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承百年好,点赤晕桃腮。二四七
安静仙言罢,众掌门俱是赞同。
广通大师更是双手合十,高宣了声佛号道:“说将起来,我等今日有心利用那少年,此战过后,那罗志可要予他发落才是,亦算做为答谢。”
“答谢么?”
便在此刻,屋外角落里,唐逸直起身来,微微一笑,随即燕回百转施出,悄无声息的回到后院。以唐逸此刻的修为,全力施展轻功,又隔了厚厚墙壁,却是连那满屋掌门都没有一个觉察了到。
便如此,夜深。
德皇身死,这本就轰动天下,可随之而来的,便是少林武当联袂传贴,与东盟连夜定下一战的消息!
要说德皇身死,众人还只是恐惧未来江湖大乱,危及自身,那么这两盟夜商,便表明这危险迫在眉睫!一时登州城内流言四起,人人难寐。
直至第二日,东西两盟同做声明,便道要于四十日后,于嵩山脚下了过恩怨。
东西两盟各张了告示,其中更是言道此战堂堂,所以不禁江湖人等观看,只是事先有划下界限,万勿踏入,以免误伤。这消息一出,登州城中便又是一震!
“不过他们听了之后,怕不只不会惊慌,反还会暗松口气吧。”
唐逸此刻正坐在屋里,与唐月吃着她亲手做的早点,听闻唐门弟子传回来的消息,不禁微笑道:“虽然两盟声明之中,都是未提及那恩怨为何,可谁又会去细究?只要名门不杀向自己便就大好!”
唐月闻听唐逸的言语中隐隐似在嘲讽,心下登时一动,放下碗筷,眉头轻皱道:“我虽不应来问,可实是心头疑惑,德皇前辈于你可有大恩,这两盟争杀,不论谁胜,都不会落得好去。如此,于这江湖可利?这可不合德皇前辈以往的作风。”
唐逸闻言,奇道:“月姐为何有此一问?”
唐月面现难色道:“伯母之难,实为憾事,可我也不想你因此仇恨便乱了心志。世人多以为你是睚眦必报之辈,实则我却知晓,太多人对你不住,可你却也并未个个记在心头。唯一记恨的,也就只有那不共戴天之敌。”
唐逸心头一暖,随即笑道:“月姐知我。至于世人如何去看,那便随他,再说,以我为睚眦必报之人也并不是坏事,总好过人见人欺不是?”
唐月摇头道:“我之担心并非如此,而是怕你因太过记念仇恨,因此深陷。”说着,唐月依偎过来,扯住唐逸的手,满脸真诚道:“伯母之仇,必是要报,可我实不愿见未来的夫君眼中,只有仇恨。”
“月姐必是感觉到了什么,莫不是她觉得我助西盟决战东盟,乃是因为母亲之仇?”
唐逸心念电转,再是念及唐月为了自己,竟忍着羞涩,唤自己为夫君,唐逸的手下不禁一紧,便要开口。可也就在这时,忽然外面脚步声起,这脚步声沉稳有力,不是唐冷又是谁?
这一大清早便与唐逸依偎,便是二人的关系天下皆知,忽闻父亲赶来,唐月也不禁手忙脚乱。慌忙间,唐月赶紧自唐逸的怀中挣扎出来,双手放在膝上,垂头端坐,一时哪敢与父亲对视?
“前辈。”
唐逸却是大方,当下起身见过礼,借机稍一打量,就见这一夜的忙碌,唐冷面上却没有一丝的疲倦,只是望向自己的眼神,深邃的紧。
见唐逸时刻不忘礼数,唐冷眼中闪过一丝的满意,随即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道:“你且坐下。”
说着,唐冷自己也是端坐。
虽然不知父亲几时回来,可这桌上却仍是碗筷俱全,粥食小菜一应俱全。唐冷见了,嘴角动了动,似是微笑,随即便是伸手拿起碗来,喝了几口清粥,这才言道:“两盟决战之决定,想来你们也已知晓。”
唐月闻言,知晓自己父亲要说正事,也顾不得羞涩,当下抬起头来,先与唐逸对视一眼,随即二人同是点了点头。
唐冷见状,放下碗来,望着唐逸,沉声道:“这决定一出,四十日后,十大名门便要于嵩山脚下大战,外人如何做想,且不去管,我们便要立刻起程准备。”
唐冷这话说的似乎有些多余,大战在即,自然要早做准备。不过唐逸的眉头虽然微皱,口中却仍是附和道:“正应如此。”
唐冷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就见唐月仍是羞涩,竟颇有小女儿状!想自己这女儿已是三十,虽然看上去不过二十余岁,还年轻的很,可唐冷心下却知,女儿到了这等的年纪才方知男女滋味,自己这做父亲的终究有些失职。
眼中闪过一丝柔情,唐冷继续言道:“此番回转准备的消息,我已是发了出去,想来会于我们之前传回门中。如此,门中也可以早一步做下准备,一等我们到了,不几日后便可起程,此后早一日到嵩山,便可多一日休整。”
说到这里,唐冷口中一顿,忽然再道:“除此之外,此番回传,还有一事,也是重要。”
唐逸闻听到此,心头猛地一动,直望过去,正见唐冷也望将过来,随即少年的心下便是领悟,不禁欢喜起来。
唐冷见唐逸面露喜色,点头道:“不错,正如你心头所想,此番回去,我当与叔父详谈,将你与月儿之事定将下来。如此,也好令你一心准备四十日后的那场决战。”
唐逸的心下已有准备,所以虽是欣喜,可还能自持,但唐月却是骤然闻听于此,一怔之下,随即赤晕爬满脸颊,便连耳根都是红艳艳的一片。
唐逸见了,心头感慨,不禁恭道:“晚辈与月姐真心实意,若非顾念祖宗,为了月姐,就是入赘,却也无妨。”
唐冷一摆手道:“如今不需再提这些。且你之作为,却也正合我之心思。便如四妹之夫,其为人着实不错,才学也不一般,可我却自心中瞧之不起。真男儿便要有骨气!你当年如此落魄,便连性命都自难保,可却仍能坚持,这才合我心意。否则便是你之才智武功再强,我也定不会将月儿许配给你。”
唐冷这一言,便已将他的支持明说出来,便是老成若唐逸,亦不禁雀跃,更不提唐月。
唐冷见眼前两小真情流露,心下也自欣慰,不由得露出一丝真正的微笑。
待等片刻,唐冷这才再道:“当然,这事只我说了,还不做数。以你智慧,自应看的出来,唐门门主虽是我,这族长虽亦是我,可若要修改祖规,却也非我一人而能决断。此番回去,你尚需说服一个人,只有此人点头,族中长老才不会再有异议。如此,再有我这族长决定,你与月儿之事便指日可待。”
唐逸闻言,当下笑道:“晚辈明白,且如何能说动唐老前辈,晚辈心下亦有定计。”
说着,唐逸便要开口讲出,不想却被唐冷伸手阻道:“你且莫急着说与我听,在此之前,我还有些话要问你。”
唐逸当下恭道:“长者问,不敢不答,”
唐冷看着唐逸,见这少年全无昨日于西盟众掌门之前的傲然之色。若说他恃才傲物,敢于六大掌门之前昂然而立,指点天下,那今日怎却是如此谦恭?
得势而傲,这是昨日西盟众掌门心头的印象,虽然唐逸确有自傲之本,可这般心性,却也难当大任。不过今日唐逸就在眼前,唐冷却连半点的傲然都看不出,如此,心下的疑惑更重。
稍做沉吟,唐冷终是问道:“昨日你于我们面前所言的,究竟是你之计策,还是德皇前辈的布置?”
唐冷此言一出,唐逸的眉头微微一皱,还未等他回答,便听身旁椅响,就见唐月忽然起身高声道:“父亲!”
唐冷猛然间被唐月打断,不禁抬头道:“何事?”
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唐月猛一咬牙,离座跪道:“父亲,女儿虽盼能和他永远在一起,但实不想父亲以此相挟!敢请父亲莫要再问了!”
唐逸昨天于西盟之长的面前都说过什么,回来之后,自然与唐月讲了一遍。
唐月闻言,心下自也有些疑惑,暗道唐逸莫非当真被那安静仙所激,以至于违了德皇遗愿?不过有之前二人之间的承诺,要保德皇之秘,所以唐月任凭心下疑惑,都没有再做深问。也正因此,唐月才于方才担心唐逸仇恨深种,被惑了心志,这才软语开解。
如今唐冷先是许下二人的婚事,虽然这令唐月十分欢喜,可随后听闻父亲之言,大有以自己的婚事要挟之意。虽然担心父亲震怒,可唐月却仍是坚下心志,要父亲放弃。
见女儿如此,唐冷眉头紧皱,可却没有发脾气,甚至起身将自己的女儿拉了起来,摇头叹道:“月儿,你将你父亲看做何等人了?我又怎可能以你的婚事要挟?”
说到这里,唐冷看了看一旁也自伸手相扶的唐逸,唐逸登时会意,手下加了把力,将唐月拉了起来,口中也自劝道:“月姐莫慌,前辈之意,我却是明白一二。”
==============================================================
PS:明天上午,一起修改前些章的错别字,提前说下,呵呵。
重临唐门外。二四八
拉着唐月坐好,再等唐冷也是落座,唐逸这才言道:“十大名门于嵩山决战,这一战关系到每个名门的荣辱兴衰,便是强若万剑宗,亦不敢有半分疏忽。甚至这场大战中一个闪失,派毁人亡也说不一定,其中凶险,可说已到了极至!”
说到这里,见唐月静下神来,唐逸这才继续道:“这一战中,我们需要多建功勋,才可于唐老前辈那里得到支持。不过再多功勋,也要西盟不败,唐门不败才有用处。”
唐月闻言,心下一动,已是有些明了,随即便听唐逸再道:“这速战速决之策听起来确实合理,若是出自西盟的任一掌门之口,都不会有人怀疑。”
说到这里,唐逸一指自己,摇头道:“但这计策却是出自我口,我又在德皇前辈临终之时,伴在他的身旁,这便难免惹人疑窦。不过旁人疑惑却也罢了,但月姐应知,唐门的兴衰荣辱已与此役紧在一起,你我自也难逃。若我这计策是德皇前辈有意布置,且其结果反对西盟唐门有害,那唐门都无存了,你我又要置身何处?”
见唐月一悟,唐逸转头朝唐冷微笑道:“至于前辈之疑,实则非是疑我之言有假,而是忧我被德皇前辈所计算,以至落得左右皆空。”
唐冷点头道:“不错,德皇所虑的是这江湖,而非一门一派,若能牺牲十人而救百人,德皇前辈必会毫不犹豫。”
唐冷说罢,紧盯了唐逸的眼睛道:“我见你昨日之表现与平时大有异处,想那广通大师等人虽然智慧,可却并不熟悉于你,自然看不出蹊跷,但我却还不至于全无所觉。
唐冷此言一出,唐月念起唐逸所要保守德皇秘密,当下张口欲言,可却被唐逸伸手按住。
朝唐月轻摇了摇头,使了个安心的眼神,唐逸这才答道:“前辈好眼力,不过晚辈实是有诺言在先,当真无法相告。”
唐冷闻言稍是一怔,不禁微皱了皱眉头。
唐逸这话其实已是有所透露,既然有了诺言在先,那所谓诺言是承诺于谁的?显而易见,必然是与德皇之间的承诺。如此说来,德皇当日确实是留下了遗言!
也便是说,自己眼前的这个少年昨日当着西盟六大掌门,当着这些手掌多半个中原武林的强人面前,面不改色的说了谎!不过虽然那被骗之人中也有自己,可唐冷却没有半分的恼怒,反是嘴角一翘,大为赞赏。
当然,唐冷并非是赞赏唐逸说谎,而是在赞赏这少年的胆魄!旁人莫说于这六大掌门面前说谎,便是能对答流利,便已足能傲于人前了!
更何况唐逸既然有所透露,便就说明他于自己,于唐门的态度和其他门派不同,如此说来,便是德皇真有什么安排布置,唐逸也必会选择有利唐门的方向来做执行。
唐逸在旁静静的看着,将唐冷面上那微不可察的变化全都收在眼底,这才微微一笑,再道:“前辈智睿目明,自是看的出晚辈与月姐之真心。”
说着,唐逸伸出手来,便就当着唐冷的面,握住唐月的柔荑。唐月虽是羞涩,可只轻挣了挣,便没有再动,随即便听唐逸沉声道:“晚辈如今举目无亲,孑然一身,唯能知我爱我的,便只有月姐一人。所以晚辈也便放肆一句,若不能保我月姐快乐,便是任谁来与我说破了天去,晚辈也必不会听他的!便是德皇前辈,亦是如此!”
唐冷闻言,沉吟起来,唐逸于自己面前大表其心,意思也是明了,那便是承认德皇留有布置,虽然不能说与自己来听,但不论如何,这结果必不会令自己的女儿有一丝不快。
“也便是说,这结果必是于我唐门有利,于他唐逸有利!”
唐冷一念及此,深深的望了唐逸一眼,没有再做多问,当下拿起碗筷,指了指桌上的早饭。唐逸和唐月自然会意,三人继续吃喝起来。
对于唐冷的果断,唐逸也是有些惊讶。他本是做好了打算,要多费些口舌。毕竟唐冷身为一门之长,这关系到唐门未来之事,怕不会轻易让自己含混过去。但如今唐冷却是干脆的紧,竟只三言两语便再不多问!
对这结果,唐逸心下惊讶之余,却更是暗喜,心道:“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看来唐前辈确是自心底承认了我与月姐的婚事,也便将我当做了自己人,真心的信任于我!”
这其中的道理,唐月片刻之后也是想的明白,当下二人对视一眼,除了满心的欢喜外,更对未来充满期望。
约战的消息一经发布,整个登州便立是再震,想来过不几日,便就会传遍大江南北!
至于各大名门,约战的消息一经发布,便立刻准备回山事宜,尤其那崆峒和点苍这等路途遥远的门派,更是连早饭都顾不得,只是加紧赶路,一刻都不敢有误。
便连唐门,也将唐镰和唐灵铃留了下来,只有唐冷、唐月以及唐逸这三个高手,同施轻功,朝川中急赶。
三个魂级高手一路不恤体力的奔驰,那当真是快逾奔马!一等累了,便就放水行舟,如此,仅十日不到,唐门在望。
再回唐门,唐逸的心里满是感慨,自嵩山之盟后,自己一年在外,一年之后,自己的变化可是惊人,这武林的变化也是惊人!再度面对唐怀,自己可就与当年完全不同了。
对于唐怀这个令人畏惧的老人,唐逸心里没什么好感。这老人不论是否为唐门的未来着想,毕竟对自己却是下了狠手,可是要废了自己的!若不是机缘巧合,自己根本便翻身无望!
不过如今自己与唐月的未来也掌握在此人手中,唐逸却不得不打点起精神,准备说服于他。
唐逸正想到这里,便忽闻一阵的喧嚣而来,却是唐门已到。抬眼看去,就见这唐门内外已是忙碌一片。唐冷的消息早一步传将回来,如此大事,唐门上下自不敢有丝毫马虎,数万人一齐准备,声势自然不同。
踏进庄内,望着一路上的忙乱,唐月不禁有些黯然道:“这一战,不知又有多少妻子会失去丈夫孩子。”
唐门之内俱有亲人,也难怪唐月心有感触。
唐逸闻言,不想见唐月伤感,当下轻在她的耳旁说道:“月姐且放宽心,我必会让他们一个不少的回转唐门。”
唐逸的声音不大,可听在唐月的耳旁却似惊天霹雳一般!
“一个不少的回转唐门?”
这要是旁人说了,唐月根本便不会相信!十大名门个个都实力强横,东盟四派哪个是易与之辈?唐门虽强,可还是不如少林武当,更不提那万剑宗。可便是万剑宗也不敢说上一句“不死一人”!便是此战之后,能有一半而归,便是这一半还都伤了,都已是邀天之幸了!
不过唐逸不会骗自己,唐月深信不疑,那既然唐逸与自己这么说,便不会是安慰自己这么简单,而是说明他定已胸有成竹!
只是这又委实太过匪夷所思,唐门要如何做才能一人不损?可惜,两旁的人实在太多,唐月只得将疑惑暗压心底。
其实不只唐月惊讶,走在头前的唐冷何等的耳力?自也听了个清楚,虽然没有回头来问,可脚下也自一顿,足见其心头的震撼!
门主归来,唐门众人自要让到两旁,不过如此一来,却也更方便这些唐氏族人把眼来打量唐逸。早在一年之前,唐逸与唐月的事便已传了回来,如今再看这二人并肩走在一起,哪还不暗里议论?
“这便是咱们未来的姑爷?”
