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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二踢脚     弹指歌txt下载     弹指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少室山上,终将合网收袋。二六二

    武帝舒了口气,眼睛再垂了下去道:“不错,你终是不忘为师所言。”

    那勒忙是恭了恭身,正要开口,可似是想到什么,随即脸色却是一变!

    武帝虽然衰弱的很,但也觉察了到,便是问道:“你可想起了什么?”

    那勒犹豫道:“可这决战的决定,江湖人都云是各名门相商之结果,但若果如方才之猜测,实是出自德皇之口,那是否说明名门与德皇暗里达成了什么默契?”

    武帝闻言,摇头道:“这你且放心,真若如你所想,德皇也就不会要行云和唐逸这二人于他死前随侍了,生时都无法当真说动名门,更何况身死?名门又岂是那么好被左右?不过说起这两个年轻人……”

    武帝稍是一顿,这才再道:“行云且不多说,其领袖万剑宗,武功又是超人,非你所能力敌。至于唐逸此人,你可要当真留意,为师之所以能瞒的过他,实是因为这双头四臂非人所能预料。所以为师不过是趁了个巧,并非当真以智慧胜他。”

    见武帝如此夸赞唐逸,那勒却并没有丝毫的不服,便只用心聆听。

    当下就听武帝再道:“既然如今两盟于嵩山决战,不论谁胜谁负,都会元气大伤,也就再不需以唐逸来力拼东盟。所以今日以后,此子于我等再无作用。若能得机会,便杀之,绝不可留情,否则只能后患无穷!”

    眼中闪过一丝的戒惧,武帝再三叮嘱道:“若给唐逸时日,其不难为唐门,甚至西盟重整旗鼓,我们绝不可予他这份机会!更何况那德皇还有什么交代,我们也不知晓,所以此子绝不可留下!”

    那勒闻言先是应了,可随即眉头一皱,终是摇头道:“但听闻线报,那唐逸于德皇死前,似是获赠了些什么,以至于修为大增。”

    武帝闻言一顿,问道:“你如何看待?”

    那勒皱眉道:“以徒儿想来,唐逸既然修了玄天神功,德皇又因他的错报而死,怕是心有愧疚之下,就将这秘密说了出来。如此,德皇临死之前可能便将余下的功力相赠也说不一定。”

    武帝闻言,沉默半晌,缓道:“这也是无法,那唐逸和德皇都是智慧无比,想要他们彼此隐瞒,却也不易。罢了,既然他修为大进,也便大进,不过想来,却也并不见得就能超过于你吧?”

    那勒点头道:“据报,应与唐月相差无几,但想那唐逸聪慧,随机应变甚强,所以真个战将起来,其实力应与慧剑萧亢等人相仿,至低,不会弱于常天赐。”

    不过说到这里,那勒又自坚道:“但师父放心,徒儿若是寻到了他,定会将其斩于剑下!”

    武帝闻言,叹道:“你有此信心,为师甚感欣慰,你之武功,为师的心下也是有数。只不过虽有实力,又有信心,但真个战将起来,心中却不可存着半分轻视之意,否则那麻顿兄弟便是你之未来!”

    那勒当下便是应了。对于唐逸,那勒却也当真不敢小觑,毕竟这少年便连自己的师父都敢计算,也竟计算成功,竟是让师父喝下了满是毒药的狼肉汤!更何况自己?

    那勒正想到这里,便再听武帝叹道:“我狼神殿地处偏远,本无武功。所习的,无不是中原武学,一等历代祖师收集的多了,再将之融会贯通,方为我狼神殿所用。所以,虽是为敌人,可却也不得不承认,就武学而论,这天下确是以中原为尊。只要能习得中原武学之精华,那便足可傲视天下。而这中原武学虽然博大精深,可于其顶上的武功却并不太多,玄天神功便是其一。”

    武帝忽说起玄天神功,那勒闻言,心下登时一动,随即便听武帝言道:“此功,我狼神殿心渴已久,只可惜一直难以得手,近二百年来又是无迹可寻。”

    艰难的看了眼那勒,武帝叹道:“这是我狼神殿传承接续之本,便是一师一徒,无有隐瞒。眼下这玄天神功终于被为师摄入手中,依例,待我习成,便也应传授于你,可如今看来,却难如此了。”

    那勒闻言一怔,随即念起其师之前所言,不禁又关心道:“师父方才说这玄天神功似有缺陷,难道当真被这功害了不成?”

    见徒弟心急,武帝大是欣慰,随即摇头道:“这缺陷如今尚未发作,不过其中问题仍是在阴阳调和之上。毕竟此功,那裴悲练时,并未自正途入手,而是偏修一诀,其后得到的唐逸的另外一诀,不管如何纯正,也终究是外人之力,新近转化,一时自可无事,但两诀总有细微差别。若不寻了法子修补,两股真气最终还会为敌,危及自身,轻则功废,重则人亡。”

    那勒一惊道:“可那玄天神功不是可化万功么?怎还会留有缺陷?那裴悲不是有读过心得么?”

    武帝叹道:“如今想来,怕是那心得中还有后言,这两诀入体之后,还要再经些手续,只可惜,为师眼看比武在即,却是有些个急了。”

    裴悲功成,可之后如何修炼,却难保还有些要诀,但如今裴悲已死,心得更失,再无人知晓解决之道,那勒一念及此,当真焦躁起来。

    “稍安毋躁。”

    武帝感觉到了那勒的不安,缓道:“为师如今伤重,这乾坤二诀的真气都弱,更兼有德皇的外力在旁,这二诀真气尚知齐心同力以对外敌,所以一时并不惧它发作。这些日里,为师要闭关潜修,待等伤愈之时,为师说不定便能想出解决之道。”

    微微一笑,武帝安慰道:“你可也莫要小觑了为师的智慧。”

    那勒闻言,虽然心下焦虑未去,但面上却是按捺了下来。随即便听武帝又是叹道:“说将起来,这缺陷不会立时发作也并非全是好事,否则为师虽危,可那唐逸却也立死,全不再惧其会有如何发展。”

    那勒闻言,眉头紧皱,终于忍不住道:“师父怎可如此,那唐逸哪及的上师父之万一?哪担的起师父以命换命?”

    武帝闻言,并没有多说什么,稍是沉默片刻,转口言道:“为师如今醒来,便要抓紧时间,将德皇这股巨力炼化,也要些时间参悟,这时那中原虽然不会因名门混战而大乱,可嵩山决战之后,这中原武林怎都没有力量顾及我们,所以沙海天山大可发展,昆仑派,亦要多做联系,这一切,为师可都交托于你,万勿令为师失望。”

    那勒当下恭道:“师父且放心便是。”

    武帝点了点头,随即再道:“沙海天山在我等掌握之下,濯星虽有异心,可只要你不被情所迷,自也不怕她翻了天去。”

    那勒闻言,面色变幻,可却终是忍住。便听武帝再道:“至于马斤赤,为师毫不担心,所以这沙海天山目前来说,还算安定,所以沙海天山可说并无什么大事可能发生。”

    那勒眉头轻皱,忽道:“那木莲子怎办?师父也不是不知其真意,依徒儿所想,不如早除去他,也免得祸患。”顿了一顿,那勒再道:“这几日,徒儿总见其提了些吃食,借口来看望师父,徒儿担心他会趁师父伤重,行那不轨之图!”

    武帝闻言,轻摇了摇头道:“此人暂且留下,我当年捉拿于他之意,至今虽是早变,可他毕竟是行云的师父,决战之后两盟还不知胜负属谁。”说到这里,武帝一顿,问道:“那飘渺天宫主人可是出关了?”

    那勒摇头道:“没有。”

    武帝眉头一皱,可却仍然继续方才之言道:“就算西盟欺东盟人手少些,甚至欺那飘渺天宫主人不得到场,但真战将起来,结果还是未知,若万一东盟胜了,这木莲子在我手上,却也有些用处。”

    见师父早有定计,那勒也不再多言,当下点头称是。

    武帝见那勒毫不违自己之言,微微点了点头,再道:“至于那昆仑派一心求大,需我等的帮助,也无须费心,唯一可虑的便是东边的那些倭寇。”

    那勒闻言,当下便是一怔,可随即却也赞同道:“那些人与我们不过利益相合,又离的太远,更不似昆仑般的有矩可寻,确是最易出了乱子。”

    武帝点头道:“倭寇俱是亡命之徒,其本就是自相残杀才至流落出来,便连家都不可得,命亦不可保,所以最是难测。好在我们只需其祸乱中原,只要他们不妨碍我等,那便由之。”

    不过说到这里,武帝却再是叮咛道:“但你且牢记,我等若是狼,那其便是豺,虽无我等之多智矫健,但凶恶更甚,亦更贪婪!可使其破坏,不可与其共享,一等有力,必将其赶出中原,以免毁我所得!”

    言罢,武帝见那勒记下,终于动了动手指,就似挥手一般道:“好了,为师疲了,你先下去吧,若再得新的消息,且勿耽搁,立刻便要说与我听!”

    那勒闻言,恭身而退。

心思各怀,二六三

    太室山,峻极峰。

    十大名门于登封议定决战之地,随即再行将消息传将出去,登时再引起一阵的轰动。

    自登封而出,行云回转太室山,一路上眉头紧锁,却是难放决战在即的愁绪。不过等行云上得上来,方才进了宗主府,迎面便听声声稚嫩的呼喝传来,登时眉头一松。行云再进几步,便见那呼喝之声乃是两个娃娃正自打闹,这对娃娃一男一女,粉嫩可爱,便似从画上下来一般,正是他的两个孩子。

    那女娃则要大上一些,也更厉害,眼看男娃便就不敌。

    不过待等行云这一进来,两个小人儿先是一怔,随即齐声欢呼,再不管对方,便就一齐跑来,口里“达达”的喊个不停。

    行云本是紧皱的眉头,在见到这两个小人儿的时候,终于便似冬雪见了烈阳一般,彻底的消融开来。

    行云当下朝后挥了挥手,一直于他身后相随的张松山等人登时退了出去,随即便见行云上前两步,面对两个小人儿,也不弯腰去抱,只将两手平平伸出,那背后的铁剑和断桥登时连鞘飞舞而出,在半空打了个转儿,最后停到这两个小人儿的身下。

    两个小人儿似是早就见识过剑滞空中的奇景,不禁半分都不害怕,更似喜欢这等的玩法一般,小手当下熟练的一按,随即便跨到剑上去。

    行云见两个小人儿坐好抓紧,当下微微一笑,心念电转,随即那两把神剑便托着两个小人儿升了起来。

    以魂御剑,只要是魂级高手便都可施展,但似行云这么连鞘而动的却根本没有。

    之所以无人连鞘而动,并非剑鞘有什么奇异之处,实是因为以魂御剑,主攻敌,剑上必生剑罡,不论长短,均是锋利无比,剑鞘再佳,亦难免破裂!所以自然无人去使。

    可如今这两个粉嫩的好似能捏出水来的小娃娃坐在那连鞘剑上,剑鞘毫无损伤,小娃娃亦毫无损伤,这要是被旁人看了,定会张口大呼!实是行云于内力掌握之精,可将那剑罡蕴于剑内,丝毫也不外泄!

    于崆峒山上,行云曾经说与常沁诗,便道自己这两年间,并没有刻意去探究通天境界,而是顺其自然,此话并无虚假,就如这于内力的精准把握,便是其一。

    载着两个小人儿浮浮沉沉,整个宗主府里满是孩子清脆的欢笑声,也便在这时,屋里脚步声再起,转出一个少妇来。

    这少妇年纪尚轻,与行云相差无几,不过二十余岁的样子,人生的珠圆玉润,虽不甚漂亮,可却透着贤淑,正是行云的正妻,青城前掌门的孙女,袁思蓉。

    “无离,慧敏!”

    袁思蓉见行云以两支神剑载着孩子玩耍,虽然早便见过多次,眉宇间也满是笑意,可却仍是出声道:“该去识字了,莫要再来玩耍!”

    行云见状,微笑了笑,将身一旋,两支神剑在半空绕着自己又转了几圈,直喜的两个小人儿手舞足蹈,这才将其压的低了,落在少妇的面前,柔声道:“好了,都随你们母亲去吧,只要学的好了,爹还会再让你们乘剑来玩。”

    闻听行云保证,行慧敏把头一歪,疑道:“爹可说话算数?”

    一旁行无离登时不满道:“爹、爹说话最是真了,哪像姐姐总是、总是骗我。”

    行无离要小上一些,话说得还不甚利落,不过意思却也清楚,行慧敏闻言,小小的柳眉倒竖,便要来打行无离,却随即被那少妇一把捉住。

    虽然袁思蓉不会武功,可这眼前的两个小人儿除了吃过些丹神配制的固本培元的丹药外,却也并没有什么武功,只是比同龄人的力大一些罢了,自然被袁思蓉一把拉住,随即在行慧敏的头上轻拍了拍,笑道:“不许欺负弟弟。”

    便在这时,后堂再是转出一人,明艳非常,一双眼睛更满是灵动,透着精明。来人正是焉清涵,见状,先是朝行云和袁思蓉一笑,随即蹲在地上,抚着行慧敏,嘴角微翘道:“我的傻闺闺,哪有同着人欺负你弟弟的道理?”

    说着,焉清涵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行慧敏见了,大眼睛一转,似是恍然。

    行云在旁,见袁思蓉看的直皱眉头,行无离则似是有些不懂的站在一旁,实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思蓉,你且先带离儿和敏儿去识字,我要和清涵说上两句。”

    袁思蓉闻言,知道如今决战在即,可是大事,当下点了点头,便道:“书房里有我方才热的茶,你两个趁热喝了吧。”言罢,又看了一眼焉清涵,便见她微微点头,这才转身领了两小而去。

    “这江湖为什么会有争杀,若人人和美,岂不更好?”行云倒是没有多加留意袁思蓉的异状,他一心念着方才弄子之乐,不禁皱了眉头道。

    焉清涵闻言,不禁掩口一笑,随即伸出皓腕,玉手轻贴在行云的额上,装做奇道:“相公今天这是怎么了?莫非是着了热?”

    行云被妻子的顽皮逗的失笑,一手捉住焉清涵的玉手,拉到一旁,这才摇头道:“一时见了孩子,不禁有些感慨,清涵你便当我说些愚话就好。”行云言罢,不再多言,当先朝书房而去。

    焉清涵的秀眉则是轻皱起来,跟在后面,口里叹道:“果然常听人说,这英雄气短,温柔乡里英雄冢,果然如此。”

    书房便在一旁,行云几步进去,随即坐下道:“我从不是什么英雄,不过时势所就,真要我再走一遭,怕就根本便无今日成就。”

    焉清涵闻言却是不依,当下摇头道:“可相公今日却是成功了,这便是事实。如今德皇前辈一去,论地位,相公已是无人敢与并肩,便是那广通大师,也不是一人以领西盟,便是少林或那武当也远不及我万剑宗。而相公数年前不过是青城派的一个落魄弟子,全无显赫身世,此一路行来,都是凭了自己的拼搏,又为何妄自菲薄?”

    说到这里,焉清涵一顿,见行云并没有动气,这才再道:“就算论起武功,便算是飘渺天宫主人出关也不会小觑了你,那胡人虽生得异相,可也不过是个联剑术罢了。”

    说起这联剑术,行云的眉头登时一皱,忽是问道:“我那师弟如今可还是全无动静?”

    焉清涵眼中异色一闪,随即摇头道:“没有,水仙妹妹每日里守在洞前,若是他出得关来,我早便得知了。”

    说到这里,焉清涵稍一犹豫,却仍是问道:“相公与他情同兄弟,说将起来,我也要唤他一句叔叔,不过此事关系重大,却不能以避亲。那武帝四剑同施,明眼之人自然看的出其中蹊跷来,想这武林之中,除去双修籍外,再未听说有什么武功能辟出两个气根,以成一人联剑之法。所以那胡人的武功来历就大有可疑了。”

    行云眉头紧皱,面色沉了下来,不过焉清涵却知,行云这份脸色并非对了自己。

    “那人死前,便将双修籍的首页遍传九大名门,以引这些大派于继位大典上前来围攻,虽然最终被德皇前辈化解开去,但若说他还多留下一手,妾身却也并不惊讶。”

    顿了一顿,焉清涵再道:“此事真若也与他有关,妾身只能叹其当真是能人所不能,也要叹其实是狠心,既得不到,便不惜一切,也要将这武林毁去!”

    行云闻听到这里,一挥手道:“算了,那人已死,双修籍真要流落出去,那也早成事实,如今再说无意。”

    焉清涵闻言登时收了口。

    稍过片刻,行云摇了摇头,拉住焉清涵的手,歉然道:“实是我这几日的心神有些不定,言语之中冷硬了些,清涵莫要在意。”

    见行云道歉,焉清涵掩口一笑道:“相公便是妾身的天,莫说言语冷硬了些,便是要来打骂,也是打得骂得。”

    行云终是被焉清涵说的失笑,摇头道:“我惜你与思蓉若手中珍宝,又怎会打得骂得?”

    焉清涵闻言,神色却是一凝,直盯着行云道:“相公疼我,妾身自知,也每每以此为傲。可妾身怕的却是相公不珍惜自己。”

    行云的眉头一皱,似是被说中了心事,可口中却是强道:“清涵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又怎会不珍惜自己?”

    焉清涵看了看行云,眼中满是怜惜道:“我知不可窥探你的私事,但既然相公是妾身的天,若这天有危难,妾身莫非便能保全?”

    行云闻言,张了张口,却终是没有出言反驳。

    随后便听焉清涵再道:“夜魔自相公回来,便不见了。他可是相公这宗主的直属,他若不在,必是有大事要去做,可最近除去这名门决战,还有什么事更大?以他那化形级的武功,怎都不应在这关键时刻离开?”

    顿了一顿,焉清涵摇头道:“除非那事还大过这名门决战,又或本身便是与这名门决战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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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呼,还有一章,努力中!

心思各怀,二六四

    不是大过此番决战,便是本就与此番决战有关!

