门决战,而后万剑宗以剑神图将敌我俱陷于封祀坛下,此刻,乐东城他们却是执命令而来,刻意守护这封祀坛。”
将这前后串将起来,朱玉一时倒有些糊涂了,心下疑道:“既然有此玉佩,可却仅仅请人来看住决战遗地,这里可透着古怪,除非……”
也便在这时,唐门住处,唐逸终于自那屋里走了出来,正见唐雪唐月这姑姑侄女两人正坐在一处说话,当下上前,笑道:“姑姑,叔爷和伯父请姑姑进去。”
唐雪早见到唐逸出来,闻言一笑,也不多说,便是起身去了。
唐逸传了话后,目送唐雪进得屋去,这才坐在唐月的身旁,笑道:“月姐也回来了,可是岗下都忙完了?”
唐月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又仔细打量唐逸,就觉得自己这情郎的精神竟然比之以往好上许多,似是遇到了什么好事一般,当下奇道:“父亲寻你做什么?怎这般的喜庆?”
今日一战,名门便只是战死的就几近万人!余下伤者亦有数千!就算那岗下,远离决战的普通江湖人,也是伤亡许多。其中的惨烈,无以为述!就算唐门因为处置得当,不过是轻伤些许,且因为其他名门伤亡的多了,日后定以唐门实力最为雄厚,但有这等惨景于前,谁人当真轻松欢喜的起来?
唐月可是明白唐逸的为人脾性,也正因此,唐逸的笑容,反才令人不解。
唐逸似是早便料到唐月会有此一问,当下轻道:“这也是在月姐面前,你我最亲,才不加遮掩。”稍是一顿,伸手将唐月揽在怀里,唐逸再道:“而且这也不是喜庆,如今我因为去了许多负担,这才心神轻松许多。”
唐月被唐逸拥住,只觉得这一日里的疲惫尽去,大觉舒适,不过即便如此,心头疑惑仍是难放。
唐逸却也不等唐月来问,当下便道:“人人肩头都有副担子,只不过担子的轻重不同,人亦有壮弱之分罢了。”说到这里,唐逸轻笑道:“不自谦的说,我也算颇有些自信,普通的担子,便是再多,却也不怕。只不过如今我这肩头所担的干系可着实不凡,之前还有人与我分之,可今日决战之后,便全落在我这身上,便是我,都有些吃不消了。”
唐月静静的偎在唐逸的怀中,听着唐逸轻声低诉,明白他这既是说与自己来听,同时也是在宣泄,当下自然不会多口来问,便只细细的等待。
不片刻,就听唐逸再道:“说将起来,唐伯父还有叔爷果非常人,我只道已经掩饰了十分,可仍是被他们看出端倪。”不过唐逸的脸上却没有半分被人看破的懊恼,反是轻松道:“可如此也好,此等大事,只我一人却也难以完成,有伯父和叔爷在,可便大是不同了。”
唐月听在耳内,似明非明,也便在这时,唐逸歉道:“当初自剑竹岛上归来,伯父和叔爷便已来询过,只可惜那时我实不能相告,但如今已不同往日,自也不必隐瞒。只是方才叔爷有言,要我暂时莫与月姐讲了,只道这事知晓的人越少越好,还望月姐原谅。”
唐月闻言,轻笑道:“这有什么可来道歉的,虽说你我无需隐瞒,可我亦有自知之明,真要如你所言的那天大的事,不说与我听听,却也无错,只要你有这份心意便好。”
唐月如此善解人意,唐逸心下暗缓,不禁紧了紧怀里的伊人,轻叹道:“能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唐月心下甜蜜,口中却是羞道:“成亲可还远呢,哪里来的夫妻。”
唐逸闻言一笑,也不答话,只顾拥着唐月,心下便道,只等这大事了结,那时自己也算完成承诺,终可放下所有心事,与唐月就此白头,此生便再无所盼了。
唐逸安静了下来,唐月被他拥在怀里,懒懒的,竟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便如此,各人有各人的忙碌,直到转天天明。
唐门、点苍、飘渺天宫还有昆仑派,这四派本就住在少林寺内,所以相聚容易,天方亮,四派掌门就已是同在一起商议,要将这决战之后的名门去向,武林秩序再做安排。
这一番商议,其间的唇枪舌剑,你来我往,都在唐逸的预料之中,毕竟决战之后,中原武林大为空虚,正是扩展势力之时。不说如今四派,便是少林或者万剑宗胜了,亦会如此,若无此进取之心,名门也不会积累到如今地步,这无关正义邪恶。
一番争讨,唐逸陪在一旁,心思却早不在场中,而是惦念起过些日后的东南一行。
“东南倭寇之患日重,此去唐门所能分出的人手虽然不少,可也并不会太多。四组之内,丁组太弱,自然不可能成行,甲组虽然强的很,可却需回转唐门戒备,谁知那胡人的伤势几日能好?所以人手,便只能自乙丙二组里分出不到一半,大概三四百人。这三四百人看起来不少,但若分散开来,却也不多,一旦分散开来,也难免会有些凶险死伤。但若将所有人合在一起,虽可横扫倭寇,却又会因声势太过浩荡,以至难觅敌踪。”
唐逸对于东南剿灭倭寇一事,十分上心,此举不仅可以为唐门带来偌大名声,也可趁武帝伤重,先行削去他的一个臂膀,破了他东西夹攻的布置。
只不过虽然说来似乎容易,毕竟那倭寇再强,也不可能强的过中原名门,更何况此去还有唐逸和唐月这两个高手,甚至朱玉也会来帮忙。但倭寇与流寇无异,流寇难剿,便在一个“流”字,到处流窜,防不胜防,又难堵截,倭寇也正是此理。否则只凭那些许倭寇,就算东南一地缺少名门坐镇,也不至让其为祸千里。
唐逸一念及此,抬头看了眼坐在正中的四派掌门,心下暗道:“如此说来,此去,只凭唐门一力,却还有些不够,便需旁人协助。”
便在这时,四派掌门们也正是商议完了,便将昨夜的六派各自封山修养,万剑宗迁去安乐谷定下。且十大名门,如今已去其七,再如此称呼,已经名不符实,自此改做四大名门,昆仑派终于如愿以偿,虽然敬陪末座,可这终归是名门大派的末座,且四大之末也要强过十大之尾。
如此一来,东西两盟自也再无必要,就此揭去。嵩山之盟则仍然举行,每五年,还是定在嵩山,只不过既不是太室也不在少室,而是改在万羊岗上,这也是四派的折中之策。
再后,便是那合冢,只昨天一晚,便又有二百多人伤重而亡,又添许多尸身。于是,四派掌门最终定下,不论死者身属哪派,便一视同仁,同葬封祀坛前的合冢之中。自然,如今的封祀坛前,有那百名锦衣卫把守,合冢一事,还需寻那杜、乐二人商量,或者直寻朱玉。