“这后生生的确实不错,听说又是聪明的紧,还读过书,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配的上我们大姐。”
正震惊于唐逸之言的唐月,忽然闻听到族人议论,心下登时暗起羞涩,一时却又分了心去。
与唐逸表明心迹起,唐月便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似真正的女儿家,虽然这样看起来软弱了些,可唐月却并没有觉得不好,耳旁听着族人议论,多是夸赞唐逸的俊才,心下大是甜蜜。
便如此,于众人的轻声议论中,唐家堡已到。
唐逸抬头看去,便见门外,唐门总管唐茂正自等候。
“二哥你可算回来了。”
唐茂见唐冷行来,忙是迎上,随即低声道:“老爷子可是掐着日子,说今天你必到,所以一早就在书房里等着。”
说到这里,唐茂看了一眼站在唐冷身后的两个年轻人,先是善意的点了点头,随即面色又是一变,朝唐冷低声道:“老爷子虽然没说什么,可心情大是不好,莫不是灵铃那事……”
唐冷闻言,把手一摆道:“我自有打算。”说到这里,唐冷转头沉声道:“月儿且随你茂叔下去准备,唐公子,你与我来。”
言罢,唐冷当先一步行去。
唐逸见状,当下朝唐月使了个眼色,着她安心,随后又与唐茂一礼,这才跟了下去。
唐茂望着唐逸的背影,转头朝唐月笑道:“这少年临事毫不惊慌,便是明知老爷子等他,都能将礼数行的周全,确非常人。”
唐月闻言,心头闪过一丝的骄傲,再念起唐逸的自信,心头的担心竟也轻了许多。
==============================================================
PS:12点前还有一章,呵呵。
灵舌利口,二四九
唐逸跟在唐冷的身后于唐家堡内穿行,不多时,便来到唐冷的住处。直到此刻,唐冷这才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唐逸,见这少年半丝紧张都无,当下微一点头,举步进了院去。
“便让那唐逸留下,你我先谈。”
二人方是行到书房外,唐怀的声音便自屋里透了出来。唐冷闻言,转身着唐逸停下,随即一人进了去。
书房里,唐怀正自端坐,唐冷进来,先行过礼,这才寻了位子坐下,毕竟他再是门主族长,于唐怀的面前,也是晚辈。
唐怀的表情倒看不出什么不妥,那双眼睛仍是合着,面上平静,反似瞌睡一般。唐冷见了,心下却是一安,毕竟老人平日里也多是这副模样,若他将眼睁开来,那可是动了真怒,事态也就不好收拾了。
“灵铃可是安顿在了登州?”唐怀听得唐冷坐下,随即缓道。
唐冷点头道:“还有镰儿,他二人一个不谙武功,一个修为不够,不如便留在登州,等我举派东行,再让镰儿来寻也就是了。”
唐怀闻言,不置可否,沉默半晌,忽然一叹道:“机关算尽,却反自误。想我传那少年半份无名内功,本想等其功废之时,再出手救他一命,以此恩德令他死心塌地为我唐门所用,又不至有资格去染指月儿。此策本是上上之选,可谁曾想其间竟起连番变化,以至如今其一跃而为高手,又于江湖上博了偌大的名声,再难把握,实是出人意料,又令人棘手之至。”
唐怀说到这里,见唐冷没有接口,也不以为意,当下再道:“月儿是你亲女,想来此事,便连你的心下也会怨我。可你之心里也是明白,我非是与那少年有仇,实是惧他戒他。想那少年方至我唐门,其才华便已令你我惊讶,可其偏是不肯俯下首来入赘,此等骨气固然令人赞叹,可却非是我唐门所需。”
唐怀合着双眼,便在那缓道:“我唐氏族人,自要有一身傲骨。可那唐逸却是外人,他之傲骨却与我无益,反而有害。我唐门引男子入赘,为的是多揽俊才,更为的是多留后代,以壮我唐门实力。”
说到这里,唐怀的声音忽是一高,厉声道:“不过这一切却都不能危及我唐门根基!正所谓宁缺毋滥,我唐门乃是唐氏一族的唐门,非为外人之唐门!否则便算因外人而令我唐门称霸江湖,那又如何?那唐门可还是唐门?又与我唐氏一族何干?”
唐冷闻言,眉头拧到一起,可仍然没有接口。
便见唐怀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将口气放的缓了道:“唐门之所以存在,便是为了护我唐氏一族,助我唐氏一族,而非反过来为害。”
一指自己,再指了指唐冷,唐怀道:“这少年如今入我唐门,有你我同在,自不虑他能做出如何事来,反还能得他之聪明才智,助我唐门更进一步。”
可话锋一转,唐怀再道:“但我如今已九十有二,还有几年可活?二十年后,三十年后,我等一辈尽皆撒手而去,你也老朽,而那唐逸却正值四五十之壮年。到时谁去制约于他?月儿?镰儿?他们一个心系其身,一个难堪大任,难道你便不担心么?”
似也不需唐冷回答,唐怀再道:“我唐门虽以唐氏一族为主,可外人也并非没有,且给他些时间,再引些外人来,也非是不可能。那少年年未二十,便可与你我斗智,如今武功更是突飞猛进,几不下于你,那三十年后,又会是个何等的局面?”
说到这里,唐怀叹道:“我身为唐氏族人,便要为这份家业着想,就算有那一丝一毫的可能,都不能放任。更何况那少年如此不凡,又怎不惧他戒他?”
唐怀这一番长言,直听的唐冷眉头紧皱。其实身为唐门之长,这道理唐冷又岂会不知?当初唐逸大显不凡,又拒绝入赘,头一个想要除去这少年的非是唐怀,反是唐冷自己!
只不过事过境迁,谁想女儿竟寻到了真心之人,而那少年倒也是实心实意,唐冷又怎能再如以前一般?
便见唐冷的眉头紧皱,沉声道:“那少年的本性良善,资质上上又兼聪慧无比,大是与月儿相般。至于异心,我却是没有看出来,反倒觉得那少年对于权势,并不如何在意。”
说到这里,唐冷不禁摇头道:“当年我们定下要栽培月儿,便已是对她不起。月儿身为长女,这身份地位,本就难觅夫婿。武功再高,更是难上加难。当年我们的决定,实则早就毁了她的一生!如今月儿难得与那少年两情相悦,却不好就此拆散。”
闻听唐冷之言,唐怀不悦道:“身为唐氏族人,便要为唐氏一族尽心尽力,漫说你们四兄妹的婚事没有一个和美,便是我等当年亦莫不如是。人在唐门,你过的越不遂心,反越说明你之重要!你又非是不知,我等活着,为的是唐门,早非自己!”
唐冷闻言,并没有反驳,这话并不新鲜,唐冷自幼便是一路听来,且其中道理,自己也早便参透。
虽然此言听来大不近人情,可真要细究起来却又合理。其理不外乎大家小我,历代门主长老,也确无几人随心所欲,也正是有了他们的牺牲,这才令数万唐氏族人被唐门所护,得以安然。
不过唐冷虽然能做牺牲,可却也并非全不后悔,他与唐寒两兄弟各恋天山剑派的洗月濯星,却最终无一所得,如今再要他看着自己女儿重走老路,唐冷又怎会情愿?更何况唐冷好歹也是做了门主,唐月身为女子,最终怕是什么都得不到,这才可悲。
唐星便是因此黯然而去,就算他母亲的天山残派冷清无比,唐星都也去的决绝。唐月虽不见得因此而走,可必生不如死。身为父亲,唐冷又怎会坐视?不过唐冷心知自己这叔父最为固执,而且其所言也不好辩驳。
便在唐冷沉吟间,忽是异变陡生!
忽然就听门外有人朗声道:“事难尽如人愿,可也不过是无法完美,却非事事都与人愿相悖!若要仅因些许顾忌便裹足不前,那又与因噎废食何异?”
说话之人正是尚在院中的唐逸,这一番朗声言来,便是屋里的两人俱是江湖中少有的沉稳之人,此刻都不由得心头大震!
唐怀的眼猛地睁开,便似电闪一般,直盯了唐冷望去,直到见唐冷也是惊讶不已,这才收了回来。却原来唐逸这话中之意虽大有道理,可却远不如他这开口的时机来的惊人!
唐冷和唐怀都道这少年必然失聪,这才放声而论,全不顾院里还有一个少年,正是他们口中所论之人。但如今唐逸这失聪之人竟是把话接的恰到好处,那答案便只有一个,显然他并非当真失聪,更是将二人所言听了满耳!
竟被这少年瞒了几近两年,怎不令人震惊?
便在此时,唐怀和唐冷再听得脚步声起,随即房门开处,便见唐逸大步昂然而入!虽说唐逸这举动实是失了礼数,可少年不卑不亢,行举大方,一时竟让人觉得大为自然,就好似他直入书房,却也无错一般!
便连唐怀见状都没有说什么,而唐冷,自方才的惊讶过后,心头反是一松,再不多为这少年操心,便只暗道:“既然他又做惊人之举,必是胸有成竹,我便旁观,且看他如何言语。”
唐冷想到这里,正见唐逸大大方方的进了来,随手将门合上,这才朝二人一礼,恭道:“晚辈不才,便有些心得想法,既可令唐门傲视江湖,亦可令前辈的忧虑尽去。”
说到这里,唐逸微微一笑道:“自然,晚辈也有些私心,这法子也能成全我与月姐的百年之好。”
唐逸似是满怀自信,一语言罢,便就站在那里,等待唐怀的回答。
唐逸并非失聪,这令人惊异在前,昂首阔步直入书房于后,这既是说明他暗瞒了旁人,又似印证唐怀方才的担心。如今唐怀唐冷俱在,这少年都如此胆大,若是将来唐怀一去,那唐门未来如何?
可说唐逸的举止,实在是为唐怀方才的种种忧虑做了最好的注解。
但唐怀起初的惊讶过后,却并没有再做多言,反是打量着这个少年,缓道:“唐公子之聪慧,天下已是名传,可今日这一闯却是大为不智。如此一来,便是有人要替你说情,却也要无言了。”
唐逸闻言,微微一笑,淡然道:“老前辈唬我。晚辈既如老前辈所言,乃是唐门未来之隐患,如今更是以身相证,那老前辈为何不起雷霆手段将晚辈拿下?便算晚辈如今武功大进,可比之老前辈之神功,仍是差的远了。”
唐怀闻听唐逸的回答,口中只是“哦”了一声,却并不置可否。
唐逸见状,也不以为异,当下恭了恭身,继续道:“这说明晚辈举止大异,正所谓反常即妖,老前辈心有疑惑,便给了晚辈一个解说的机会。”
==============================================================
PS:得允百年好,点赤晕桃腮,这章节名中漏了一个字,脚脚回来在作品相关里加上一份全书的章节词,那里有修订版,呵呵。
怎不教人惊骇。二五零
唐怀的眼睛没有再合上,便就紧盯着唐逸,良久,点头道:“好胆识,既然你如此有信心,我便如你所愿。”
唐逸微微一笑道:“多谢前辈。”
唐怀当下沉声道:“你那耳朵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便连步衡也敢欺我?”
唐逸闻言摇头道:“这与刘神医无关,当初环阵固穴确是失败,晚辈的耳朵至今都听不到一丝的声音。”
唐怀不置可否,便再道:“那你为何又听的到这屋里的谈论?”
唐逸当下恭道:“晚辈自入江湖,便从未有一日得脱困境。当年初入这里,本就没什么武功,耳朵再是聋了,更是为难。可正所谓穷极思变,这困境硬逼的晚辈摸索出了一个不需借助耳朵便能听声的法子。”
唐逸此言一出,唐怀和唐冷俱又是一惊!原本以为唐逸的失聪有假,所以唐怀惊的是唐逸瞒过了所有人,惊的是他那心机之深。可如今看来,唐逸竟是还有他法?这却比之方才更让人吃惊。
要知唐门的武功全在暗器之上,这暗器一道除去手法之外,便最讲视听,耳清目明,这才是一切的基础。也正因此,唐逸的赤瞳才令唐门如此着紧。
如今听这少年所言,失聪之后,竟又另行摸索出了一个法子,可绕过耳朵而听闻声音,这实是大违常理,匪夷所思!不过唐怀和唐冷都不怀疑唐逸在说谎,反是心下明了,唐逸这话十成十的为真,且这少年说将出来,是在示好。
不用耳朵便能听到声音的法子,虽还不知如何施展,亦不知效果如何,但只要行的通,最少也可出人意料。就如唐逸此刻一般,任谁会想到他失聪之后,还能听到声音?
旁人说话,哪会背着失聪之人?如此一来,什么秘密不都被其听了去?就以唐逸为例,他若是心下没有把握,方才听到唐怀之言,惊惧之下,便可立行逃遁,救下自己一条性命!
这,便是妙用!
而如此秘法,本应是唐逸保命之技,可如今他却是说将出来,其中的意味不言而明。
“怪不得他闯将进来,全无顾忌,却早便存了将这秘密和盘托出的念头。”唐冷心念一转,暗里点了点头。唐逸刻意示好,将如此隐秘说将出来,可见其诚,也不枉自己方才为他好言。
唐逸见这两个手掌唐门实权之人同是望将过来,微微一笑,也不耽搁,便将震骨传声的原理说了一遍。至于其中细节,全无一丝一毫的隐瞒,闻听此等奇思妙想,便是唐怀和唐冷二人都不禁目射奇光!
将眼睛合上,唐怀稍做试验,以他的修为,只要原理一通,自是手到擒来。便见唐怀的面上惊喜连连,直过了半晌,这才再度睁开眼来,面色早是缓和许多。
望着眼前屡屡令自己惊奇的少年,唐怀叹道:“这法子听来简单,往日里人们也常能感受到这等震动,可真就想到将其运用起来的,你却是第一个。”
唐冷也回过神来,点头道:“这法子简单易用,且不需太多基础,只要内力足够便可,实是出人意表。且其虽然运用简单,可用处却大的很。闻地动、悉敌情,我唐门自此再多一份对敌之资!”
唐逸知道唐冷如此夸奖,一半是因为自己这震骨传声之法确实不俗,另外一半也是为了给自己更多的资本,好借此打动唐怀。
既知唐冷的苦心,唐逸又怎不卖力?当下便是再道:“不只如此,此法还能做暗里传声之用。功力浅的,只要肢体相连,便可于旁人无觉之下秘语。功深之人,更可借物借地传声,只要同会此法之人,便都可听。”
顿了一顿,唐逸再道:“以此传声,可二人相语,亦可一人言语,多人听闻,甚至群言群论亦非不可。”
唐逸说罢,再去看那唐怀,便见他面上大现喜色,确实,这秘语之法,竟可群言群论,那便是说自己唐门可以当了旁人面,暗里相商,互通有无,而旁人却是一无所知!
见唐怀大为满意,唐逸便不再卖弄,微微笑道:“当然,震骨传声的功效必然不只这么些许,只是晚辈见识犹少,于这应用上却也浅薄的紧,所以只得出这两个好处来。”
唐逸言罢,不再开口,书房里又是安静下来,直过了片刻,唐怀这才点头道:“好!好!”
连道了两声好,唐怀的面上换做笑容,望着唐逸道:“此法还有谁人知晓?”
唐逸恭道:“便只有月姐一人得知。”
唐怀闻言,先是点了点头,可随即又望向唐冷叹道:“果然女生外向,如此秘法,月儿竟将你我都瞒了下。”
唐冷似乎毫不在意,不过唐逸却不得不开口道:“此法晚辈也是在剑竹岛上才讲与月姐听过,故此,前辈并不知晓。”
唐怀一摆手道:“我方才不过感慨,非是责怪,再者,唐公子又非我唐门中人,只是客居而已,老朽又怎能诸多要求?”
唐怀又称自己为唐公子,自然是因为敌意大减,唐逸的心头登时一松。
“此法于我唐门可说的上是千百年的功绩,平添我唐门实力!如此大的功劳,唐公子可要换得什么?”唐怀口中说着,眼睛紧盯唐逸。
唐逸见状,眉头微微一皱,可随即便又舒展开来,笑道:“唐门于晚辈有恩,晚辈这一心得便只是还那天大恩情罢了,不求什么。”
唐怀“哦”了一声,眼中的神色大堪玩味道:“我唐门救下唐公子,为的却多是三侄的那封信。唐公子千里送信,可说已将那恩情抵了。其后唐公子虽得我唐门之助伸冤,却也反过来助我唐门一雪当年剑试失败之耻,可说又是两清。所以,我唐门眼下确还欠着公子大情,怎可不还?”