    焉清涵这一言直听得行云眉头更紧,不过却仍未多说什么。

    焉清涵见状,再道:“妾身是相公的贴身人,相公身上所带的物事,便是些小玩意,自也都了然于胸,所以相公身上只要少了什么物件,哪怕再小,妾身也不会不知。而且妾身最近还真就发现相公身上少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

    行云似是明了焉清涵所言之物,当下终于长叹口气道:“清涵可是细心。”

    焉清涵闻言摇头道:“说将起来,这倒非是妾身首先发现,而是思蓉妹妹头一个察觉出的不对。思蓉亦是着紧相公,尤其知道那份物件可是相公最后的退身之路,如今却是忽然无了,又正遇到两盟决战这等生死存亡之大事,思蓉哪敢等闲视之?自然立刻找到了妾身,妾身随后印证,却也觉得当真少了去。”

    闻听两女竟是如此关心自己,行云哪不心下温暖?一时面色温柔下来。

    看着自己的夫君,焉清涵柔声道:“所少之物便是那方玉佩。虽然那玉佩看起来普通,可若说言明其之珍贵,便是名门之长亦要垂涎!而且相公早应知道当年赠这玉佩于相公的前辈究竟是什么人的。”

    行云当下点头道:“朱老前辈,那当真的天下第一,当真的天下无敌,我又怎不知他的身份?”

    焉清涵点了点头,闻言,面上满是骄傲道:“以朱老前辈之身份,便是德皇前辈都是景仰有加,毕生以其为目标。更何况朱老前辈身后实力之盛,更是非凡,便算如今这决战真有个什么闪失,只要相公用了这玉佩,去到京城,便是西盟再多一倍实力,便是那胡人生得三头六臂,也根本不敢妄动半分!所以说,这玉佩才是相公最大的退路。”

    说到这里,焉清涵的面色却是一黯,叹道:“可如此重要的物事,眼下却不见了踪影,妾身怎不担心?思蓉妹妹又怎不担心?西盟要来速战,正击我东盟软肋之上,东老前辈一直于插天峰上闭关,仍没有半分出关的迹象,如此一来,我们不只少了一个通天级的高手,更是难得飘渺天宫的全力支持。可也正在此刻,夜魔如此重要的战力却是忽然离开,那物事也自不见,这两相合在一起,妾身又怎不心下疑惑不安?”

    行云闻言,念起当年得朱笑川之赠,大生感慨,又念起焉清涵的关心,更是心头一热,可想了想,终于还是摇头道:“清涵可知道,朱前辈当年的许诺?”

    焉清涵秀眉一皱道:“朱老前辈有言,相公若是日后想要退隐,只要执此玉佩而去,便自有人安置一切么?”

    行云点头道:“便是此言。”

    焉清涵的秀眉更皱道:“既说退隐,这遇难之后所求庇护,亦可算退隐,只要退出这江湖武林便应在其列。”

    行云摇头道:“清涵想的差了,这关键不在退隐之上,而是朱前辈的许诺,只是对我一人啊。”

    焉清涵一怔,随即醒悟过来,转瞬之间,就觉眼睛前模糊起来,一滴滴的湿润滑过脸庞。

    行云摇头道:“虽然朱老前辈并没有说的详细,可这玉佩只有一面,我却有你和思蓉两个妻子,还有无离慧敏两个孩子,这玉佩可真能让我们一家前去?”

    说到这里,行云一拉焉清涵的玉手,摇头道:“再说,思蓉,还有孩子们,他们都不会武功,我们便真能凭此玉佩得到庇护,可这一路如何行得?”

    焉清涵再不多言,行云不愿弃自己而不顾,这还有什么可多说的?

    随即就见行云继续道:“再说,既然两盟并十大门派决战,我万剑宗,青城等派正要齐心同志!既然我行云身为盟主,又怎能还未等决战开始,便行这等逃走的打算?未战而先言败,奔若丧家之犬?我行云绝不为之!我若逃走,可便对不起万剑宗上下信我之人,也对不起东盟上下信我之人!”

    焉清涵一时被行云的豪情所慑,杏眼更加的迷离起来。

    见焉清涵再不提那去京城之事,行云这才再道:“而且不论决战如何,我绝不会弃你们而去!便是实在无法,就算舍了这条性命,亦要先保住万剑宗,先保住你们!”

    焉清涵便只有点头,哪还再来多言?只知怔怔的望着自己的夫君。

    便如此,直过了半晌,二人这才恢复平静,焉清涵也恢复了往日的精明,当下又想了想,忽然觉得自己竟也被行云的话带了开去,不禁摇头道:“人都说妾身聪明啊什么的,实在是他们都错了,其实相公才是大智若愚,方才一席话,可把妾身说的头儿晕晕,几被相公瞒了过去。”

    轻轻一点行云的手,焉清涵摇头道:“说来说去,相公却还未说要夜魔带着玉佩去做什么。难不成是寻找朱老前辈讨些援手,以壮我万剑宗之威?那可是好事”

    行云闻言摇头道:“不是,朱老前辈于半年前仙去了,我怎会去求他老人家?”

    焉清涵一怔,秀眉轻皱道:“虽然朱老前辈有言,说他难再活上几年,可真听闻这位老前辈仙去,却仍是令人难信。”

    行云点头道:“确实,朱老前辈活了二百余岁,更是他,定下的当年嵩山之盟,开了中原武林二百年之平和之世,如此样的神仙人物,便是朱家特意自京城派了人来传话,我亦难相信。”

    焉清涵闻言,稍是回忆,点头道:“原来那日的客人便是朱家的信使。”

    行云当下再道:“更何况眼下这场决战,实是干系重大,朱家怎都不会插手其中,便是朱老前辈健在,也不会应承下来。”

    焉清涵秀眉一皱,还待要问,却是被行云伸手阻下道:“朱家不会插手,最少不会派得人来,这点,清涵怎会想不到?莫要再用言语试探了,此事我自有计较。”

    焉清涵见行云说的断然,终是放弃,片刻之后,却也是喜道:“好,相公是宗主,虽然应多听人言,可也要有决断,这才有宗主的气派。”

    行云不禁摇头失笑道:“此刻只有你我二人,甚么宗主气派,不过一为夫一为妻罢了。”

    说到夫妻,行云忽是摇头道:“清涵,慧敏虽是随你,聪慧非常,可你也不能整日放任。”

    焉清涵闻言,眼中再现狡黠之色,眨了眨眼道:“莫不是今日见到敏敏欺负无离,相公心疼了?果然还是生儿子好啊,女儿便就难疼了。”说着,焉清涵有意的摸了摸那平坦的小腹,两只长腿自桌下伸了过来,用那足尖轻轻摩着行云的小腿,面上闪过一丝的红晕。

    行云脸上登时一红,下意识的朝门外看了一眼,随即便听焉清涵在旁扑哧一笑道:“宗主府里哪还有外人,相公可在看什么?都老夫妻了,却还脸红。”

    情知又被妻子捉弄,行云一怔,随即亦不禁失笑,片刻之后,这才正容道:“我不过是想要慧敏多些约束,怕她大了太过野性罢了。”

    焉清涵则是浑不在意道:“且让她自己闹去也好。相公你看,天下间这么多的孩子都是自幼管教,可成才的也无几人,自幼顽劣的,将来未必不能成器,朱老前辈的那位长辈,不便是顽劣的紧?可却也成就了万万人之上的功名么?只要慧敏用心识字习武,那便一切由她。”

    说到这里,焉清涵似是想到什么,再道:“朱家不是有个小姑娘叫做朱玉,也伶俐聪慧的紧么?我听相公说起她当年的顽皮劲,却也未见朱家怎么管教呢。”

    行云闻言不禁哑然,当下只得一摆手道:“罢了,罢了,我可说不过你,慧敏未来如何,便由得你也就是了。”

    焉清涵闻言,不禁笑靥如花,一时竟连看惯了妻子的行云都是一呆。

    轻一伸懒腰,焉清涵樱唇轻启道:“来了书房,却连这眼前的大事都未提,可是妾身的错了。”说着,伸出玉指,自茶碗中蘸了蘸,随即在桌子上画了个嵩山的大概模样,一河二分东西两山,太室少室遥遥相望,倒也神似。

    “万羊岗。”

    焉清涵的笑容终于一收,玉指在两山之间,轻轻的抹了几抹,登时一座小小的山岗显现出来,随即再道:“这里看着它小小的,可实则也是广大。”

    言罢,抬头望向行云,问道:“今日定下的决战之地,便是那里么?”

    行云闻言,点头道:“虽然要靠近少室一些,可却再没有比这万羊岗更合适的地方了。”

    焉清涵的秀眉却是皱了皱,抬头看着行云道:“可妾身怎总觉得此处不妥?”

    行云摇头失笑道:“这万羊岗不是清涵之前亲手点出来的么?怎么今日西盟也提将出来,清涵反又犹豫了?”

    焉清涵沉吟片刻,摇头道:“可能是我想的太多吧。”

    说到这里,焉清涵看了看行云,再又笑道:“不过既然相公与他们一同定下了地,那也就再无更改的可能,与其坐在这里烦恼,倒不如去万羊岗上看看才真。说将起来,妾身对则天皇帝的封祀坛很是神往呢,只不过那里毕竟是少室边缘,一直未能得行,今日却正有了借口。”

    行云见妻子兴致勃勃,且此等决战之地,亦没有不去走上一遭的道理,当下便是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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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四章达成,偶耶~~~

    PS2:明天来修改错别字,今天先去呼呼了。

万羊岗头,二六五

    天明,万羊岗。

    虽然名门决战于此的消息早是遍传,这嵩山脚下的无数江湖人也是个个知晓,但一念起数日后这个岗上便是十大名门的血战之地,哪还再有那胆量来游?便是十辅亦要小心避开。

    所以这万羊岗虽已名动整个武林,可连一个人影都无。

    这一天,旭日东升,晨鸣已过,又等了几近半个时辰,这岗上终于才有了动静。便见几道人影飞快的掠过,待等这几人停下,面目登时清晰起来,正是唐门一众六人。

    唐怀,唐冷、唐寒、唐雪在前,唐逸和唐月紧跟在后。

    “这里可真是冷清。”唐逸看着四周景色,忽然转头低声与唐月轻道。

    唐月闻言,知道唐逸是在与自己说笑,毕竟这此刻的万羊岗上,除了名门谁还敢来?唐逸会想不到?一念及此,唐月当下轻拍了唐逸一记,不过眼中却也满是笑意。

    便在这时,头前的唐冷出声唤道:“逸儿,月儿,你们也都过来。”

    闻言,唐逸和唐月登时收了笑声,齐步上前,便听唐冷道:“这万羊岗乃日后决战之地,就算我唐门于后掩护,危险小的多,可也定不可掉以轻心,所以今日无需顾及什么辈分,你们也都要上前看个仔细。”

    此来之人,除去唐怀外,唐逸统领全局,其余人各领一组,皆是重要,更不能因为辈分规矩而让唐逸和唐月二人落在后面,反误大事。

    唐逸和唐月二人哪不知此事重大,唐冷此言一出,登时都收了笑意,恭身应下。

    “万羊岗为于南北长而东西狭,似叶垂于太室少室之间。”

    唐逸口中说着,左右看了看,一侧少室一侧太室,自下而望,更显雄壮!

    唐雪闻言,微微一笑道:“不过此岗虽然根本无法与少室太室相提并论,但也比想象中的宽阔许多,便是万多人于此间大战,却也根本算不得什么。想我当初听了这名后,还以为就是几座岗子,未想也颇有起伏,这东西十里,南北更有百多里。”

    唐寒再打量一番,随即也是言道:“不错,这番阔大之地,也正有利我西盟进退。”手上一指周遭的土坡道:“这些起伏虽不多高,可若能据上而守,四组人马互为掎角,再施展逸儿所献之十字阵,交叉而射,威力必是更大。”

    数人之言均是有理,唐冷当下也自点了点头道:“不过真要战将起来,必有移动,所以唐门也不能完全据于一地守之,今日必要多寻几处要地,牢记于心下,以免到时失措。”

    众人闻言都是应了,再是四顾起来。

    唐逸的眼利,只扫视几眼,近处的地形便已了然于胸,不过他也没有丝毫不耐,就这么陪着唐月一处处的跃将上去,仔细查看。

    “你看他们,虽还未成婚,可此等的恩爱,便是多年的老夫老妻都难做比拟。”

    唐雪正与唐寒并在一处查看,此刻见了唐逸二人的亲密,一指不远处,便对唐寒笑道:“也亏了叔爷最后同意,这才免得似我们一般。”

    说到这里,唐雪忽然记起什么,一笑道:“当初二哥要杀他,可是亏了大哥你出言相阻,为此,月儿暗里可是与我提起许多次,只是不好与大哥你当面相谢罢了。”

    唐寒闻言,眉头轻皱道:“我那时也不过是想要他为我唐门留些种子罢了,哪想许多?月儿也不用谢我,要是依我当日的本意,此刻那少年怕早有几十个孩子了,月儿怕反会怨我才真。”

    唐雪闻言,不禁失笑道:“大哥还是老样子,心口不一。”

    说到这里,眉头一舒展,唐雪再道:“其实我这几个哥哥说将起来,都是如此,看着冷淡的好似一个模子倒出,实则心里却都好的很。”

    唐寒摇了摇头,再没多说,可眼里却是闪过一丝的落寞。

    “可是想起星儿?”

    唐雪见了,轻道:“虽说星儿去到大嫂那里,但他心中应也知大哥的苦衷。莫看星儿不愿言语,可心底却也通透的紧,他此去,不过是想一展抱负罢了。再说大嫂虽是为人古怪了些,可对自己的儿子也会尽心的。”

    唐寒闻言,摇了摇头道:“星儿自己选了道路,便要自己负责,眼前决战在即,我哪会去念他?”言罢,一晃身,便是跃了出去。

    唐门的轻功非凡,此来之人又都是高手,万羊岗虽然也算广大,可用不多时,却也几近走过。

    “这便是则天皇帝所遗的封祀坛?”

    终于,众人最后聚于封祀坛旁,唐月先是停下脚步,看着眼前土台,眉头微皱,似是眼前这片废墟土台,大出他的意料,很是失望。

    唐逸见了,摇头笑道:“这里是嵩山封禅之起步,终点却是在太室山上,自然规模难及。再经历代战火,如今怎都不可能还有往昔的辉煌模样。”

    说着,唐逸一指旁边的古旧石碑,虽是逃过战火波及,可风雨无情,石碑也早便破损的很了,唐逸当下再是摇头道:“再是盛世,亦有所终,能留下些许遗物供人凭吊,已算不错,月姐可莫要计较太多。”

    唐月闻言,登时展颜一笑,可一旁唐怀闻言,却是皱了皱眉头。

    不过唐怀也未说什么,因为便在这时,就听一阵衣襟破空声起,众人再看去,又见数人自远处驰了过来。

    这数人虽然轻功各有不同,可却都是飞快,只看其轻功,便可知来人修为个个都不下魂级!

    “看来还有人比我们早到呢。”

    一声轻笑声起,来人纷纷停下脚步,头前一人正是万剑宗宗主行云,说话的,则是他身旁的焉清涵。

    天剑、神剑、朝剑合为万剑宗的一宗三门。这三门中,以朝剑门最盛,是为万剑宗之本,而天剑门已散,仅余的四名高手,奉师命,日夜随护行云身后。而神剑门的人丁虽然也少,可好歹门主仍在,行云身后所立的威猛老人,便是神剑门门主秦百程。至于朝剑门门主,乃是行云的师弟行君,如今已是闭关多年未出。

    对于万剑宗如今的实力,唐逸心下已是有数,来人的身份,个个记在心头。

    行云这一行方到,便是唐门这一众高手,都不禁暗自戒备。毕竟行云武功之高,天下皆知,除了一二通天高手之外,便绝对是他最强,而那秦百程名列天下第四,修为亦不用多提。其余四名的天剑门护卫,甚至焉清涵这位宗主夫人,也都是魂级高手,虽然万剑宗这七人不多,可实力却是骇人!

    “唐门主。”

    行云微笑了笑,随即上前一拱手招呼道:“唐门主也是来查看这万羊岗的地利?”

    虽然两盟便要决战,可行云的神色却平和的紧。见状,唐冷亦是一拱手,口道见过,这才点头道:“决战在即,不敢马虎。”

    这二人在那客套,焉清涵则掩着口,眼睛却直朝唐逸处瞟来,更是落在唐逸和唐月二人的身上,骨碌碌地直转,就连唐逸都被她眼中那份怀疑看的眉头微皱。对于这个宗主夫人,唐逸可是早有了解,也对她那智慧,那轻描淡写便将人置于难处的手段,大为忌惮。

    眼见焉清涵似是对自己起了怀疑,唐逸当下轻是一拉唐月,传声道:“一会那位行宗主的夫人若要寻你开口,月姐你可千万莫应,一切自有我在前与她分说。”

    唐月也听过焉清涵的厉害之处,且那嵩山之盟上,西盟便吃过她的苦头,唐月怎会有忘?虽然唐月自知也算聪慧,可却更知万不是那焉清涵的对手,当下便轻点了点头道:“我自知晓,一切便由你做主。”

    唐逸和唐月用的是震骨传声暗语,外人自然听之不到,但这二人的神态,尤其是唐月忽似心领神会,却更让焉清涵的心下疑惑,可便在她正要开口之际,再听得人声连连,却又是有人赶到。

    唐逸见焉清涵望着来人,秀眉一皱,自己的眉头却是舒展开来,心道:“这日头越正,名门中人来的便是越多,伺候定会络绎不绝,那焉清涵可便寻不到开口的机会了。”

    毕竟焉清涵还要顾及行云的身份,这名门之长越多,她越难开口与自己这个小辈说话。这倒非是唐逸惧了焉清涵,实是自己虽可保不出漏洞,却难保不被她自其他人的神色中查探出什么破绽来,所以如今这份紧要关头,自是能避则避才是上策。

    正好这时少林武当联袂而至,唐冷望了唐逸一眼,又看了看那焉清涵,似有所觉,随即便顺势退了回来。

    少林和武当为西盟的正副盟主,自是刚好与万剑宗并肩而立,唐门虽有称雄的壮志,可却并不急在这几日。所以唐冷也觉察出焉清涵的不妥时,当机立断,率众退后一步,也正是衬了少林武当的面子。

    如此,少林武当一到,各都有十来人,四派合在一处,这人可就多了,封祀坛上也更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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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这几章是决战前奏,马上便就到大高潮。

    PS2:昨天没更上,原因就不多说了,而且脚脚现在才回来,怎都不可能补齐六章,汗。所以只好先努力更新三章,日后若力有能及,便酌情更上一章。

    PS3:每天两更还是会坚持的,过年也是一样,呵呵。

封祀坛前。二六六

    广通大师身后随行之人不少,主修武功的众位首座不提,其中一个矮小精瘦的老僧更是显眼。大彻降魔,其力万钧,正是在说这位矮小的老僧。老僧法号至善,于江湖所传之高手排名中,只在秦百程之下,更在崆峒常景轩之上!可见其武功之高!