当这些都已定下之时,四派掌门却没有一人起身,安静仙把目一扫,当先正色道:“静仙还有一事,此事也是关乎重大,还需各位掌门一同拿个主意。”安静仙虽然昨夜于行君的手里落了面子,可只几个时辰,却就神色如常,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安静仙所掌点苍,实力在如今可是强的很,他这一开口,旁人便似唐冷,亦只有耐心等他讲来。许南清更是笑道:“安掌门所言大事,必然非比寻常,我等自然是要听的。”
终于一偿夙愿,许南清正是兴奋,时时不忘自己已做了名门之长,安静仙这一开口,他便第一个响应,彰显身份。
安静仙闻言,当下一笑,朝许南清点了点头,这才言道:“决战之前,我等十大名门曾于万羊岗前齐聚,那时朱姑娘正是赶到,便言那东南一地,正有许多倭寇为乱,其祸甚巨。对这倭寇流窜,静仙的点苍虽然偏于一隅,可也略有些耳闻,只不过未想到会有愈演愈烈之势。”
安静仙这一开口,众人哪还不知道他之所想?唐逸当下便是朝那安静仙的背后看去,那里正立着点苍派年轻一代的领袖,陈默。
这陈默人如其名,寡言少语,生的也无什么特色,要非是其身具魂级武功,实在难引人注意,不过唐逸的心下却已明了,看来自己方才所念的人手不够,却是不用再担心了,这人便应会跟来,日后倒少不得并肩作战了。
毕竟当时朱玉提及东南倭乱,那时各派除了唐门,谁都没有把握还能余下足够人手,所以也自然不会胡乱答应。也正因如此,才成就了唐门敢为人先的名声。
但如今却就不同了,想这决战过后,点苍和飘渺天宫因为种种原因,躲过一劫,虽然也死伤了些人,可终究不伤元气,如此,面对这扬名海内之好事,怎可能轻易放过?漫说安静仙和许南清,便连黄一民都是有意,毕竟飘渺天宫身在中原以东,这东南的倭乱,他们也不可能坐视。
果然,唐逸刚是想到这里,便见那许南清和黄一民坐的更直了些,面色都是肃然起来。随即就听安静仙言道:“东南一地,广大的紧,倭寇沿海侵扰,又无定处,必然需要大量人手,虽然有唐门高义在前,但想来便是分出一半人手,怕也难顾的来这许多地方。且那倭寇若因此被惊,反四处逃窜躲避,我等再寻起来,可就更难了。”
唐冷闻言,毫不意外,安静仙今日之举,早在昨晚,唐门便有对策,当下便道:“安掌门所言甚是,我等剿倭,必然施之以雷霆之势,一举灭之,免其四处流窜,更为遗祸。也正因此,只凭我唐门人手,确实不够。”
说到这里,一扫众人,唐冷道:“今日便是安掌门不提,唐某亦是要说。此行东南,唐门可出三至四百人,由逸儿月儿带领。不过东南数省之地,仅靠这三四百人自然远远不够,此行还需要点苍、飘渺天宫以及昆仑派的大力支持。”
安静仙闻言,眉头登时微皱,唐冷虽然同意了点苍同去,可又拉上了飘渺天宫和昆仑派,如此一来,这本应到手的功劳自然少了许多!
对于唐门来说,它本身便在决战之前就已经应承下来,所以这名声怎都是唐门占先,扯上点苍一家,与扯上其他三家,于唐门来说,并无区别,但这对于点苍来说,区别可便大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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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情节未到,新卷只有明天开了,呵呵。
终与旧人再聚,仅识半面。三零三
不过安静仙也只是一皱眉头,却便随即放弃。不是他真想将功劳分与旁人,实是在座之人,便就连黄一民也不会放弃这等有利自家师门之事,更不说一心扬名的昆仑派。既然无法阻止,安静仙自然也不会再做无用之功,哪还会反对?心下只道点苍要想得到更多利益,只有夺取剿灭倭寇的首功才是!
也正如安静仙所想,唐冷话声方落,许南清第一个同意,笑道:“剿灭倭寇,为民除害,这本就应该,实是我辈本分。昆仑派虽然人手少些,可亦会尽力。”说着,一转身,许南清朝自己的徒弟道:“客松、颜君,你二人便领二百人,一同前去剿灭倭寇。记住,此去一是扬善除恶,二也是你们的磨砺。”伊、骆二人闻言,忙是恭身应了。
至于黄一民,也并没有多做犹豫,点头道:“我飘渺天宫可是离东南最近,且多年前本就与倭寇交过手,自然不会落于人后。”
黄一民虽然没有说飘渺天宫会出多少人手,不过正如其所言到,四派里,飘渺天宫本就离东南最近,所以这人手调派也是最为方便。
唐冷见状,全在意料之中,当下看了看安静仙,安静仙一笑道:“这等盛事,点苍必然全力以赴,此行,我点苍出得三百人,由静仙这劣徒带领。”说着看了看唐逸,安静仙微微一笑。
对于昆仑派的伊客松、骆颜君来说,陈默的武功可便强了许多,早许多年便已是魂级高手。由他带领,点苍又出三百弟子,凭实力,仅在唐门之下。
如此,人手安排妥当,唐门不到四百人,点苍三百,昆仑派二百,飘渺天宫出得多少,尚不知晓,不过想来不会多过三百之数,如此一来,千余门人,又有唐逸、唐月、陈默这三个魂级高手于前带领,虽然远不能和昨天决战的那般高手云集相比,但对付倭寇,这份实力也已经足够惊人了。
至于此行多是年轻人,各派掌门却也有些想法。毕竟远去东南剿灭倭寇,此行虽然可以扬名,但再大的名声,也需各派根基无损,这才能得以享受名声所带来的利益。也正因此,各派无不是选了年轻高手带领门人前去东南,而门中长辈高手,则全都留了下来,以保回转本院的根本,将这决战之后的根基打好,才可再图扩张。
当然,就算派出去的多是年轻人,可各派也并不十分担心他们的安危。
“就算那倭寇再如何,也不过是些流寇,怎会是我名门之敌?”几乎心下想的便都是一个意思,谁都未将倭寇放在眼内。
唐逸见了,心下却是有些担心,虽然确实没听闻有什么真正的高手藏于那些倭寇之中,他们之所以能将东南搅的如此之乱,不过是占了东南一地的没有名门坐镇,而那些世家门派,都各有基业,无力出战的便宜。且这些倭寇又多方流窜,这才令人难加防范。其要真个实力雄厚,又哪需四处流窜不休?