要是将唐逸换做旁人,唐怀这口一开,怕是此刻便就以迎娶唐月来做代价。不过唐逸却并没有如此做,他心知唐怀越是有意引诱自己,自己却越不能开了这口。
自己此来,确是为了能与唐月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不过唐逸却也知,自己所献之震骨传声虽可算重礼,但这只能令唐怀更加的忌惮自己,莫看这老人的敌意大减,可若不能为其解了心结,一切也是枉然。
“这人于唐门利益之看重,便似走火入魔一般!我就算将这震骨传声之法予他,换些旁的,自无不可,但若要其同意我与月姐的婚事,必会令他念起我对唐门未来之威胁!以他的脾性,仍会毫不犹豫的除去我!”
唐逸一念及此,面色一肃道:“晚辈今日将这震骨传声之法献上,为的只是表明心迹,而非是想以此功法相挟。”
顿了一顿,见唐怀的神色不变,唐逸便就直言道:“晚辈有所求,这是自然,晚辈与月姐两情相悦,可如今却有老前辈这一难关过之不去,若说晚辈无求于老前辈,却也是妄言。”
唐逸将话说的通透,唐怀闻言,面色仍然半分都是不改,只道:“既然唐公子听的到声音,那自然也听到了方才这屋里的一番言语,所以老朽之意,也不需再做重复。”
看着唐逸,唐怀沉声道:“唐公子能入赘或是不盼娶月儿为妻,以唐公子的这番功劳,唐门必有厚报。可若是要娶月儿,那却是休提。”
便如唐逸所想,唐怀看似要还这恩情,可却根本便没有考虑嫁出唐月。
不过好在唐逸早有准备,当下也不惊慌,竟反是点头道:“老前辈自有老前辈所虑,正所谓覆巢之下无有完卵,以唐门为重,怎也不错,恐唐门落于他人之手,自也是谨慎之道。”
听唐逸竟是顺了自己之言,唐怀笑了笑,没有接口,老人心知唐逸必有后话。
果然,随后便听唐逸话锋一转,再道:“不过方才晚辈也曾经说过,有些心得想法,既可令唐门傲视江湖,亦可令前辈的忧虑尽去。虽然不敢说两全其美,可只要各退一步,便都能得了大好的结果。”
说到这里,唐逸恳道:“月姐于老前辈也是亲侄孙女,老前辈亦非绝情之人,不过是如今与唐门之利有违,不得已而做取舍。可若晚辈之策能令唐门威势大增,且晚辈也不会危及唐门未来,那老前辈又怎不会念及月姐之幸福?”
见唐怀面色微微一变,似是心动,唐逸再道:“震骨传声之法,不过是晚辈以表心迹之用,便显晚辈坦荡,不做隐瞒。而之后这一计策,其功,可比震骨传声还高。此策可令唐门于此番的嵩山决战中不损一人!如此,决战之后,其余名门俱都大伤元气,而惟有唐门毫发无伤,傲立江湖。试想,这不正是历代唐门前辈毕生所念?”
唐逸一言至此,唐怀再是难捺惊讶,不禁直起身来道:“此言可是当真?”
唐怀都震惊于此,唐冷亦不例外,当下也自直起身来,紧盯了唐逸。
怎不教人惊骇。二五一
震骨传声之法便已是令人震惊,可这少年却又道那不过是表明心迹而已,其后更有计策能令唐门立于武林之颠!这怎不令人惊骇至极?又心痒难耐?
面对如此接二连三的惊人之语,便是唐怀和唐冷都忍不住再三变色!
一个月后,十大名门于嵩山决战,名门之中,任谁不心中忐忑?便是强若万剑宗,决战一起,怕反会因其过于强悍而被人围攻,减损大半却是理所当然。
便是万剑宗都是如此,唐门竟能一人不损?这是何等的不可思议?
可唐逸站在那里,满面的自信,怎么看都不似妄言,而且他也绝不可能妄言。唐逸一心要娶唐月,哪会在如此大事上儿戏?
唐怀自然明白其中关节,可也正因为如此,心头更如翻江倒海一般!
唐门一人不损,其他九派死伤大半,决战过后,这江湖谁还是唐门敌手?谁还敢于暗里小觑唐门?这正如唐逸所言,乃是唐门千百年,历代前人所念。唐门兴旺的极至!
面对如此诱惑,便是沉稳若唐冷,老辣若唐怀,亦不禁砰然心动!
“若真如你所言,便是为此破一次祖例,亦非不可能!”唐怀震惊之后,决然道。
唐冷也是难捺心头惊讶,在登州时,唐逸曾与自己说过他有些法子,可唐冷哪想的到竟会是如此骇人听闻之语?
“若真如他所言……”
唐冷一时竟不敢再想下去。
唐逸将唐怀与唐冷的震惊看在眼里,心下更坚,便朗声道:“晚辈于西盟众掌门的面前献计,要趁飘渺天宫主人分不得身,东盟实力大减之时,以雷霆之势约战,行那速战速决之法。”
闻听唐逸这话头,唐冷的眉头不禁一皱,唐逸见了,忙是笑道:“前辈且放宽心,这法子自然毫无问题,便算晚辈想要唐门得利,也不会于这明面上做什么手脚。否则便算唐门实力不损,可这名誉却也全然毁了,晚辈可怎都不会做这等愚蠢之事。”
唐冷闻言,定下心来,缓缓的点了点头。唐逸看在眼里,这才继续言道:“速战速决之法,有利于西盟自是无错,只不过晚辈于其中也存了些私心。所以这法利于西盟,可更利于唐门。”
顿了一顿,唐逸把话锋一转,言道:“不过晚辈于此之前,却有个问题要问。”
唐怀一挥手道:“讲。”
唐逸朗声道:“十大名门齐集决战,不知这决战要如何个战法?想十大名门何等的威名?如今堂堂正正的直面以对,莫非便就捉对厮杀么?”
唐怀闻言,眉头一挑道:“十大名门决战,二百年来未有,便是二百年前,也是大家合力共战一门而已。再者,便算是千百人之战,也不过是混战,高手寻了高手,小辈寻了小辈,这其中还有什么说法么?”
唐逸这话问的有些奇怪,要非是唐逸方才说过要顾及唐门名誉,唐怀甚至想到这少年要于事前埋伏下机关毒药伤人了。
不过很显然,唐逸并没有这么想,当下便听他朗声道:“十大名门,举派而来,每一门中能战者少则千百,多则两千,合在一起便有万多之数!这万多人一齐混战,自然要大有伤亡,任是再强也是枉然。所以晚辈之策不在混战,而是着手避免。”
唐怀闻言,心下登时一动,不过却没有开口,便就等唐逸的下文。
便听唐逸在那言道:“论起高手,自是以通天为尊,论起群战,任人皆知剑阵最强!人数多了,只要有人指挥,进退皆得章法,那必将胜过混战多多。沙场征战,便需排兵布阵,如此,才可令大军发挥威力,否则再是兵精将勇,亦不过是乌合之众。”
稍做一顿,唐逸一扫唐怀和唐冷,见这二人正用心来听,当下继续道:“我江湖人多是小股争斗,多不过百人,自不会有这些讲究,可如今名门决战,却不比小门小派,万多人厮杀,一方无序,而一方井然,胜负你还难知?”
唐逸一言至此,唐怀与唐冷不禁相视一眼,同是心道:“我虽知这少年本不是江湖中人,其眼光必也跳出江湖之外,可却未想竟是如此宽广!名门决战,竟可比做沙场征杀!但仔细想先个,却又大是可行!”
当下便听唐怀开口道:“不错,既然门下弟子可以组做剑阵对敌,那门派之间又怎不能彼此通力?只不过以往未得其时罢了。如今决战在即,若能布置得法,指挥得当,我西盟必会实力大增!”
不过唐怀说到这里,却是一顿,问道:“且不说这能指挥各名门进退之人是谁,单就说决战便在眼前,哪有时间让这六派门人合练?要知剑阵一座,便需二十年以上的时间去磨练,这才可对敌运转,不至遇到意外便就散去。西盟六大门派,几近万人,仓促之间,怎可能合到一起而不出差池?”
唐冷也自点头,不过看着唐逸自信的模样,却也知这少年必有他的安排。
果然,便听唐逸笑道:“晚辈所说之阵法,并非需要如剑阵那般的严密,只是各派呼应之法而已。就如我于剑试前所献之十字阵,不过十数日,便可对敌,虽然看似简单,可效果却也不俗。”
说到这里,唐逸微笑道:“当然,六大名门,自然不会做十字阵对敌。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各派武功均有特色,少林刚硬,武当绵柔,各取其长以对敌人之短,这不比混战强之百倍?”
唐怀闻言,稍一思量,点头道:“这确实可行,只要于战前告之各门派知晓,也不需如何磨练,只要指挥之人调度得当,西盟上下一心,便必可收奇效。”
唐冷则是问道:“可此法虽能助西盟更易得胜,却又怎么保我唐门无损?”
西盟得胜固然可喜,不过唐门最终能保得多少实力留下,这才是关键,也才是唐逸所言之重。唐怀闻言,当下也望将过来,便等唐逸的回答。
唐逸微微一笑,满把自信道:“方才晚辈言过,各派俱有所长,亦有所短,那我唐门长于何处?又短于何处?”
唐怀登时怔住,随即似又想的通了,一双眼中精光四射!随即唐冷也是想的明白,不禁拍手道:“妙!我唐门与旁人有异,正是长于远攻而短于近战!”
唐逸闻言,虽然面上仍在微笑,可心下也自惊讶这两人的心思敏捷。想自己仅仅是把话来一点,他们便立刻想的通透!
不过这惊讶也只是在一念之间,唐逸当下便是笑道:“正是如此。唐门之长,在于远处施展暗器,若是近身,便就没了威力。这于剑试之时,便是明证,天下人也都知之。既然如此,战前布置,自是那五派于前奋战,我唐门于后以蝗雨掩护。”
说到这里,唐逸再是一笑道:“如此一来,眼前没了敌人,既可安然施展,也不虞飞蝗有缺,才可发挥我唐门之十分威力。”
听罢唐逸之言,唐怀终于指着这少年哈哈大笑起来,直接笑了半晌,这才愉道:“令他人冲锋于前,而我等据后而射,也亏你想的出来!”
虽然话说得并不十分客气,但唐怀的笑声却是发自内心,那一句“亏你想的出来”,大似家人之语,唐逸反是喜闻。
唐冷这时也难得的笑道:“沙场之上,亦是箭手于后,既可发挥其威力,又少受无谓之损,也是此理。可真未想到你竟是将我唐门喻做箭手,可真别出心裁。”
唐逸一笑道:“唐门长于远攻,世人便是日后知晓这一战之细节,却也无话可说,于我唐门之名,必然无损。”
唐怀点头,赞道:“真若如此,嵩山决战,我唐门不损一人,确非妄语。”不过说到这里,唐怀止了大笑,稍是沉吟,问道:“可我唐门占这便宜,其他五大名门就真会同意?”
便是同属西盟,名门之间也非真就齐心,唐门这明摆着占便宜,其他名门怎会心甘情愿?
唐逸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这便是晚辈头前所说,速战速决之法,晚辈也存了私心的原由。”
唐怀闻言,点头道:“你且说来。”
唐逸恭道:“既然速战,东盟便来不及多做准备。可同样,也令少林武当等派没有时间准备。待我等齐聚嵩山,便已是决战在即,此法一经提出,又要分出时间互相配合,少林武当等派更没有时间去细思拒绝。要知我唐门据后掩护,虽不受损失,可谁都难说出个不字来。反是硬要我唐门冲将上去的,才是别有用心。更何况有我唐门掩护,他们也可能少损些元气,东盟四派,亦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面对他们,便算少林武当,也有遇险之时。等其遇险,其余五派中,谁最可能救下他们?”
指了指书房之内,唐逸微笑道:“便只有我们唐门!所以少林他们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安全,却也无法拒绝。”
聘卿迎客,方荣蜀中一脉。二五二
明知唐门占得便宜,可其余五派却又无法拒绝,这计策放在明处,令人无可奈何,才是最最厉害。
唐怀一念及此,当下点头道:“此计可行,少林武当与万剑宗之仇太深,少林更有本院被焚新恨,两相权衡之下,便是让我唐门占些便宜,也必会答应。毕竟我唐门深处川地,于他那嵩山远甚。如此,倒不虞一二十年里,我唐门去抢他们的基业。五派之中,怕只有峨眉才会有些想法,但以其一门之力,又能如何?”
唐冷点头道:“东盟一败,必会露出大片无主之地,足够西盟各派休养生息,且有我唐门于后掩护,更可令其少损人手,保住元气。决战又在眼前,他们怎都难做拒绝。”
这唐怀和唐冷二人异口同声,此计便就当真定下。
唐怀满面俱是笑容,望着唐逸,大为满意道:“此策之妙实是出我所料,便如老朽方才所言,为此破了祖例也是值得!”
唐逸费了这许多的气力,所求的便是唐怀这一言。只不过唐逸却知自己所图并非止步于此,所以当下并没有接过唐怀之言,而是恭身道:“晚辈还有话讲。”
唐冷闻言登时一怔。唐怀竟被唐逸说动,这便连自己都难做到,到了这一步,任谁都应知适可而止才对,更何况聪慧如唐逸?可不想这少年竟然还有话说,一时唐冷心下疑惑丛生,暗道:“他究竟还想要得到什么?”
唐怀的笑容登时一敛,看了看唐逸,便见这少年依旧挺立,似乎并没有为失去大好机会而感到不安,仍是那么的信心十足。
虽然心有不快,甚至可说很是恼恨,但唐怀仍不禁暗道:“若他身为我唐门之后,那会是如何一件妙事?只可惜他虽姓唐,却非我川中唐氏一族,实是令人扼腕!”
唐怀暗摇了摇头,这才沉声道:“今日当真是惊喜连连,先有震骨传声这增我唐门实力之功法,又有于嵩山决战不损一人这助我唐门傲视江湖之计策,却不知唐公子如今之言,又有什么惊人之处?”
唐怀此言一出,唐逸登时明白,自己方才没有接他的口,可说是驳了这老人的面子,毕竟破祖例,便算如唐怀这等手掌实权,辈分崇高之人,都不是那么轻易做到的。唐怀因自己接连献策,这才终于松了口,本已是天大恩惠,却不想自己没有立刻答应,这心中定是不快!
也正因此,唐怀将自己先后的两份功劳一一道来,便等于明里告诉自己,若是那后面一语比不得之前的功法和计策的话,再要他同意什么要求,可就难了。
不过唐逸早有准备,当下毫不惊慌,便就笑道:“嵩山决战之后,唐门独秀于江湖,此刻天下英才必会慕名而来。最少,要胜过如今多多,老前辈觉得晚辈之言可对?”
唐怀闻言,面露惊讶之色,倒不是唐逸所说的有多难想象,实是如今决战未至,甚至其他五派都还没有当真许下让唐门在后掩护之时,这少年便就开始计算起日后唐门如何扩张实力!这等深远之眼光,可实是远超自己的所料,便连自己都是难及!
按下心头惊讶,唐怀点了点头,沉声道:“不错。”
唐逸随即笑道:“如此说来,这可就是我唐门壮大之难得机会。”不过说到这里,唐逸的话锋一转,叹道:“可那么多的俊才前来,唐门若仍如以往一般不开半分大门,除非入赘,便再无门路。那不只是阻了唐门自家之发展,更是又将这些人才都赶到他处,空令旁人壮大,如此,岂不荒谬?”
唐怀闻言,脸色忽然一沉道:“方才老朽便曾说过,唐门乃我唐氏一族之唐门,外人来了,不入我族内,便是再多,于我唐门又有何益?”
唐冷的眉头也是一皱,唐逸献上的功法和计策已经打动了这固执的老人,却不知见好即收,反是偏偏触及这敏感之处,实有些匪夷所思。
“他方才在外又不是没有听到我等言论,可既然早知,如今还来撩拨,岂不是找不自在?”想到这里,唐冷心头再是一动,暗道:“又或是他早有定策?”
抬眼望了望唐逸,就见这少年闻言,却毫无惊慌之色,唐冷的心下更是坚信他必还有后招。
果然,便见唐逸摇头道:“老前辈此言差矣,晚辈斗胆,且问老前辈一句,唐门历代前辈,都是一心所盼,唯望唐门能傲视中原,扬威海内。不过晚辈却是不知,这偏于川地一隅之门派,却拿什么来傲视中原武林?”
唐怀闻言大震,不过脸色却更是沉了。
唐逸虽看的满眼,可却并未加理会,而是继续侃侃道:“老骥伏枥,其志尚在千里!唐门如今眼看实力蒸蒸日上,更是迎来千百年难得之机遇,不日便可一步而登天下之颠!但如此大好机会,却因其不敢纳天下英才,而只得蜷于川地。如此无思进取,如此紧窄心胸,便是有其势,亦难得天下第一!”
唐逸的口中竟毫不客气,唐怀的脸色已是全黑了下来,可出人意料的是,这老人竟没有发怒,此刻只盯住唐逸的双眼道:“那于此,你又如何做想?我唐门又要如何去做,才有你意中之宽广心胸?才能不蜷于一隅?”