    似至善、秦百程这些高手就与唐门的唐怀一般,都是各名门的镇派之宝,便是嵩山之盟、甚至德皇的寿宴都未去参加,只要有这些老人坐镇,便算名门之长率众而出,亦都是放心非常。

    说将起来,当年若非崆峒派的常景轩带了门中精锐直赴大漠,就连武帝也不敢单凭手下的那些万马堂的马匪直挑上崆峒山去。

    “看来今日这封祀坛前,可真是高手云集了。”

    唐逸把眼来一扫这些自己见过的没见过的高手,一时心中暗道:“这也正是个机会,倒可借此一观中原武林之颠峰,若等决战过后,怕这江湖再无顶尖高手,今日盛景可要好久难寻了。”

    唐逸暗念及此,不禁一时期待,一时感叹。

    与唐逸一般心思的人,也有不少。唐月不提,便是那少林和武当这两派,也都是各带了本门的年轻高手前来,少林三慧剑、心、树,武当双剑萧亢和闻人庆,这些年轻一辈中的人杰,俱是不落。

    虽然这些人的年纪,长的已有三十余,可却亦有些难捺心中的激动,心中也都转了与唐逸同样的念头。毕竟以如今的阵势来看,十大名门的有名高手必将齐至这封祀坛前。如此盛况,便是各位名门之长,都是难得一见。

    只不过少林与武当赶至,面对万剑宗,可就不似唐门之前那般的平和了,再看行云的脸色也是沉了许多。这三派的仇恨太大,如今见了面,竟已至连招呼都无,可想而知,数日之后的决战,这三派必将是拼力厮杀!

    好在这冷场也不过维持片刻,就如众人所想,那远处再是陆续有人赶到。

    万羊岗虽是广阔,可这封祀坛却是显眼,尤其如今冷清的岗上,惟独这一处聚了如此多人,后到的名门见状也只好放下查看地利的心思,先一步驰来见过。

    此番赶至的正是崆峒派,便见崆峒派常家祖孙三代齐来。

    常承言和常天赐父子,唐逸已经见过,但那常景轩,少年却是头一次见到。这位排于第六的高手,人却儒雅的紧,一双手来,纤细修长,手上皮肤竟似婴孩般的幼嫩,可见保养之佳,此时这老人正抚着清髯,望向唐逸,似是要将这久闻其名,与自己门派大有恩怨的少年看个通透。

    自己和崆峒的仇是越来越深,那常天赐先是要将自己软禁,其后常承言更是命令常天赐千里追杀自己,可即便如此,唐逸却也不得不暗里称赞一句这常景轩的气势非常。

    “想他以秀水六盘闻名天下,虽然于十大高手中排在第六,可人们并不认为他一定不是那少林至善老僧的对手,只不过排名有分先后罢了。”

    念起此人的武功之强,唐逸心下更是戒备,而此刻,那常家祖孙三人虽不是个个都望将过来,但眼角余光却怎都没有漏下这个与他们素有大仇的少年。

    转眼两年多过去,这少年越攀越高,从当年那的一无所有,竟成今日遍天下皆知的英才,武功修为更是直追崆峒的天才常天赐,这等的变化,便是常承言都觉得眼花缭乱,虽然刻意不望将过去,但心头又怎会略过?

    “常掌门,前辈,常师兄。”

    万剑宗和崆峒同属东盟,自是亲切的紧,且行云一众的实力再强,面对已经到了三派的西盟,气势上总是弱些,所以眼下崆峒一到,便似雪中送炭,终于是又扳将回来。

    闻听行云招呼,常家自不怠慢,一一礼过,随后便见行云奇道:“沁诗未来么?”

    常承言点头道:“她的武功太差,来了也是平白阻了手脚,如此,不如将她送去安全的地方更是省心。”

    常承言说的似不在意,可行云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心下忽是有些黯然。

    这一次决战,十大名门,分做两盟,可说不论你是哪一派,就算无心来战,也不可得,只有择一而战这唯一出路。便是看出自己一方的实力不济,想要临阵倒戈,都无人敢信,如此,也只有舍下性命,拼上全部身家了。

    常承言这一说,显然是于此决战明了死志,要于此战以定成败,这送出常沁诗之举,实是有些交托后事之感。

    “人人心中都有难舍之物,那常家三代此战俱到,可说此战若胜,常家一脉更加显耀,那陕西一地,自此尽归其所有。但此战若败,常家一脉也便就此而断,就算常家如今把常天赐送将出去,也是无济于事。”

    一时想通此节,便连唐逸都有些动容,尤其那常承言将儿子带来这生死之地,却反将他那女儿送了出去,可见其对子女之爱。留下常天赐实是无奈,且常天赐身为未来崆峒掌门,也自要为崆峒一派尽其责任。反观那常沁诗没什么战力,又是女子,常承言便可将其送将出去,也算是尽了父亲之责。

    “便是名门大家,亦不容易!”

    唐逸心下大有感触,且那常沁诗虽是常承言的女儿,常天赐的妹妹,可其生性天真烂漫,并无丝毫为恶之心,只不过是一意相信其父兄并没有欺骗于她罢了。对于这样单纯之人,真若也死于这岗上,却是令人心痛,唐逸亦是如此做想。

    自然,唐逸再有触动,可对这常家之恨却怎都难消,且如今见了常家到来,唐逸更是念起那杀母仇人罗志!想那人的武功也算不俗,这崆峒举派而来,他会不会也跟将上来?

    “若那罗志来了,我如今修为杀他已是轻而易举,倒不如便在这几日潜将过去,亲手杀了他!”

    想到这里,唐逸看了眼常景轩,心下却又是一顿,不禁暗道:“还是说且等几日,任由他死于乱战之中?

    唐逸一时心下为难起来。

    若崆峒派此来的只有常承言和常天赐,那崆峒再有多少人,唐逸都有心夜探一番,但如今那望向自己,正在优雅微笑的常景轩,却是令唐逸大生顾忌。这老人虽毫不做势,但唐逸却总觉得暗有一把无形枷锁锁住自己,只要自己一动,便会落入敌手!

    “那老人的武功当真可怕,果然不愧被人排于十大高手之内!以我如今的修为,能给我这样感觉的,可真无几人了。”

    而且唐逸的心底惊骇之余,却也明白,常景轩这么做,很可能是在警告自己。也便是说,一来他看透了自己所想,二来,很可能自己也是想的对了,那罗志很可能当真赶到!

    此理一通,唐逸的心登时又活泛起来。

    “任由那罗志被他人杀死,这和我放任他老死有何区别?那还叫什么报仇血恨?既然要为母亲报仇,便要亲手除去他才是正理!便是冯平,我都亲手杀了,更何况是他?便是崆峒真如龙潭虎穴,我亦不能等!这决战便在日后,我也没有时间再等!”

    唐逸一念及此,手下不自觉得暗用了劲,唐月登时吃疼,一惊之下,再抬头看去,就见唐逸的面目竟是微微扭曲,狰狞隐显!

    眼见唐逸如此,唐月不由得更是一惊,当下便要开口相询!

    也便在这时,唐月忽是听到数人震骨传声而来!

    “不可莽撞!”这是唐冷的低喝。

    “莫要昏了头脑!”这是唐寒的告戒。

    甚至唐怀都自沉声道:“时机未到,大局为重!”

    这三人各自传声,却也未想对方竟也开口,一时三人话语竟然撞在一起。便连唐怀的眉头都是皱了起来,三人同是一怔,大显尴尬。

    唐雪自然没有他这叔父和哥哥们来的心思迅捷,不过此刻闻声,只要想上一想,却也明白过来。

    唐雪当下先是一惊,惊的是唐逸的冲动,可随即却又不禁莞尔,心道自己之前果然说的不错,自己这几位哥哥当真面冷心热,唐逸如今一成了家人,这立刻便是照顾起来。

    “只是未先想叔父他老人家却也是开了口,这可真出人意料,便是我唐门子弟再佳,可都没有得他这份关怀呢,这日后可要说与逸儿知晓。”

    唐雪想到这里,看了看唐逸,见这少年面现苦笑,显然是因为听到唐门长辈这异口同声的告戒,不过唐雪却也看到唐逸的眼中仍是闪过一丝的倔强,显然,便是唐怀三人同声告戒,唐逸的执拗依旧!

    “这孩子哪里都好,可便是在这仇恨之上,太过执着,以至因此大失冷静。”唐雪的眉头微微一皱,心下不禁暗自担心起来。

    对于唐逸的异样,唐月自然也是更加的关心,此刻她也是想的明白,当下便是急急传声道:“那常景轩的武功之强,便是叔爷都曾说过不愿与之交手,其秀水六盘,柔而善守,攻则无常,这江湖里除非通天高手,否则便是行云遇到他,一时却也难胜。他如今又是盯了上你,更有了戒备,那可真就再无可能下手了。”

    唐逸闻言,轻舒开眉头,先是拍了拍唐月的手,以示自己知晓,随即再是传声于唐怀等人道:“多谢长辈提醒,逸儿已是省得。”

    唐逸这还是头一次自称逸儿,可见对于此次唐怀等人的同声关心之感动。不过闻听此言,唐怀等人却都眉头暗皱,实是因为唐逸只说省得,可却只字未提不去,这其中的差别,唐门这些人怎听不出来?

    很显然,唐逸的心志仍坚!

    只可惜此刻人是越来越多,那峨眉派的慈念大师也是赶到,唐怀等人有心劝说,可也只得先停了口,只等回转再提。

    由远及近,就见峨眉派一众或老或少,大袖飘飘而至,如此一来,西盟的气势再涨。

    说将起来,峨眉虽是名扬的少,可于名门之中的实力可绝对不弱。

    想当年青城派强盛之时甚至可与少林武当平起平坐,但也就算青城派顶盛之期,川中三派仍是维持了个均势,唐门固然因为其实力强大,可峨眉若无实力。怎可能与这两派抗衡?

    只不过峨眉内敛的紧,虽不似飘渺天宫一般绝少行于江湖,可也强不过太多,这才显的无名许多。

    就见慈念大师赶至,停下脚步,其身旁还有一名老僧,眉须皆白,既不似秦百程和至善那一般的威猛强横,也不似常景轩那般的悠然,观之大见朴素,只是眼睛开合之间,才现出几分的光华来,不过转眼又再隐去。

    这位老僧,唐逸虽未见过,可却也是听人提及,乃是峨眉派的第一高手,白云大师,且其亦是智慧非常。

    至于这两僧身后,自然还跟着年轻一辈中的高手,智潜和尚,亦如崆峒常家一般,峨眉此来,三代高手俱齐。就如崆峒一般,便是峨眉派这等少与人争执的门派,此番却也全力而至,容不得半分疏忽。

    峨眉赶至,又再是一番寒暄,过不片刻,青城与华山分从两面而来。

    青城一至,行云再不顾身上的宗主盟主身份,忙是上前一步相迎,口道师叔祖,那无华子于前,也忙是止了行云之礼。

    青城与万剑宗的关系特别,这是任人皆知,而且虽然青城派虚弱,就算经过这几年的发奋,门人修为赶上一些,却也终究不可能一蹴而就,论起实力,还是要差上一些。

    但青城派的高手却是众多,青城六子,鼎鼎大名,之中无光子和无阳子更是同为化形级的高手,比之崆峒唐门等派还强,余下四子,明、心、尘、华,亦都是魂级实力,可见青城这老一辈中,当年的余威尚在!

    有这些高手赶来,东盟实力较之西盟也不再单薄。

    当然,华山派此来,高手自也不少,除那掌门赵不忧以及郑严、罗其星外,其长老曲正秋,亦是十大高手之一,千缕千仞剑,少逢敌手。

    如此,走马灯似,不多时,十大名门,竟已到其八,这封祀坛前,可当真是高手如云!便是魂级高手都有二三十之数,可说天下间真正的高手多是到齐!

    “不说这些高手各有门人,便只这些人若能联起手来,天下虽大,可哪里敢起二人,来图中原?”唐逸心下忽是一闪。

    当然,这天下间的高手,最强的却还不在这些人中,那人还未赶到,又或根本便是来不了。

    对于此人的行踪,众人心下都是期待,只见他们分做两盟互相寒暄,可眼角却不时的朝东方瞥去。

    “那飘渺天宫还是未至。”

    唐逸自然知道这些掌门人的心头在想什么,他之所以能说动西盟速战速决,便是因为这速战,可以避开那飘渺天宫主人。若这绝世高手出关,那此战的胜负可便更添悬念!

    如今距离决战已近,今日那飘渺天宫主人若还不来,那几可肯定,此战他再难赶上。毕竟自剑竹岛赶来,就算飘渺天宫主人的神功再是盖世,也要先乘舟度海,再施展轻功奔驰,怎都要一天的工夫。所以只要他出关晚上几日,大局可定!

    如此,不论东盟还是西盟都不禁暗里期盼,自然两盟心中所想,却是截然不同。

    便在这时。

    “人来了!就在正东!”

    唐逸的眼神最利,那东方人影一闪,旁人都还无有察觉之际,唐逸就已经看到,当下忙是传声示意,唐门众人闻言,齐齐转头而视。

    唐门这一动,旁人登时察觉出来,毕竟唐门以暗器闻名,这眼力耳力也是胜过旁人的,他们早一步察觉却也在意料之中。

    只不过便算是行云,一时都未看出人影来,更惶论其他人?直等了片刻,似常景轩这般的高手才查看了到,就见远处数道人影驰来,只不过此刻还不过是一个个黑点而已。

    面对此景,众人心下登是一骇,只道唐门的眼力竟然如此惊人,超过旁人这许多?可他们哪知这只是唐逸看到,出声相告的结果?只是此事说来关窍太多,便是焉清涵的眼睛里满是疑惑,却也难想到这等的眼力与传声结合起来的法子。

    众人惊骇,唐怀等人自是欣慰,且欣慰之余,也不禁对这传声之法用于日后决战更加了信心。

    “没有飘渺天宫主人。”

    唐逸仍是比旁人早看了清楚,当下暗松口气,随即传声到。

    唐怀等人的心下也是一安,只不过唐怀所念却更谨慎,当下便道:“大家莫要松下心神,也免显得我等眼力太过惊世骇俗!”

    唐逸闻言,心下一动,登时省到自己方才之举,实是令唐门过于显眼,如今若又是先一步撤回目光,等到旁人见飘渺天宫主人果然未至时,不知又要如何的忌惮了。

    唐逸可是吃了太多被他人忌惮的苦,被人忌惮,除非你的武功强到无敌,这还无妨,否则只要被人记上,于己可没有半分好处。唐门如今虽得西盟其余门派的首肯,得以于后掩护,可若表现的太过,谁都难保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祸事。

    “我见常家,念起母仇,于是心神便先乱了,如今看来,我于这心绪之上的修行,还是不够。”唐逸暗一皱眉,心道自己终究于这谨慎一道上远不如唐怀这等老人,心生敬意之时,也暗自为戒。

    一念及此,唐逸转目再是看去,就见那飘渺天宫来人有异。

    却原来飘渺天宫主人之徒惜言竟然未至,在前之人虽然武功也算魂级,可却无人认得。

    就见这人引着飘渺天宫一众高手,终是奔至,一时名门之中暗喜者有之,失望者有之,暗喜的自然是西盟,失望之人自是东盟诸派。

    “你是,黄兄?”

    说是无人认得,倒也有差,不想行云一怔,竟觉这人有些眼熟,细思之下竟省起此人与自己当真有过一面之缘,当年二上剑竹岛,天命与德皇飘渺天宫主人举剑相对之时,便是这人先等着自己,将话传到。

    行云还记得此人名为黄一民,当时武功可算是剑罡级的顶峰。

    眼见飘渺天宫竟连惜言都未至,行云的面上却是平静,半分的失望都无,反大是亲切道:“未想到数年不见,黄兄的武功竟又大有进展,已是魂级高手。”

    那黄一民如今已是五十有余,闻言,一抱拳道:“行宗主竟还记得我这无名之辈,虽然在下这武功确有进境,可这年纪也大了,再要进上一步却就渺茫了。”

    行云闻言摇头道:“黄兄却是谦虚了,谁不知飘渺天宫的武功进展虽慢,可越是年长,反越发力,以黄兄之修为,日后定难限量,否则惜言兄也不会将这首领之位让与黄兄。”

    见行云提及惜言,这一旁的众人也自关心,黄一民并不隐瞒,当下便道:“师兄昨晚已经离开,实在是难舍师尊一人于岛上。虽说我剑竹岛上广布防备,但此来已经是大遣飘渺天宫的人手,岛上难免不足,若真被些有心之人偷袭上岛,乱了师尊的心神,那后果可实是难以想象。”

    这黄一民说的十分明白,惜言此回,并非不与东盟力助,毕竟只他一人而回,飘渺天宫门下的战力还在,只是不敢将飘渺天宫主人留在防备薄弱的岛上。

    这道理却也不差,若真有个如那武帝一般心思狠毒之人,只要能瞒过岛上的守备,那要偷袭,并不需要什么武功,便算飘渺天宫主人的修为再高,外魔惊扰,亦难免走火而亡。

    不过这倒也正印证唐逸的速战之策,速战一起,飘渺天宫主人不仅来不了,东盟更是损失了一个化形级的高手惜言,没有他的带领,这飘渺天宫门下的战力更要大打折扣!

    东盟本就缺少人手,此一来,西盟的胜算大增!

    当下广通大师等人齐齐望向唐逸,眼中同是闪过一丝的欣赏。

    如此一来,昨日便已经传来消息,言到今日早上便到的点苍再能赶至,这决战未起,西盟便几可于万羊岗前早定下来日的胜负!

    不过,也非是所有人都在兴奋,便听唐怀忽是传声道:“逸儿。”

封祀坛前。二六七

    闻听唐怀的传声,唐逸忙是应道:“叔爷有何吩咐。”

    唐怀言道:“倒非是吩咐,而是问你一句,你觉得点苍派于此番决战的心志可坚?”

    唐逸登时一怔,唐怀忽然如此问来,必有原因,心念转了转,不禁沉吟道:“叔爷可是觉得点苍来的有些过慢,实是另有原因?”