只是这等轻敌心态也终究不好,如今中原武林正是微妙时刻,不能太过损伤,所以唐逸眉头微皱,心下便道,只等一会有了时间,必去寻些人来打听,就算不能知之甚详,却也比一无所知来的强上许多。
唐逸正想到这里,四派掌门则商议的差不多了,就见唐冷等人终于起身,便朝万羊岗而去。与此同时,能得出空闲的江湖人,也纷纷自登封出发,再向万羊岗聚来,便都要听听这江湖未来将要去往何处。
一路上人们都在低声议论,等到得岗前,便见昨日的大坑依旧,百名锦衣卫也是依旧,心下惊奇之余,也都暗里感叹那些锦衣卫的纪律严明。
就见那百名锦衣卫好似与昨天一般无二,立在那里,好似根本就都不疲倦,一双双锐目四顾,戒备非常。
唐逸随在唐冷的身后,经过这些人的身旁,心底也是诧异的很。昨天他便看出这百人的精悍来,未想他们的表现比之自己想象还要更高!毕竟这些人虽然也都有些武艺,可不过都是些剑气级的修为,但这些人却能如此站了将近一天,却仍然精神抖擞,且看这架势,怕是要一直站到再有人来接替他们为止!毕竟那杜、乐二人就只带了他们前来,想做替换也无。
“人人皆道锦衣卫如何散漫,可今日看来,最少这些人绝对不是。”唐逸一念及此,正见朱玉也是来了,那杜、乐二人紧跟在她的身后。
唐冷等人见状,立刻便迎将上去。毕竟合冢一事,寻那杜、乐二人,倒还不如去寻朱玉。
到得近前,唐冷等人虽然各是名门之长,身份不凡,但既然朱玉身份已明,自也不能再随便含混过去,便算不会折腰下拜,这面上却也郑重许多。
朱玉倒似没有什么变化,也没有拿什么架子,当下和各掌门见过礼,随即转头瞥了眼唐逸,这才与唐冷言道:“昨日决战已了,你们唐门可定下东南一行的议程?”
唐冷点头道:“方才定下。”说着,朝旁一指道:“不仅我唐门,点苍等派亦会出得人手,好将倭寇一铲,复我正义。”
朱玉闻言,似是满意,唐冷见状,趁机便将合冢一事说了,朱玉没有先做回复,而是稍微想了想,这才道:“合冢倒也不错,以此警示后人。便要他们知晓,似这等无谓争杀,除去徒令中原武林大伤元气外,也只有外人才会见而欢喜。”
唐冷闻言,神色不动,其他人,如安静仙等,眉头难免微皱,虽然这道理还是安静仙所说,但经朱玉的口中说来,却总有些嘲讽的意味。
不过这些掌门却都没有计较,朱玉也没去注意这些人的表情,当下只管再点头道:“不过亡羊补牢,终也是补了,总比无动于衷,甚至变本加厉来的好。所以这合冢我同意,凡是各派于此战死亡之人,均要葬于其中。”
说着,一指那大坑,朱玉忽然道:“那正中……”
朱玉说到这里,忽然一停,就好似要将人都葬在正中一般,之后将眼朝众人一扫,尤其注意唐门的神色。只见唐冷、唐寒的面色一如往常,唐逸也是如此,唯有唐雪的眉头忽然轻轻一皱,虽然极是轻微,旁人怎么都难以察觉,可终究没能瞒的过朱玉。
朱玉的眼中登时闪过一丝醒悟,随即便是再道:“那正中,埋的应是行云,依我看来,便不要再去惊动于他,且这四周也多是各派门人,不应随意掘之。依我看来,如需再埋新人,便于这坑沿而掩也就是了。”朱玉说着,便朝这大坑的周围一比。
朱玉的所做所为,也都被唐逸看在眼中,他虽然因为站在后面,而没能看到唐雪皱了眉头,不过只见朱玉那丝醒悟的眼神,心下便不禁暗明,知道朱玉还是察觉到了什么,心道:“她果然敏锐的紧。”
不过对于朱玉,唐逸却并没有什么太过防范,这少女再是精明,其出身脾性,注定不会是自己的敌人,甚至根本就不会在这江湖中多待。
朱玉这一应承下来,合冢也就定下。
早有人临时夯了个土台,约莫一丈来高,如此,四派再不耽搁,唐冷等人当下稍做谦让,由唐冷在前,安静仙次之,黄一民再次,许南清则是排在末尾,朝前而行。
这四人只这一行,也便分出了如今四个大派的座次。其中唐门最强,自然第一,点苍本是次之,不过飘渺天宫的人手虽少,可有飘渺天宫主人这如今人们心中唯一的通天高手在,却怎也不逊于点苍。只是黄一民的身份不高,这才排在安静仙之后。而许南清的昆仑派,实力最弱,自然也便在最后。
这四人依次上得台去,台后则站着各派高手,台下则是八辅,并两万多江湖人等,余者不是伤亡,便是留下照顾他人,要么便是因为种种原因,先一步离了开。
唐逸在台后,朝前望去,心下感慨道:“虽然台上台下都比昨天冷清许多,但今日终究是一个新时代开始。不论这个时代会经历多久,却有一点明了的很,那便是日后的中原武林,会世世代代记得今日,这个起点。”
唐月在旁,见自己情郎的眼睛忽然深邃起来,仿佛看到了很远很远,一时竟有些痴了。
唐冷站在台上,一扫台下,虽然那台下两万人,要比之前四万人,少了一半,可也有嵩山之盟时的人数。且这些人以往都是将目光朝向那广通大师、玄元真人或者是行云,虽然每每嵩山之盟,自己也都是与这几人并肩而立,齐身而坐,可终归不如今日这般的万众瞩目!
唐冷往日里的冷淡并非做作,但也不是说他的心中便永不起波澜,当初念及自己女儿寻到了一个好夫婿时,唐冷也曾笑过,如今终究站在这中原武林之颠,身为唐门门主,他又本就是励精图治,一心壮大唐门,心下若不开怀,若不志得意满,那才有假。
唐冷面色的变化,安静仙在旁看的清楚,心头既羡且妒,自己如今虽然已经一跃而成为仅次于唐门的最强名门,可这人心永无止境,当年点苍只想再进一步,不做那十大名门之末,如今方才如愿以偿,可却又觉得并不满足起来。心下只觉得点苍距离最强,也便只有这一步之遥,安静仙的心登时鼓动起来。
谁又不想再进一步?
许南清更是如此,他如今如愿,终令昆仑得了名门之名,可也与点苍唐门之前一般,便想再进上一进。
也惟有黄一民才当真淡薄。毕竟他不是飘渺天宫之主,且那真正的飘渺天宫之主,又是如今世人素知的唯一通天高手,这便令飘渺天宫中人大有些超然之感。
台上四人心思各念,台下众人也是各有所想。尤其八辅,如今十大名门虽然已去其七,可论起实力,除了昆仑派能得站高台之外,其他八派的实力还是不够。至于那沙海天山,武帝重伤,是否能愈还是疑问,更何况虽然众人口中不提,但那武帝终究是个胡人,任他有千般能耐,也不可能入的了中原名门之中。
余下八辅,离着唐门和点苍等派近的,如今又没了万剑宗等东盟的支持,自然提心吊胆,而那些东南各派如黄山、天台等,却又要暗里防备,既要防备倭寇的侵扰,也惟恐唐门等派假途灭虢。
“等到那时,倭寇是否被灭,还不知晓,我等怕先是危急!”