唐逸闻言,微微一笑,摇头道:“老前辈且莫动心怒。且看如今天下便都归朱家,可莫非天下百官万军,也都出自朱氏一族?便是如今的九五之尊,亦需天下人来为其帮衬,这因为什么?不就是因这天下广大,非一人一家所能面面俱到?”
一指书房之内,唐逸微笑道:“唐门虽护唐氏一族,可唐氏一族便只能留于川地终老?若是有唐门中人去了他处,又得谁来保护?再看如今,眼见嵩山决战过后,这天下空出好大的地方,唐门的人手可是足够?莫非当真要放弃这大好时机?要知时机可不等人,一经错过,追悔莫及!”
唐冷闻言,附和道:“这等时机,千年一回,确实难得,时机一过,待等其他名门回过劲力来,我唐门便连川地都不见得拿的下来。”
唐逸眼中闪过一丝的感激,随即昂首道:“唐门既有傲视天下之志,也便要有傲视天下之胆气,之心胸,否则便算有如何难得之机放在面前,亦不过平白浪费!”
说到这里,唐逸直视唐怀,一瞬不瞬道:“晚辈之言便是如此,却不知老前辈又如何做想?”
唐怀的呼吸有些粗重,似他这等才智武功均皆都傲人之辈,年轻之时,怎不意气飞扬?只可惜如今顾虑重重,这才自缚了手脚,唐怀的心下又哪不自知?
旁人只道人老便无进取之心,其实大谬,不过是人活的久了,见识多了,这才瞻前顾后,非不思进取,实是不敢!
唐逸在旁,似将唐怀心底的顾念看透,当下语气一转,恳道:“老前辈只有将这心头束缚斩断,方可成就唐门千百年未有之功业!”
唐怀闻言,再是大震,就见其眼中电芒一闪,终于重又清明。
亦是把眼来紧盯着唐逸,唐怀道:“这话说来确实好听,且我知你必已有定策。不如这样,你便不卖这关子,就于这里,你言我听。若你所言可行,我必不会反对。若不可行,今日我也不责你无理。”
说到这里,唐怀的脸色缓和下来,摇头道:“这么多年了,敢与老夫如此说话的,你却是头一个,便只这份胆气,我便谅你。”
唐逸闻言,心头一喜,唐怀既肯如此说来,那便表明他是当真心动了,也便说明自己之前的努力没有白费!
见唐逸面现喜色,便要开口,唐怀微微一笑,将手一挥,先止了唐逸之言,随即指指身前的椅子道:“坐下,坐下,站着说了这么久,你不累么?”
这话说来大显亲近,唐逸当下忙是谢过。方才唐逸所言,或慷慨陈词,或是语出讥讽,不过都是要挑这老人心动,而非当真不敬,如今唐怀给了自己机会,唐逸自再不露出半分狂傲之色,便就规规矩矩的端座椅上,目不斜视,神态恭谦的很。
唐怀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的满意,也不等唐逸开口,便是先道:“你这份年纪,能有如此眼界,实是令人惊异。却不知自何时起,便看的如此通透?”
唐逸闻言,恭道:“方入江湖,晚辈根本便连生死都难保,日夜里提心吊胆,哪有心思去想这些?再者,晚辈虽是读了几年的书,可这江湖才入,经验不足,便如无源之水,无根之木,自也无从去想。”
说到这里,稍是一顿,唐逸再道:“直至嵩山之盟过后,于这十大名门,中原武林见识过了,晚辈才有了些许的想法,其后又在剑竹岛上得德皇前辈教诲,这才大开了眼界,也才有了如今的些许薄见。”
唐怀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的恍然,便道:“那好,虽然决战在即,可离起程还有几日时间,足够你说个通透的了。”
聘卿迎客,方荣蜀中一脉。二五三
见唐怀开口允许,唐逸当下便恭道:“唐门以族立派,天下皆知,也正因以唐氏一族立派,这才得唤唐门。所以晚辈怎都不会行那动摇唐门根基之举。”
说到这里,唐逸一笑道:“再者,月姐于我情深意重,我怎都不会做出令她难过之事。”
唐怀闻言,把手一挥道:“你与月儿之事,我自了解,却不用如此表明心迹,你有何想法,便如实说出,是好是歹,我还辨的出来。”
唐逸微微一笑,当下便道:“晚辈所想之法,说来可以详之又详,可若要简而论之,却也仅十六个字。”言罢,就见唐逸一字一顿道:“唐族根枝,聚众为叶,以叶养根,以根茂叶。”
唐怀和唐冷闻言,不用多想,便即明了,随即俱是沉思起来。
唐逸就在一旁闭口等待,直过了半晌,这才见唐怀点了点头,言道:“继续说下去。”
唐逸观察这两人的神色,见并未有异,心下一定,闻言再道:“唐门永远属于唐氏一族,无有变化,此为根基。可若只凭唐氏族人的一己之力,不过也就三分川地而已。想这千百年来,唐门英才辈出,也未就将青城和峨眉盖过,便是如此。”
唐怀闻言,神色不动,毕竟唐逸所言确是事实。唐门这许多年来,虽锐意进取,可面对另外两大名门,所得当真不大,只有前几年青城封山,这才得了些许好处,可如今青城实力渐复,唐门也不得不退出几步来,一进一退,得到的却也并不见多少。
“如此说来,就似你所讲,需要引得外人来助?”唐怀看了看唐逸,口中言道。
唐逸点头道:“引得外援,并非晚辈先想,唐门实是早便如此做得,招人入赘便是明证。只不过招人入赘,虽是有引人才而进的心思,可又因太过固执于唐门血脉,以至此法尴尬。正是大才者不屑来,来者又多为唐门不屑,便偶有所得,也不过杯水车薪。”
唐冷点头道:“此言却是不假。”
唐逸当下恳道:“这要是在以往,十大名门并立,唐门之上还有少林武当,甚或万剑宗等派,人才大有所选,倒还难显出什么弊端。但决战在即,一旦名门多殒,唐门独秀于中原,到时再不改这入赘之法,可便是自误了。晚辈亦知唐门顾忌,且那顾忌也并非无理。只不过若真想做进取,不安于川中一地,那便要更之改之,否则不过仍是维持现状罢了。”
说到这里,唐逸朗声道:“入赘之法,不过是既想得外人援助,可又不想让外人得掌唐门权柄,进而动摇唐门根基,虽然顾虑无错,但也因此畏手畏脚,毫无成效。所以,以晚辈之见,倒不如便效法客卿,聘其而劳,请其客居。如此一来,其为我唐门效力,却又不过宾主关系,不得把持唐门之根基权柄,可说两全其美。”
唐怀闻言,眼前登时一亮,可随即皱眉道:“来者效力,必有所图,唐门要用何利以安其心?来者若不得实利,又怎会一心相助?”
唐逸闻言笑道:“老前辈大可不必担心。决战之后,我唐门必为天下第一,此便是众人之所图!再者,客卿亦分优劣,优者亦可与唐门联姻,只不过不强迫其入赘而已。如此,亦是大利。不说决战之后,便是如今,只要使得此法,亦不会少了人来!”
说到这里,唐逸稍是一顿,随即再道:“为唐门效力,亦是得唐门庇护,便似少林武当都有外门弟子,崆峒青城亦有记名门下,这些人所为何来?所为何图?只要唐门不迫其入赘,主荣客荣,这便是所求,日后唐门扩势中原,这些人自也有一席之地,这也是所求。否则便算被迫入赘,人在门中,心有反感,倒也难尽力。”
唐怀闻言,点头道:“这却也是在理。”说着,唐怀看了看唐冷,似是淡然道:“雪儿成婚已久,虽说她之年纪已长,但以她的修为,实是比之年轻女子还要康健,可为何如今偏无子嗣?且如她一般的例子还有许多,我唐门女儿自嫁,便能大把的生儿育女,可若招了上门的夫婿,怎就忽然难生孩子了?更何况我唐门还是以毒药医理闻名天下,这要真被外人知晓,岂不令人笑掉大牙?”
唐怀此言一出,唐逸登时便是一惊!他虽早看出其中蹊跷,也曾经与德皇言过,可实未想到,身在局中的唐怀竟也看了个清楚明白!
“那他会不会想到刘神医的头上?”
唐逸方是想到这里,就见唐怀望了自己一眼,随即淡然道:“再者,那些外人里,也不是没有精通医术之人,可便连那人自己,都求不得一子半女。”
唐怀说的虽是清淡,可这其中意味却是骇人!此事可大可小。刘步衡等人若真是有意不留子嗣,往小了说,其情可悯,但往大了说,绝的却是唐门后代,这要追究起来,可不得了!
那唐雪的丈夫与自己并无什么交情,可刘步衡却救过自己的性命!唐逸当下便要开口,却见唐怀摆手道:“此事我早有所觉,甚至几代之前,便已有苗头显现,不过这些人中,也并无什么惊才绝艳之辈,唐门却也不缺他的种。”
唐怀说到这里,看了看唐逸,摇头道:“可若当真是放开门禁,大揽人手,那可便不能不防了,否则我唐门女子嫁了人去,却不得子嗣,这算什么?”
听到这里,唐逸不禁暗道自己千万不要小觑了这老人,虽然自己之前语出惊人,似是占了先手,可这老人亦是精明万分,一个错漏,便要前功尽弃!更何况如今几已成功,可更要小心谨慎。
唐逸正想到这里,便听唐怀再道:“不过这也不能全怨了他们,谁又愿自己的孩子改祖换宗?若我唐门不迫他们入赘,想来他们的心气反会高了,所以你之说辞,也并非没有道理。”
唐逸闻言,忙是接道:“正是如此,唐门予其庇护,予其施展拳脚之便,更不剥其尊严,如此,何愁天下英才不纷纷赶来?天下英才尽来,唐门未来可期!”
唐怀闻言,似是赞同,沉吟道:“以唐族为根枝,聚得外人来助,其可借我之势,我亦可得其力,相辅相成。如此盛景,只需我唐门退之一步而已,且权柄仍在唐氏族人手中。如此说来,倒确是个良策,只是其于祖规有悖……”
唐逸见状,知道唐怀心动,当下在旁恭道:“客卿亦是有别,若有人娶得唐门女子,虽不用入赘,可却需永为唐门效力,其子亦是如此。实则与入赘并无什么区别,但终究是面上好看,于心也安。这非是唐门退上一步,而是各退一步。”
唐冷终也言道:“此法却是可行,虽与祖规有悖,可却并不过分,若是祖宗得知唐门能借此大展宏图,想来也不会反对。”
唐冷毕竟是唐门门主,如今唐氏一族之长,他此言一出,便连唐怀亦不会无视,更何况唐怀本就意动。
望着唐怀,唐逸心道:“他又非是不愿唐门兴旺,只不过不愿为他人做嫁衣裳罢了。如今既有方法两全其美,需要的只是唐门稍稍退上一步,以他之智慧,必知道如何取舍。”
果然,便如唐逸所想,唐怀终于首肯,便问道:“那你又有何所求?”毕竟将唐月嫁于唐逸,唐冷和唐怀都已经同意,而唐逸却仍是继续献策,其必还有所求才是。
唐逸闻言,知道自己努力许久,几乎便要成功!当下竟止不住的欢喜!不过越是如此,越要清醒,唐逸只得按捺心头的欢喜,将玄天神功之坤字诀运转一周,这才恭道:“晚辈想要月姐做唐门之主。”
此言一出,便是唐怀与唐冷再有准备,再是想这少年会有如何的要求,也不由得都被震住!
不过出奇的是,唐怀此刻心下并没有因唐逸这非理之求而愤怒,他只是觉得一阵的感叹:今日自己可是被这少年接连震撼,这少年口中惊人之语不断,可偏又个个都能令自己最终应下。如此说来,这让唐月做唐门之主的决定,却不知他又有什么说辞?
而此刻,唐冷也是直盯了唐逸来看,若说他没有私心,那却是假,唐月毕竟是他唯一的孩子,若能做这唐门门主,唐冷岂会不愿?只不过女子为门主,唐门千百年来确实从未有过,唐冷根本想不出唐逸还有什么方法,可以令唐怀点头。
书房里又是安静下来,片刻之后,唐怀这才开口,不过他却再不驳斥,只摇了摇头,便笑道:“哦?要月儿做我唐门门主?那你且说说,这女子做门主,可有什么天大的好处?”
唐怀言罢,便等着唐逸再出惊人之语,唐冷在旁亦是静待,可谁知唐逸闻言,竟只微微一笑,随即出人意料道:“没有。月姐做唐门门主,并没有什么天大的好处。”
尽献才与智,为裙钗。二五四
唐逸之前的那发展壮大之策,便是为唐月做这唐门门主所献,只不过这女子做唐门门主的要求委实太过骇人,以至震惊之余,唐怀以为唐逸还会有些更加令人意想不到的计策要说将出来,这才有此一问。
唐逸自然明白其中道理,所以当下便就直言没有。
稍过片刻,等眼前二人稍是平复,唐逸这才笑道:“若真要硬来攀扯,晚辈也可说这是给旁人做个榜样,便连女子,只要有本领,都可做得唐门之主,可见唐门如今之开明,那外来英才岂不更加卖力?”
说到这里,唐逸一笑道:“不过这话实是太过违心,也太过矫情,晚辈却是不敢在此说将出来。”
唐怀闻言,面现嘉许之色,当下点了点头。
见状,唐逸振奋精神,恳道:“晚辈献这些计策,为的是唐门强盛,图的是能与月姐结那百年之好。可若只是如此,却终究有所欠缺。月姐自幼习的是未来门主之道,吃的是未来门主之苦,可到头来却无门主之实。晚辈虽知月姐并无多少野心,可这三十载岁月岂能任此荒废,以至空忙一场?人生又有几个三十年?更有几个青春?”
说到这里,唐逸的面色一坚,决然道:“月姐无憾,亦是我之所求,月姐便只做得一日门主,只要因此了她的心愿,我亦无憾!也便因此,这才献上壮大唐门之计!”
看着唐怀,唐逸朗声道:“诚然,月姐做这唐门之主,便是老前辈首肯,要行起来,也艰难的很。可这却总好过便连老前辈都自阻挠。”
见唐怀尚自犹豫,唐逸沉声道:“我唐逸在此誓下,若月姐能得唐门门主之位,哪怕一日!只要名正言顺,我这余下之年,永为唐门尽力!此智此能,永为唐门所用。”举手朝天,唐逸一字一顿道:“今日之言,天可鉴之!”
唐逸之言,掷地有声,其中真意,无人不信,其中真情,便连唐怀都大为感动。
壮大唐门之策本就足够惊人,如今唐逸再是明言将永生相助,以这少年之智慧,还有他那将来无可限量的武功,一旦永为唐门之用,又无二心,只凭这份保证,甚至要比之前那三计合在一起还要重上许多!
毕竟计策是死,人则是活,计策再佳,不过有三,而只要唐逸永为己用,他年纪尚未及冠,大有百年可活,这百年间,唐门会因此而得多少大利?
唐怀方才还在感叹唐逸不是唐门所出,不能得己重用,而如今唐逸便是立下重誓!想这少年言出必行,既立此誓言,那便必遵而守之,唐怀可不怀疑,心下更是欣喜已极!
一旁唐冷的心头比之唐怀更要翻腾,唐月是他的亲女,唐逸的所做所为,可都是为了他的女儿,如此,唐冷哪不会感同身受?当下忍不住开口促道:“叔父之意如何?”
唐怀闻言,看了看唐冷,终于摇头叹道:“事至如此地步,可说于我唐门俱是好处,我又怎会拒绝?且月儿幼时乖巧,我亦喜之,大了,更是受了许多辛苦,虽说所为的是唐门未来,可我亦是看在眼中。只因担心唐门落于人后,这才不得已做的取舍。若有可能,我亦愿月儿开心。”
说到这里,唐怀转过头来道:“如今月儿的年岁虽然大了些,可却终于遇到知她疼她之人,此人又能为我唐门带来繁盛,如此好事,我又怎可拒绝?便是为此接连破那祖规,却也值得!”
唐怀说到这里,唐逸的心终于塌实下来!
方才那好一番言语,可说便连唐逸如此智慧之人,也是殚精竭虑,尽其所能,这才有了如今收获。既然唐怀已经首肯,唐冷更是支持,就算唐门之中再有阻力,也不足为虑。
这还不说唐月于唐门中的声望本也就高,年轻一辈中谁能与她比肩?