    如今日已正午,可点苍仍然未到,但依照消息,以点苍的脚程,如今早应赶到登封才对,而这万羊岗距离登封十里不到,为何至今还不见点苍的身影?

    若说唐门因为暗器而被其他名门暗中小视,那点苍便是因其地处太偏远,实力又要逊些,这才位于名门最后。点苍山在云南,于中原名门来说,与昆仑派天山派并无多少差别,要非二百年前之战,点苍亦有参加,那名门之列,是否会有它一席之地,便还难说。

    这些典故,随着唐逸如今对这江湖渐渐深知,都印了脑中。亦因此,对这各派的心中所想,心头所图之利,愈加的清楚。

    点苍虽已是十大名门,可却从没有认为其他名门当真重视过自己,便看那嵩山之盟排出的座位,也就一目了然。甚至就如当年天山事发而被剔出名门之列,却也并非全无可能,一切只是少个借口。

    也正因此,如今嵩山决战,正是点苍的机会。若其一心为西盟出力,战后十大名门必去其三四,点苍的地位自然要高过现在。不过任谁的心中都明白,那不过是个虚名。

    至于实利,点苍地处云南,决战之后,若要扩大实力,则必要向东。可他身旁紧临四川,唐门峨眉两派,实力都强过于他,这两大名门在战后更不会局于川地之中,如此一来点苍哪能占得半分便宜?

    所以唐怀之意,唐逸明了,实是在说,这点苍若觉得前途不佳,怕会生了二心。

    “点苍若有二心,那此番来的晚了便应是有意,到时便能以路远为由,以战前难得休息为由,在决战中少出气力,好留日后争抢之资。”唐逸说到这里,却又沉吟道:“不过点苍真要如此,可便当真不智了,到时怕是两盟未先战起,少林武当便先要对其下手,便是早一步灭了他,也不会让其得这渔人之利。”

    不过唐逸说到这里,口中却是一顿,心下又念起另一位老人的担忧,眉头不禁大皱起来。稍是思索片刻,唐逸忽然转头望向唐怀,便见老人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怀和唐逸的问答,用的乃是震骨传声,唐门众人都听了清楚,此刻唐冷和唐寒亦是明白过来,眉头也都皱将起来。

    片刻过后,唐冷沉声道:“叔父可是担心少林武当有意放纵?”

    一语惊醒梦中人,唐冷这一点透,唐雪和唐月也是醒悟过来。

    唐门掩护于后,不损一人,虽也可护得其余几派周全,但终究是占了大利。对此,少林武当虽心有不愿,但就如唐逸之前所言,怎也都难做拒绝,最终也只得应了下来。

    但少林武当两派,千百年里每每领袖江湖,又怎会易与?所以点苍动了些许心思,也就正中了他们的下怀。

    想到这里,唐月不禁问道:“叔爷可是说,少林武当想以点苍牵制我们?”

    唐怀只是嗯了一声,随后唐冷接道;“点苍便算实力不损也不比战后西盟各派强上多少,更何况其地处偏远,除非似今日这般决战,否则于中原腹地可说是鞭长莫及。如此一来,点苍日后所能争的,便只有贵州广西两地,而这两地也正是我等日后所图之处。想我唐门要出川,北有华山,东有武当,若不想再挑争战,那惟有南行一途。”

    唐寒此刻点头道:“再看那点苍亦是只有东扩一途。如此,只要点苍的实力少受些损失,再有峨眉在旁,便就有了胆气与我相争。点苍、峨眉与我唐门三派这边乱起,少林武当再不会有丝毫心忧了。”

    这江湖纷杂至此,十大名门决战未起,西盟各派尚需同心齐力之时,却已各图了日后之利而彼此计算起来。

    要真是如此,那决战之后,唐门也并不会有多少轻松,想到这里,唐月的眉头登时一皱。也便在这时,手上一紧,随即便听唐逸借这手臂密语道:“放心,一切有我。”

    唐月闻言,心头竟是一松,对于唐逸,只要他做了保证,唐月便再无担心。

    “少林武当之念,应与叔爷所想相同,便看广通大师和玄元真人对点苍至今未到,虽然也似在意,可却并未有焦虑,便可见一斑。不过再如何,西盟此战都要依仗我唐门于后的掩护,也便是说,只要我等知晓他们心中的盘算,那此次决战之后,各派所余实力多少,都在我唐门的掌握之中!”

    唐逸此言一出,唐怀微微一笑,再不出声。

    正如唐逸所说,只要唐门知道了少林和武当的打算,那只要于掩护之时稍做手脚,点苍便想保存实力都难!唐门众人闻言,也都将方才的担心放下。不过其中却没有唐逸,虽然这解决之法出自他的口中,但如今心下最不定的却也是他。

    “点苍被少林和武当用来牵制我唐门,这还不算什么,怕便怕他去做第二个昆仑派。”唐逸一念至此,眉头不禁大皱,不过他终究没有将这心中的担忧说将出去。

    唐门密语,外人不知,转眼又过了盏茶的工夫。

    日已开始西斜,可那点苍还是未到,终于,便听广通大师高宣声佛号,开口道:“贫僧今日还有一事,本想等安掌门到了,再与诸位分说,不过看来安掌门应于路上耽搁了,那也只好从权。”

    广通大师这一开口,众人的目光登时转了过来。

    广通大师见状,缓道:“贫僧此言,却也非什么大事,只是这万羊岗虽然广阔,起伏也不甚大,本是决战的理想之地。”说着一指周围,广通大师再道:“不过这里的树木却也有些,虽然稀疏,但此番决战乃堂堂之战,放了这些树木于此,终究不妥。所以贫僧想将这些树木尽皆伐去,不知诸位之意如何?”

    广通大师此言一出,旁人哪还不知其意?这万羊岗上的树木并不密集,名门之下,便是武功再差,也不会惧了些许的树木阻隔。

    不过一个人不惧,少林那一百零八伏魔大阵却惧。大阵虽然厉害,但那百多人一动,若有树木阻碍,乱了阵脚,威力便就再难发挥。

    对此,不只少林,武当亦有此虑,且西盟各派的心下还知,既然定下井然之法以对东盟,那这岗上的树木可就影响西盟各派的进退了,伐去最好!当下自是出声相合。

    这伐去树木,怎么看,怎么是对西盟有利,所以任西盟各掌门附和称赞,东盟这边却并不发一言。

    似这等于己有害之法,谁会同意?

    广通大师自也明白行云不会轻易同意,当下朝身旁的华山掌门赵不忧使了个眼色,赵不忧会意,当下便就开口言道:“行宗主,我等名门决战于此,更是对天下人许诺,允万千同道于远处观战,以示堂堂。而这一切若要被些树木遮去,天下人看不清就里,日后若有人败而不服,便难免被其利用。”

    赵不忧这话暗有所指,听来虽是堂皇,可实是在说东盟不想伐树,乃是为了日后若战败,便会以树木遮挡,天下人看不清楚细节为由,来找诸多的借口。

    所以赵不忧此言方落,便听行云身旁的秦百程冷哼一声,须发皆张,一股扑天威压登时卷来!

    秦百程的武功仅在行云之下,便只是威压,大怒之下,亦是凌厉惊人!就算以赵不忧的修为,一时也难安然无恙,只要他稍一退步,这颜面可便丢了。

    便在这时,赵不忧身旁的曲正秋却也一跨,正是超过赵不忧一步,威压随即亦是透体而出,转瞬之间,便见这两股威压恍若实质般的撞到一起!随即便听得一声砰然巨响,罡风暴卷!

    这两个老人根本便未出手,便有此威势,化形级的实力之强,唐逸心下亦是暗震。

    再看那秦百程屹然不动,曲正秋虽是皱了皱眉,可脚下亦未退分毫。

    “秦老!”

    行云一挥手,阻住秦百程,摇头道:“决战未至,莫要真个落了他们口实。”

    说到这里,行云转过头来,也不去理会赵不忧,便直朝广通大师道:“大师之言有理,这树木也着实碍事,伐去并无不妥,不过这人手却要东西盟各出一半。”

    行云这一答应,常承言、无华子等人都是暗皱眉头,不知行云在想什么,但既然行云出口应了,他们也不好再来多言。

    广通大师也有些惊讶,他本以为行云就算被自己压的不得不同意,可也要再多论上几句,哪想行云竟应的痛快。

    “那好,便依行宗主之言,东西两盟各出人手,伐去这岗上树木。”广通大师心下虽然疑惑,但也只有应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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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大部分老读者都对江湖势力分布有数,新的读者朋友可以找一副明朝地图,可以更直观的了解书中形势描写,呵呵。

    PS2:凌晨加精华,修改错别字,今天少了一章,脚脚会努力补上。

    PS3:马上就要到三十了,呵呵,等初一给大家拜年。

远来佳人如玉,二六八

    万羊岗上,西盟的人手本就占了优势,如今广通大师的伐树之举,行云被迫应了,更是压了东盟一头,如此,西盟一边的士气更高,东盟也自按捺怒气,场中气氛更显压抑起来。

    可也便在这时,唐逸的眉头却是一动,心神忽分,却因为远处又再人影一闪。

    望着那人影闪处,唐逸的眉头轻皱,若要来人数目多了,唐逸倒不奇怪,毕竟虽然方才猜测点苍有心保留实力,可却也并非真就猜的十成十。此刻点苍来了,却也并不就值得奇怪。

    但眼前来人的奇处却是在于,那人只有一个!

    这万羊岗上,十大名门汇集,虽未到决战当天,但也没有什么人敢是前来,也正因此,这孤孤单单的一道人影,才如此的显眼,也令唐逸大是在意。

    “怎么了?”

    唐月察觉出唐逸的异样,轻声问道。

    唐逸望着远处的小小人影,口中将自己所见说了一遍,如此,唐门众人也都是知了道。只不过不只唐逸,便连唐怀都想不出,这来人是谁。

    “莫非只是哪个名门门下?”

    来人的轻功非常,唐逸刚想到这里,那人已是近了许多,身形也渐渐清晰起来。

    就见来人玉袍玉带,玉面玉容,此刻迎了阳光,更似荧荧的一层玉粉敷了全身上下,竟让人望之,大觉得虚幻之感!

    “天下间竟有如此人物?”就连唐逸都不禁一怔。

    也就在此刻,那人更加的近了,便连旁人也都看了到,唐逸更是将那来人的面目看了个清楚,心下不禁暗道:“若此人是女子,还情有可原,若是男子,那可真就近了妖了。”

    唐逸心有此想,却不为过,实是那人生得太过精致美丽,可偏偏又是一副男子打扮。

    不过片刻,那人终于驰到近处,随即停住脚步,也便在此刻,唐逸才终是释然,眼前这来人虽然身为男子打扮,举止也不似女子,可那胸前腰臀,无一不是傲人,大示她的身份。

    可虽然心下释然,唐逸仍是暗道:“不过便算是女子,也真美的惊人。”

    便见那女子的年纪二八不到,正是初到青春,明唇皓齿,腰间系了一支小剑,连柄带鞘都是玉琢,此刻站在这许多名门之长的面前,竟连半分紧张都无,反是下巴轻抬,面上傲气十足。

    这一个似画上走下的玉人,令唐逸的脑中不禁灵光一闪,暗道:“看这少女的傲气逼人,可又全无做作,反是自然的紧,显然不是一般人家能出,便是名门之中都难寻,反像是朝堂富贵人家之后。可她这身武功又是高的很,这世上能出得如此人儿的地方,怕也只有一处了。”

    玉衣少女凭风而立,面上不知怎地,竟大有恼意,可如此一来,反更衬了少女的生动可人,一时众人都是看的呆住。

    不过面对这等景象,那玉衣少女却是全不加理会,俏目转了几转,终于停在行云的身上,看着行云,少女的脸色才是缓了缓,终于见了笑容道:“你可还记得我么?”

    在场众人闻言,又是一怔,先是因这少女竟对行云毫无尊称。要知,便是敌对,广通大师等人,于明里也要称行云一句行宗主,可这少女却直呼你,听起来大是无礼,可令人更是惊讶的是,这一声你字喊的流畅自然,又令人大觉得很是正常,便合了她的身份一般。

    而且听这少女之言,显然和行云熟悉,登时,更有些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妒嫉。

    便连焉清涵的眉头也不禁一皱,可随即似又想到什么,当下舒展开来,面上反是微露笑意。

    行云闻言,则是仔细打量这少女几眼,这才疑道:“莫非是朱姑娘?”

    玉衣少女闻言,扑哧一笑道:“不过数年未见而已,还需如此辨认?”

    行云见这少女果是故人,当下一喜,展颜笑道:“朱姑娘当年正值稚龄,这几年的变化可大,行某怎会轻易便是肯定?”

    行云这么一说,那朱玉的玉面上竟轻起一抹红晕,随即嗔道:“什么稚龄不稚龄的,便是当年我年纪虽然小些,可看的却比你透彻的多。”

    这玉衣少女面上的微微变化,直看的一旁焉清涵的秀眉又轻皱起来。

    也在这时,唐逸的心下终于肯定,这少女便是自那朱家出来,也惟有那里才能养出如此自然傲气之人。唐逸的心下明了,场中地位足够之人,亦都明悟过来。

    不过对于西盟来说,这朱家来的少女所代表的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若是那朱家以此来表示对东盟的支持之一,那西盟之前的胜算不仅全无,反更可能会失败!登时,广通大师等人的眉头紧皱起来。

    “朱姑娘此来,可有家中授意?”

    行云喜过之后,重又冷静下来,问道。

    玉衣少女闻言,摇头道:“我这次还是偷偷出来。如今老祖宗走了,谁还能拦的住我?”说到老祖宗,玉衣少女的脸上闪过一丝的难过。

    闻听这玉衣少女是自己偷偷溜出来的,西盟众人多是长出口气,再听玉衣少女言及她的老祖宗离世,便连广通大师都不禁为之动容,可其后,却都是如释重负。

    这些掌门的表情虽然隐蔽,可谁知这玉衣少女与行云说话之时,一双眸子却是将西盟众人的表情全都收在心里,当下玉面一沉,冷道:“放心,便是老祖宗在世,也不会去管你们的。”

    玉衣少女此言一出,西盟掌门齐齐色变!

    虽然这话大家的心中都是有数,可被这少女当面说将出来,名门之长的颜面哪里放的住?这也亏了此刻在场的只有名门,否则可就更难下得台来。

    不过念起这少女的身世,西盟各名门之长虽然不愉,但终于还是按捺下来。谁知这玉衣少女竟是没有停口,当下又是面带讽刺道:“说起来,你们这些名门之长,手下少说千百人,都是号令一方的大人物,只可惜令人失望的是,你们这些人物,如今却也就只知内斗罢了。”

    玉衣少女虽然口中说的是所有名门之长,但她所指的却是西盟,这在场之人,谁会看不出来?

    广通大师闻言,寿眉一挑,终究口中还言道:“这位女施主,我名门相争,此战堂堂,了结恩怨,怎可以内斗简而论之?”

    玉衣少女哼了一声,却不吃言,当下把玉手一指,毫不客气道:“名门哪个不是我朝的门派?你们合在一起决战,不是内斗又是什么?莫非这里还有外族?”

    说起外族,似是更有些生气,玉衣少女越说越快道:“一个个自称名门,可却只顾自家利益,全不管中原武林的危难。一个个口中说要锄恶扬善,但那东南百姓深陷苦海,却不见你们有人去救!”

    这少女说的虽似没什么头脑,可唐逸闻言,心下一动,暗道:“她所说的东南百姓深陷苦海,难不成是指那倭寇?莫非他们又做了什么恶事?”

    玉衣少女这一番指责,可说甚是严厉,广通大师不得不双手合十,口宣佛号道:“我等名门,自是以正为先,女施主要指责我等,自无不可,但却需有实据。那东南一带,并无我名门驻守,且也未听有什么邪派出现,我等怎可妄动无名之师?”

    玉衣少女闻言,捉住广通大师的把柄道:“若无名门驻守,便无责任能力前去锄恶了?那这里的名门,有多少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如今不也举派赶来?怎内斗如此精神,却又言无力前去东南?邪派?邪派自然没有,不过那里的倭寇之乱,更在邪派之上!”

    广通大师的寿眉紧皱,这玉衣少女的口舌伶俐,捉住名门齐聚这里的把柄,自己可着实难言。不错,就连远在云南的点苍派都能在不日后赶来,还有什么借口不能去东南?至于十辅可能会有阻挠,广通大师却是说不出口去。

    “阿弥陀佛。”

    广通大师一念及此,不禁高宣了声佛号,便在这时,那赵不忧忽道:“朱姑娘的身世显赫,这倭寇之乱,虽然我等武林中人不会坐视,但朱姑娘也应知,其责亦不全在我等。”

    唐逸闻言,虽然不喜华山,可却也是暗道:“这话倒也不错,倭寇之乱,朝廷责任更大,这少女若当真是那个主家之后,那她最应指责的还不是我们。”

    不过,便在这时,就听玉衣少女道:“朝廷自有朝廷的责任,若是有大军举国来范,自可轻松应对。可那倭寇不过是些流寇,又会武艺,几人十几人的流窜之下,如何捉得?便听前些日里,被那倭寇屠戮的村子便有数个,男女老少无一幸免,可待等朝廷人至,那些倭寇早便窜至无踪无影。”

    说到这里,玉衣少女冷眼扫了一扫在场众人道:“毕竟官兵也不过是些普通人,哪能和你们相比?你们可以不远千里齐来内斗,可眼看外侮当前,东南百姓和小派受苦,却又难诸多借口,如此,还有何颜面自称名门正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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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大年三十,脚脚先给拜个早年,呵呵。o(∩_∩)o

    PS2:过年,脚脚新更了一章《唐军的奥运会》,大家可以在公共章节里看到,脚脚把《唐军的奥运会》搬到《弹指歌》里来了,呵呵。

远来佳人如玉,二六九

    玉衣少女的一番言语,直说得在场众名门之长张口无言。

    非是名门之长的口舌不利,实是被这少女捉住痛处,既然自称名门正派,便要行那正义之事。既能有余力举派千多人来争杀,去那东南剿灭倭寇,自也更不在话下。

    再加之这玉衣少女的身份特殊,广通大师等人又不好说弃之不顾,一时竟真被她问了住。

    对于这少女的突然出现,最难为的是西盟,眼看优势占尽,不想这棘手之人忽是跳了出来,面对这少女,打不得,骂不得,说理,偏又是个伶舌俐口之人,当真叫人为难的紧。

    不过因此便要西盟放弃决战而去转身剿灭倭寇,那却更不可能。嵩山决战,如今已是箭在弦上,怎都不会就此放弃,便算这少女的出身再是显赫,也不会只因她一言便就停下。

    广通大师的眉头正自紧皱,进退两难之时,随即一把清朗的声音言道:“倭寇虽危及东南,可也不过是因东南诸地没有名门大派坐镇罢了,而非倭寇有什么通天之能,只待我等缓过手来,举掌可平。”

    说话的正是唐逸,他这一开口,登时便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那玉衣少女闻言,这才注意到唐逸,登时便是一讶,先是暗奇唐逸的儒雅,随即目光更是落在唐逸的耳上,面色再是微微一变。

    这玉衣少女的变化,落在唐逸的眼里,却是有些不解,虽说自己这耳上金环在江湖里可是出了名,只要见到这金环,也便必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但以这玉衣少女睥睨群雄的傲气,就算知道自己的身份,却也不应变色才对。

    “我站在他的身侧,看的到她口唇动作,只要他听过我的传闻,也就应知我虽然失聪,可却能读唇,她应不是惊讶我能知她说些什么。”

    唐逸的眉头轻皱,再是心道:“可若不是因此而讶,还会因为什么?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蹊跷?”