也便如此,八辅掌门,个个凝神屏气,只望能自一会唐冷等人的话中,听出些蛛丝马迹。
自然,还有些人,独来独往,自忖武功也算不错,如今那七派名门伤亡大半,留下的都是些年轻人,虽多,可也不是全无漏洞。如此,便有人眼馋起那些名门的丹药秘籍来。也有些人,习惯了头上有名门维持这江湖的大体安平,忽然没了人来主持,便觉不安起来,只盼唐门四派能有担当。
便如此,林林总总。
站于高台之上,已有半盏热茶的时间,唐冷并没有说话,直到此刻,这才稍是平复心头的汹涌,终于开口。
唐冷这一开口,台下登时安静下来,人人便都仔细听着唐冷之言。便听得唐冷宣布,十大名门就此不计,重以唐门、点苍、飘渺天宫与昆仑派为新的四大名门,是为四主,余下十辅减去昆仑派,变回九辅,之后中原武林就以这四主九辅重保安定。
十大名门不再,这并不出人意料,那一战后的惨烈,七大名门,谁也不可能再有余力硬撑为大派。只是一天的工夫,变化如此之巨,此刻闻听唐冷宣布,人们的心头终究难免异样。
唐冷看了看台下众人,随即又再继续说将下去,便是方才定下的封山修养之策。着那七派中,除去万剑宗外的其余六派各回本院,封山修养。也便在这时,行君领了万剑宗残余门人,共三百人赶来。
行君一到,场中忽然有些躁动起来,万剑宗于昨天一战,可说悲壮无比,剑神图一展,与敌同亡,便连往日里对万剑宗心下有怨之人,亦是不得不为之动容。
想这五年前重返江湖的万剑宗,想这立于太室,与少林武当一争高下的万剑宗,想这曾是中原武林最强的门派,如今却只余下这三百妇弱,便算那内务堂的女子再多娇俏,这一刻,竟也难有人再起不轨之心。
行君领了人来,这岗下更是躁动,直看的安静仙眉头一皱,实是担心这行君若要来鼓动一番,便算不至动起手来,可也终究麻烦。
唐冷望了望行君,倒是大大方方的一招手,行君见状,上得前来,与唐冷等人见过礼,淡然道:“在下可否与众人说明?”
唐冷点了点头,稍是朝后一退。行君见唐冷应的利落,心头微微一动,望向唐冷的眼神中又多了一丝的戒备。毕竟如今安静仙的表现才最正常,这唐冷又为何对自己如此放心?
行君心头只是电闪,随即便朝台下朗声道:“在下萧宗赫,亦名行君,乃万剑宗朝剑门主。”
行君这一开口,众人渐渐收声,行君望了望台下两万人,稍是一顿,安静仙在旁的眉头登时更紧起来。不过随即,行君再不耽搁,便将万剑宗自愿回那安乐谷的原因解说一番,无喜无悲,既没有因为万剑宗几乎被毁而悲愤,也没有因为前途难明而心惧。
行君镇定自若,便在那里侃侃而言,竟是将这两万人听的尽皆怔住,怎都想不到,如此时刻,这方及弱冠的少年,竟能有如此平常心,甚至有人觉得他是不是太过寡情。
不过不论如何,行君并没有出什么纰漏,安静仙的心也是稍松了松,也便在这时,就听行君说完,转头朝唐冷和自己道:“在下来时听闻,说昨日,边家长孙曾经要将我师兄掘出厚葬,结果我那师兄未见踪影,却是掘出陈槐山陈师叔?”
陈槐山身属天剑门,万剑宗天、神、朝三门并立,彼此也以师兄弟相称,那陈槐山与行君之父萧寿臣同辈,行君自然便要唤他一声师叔。
忽然闻及行君说起那边魁,安静仙的眉头又是微不可察的皱了皱,想那边魁,屡次三番的违背自己,叫自己大丢颜面,如今闻来,安静仙的心头便是一阵的不舒服。
行君说话的声音,与方才无异,所以他这一问,台下众人也听了个清楚,边家二老登时一阵庆幸,只道自己因为担心这长孙再闯出什么祸事来,所以今日根本便是点了他的穴道,将其留在登封城里,却是做的对了。
安静仙的心底忽是暗有些烦躁,当下抢了唐冷之前道:“那边魁确实掘出一人,虽然形似那行宗主的护卫,可我等与那人也是不熟,不能当真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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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与旧人再聚,仅识半面。三零四
说到这里,安静仙看了眼行君,冷道:“再说你要那人的尸身做什么?好叫你知晓,方才我等已经商议过,就定下那合冢于此,不论原本十大名门中的哪门哪派,只要有了死者,便都要埋于合冢之中,无有例外。”
依安静仙想来,这行君忽然提起陈槐山,想是要回尸身,另行埋葬,如此,他怎会同意?
不过行君闻言,却只是淡然道:“陈槐山乃我师叔,如今能寻到他的尸身,也本应埋葬,不过既然各位掌门前辈已有计较,我等也不会有违,只望埋葬之时,由我万剑宗亲自动手。”
行君只是要亲手埋葬那陈槐山,这却不是什么出格的要求,只是如今说来,却又有一番含义,那便是万剑宗虽然落魄于此,却仍不会忘记自家同门。
安静仙闻言一窒,自然找不出拒绝的理由,虽然他可以不允万剑宗动手,但那势必会坠了自己点苍的名头。看着眼前一派淡然的行君,安静仙只觉得此人愈发的可恨,只有杀了才好!
当然,安静仙的修养也自了得,心头虽恨,可面上却是一副同情模样,当下点头道:“这却也是应当,我自无不允,想来唐门主、黄师兄、许掌门,也会首肯。”
安静仙这么一说,唐冷等人当下都是同意。行君闻言,依次谢过,随后招手,领了万剑宗门下退至一旁,再不多言。
岗下本还有不少人担心唐门等四派会借其他名门元气大伤之机,寻些借口铲除日后的威胁,却不想,这四大名门竟然如此大度,便是万剑宗回安乐谷,也有力弱难支的理由,如今还是同意其亲手安葬门人,登时,场中压抑的气氛稍解。
也便在这时,便听唐冷再上前一步,高声道:“我等四派,今日于此公告天下,六派封山,万剑宗回安乐谷,只要这七派守约,我等便有维护之责!凡于途中袭击,或于日后侵扰这七派的,不论是借口报仇,还是寻机窃药盗功,这等人,便都是与我等四派为敌!也是与我中原武林正道为敌!”
唐冷此言一出,更有许多人的心头一松,只道如今虽然名门少了许多,但确如决战之前所言,这一战堂堂,战后再无恩怨。同时唐门等的大度,也是令这些江湖人的好感暗生,当下便有人喝起彩来。
行君闻言,遥遥朝唐冷等一礼,也就在这时,唐逸才有时间观察他身旁,由水仙抱着领着的两个孩子。
“这对孩子应该就是行云的儿女了,那男孩便应是行无离,他如今正在昏睡,想来应是伤心过度。至于那女孩……”
唐逸此刻正注视着那行慧敏,就见那小小人儿,眼中竟然也和行君一般,半缕仇恨都无,只是在将这场中之人,一一看过,看似好奇,可唐逸却是知道,她这是要将今日在场之人的样貌记下!