“多谢老前辈应允。”唐逸当下大礼谢过,既然与唐月之事定将下来,自己和这老人的关系更见亲密,这礼自也行的愈加流畅。
唐怀笑着摆了摆手道:“若非是你之要求接连破我唐门祖宗规法,如今应该来谢的反是老夫。”
唐逸闻言一笑,唐怀再不自称老朽,而换做老夫,显然,这老人也当真与自己亲近了不少,谦虚一去,反端起长辈的架子。
不过,这长辈架子于唐逸的眼中却是端的正好。
唐逸按捺欣喜,便道:“月姐做门主,不过是为了一偿她的夙愿,虽是破了祖例,但也可以从中做些手脚,以减族中怨言。比如月姐大可只做门主,不做族长便是。且伯父如今正值盛年,唐门正要迎来鼎盛时刻,自也不需着急更换。等决战之后,晚辈与月姐再多为唐门立下功勋,到时反对之人自然更少。”
唐怀闻言,忍不住摇头笑道:“事无巨细,却都被你想了个周全,真不知你这小小年纪,怎如此智慧,要是再给你些许时日,这江湖还有谁人能比?”
事到如今,可说皆大欢喜,唐冷也难得接口,一指唐逸道:“既然他一心助我唐门,自是越聪明越好,无人难比,才正合了我们所愿。”
唐怀闻言一怔,未想唐冷也能如此说话,当下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笑过半晌,眼睛也终于合上,恢复以往平静。
自己与唐月的事已算有了结果,唐逸的心头松下之时,却又念起一事,当下言道:“晚辈还有一言。灵铃姑娘之父,于晚辈有恩,她本更无辜……”
唐逸刚一开口,唐怀便伸手阻道:“我知你之意思,灵铃如今留在登州,自有人照看,待等决战过后,我自有安排,你只管放心便是。”说到这里,唐怀顺手挥了挥道:“你先退下吧,想来月儿也应是等的心焦,可怕我把你如何了。”
唐逸忙是起身,退至门口,便听唐怀再道:“你也不需对月儿有什么隐瞒,今日之言大可都说与她听,毕竟我唐门未来可需你二人尽力。且以后唐门再有要事相商,你也来做旁听,心有定计,大可随时说来。”
唐怀一言,可说是给唐逸定下了参与唐门大事的身份,这可非同小可,也是说明唐怀的信任。
说到这里,便见唐怀再一挥手道:“去吧。”
唐逸闻言,朝唐怀与唐冷再行一礼,这才自书房退了出来。
出得院来,唐逸只觉浑身轻松,自逃难至今,从未有一日似今天这般的令他放下心神。
便在这时,春风忽起,唐逸就势深吸了一口,鲜甜的春风直入肺腑,当真是一阵说不出的通泰。
不过待等唐逸回过神来,却是暗一皱眉头,虽说自己以前在唐家堡住了许久,可于这道路却并不怎么熟悉。往日里只是自那临时落脚的住处去演武场,或者偶尔去唐灵铃的家里,可如今自唐冷的书房出来,面对堡内曲折的道路,唐逸却是不知要往何处行去。
稍一沉吟,唐逸正要去寻人来问时,便见不远处,那唐门的大总管笑着行来。
“既然公子完好无损,那定是凭言语说动了老爷子,只这份能耐,便就令人既惊又羡。”唐茂虽不会武功,可笑声却也洪亮的很。
唐逸手中的六道轮回,便是经此人而得,也算熟悉,唐月又是被他领了去,如今正苦于寻不到路,他来的可说正好。
“可是不知如何回转?”
那唐茂似能看透人心,不等唐逸开口,当下便就笑道:“公子且放宽心,月儿可是担心于你,便连我这堂堂总管,也被她遣来跑腿,为的便是有个照应。”
说着,望了望院里,唐茂再道:“这一番好谈,可是持久,不过想来收获却也不小吧?”
唐逸闻言,忙是恭道:“终于得偿所愿。”
闻言,唐茂的眼前一亮,讶道:“好个得偿所愿,看来月儿以后可要享福了。”
唐逸一怔,不知这唐茂与唐月的关系如何,又知晓多少,当下便要含混过去。不想那唐茂却是哈哈一笑道:“月儿在这唐门里和她那姑姑最亲,这是任人皆知。可除了四姐之外,再寻一个月儿最亲近之人,可并非他那父亲,而是我这九叔,所以你们之间的那些事,我已大多知晓。”
说到这里,唐茂一指自己的脑袋,再道:“当然,太过隐秘的,月儿自然没有说将出来。不过那余下的,便是想想,却也不难猜到了。”
唐逸闻言,倒不是被唐茂知晓自己和唐月的秘密而生气,毕竟听他说来,唐月并没有尽吐。相反,唐逸的心下反还很是高兴,毕竟眼前这唐门大总管,手握实权,对唐月和自己又是亲切,这终究是好事。
一念及此,唐逸当下便是深施一礼谢过。
面对唐逸的大礼,唐茂却也并不回避,坦然受之,随即便道:“我既受你礼,自必会多加照顾。你与月儿好事几已定下,且你早便唤了四姐一声姑姑,那不如也随月儿叫我一声九叔就是。”
往昔旧事犹记,都还了,恩情债。二五五
唐茂大显善意,唐逸哪里不觉?当下再是恭身谢过。
唐茂见唐逸恭谦,当下笑着点了点头,再不多言,便领了唐逸于堡内转上几转,来到一处院前,笑道:“月儿便在里面,至于你的住处,我也为你安排好了,便就先住在星儿空出的那间宅子也就是了。想来星儿一时也是难回,那宅子又离月儿近,可算正好。便是星儿以后知晓,想也不会说什么。”
停下脚步,一指那院门,唐茂再是笑道:“如此,我今天的这份差事也算是做的好了,你且和月儿细谈,日后有什么需要添置的物事,便尽管遣人来说与我听便是。”
言罢,唐茂也不多做停留,转身而去。
唐逸站在原地,目送唐茂身影消失,这才转过身来,人还未进得院来,便闻得一阵香风袭来,门开处,迎面一张如花玉颜显现,不是唐月还会是谁?
一把扯住唐逸,唐月上上下下的便是好一阵看,就似唐逸此去龙潭虎穴与敌相拼一般。虽说事实上怕并无稍逊。
“月姐。”见唐月的着紧样子,唐逸当下便是笑道:“我这都回来了,那自是成功,你不用再多做担心了。”
唐月闻言,又自看了看,这才当真放下心来。随即又看到唐逸在那微笑,当下脸上不禁一红道:“人家为你担心,你还笑?”
唐逸本就心底舒畅,再见唐月的小女儿神态,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唐逸笑罢,也不再做顾及,当下便是反手一拉唐月,大步进得屋去,随即又将唐月按在椅上,这把方才的一番对答,半字不差的尽都说了。
这一说,直又过了半日,天早便黑了,可二人却毫无所觉。尤其唐月,听得其中的惊险反复,哪还顾的上分神去观这时日?直到最后,得闻自己的叔爷终于全都应承下了,唐月这才安下心来。
也在此刻,唐月才来得及细思,念及情郎如此多智,又如此心系于己,竟为自己许下那等誓言,登时大觉心头甜蜜。
只不过心里虽然甜蜜,可却也痛的很,唐月当下便道:“你又何苦如此执着?叔爷已然松了口,要去为我们的婚事修改祖规,既然如此,那门主不做也罢,可也少了许多烦恼。”
唐逸闻言,把头一摇,却是坚道:“不!门主之位,那是月姐的夙愿,便算月姐可以忍,我亦不能忍,如今我又非无有能力,怎不去做?”
唐月闻言,眼中满是迷离,随即便听唐逸再道:“其实我助月姐,早就等于在助唐门。我一生一世的珍你惜你,也便等于一生一世为唐门尽力。所以这誓言发与不发却都一样。而发了誓,还可安老爷子之心,又可遂月姐夙愿,如此好处多多,我岂不会做?”
唐月听到这里,不禁摇头失笑道:“你这人,便算是为我受苦,却也要说的好似理所当然,以此来安我心。”
唐逸闻言,微微一笑道:“你我便为一体,为你便是为我,哪里分的这么清楚?”
唐月点了点头,可随即却又幽幽一叹道:“我们终于能在一起,却可惜了灵铃。我……”
唐逸闻言,当下抢先一步,打断唐月之言道:“灵铃之事,怨谁,也怨不到你,如今便算你我愿意,灵铃也不可能嫁的过来。再说,这人生难免不如意,你我如今能在一起,便已是天大造化,哪还能再做奢求?也只有日后再为灵铃姑娘寻个好夫婿就是了。再者,老爷子既然开了口,也必有安排。”
不过话虽如此,可依唐怀的那份雷霆手段,这安排也未必尽如人意。唐逸心里明白,唐月也自明白,所以二人一时默然。
沉吟片刻,唐逸的脑中一闪,终又笑道:“灵铃与我,不过见过几次面而已,且灵铃的面皮太薄,话都未说几言,真要计较起来,灵铃要嫁我,从她和她那母亲的心里,多是寻个安稳。”
唐月眉头一挑,奇道:“什么安稳?”
唐逸当下言道:“灵铃母女已出五服,血脉早淡,在唐门便没什么地位。所以唐镰虽然竭力示好,她母女反不肯从。可若要她们随便选一人做那夫婿,却又难保其生活,更不知那人品行,也正因此,她们才寻了我这当年无根无基,可又品行俱佳之人。”
唐月虽然同情唐灵铃的处境,但闻听唐逸竟如此直言他自己品行俱佳,仍是不禁失笑。
唐逸本也是要惹得唐月笑来,好让她不至无谓的内疚,当下便故意作色道:“这话又无错,有什么可笑?若我品行不好,月姐可会看上我这一无所有的穷小子?”
唐月闻言,脸上一红,嗔道:“说正经话,莫要胡乱攀扯。”
唐逸微微一笑,这才再道:“其实以灵铃的容貌,还有她那份慧心巧手,唐门上下,盼望着迎娶她的,可是众多。想来月姐也知,唐镰兄那日聚众寻我晦气,所来的唐门弟子,可不都是看在唐镰的面上,其多也不屑我竟能得灵铃姑娘的垂青,出于义愤。”
说到这里,唐逸摇头道:“所以说,灵铃姑娘并非寻不到合适夫婿,实是无依无仗,心下惧怕罢了。”
唐月听的明白,对此,她也并非没有察觉,当下点头叹道:“确实如此呢。”
唐逸再道:“灵铃之父于我有恩,若没有他在关外相赠的暴雨神针,我也不可能杀的了那麻顿,若没那神针的盒子,月姐那位三叔也不会信我,我如今更不可能和月姐在一起。”
闻听到这里,唐月不禁伸手捉住唐逸的衣襟,倒似怕他忽然飞走似的。直过了半晌,口中这才赞同道:“说起来,我们确实欠灵铃许多。”
唐逸也自点头,当下微笑道:“不过我这里却是有个法子。”
看了看唐逸,便见他满面的微笑,又是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唐月一时又爱又恨,爱自是爱他足智多谋,恨却是恨自己总不如他聪慧。可也便在这时,唐月脑中灵光一闪,却是喜道:“灵铃妹妹既然苦于毫无依仗,这才为难,那不如我们便予她一份依仗便是。如此,便可令她母女有势可依,也还了这份恩情。”
唐逸闻言,微笑道:“谁又说月姐智不如我?如今月姐所言,不正是我心头所念?”
唐月闻言,心下一喜,可也知唐逸方才根本便是诸多提点,自己这才想的到,说起来,不过是在博自己高兴罢了。可唐逸肯为自己动这份心思,唐月又怎会不喜?当下也便不做计较,只管笑道:“那你说要如何帮她才好?”
唐逸没有回答,反是问道:“月姐觉得呢?”
唐月想了片刻,为难道:“灵铃的血脉已淡,可毕竟与我也是姐妹,并非陌路,否则我大可与她结为姐妹,倒反比如今这份远房关系来的强上许多。”
说到这里,唐月又是摇头道:“而且若说起依仗,我的身份终究差了些。但若要寻个长辈,依仗虽够,可却更不好找。”
看了看唐逸,唐月叹道:“虽是灵铃是女儿家,但也能重理别枝,过得房来。只不过这人选却是难了。茂叔子嗣颇多,父亲的身份又太过特殊,姑姑终究是女子,都不好去寻了。“
对此,唐逸也是想过。若要给唐灵铃寻个依仗,必然要找一个在唐门里有权势的长辈,而那也只有过房一途。毕竟唐门之内,都是亲戚,就算出了五服,也远胜过外人,所以随便认做干女儿却是不可能了。
可正因为过房郑重,就如唐月所虑,要寻个合适的人,却也更加不易。想那唐怀不仅难说话,辈分也是太高。而唐冷这一辈中,人选却也不多。毕竟能被唐月和自己说服的,先得与自己二人关系大好,可方才唐月所言之人,却是无一合适。
不过唐逸的心中却还有一人,唐月却是没有提及。
“月姐的三叔如今如何了?”唐逸忽然问道。
唐月一怔,随即摇头道:“三叔在地底待的太久,那时又本就重伤,所以这腿可难好了。”说着,看了唐逸一眼,唐月再道:“而且那日三叔为你打下基础,更是耗尽全力,听说被救出时,已是神志不清。就算如今修养了不少日子,人虽挺了过来,可武功也保不得当年三成。”
说到这里,唐月省了过来,若有所思道:“你可是说要寻三叔帮忙?”
唐逸点头道:“不错。”
唐月想了想,缓道:“三叔与我也好,且他并无子嗣,虽然如今不缺人手照顾,可灵铃妹妹的心灵手巧却是出了名的,又是贤惠的紧,若能过与他做女儿,倒是两全其美。”
越说越觉得不错,唐月的心气也活泛起来,当下转颜笑道:“这可是个好法子,想来灵铃妹妹和姑姑都不会反对!”
唐逸也自笑道:“那不如我们明日去见伯父,先与他说了,然后就去寻三叔如何?”
谈笑巧安排。二五六
唐怀已是将唐灵铃之事接下,唐逸自不好莽撞,所以才要先去寻唐冷,与他说的清楚,唐怀那边自有唐冷去交涉,便不需自己这小辈出头。
唐月明白其中原因,自然同意,再看这天色已晚,二人也只得按下话头,由唐月亲自送唐逸回去,这才依依话别。
转天,唐逸和唐月二人再聚,食罢早饭,正要联袂去寻唐冷,却不想有唐门门下急急前来,就说是唐冷相召。
待等二人来到唐冷的书房时,就见那书房里已是坐满了人。唐怀、唐冷俱在,其他如唐寒、唐雪、唐茂,甚至就连唐冰也是在场。
唐冰的腿废了,真气无法运行,这天气犹冷,只得裹了条毯子,倚在椅上。不过就算遭遇如此挫折,可其一双眼睛依然清明,见到唐逸进来,这冷淡不下其兄之人,竟是少有的一笑。
唐逸虽与他相聚的时日不多,可这根基却是他费力造就,当下便是一礼。
除去这些人外,还有许多不知名的长者,数上一数,竟足有二十余,满满的坐了一屋。看这份阵势,唐逸心下登时明了,定是因为昨天自己的计策所致。
既然这么多长辈在,唐逸和唐月也不好开口,只得肃立一旁静待。
“月儿,逸儿你们都坐。”
唐冷看了看唐逸,面露赞赏之色,这称呼也自是改了。可如此亲切的称呼,在场众人却都没有露出一丝的讶色,显然,早在二人到来之前,唐怀和唐冷便与他们说的通透。唐逸心念电转间,暗里不禁感谢唐冷,毕竟这可也为自己省去许多的麻烦。
等这二人坐下,唐冷朝唐逸和颜道:“昨日你离开之后,我与叔父他老人家自难安枕,便就秉烛夜谈。”
说到这里,唐冷赞道:“这一夜好谈,却更令人惊异,可说你之计策大是周到,我二人最多为其添些枝叶,大处却没有可改之余地,实是令人佩服的紧。”
唐逸当下便要恭身谦虚,唐冷一摆手道:“既然我们已是应下你与月儿的婚事,那你也可算我唐家之人,无需再似外人那般的客气。”
一指满屋人等,唐冷再道:“更何况今天我召你前来,也不是单为夸你,而是有要事相询,如今时间紧迫,这些无谓的礼节便免了也罢。”
唐逸当下便是恭道:“伯父有询,晚辈自是知无不言。”
唐冷闻言,眉微皱,摇头道:“话莫要说的那么满,我要是问你德皇前辈究竟遗下如何的定计,你可会说?”