    唐逸刚是想到这里,便见那玉衣少女的神色恢复正常,随即冷道:“缓过手来?几日?几年?这决战过后,你们西盟敢说还有余力?”

    玉衣少女此言一出,场中众人的神态各异。决战之后,漫说东盟,便算西盟各派因此前的种种准备,不至当真的两败俱伤,但若说一点元气不动,那也绝不可能。

    更何况决战之后,没了东盟这个敌人,西盟各派也非就能高枕无忧,昔日盟友,今日未必不能成为敌人,这还不说西盟各派要分出人手去接收东盟遗下的空缺之地。

    如此一来,便算西盟得胜,也不可能还有余力去剿灭倭寇。要知便算十辅不加阻拦,似倭寇这等的流寇,要想剿灭,需要广铺人手,围追堵截,所需的人手可要多的多。所以明知今日这玉衣少女不会善罢甘休,但对这倭寇一事,西盟一时却也不会开口应承下来。

    “叔爷、诸位长辈,逸儿忽觉眼前此事大利唐门未来,只可惜一时没有时间与诸位长辈详述,不知能否先暂让我代唐门话事,日后再做解释?”便在这时,就听唐逸忽然借震骨传声问来,唐怀等人心下俱是一动。

    不片刻,唐怀和唐冷同声应道:“你且放心大胆便是!”

    唐逸得唐怀和唐冷如此信任,心下登时一暖,再不沉吟,当下便是朗声道:“区区些倭寇浪人便敢窥我中原武林无人,实应以雷霆之势惩之!更不说其害我百姓与武林同道,此等恶迹恶人,我唐门身为正派,怎都不会坐视。今日既然朱姑娘提了出来,我唐门便在此应下,愿以唐门一派之力,将剿灭倭寇之责担下!”

    唐逸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等齐齐一怔!

    唐怀和唐冷诸人,亦是心念电转,不过片刻之后,他们却都明白过来,不禁同是暗里点头。

    那玉衣少女也有些微微色变,精致的眉头轻轻一皱,奇道:“你做的了唐门的主?”

    闻言,唐逸微微一笑,身旁的唐冷再不沉默,沉声道:“逸儿所言,便好似我唐门之言,倭寇一事,我唐门确是应下,这满场之人,都可做证。”

    唐冷答的干脆,又再是令在场众人心下一怔,随即各有所思起来。

    “若说去到东南剿灭倭寇,对于唐门来说,确是好处多多,想那唐门深处川中,虽然实力强大,可却苦于群山阻隔,难将手伸之出来。可决战之后,若当真西盟得胜,唐门必要发展,这时便要有借口走出川地,这倭寇一事来的倒可说是正好。且剿灭倭寇,一来可赢下偌大的名声,洗去之前名门内斗的恶名,还可借此争得与万剑宗同心的十辅的支持,早一步为提升其在西盟中的地位。”

    常天赐望着唐逸,心念电转道:“自然,西盟若败,自什么都不提了,那应下这承诺也并无害处。”

    只不过常天赐想到这里,面上却是大露不解之色。毕竟这一切好处的前提,都要唐门于决战之后,还能留的下大批人手以供调遣安排才是,否则若唐门也损伤惨重,再派人去东南,怕是倭寇就算被灭了,唐门的根基也早被人趁机抹去。

    似常天赐这般的想法,东盟也有不少,今日来此之人,多是聪慧非凡之辈,唐逸这话一出,想要瞒过这些人,却也难的很。只不过东盟这些人并不知唐门确可留得人手下来。

    至于西盟广通大师等人,虽然心中有数,可却又无法阻止。说将起来,今日唐逸接下那玉衣少女之言,也算是为西盟解了围,否则这决战便要耽误了。

    玉衣少女与东盟众人一样,再是聪慧,可不知西盟的安排,一时也只有疑惑。不过她转瞬之间便又平静下来,对于少女来说,名门中哪个得利,哪个不得利,却并没有什么关系,只要这东南一地流窜的倭寇能有人去剿灭,那便就好。

    只是少女也不会就这么简单的相信,当下追问道:“那你们何时动身?”

    唐冷没有开口,只看了眼唐逸。唐逸会意,微笑道:“决战之后,我唐门便分做两部,其一回转,另外一部便休息几日,随即东去。”

    玉衣少女又上下打量了唐逸一番,点头肃道:“那好,若你真能守诺,灭去那倭寇,换东南一地安平,我朱玉定会记下这份情谊,日后必会相报。”

    唐逸闻言,脑中一闪:“她原来唤做朱玉,倒真是人如其名。”

    对于这朱玉,唐逸却也是佩服。以朱玉这等显赫的身世,那东南一地,不论受倭寇侵扰的是百姓还是武林中人,与她可说并没什么切身利害,可她能为那许多陌生之人,而记下唐门之情,这副心肠,却是良善的紧。

    当然,若能让这朱玉欠上份情,对唐门日后发展可也大好,不过唐逸心念电闪间,却并没有接下朱玉的话头,只是淡然道:“唐门既然身为名门正派,那剿灭东南之倭寇,便是义不容辞,无需朱姑娘承诺什么。”

    朱玉闻言,有些出乎意料,不禁又打量唐逸几眼,忽然笑道:“好,那便就这么定下。既然唐门决战之后立刻出发,那我也便不走了,便就在你唐门那里住下,到时一同随去。”

    说着,朱玉也不待唐逸是否答应,便对行云歉然道:“我此来本想去太室山上住住,尤其想去看看你和袁姐姐的孩子,不过既然唐门应了下来,我也就只有去他们那里住下了。”

    行云闻言,毫不在意,只是微笑道:“我东盟不比西盟力强,此一战便算拼了性命却也不过惨胜,实是难助朱姑娘一臂之力。至于无离他们,日后可还有的是时间相见,却也不急于一时。”

    朱玉当下一笑,再不多说,便两步来到唐逸的身旁站下。

    朱玉这一站定,虽然各名门的心头仍有不解,但也没有机会再张口问来,更何况这些人也是生怕再惹得这少女生出什么事,一时这封祀坛前再度冷场。

    又过了片刻,见再无什么要事,点苍看来也是难到,各派便纷纷出言道别,之前没有能观察地利的,便再在这万羊岗上驰了来回,看过地利的,便立刻回转。

    如此,唐门也转身离去,一行人脚下使力,不多时,上到少室山上。不过方一进少林寺中,就听那朱玉忽是朝唐逸问道:“你住哪里?我还有事要来问你。”

    唐逸一怔,下意识的看了身旁的唐月一眼,随即摇头道:“可是剿灭倭寇的细则?那不如等决战过后,再谈也是不迟。”

    朱玉闻言,不屑道:“倭寇一事,不过是没有名门出手,若唐门肯派一半好手前往,再调度得法,剿灭倭寇并不多难,那些许细则更不需多少时间去想。”

    唐逸眉头微皱,当下问道:“那朱姑娘还有何事?”

    朱玉闻言,盯住唐逸道:“你可知我此来,那倭寇之乱却是半路才听人报,真正的原因却是来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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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虎年到了,脚脚来给大家拜年了。o(∩_∩)o

青葱指东南轻点。二七零

    “来寻我?”

    唐逸当下便是一怔,这京城离此少说千里,自己曾经做过什么,竟能让这位朱姑娘特意寻来?

    朱玉这一开口,莫说唐逸,便连唐怀的脚下都是一顿。似朱玉这等的身世,她的一举一动自然牵连甚广,怎都难等而视之。更何况这少女貌美惊人,忽然寻来,若说唐门的长辈的心下没有些许的不安,却也是虚言。

    “朱姑娘这是何意?”

    唐逸下意识的看了看唐月,见她的脸色虽然平静如初,可眼中却是闪过一丝的慌乱。暗里摇了摇头,唐逸立刻便是传声道:“月姐放心便是,这朱玉我也是头次见到。”

    说到这里,唐逸口里却是一停,似有所悟,暗道:“我虽然头一次见到她,可却不见得以前未听人提起过,雨师姐便很可能就是因这朱玉写来的一封信而上的天山,若说我与她之间真要有什么瓜葛,那也只有在这事上。”

    “莫非朱姑娘此来,和雨娴雨师姐有关?”唐逸感觉的到周身众人的异样,他也不想被人误会,当下便先自开口点破。

    朱玉闻言,面上杀气竟是一闪,随即点头道:“雨姐姐至今毫无音讯,你又知我此来与她有关,想来雨姐定是出事了。”

    “这少女好惊人的心思!”

    唐逸的心下暗惊道:“她只凭我一言,便推断了出结果,听她所说,此来寻我之前,她甚至连些准确消息都没有!”

    唐逸对于雨娴之死,心中也是难放,只不过当时自己并没有能力杀死马斤赤,濯星仙子有那能力却也因心头顾忌,也只能将其重伤。此刻朱玉寻来,再勾起旧事,唐逸的眉头紧皱起来。

    “逸儿,朱姑娘是贵客,你且好生招待。”

    说到这里,唐冷朝唐月一使眼色,随即再对朱玉点了点头道:“我等还要再议决战之事,便先失陪。”

    唐冷说罢,带了众人转身而去,唐月心下虽不情愿,可既然父亲发话,自也只有离开,不过好在雨娴之事,发生在自己离开大雪山后,这些经历,唐逸早与自己说了,一时却也不十分的担心。

    唐月的心思,唐逸清楚的很,这二人再是心心相映,可唐月对她自己的年纪始终放之不下,这朱玉忽来,人又青春美丽,自然令她不安。

    “那位姐姐便是唐月吧?”

    待等唐门众人离开,唐逸陪着朱玉来到自己的住处,朱玉忽然开口问道。

    唐逸点头道:“正是。”

    朱玉的眉头却忽是皱起来道:“许久之前,我便是听过这位姐姐的传闻,这传闻里,她都一向不输男子,可是英洒的紧。但今日一见,却大是不同,英气少了许多,反优柔的好似普通女子。”

    唐逸将朱玉让进屋内,随即坐下,笑道:“普通女子有何不好?女子便是女子,似了男子,才是不妥。”

    这话本是唐月那日趁自己昏迷之时所言,唐逸当下顺口便说了出来,不过随即醒悟到这朱玉可是一身的男子打扮,当下便将话头一停。

    朱玉玲珑心思,登时便是明了,摇头道:“我这一身装扮不过是便于行走江湖,可非羡慕男子,更不是有意要别人以为我是男子。”说到这里,朱玉的面上一嘲道:“真要有哪个人将我识做男人,除非他是瞎了,要不就是心里龌龊。”

    唐逸闻言一怔,不禁暗道:“这朱玉说话倒是直的很。”

    便在这时,那朱玉又看了看唐逸,点头道:“你这人倒也实诚,旁人不论是否知我身世,只凭我这容貌,便诸多的逢迎,见我身着男子衣杉,就以为我心望男子,却不见一人与我言到这女子便是女子,与男子就要有别的道理。”

    唐逸闻言,微微一笑,坦然道:“这话却是月姐所言,我不过转而再述罢了。至于旁人逢迎,也非就是错,想朱姑娘生就美貌,人向往之,乃是自然,便是在下见了亦不敢说全无心动,只不过心下既已有了月姐,自就不会再往深了去想罢了。”

    朱玉再是一怔,眼中神色也看重许多,不过却没有再多说下,话锋转将回来道:“雨姐姐的事,你可能说与我听?”

    唐逸闻言,也不遮掩,既然这朱玉早便猜到了武帝的所为,且她家势力非凡,耳目都是通了天的,却也没什么可做隐瞒,当下便将自己遇到雨娴之后,如何救下她,可最终马斤赤到来,自己终是无力阻止雨娴被杀,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其间雨娴此来的目的,也没有半分隐瞒,便连雨娴最后的感悟都是一字不漏。

    朱玉听的认真,面上虽然努力装做平静,但那眼神甚至呼吸都无不说明这少女越来越是愤怒。

    唐逸口中说着,心下则是暗道:“这朱玉容貌天资均是绝世,不过看来城府却有些不够,虽说她那家里怕是这世上最逞心机之处。”

    终于,唐逸将话说完,便见这朱玉的玉脸怒色已是难捺,唐逸望见,心下忽然是一阵的感叹,想自己当年冤屈受尽,可却无这等好友关心,而雨娴的死汛尚未传开,这朱玉却只凭些蛛丝马迹,便直寻了来。

    不过唐逸稍是感叹,随即也为这朱玉的安危担起心来。以她的家世武功,武功低过她的朱玉自然不惧,而武功若是到了魂级以上,多少对朱家都有些耳闻,如此一来,便算修为足够,也无人敢来招惹于她。

    “但那武帝身为胡人,是否还会有所顾忌便就难说。”

    一念及此,唐逸开口道:“朱姑娘,你我交浅,不过在下却有一言相告。”

    朱玉闻言,眉头轻轻一挑道:“可是劝我莫要轻举妄动?”

    唐逸也不在意,只点头道:“虽然那胡人此刻伤重,可他的徒弟那勒,武功却着实了得。且马斤赤的伤势已愈,其人品性虽然极劣,可毕竟也是魂级,不可小觑。仅凭姑娘一人西行,真是有些难为。”

    说着,唐逸恳道:“雨师姐的惨事固然不可忘却,但姑娘一人独赴关外,更是冒险。”

    朱玉闻言,奇怪的望了唐逸一眼道:“你不似那些寻常男子一般的急色,且我刚又催你唐门去东南剿灭倭寇。更何况那位月姐姐看到我后,大是紧张,我见你与她也是情浓意蜜的,此时你应该希望我走才是,怎竟劝起我来?”

    不过朱玉说完,却也不待唐逸答话,当下便是再道:“你且放心,我虽出身与常人不同,可却非无知。那胡人能为这天下大局准备十数年甚至数十年,自不会是简单人物,便是他此刻当真重伤,也不可能轻易被人杀了。他若连这等自保的把握都无,也不会游刃这中原的十大名门之中了。不说中原名门,便只那天山上的濯星仙子就已够取他性命,怎都不会一味屈服。至于雨姐姐之仇,自然要报,可却不急在一时,眼下东南一地的百姓受苦,才最紧迫。”

    言罢直起身来,朱玉再道:“我自会去寻住处,你便不用送我,我自己之事自有分寸,只望你唐门能多留元气,好随我剿灭倭寇。”

    只这几言间,朱玉便已远去,颇有几分雷厉风行之感,全不似少女作派。

    “武帝伤重,确实是个除去他的大好机会。”

    唐逸望着朱玉走远,心下暗道:“只可惜便算没有今日决战,名门亦要混战,谁都难有精力出关。想来这也是那武帝安心受伤的原因之一。”

    至于这突然而来的朱玉,唐逸眉头轻皱,心道:“这朱玉的头脑可真清醒的很,虽然恼恨,但却知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半分都没有自大莽撞。我之前见她似是城府差了些,但如今想来,实是她的身份不同,完全不需要在我等面前隐藏心机罢了。”

    想到这里,唐逸摇了摇头,朱玉虽然也是身怀武功,可与自己,与这嵩山数万江湖人比起,却全然不同。如今遇到一起,不过机缘巧合,日后根本便不会是同路。一念及此,唐逸也再不去多想。

    “不错,便是这个道理。”

    片刻之后,唐逸起身寻到唐冷的房中,见众人都在等待,当下便将自己与朱玉相谈的内容说了一遍。之后再听到唐逸的感想,唐怀点头道:“那朱玉与我们确实不是一路之人,逸儿此念无错。不过今日她忽是赶来,倒为我们送了个大好机会。”

    说到这里,唐怀赞道:“逸儿今日代我唐门应下剿灭倭寇一事,做的很好,此事大利我唐门未来。”

    唐逸闻言,谦虚道:“叔爷谬赞了,我也只是早一步开口。便是我不出言,再等上一等,最后这剿灭倭寇的责任,终也是要落到我唐门的头上的,想其他各派便是有心也都无力。”

    唐冷点了点头,不过眼中也是闪过一丝的忧虑,沉吟道:“此事虽有利我唐门未来,可风头却也太盛了些,难免便被人妒,所以决战之时务必小心为上。便要记住一个道理,除我唐门之外,其余九派,俱是敌人!”

    唐怀闻言,点头道:“不错,这道理想来在座的也都明白。”可唐怀说到这里,忽然话锋一转:“但明知敌人已有防备,自己的武功又不如对手,却还不知量力而行,这样的愚蠢念头,却是有人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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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今天还有两章,呵呵。

    PS2:凌晨来加精华。

略数六万,大半中原,旌旗连天。二七一

    唐怀之言,唐逸听了前半句,便已知是在说自己。

    万羊岗上,唐怀、唐冷、唐寒这三人同声阻止自己,实是让唐逸大感难得的温情,自母亲死后,似这等关爱自己的长辈可是再难寻找了。

    不过虽然唐逸心中感激不假,虽然他当时也说了自己知晓轻重,但事实上,唐逸的心头却始终并没有冷下来,反是越念越热!

    母仇非是其他可比,就算其他事上,唐逸再能冷静,可母仇在前,杀母仇人就在眼前,便是如今玄天神功的进境越来越深,都仍难压他心头的恨意!