将这在场之人记下,却是要做什么?这些人大多都是西盟中人,这行慧敏将他们记下,除了日后报仇,还会如何?非是唐逸多想,实在是这行慧敏再聪慧,也终究小了,不知自己如此冷静,反才惹人疑窦!
若是行慧敏的眼中满是怨恨,倒还正常,可她越是控制自己不露出怨恨,想免的他人注意,这才反是愈加的惊人!
唐逸虽然一眼便看穿行慧敏的漏处,可心底却没有半分轻忽,毕竟以她那稚龄,能有如此心机,已是骇人的很了,更何况方才得知父亲死讯一天,就能如此忍耐,这等耐力,便连唐逸都暗觉不如。要知自己见到母亲遗容,可是昏厥过去!
唐逸心惊之时,稍一抬头,也正是看到行君望了过来,比起那行慧敏的做作稚嫩来说,这行君的眼神更令唐逸不安。
不过唐冷于前,却丝毫不为这身后的些微变化所耽搁,此时已是讲到合冢事宜。这合冢乃由安静仙所提,对于江湖人来说,虽觉得有些突兀,但安静仙所阐之道理,却也令人信服。
如今唐冷再度说来,显然已有定论,那台下众人登时安静下来,一时两万人,竟然鸦雀无声!毕竟这合冢代表的是几近八千人的埋骨所在!虽然已经隔了一日,但念起昨天争杀之惨烈,不多时竟然万多人伤亡,中原武林因此元气大伤,任谁的心头不颤?
正所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如今在场的,除去朱玉和那百余锦衣卫,哪个不是江湖人?又有谁会当真无动于衷?
也便在这寂静中,唐冷的声音更显得震撼人心,亦是出人意料。便听唐冷沉声道:“既为名门,受人景仰拥戴之时,亦应为这江湖安定贡献其力,只可惜我等只顾决战,如今看来,却是差了许多。”
说到这里,唐冷一指自己,猛然道:“我等名门于昨日决战,本为的是了结恩怨,可却怎都想不到会有如此伤亡。虽说此战堂堂,可终究为这中原武林的将来平添无穷变数!若这其后,中原武林因此动荡,必是我等之失,我等之责!”
唐冷此言一出,竟然直责自己,便连安静仙等人也是一怔,可他还来不及细想,便听唐冷再道:“也正因此,这合冢必建!此冢既是我等名门埋骨之处,更是我等名门之耻!正如安掌门所言,建此合冢,便是以我等之耻,警示后人!”
说到这里,岗上岗下,比之方才,还要静上三分。众人心中都是大震!实是任谁都想不到,唐冷会说出如此一番话来。
其实安静仙昨天所言的合冢示警,实际便就有这等的意思在其中,但他怎都不会如唐冷这般的直言出来,毕竟如此说来,可是大损名门颜面,也坠了名门的名声。
可谁想如今唐冷这直说出来,众人闻听,不仅没有一丝的鄙夷不屑,反是心头震撼之余,都觉得唐冷身为名门之长,果然不同凡人,便是自家的短处,错处,也都是直言不讳!
唐冷说完,一反往日的冷淡,双目一睁,电扫岗下众人,虽然这两万人站在一起,可是排的远了,后面之人,甚至无法看清楚唐冷的面目,但这一刻,却都是心头一颤,好似被唐冷这一眼,直视了心里一般!
一时间,他们都是抬头起来,唐冷当下沉声道:“如今决战已了,错事已定,也惟有亡羊补牢。也正因此,我等四派这才许下各派封山修养,为的是保我中原武林一脉。且这还不够,如今中原武林,元气大伤,只凭我等四派,难以一一顾及,如此,也便需天下英雄,同护我中原正道!”
名门大派,向来都是高高在上,哪曾有过今日这般,要江湖人助他们维持武林?可如今唐冷一言,却没有坠了半分唐门的颜面,反是直言不讳,一心为公!那两万人等本便经过昨日的惨烈,心神本就有些慌乱,如今唐门这登高一呼,一时间,众人竟觉得心下忽然塌实,只道日后中原武林齐心合力,同护江湖。也有人高呼唐门唐冷之名,直道这才为正道名门表率,一时唐门和唐冷的声望大涨!
自然,这不过只是一时的心气,等日后,回过神来,自然有许多人重归旧貌,这江湖中的仇杀依然不会间断。但有了今日,终究要比任由中原武林于决战之后混乱,强上百倍。
唐月听得自己父亲得这许多人拥护,心下不禁一阵的自豪,同时也更佩服自己的情郎,毕竟今日唐冷所为,乃是唐逸早一步献了的计策,也好让唐门抢先一步,聚涨声望。
毕竟之前的唐门,虽是名门,可却是以暗器毒药,甚至暗杀名传江湖,这等声誉自然不会多好,旁人恭敬,实则是惧多于敬。且决战之后,唐门虽然未损一人,实力稳坐天下一大门派,可却因为暗器独特,整场争杀,唐门都是远离阵中,以飞蝗石远而击之,落在旁人眼中,尤其年轻人,未免会觉得唐门取巧。
当初唐逸曾是献策,要唐门聘卿迎客,以荣唐门一脉,可若是被如今这藏于背后的名声阻了,那怎能行?所以唐逸昨天,这才再度献策,只道决战之后,人心必然不稳,这便正是唐门聚拢人心的机会。
“反正如今大派只余下四个,且那昆仑派还是自十辅中提拔而上。当年名门只余其三,更显不凡,便是当真指责了自己的种种错失,也落不去什么面子,反只会予人敢于担当之感!”
唐逸闻听唐冷此刻正依计而行,也正见到那行君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自那深邃中,透露出一丝的惊讶。
“原来你也并非能看透一切。”
唐逸心头忽然一松,这行君给他的压力可是不小,便从其出现起,自己就总觉得这人的眼睛似能看穿一切,也直到如今这才将心放下。
那行君似也感觉到了唐逸信心大起,未想到自己眼神中仅仅的一丝变化,都被他看了去,心头也是一震,暗道:“仅仅数年,这江湖竟然又出了此等人物。”
不过行君却没有丝毫颓色,只是再不将目光落在唐逸的身上,而是仔细观察起那台下众人。
与此同时,唐冷的口里也没有半分停歇,当下再道:“如今东南一地,倭寇作乱,戮了百姓,伤我同道,其罪难赦!我等既为中原武林中人,无分强弱,都绝不能坐视不理!如今中原武林因我等决战而大为虚弱,此等外侮便更需以雷霆之势除之!不可任其成长,以至得机,再伤我中原元气!”