唐逸一怔,随即便见唐冷言道:“放心,我知你不会不利我唐门,既然如此,你有些隐秘也便罢了,我也不会去追问。以你之惊人智慧,自知何事该做,何事不该。方才之言,只是于你个提醒。”
唐逸闻言,心底登时一暖,感触大生。自母亲过世,这世上再无长辈如此信任自己,唐冷对待自己,虽并不热切,可言谈之间,透着关心,这只可意会,唐逸感觉的到。
而且唐冷此言也是说与其他人听,便是那些人仍对自己有什么疑念,也难再提出来,这也是对自己的关心爱护。
唐冷见唐逸的神色变幻,没有多言,只等了片刻,待唐逸恢复正常,这才再道:“你所献的那震骨传声之法,倒是不难,我门下习之甚易。至于决战后如何盛我唐门,倒也不急在一时。如此,眼下最最紧迫的,便是你那决战之策。我唐门以蝗雨掩护在后,这道理好处,其余五派不会不知,到时再有你之灵舌利口,于他们面前陈词一番,必也能说的动他们。”
唐冷说到这里,沉吟道:“不过这各派之间如何配合,进退之规,你可有仔细想好?要知决战在即,可是时不待人,若不能拿出详细的方法,便是说的少林他们意动,却也难行,也自然就无了意义。更何况我们眼下便要动身,早一步到得嵩山,也能多一刻休息,可如此一来,我唐门演练的时间也短,更需早知方法。”
在座众人闻言,俱是点头。
唐逸见了,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我唐门的掩护之法最是简单,晚辈已有了定计。”
说着,唐逸起身,环视四周,这才言道:“以晚辈于唐门这些日里的所见所闻,我唐门可战之人,大概有近两千之数,除去代敌外,其中功力大致可分为四等。”
伸出四个手指,唐逸道:“这第四等的人最多,修为方是入门,实力不佳,尚有许多人难以实战,不过能用的却也不少,大概有三四百之数。这些人只可做一时之补充,战时按而不发,以蓄其力,待等全派齐施蝗雨遮天之用,又或者于万一时,以做应急。以免其不到关键时刻,便就将气力耗尽。此为甲乙丙丁四组之丁组。”
减去一指,唐逸再道:“功力介于其他门派的剑罡级左右,高不比唐逊等人,这些人,派中似也应有四五百之数吧?”
唐冷见唐逸问来,点头道:“不错。”
唐逸微笑道:“自这些人起,便是主力。以他们的修为,若不全力急速施展,只要间隙得当,以飞蝗石计,大可支撑到六七十颗之数,甚至七八十颗亦不为过。此为丙组,这些人的暗器多可应对东盟的普通门人,便算不能颗颗夺命,但也能令敌伤损,或者乱了阵脚。”
唐逸这么一数,众人都明白过来,暗里也自点头道:“将门人分了高下,这才可运用得当。”
便在这时,就见唐逸再收起一指,手上只余二指,言道:“这第二等,晚辈以唐逊为准。想来本门中的长辈,大多修为已深,除非个别原因,否则怎也有唐逊等人的功力,再加上年轻一辈中的好手,也有些与他相差无几的,此便成为我唐门中坚。”
望了望,唐冷,唐逸笑道:“这大概有五六百人吧?“
唐冷闻言,微露傲色,点了点头。这五六百人,可是唐门的真正实力,也是一个暗器门派如此与众不同,却仍能屹立十大名门的资本。
唐逸的到了唐冷的肯定,当下继续言道:“这些人的武功,便是独自与别派好手较技,却也不逊,有这五六百人同施轮指飞蝗,任你武功再强,亦要避其锋芒!”
稍稍一顿,唐逸当下再是笑道:“此为乙组,以力强压敌人,还可随时为西盟施以援手,便靠他们。”
唐冷点头道:“你这条理倒是清楚的,那余下的也就是我门中的高手了?”
唐逸恭道:“正是。功力与四姑相近,乃至强若伯父者,虽然不多,可唐门之中,凑上百来人,却也有吧?”
唐雪闻言,见唐逸以自己为准绳,当下掩口一笑,唐冷则看了看屋里所坐的这些人,点头道:“如你所言的修为做准,我这一辈的高手却是不多,不过叔父这一辈还有不少长老健在,虽多是不理俗务,但如今这等关乎唐门气数的大事,也必会前来参加。如此,凑上百人,虽不见能满了这数,可也相差无几。”
唐逸闻言,心中也是暗自惊叹唐门的实力,同时也是暗道:“唐门如此,其他的名门大派想来也差不许多,这么多高手,如此可怖的实力,也才令武帝那胡人惊惧!便以那胡人的智慧武功,都只敢等中原乱后再做打算!”
可随即却又一叹,唐逸再是暗道:“只可惜真要等决战过后,中原便立见凋零,那时,外侮可就难免了。”
不过眼前这许多人望着自己,唐逸也只是稍一闪念,随即便继续言道:“这百人,乃是我唐门精锐,蝗石所指,自无人可挡,乃是破敌之利剑!”
在场众人闻言,大多微一点头,唐逸所说的这唐门高手,在坐这些几乎都可算的上,所以唐逸这也等于毫无痕迹做了奉承。终究好话人人爱听,且唐逸说的又是事实,这些人自然听的舒坦。
唐冷见状,不禁暗点了点头,唐逸能令这些身居唐门要位的人满意,也是令自己省心。想他小小年纪,事事全凭自己的实力,并不需自己多做提携,这等天才实是罕见。
“好在他终为我唐门所用!”再念其乃是自己未来女婿,唐冷的心下难得的大畅。
见众人全无异议,唐逸微微一笑,再道:“我门中还有不少代敌,想来诸位前辈也应知嵩山剑试上,只要代敌运用得当,亦可发挥惊人之效,且代敌使剑擅近战,也可为我等防护,以免有一二漏网之鱼,坏了我门的阵脚。如此一来,堪称我唐门之坚盾!”
唐星与唐月合力,便连常天赐都是为难,这早传遍了中原武林,唐门里自然不会不知。且唐冷自嵩山回转,也立刻着手相试,效果好的出奇,如今唐逸这么安排,哪会有人反对?也惟有唐寒的眉头轻皱,似是念起自己那出走的儿子。
“远可攻,近亦可守,又远离战场,我唐门既能尽情发挥威力,以震天下,又可不损人手。”唐逸说到这里,稍是一顿,再道:“如此一来,唯一可虑的便只有如何调度。若是各自为战,自难形成威力,也便不需做着四组之分,可若由人出声大喝,以此指挥,又难免被敌人所知,威力大损。”
谈笑巧安排。二五七
唐逸条理分明,这条条道道均是令人心服,此刻,虽然说到调度的难处,可众人见其信心满满的样子,都知他早有对策。
“说起阵法,便若剑阵,每阵必有阵眼,阵首,虽更需要调度,不过其胜在磨练已久,便是阵首一个动作,旁人也便心领神会。可我唐门举派齐出,就算演练,也不过十数日的时间,自然远逊。”
说到这里,唐逸环目四顾,便见众人都是用心来听,不禁微微一笑,当下再道:“不过我唐门却也有便利之处。首先,任何剑阵都要游走,虽不可能似一人那么灵活,但也讲进退运转之道,这难度可便大了。反观我唐门,据地而守,所布之阵,乃是一座静阵,唯一可虑的便只是攻向何处,何人去攻而已。且我唐门暗器不同于剑法,尤其如今行这掩护之责,只需照前而射便是。”
也不再多卖关子,唐逸朝唐冷恭道:“其实我唐门这据守之阵只要头前几日将职责布置下去,等到其时,听人号令,自行其职便是,容易的紧。至于担心被人听到,那却也简单,前辈方才也说震骨传声之法不难习得,那不如立时便传授下去,于这一路直奔嵩山的半个月中,想来应都学的会了。”
众人闻言,眼前俱是一亮,当下纷纷点头道:“我唐门以地传声,旁人不知原由,更加难以听到,自然也不会提前知晓我等攻向何处!”
唐冷也是点头道:“如此说来,你当初将这震骨传声之法交出,早便有了今日的打算?”
唐逸一怔,忙是恭道:“晚辈那时虽也有些想法,可却并不知伯父和叔爷会否应承下来,又还未想的万全,所以才没有细说。”
唐冷一摆手道:“我没有怪你,这等大事,必要谨慎才对。就是今日说来,却也不晚。”
说到这里,唐冷再是点头道:“到时决战,高手无数,剑风罡气四溢,巨响连连,那场中必然震耳欲聋,便是修为浅的,战后怕都会受些暗伤。可既然我唐门如今有这震骨传声之法,等到战时,大可将耳朵封住,只管以地传声。如此,既可凝神对敌,也可避了那巨响所带来的损伤。就算地上也有震动,可总也比用耳朵去听,轻上许多。”
正是一举两得!
唐冷这么一说,其他人等自是再无异议。
“如此,便只余下这人选。”
唐冷说到这里,环视四顾,在座之人,闻言,也都神色各异。
毕竟人都有私心,再是为了唐门,可这指挥唐门关键一战,最终以定下唐门不世的功业,如此天大功劳,谁不想落在自己的头上?
可唐冷还未开口,却听唐怀忽道:“这人选,老夫心中已然定下,那便是唐逸。”
唐怀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这些计策再是由唐逸的口中所出,可他毕竟还是外人,就算将与唐月结为连理,也终非当真的唐门中人。统领全局,如此重中重,如此显耀,竟让这年未弱冠的外人来担当,便是出自唐怀之口,都有人张口欲言。
莫说旁人,便连唐月都是惊讶。
唐月的心中自是向着唐逸,方才唐逸对着唐门这许多长辈侃侃而谈,唐月半分都不会为自己被他夺去光彩而懊恼,心中便只有骄傲。但如今,心下却也有些惶恐,实是这担子太大,责任太大。
“兄长此言是不是有欠妥当?”
“那孩子再是聪慧,可如此大事,也恐难担当。”
众人纷纷出言,也好在唐逸从不恃才傲物,又有唐冷唐怀等人明里暗里的维护,这些人才没有针对于他,便只是言到唐逸的年纪太小,难当大任。
可即便如此,唐怀仍是不喜,当下寒声道:“指挥此战者,需要的是真才实学,无关年纪身份。一人指挥唐门两千人力战,更要视那九大名门,合计万多人的混战,以分辨哪处为漏洞,哪处又需施以援手。这一前一后,诸多计算,便连老夫都觉力有不逮!”
唐怀这话一出,满屋登时安静下来。只余唐怀那寒声缭绕,书房之中,竟又似冷了几分!不论武功强弱,众人都觉得身前一股无形的压力迫来,哪还再来多口?
把眼一扫,唐怀语中的寒气更盛,便在那里缓道:“我唐门之中,几乎都试过天花乱坠,以借其测试目力。百里寻一也好,千里寻一也罢,能通过,却也可说明其眼力之佳。可在座之中,有谁过了那万里寻一?”
唐怀一语,直指要害!
嵩山决战,身后有两千人需要指挥,身前则有万多人混战!其中有敌有友,更要自其中寻出漏洞破绽,这份眼力,可不是与一二十人混战所能比拟!若指挥之人不能通过万里寻一,又有谁人能信他能指挥的好?
唐门如今满门之中,便只有唐怀一人通过,除此之外,成功的还有一个外人,那就是唐逸!
此事唐门皆知。
“万里寻一,便是老夫都是过的勉强,之前不知败了多少次,而唐逸这孩子却是一次便过,那时他还不过只有一点点三侄为其打下的武功根基。而如今他修为大进,这眼力之强,自然更不必说。你们之中,哪个敢自夸胜过他的眼力?若有,我自也考虑。”
看了看众人,见都不再言语,唐怀这才再道:“虽然我也能做到,可唐门不只需要指挥之人,更需要有高手坐镇,以做对应。东盟虽然只有四派,门下也要少些,但化形级的高手却多,尤以万剑宗为甚!而我唐门若不由同等修为之人坐镇,怎可安心?所以就算我有那份能力,也做不得指挥。这更不提随机应变,于大局之把握,这智慧之上,你们谁又敢自称胜的过他?”
能得唐怀如此夸赞和回护,唐逸自是感激,能指挥唐门于决战中大放光彩,也是唐逸所愿,毕竟这可是最大功勋!
只不过唐逸也担心因此恶了唐门中人,当下便要开口,却不想唐怀一挥手,决然道:“无需多言。此战关乎我唐门气数,断不可因私利而坏了大事!不论是谁,真若有犯,我唐怀第一个不饶他!”
唐冷虽是门主族长,可论起辈分却远不如唐怀,此刻书房里的长老可是不少,由唐怀出口,倒正是恰当。就见唐怀话声落定,再无人敢多言,这才转头道:“自然,如此重任交之于你,虽是信任,可想来你也应知其中之意味。”
唐逸闻言,当下便是坚道:“晚辈必尽全力,耀我唐门之威!”
唐逸回答的干脆利落,唐怀大为满意,这时可不需要什么假做推辞的恭谦,这时需要的是担当!
眼见如此,唐冷终于开口道:“如此,便依叔父之言,以唐逸为首,统领全局!”唐冷身为门主,这一句便是板上钉钉,将这大事定下,自此,再无更改余地。
这时,唐冷才转过头来道:“至于其他细节,却不需在这里多言。你且再说说那西盟各派进退,要如何布置才好。”
唐逸闻言恭道:“少林武当等派,千百年的名门,其如何行动,自不好由我唐门而定,所以晚辈只能言些建议。想那少林武当为西盟的正副盟主,这统领西盟进退之人,便由他们自去决定。余下的几派,也不需细分,就以派为组,各依长处,以敌之动向,来定进退之道。”
说到这里,唐逸笑道:“其实这法子十分简单,只不过讲究一个井然有序而已。只要西盟各派自己不乱了阵脚,那我西盟进退井然,而东盟却不过各自为战,这胜败之势也就明显了。”
唐逸将这话说的穿了,自然无什么奇处,可若仔细想来,却又大是合理。西盟本就稍强过东盟,若再进退有度,就算不过是简单的以派为组,或攻或守,但也要强过混战多多,自然胜算大升。
更何况决战在即,真有什么精妙的阵法,五派这许多人也不可能学了去,到时画虎不成,反只会乱了自己阵脚。
点了点头,唐冷表示满意,其实他心下还有一言未挑的明白,那就是西盟胜了,唐门才会得利,可这利,实要是西盟各派胜的越惨,唐门的所得才会越大!如此一来,唐逸真要是有什么简单又威力无穷的法子,唐冷才要先将他按下。
一念及此,唐冷当下便断然道:“既然如此,那今日便到此为止,大家便散了,抓紧准备,后天便就起程!”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唐逸念起自己的来意,与唐月对视一眼,随即上前与唐冷低声说了,唐冷点了点头,倒没有什么反对。唐逸如今与唐月定下婚事,却仍不忘为唐灵铃的未来做个打算,能有这份心思,又如此坦荡,才说明他真是重情之人。
唐逸能如此,是好事,唐冷自然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便道唐怀那边,自有他去说项,至于唐冰那边,便由唐逸二人自己去说也就是了。
==============================================================
PS:马上就要开新卷了,嵩山大战!
少室山上,终将合网收袋。二五八
唐冰虽然几乎功废身残,可精神仍在,见唐逸和唐月上前,当下便道:“我那日只想要你带回信去,却未料如此凑巧,竟是为我唐门造就了一个未来栋梁!”
唐逸稍做谦虚,唐冰则盯了唐逸道:“当年我以毒相挟,不知你如今可还怨我?”
唐逸闻言一笑道:“叔父救晚辈一命,这才最重,晚辈哪会再惦念旁的。”
唐冰摇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我如今被人救回,也多是因你,这可也是救命之恩。”说到这里,唐冰一挥手道:“算了,这些便不多提。方才你与二哥之言,我倒也听了清楚,灵铃一事,你也不用多说,我便在这里应下了,也算我尽力助你。”
唐逸和唐月闻言相视一眼,均是大喜,唐冰则是摇头道:“说将起来,这于我也是好事,等了老来,也可有人奉养。”言罢,唐冰看了看唐逸,这才再道:“灵铃之事,你们只管放心,便算我如今几已算废人,但灵铃只要做了我的女儿,就绝不会再受人半分的欺负!”