    唐怀虽然没有睁开眼来,可却能掌握身旁一切,唐逸的神情变化,全瞒不过他,当下便听唐怀再道:“你之执拗并非坏事,若无这份执着,以你这连番经历过来的险境,等闲人早便心灰志丧,稍有一丝的动摇,便不可能活到今日。不过万事都没有绝对,你这执拗也要分了时候,如今明知常家祖孙三人外加崆峒派的上下好手都在看护着罗志,你还要去,那不是执拗,而是愚蠢!”

    唐怀的口中毫不客气,不过唐逸闻言却没有生气,毕竟老人的话虽难听,可其意却是真挚,唐怀如今是当真将自己看做晚辈,这才会直言训斥,若是以前,便算他动手杀了自己,也不会多说什么。

    唐雪这时也插口道:“你叔爷这话虽是重了些,可也是为了你好,想那崆峒派此刻必然严加防范,莫说你去了,便是换做行云,也不可能在崆峒派的合力之下,还能击杀罗志。所以说,你此去,只能中了崆峒下怀,一旦损伤,自此东盟少了一个劲敌,而我唐门则也失了未来栋梁,更不说月儿的以后如何难过。你这一去,徒令仇者快,亲者痛。”

    唐月在旁则没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来,紧紧的捉住唐逸的胳膊,便似他现在就要生了翅膀飞走似的。

    唐逸闻言,心下翻腾,如此多的长辈关怀,唐逸怎不触动?

    便在这时,就听唐冷亦是言道:“你以前武功不显,知道敌我实力悬殊,这才忍了,今日你的武功高了许多,可反观那崆峒派举派之力,怎都非你一人一力所能撼动。如此一来,与之前相比,仍是敌我实力悬殊,既然以前你能忍耐,今日怎又不能?”

    顿了一顿,唐冷再道:“我知你母仇不能不报,又惟恐决战之时,那罗志被别人杀了,以成终生憾事。那不如这样,决战之时,我保你有机会杀那罗志,便算不是你亲自出手,也必是出自你之指挥!你看如何?”

    唐冷此言一出,唐逸的眼前一亮。

    唐冷之意,便是决战之时,唐门可于自己的指挥之下,齐袭那罗志,想那罗志的武功虽还算不错,可哪能抵的住唐门进攻?这与自己出手杀了他,并无什么区别。

    唐冷身为唐门之长,都为自己如此着想,唐逸也非不知好歹,一念及此,先是示意唐月放开自己,随即大礼道:“逸儿任性,可劳诸位长辈费心了。”

    唐逸这一表态,便连唐怀都暗舒了口气,随即微笑道:“母仇不共戴天,至孝终是好事,若非崆峒早有防备,非你力所能及,我等断也不会拦你。”

    说罢,唐怀一挥手,唐逸会意,直起身来。

    “如何?心中可平顺些?”

    唐雪虽不如他的哥哥和叔父一般的智慧,但身为女子,却是天生的细心,就算唐逸知晓自己等人的好意,可这训诫之后,软语却也不能少了。

    唐逸闻言,沉声道:“罗志已是必死,晚辈怎都不会因这将死之人乱了手脚。”

    唐雪见唐逸的眼神中大见清明,那份执迷少了许多,心头也是高兴。

    如此,唐门因机缘巧合应下东南剿灭倭寇之责,唐逸也不再非要于这决战之前去崆峒寻仇,一时可说前景大好。余下的,便只埋头苦练如何在决战之中配合,以等那决战的到来。

    与唐门相差无几,其他的名门也多是如此,直到三日后,再传来消息,点苍终于到了。

    对于点苍的姗姗来迟,东盟自不会有什么意见,令旁人惊奇的是,西盟上下也没有半分责怪,这点苍为何于路上耽搁,竟然无人去问,无人去管。

    也便在这几日,万羊岗外,围拢了许多人,聚在一起,指指点点,却是在看东西两盟合力伐树。

    说起伐树,这可没有半分的稀奇,但这万羊岗上的树木虽是稀疏,可因为岗子广大,所以合在一起,数量也是不小。更何况决战眼看在即,自然容不得细细砍伐,两盟各负责一半,也暗有比较之意。

    便如此,一时间,就见这岗上决战未至,可罡风剑气却是漫天飞舞,碗口粗细的树木根本就一剑而断,便算那几人合抱的巨树,也不过几剑的功夫,虽不如决战争杀来的激烈,可这等壮观伐树场面,却也是前无古人,令岗下的众人大开眼界了。当然,这还是名门的真正高手未出,若是魂级高手到了,哪管那些树是粗是细,自都一剑而断。

    东西两盟暗里较力之下,万羊岗上的树木被砍伐一空,更显一目了然,旁观的江湖人大开眼界之余,也不禁暗想:“这只是伐些树木,若两盟举派尽全力争杀,又会是如何的惨烈?”

    只是伐树便就如此惊人,那十大名门决战的场面,实是已经超出众人的想象,虽说如今来的江湖人已隐隐突破三万之数,后面还有人在源源不断的赶来,但也有些人心下生了怯意,甚至有人开始悄然回转。

    不过回转的终究是少数,转瞬便被继续赶来的人淹没了去,嵩山脚下聚集的江湖人士越来越多,终于到了名门决战之日。

    便见这日,晴朗的紧,旭日东升之际,万羊岗上,十大名门已俱是到齐。

    十大名门分做两盟,各站一边,一门一派的旗帜分明。万羊岗下,更有几近四万江湖人等,更是旌旗连天!已可说,这中原武林的大半都到了嵩山,除却实在难做脱身,又或心怯离开的,怕也只有正受倭寇侵扰的东南人士未至了。

    “似今日这等决战,前无古人,似今日这等六万余人齐聚,亦是前无古人,甚至后都难有来者了。只可惜这等中原武林的盛世景象,却是因十大名门自相残杀而起,当真令人无言以对。”

    唐逸立于唐门旗下,眼望着黑压压的满都是人,心头感慨连连。

    眼看十大名门都是到齐,这时辰也刚好,广通大师和行云各自上前一步,同声道:“今日我等名门,于万羊岗上一战,此战堂堂,实为了结彼此恩怨,非为再酿新仇。故此战胜败自负,之后再无人记恨,亦不会因此而乱我中原江湖之安平。”

    西盟一并推举广通大师为主,这进退之法也由他来主持,所以玄元真人也便没有登场,只在头前那二人说罢,才与其他众掌门同声齐诺。

    广通大师和行云这一承诺,岗下众人,登时爆一声彩,人人都道名门便是决战,亦非凡夫俗子可比,同时也自安下心来。

    决战未起,朱玉便跟在了唐逸的身旁,此刻见那岗下四万人齐声喝彩,随口言道:“世人最是难测,那些江湖人明明武功不济,但听说名门决战,却又千里迢迢的来此观战,可你若说他们的胆气大了,他们却又生怕决战之后,被殃及池鱼,你看他们此刻闻听名门许诺,无不心头暗松口气,是不是大有矛盾?”

    朱玉虽似与自己说话,可却又似自言自语,唐逸闻言便就装做失聪,没有答话,心下却是暗道:“这怕也是人之天性。”

    唐逸方想到这里,忽然就听行云再将声音提的高些,朗声道:“此决战之前,行某还有一话要讲。”

    行云这一开口,万羊岗上下六万人竟不片刻间便都安静下来,不论各怀了什么心思,竟都闭了口,来等行云的下文。

    广通大师等西盟掌门见了这番的情景,眉头都是不禁一皱,行云如此大的声望,身为敌人,谁会舒心?不过西盟各掌门随即却又将眉头舒展开来,毕竟行云的声望再大,今日一战,东盟败了,那一切便都烟消云散!

    行云见岗上岗下都是静下,也不理会西盟各掌门如何看待自己,只是转头看了眼唐门方向,随即再道:“今日我等名门决战,可并非就不顾天下安危。前几日听闻东南一地,倭寇猖獗,其虽无多少实力,但流窜难惩,多伤我百姓同道,我名门自不会坐视。所以,便有唐门于前日应下,一等决战过后,只要西盟得胜,便就立刻分出人手,起程清剿!”

    行云此言一出,名门掌门登时色变!反观那岗下的江湖人,却先是一怔,随即轰天价的叫起好来,既有赞叹唐门不愧名门的,亦有赞叹行云心胸广大,便是如今唐门为敌,亦不于大节上有亏。

略数六万,大半中原,旌旗连天。二七二

    至于各派掌门,他们与这岗下众人所想的,又大有不同。

    无华子闻听行云之言,心下登时暗道:“云儿怎地在这决战之前为那唐门说起好话来了?”

    如今敌我已是明的不能再明,眼看便是厮杀一起,非是你死便是我亡,行云在这时却突然为唐门张势,这怎不令无华子等人奇怪?可转念再想,无华子的心下却又一动,不禁暗道:“莫非云儿是在离间西盟?”

    唐门应下清剿倭寇之责,虽然东盟掌门的心中都有些不解,不知唐门有什么依仗,竟敢夸口决战之后,还能分了人手前去东南。可他们却都知道一点,那就是行云这一当众宣布,唐门虽博了更大的名声,但也必会遭西盟各派更大的妒忌,处境只会更糟。

    要是如此说来,行云此番宣布,难不成是落井下石,将唐门推到封口浪尖?

    便是常家祖孙都是如此想法,一时皆在暗道:“这等法子定是出自他那夫人无疑!”

    可这些人没有想到的是,此刻焉清涵的心底亦是有些迷惑,因为这一切并非她与行云商议好的。虽然焉清涵转瞬也是省到自己丈夫此举,能加深唐门与西盟之间的隔阂,弱了西盟的战力,说起来,有利无害。

    毕竟唐门的暗器可是最令人忌惮,若是一对一还不显,但万多人战在一起,那杀喊声震天,周身都是罡风剑气,再不似往日那般对暗器敏感,这便正是暗中伤人的大好时机。也正因此,若唐门因行云这一言,更被西盟各派暗里妒忌,那决战之时,暗器的威力总会大减,这对东盟来说,可是好事。

    但焉清涵却是深知自己的丈夫,先不说此等计策是否他自己想出来的,便就说这种暗里害人的计策,以自己丈夫的性子,那可是头一个便不愿。

    所以,最惊讶的反是焉清涵。不过焉清涵却也只是心底疑惑,但没有半分他念,更没有出声相询,便就在旁默默的听着。

    至于西盟的心下的震惊反倒不如东盟来的大,毕竟他们早知晓唐门确实不会损失人手,对唐门应下东南之行,早便有数,所以行云此言一出,他们所惊的,更多是因为行云竟然也动了这等阴谋诡计。

    自然,也正如东盟诸派所想,西盟的心头怎都不会畅快,唐门先是以掩护之名不损人手,更又借清剿倭寇之乱扬名,这处处的好事都让唐门占的尽了,其余五派心下怎都难是平顺。

    也便因此,虽然原因各有不同,但行云这一言之后,除却唐门外,各派的脸色都是不约而同的沉了下来,一时间与岗下万人欢呼正自相反。

    “他怎也变的这样?”

    朱玉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似是不想一别数年之后,行云竟也与这些掌门无异,一时朱玉精致的眉头紧皱,眼中满是失望。

    唐逸在旁见了,有些不忍,可口唇虚动了一动,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再看行云,却似并不理会这些,当下说完,便是再道:“今日一战之要领,方才行某已与广通大师说过,便不再多提。如今想要再说的,便只望各位同道等见过这一场争杀之惨烈后,心中多想上一想,这等惨事,可是你我所愿。”

    行云说罢,也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当下双剑忽是自背后跳将出来,随即于半空一转,只这方寸之间,竟便风雷大做!剑啸虽然短促,可登时便将所有人都惊醒过来!

    再看行云,内劲鼓荡之间,青衫无风自动,双剑一左一右,半浮于空中,随即朝前一指,朗声笑道:“广通大师,如今时辰正好,还请出手吧。”

    行云此言一出,万剑宗门下两千余人便似得了命令,登时同声一喝,一时两千余支剑同声出鞘!两千余剑罡剑气朝天直刺,杀气漫天!直冲云霄!

    万剑宗先声夺人,青城、崆峒亦是不甘于后,尤其年青一辈,这一刻心中对决战的恐惧尽去,除去热血外再无他物,都是将手中剑来高举,齐声高呼!

    飘渺天宫虽然人数少了许,年纪也长些,但一时也被感染,便见那黄一民先是大吼一声,神剑亦是出鞘直指,如此一来,东盟上下六千人终于齐声怒吼,一时竟将那岗下四万人等慑的心动神摇。

    说起来,东盟四派多是被迫应战,倒像极了哀兵,也正因此,决战未起,便就已经同仇敌忾。虽然这六千之数远少过西盟那几近九千人,但一时气势却是远超,只见人人脸上的决绝便就西盟各派见了,也不禁为之动容!

    不过西盟各派终非岗下那些江湖人所能比拟,所以并未真被东盟慑住,便听广通大师高宣了声佛号,少林上下三千弟子一阵的涌动,僧袍翻滚如波浪一般!不片刻,八座伏魔大阵便是成形。

    少林的每座伏魔大阵都是由六座金刚剑阵而成,每座金刚剑阵则有一十八名剑僧,整个大阵合计一百零八人!气象森严已极!这八座伏魔大阵一字排开,每座大阵旁更有百多少林门下相随。只见这些僧人一个个垂目低眉,虽不似东盟般的怒吼连连,可那剑光森森,便算不出半分声音,其心志之坚却也显露无疑!

    少林与万剑宗的仇恨最深,少林毁万剑宗于前,万剑宗火烧少林寺本院于后,其间更是将少林各首座高手杀去大半,今日西盟可能会有门派暗中留些力来,但绝不会是少林。

    待等少林的阵势摆将出来,可就比之前四四方方的站在一起骇人的多!虽然人人都是明白,这八座伏魔大阵,除去其中的一二个是真正久经磨练之外,其余的多是临时添凑而成,威力远逊。但这一百零八人组了阵势,总比杂乱无章来的强上许多,望这,也更令人震撼。一时岗下四万人,心头都是不禁暗道:这少林能千百年来,每每能领袖江湖,果非幸运!

    少林的大阵布出,武当亦不落后,北斗太极大阵亦是布下。

    唐逸看着武当大阵急布,心下则是暗念唐冷与自己讲解少林武当大阵时的情景,暗道:“虽然此阵名唤北斗太极大阵,实则其中却是由北斗南斗两阵相辅而成。与那少林的一百零八伏魔大阵相似,武当这等百来人的大阵也都是由数个小阵合就。武当门下行走江湖,最常用的阵法乃是北斗剑阵,每七人一阵,可这大阵中却是北斗一阵,南斗一阵,北斗七人,南斗六人,一注死,一注生。死七生六,生缺其一,正暗合缺一而动之理,如此,北斗逐南斗而动,以死逐生,故成杀阵!”

    唐冷之所以知道的详细,实是只有明白了这两座威震武林的大阵之虚实,决战之时才能更好的相助。也惟有明白了这两座大阵的原理,日后互为敌人,才能应对得法。

    相比少林而言,武当所在的湖广正与唐门相邻,唐门于这北斗太极大阵的研究,最为精通,所以武当的大阵还未布完,唐逸已是知晓了下面的变化:“北斗剑阵逐南斗剑阵而动,此为一个杀阵,七座杀阵合在一起,又为奇数,再做逐杀之势,环环相逐,往复不休,终成杀戮之局!此阵名为北斗太极大阵,取太极阴阳相转之名,不过是因为名门好名罢了。其实是应唤七杀之凶阵,与少林的一百零八伏魔大阵比起来,毫不逊色,全阵九十一人,一经运转,任哪个高手陷将进去,都是再难活着出来。这还不提以其来应对东盟的普通门人。”

    少林和武当的这两座大阵,实是镇派之宝,若非眼前这等决战般的关键时刻,否则怎都不会动用。再观其他名门,便似青城鼎盛之时,都没有这等大阵留下,这也是名门之间仍分了强弱之处。

    如今决战,这两派将本门大阵尽皆摆了出来,少林八座,武当七座,虽然真正熟练的剑阵合在一起不过只有三四座,但这两派的气势却已不下东盟!

    “果然,高手虽然是万剑宗的多些,可真要是举派决战,这门下弟子的合力便不能忽视。就如少林和武当,真只捉对与万剑宗厮杀,合这两派之力,还真不见得能胜的了万剑宗,但若以此等大阵做底,那战将起来,万剑宗可怎都不能以一敌二了。”

    便是唐月的身份非常,也未见过眼前此等惊人的阵势,哪不在那感叹?

    一边是六千人战意高昂,对面则是一十五座大阵森严,莫说唐月,便连自忖见多识广的朱玉,一时也有些惊讶,不禁暗道:“未想这江湖中的大派倾了全力,也能有如此气象!”

    也就在这时,西盟各派,峨眉、华山、点苍亦是做好准备,惟有唐门最是与众不同。

    便见,唐冷的一声令下,在这数万人的注视之中,唐门分做了五份,随即竟是朝后撤了十丈,这才蓄势待发。

    唐门这一异动,东盟自然看在眼中,哪还不知唐门和西盟的打算?登时齐发了声喊,怒意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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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章节名修改一个字:略数六万,大半中原,旌旗“接”天。

齐出手、看蝗雨漫卷,二七三

    唐门后撤少许,随即结阵以守,井然有序,再看西盟各派也无一人惊奇,这等景象,任谁见了,都知是早有安排。便连因名门即将决战而退到岗下的朱玉,见了唐门布置,眼中的惊讶也是难免。

    若说以朱玉的家学渊源,行军打仗自不会少了涉及,这等简单布置,自不算得什么。可她之所以也是惊奇不已,实是因为这兵书战策岂是普通人所能看到?更不提江湖人争杀这许多年,可多者也不过百人而已,哪会用的到万千人等的行军布阵之法?