众人闻言,登时齐呼一声,群情更加激昂起来。毕竟这去抵御外侮,怎都好过内斗,且那倭寇生性残忍,众人也都有所耳闻,如今既然唐门出面牵头,有名门当先,人们又怎不摩拳擦掌?至于那倭寇的实力,倒是没谁会觉得有多强大。
唐逸所献之策,不仅能大提唐门声望,也可令中原武林当真不至混乱。要知名门并非凌驾江湖之上,而是身在江湖之中,这江湖当真乱起,或许有利各自扩张势力。但江湖如此之大,名门大派如今却只剩下四个,且都天南海北的,远水难解近渴。一等这中原乱到无法控制,外侮再趁虚而入,最终被害的,也少不得名门,甚至名门更会首当其冲!
这外侮就好比那武帝,也如这东南倭寇。对于武帝的实力,唐逸一直不敢掉以轻心,只有想的强了,也断没有无视的道理。不过如今武帝并无半分动作,沙海天山又远隔大漠,一时无法动手。而那倭寇,更早之前,唐逸便已想借他们为唐月多揽功勋,如今正好朱玉又提将出来,顺水推舟,便就定下。毕竟就算唐逸,虽会谨慎待之,可自心底也不认为这些个倭寇能有多强,若他们当真有武帝般的强横,也不会只是侵扰东南,而是早便将那沿海各派,一一灭去。
“只不过那些倭寇流窜,居无定所,我等也非地主,贸然去了,根本便捉之不到。所以,我们便要拉拢当地的江湖人,以通消息,好一网成擒!且如此,既能为中原除去一害,又可借此团结江湖人,保证这中原武林的最基本的安定。”
当然,要中原武林如之前十大名门俱在时一样的安平,那却是绝不可能了。好在,唐逸如今也不会那么奢求,只求能少些争杀便好。
再看台下,如今当真是群情激昂,自然也是齐声同心,唐冷便趁这机会言道:“倭寇胜在流窜无常,我等四派此去,虽然实力够了,可也需大家齐心同力,为我等做那耳目,如此,才可知晓敌踪,一举歼之,少受损伤,保我中原武林之元气!”
群情激昂之下,似这等简单要求,自然毫无疑问的被众人应承了下来。唐冷当下点了点头,随即对那近前的八辅道:“此去东南,可还要劳烦黄松居士、元掌门、梅掌门、余锋帮主多多相助才是。”
唐冷所言这四人正是黄山派、天台派、清源派,以及鼎湖帮的掌家之人。这四派,黄山派地处南直隶,天台派位于浙江,清源派则定身福建,鼎湖帮踞于广东,也正是东南倭寇侵扰的最为猖獗的四处地方。如今唐门等人要前去东南剿灭倭寇,所到之处,便必是这四地无疑。所以唐冷才来相询,好得到这四派的同意和支持。相对于那些散落各处的江湖人,这些世家门派,组织更为严密,又是地主,若能为己助,此行可就愈加顺利。
唐冷这一番言语,那四辅掌门俱是听的心念电转。对于他们来说,倭寇的侵扰,也自然尝过不少,虽说一时不会对其根基破坏多大,可却难抵日积月累,毕竟这些门派各有家业根基,只能防御,却难出击,始终被动。再者,最近倭寇却也是越来越多,如此发展下去,终有一日,成就大祸。
其实名门真要一心剿倭,四辅掌门自然欢迎至极,只可惜当年名门对东南一直暗存了吞并之心,这才令他们对唐门的真实心思,心存疑虑。这也难怪他们,与名门的实力比起,不论是黄山又或天台,这些门派始终要差上许多,担心那名门图谋东南的旧情重演,却也无可厚非。
不过如今群情正自激昂,四派掌门可也不好拒绝,当下互视一眼,又念起唐门距离自己也着实够远,名门已去其七,怕是也无力远来吞并,这才稍微放下些心来,当下同声齐道:“名门一力相助,我等怎会不喜?自当同心齐力,剿灭倭寇!”
唐冷闻言,点了点头,沉声道:“如此,今晚便请诸位来少林一叙,与我等细商剿倭事宜。”望着唐冷的神情肃穆,倒真似一心为中原除却外侮,那四派掌门的心下又安了安。
便如此,嵩山决战之后,名门重定座次,安顿死伤,再定下东南剿倭,到此刻,诸事已了,终可告一段落。
不论这决战如何惨烈,也不论今后中原江湖将会如何,随着唐冷的宣布,轰轰烈烈的嵩山决战终于曲终人散。
唐冷的话声落了,台下两万人终于渐渐散去,有回登封继续照看伤者亲友的,亦有就此打道回府的,若其家在东南,则心下还多装了一份惦念。
众人散去,唐冷等人也自高台而下,唐逸见了,忙是上前一步,低声道:“伯父,此去东南,逸儿还有些问题,想问一问黄师叔。”
唐冷闻言,看了看黄一民,黄一民当下便是点头道:“唐公子睿智,此番东去剿倭,可还要仰仗唐公子就地谋算,虽然黄某所晓不多,但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闻黄一民这一说,众人登时缓下脚步。四大派都要出人手前去东南,虽说自心底并未将倭寇放在眼内,但若能知些对方的底细,也是好事,毕竟如今谁家不缺人手?若遇些意外,在东南平白折些人进去,那可不值。
遥想二十年前,只身斩千人。三零五
唐逸见黄一民应承下来,当下便是恭身问道:“晚辈曾闻飘渺天宫与倭寇战过,却不知详情如何?”
万剑宗和少林同在河南,武当则位于湖广,这还是原本那十大名门中较东之大派,其他如那川中三派,陕西的华山和崆峒则更加靠西,至于点苍,远在云南,哪还用提?也惟有飘渺天宫一派最东,不但悬于海外,更只有他们与倭寇交过手,所以唐逸才有此一问。
也便在这时,朱玉领着杜、乐二人走过来,似也有心旁听。
黄一民见状,稍是一咳,正色道:“倭寇之患,百年前便已有之,不过起先并未有多少,且多在朝鲜出没。而后听闻日本内乱,以至倭寇大增,甚至开始侵扰我朝沿海,这才开始为祸。不过我飘渺天宫虽居岛上,可却不做那贸易之事,倒少遇倭寇。直至二十年前,有倭寇大批纠集,拟来进犯山东,我们这才与其接触。想那一次,倭寇声势确实不小,其中战船竟有二百余艘,虽然大小不一,可这二百余船同至,列于海上,却也声势惊人。而且其中更载有两三千名真倭,战力也是不小。”
唐逸闻言,忽然奇道:“何为真倭,莫不成还有假的?”
黄一民点头道:“那是自然,倭寇横行我朝沿海,可若仔细想想,仅凭那些倭寇,又怎能做到?便如唐公子这般的本朝人,此去东南,尚不熟悉地势究竟,倭寇根本便非我朝子民,为何反是熟悉?”