得唐冰这一份承诺,唐逸的心终于松了下来。
唐冰见状,轻挥了挥手道:“后天便就起程,此战关乎我唐门生死存亡,眼下你的琐事也都了了,可就需一心准备,以耀我唐门才是。”
唐逸闻言,自是应了,随即与唐月告辞而去。
便如此,一切商议妥当,唐逸也再是忙碌起来。
唐门几近两千的战力,要将这些人分做四组,虽然口中说来简单,但落到实处,却也难的很。甲乙丙丁,越是能被分到精锐之组,日后唐门得胜,这荣誉功劳也自然越大,是以但凡有实力之人,莫不都想再进一层。
结果,辛苦的反是唐逸。虽然唐逸如今名声早扬,武功也是大进,再无几人敢看之不起,但这两千人里,却也有许多长辈,唐逸一时倒真是为难。也亏了有唐怀之前的警告,这才没有太过混乱,待等转过天来,唐冷又是闻讯特意亲临,唐逸这才得以将四组分好。
四组分罢,唐逸再将代敌俱都唤来,这些人合在一起,也有二百余,或老或少,闻听此番决战,亦有他们出力之处,一时竟有人痛哭流涕!俱是盼望要以此战证明自己,如此,竟也气势如虹。
所有战力分配完毕,望着眼前井然有序的五组人,唐逸便朝唐冷言道:“代敌虽多已丧志,可若守成,却也可当得。毕竟有其余五派在前,又有我唐门的蝗雨相阻,真能近身的却也不多。”
见唐冷点了点头,唐逸再道:“不过虽然晚辈统领全局,可亦需每组有一人分领,以策万全才是。”
唐冷道:“你有何人选,便就直说,既然此番将权利交于你手,自然也就任你施展,不需再缚了手脚。”
唐逸闻言,便道:“甲组聚得门中精锐,自然是以伯父这一门之主为长,乙组亦是重要,则由大伯担当,丙组之长则是四姑,最后这丁组便由月姐出手。至于叔爷,他的武功乃我唐门最高,又最最智慧,所以无需指挥,大可择机而动。”
唐冷点了点头道:“这安排却还不错,没有为图日后功劳,而要月儿去掌那丙组乙组,倒是当真以唐门为重。”
唐逸当下笑道:“真若为这私利,耽误了大事,却是得不偿失,晚辈怎都不会去做,想来也过不得前辈这关。如今月姐能掌一组,这已是功勋,更何况决战之后,还有许多机会。”
唐冷点头道:“你虽年轻,可我却是放心的很,这人手布置便就如此,明天起程之前,还需你将到时的号令一并安排下去。”
唐逸随即应了。
便如此,好一阵的忙碌,就连唐月,唐逸都没有时间去见,直到转天天明。
起程之前。
唐家庄外,数万唐氏族人倾巢而出,齐是于庄前相送。
唐门此去,乃是为唐氏一族之未来而战,这两千之数里,不是这人之子,便是那人之夫,家眷们又都不知此去若一切顺利,唐门并不会损了人手,都只道要去拼命。所以一等念及前路凶险,自然哀声阵阵,令人闻之动容。
“此一战,便还未开始,已是惹了这许多人啼哭,若真等战罢,死伤万人,又会有多少孤儿寡妇无泪可泣?又会种下多少仇恨?中原武林可便难有未来了。”唐逸望着眼前人群,心念却是想的远了去,过了片刻,神色更是一坚。
便在这时,时辰已到,唐冷再不等待,高声叮嘱道:“我等此去,唐家庄上下必要全数搬之堡内!一月之后,我等回转,方才可以再行出堡。不管那堡内再是挤迫,亦不管外人如何相诱,我等一日不归,堡门一日便不能擅开!”
唐冷叮嘱完毕,随即把手一挥,两千唐门儿郎同声一喝,齐齐向东而去。
尘烟起处,便见唐门武功高的,就凭脚下轻功,武功差的则是乘马乘车,尽了一切所能,只望早一日赶到嵩山!
与此同时,十大名门,除去本就在嵩山的万剑宗和少林,其余各派也已纷纷上路,少则千余,多则两千,一路浩荡,可称的上中原武林从未有过的奇观!
就算名门有言,这决战绝不波及小门小派,可谁都难保不会有意外,但便算如此,亦是难挡许多人想要一观这场前所未有之决战之心。如此,与这名门一样,武林中人也都各自上路,直朝嵩山而来。
经过半月多的紧赶,终于再临嵩山,而此刻,也已是春去夏来。
唐门并非头一个赶到,万剑宗和少林这两个地主不算,武当离的近自是早到,飘渺天宫无须折返,自然来的也快,更不提其他的许多武林中人。所以便算离决战之期还有半月,这嵩山脚下的喧嚣,便已不下一年前的嵩山之盟!
这番决战,关系两盟存亡,不论是万剑宗还是少林,都尽了全力招待盟友的住宿,只有休息的好,日后一战,才能尽到全力。
就如少林,虽然不可能保证人人均有屋住,但也当真是尽了心思,早一步搭了无数草棚,又将山上的凉亭俱都围起来,也算稍能遮风挡雨。
唐门如今一至,西盟已到齐四派,峨眉和华山还在路中,想来不日便到,点苍则远一些,怕还有三几日的时间。
“时不待我,点苍实是离的太远,等之不及,峨眉和华山怎也要明日再到,不如今日你便随我去见广通大师他们,三派先互通声息,然后再等西盟到齐,更好定下决断。”
远处广通大师和玄元真人联袂迎来,唐冷先是与唐逸低声言过,这才上前寒暄。
“少林和武当乃西盟之首,自是要先说动他们才好行事,且他们与万剑宗的仇恨更甚我们,自也更好说动。”唐逸看着唐冷在前,心下暗道:“更何况人多口杂,等华山、峨眉和点苍这三派到了,各有心思,平白添了许多难度,倒不如早与少林武当说定。”
唐逸转瞬便是明白唐冷所念,心下暗赞一声,便再不多想,就于一旁肃立。
“阿弥陀佛。”
不多时,三位掌门寒暄已毕,闻听唐冷有重要之事相商,广通大师也不敢怠慢,当下便是口宣声佛号,又自看了一眼唐逸,随即于头前带路。唐门门下自有少林安排,唐逸与唐月使了个安心的眼色,便跟在唐冷身后,进了少林。
这少林寺曾于数年前被焚毁过,如今重建,更是阔大,以这四人脚程,也直行了盏茶的工夫,这才来到方丈室。随即转到后面的一间禅房,广通大师这才停下脚步,亲手合上门,待等众人盘膝坐定,道:“此处僻静,不虑被外人惊扰,唐门主有什么重要之言,大可说得。”
唐冷点了点头,开口言道:“决战便在十三天后,听闻那飘渺天宫主人似还未出关,我西盟此番约战,可算是终于占了先手。”
广通大师闻言,看了眼唐冷,又再一瞥恭身其后的唐逸,点头道:“不错,飘渺天宫主人不在,我西盟不仅少了一个通天级的对手,而且那飘渺天宫更要分了神去为他护法,此来的好手也便少了。再因其没有一门之主前来主持,这实力也要大减。”
玄元真人在旁接口笑道:“说将起来,这还要多谢门主身后的唐公子,若无唐公子之妙策,我西盟如今安能平白占了这么大的便宜?”
广通大师闻言,也自点头,随即微笑道:“既然今日唐公子也是一并前来,难不成门主口中的重要之事,乃与唐公子有关?可又有了新的妙计不成?若真如此,可是我西盟之幸了。”
唐冷闻言,转头看了看唐逸,眼中闪过一丝的骄傲,随即言道:“大师睿智,实是逸儿又有了新思,能令我西盟少损元气,所以唐某这才不等赵掌门他们赶至,便先一步前来。”
闻听唐冷此言一出,广通大师和玄元真人登时齐齐一怔!
少室山上,终将合网收袋。二五九
先令广通大师和玄元真人惊奇的是唐冷竟然唤唐逸为逸儿,很显然,唐逸已经为唐门之婿无疑!虽然早也知道唐逸这少年十有八九会留在唐门,可如此之快,仍是令人惊讶。
毕竟如此出众的人物,哪家名门不爱?便算早知非自己所能拉拢,可如今见到唐冷这番得意之色,要说广通大师和玄元真人心下并无所想,那却是假。
不过这还不算太过出乎少林武当的两位掌门人的意料,真正令他们动容的是唐冷其后所言。能令西盟少损元气,这计策若是真的,那可当真惊人!
广通大师和玄元真人的心下都是通透,这十大名门之决战,虽说谁都不可能幸免,此战过后,伤亡大半并不足奇,但这其中却也有轻重之分。
虽然少林武当在西盟之中,算是最强,可却也与万剑宗的仇恨最深,这东盟的矛头必朝自己这两派指来!如此,决战过后,西盟虽然都有损伤,可少林武当的元气伤的却必是最重!
武林之中,一切但凭实力,名门再是以名而闻天下,可更加强悍的武力才是根本。决战之后,西盟若得胜,必将重划在中原武林的势力范围,那到时凭的不是什么正副盟主的虚衔,而全是实力!
正因如此,虽然一力主战,可这战后是否还能领袖江湖,少林武当的心下也没有完全的把握。
但今日,唐门一至,这唐冷却是领着那天才少年前来,开口便道有方法要自己元气少伤,试问少林和武当如何不心动?广通大师和玄元真人又何尝不会为之动容?
这道理唐冷和唐逸的心下最为清楚,也正因此,唐逸才会有把握说服西盟其余各派,而唐冷也才会就此直言。
片刻,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广通大师低呼了声佛号,双手合十,脸色终于平和,这才一抬眼,目光灼灼道:“若能得此妙法,少林必永感唐门援手之德!”
玄元真人闻言,亦是点头道:“武当亦然!”
唐冷闻言,摇头道:“逸儿这法子虽然可行,不过其中涉及各派得失,待等听他言过,大师和道长再做允诺不迟。”
广通大师闻言,与玄元真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疑惑和戒备,当下齐声道:“那便依了门主之言。”
既然这话都已经讲的妥当,唐冷转头对唐逸道:“逸儿,你且与两位前辈仔细道来。”
唐逸恭身应了,然后不徐不急的将那六派依序而战,以井然之姿对东盟之无序,说上一遍。此策本就出于唐逸所想,说起来,也自然明畅的很,不几言,广通大师和玄元真人就已是明了。
待等唐逸说完,任凭广通大师和玄元真人早有准备,面对唐逸之策,仍是止不住的惊讶。
“将剑阵之法再扩了无数倍,竟是以名门为棋子,运筹帷幄,此等胸襟,实是令人敬佩!便是我等都难有及!”
广通大师和玄元真人不禁齐是赞道,可随后广通大师却又是谨慎道:“不过此法虽妙,且也并非无理,但真要行将起来,却还有些许的疑问,不知唐公子可能为老衲详解一二?”
唐逸当下恭身道:“晚辈知无不言。”
广通大师点头道:“以这井然之姿对敌,必要有一定之章法。当然,唐公子已说,便是简单的进退,都要强过东盟之无序,这理自然无错,只是这进退由谁指挥?”
唐门提出的这个计策,虽然好,可若进退由唐门指挥,却就等于是夺了少林武当的盟主之实。等这决战过后,西盟虽胜,可统领全局之人却是出自唐门,少林武当怎都难以接受。
唐逸闻言,知道广通大师心下的担忧,微微一笑道:“既然西盟一体,这进退指挥,也就必然要由盟主而定,依晚辈看来,这可是天经地义之理。”
唐逸言罢,见广通大师和玄元真人望将过来,唐冷也自点头道:“逸儿之言,便是唐门之意,西盟一同进退,为首之人也自要由盟主而定才合情理。”
说到这里,稍稍一顿,唐冷再道:“至于这指挥之人是大师还是真人,那便由两位自做决断,便无唐某什么事了。”
指挥西盟决战,这不过是个虚名,哪及的上最后留下的实力重要?唐逸心知此理,唐冷亦知此理,所以根本就不会去争。不过眼前这广通大师和玄元真人却并不知情,自然也便被蒙在鼓里,都还道唐门豁达。
当下暗松口气,唐门如此,确实让人无话可说,广通大师当下双手合十道:“唐门一心为公,可令贫僧敬佩。不过贫僧还有一事不明。”
唐逸当下恭道:“大师请讲。”
广通大师言道:“说起指挥各门迎敌,要只是简单的进退,却还当真不难,只不过东盟却非无能,虽比我西盟差些,可也是强悍的紧,他们若拼尽全力而来,将我等纠缠住,这进退之策可也并不那么易施。”
广通大师说到这里,直视唐逸,便等他回答。
唐逸闻言,暗点了点头,他事先将这井然之法抛将出来,为的便是这一刻,广通大师就是不问,他都要自己说将出来。
当下便见唐逸神态更见恭谦道:“大师果然睿智,这确是真正的关键所在。不过晚辈却也有应对之策。”
说着,唐逸见广通大师和玄元真人都被自己之言吸引了住,这才侃侃道:“晚辈想出此法之时,便也曾苦恼过,毕竟这东盟也自不弱,其中智慧之人更是不少。等到决战之时,只要看出我等所图,必然会立刻舍身而上,令我西盟再难进退,以成混战之势。所以晚辈为此大伤其神,直到临行之前,见我唐门整装待发,终于才灵光闪现。”
顿了一顿,唐逸见时机成熟,终将唐门于后掩护之策和盘托出,仔仔细细的说了个遍。
唐逸的声音于这禅室中回荡,广通大师和玄元真人却是越听,脸色越是不佳,也幸亏唐逸之前用了这许多言语打下基础,广通大师和玄元真人这才没有立刻作色。
确实,不论道理如何,前面西盟五派与东盟决战惨烈,而唐门却是于后掩护,不虑人手的损伤,这实是令人难以接受。
于此,唐逸的心下自然有数,所以也不等广通大师来问,便就再是言道:“唐门于后掩护,这才可助我西盟各派进退,既可阻敌,亦可施以援手相救,可说两全其美,且我唐门最擅暗器,也惟有拉开距离,这才可将威力尽展。”
看了看这两位西盟之首,唐逸恳道:“晚辈这井然之策,不只是进退井然,更要发挥各派长处,以己之长迎彼之短,这才能为我西盟保下元气。”
广通大师和玄元真人闻言,却也难说出什么,唐逸这番道理,可说全无疏漏,当真是欲辩无言,但真就这么坐视唐门得利,少林和武当的心下却也着实不愿。
唐逸见状,便要再言,却被唐冷将手一摆,阻止了住,随即就听唐冷以震骨传声道:“你说了这许多,已是尽到责任,余下的便交与我来!”
唐冷的话语之中,满是果断,没有丝毫的商量余地,唐逸闻言,当下便是住了口,再不多出一字。
唐冷如此,却有他的考量,虽然之后再说的话,可能会得罪人,不过越是如此,唐冷越不愿躲在小辈的后面,让小辈去领那两位掌门的脸色。
一门之主,便要有一门之主的担当!
当下便听唐冷沉声道:“这进退井然的前提,必然要有唐门于后的掩护,否则必不会从容。”
广通大师和玄元真人见唐冷忽然开了口,登时便将目光转了过来。
唐冷见了,一派自然道:“在座的无有外人,唐某便说些实言。这名门也好,小派也罢,于这江湖之中,千百年来,所争的,唯一利字。无利,也便不会有我名门存在。”
广通大师闻言,寿眉一皱,可却没有多言,只是双手合十,在那静听。
玄元真人亦然。
唐冷似是早料到这二人如此反应,当下淡然道:“身为名门之长,不论少林武当还是我唐门,抑或东盟各派,莫不如是。我唐门欲发展壮大,此为利。少林武当欲除万剑宗以安枕,亦为利。所以我今日携逸儿而来,为两位掌门献上此策,若说唐某不图利,两位可信?”
唐冷真要说为西盟各派的未来而来献上此策,怕广通大师和玄元真人的戒备更大!
“阿弥陀佛。”
广通大师低呼了声佛号,可却没有反驳。
唐冷当下一扫眼前两位掌门,这才再道:“所以我唐门来献策,自也要图利,如今贵派得利,我唐门亦是得利,这正是两全其美,大师和真人又有何犹豫?”
见广通大师和玄元真人似是意动,唐冷沉声道:“唐门远居川中,说句不敬之言,便算唐某有心,亦不可能以一派之力,直逼少林武当的腹地。要说峨眉的慈念大师会担心,这还情有可原,甚至华山和点苍担心,都不说全无道理,但怎也不应是两位。”
少室山上,终将合网收袋。二六零
唐冷直言,只听的一旁唐逸心中暗叹。其实唐冷所说的这道理,唐逸自然也都知晓,可他却也知,这些话却惟有唐冷有资格去说,自己想的再是通透,也不可能开得了这口。
便见唐冷将话说完,就自安坐一旁,等广通大师和玄元真人的答复。禅室里登时又恢复了往日宁静,只不过在座四人,于这份宁静之中,所论的却是数千人的生死。
“阿弥陀佛。”
半晌之后,广通大师终于低呼一声佛号,坚道:“门主以诚待我,贫僧自不敢相欺,正如门主所言,此策利人利己,哪不可行?至于决战之后,这武林的无主之地多了去,却也不需如今多做愚人之恼。”
言罢,广通大师看了看玄元真人,玄元真人似也想的通了,当下一个揖手,点罢了头。
这西盟的正副盟主同意,此事便成!