    也正因此,这名门相争,竟是堂堂正正的列了阵来,前战后掩,条理分明,这才让朱玉大为惊奇。

    “唐门于后施展暗器,这正是我们最担心的。”

    焉清涵的秀眉更是紧皱,当下朝行云道:“我们不如现在便全力出手如何?若等了西盟顺了势,此战可便只有愈加糜烂。”

    行云看着眼前西盟门派井然,面上也是一片明了之色,可闻听焉清涵之言,却仍摇头道:“不到万不得已,还是莫用剑神图的好。我们所得的阵法根本便不完全,且自得了那图谱后,我们又无多少时间磨练,真要施展起来,怕是伤人伤己。”

    行云的拒绝,焉清涵倒也没有坚持,似是那剑神图当真危险万分,只有万不得已,才做孤注一掷。

    当下便见焉清涵只是一顿,便再言道:“那西盟竟将六大门派合将起来,一同布下阵势,看起来确实强的紧。不过依妾身看来,他们这番布置,虚有其表,只要战起,不用太多时间,便就混乱。”

    说着一指正前,焉清涵再道:“且不说西盟各派不能同心,便说他们当真一意,可也没有多少时间去给他们准备。想来他们的心下也是清楚,这阵势一来是要唬住我们,二来总也有个进退配合,比之混战要强上一些而已。”

    秦百程于旁点头道:“且我观这六派进退,必有指挥之人,不是广通就是玄元,正所谓擒贼子先擒王!只要能将那人逼住,便就算不擒下他,这本就新练的阵势,到时也必然土崩瓦解。”

    行云一扫眼前,正见那一百零八伏魔大阵将广通大师掩在身后,当下便道:“秦老说的对,依我看来,这主持之人应该就是广通了。只可惜水仙不能来,否则便算她脚下跛了,轻功亦要远超我等,于这万人丛中,直取广通,却也不是没有可能。”

    焉清涵闻言,登时摇头道:“水仙妹妹怎都不能来,此一战胜负不知,可怎都要做下准备,若真要败了,袁姐姐,还有我们的两个孩子便都要托付于她,便是为此,都绝不能要她前来。”

    行云闻言,神色忽然一黯,可随即却又朗声一笑,也不接焉清涵的口,只对秦百程道:“这几年里,秦老虽然口中不说,可心下怕是一直都在暗怨我,怨我空掌偌大的万剑宗,可却始终畏了手脚,虽然万剑宗终于重立江湖,可面对昔日仇人,却不敢一雪大恨。”

    秦百程一怔,随即也是哈哈大笑道:“老秦心下确是这么想,不过宗主的难处,我亦知晓,所以不来多言,并非不敢,而是心底明白其不可为之处。”

    行云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身前,摇头笑道:“不过今日,两盟的面皮已然撕破,大战再无可免,我便尽一次全力!”

    说着,行云身前铁剑遥遥一指,豪气顿生道:“想来我与秦老都必是他们的主攻之人,既然如此,那不如秦老与我便遂了他们的愿,迎其而攻!同时也做个输赢,你我一并去寻那广通,便看谁先将他杀死!”

    行云此言,全以内力迫出,岗上岗下俱都听的清清楚楚,一时众人心底都是不由得一震,被行云的豪情感染,而那东盟的士气更是如虹!

    青城六子闻言,相视一笑,同声道:“云儿且放心去闯少林,武当便由我青城接下!绝不会让其有碍云儿赌约!”

    少林和武当着一十五座大阵横在最前,青城挡去武当的七座北斗太极大阵,万剑宗所面对的便只有少林一派,这也是青城六子之言的由来。

    一百零八伏魔大阵,此来少林总共排出八座,不过其中也只有一座才是最具战力,那便是迎着行云的这座,余下的一座,其中有些是为原本用来为最强的大阵做补充的剑僧人组成,所以战力也是可观,余下的六座便就差上许多。

    行云自知要去寻广通大师动手,那少林三千弟子哪会坐视?尤其自己面前是最最精锐的伏魔大阵守侯,与其难避,不如直闯!

    一念及此,再一扫焉清涵,便见她眼底柔情闪现,行云登时暗念起她之前与自己所言:“相公今日大可放心大战,今日你若战死,我亦不会要你孤单。袁姐姐为了照顾孩子,不能相陪,可我却能陪你。”

    想起前言,心头再热,行云不禁朗声笑道:“清涵放心,这世间大好,我怎都不会让你轻易撒手而去!”

    行云说罢,也不管焉清涵如何回答,当下再不耽搁,大喝一声,随即就见他双剑各置左右,身形一拔,直朝当先的一座伏魔大阵跃去!

    “便让我来看看,这几年来,伏魔大阵,可有变化!”行云一声长笑,竟是一跃间,直由空中入了那伏魔大阵!

    秦百程见状,亦是一声长笑,直寻了另外一座大阵而去,其余万剑宗高手,亦不落后,纷纷而出,誓要将少林的镇寺大阵悉数破去!

    任何一座阵法,都是将对手陷于阵中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反而推之,任何人面对一座剑阵,都唯愿能不被那剑阵陷将进去,这才最佳。但此刻的行云竟反其道而行,单枪匹马的跃了进去,根本就将他自己直送给少林一般!便连一直随行他身后的张松山等人都留了下。

    “他要做什么?”

    广通大师在后自然看的真切,可越是看的真切,心下越是疑惑。

    行云不是没有与少林的伏魔大阵交过手,当年于太原边家,两者便曾动了刀兵较量,且行云最终是将这大阵破了的。少林那次输了赌约,更落了老大的下风。

    不过那一次行云并非一人破阵,身旁还有秦百程和天剑门的四大魂级高手,这六人合力,尚且还需行云仿了飘渺天宫主人的借势之法,最后借了那天雷的威势,这才将伏魔大阵击破。

    但如今的行云竟一人只身而入,任谁见了,心底都不禁暗冒了一个念头出来:“他莫不是疯了?”毕竟行云这几年的修为再深,也不可能强过那日六人!

    不过决战开始,真正有时间去动心思的再无几人,就见行云这一动的同时,万剑宗各自寻了对手迎上不提,便见青城也是一并发动。青城派的人手亦是不少,虽然实力难与武当相比,但与之对战,一时半刻却并不会显出太多的弱势来,那青城六子又都修为超人,六子齐动,便是那座真正的北斗太极大阵,也不可能真个有什么胜算。

    万剑宗和青城派各寻了对手,已经争杀起来,崆峒派也不落人后,当下直寻华山而去,而飘渺天宫则是迎上点苍。

    “八派捉对厮杀,如此一来,峨眉眼下没有对手,正是一支可用之兵!少林对上万剑宗,武当对上青城,这两派战的正急,一时难分胜负,且少林和武当各有大阵主攻,别派去了,反有可能乱其阵脚。而点苍有心保留实力,正好西盟各派也不愿将飘渺天宫逼的急了,这两派也能不去管。那么,峨眉如今的对手,便是崆峒了,华山与崆峒这一战,才是最需人手相助!”

    唐逸一扫场中,心中以于大局有了把握。虽然他心下也是震惊于行云竟孤身一人直闯伏魔大阵,可既然唐逸统帅唐门上下,便不可能将眼光局于一处。

    唐逸正想到这时,那广通大师也看到这点,当下便是高声道:“阿弥陀佛,慈念师兄可引峨眉相助华山,直击崆峒其侧!唐门蝗雨亦来相助!三派同以雷霆之势,先胜崆峒!”

    广通大师此言一出,慈念大师亦是高宣一声佛号,也不多言,当下领了峨眉一众直朝崆峒奔去!

    “这安排却好。”

    唐逸心中所想也是如此,更何况崆峒派中的罗志,正是他的目标,如此合意的指挥,唐逸自然不会有违。

    一念及此,唐逸登时以震骨传声,唐门上下得命,这第一击由甲乙丙三组,共千多人一同出手。

    千人吐气开声,随即便听一声齐喝,随即唐门阵前,尘土登时一阵的飞扬,便听那嗡声呼啸连绵不断,千多人轮指之下,当真是漫天飞蝗如雨,遮天蔽日一般直朝崆峒派寻去!

    唐门后撤十丈,东西两盟又都各自前冲了十丈,合在一起,二十余丈的距离,蝗雨转瞬便是刮过!就见空中好似一片蝗海,密密麻麻!就连正自前冲的华山派都是脚步一顿,惟恐被这可怖的蝗雨伤到!

闻风啸万道,矫矫翩翩。二七四

    飞蝗如雨,铺天盖地,这千多人一齐出手,哪是嵩山剑试上区区三十人可比?一人便只十颗飞蝗,那就犹如万箭齐发!飞蝗石黑压压的,挟着呜鸣声席卷而至,一时过处,其下之人都觉得这天色暗了许多!

    崆峒不是第一次对上这蝗雨,但此刻举派而来,远不比那擂台上只出三十个人一般的好做协调,怎都不可能常天赐一声令下,千多崆峒弟子排做几列以避。更何况唐门此刻后撤的十丈处,地势正高些,这暗器由上而下,哪是平坦的擂台可比?便是能排做纵队,也难躲过头上来袭之石!

    “各做抵挡!”

    常承言大喝一声,神剑随即出鞘,一轮剑光泼洒开来,将自己的迎面挡住。那蝗雨的声威虽然惊人,可距离二十丈外,常承言早便有了准备,他武功也高,神剑过处,飞蝗石便似撞到了一处铁板,再难进半寸,随即连声响过,飞蝗石颗颗碎裂,竟没有一颗能近了常承言的身。

    不过这实是常承言的武功足够高超,可余下的崆峒门人便难有如此轻松。毕竟唐门此番以轮指之法施为,讲求的是数量威势!只望颗颗飞蝗之上越是威猛大力越好,反正那崆峒派千人站在一处,广大的很,并不需要什么准头。

    可如此一来,崆峒派中,武功不济的便就难为了,尤其是剑气级的年轻弟子,应对起这蝗雨来,可便吃力许多,登时便有不少人被飞蝗击中,或死或伤,扑倒地上!

    眼前蝗雨连亘,身旁惨呼不绝,可便在这等纷乱之下,常天赐的眉头却是一挑,似是仍然察觉到了什么,当下如镜翻转,连人带剑直撞到一旁!

    “好生敏锐!”

    唐逸在远处见了,心头实不由得赞叹一声,随即更是大觉惋惜。却原来他指挥唐门以蝗雨击向崆峒,而自己也并未歇息,一颗飞蝗夹杂其中,直朝那罗志射去!

    就算唐冷等人说要助自己,可终归不如亲手报仇来的最为痛快,所以唐逸仍然要试上一试。

    可不想这漫天蝗雨之下,耳目遮蔽,且奔向罗志的飞蝗石也多,自己更是小心将那飞蝗隐藏其中,可常天赐竟还能察觉出自己那颗与旁的不同,当机立断的合身扑上去,这不得不令唐逸愤恨之时,心生感叹。

    “师兄!不要管我!”

    罗志眼看常天赐连人带剑撞将过来,随即再听“砰”地一声,罡风四溢,凛冽非常!很显然,被常天赐挡下的一颗,威力远非旁的能比!若自己面对,便算能接到,也必然重伤!

    罗志亦算聪慧,这异像陡生,他转眼便知有人特意要杀自己。毕竟眼前的可怖蝗雨,便是出自唐门之手,而自己的仇人唐逸当初便是被他们救下,如今更要做唐门的乘龙快婿,这飞蝗石就算不是唐逸所发,也必然是唐门那几个高手的杰作了。

    这道理,罗志知晓,常天赐更是早明,所以自一开始便有心防范,这才能于那诸多飞蝗之中,寻出这颗与众不同的来。

    虽然蝗雨尖啸不断,可罗志这一开口,常天赐仍然听了到,当下也不转头,便冷道:“你之所为,该死十遍!我如今护你,不过是为我崆峒颜面!”

    常天赐此言一出,罗志登时无言,面上的苦色更多。

    罗志的苦色,常天赐自然看不到,便算他看了满眼,也必然不会有丝毫的同情,更不说眼前飞蝗如雨,怎也没有那份时间再多顾及。

    远处的唐逸见状,心下暗叹一声,可也就此收手。毕竟他就算心头再恨罗志,眼前却有大局在上,唐逸也不会真就命令唐门上下一并攻击罗志一人,再加上罗志的武功也是不俗,只要不是唐逸这般的高手来袭,一般的飞蝗石也大可应得。

    不过唐逸只是稍一惋惜,可随即眼前就是一亮!

    眼看被常天赐这一救,罗志便要躲过大劫,可也便在这时,就见常天赐的眉头再是一挑,随即如镜在百忙之中,再分出一剑,斜斜劈出,随即就听又是“砰”地一声巨响,可这一次,常天赐却没能将来袭之石拦住,那飞蝗石虽被他劈了一记,势头朝下一沉,可其力却仍然巨大,竟还在朝前而行!

    常天赐本就要分心护住自己不被蝗雨所伤,所以这一记劈将出去,自然不会使了全力,反观那来石之势,却比之前那颗更要强上三分!常天赐这一剑出后,心下便是一沉!

    “之前一颗并非全力?不对!之前那颗飞蝗石上的劲力已大的很,其人修为必然不下于我!他若能这么快便再是发来一颗飞蝗,且其力还再大三分,那绝不可能!怕是这后一颗乃另有人施为!”

    不等常天赐一念闪过,便听身后一声清喝,随即就听“扑”地一声闷响,却是飞蝗石爆碎开来的声音!

    “父亲!”

    常天赐自然听的出那声大喝出自谁口,可刚是一念及此,暗道自己父亲来的及时,便就在这时,忽然听常承言低呼一声:“不好!”

    不用常承言多言,常天赐也已觉察到了不同,因为在这万千蝗雨之中,就似隐了一颗流星!虽一闪而逝,但其速其威,远不是其他飞蝗可比!便是之前那两颗力道千钧,亦难和这相提并论!

    “只一闪即逝,可下一次的出现,必已命中目标!那必是唐怀所为!”常天赐只一闪念,那飞蝗石已到了自己身前!

    这颗飞蝗竟并不去取罗志性命,而是直朝常天赐而来,转瞬即至,那罡风,常天赐都已隐觉刮了到脸上身上!

    “难道之前袭那罗志是假,我才是他们的目标?”

    常天赐的脑中一闪,可他本就要护着自己周身上下不被暗器所伤,又要照顾罗志,分神之下,这唐怀的飞蝗再临,哪还再有余力?常承言亦是如此。

    眼看这崆峒天才就要被唐怀一石击杀,便在这时,只听常天赐的身旁一声冷哼传来,随即一道剑光忽然横在常天赐的眼前!

    便见那剑光一闪而至,随即毫不停留,就势一抹,剑上光晕流转之下,竟凭空大起波动,似水微泛涟漪一般!紧接着,那剑就这么在常天赐与飞蝗石之间的紧小之地里一拖一带,剑光骤然再灭,等其再现之时,竟将那流星一般的飞蝗石自常天赐的身前抽了走!

    任那飞蝗石再快,这一剑翩翩,竟将飞蝗石由直冲之势拖做了横,当真神乎其技!

    “秀水六盘,果然名不虚传,实在大出人之想象!”

    这一记飞蝗石确实是唐怀所发,眼见常景轩将其硬生生的自常天赐的身前抽了出去,便是强若他,亦不禁暗里赞叹。

    毕竟旁人只见唐怀弹出一颗飞蝗石,以为其并没有尽了全力,可唐怀的心下却是清楚,正因为自己只弹出了一颗,所以那飞蝗石上满蕴了自己的真气!可即便如此,常景轩都能转手化解,且这一切变化,不过都在分寸之间,其剑道之上,实是已出神入化!

    ”常景轩果然不同凡响,这一记实是我之平生杰作,可他仍能从容。”不过虽然暗赞,但唐怀的面色却是未改,睁开了的眼中,更是暗闪过一丝笑意。

    常景轩看似轻松的将那颗飞蝗石抽了出来,实则心下也自暗惊,从自己将秀水六盘这崆峒派的最高绝技领悟通彻之后,任敌人的剑技再强,也不过一式改之,你剑直来,我便将其拖的横了,你剑横扫,我亦能将其拨到斜处!

    可今日,来袭的只是一颗飞蝗石,这飞蝗石还早离了唐怀之手,但其中的劲力,自己一拖之下,竟几未拖动,心念孙儿的安危,常景轩也不敢过分托大,竟又再横里一带,直用了秀水六盘中的两式,才将这一颗飞蝗石自常天赐的面前抽了出去!

    如此,唐怀心头暗赞之时,常景轩亦是暗骇!

    不仅如此,更令常景轩心头震惊的是,这颗被他粘在剑上的飞蝗石竟仍余力未消,“呜呜”旋转着,就似有了生命一般!

    唐怀的实力与常景轩仿佛,飞蝗石又是离手,按理,其中所蕴的真气怎都不及常景轩手执神剑那般的源源不绝。但此刻常景轩所要面对的却非就唐怀这一颗飞蝗石,面前可还有万千蝗雨卷来,分神之下,竟不能全将那飞蝗石上所蕴的真气化去。

    眼见如此,常景轩当机立断,神剑朝外一抖,便如抖落粘在剑上的水滴一般,要将那滞于剑上的飞蝗石抖下。可这一抖虽是将飞蝗石抖落地下,但也便在这时,异变再生!

    却原来那颗飞蝗石虽被常景轩抖落地上,可竟随即再度弹起,又是朝常天赐飞去!且这一次更是由下至上,还是自侧面而来,常天赐一力防着身前蝗雨,身旁又有父亲和爷爷两大高手,一时哪会顾及到身侧脚下?

    就见那飞蝗石速度竟仍快极,距离又近,这一弹若是中了,常天赐非死即伤!

闻风啸万道,矫矫翩翩。二七五

    一波三折!

    连一向淡然的常景轩的眉头都是一紧,一波三折是唐怀最负盛名的手法,于他施展出来,飞蝗石离手之后,并不似旁人一般的再难约束,而是能接连借物转向,甚至可以一折再折,连做三次折返,所为的,便是以常人难料的方向攻敌,以逞奇效!

    虽然常景轩知道唐怀有这本领,可怎都想不到那颗飞蝗石竟能在被自己抽到一旁,又抖在地上之后,还能再借地再弹,且竟然还能取了常天赐的方向而去!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唐怀早便料到了自己的应对,也早在飞蝗石出手前,想好了对策!如此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常景轩脑中电转,不过秀水六盘也讲心境,水无定势,敌人虽然难防,可掌握这等剑道之人,更要不能有一丝的慌乱,否则,水势还未伤人,自己却先把握不住,结果只能是剑毁人亡。

    所以眼前唐怀所施的手法虽然骇人听闻,可常景轩的手中却是未有片刻的迟滞,就见那秀水神剑再转,竟是改抖为拍,取惊涛拍岸之势,反以剑脊拍将下去。

    飞蝗石毕竟早离了唐怀之手,常景轩这一拍,哪会不中?登时又是“扑”地一声,飞蝗石终于碎做齑粉!