唐逸登时便就明白过来,沉声道:“通敌者,自古有之,却是不足为奇。”
黄一民点头道:“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朝鲜人,或是被逼,或本就有意做恶,也都混杂其中,甚至还有人干脆便借了倭寇旗号,实则其中并无真倭。”
唐逸闻言,眉头微皱,但没有再来多问,只管要黄一民继续说下去。
黄一民也不再多言其他,当下继续道:“那次所来的二百余大小战船,战力虽远不及我朝水师,但也绝非百姓渔船所能抵挡。便是我飘渺天宫,当年不过也只两艘大船,十数轻舟而已,其用处,不过是往来载物运人,并非战船。所以那倭寇真要只是驶过,我们却也难觅其一战。”
说到这里,黄一民忽然面显傲然之色,与他那忠厚模样,大是有些相悖,直看的唐逸心下暗奇,随即便听他言道:“那些倭寇若是自远处而过,不扰我剑竹岛,也便罢了,毕竟我飘渺天宫的舟船也难追上他们。再者,我朝水师威壮,自无需我等百姓出手。”
黄一民口中说着,颇为不屑道:“不过说将起来,那些倭寇的战船虽然远不及我朝水师,可终究也还勉强能够一战。只可惜那些倭寇却都昏了头,竟想先来夺我剑竹岛,以为落脚之地,好再北进南下。于是,那二百余战船便直泊在离岛百丈处,其间还放了小船,载上几名倭寇登岛,口中言语,要我等归顺。”
黄一民说到这里,冷笑连连。唐逸则听的心下一动,暗道:“想来这些倭寇也知道飘渺天宫乃是中原武林中的名门,所以倒算谨慎,只派了几人上岸,三千人则乘着战船于海上威压。只可惜他们不知通天高手的厉害,注定要吃大亏。”
一念及此,唐逸却也自这其中,寻到了些有用的信息,就比如那倭寇不明通天高手之能,说明那日本即使有高手存在,却也没有一个晋身通天。当然,那日本孤悬海外,其武学虽说传自大唐,可如今究竟是何模样,唐逸却也不知,这些也不过是猜测。
唐逸正想到这里,就见黄一民面上的傲然之色更浓,继续道:“那倭寇好生无知,一再聒噪,终于惊动师祖。师祖一怒之下,先是将那几个倭寇一一踢落海里,随即取剑,只身踏浪而去!那些倭寇只道船只离岸百丈已经够远,可怎知我师祖神威?那百丈踏去,不过十数息的工夫而已。之后师祖便在那二百余船中纵横如飞,斩船破敌,不过顿饭工夫,便将百余大小战船俱都劈的沉了,更杀得千多倭寇,一时海水皆赤!”
众人听到这里,都是一呆,哪还有人开口?只听那黄一民继续傲然道:“也直到那时,余下倭寇方才回过神来,惊慌逃窜而去。听闻这些倭寇中,本是隐了数个流派,甚至还有几个,于那日本的武林,颇有些名声。但经此一战,却被师祖一人斩去大半,自此销声匿迹。也正因如此,二十多年里,倭寇慑于师祖声威,任他真倭假倭,俱是不敢近我剑竹岛周遭五百里!只要见我飘渺天宫旗号的舟船,哪管真假,一律不敢侵扰。”
就算在场众人,个个见识非凡,可闻听得飘渺天宫主人竟然单人独剑,直破二百余战船,斩杀千人,迫的三千倭寇尽皆逃窜,自此再无侵扰之心,暗里怎不会震惊佩服?这一战,黄一民虽然说的简略,可其中之惊心动魄,还有那冲天豪情,直叫人心生向往,恨不能直退二十年,好前去一观。
唐逸听的也自心潮澎湃,且那飘渺天宫主人在嵩山剑试中曾经露过面,其人如烈日当空,光芒四射,令人难以直视!举手投足间便似有万钧之力,其势可说滔天!所以唐逸丝毫不会怀疑黄一民会有什么夸大之处,相反,这黄一民并非口舌伶俐之人,这其中反可能还有些未能细数之处。
便连唐冷等名门之长亦是感叹不已。毕竟飘渺天宫主人之强,本便毋庸质疑,且众人口中虽然不会明说,但如今心里也都盼那飘渺天宫主人能完好无损的出关,因为有他在,那武帝便就难做横行。
想当初西盟放任武帝挑战德皇,一来不知武帝的心机如此之重,竟能出其不意,重伤德皇,更未想到德皇不愿苟活,竟是自尽,其后嵩山决战,万剑宗剑神图展处,敌我俱焚!以至于如今中原名门凋零,高手锐减。万一那武帝伤愈再入江湖,可难有人抵挡的了他了。
遥想二十年前,只身斩千人。三零六
西盟放任武帝挑战德皇,倒非是他们有意勾结外敌,实是根本便未将那些许胡人放在眼中。中原武林之强盛,不论是南北东西,任谁都是不及。所以西盟于武帝不过利用,只不过想以其破开德皇这个禁锢在他们身上的枷锁罢了,对于他会反害自己,哪会信得?
只可惜其后发展实是出乎西盟意料,竟越来越难以控制,直到不可收拾。也直至如今,人们这才有些悔悟,可惜却晚了许多。
不过正因如此,众人对那飘渺天宫主人更是打心底的赞叹景仰,只望他闭关中,可莫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可众人这一不迭的称赞,却让一人不满起来,便听她在旁轻道:“那不过是老祖宗不在而已,否则对付那些土鸡瓦犬,怎会需要顿饭工夫?却也值得大肆宣扬。”
那人说话甚轻,几不可闻,但这口中说话再轻,终究要于腔内震动,唐逸离的也是近些,竟借震骨传声听了到。这声音的主人,唐逸可是清楚的很,当下登时便一怔,心道:“这位郡主往日里虽然言语尖利些,好似不留情面,可却不过是身份使然,随性惯了。虽然让人听来不甚舒服,但终究没有仗势欺人。不仅没有欺人,反还心念东南百姓的安危。论将起来,心地可算良善,且她怎么看,也非是善妒之人,怎地黄一民赞他师祖,却惹的她不高兴了?”
唐逸暗奇,也惟有杜、乐二人的心底明了,他二人离的朱玉最近,自然也听了到,心下便是暗念:“郡主本就极是仰慕老王爷,只道老王爷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只可惜老王爷早离开这江湖,所以不被世人所知。昨晚,郡主又更被勾起了苦处,思念起老王爷,今天这才有些不妥。”
不过终究朱玉说的极轻,众人正自交口称赞,一时倒是没听的清楚。此刻正值许南清在那朗声笑道:“说来,那些倭寇却也胆大,胆大到几近无知。想那剑竹岛上,当时可是三大通天高手俱在!二十年前,便连天命都还未死,这些倭寇竟敢去要他们归顺,只可说是可笑复又可悲!”