早先唐逸出了计策,虽然让唐冷等人惊喜,可一日少林武当不点过头同意,那也不过就只是个计划而已。而有如今,这二人俱都应承下来,唐冷才可以当真松下口气。
既然应允下来,广通大师也再不多加计较,当下便将其抛在一旁,又道:“虽然十大名门还未齐聚,可万剑宗却是连番来人,要与我等商议这决战之地。今日门主来的正好,正可来一同参详参详。”
玄元真人闻言,点头道:“我西盟先有定计,也免的被那东盟捉了漏去。”
这二人虽然都在与唐冷说话,可广通大师和玄元真人的眼睛却也连唐逸一同望了上。毕竟这决战之策出自唐逸之口,少年人如此聪慧,心中自也应有中意之地。
唐冷哪不知晓广通大师所念,当下也不夺唐逸的光彩,便转头道:“逸儿,你这几日在路上与我之言,大可和两位前辈说了。”
闻听唐逸果然早有定计,广通大师和玄元真人相视一眼,随即齐齐望来。
唐逸闻言,恭身一礼,朗声道:“西盟东盟,一于少室,一于太室,若要在嵩山上行此决战,必然不会选了这两处。可若离的远了,却又凭添许多麻烦,所以择这两山之间,可算是个折中之法。”
广通大师闻言,点了点头道:“此与老衲所想,可说一样,唐公子且再说说,这中间之地,哪处最是合适?”
唐逸当下笑道:“晚辈听闻这少室太室之间有一处高岗,名唤万羊岗,岗前平坦阔大,足可为战。虽然此岗稍是靠向少室,但再向东行,却有登封挡住去路,我等江湖人之间的争杀,却不应惊扰了百姓,这道理想来东盟也知。更何况那万羊岗也自寓意非凡,其上曾有则天皇帝封禅的前迹,正合此战胜者,可得这天下武林之意,以晚辈想来,再合适不过。”
顿了一顿,见广通大师和玄元真人俱都在听,唐逸却没有再做赘言,便就微笑道:“晚辈只来过这里一次,所言所论,不过道听途说而已,自不如前辈明了,所以虽心有此念,可是否可行,却还要前辈决断才是。”
少林本就在嵩山之上,于这地理自然清晰非常,唐逸这话却也不算恭维。
广通大师闻言,与玄元真人对视一眼,不禁微笑道:“万羊岗此地大善,唐公子之想,正与老衲、玄元掌教暗合。”说到这里,广通大师转过头来,对唐冷道:“既然如此,那万剑宗再遣人来,我等便就与他去谈,以这万羊岗的地理,想来万剑宗也不会拒绝。”
唐冷早知答案,自不会有什么异议,当下便立刻应了,随后再与这二人闲语两句,便带着唐逸告辞而去。
等回到寺中安排给唐门的住处,那屋里早有人等候,便见唐怀等人无一有漏,一等唐冷二人进来,俱是停了口中言语,望将过来,便连唐怀,亦是难得的睁开眼睛。
众人都在等此去结果!
唐冷的面色在旁人眼中并无什么变化,可唐怀却只扫了一眼,旋即又合上眼睛,头先大笑道:“大事成矣!“唐怀此言一出,再见到唐冷点头,这屋中虽多是谨慎之辈,可亦按捺不住欣喜,自是纷纷低呼出声。
满屋的长辈,唐逸进来之后,自然而然的退到了末席,与唐月坐到一起。望着情郎,唐月心下满是骄傲,又听到大功告成,不禁轻声笑道:“那广通大师和玄元真人可好说服?”
唐逸看了眼屋里,满都是欢欣鼓舞,这才转头笑道:“一个是少林方丈,一个是武当掌教,哪是易与?不过这却不需我等小辈操心,有伯父在旁,可还有什么难事?”
唐逸这话里话外的夸赞唐冷,唐月自然满心欢喜。早先唐冷要杀唐逸,之后虽没有下手,可也是诸多的戒备,唐月在这中间大是难熬,不过好在如今终算是出了头天,虽然决战在即,可唐月心下满是甜蜜,竟无一丝的紧张。
满屋热议纷纷,唐逸和唐月与唐冷请示过后,便自先行退去。
便如此,唐逸于寺中住下,过了一日,峨眉华山同至,唐逸再随唐冷出迎,其后自又是一番详谈,不过有了三派之前早定下的决策,再有许多战后利益所让,峨眉与华山却也没再多纠缠。
此刻,西盟除了点苍外,俱已到齐,万剑宗也再是遣人来议这决战地点。有了昨日对策,西盟众掌门再不耽搁,当下一同起程与东盟在登封相会,半日之后,终将地点说的定了。
登封一行,唐逸并没有跟去,这一次的聚首商议,就只有两盟掌门在列,唐逸的身份终究有差,不过对于其结果,唐逸却是早便料到。
“便在万羊岗!”
唐月自屋外快步进来,笑道:“就如你所想。”
唐逸正自沉思,闻言抬起头来笑道:“甚么如我所想,广通大师他们本就早有所定,只不过不好独断,这才等了许久。”
说着,将唐月拉到椅上坐下,唐逸再笑道:“嵩山因河而分成太室少室,这之间本就没有什么好地方可战,近了要避开登封,远了又无意义,所以也惟有这万羊岗最为适合。更何况其为则天皇帝封禅之地,若说于此一战,广通大师们心下不会多想,那也是假的。”
唐月闻言,兴致仍然不减道:“可毕竟广通大师他就住在嵩山,自然知道地理,其他外人,便像是我,可不知还有这么一处地方。便算真有人听说过古事,也不会真知其方位地势。”
说到这里,唐月一顿,再是笑道:“所以说这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却也不假,终不是我们能比。”
唐逸闻言,微微一笑,摇头道:“月姐可莫要夸我,我虽读了几年书,但如今却是一无所成。”
唐月一怔,忽是省起自己触及情郎的痛处,可随即却又为其不平,愤愤道:“那是你生不逢时,若无天灾人祸,以你之才资,拜相封侯亦是轻而易举。”不过说到这里,唐月收了口,将头低了下,心道:“可若如此,我也无这缘分与你相见了。”
但这话,唐月怎都说不出口来,只转念间,唐月便又是暗道:“若是他当年能无灾无祸,一路顺风,只是再无法与我走到一起,我又会如何选择?”
唐逸见唐月说着说着,兴致却是全无,当下眉头轻皱,将前言后语在心头一转,便就明了。
“月姐的心结还是难消。”
摇了摇头,唐逸一瞥四下无人,轻伸猿臂,将唐月拥入怀中,软语道:“莫要多想,这世事行来,全无半分更改,更无回头之路。”
唐月被说中了心事,登时便是一震,随后便听唐逸再道:“说将起来,我虽失去的太多,可亦非一无所获,能得月姐在我身旁,便已是邀天之幸。”
说着,鼻中嗅着唐月那天然的发香,唐逸把手轻轻的扶正了唐月头上的钗子,笑道:“月姐可知,这凤头钗,曾有前辈道其不祥,说这凤翼连在一起,便难做飞腾。其实这才是我之心意,我可要将月姐牢牢的拥在怀里,便是你要翔,我都不肯呢。”
唐月闻言,便觉得心都是酥了,一时的烦恼早去了个无踪无影。
便就这么依偎着,不知多少时日,虽是初夏,可这天气却是暖了,微风习习而来,更是催人欲眠。人在唐逸的怀中,唐月将精神全松了下来,竟就这么渐渐睡去。
“这月余之间,自登州回转唐门,随后马不停蹄,再由唐门而至嵩山,来回辗转数千里,还不说要为我担心,如此一来,便是月姐的修为再高,也会疲了。”
唐逸想到这里,看着怀中睡熟的唐月,没有再动,便就这么坐着。过了半晌,这才轻声道:“我虽也知则天皇帝于万羊岗上封禅,可也不过只知其然罢了,嵩山的地理我又未走过几次,怎也不那么熟,哪会说的头头是道?只不过旁人也如月姐一般,只当我读的书多,所以并不奇怪。其实我心下却是明白,之所以选那万羊岗,实是因为我知这一战必然会于此地展开。”
唐逸说的很轻,唐月根本便无所觉,再是一阵微风袭来,屋里重归寂静,只余下断续的佛唱飘飘,哪还有半分唐逸的话语留下?
==============================================================
PS:今天一章,明天补偿性更新,一共四章!同时开新卷!
少室山上,终将合网收袋。二六一
天山。
原本的天山剑派掌门的居处不远,再添一处新居。这处新居里所住之人,便是整个西域关外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武帝!
武帝之名本就在关外极盛,无一人是其敌手,更不说沙海天山被其收于掌下。便是那天下第一的德皇,虽然于剑竹岛上的比武中胜了,可最终却也因伤重而亡。相比之下,武帝却是没死。如此,德皇一去,飘渺天宫主人又未来出关,且其之前亦排于德皇之后,所以在一些人的心里,已是隐隐将武帝奉为天下第一!都道这名号可是再无异议。
便算武帝那双头四臂的异相也随着比武结果传扬开来,关外之人也没有多少惊惧,反更有人以双头狼神为名,大肆宣扬,直道武帝非人,更加的蛊惑人心。
只是武帝本人,如今的处境却并不很好。
“怎么样?可有什么消息?”
一把沙哑的声音自内室传将出来,全无一丝的底气,好似垂死之人一般。
那勒闻言,忙是加紧一步,自外进来,然后将门小心翼翼的合好。虽然如今只是夏初,可天山之上还有些凉意,所以这屋里的炭火旺盛,暖的紧。
举头去看,便见自己这师父形容枯槁,不禁暗一摇头,那勒关心道:“师父,绿水仙子如今在我们的手里,这人与洗月仙子的关系大好,而那丹神正是洗月仙子之夫,不如我们且央她去求一二丹药回来,也免了师父痛苦。”
武帝闻言,抬了抬眼皮,便只这轻轻动作,都似重若千斤一般。
艰难的把眼睛转将过来,武帝口唇微启道:“你之心意,为师已是知晓,不过为师更加不愿见你乱了方寸,便是为我,亦是不行!”
似是难再支撑沉重的眼皮,武帝垂下眼去,这才再道:“且不说那绿水仙子因我拘下木莲子,心头自然不愿,亦不说她与洗月之交情如何,便说洗月身在万剑宗,如今那德皇又是新丧,江湖变数太多,她怎会要其夫出手资敌?”
那勒闻言一窒,可却也只得承认其师之正确,当下只有恭身受教。
武帝喘了口气,神态委靡之极,身后另外一头,垂的更低,不知死活。
那勒眼见如此,心头更是不忍,不禁暗道:“要非是怕被东盟追击,我也不会让伤势如此沉重的师父一路急赶而回,大重其伤势,以至今日才是清醒!”
心头关切,那勒便要开口劝其师休息,可却听武帝再道:“为师今日唤你来,不是听你的异想天开,且说说,我醒之前,这江湖上可发生了什么?德皇死后,名门又如何动作?”
那勒闻言稍一犹豫,可见武帝吃力的抬起头来,眼中竟然厉色一闪,竟是盯的那勒心头一颤!
虽然伤重,可武帝的多年积威仍在,那勒又是心头敬重,当下不得不道:“名门于剑竹岛上离开,不日便就宣布于四十天后一战,如今时日算算,离决战不过十天。”
武帝闻言大震!
那勒的眉头也是紧皱,虽然他早知道这消息,可这变化实是出乎他师徒的意料,也正因此,他才不想来说,免的乱了师父的心神。
武帝大震之后,合起眼来,一语不发,屋中除去炭火偶尔的劈啪轻响外,便再无动静。
那勒垂手肃立一旁,虽然心疼师父伤重,可方是醒来便就要大费脑力,甚至那额头已是隐现了汗珠!但既然武帝没有开口,那勒也便就只能这么默默等待。
半晌,武帝这才长出口气,神态更见委靡,缓道:“为师当初所言是于德皇寿宴之后比武,可结果却是提了前。之中所图的,便是要让他措手不及。以德皇的安排,邀名门俊彦与其掌门同去,更许其直入内堂,为的便是结好这中原武林的未来,以便于将来着手。所以为师早去比武,便是省得年轻人被他拉拢,徒增我等的烦恼。”
那勒闻言,仍是垂手静听,因为武帝此言,他早便知晓。
随后便听武帝再道:“为师早与你说过,这江湖的年轻人才是我心之所惧,实是人于世上,还可把握大势,但若等百年之后,谁都莫要妄言还能一直掌握下去。这武林以后终究是年轻人的天下,需要去独自面对的,非是为师,而是那勒你自己。我身为你之师父,就算不会照顾你太久,可这今后道路,亦要为你着想,且今日铺就这道路,为的不仅是你,更是为我狼神殿的将来。”
喘了口气,武帝这才再道:“所以为师要阻止德皇,终也当真令其难再拉拢那些名门俊彦。只不过我出了他之意料,那德皇却不愧第一之名,他亦是出我之意料。先是其武功之高,竟令我如今伤重欲死,便是玄天神功,都难一时化解。还不说这玄天神功,似有些缺陷,更是雪上加霜!”
顿了一顿,武帝的脸色更加苍白,显然是话说的多了,可那勒却不敢劝阻,只得再是听其言道:“德皇果然不同凡响,便算为师真以通天对之,只要不能出其不意,亦难胜他。这且不提,单这提早决战,便是打乱我之计划,如今我伤重难愈,名门之争却于立时便要开始,自然杜绝了我插手其中的可能。”
说到这里,武帝实是有些难做支撑,当下便道:“那勒,你且说说这提早一战,还有何等的好处,于我等又是如何不利?”
那勒闻言,忙是接道:“依徒儿所想,名门提早决战,虽然看似更加酷烈,但实可以将名门和中原武林的损失减至最小。若名门于各地分头混战,各寻了对手,那战事连绵不绝,中原各地的小门小派便会被战火波及,如此一来,中原武林再无一寸静土。”
顿了一顿,那勒面露遗憾之色道:“这本是我们之望,可如今却难再实现。”
武帝点头道:“此其一,其二,名门虽然各有仇怨,但细究起来,不过以少林武当和万剑宗最甚罢了。除去这三派彼此之间有毁派焚寺之恨外,其余各派与万剑宗的仇恨便小了许多。当年围攻万剑宗,虽然人人有份,可终有个首次之分。至于其他名门之间,虽然都有利益之争,可却不至不死无休。”
说到这里,武帝再是一停,那勒忙是接道:“可若真个各自为战,这战事拖的长久,你毁我本院,我毁你名山,战至恨无可恨,更是元气大损。这时两盟再想互邀帮手,可谁还有余力?如此要援不至,东西两盟也便名存实亡,这两盟只要分崩离析,彼此结怨,结果便终成十大名门世代死仇之局,便是百年,二百年,也再难解!”
听徒弟所言,武帝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可随即却又叹道:“只可惜为师出那德皇意料,他却也出我之意料,这一提早决战,虽然明里看来,杀的更加酷烈,可结下的仇恨哪及混战之万一?”
再是喘上几口气,待心胸平复下来,武帝这才再道:“而且德皇非常人,其手段怕并非如此。依为师看来,他身死之前,身旁应该还有些年轻人在侧吧?”
那勒闻言登时一惊!
之前师徒对答,是他们早先便有的计划,只不过如今被德皇所破而已。所以那勒自然能看的清楚其中根脉,对答如流。但武帝如今这么一问,却就不同,更何况师父方是醒来,闻听自己几语,就有如亲见,便算那勒素知其师之能,亦是难掩惊讶。
“师父天人!那德皇死前,果然相传有两个年轻人随侍!”那勒当下恭道。
武帝的嘴角动了动,艰难一笑道:“两个?为师来猜猜看,其中一个年轻人必是行云行宗主无疑,另外一个,西盟的年轻人虽多,可能被其选上的,能担其大事的,怕就只有唐逸那少年了吧?”
那勒闻言,心悦诚服道:“德皇虽智,可终不及师父!想其所做所为,师父于万里之外,却都犹如亲见!”
武帝艰难的摇了摇头道:“莫要太多恭维,若你能回想为师早年与你所言,便不会有今日之语了。”
那勒闻言一怔,见其师不惜再度拼尽全力,把眼来灼灼的望着自己,显然是在考较。
当下凝神仔细思索,不过片刻,便是恍然,那勒面上更加的敬佩道:“果然,师父早于年前便有所虑。”
稍是一顿,那勒恭道:“那时师父与徒儿言到,这江湖中有三个年轻人最是被师父所虑,其中便是万剑宗的行云、崆峒的常天赐,还有那唐逸。想那德皇生前最擅长平衡之道,他若要留下年轻人,其一必然是行云无疑。毕竟行云既年轻,又是东盟之主,万剑宗之主,江湖未来必有他之一份,且其与德皇的关系甚密。至于另外一人,因那平衡之道,自然便不能再出自东盟,而西盟的年轻俊彦虽然不少,可真能担此大任的,却只有唐逸一人。如此一来,德皇留下了谁,也便呼之欲出了。”
==============================================================
PS:今天还有三章。等今天全都更新好,脚脚就会去书评回复,呵呵。