    唐怀的一波三折,只一折,便被自己破去,可也就在这时,常景轩便听背后厉啸骤起,心下一叹道:“罢了,终究没能保住那畜生的性命!”

    与此同时,“啊”地一声惨呼响起,常天赐的心头也一凛,知道罗志还是中了暗器!

    这一切,迎面而立的唐逸看的比常家三人更加清楚,却原来自己和唐冷的一击分别被常天赐和常承言挡了,随后唐怀的一波三折,也被常景轩接了下来,虽然自己这方三人出手,都被崆峒一一化解,但与此同时,唐月的九转十回,却是正好赶到。

    这万羊岗头宽阔,九转十回大有回转余地,又有漫天蝗雨遮掩,一时哪会有人注意的到?再有之前自己三人拖住常家祖孙的注意和精力,唐月这一记九转十回正是击中,接连三颗,挟着大力,竟将罗志推的朝前撞了出去!

    唐月见自己击中,欢喜之余,也不禁有些揣揣,当下转过头来,正见唐逸望来,耳旁更是听到唐逸的软语:“月姐莫要担心,你我一体,月姐杀了他,便与我亲手一样,这可是如今最好的结果,比伯父和叔爷得手还要好上许多。”

    唐怀等人闻言,哼了一声,可却也知唐逸是在感谢唐月,自也不往心中去,且这罗志死在唐月的手里,唐逸这一生为唐门尽力,再不用多做担心,自然皆大欢喜。

    唐月闻言,也终是放下心来,展颜一笑。

    唐逸安抚唐月之后,再放眼望去,便见那罗志被大力推的朝前一撞,正是撞在常天赐的身上,常天赐不似唐逸看的清楚,不知罗志是死是活,只得硬以脊背一抗,随即转身将罗志身上的大力卸下。

    这大力一卸,罗志登时软倒在地上,面色铁青,道道血水,自背后流将出来,顷刻便汇做一洼。

    “他没的救了。”

    常承言拨开身前的飞蝗石,余光一瞥,沉声道。

    常天赐闻言,眉头微皱,可眼中却没有半分的怜意。

    罗志虽是将死,可此刻的神志却还清醒,望着常天赐冷漠的眼神,哪不知他心中所想,当下只道:“师兄自然怨我,若无我当初对那唐逸的所为,师门也不会蒙上如此污点。不过今日我便死了,心中有话,总要、总要说将出来。”

    罗志说到这里,一阵的咳嗽,血沫自口鼻中喷涌出来,染在脸上,可怖的同时,却也凄凉的紧。

    将口中血沫吐了干净,罗志硬提着一口真气道:“我非是来找借口,可我、可我是当真喜欢沁诗。怎奈何,她有你这亲哥哥做榜样,便是我再努力,也难入她眼。尤其那行云出现,其成就更是远非我所能比。好在那行云倒也算专情,除了那袁思蓉和焉清涵外,再不多娶,我这才看到了机会。所以我亦拼命努力,终于修至剑罡一级,更想在关外剿灭马匪一事上,多出些力来。结果谁知那马斤赤竟然晋了魂级,我哪是其敌?从此,这一切便都再难掌握。”

    唐月这一记九转十回,正中罗志背心,罗志强提一口真气,只匆匆说完这一句,虽然眼睛又望向常承言等人,可再难说出什么,终于神采俱尽,将头一歪,死的透了。

    此刻唐门的蝗雨渐疏,常天赐把罗志的话听了个满耳,眉头登时一皱。

    不过常天赐却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顾及罗志的尸身,因为峨眉派已趁着这片刻的时间,举派绕到了崆峒身侧,华山派更是早在眼前蓄势待发,这两派便都等这蝗雨一停,便合力来攻!

    眼前危局,常天赐只得深吸口气,再不理会地上死去的罗志,全神应战。但也便在这一刻,常天赐的眼中却是利芒一闪!

    母仇已报,冯平死于自己的手上,罗志死于唐月的飞蝗石下,余者,如常家的千里追杀,虽也可恨,但那是自己的仇。母仇不可有半分的推托,但自己的仇,报与不报,却全在自己。所以今日母仇得报,唐逸只觉得心中仇恨放下大半。

    罗志之死,唐逸可是看的清楚,这二三十丈的距离,实难有什么能瞒的过他的眼睛。眼看罗志身死,唐逸除了欢喜外,半分怜悯都无,便算他能听到罗志死前之言,亦不会有丝毫的犹豫。无论任何托词,任何背后的隐情难处,也不能成为伤害自己母亲的借口!

    这一刻,唐逸心下只是暗道:“两年半来的辛与苦,终于在此了结大半!”

    心念及此,唐逸只觉得忽然之间,心神大放,神志登显清明,就连这眼前一切都变的好似尽在掌握一般!

    “莫非这母仇一报,我之心境意外的有了突破?”

    唐逸灵光一闪,这等机遇可是难求,他哪敢有半丝松懈?当下便是凝神体会。也正巧,唐门这一刻因为华山和峨眉围攻上去,而暂时歇了下来,尤其丁组,正需要回气平神,难得的给了唐逸片刻时间。

    凝下神来,抬眼望去,就看那万多人混战一起,少林和武当的大阵轮转不休,万羊岗上到处剑影血光!除去唐门之外,其余九派撞在一起,便连点苍和飘渺天宫都已现伤亡,更不提那些仇深似海的大派。

    唐逸的目光扫处,便见这处残肢抛起,那边鲜血狂喷,一道道的人影,一缕缕的剑光,映着中原武林二百年来未有之争杀。这一切看在岗下众人的眼中,除了惊骇之外,再无其他,可映在唐逸的眼中,除了暗叹这名门争杀的壮观惨烈外,更是隐约悟到了什么似的。

    也便在这一刻,唐逸不知不觉间,赤瞳竟然头一次在没有愤怒下自行开启,接着,眼前一切再变,变得缓慢,也便在这时,唐逸的心头一明,登时恍然!

    “原来如此!”

    唐逸心头狂喜道:“人立局外,洞若观火,大局遍览,以窥先机!这不正是洞烛先机之势?”

    身为统帅,若能洞烛先机,自可百战百胜!便是那知己知彼,亦不过是要知晓彼我动向,好做安排,二者殊途同归。

    “我之背水得自与马斤赤一战,此心境利决战,如今再得新的心境,却是利统领指挥,二者各有所长!”唐逸心头一喜,暗道:“既然这心境可洞烛先机,那便名唤洞烛。虽此心境不能与德皇前辈的大道正法相比,但原理却也相通,都是以窥其势,先得其变化,将敌之变化掌握手中。所以日后磨练渐深,未始不能于大道之中更进一步!”

    按捺心头欢喜,将这份心境定下名来,唐逸再是凝神观察,心中却又一惊。原来头前行云一跃而入少林的伏魔大阵中,此刻的他正泥足深陷!

    “怎会这样?”

    唐逸看了片刻,眉头不禁皱到一起。

    行云虽不以聪慧闻名江湖,可却绝不会是个愚人,就算他本人再是自谦运道好了,可能以二十之龄,稳坐天下第一大派之首,便算他武功再是超群,也必要有真本领。否则不是小觑了行云,而是小觑了天下英雄。

    但这道理唐逸虽懂,可便是这么一个人,如今所做所为却像是在自寻死路!行云孤身而入伏魔大阵,且又毫无取胜希望,甚至那大阵中的一座座的金刚剑阵轮转之下,行云便是想退都没有可能,结果只有被那六座金刚剑阵生生磨死!

    眼前之景象难以置信,可唐逸又怎都不愿相信行云当真莽撞至此,再一抬眼,通览全局,便想要再寻答案。

    青城派与武当战至正酣,一时虽落些下风,可却并未有败像,不过武当的北斗太极大阵却也厉害,青城六子,两个化形级的高手,四个魂级高手,竟仍吃力!

    反过来再观万剑宗与少林,因为两座真正的伏魔大阵被行云和秦百程拖住,万剑宗的实力又强,所以虽然少林还有六座大阵,但一时竟还是稍落下风。

    再把目光转将过来,望着少林与万剑宗的战势,唐逸不禁骤然一惊!

    “难不成他竟要如此去破伏魔大阵?”唐逸的脸上明了的同时,心下更是暗自敬佩。

再破伏魔,二七六

    伏魔大阵,少林镇寺大阵!

    每十八名剑僧组成一座金刚剑阵,合六座金刚剑阵之力成就一座伏魔大阵,共计一百零八人之多!行云一人陷将进去,任他武功再高,面对这六座金刚剑阵绕了他轮转不停,也只有苦苦支撑。

    就见那每座金刚剑阵,一十八支剑罡围做一圈,每个剑僧的脚下都是不停,整座金刚剑阵就好似一十八支剑刃飞旋,虽然每个剑僧的修为都远不及行云,可这一十八人轮转一圈,便是一十八击!其合力之强,可想而知。

    且这还不过只是一座金刚剑阵,便听达摩堂首座广庭大师的一声“金刚轮转”之后,六座金刚剑阵一齐旋转,每阵自转,六阵再转,这一百零八支剑罡,便似一百零八支绞刀一般,任你修为再强,都要生生绞杀其中!

    行云早与这大阵交手过,对伏魔大阵的诸多变化,心底也是清楚,所以就算面对这周身的剑罡围绕,他宁可苦苦支撑,也不会闪避跃起。

    要知在这伏魔大阵中,简直便似置身万仞苦狱一般,哪都是剑,哪都是危险,根本便是避无可避。若要跃起,虽能一时躲开这些剑罡的围杀,但其之后的变化:“万剑伐天”,却能将这森森剑罡直竖起来,变做满地荆棘,朝天乱绞!等到那时,行云自己一人,身在半空,无凭无靠,便是立死之局!所以行云再是辛苦,亦只是强撑,却并不做他想。

    不过行云的武功也着实强悍,一人身陷伏魔大阵之中,可只凭他那两支神剑翻飞,虽然看起来辛苦,但身上却无片伤!

    “当然,若是再多些时间,胜的确实是这伏魔大阵,只凭这番消磨,也能将人生生磨死。”

    唐逸可说身在局外,此刻心境又正清明,看的自然比那争杀中的诸人明白许多。所以虽也看出行云的危急,但却看出了蹊跷之处:“不过行云虽然看起来应对的吃力,但旁人却都没有察觉到,他竟是带着伏魔大阵朝一旁移动!”

    行云深陷阵中,所以苦苦支撑,这在旁人心中都被认做必然,就算西盟会奇怪行云为什么要一人入阵,但以行云的武功,如今的辛苦却不会有假。

    不过正是局内局外有别,立于高处,通览全场的唐逸却看的出,这伏魔大阵虽然移动的不快,可在行云坚定不移之下,确实正一步一步的朝旁移去!

    伏魔大阵,一百零八人轮转不休,脚下哪有半刻的停顿?起步落脚之间,自有偏差。所以这一步半步的偏移,便连主持大阵的广庭大师都难做察觉。更何况如今这行云终于被围其中,焚寺之仇,破阵之恨一并袭来,自也没那精力去细究,只恨不得一人一剑,将这少林仇敌,绞个粉碎才是痛快!

    便是在一旁的广通大师,没有唐逸的赤瞳,这万多人混战,他也无法似唐逸这般把握的详细。

    “逸儿,你可无恙?”

    便在这时,唐冷注意到唐逸的赤瞳开启,当下传声道。

    唐逸闻言,笑道:“多谢伯父关心,方才月姐为我报仇,晚辈一时竟然大有领悟,赤瞳便不自觉的使将出来,不过却是无碍,甚至正可借其通顾全局之用。”

    说到这里,唐逸的话头忽然一顿,唐冷惊觉,顺了他的目光望去,便见场中竟然大变!

    就听身陷伏魔大阵之中的行云忽是长啸一声,一青一白,两道剑罡瞬时暴涨,随即就见他再不苦苦招架,竟将双剑置于左右,随即整个人竟也旋转起来!

    若说伏魔大阵中的剑僧是正转,那行云便是逆其而行,两道青白剑罡毫无花俏的与周身袭来的剑罡绞在一起!

    剑僧在外,行云在内,两者反着乱绞,以硬搏硬,一时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剑剑相交的暴响声,猛然大作!便连混战在周围的各派高手都是不禁一怔,更不说旁人。

    行云竟以一己之力,硬撼伏魔大阵!

    便见那伏魔大阵中罡风四溢,土石纷飞,少林手中的一百零八道剑罡狂绞,正中行云一青一白的剑罡更是毫不示弱,两厢里都不退让半步!

    行云虽只一人,可功力远高,这一拼尽全力,只一开始,竟占上风!便见那一座座的金刚剑阵轮转到行云的身前,随即剑罡绞在一起,少林剑僧的剑罡便在暴响中纷纷迸裂!一支支的剑碎,一道道的人影跌将出去,行云人在其中,一时神威尽展!沾者非死即伤!

    “天!他的内力竟然高深到了如此地步!”

    不论岗上岗下,几乎所有人都直了眼,哪里肯信?也惟有少林门下和万剑宗好上许多,毕竟当年太室山上,行云对萧寿臣的惊世一击,他们都看在了眼里,不过如今的声威也委实骇人,便连这两派门下也有些目瞪口呆。

    这边的声势惊人,广通大师哪不转目回顾?可眼见行云神威大展,自己门下纷纷不支,广通大师的心下不仅没有惊惧,反是暗道:“他如此蛮干,初看似是大占优势,可那不过昙花一现,待等他气力不及,败的却也迅速!”

    行云之所以能表现的如此惊人,全在他的功力高出剑僧许多,人在阵中,虽然有一百零八个对手,但真正近得身的却也只有十数个罢了,所以行云这一拼尽全力,联剑术大展之下,有此战果,实是意料之中。旁人惊讶,实是这等声势太过惊人,且一人独撼少林的伏魔大阵,便算这优势只在一时,却也足够令人铭记。

    但行云绝不是莽撞之人,唐逸在远处明白,万剑宗门下也都明白,只不过唐逸在远处看的通透,知道行云要做什么,所以他不吃惊,而万剑宗门下则是信任自己这年轻的宗主。

    “秦老!今日你我便再合力破一次这少林的伏魔大阵!”

    与此同时,眼见行云的剑罡渐弱,似是要力竭,众人都自惋惜,甚至有人不忍见行云被这乱剑绞死的结局之时,就听行云这一声大喝出口!

    秦百程方才与行云定下赌约,且也是一人去闯伏魔大阵。只不过人们都被行云这一气狂绞吸引了住,哪还去注意秦百程?直到此刻行云开口,所有人才都注意到,原来相隔离数丈远的两座伏魔大阵,此刻竟已挨到了一起!

    唐逸望着眼前局势,心下暗道:“这一百零八伏魔大阵确实厉害,虽然其中的诸多变化我还未能亲见,但只观如今这简单的轮转,便已威力尽显!不过这大阵乃是少林的镇寺大阵,等闲时分不可能祭将出来。便是万不得已之时,却也只需这一座大阵便就够用,怎都不会遇到今日这般,数座大阵并举的场面。”

    唐逸刚想到这里,正见行云话声方落,渐弱的剑罡竟再暴璀璨光芒,随即一头直朝秦百程的方向撞去!而那秦百程也与行云一般无二,连人带剑,反撞过来!

    达摩院首座广庭大师乃是这大阵的主持之人,眼看胜利就在眼前,这行云虽伤了不少剑僧,可人力必有穷竭之时,不片刻后便能将他杀了,可谁知异变再去,这行云竟然朝自己奔来,似要自此脱阵而出!

    广庭大师哪里会肯?当下正要变阵,聚拢人手,擒杀行云,可也便在这时,广庭大师就觉得自己脚下突然一滞!随即眼前竟然出现许多门下弟子!

    伏魔大阵本就是由少林门下所成,广庭大师的眼前出现门人,自不应该奇怪,只不过如今出现的这些剑僧并非自己阵中,其应去围困秦百程才是!

    异变陡起,大阵中闯入了旁人,立刻便被卡住,登时停止转动,而这大阵一旦停下运转,其中的僧人又哪是行云和秦百程的对手?

    唐逸眼见如此,毫不意外,便只心道:“果然如此!伏魔大阵也好,太极大阵也罢,虽然都是厉害的很,可进退之中,却不能被外力干扰。也正因此,少林才出言,要将这万羊岗上并不密致的树木尽皆伐去,为的便是不想被这些树木乱了阵脚。可如今数座伏魔大阵并举,各自运转自然无事,但只要撞在一起,那结果可比被树木挡住脚步还要麻烦许多!”

    望着那两座伏魔大阵骤然卡住,行云和秦百程束缚一去,那仅逊于通天高手的实力便显露无疑。就看这二人的剑罡到处,那些剑僧哪里还能招架的住?便纷纷扑倒地上!一时优劣逆转!

    唐逸见状,心道:“所以行云以辛苦之姿,引伏魔大阵缓慢旁移,为的便是这一刻,以伏魔大阵去破伏魔大阵,虽然使了些巧,可凭一人之力做到,任谁都难说什么!”

    唐逸想到这里,稍是一顿,随即再是暗道:“说来,此法也只有他一人能够做到,便算秦百程跟在他的身旁,人手一多,反碍了手脚,就再不可能将伏魔大阵带的动了。”

    唐逸这边看的清楚明白,行云和秦百程那边破阵破的却也痛快!这二人三剑,尽显威风,两座伏魔大阵一溃,再等这二人将余下的剑僧尽皆放倒,缓过手来,那其他的六座伏魔大阵却也就危险了,毕竟那些大阵都是临时凑起,面对旁的高手还能勉强保持阵势,可行云和秦百程若是到了,那结果不言而明!

    “逸儿,少林危险,我们可要出手?”

    便在这时,唐冷再是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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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脚脚凌晨来书评区加精,呵呵。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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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指歌介绍:
脚脚新书《神通之金口玉言》:书号2431194。史上最强嘴遁,2012年的超能大战!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弹指歌内容简介】
中原武林承平已久,十大名门争杀在即。唐逸,这个携病母逃难的少年被迫卷入其中,从此开始了他不平凡的一生。
暗器亦可光明正大,暗器亦是华丽潇洒,且看唐逸如何以暗器在这乱世驰骋。

《弹指歌》前传《仗剑诀》全本180万字:书号:137218。弹指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弹指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弹指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