众人闻言皆道确实如此,可方是笑上几声,却又都念起往日中原武林之繁盛,再比较今日,渐渐停下了口。
不过这时,那乐东城却忽然恭道:“小姐,属下却有话说。”
朱玉闻言,点了点头,随即便听乐东城上前一步,朝众人道:“那倭寇胆大倒确实是真,既然唐公子今日要来询问倭寇的详情,那这胆大一条便就必然要谨记在心中,才好揣摩其如何行动,不至错断。”
唐逸大感兴趣,当下虚心道:“乐大人请说。”
旁人也都仔细听来,毕竟各派都要派出人手,自不会放弃这知彼的机会。
乐东城也不卖关子,当下便道:“倭寇其本国实力远不如我朝,倭寇又多是其内乱中的败者,本更应惧于我朝才是,但如今这倭寇横行,你们可见他们有半分畏惧么?”
说着,乐东城一指黄一民,言道:“方才他也是说了,那倭寇竟敢上得剑竹岛劝降,这近乎可笑之事,倭寇却也做的出来。各种原因,一是其不了解中原高手之威,妄自尊大,二也是冒险赌博之心太重。所以唐公子不应只知他们残狠,更要记得他们这份好赌妄为之心,否则难免会吃些亏的。”
众人闻言,暗一思索,均是心道有理,且也知这锦衣卫的消息必然灵通,朝廷更与倭寇战过无数,自然对那些匪徒之心,更加了解,所以这结论只不过是借着飘渺天宫的由头说将出来,实则是多年体会。
唐逸当下点头谢过,随即暗道:“这话却也有理,若无这份胆大妄为,面对我朝水师,这些人哪敢以卵击石?”想到这里,唐逸的心下一动,先朝唐冷请示,待唐冷点头,这才问道:“既然乐大人消息如此灵通,那可知道倭寇如今于何处落脚?”
若能得知倭寇身处何处,此番前去,大可直捣黄龙,可省了许多麻烦。不过乐东城闻言,却是摇头道:“倭寇确有岛屿落脚,只不过极是隐秘,查之不出。”
唐逸闻言,却也并没有多少失望的感觉,要是倭寇的藏身之处这么容易被发现,也不需中原武林出手了,方才问问,只是谨慎。
乐东城将话说完,再退了回去,这时各派掌门也各窥天色,当下互相拱手,自都散去。毕竟如今还有许多伤者需要救治,那些实在无法救下的人,也要等安置合冢事宜。余下的还有安排七派门人过几日的行程,此去东南的人手,可是忙碌的紧。
各自分头,唐门众人方回到住处,唐冷便将唐逸留在房里。
看着唐逸,唐冷端坐椅上,沉声道:“方才我等已经定下与黄山派等一同商讨剿灭倭寇之事,那倭寇的究竟,你大可等了晚上来问,想来黄山派等九辅,首当其冲,要比飘渺天宫知道的更为详细。不知你为何连这半日都等不及?”
唐冷虽然如此问来,可眼中却是没有半分的疑惑,唐逸见了,心头清明,知晓唐冷已有计较,现下只不过需要自己再多说明而已。
稍一整理说辞,唐逸肃道:“逸儿是想早一步离开,所以半日虽然不长,却也不想多待。”
唐冷闻言,半分声色都是不动,只是问道:“为何?”
唐逸答道:“逸儿本在之前就曾想过,我们此去剿倭,声势必大,根本就无法遮掩。如此一来,实是早便打草惊蛇,空费了气力。到时倭寇避我等锋芒,我等可便难以自处。毕竟我等又非东南本地门派,一无根基,不能久待,二来,真是待的久了,那黄山、天台,清源等派必也会心生疑虑,并非善策。”
唐冷点头道:“我等本就要以雷霆之势剿之,自然不能久待,你那种种顾忌却也无错。”
唐逸当下再道:“而且方才我听那黄一民的真倭假倭一说,也是恍然,那倭寇之中必有我朝败类,或献其力,或献其智,或献其耳目,我等在嵩山之上,弄出这样大的动静,倭寇必然会早于我们到达之前,便得到消息。”
唐冷再是点了点头,随即问道:“那逸儿你要如何应对?”
唐逸当下恭道:“这法子却也简单,既然我等在此大张旗鼓,那不如便就此做一做戏。伯父与各派掌门多留几日,明里便说要多做参详,且嵩山上这么多伤患也需救助,都是耽搁行程的理由/至于暗里,则由我先行一步,仗这脚程,先达东南,以查其动向。而后寻到倭寇落脚藏匿之处,再一举剿之。”
说到这里,唐逸微微一笑道:“这不过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而已,只是如此顺势而为,想来,也可惑人耳目。且嵩山决战,引来大半江湖人,东南更显空虚,倭寇这时也必会更加猖獗。也就更利于查访。”
唐冷闻言,没有回答,而是闭目沉思起来。并非唐逸这法子不好,而是唐逸乃唐门此去东南的领袖,他若先一步动身,必然难瞒的过其他大派,尤其点苍,必然不满,只道唐门是在抢其功劳。
不过只想了片刻,唐冷便把眼一睁,点头道:“计不在新旧,而在是否运用得当,你这法子我看着实可行。”说到这里,唐冷一挥手道:“这里有我担着,自会为你说项,你且放心去吧,只管一心查找便是。”
唐逸闻言,当下一礼,也不多言,转身便出了屋去。如今,时间宝贵,唐逸要赶在四大名门出发的消息传到之前,越早到达东南越好。毕竟他所依仗的,便是这些许的时间差。
出得门来,唐逸回头看了看已经合上的房门,心头不禁大是感慨,只道如今有了长辈照顾,当真比之以前,强上万倍!无论做什么事,都不再需要自己处处设想,面面俱到,以至空费了许多时间精力。如今有唐冷在上,大可为自己担待,做事自也方便许多。
时间紧迫,唐逸也只稍稍感慨,随即便寻到唐月,与她话别。唐月知晓唐逸此去必有重要之事,只有与他深深相拥片刻,便即放手。
如此,唐逸胡乱换了衣服,又戴了顶连纱斗笠,遮住耳旁金环和面孔,便就朝东南而去。想来如今这嵩山脚下鱼龙混杂,数万江湖人来来往往的,唐逸这身行装,哪显得眼来,自然简简单单便就去远了。
只不过就在唐逸认为一切得当之时,方走上官道不久,却忽然一停,就见远处一个瘦小的汉子正依在路旁的树下,眼直直的望着自己。
要说这瘦小的汉子,看之约莫三四十岁,不过显然多经风霜,脸上的皱褶遍布,干干裂裂的,一双眼睛也是昏黄的很。不过就是这样一个常见的村汉,却令唐逸叹了口气,随即走上前去,微一躬身,轻声道:“郡主怎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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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脚脚在这里说一下,本书非历史小说,虽然朝代背景会以明朝为准,但仍是架空的,且以后会按照这个独特的历史线发展下去,所以一些细节问题,不会照搬历史,自然也不是BUG。
PS2:一万五千字达成,脚脚赶紧去呼呼了,明天再来加精和修改错别字,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